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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七章 暗夜之狼

    二十余架紧急组装好的小型投石机,在小树林中间距排开,随即吱吱地绞拉盘弦,直到最紧绷之处。然后,立刻就有辅兵快步上前,将集束震天雷,置放于拉下来的投盒之上。

    “点火!”

    滋滋的连声轻响,二十余根引火火绳,被立即点燃,随即,这些辅兵复用引火火绳,一齐点着了集束震天雷那拧成一股的引火线。

    滋滋燃烧的引线,冒着幽蓝色的光焰,闪着细小的火花,有如魔鬼的眼神。

    “放!”

    随着辅兵头领一声怒喝,二十余架投石机那被绞压到极致的绞盘,几乎同时松开,只听得喀喇喇一阵松弦声,那下压到水平位的投杆,嘎嘎地剧烈弹起,那引线烧了一半的集束震天雷,带着微弱的啸音,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向远处的刘宗敏中营,直扑而去,

    暗夜之中,小树林中的点点蓝火,其实已迅速引起了远处巡游的大顺军骑兵注意,只不过,惊讶至极的他们,才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哨声,那二十多枚集束震天雷,已然一齐投出。

    “砰砰砰砰!……”

    一枚枚集束震天雷,有如死亡之鸟从天而降,呼啸着直扑刘宗敏营地,这首轮齐射,因为暗夜之中无法很好瞄准,只有不到一半的震天雷击中的敌军营地。

    饶是如此,这每十颗绑成一束的集束震天雷,爆炸威力依然极其可观,给了毫无准备的刘宗敏中营,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与震撼。

    刺目的金黄色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血肉横飞的流寇军兵,四下响起的连绵惨叫,熊熊燃烧的帐篷与营中仓库,让刘宗敏的营地,瞬间变成一片混乱又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

    说来也巧,其中一枚集束震天雷,正好击中了中军大帐的桅杆,喀嚓一声,将中军大帐上那高高飘扬的大顺军旗帜,给当中打断了。

    也幸得是打在这旗杆上,那集束震天雷才没有刚好砸在帐篷上爆炸,从而让正在酣睡刘宗敏得以保住小命。

    最终这枚震天雷,骨碌碌地滚到离帐篷不远处,才猛地炸响,那弹头中密集的铁弹珠,制造成了一个范围极广的死亡区域,且把厚实的牛皮帐篷,击出一个个可怕的弹眼,而爆炸产生的余焰与高温,立即把刘宗敏所住的帐篷给迅速引燃了。

    饶是如此厚实的牛皮帐篷,依然难挡唐军的集束震天雷爆炸威力,犹有多枚铁弹,顽强地透过厚厚的牛皮帐篷,尖啸着钻入帐内,立刻把一面正挡在刘宗敏的面前的护卫,击杀得血肉模糊。

    刚刚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刘宗敏,被这名嚎叫着倒下的护卫,给溅了一脸的污血,骇得他大声喊叫起来。

    “怎么回事?狗入的唐军来袭营了么?那么多巡游哨骑,怎么不来禀报,都他娘的是吃屎的么?!”

    刘宗敏抹了一把满脸的血垢,冲着帐中离他最近的那名惊魂甫定的护卫,一迭声地厉声大吼。

    那名护卫面无血色,一脸惊骇,他迎着刘宗敏凶暴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道:“禀,禀汝侯,唐军并未派出军兵直接攻营,而是潜藏在东北方的小树林中,投掷震天雷远程攻打我军,方让我军这般被动……”

    “他娘的!你们难道是死人么?那还愣着干什么,立刻灭火,同时组织兵力,去把这靓投掷震天雷的唐军,给老子全部宰了!”

    刘宗敏一脸暴怒,一边急急穿衣着甲,一边咬牙切齿地厉声大吼。

    未等那名护卫说话,迅速穿好衣甲的刘宗敏,又一把抄起随身宝剑,快步离开火势越来越大的帐篷,急急向帐外跑去。

    就在这时,又是二十余枚集束震天雷,呼啸着从天而降。

    第二轮射击,唐军根据第一轮试射效果,及时调整了投射方位,故这第二轮齐射,那呼啸而出的集束震天雷,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基本全部投中在刘宗敏的中营。

    连绵响起的爆炸声,几乎爆破刘宗敏耳膜,刺目的火光与腾空的烈焰,更有如魔鬼之花,开遍整个营地之中。

    眼前的可怕景象,更是立刻让他呆住了。

    他惊恐地看到,地面上,那些被炸得皮开肉绽的军兵尸首,横七竖八触目惊心,更有许多受伤的军兵,肢体不全地在地上打滚哀嚎。更有一些军兵,恰巧被刘宗敏看到,他们被震天雷击中,瞬间血肉横飞,只剩残肢碎骸,根本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更是烧得有如焦炭,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而再看远处,那一排排齐齐挨着的帐篷,已被熊熊的火势,烧成有如一条火龙一般,大批的军兵,正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急急救火,却根本于事无补。

    眼见得主将刘宗敏,一脸发怔地站在已熊熊燃烧的中军帐外,一名都尉模样的人,急急上前,跪地请命。

    “汝侯!敌军接连火弹袭营,我军营地损失惨重,还望刘帅下令,让军士们撤营离开……”

    他一语未完,刘宗敏已拔出宝剑,狠狠地刺入他胸膛之中。

    这名都尉圆睁双眼,嘴巴张得极大,一脸惊惧与迷惑交织的神情,仿佛还未想明白,刘宗敏为何对自已痛下杀手。

    “惑乱军心,胆小如鼠,你这厮该当死罪!”

    刘宗敏咬着牙,将手中宝剑用力拧了拧,才一把从他胸口抽出。

    就在那名都尉的身躯,软软仰面倒下之际,刘宗敏插剑入鞘,冷冷下令:“传我军令,着营中骑兵立即出动,全力扑杀躲在小树林中偷袭我军的唐军士兵,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斩成碎块!”

    “得令!”

    “其余人等,立即做好防备,已烧着的帐篷尽力扑灭,将未燃的帐篷全部收起,军兵散开退远,及时闪避,尽可能躲开火弹的攻击范围。”

    “得令!”

    八百余名奉命出击的骑兵,从已然急急搬开了拒马,收走了尖刺的军营中,疾速而出,立即向唐军潜伏的小树林中,疾扑而去。

    就在这时,又是二十余枚震天雷呼啸着从天而降,准确地砸中了刘宗敏的中营。

    更有一枚震天雷,十分凑巧地在营门口位置爆炸,将最后冲出营门,还来不及躲避的数十名骑兵,以及押尾后行的副队长,给活活炸毙。

    被唐军追尾轰炸,还出师未捷就先折了副队长,让原本意气昂扬的一众骑兵,立刻陷入了一阵小小的混乱,士气自然也是十分消沮。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山海关东门已轰然大开,大批的唐军骑兵汹涌而出,随即兵分两路而去。

    整个队伍,在队长的连声喝骂中,才好不容易消除混乱,整个队伍重新恢复秩序整合队型,然后这一众骑兵,才继续啸叫着,朝小树林冲去。

    快到行近树林之时,骑兵们已然看清,淡淡月光下,树林中那些排成一排的投石机处,仅有数百名身着轻甲,甚至连武器都没带的唐军辅兵!

    这些唐军辅兵,当他们看到大顺军骑兵冲来,顿是人人脸上显出骇然之色,很多人已开始下意识地后撤,径往树林深处钻去。

    唐军辅兵的恐惧表情与畏缩表现,愈发挑起了这些骑兵的浓重杀意,冲在最前的骑兵队长双眼充血,一脸贪婪的杀气,他挥刀前指,大声怒喝道:“快!全军加快速度,一定要把这帮混蛋,全部给老子宰了。”

    一众骑兵,顿时有如打了鸡血一般,他们象野兽一样高声啸叫着,朝着树林中纷纷后撤的唐军辅兵猛冲过去。

    就在这时,令他们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清楚地听到,北面传来越来越密集的隆隆马蹄声,有如万根鼓棰擂响大地,而这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间或夹杂了许许多的喊杀之声,一齐朝自已的方向,快速袭来。

    这一刻,全体大顺军骑兵,都瞬间了。

    “入他娘!没想到唐军早有准备,现在咱们可是狐狸没打成,倒惹了一身骚了,真真端的可恨!”骑兵队长勒住马蹄,咬牙切齿地咒骂。

    “队长,现在怎么办?”

    “撤,快撤!早不撤走,只怕我等会尽皆成了唐军的刀下之鬼了。”队长一脸忧色,率先拔转了马头,便准备向营地驰去。

    只不过,令他万没想到的是,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就地脱逃一般,从他们后面,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这一刻,这只顺军骑兵中所有的人,脸都几乎吓黄了。

    原来,唐军早有预谋,知道他们极可能会就此遁逃,便兵分两部,一部前压,另一部包抄后路,从而将自已全部消灭,不留孑遗。

    两面夹击,这下死定了。

    未等这骑兵队长再下命令,唐军两部骑兵,前面为唐军第一镇丙营的玄虎重骑与飞鹞子,后面为鳌拜统领的满洲骑兵,这两部骑兵,几乎同时杀至。

    暗淡的月光下,两股各有两千余众的精悍骑兵,有如两股黑色锋利的箭头,前后夹击,把这八百来名大顺军骑兵迅速冲成两段,复将残余的顺军骑兵,牢牢包夹在中间。

    一时间,顺军骑兵惨叫连连,人仰马翻,迅速陷入崩溃。

    那名顺军的骑兵队长,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柄凶狠的虎刀,便立刻噗哧一声轻响,砍断了他的脖颈,让他的头颅与身体,仅有一点皮肉连着。

    冲天的血柱,立即从颈腔喷出之际,这名顺军骑兵队长的脑袋,象个孩童玩具一样耷拉下来,整个人立刻从马上倒栽而下。

    队长被杀,残余的顺军骑兵再无斗志,纷纷充了武器,哀叫着求降。

    只不过,此时前后夹击的唐军骑兵,各自兜了个半圆阵,把包夹在其中的顺军骑兵大砍大杀,已然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可怜那些正准备投降的顺军骑兵,登时杀尽,再无遣留。

    干掉了这部骑兵之后,两部唐军骑兵合二为一,径自前去刘宗敏部中营后部,他们准备停留在这里,等待刘宗敏部弃营而逃之时,再给这些营中逃兵,以致命的追杀与打击。

    而原本准备后撤逃命的唐军辅兵,见到突袭自已的这八百名顺军骑兵已被自家骑兵彻底消灭,顿是士气大涨,开心不已。

    他们再无顾虑,立即又开始重新装填投射,那一捆捆集束震天雷抛射得是既快又狠,几乎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真奔刘宗敏的中营而去。

    刘宗敏的营地,火光冲天,爆炸之声遥遥可闻,情况十分骇人。

    在唐军辅兵发射到第十轮之际,整个流寇中营,火势已然越来越大,高达数丈的火光冲天而起,整个营地几成一片火海。

    整个营地中,数不清多少帐篷被烧毁,遍地都是被炸飞的残肢碎骸,到处都是濒死伤员的的惨叫,就连营口与营栏,都燃起了熊熊烈焰,根本就无法再加以扑灭。

    而亲自带着手下护卫,与宫中军兵一道奋力扑火的刘宗敏,到了此时,已是胡子与头发都烧得乌黑焦八,一脸薰得有如黑炭,模样十分狼狈。

    他痛心地见到,这越来越大的熊熊火势,不由地长叹一声,颓唐地扔下手下的水桶,脸上的神情懊悔无及。

    “唉,悔不听毫侯之言,以至现在让俺这般狼狈啊。”刘宗敏痛苦地摇了摇头,终于沉声下令道:“全军听令,立即放弃营地,全军立即向后转移。”

    “得令!”

    大批的流寇军兵,得到主将这道命令,顿时皆如遇大赦,他们有如一群顾头不顾腚的野猪,立即从已烧开的营门处,蜂拥而出。

    争相逃命的他们,已然毫无阵型与纪律可言,每个人都奋力前挤,以冀望能比旁边的人早点逃离这可怕的火海与人间地狱。

    见此情景,刘宗敏十分愤怒,他大声下令,让手下军兵保持阵型,排队出门后撤,只不过,这道命令,在现在这样纪律全无人心丧乱的情况下,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流寇一窝蜂般向后溃逃之际,四千余名唐军骑兵,终于纵马赶到。

    他们有如一群暗夜中的死神,发出尖锐的啸叫,立刻对漫坡遍野的流寇溃兵,开始了毫不留情的追击与杀戮。

第六百六十八章 仇人相见

    暗淡的月光下,一柄柄锋利的骑刀骑枪,寒芒辉映,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线,那下击之处,皆是血肉纷飞,身首异处,惨叫连连。

    四千余名疯狂追击的唐军骑兵,毫不留情地将可怕的死亡,带给有如一窝乱蚁一般,正四下溃逃的流寇军兵。

    见到唐军早有预谋,趁自已这般混乱之际,派出骑兵大肆追杀,被一众亲兵紧紧护卫其中的刘宗敏,不觉怒气填胸,险些就要坠下马下。

    “狗入的唐军,真他娘的歹毒!”刘宗敏咬牙怒骂:“可恨我大顺恁多精锐军兵,竟这般窝囊地任其屠杀,全无反抗之力!”

    不过,刘宗敏虽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军兵被唐军一边倒的屠杀,但稍令他欣慰的是,由于月色昏暗,不利于唐军视线,大部分手下军兵四下溃逃还算顺利,他们有如一群四处溃逃的兔子,迅速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刘宗敏等人,原本打算悄悄殿后而行,随军尾撤,这时他们突然发现,有一大队唐军骑兵,正呐喊着向自已冲杀过来。

    随着这队唐军骑兵杀近,借助淡淡月光,刘宗敏惊讶地发现,这些唐军骑兵,竟然穿着的满州骑兵的盔甲,他们黄色布质盔甲上的那大大的铜泡铆钉,十分显眼。

    “天哪!是满洲兵!”

    旁边的护卫中,有人惊叫起来,很显然,这样的景象,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怎么回事?不是说,清军要与自已一起,联合攻打唐军驻守的山海关么,怎么竟有满洲骑兵与唐军一起作战?

    不过,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大批的满洲骑兵,已然如同暗夜死神一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向着刘宗敏部疾冲杀来。

    “快!全军上前,拼死也要拦住他们!”

    见到有如旋风一般冲来的这股满洲骑兵,刘宗敏大惊失色,朝身旁的护卫急急下令。

    数百名护卫骑兵,嗷嗷叫着冲上前去,与对冲而来的满州骑兵杀成一团。

    很快,又有更多的流寇骑兵与唐军骑兵另入战斗,双方互呈对圆之阵,杀得人喊马嘶,战况十分激烈。

    刘宗敏再不犹豫,亲自拍马上阵,与越逼越近的唐军骑兵战成一起。

    两军厮杀一阵后,唐军开始渐占上风,刘宗敏部开始不支,已有溃退迹象。

    听到那些野兽一般的满洲话,刘宗敏内心忧惧不已,在奋力磕开了一柄凶狠袭来的虎刀后,他内心忽地想道,自已这个统领十五万大军的统帅,该不会在这个暗夜里,以这么窝囊的状态,死于这些野兽一般的满洲骑兵之手吧。

    若果这般死于此地,自已可真算得上是阴沟里翻船,窝囊到家了……

    说起来,算是刘宗敏命大,终于在这危急时刻,终于在令人心揪地看过一阵这屠杀景象后,他终于等来了自已的救星。

    那就是,左营与右营见得中营火起,便立刻统兵来救,两股救援的军兵,纷纷打着火把,倒是有如两条长龙一般快速行来。两条长长的火龙,正快速地向中营聚集靠拢。

    而见到两处援兵将至,杀得尽性而过瘾的唐军骑兵,终于停止了单方面的屠杀,全军迅速北撤而去。与刘宗敏部交战的唐军,也及时收手,迅速撤走,只留下犹在原地喘气不已的流寇骑兵与一地血肉模糊的尸首。

    在唐军骑兵撤走之际,躲在小树林中的唐军辅兵,已然早早回撤,他们已把所带的震天雷全部投尽,随后开始熟练地拆除投石机,然后迅速地带着拆卸的投石机零析,悄悄地北撤返回山海关。

    等到刘芳亮与李过,带着两路快速赶来的援兵,来到熊熊燃烧成了一片火海的中营处时,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而这时,唐军骑兵与辅兵,皆已全部撤得一个景子都不见。

    一场近乎完美的夜袭,唐军完胜,大顺完败。

    除了一百余名骑兵,因为方才与出击的顺军骑兵交战,以及与刘宗敏的护卫骑兵交战时,而牺牲损失于战阵中外,此次夜袭,唐军竟是基本没什么大的战损,整个战果堪称完美。

    而相对应的,流寇的损失,则要大得多。

    刘宗敏清点战场收拢败兵后,他发现整个中营,损失兵马竟总共多达五千余人,营中的军械与积储,更是大部被熊熊大火烧了个精光。

    面对刘芳亮与李过,刘宗敏羞惭至极,他下意识地躲开二人探询的目光,不与二人对视。

    一时间,三人会面,竟是难堪的沉默。

    “唉,没想到唐军果真胆大至极,竟真的出兵夜袭,倒是本帅疏于防备,以为他们会径自攻营,却没曾想到,他们竟会先以火弹袭营,又以骑兵包抄,最终让我军折损了五千余兵马,还几乎烧尽了中营内的物资,着实可恨至极!”

    最终还是刘宗敏自已打破沉默,他说完这些话,一脸懊悔无及之状,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腿。

    刘芳亮与李过二人,互相眼光复杂地对视了一眼,不觉皆叹了口气。

    见刘宗敏这般悔恨表情,李过出言安慰道:“刘帅,事情已经过去,就莫要太过伤感自责了。好在我等来得及时,唐军骑兵畏我军兵力仓促退去,已是十分庆幸了。”

    “更何况,相比我十五万大军,折损兵力五千余人,倒实是不多。更何况,我军后勤辎重,大部皆在左右二营,中营虽被烧得彻底,但军械粮食等物却未大量损失。刘帅但且宽心,且待来日重振旗鼓,再向唐军复仇不迟。”

    听到李过的劝慰,刘宗敏脸色稍霁,他长叹一声,狠狠地咬了咬牙道:“咳,都怪本帅一时糊涂,未听毫侯之言,以致今日之败,现在想来,悔之何及!可怜我五千余军兵,间这么屈辱窝囊地死于唐军之手,现在想来,实实摧我肝肠!他们之死,我这个主帅,倒是有无可推脱的责任。”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涌起狰狞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哼,且让这帮狗入的唐军得意几天,来日城破之际,本王定要将城中的唐军兵马,全部斩杀,鸡犬不留!”

    狠话说完,刘宗敏接下来,便令全军连夜后撤十里,重新扎营安屯,以避唐军之锋。

    流寇后撤之时,已撤回山海关的唐军,已是一片欢腾,每个人都沉浸在夜袭成功的喜悦之中。

    豪格看到,这些返回的军兵,很快就有监抚司的文官来统计战功,清点伤亡,然后按律给予奖赏与抚恤,整个工作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唐军对于赏罚的这般制度化操作,令他又是又是新鲜惊奇,又是暗叹不已。

    相形之下,清军的战功统计与人员抚恤,倒是仿佛处于原始状态,唐军在制度,已然完胜。

    他忽然悲哀地感觉到,自已将来,若是要与这样严整有序,凡事都极讲纪律的军队翻脸对战,将是一项极其可怕的事情吧。

    第二天,刘宗敏抱复性地出动军兵,将整个山海关南面的树林,全部砍光,一棵不留。他这样做,一是为了制造攻城器械,二是发泄被唐军袭营之仇。

    而在三天后,十万清军,在摄政王多尔衮的亲自统领下,终于来到了山海关北面。

    站在离山海关北面的最外层濠沟约一里开外,多尔衮带着阿济格、阿巴泰以及一众护卫,远远眺望面前这天下第一雄关。

    伫望这道阻拦清军几十年不得从此入关的雄峻关堡,多尔衮心下,一时感慨万千。

    旁边的副将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亦是一脸复杂的神情。

    二人之中,尤其是阿济格,脸上表情最为怪异。因为前段时间攻取山海关失败,他的脸上,除了无奈之外,更是多了几分愤恨。

    “前段时间,刘宗敏这厮,被唐军夜袭击溃中营,全军狼狈后撤,营盘尽毁,且被唐军击杀了五千余名溃兵之事,你们都知道了吧。”多尔衮眺望这座雄关,面无表情地对二人说道。

    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对视一眼,均不发一声。

    “哼,刘宗敏这厮,明知道唐军早有防备,而副将李过亦来相劝,却还如此托大,有此结果,倒是不冤。只是接下来,我军却该引以为戒了。”多尔衮冷笑着说道。

    他随即冷声道:“传本王之令,全军离山海关北门十里外扎营,每天不间断安排人员值守巡防,附近的树林等摭蔽物全部砍光,断不可给唐军以可乘之机!”

    “,我等遵命。”

    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齐齐拱手,随即拔马退下,分别去安排军兵安顿扎营。

    多尔衮复凝望了山海关北门一阵,便同样欲拔马返回。这时,他远远地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如雷暴喝。

    “多尔衮!你这天杀的贼厮!老子誓要杀汝,为我全家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多尔衮不觉脸色大变。

    他迅速地拔马转身,一脸就看到,山海关北门已被轰地打开,那身着金黄色铠甲的豪格,正领着一众满洲护卫,怒气冲冲地从门中走出,一直到第二道濠沟外方站定。

    “哦,原来你这反贼,投靠了唐军,现在竟还到山海关来了……”望着面前一脸怒气冲天的豪格,多尔衮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哼,很吃惊吧?只是某家命不该绝,现在为唐军效力,正要报仇雪恨取你狗命!你这厮如此心狠手辣,竟诬我谋反,害我全家性命,某家与你誓不两立!定要将你碎尸万断,为我全家老小,报此血海深仇!”豪格咬着牙说完,一脸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

    多尔衮凝视着他愤恨到几乎扭曲的表情,淡淡一笑,缓缓道:“好,豪格,那咱们就废话休说,疆场上再见,本王倒要看看,到时候,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他顿了下,又笑道:“豪格,你记住了,本王若是拿获了你,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一定会让你这反叛朝廷背弃大清背叛祖宗的混蛋,受尽千刀万剐而死,还要让萨满作法,让你这厮的灵魂永下地狱,去与你的家人团聚!”

    多尔衮一说完,再不多话,立即报马回走。、

    后面豪格气极,取弓搭箭,狠狠一前射来,那锋利的箭矢,啾的一声,从多尔衮脸旁激射而过。

    多尔衮脸色紧绷,再不回头,迅速拔马撤回阵中。

    清顺两军,因为山海关的阻断,故而只能用第三方飞鸽送信的方式,这种方式,是为了不让信鸽被唐军射落,故采用绕过山海关,由第三方转送互相传递信息的方法,一时间,他们想要立刻联合进攻,倒是多为不便。

    不过,经过反复数日的沟通后,刘宗敏与多尔衮二人,最终送成协定,约定好了时日进攻。

    那就是,他们决定在营地中耐心地等待,在等了整整五天后,等到了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遂开始一道发动进攻。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时日,就是清顺双方都知道,唐军火器十分厉害,若是在正常时日强攻,只怕军兵死伤会是极大,这样的攻打方式,无疑只会是得不偿失。

    而现在是夏日时节,辽东之地雨水极多,若是耐心等待数日,等到一个大雨时日开始进攻,那唐军的火器无法防水,其守备能力无疑是大大下降,这样的话,自已再来重新进攻,就能大大减下部下伤亡,从而可以凭借兵力优势,将山海关的唐军,南北夹击统统加以消灭。

    这一天,云幕低垂,大雨连绵,几乎同时从南北两处,传来了震耳的号角声与擂鼓声,清军与大顺军,几乎同时发起了进攻。

    从天空下望,两边都是一望无际黑压压的士兵,排成整齐的阵列,有如潮水一般,向山海关夹击而行。

    对于这次攻击,刘宗敏与多尔衮皆是心下以为,唐军在雨势这么大的情况下,他们的火器,只怕已是成了无用的烧火棍了。

    而相应的,在两边加起来,总共多达二十多万的清顺兵力联合冲击下,其实唐军就根本无力抵抗。

    而且,相比南面的刘宗敏,多尔衮多留了个心眼。

    他要求,务必要等到南边的大顺军与唐军交战之后,使得唐军的防御重点转向南面,清军再开始发动进攻。

    他希望,用这样的做法,尽可能减少自已手下军兵的伤亡与损失。

    只不过,多尔衮这般小心思,真的能达成所愿吗?

第六百六十九章 立体绞杀

    连绵大雨中,作为先锋的大顺军流寇军兵,兵力约三万余人,他们一路奔行,在离山海关外濠沟一里开外,集体停住了脚步。

    副将刘芳亮领兵走在最前面,在这里,他与前排的流寇军兵,均看到了前面的异常情况。

    虽然大雨迷蒙,但前面的军兵还依然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那环形濠沟上,仿佛已盖上了什么东西,倒似一个雨棚一般。

    没错,就是唐军盖的木质雨棚,十分沉重结实,上面还蒙了牛皮防水,在这样的雨天,极好地防住了雨水对火器的渗透与影响。

    前锋大将刘芳亮,发现这处异常之后,顿是满脸失望之色,他略一沉吟,就立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然后他急急拔马转身,赶去向中军之处的刘宗敏禀报。

    听了刘芳亮的禀报,刘宗敏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定是唐军临时加装了防雨的雨棚。这样一来,唐军的火器打放,定然不会受到太大阻碍,而自已想要利用这场大雨,让唐军火器优势无从发挥的想法,瞬间落空。

    看来这山海关城,不付出重大牺牲,是万难拿下了。

    “汝侯,现在我等,却该如何处置?”刘芳亮一脸忧急之色。

    刘宗敏抬起头,脸上满是阴云,他冷冷地回了一问:“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军已发,焉有自退之理?就算唐军已有准备,复能如何?”

    刘宗敏脸色愈见阴狠,他沉声道:“于今之际,只能令手下军兵,不惧牺牲与阻碍,尽快冲入濠沟之中,去与唐军肉搏作战,方为取胜之道。”

    “若如此,我军的牺牲,只怕会相当之大啊。”刘芳亮一脸担心之状。

    “那又如何?现现兵临阵前,只有拼死向前以搏一胜,安有后撤回营之理?再说了,这山海关若能拿下,那牺牲再多的军兵,亦是值得的。而且,若我军不先声夺人,不派兵攻上城头,那北门外的清军,虽为盟友,却定会一直坐山观虎斗,最多虚张声势,绝不肯决然出兵,经为必然之势也。”刘宗敏冷冷道:“磁侯,为将者,慈不掌兵。你我都是血火之中厮杀多年出来的,怎么今儿个在此反到磨磨叽叽起来了?“

    “刘帅,我……”

    刘宗敏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磁侯,要知道兵贵神速,如何可这般犹犹豫豫。你立刻继续带兵前攻,万不可久处原地不动,以致士气消沮,徒为无功之举。你要知道,现在正是需要我全军用命之际,当要无惧牺牲,勇往直前,一举冲入濠沟之前中,去与唐军守兵肉搏死战。要利用我军兵力优势,将守关唐军全部斩杀消灭。而在夺下濠沟之后,再开始用攻城器械,攻打山海关城!”

    “得令!”刘芳亮再不犹豫,立刻领令而去。

    回到前阵,刘芳亮环视手下军兵,立刻开始下令。

    “全军听令!我军作为先锋,理当一往无前,焉有见异而退之理!各位儿郎紧持盾牌,以抵御唐军火器。只要冲到濠沟之中,与唐军近面搏杀,便是重大胜利。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很好,各位,只要我们能拿下濠沟,立下首功,那本将自会亲自为你们请功!儿郎们,建功立业搏取功名的大好时候到了,冲啊!”刘芳亮拔出宝剑,径自前指,厉声大喝。

    “冲啊!”

    流寇军兵发出一声齐齐大吼,有如一群狂蜂,更如一群嗜血的野兽,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流寇首次冲锋,人数共有三万之众,他们充分散开,呈却月之阵,有如一张开的大嘴,向对面圆弧状的外层濠沟猛扑而去。

    流寇军阵,狂冲到离南门濠沟约一千步时,唐军的阵地,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八百步,唐军依然没有动静。

    六百步,濠沟上的雨棚已然清晰可见之际,唐军的本阵依然没有动静。

    只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些沉默地漂在海面上的唐军舰只,已悄悄地散开排成一字军阵,然后立刻朝正在冲锋的流寇军兵,猛烈开火。

    每条唐军舰船,上下数排舷炮,同时猛烈开火,喷吐的余焰,有如无数朵在大雨中嫣然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大团大团的硝烟喷涌弥漫,近千颗大大小小的乌黑而炽热的铁弹,带着尖锐的死亡啸音,穿透硝烟与雨幕,向岸上的流寇军兵猛扑而去。

    铁弹从正拼力奔行的人群中呼啸穿过,以绝对强横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笔直血路。铁弹所及之处,惨叫连连,残碎肢骸与人体内脏四处飞溅,给奔行的流寇军兵,造成绝对恐怖的死亡与伤害。

    其实,这样激射而来的铁弹,因为已处射击范围的边缘,谈不上任何准确性,但是,因为流寇冲阵人员相对密集,这近千颗铁弹,给他们造成的伤害,依然十分可观,瞬间就造成了五百名流寇的死亡,近千名流寇受伤。而且,这样的密集炮火齐射,对流寇士气的打击,更几乎是可以称为是毁灭性的。

    在靠近岸边一侧的流寇,开始出现混乱与恐慌之际,第二轮舰炮又开始了。

    这第二轮射击,同样造成了可怕的杀伤与愈发巨大的恐慌,靠岸的一侧的流寇军兵,深深畏惧于这样近乎绝对的死亡与恐怖,他们几乎出于本能地开始后撤溃逃。整个冲锋的流寇军阵,开始出现左侧冲锋右侧溃逃的怪异景象。

    这样的溃逃是有感染性的,另一侧原本士气高昂一路冲阵的流寇军兵,见到右侧军兵被舷炮击溃,一时间亦是人心大乱,冲击的速度瞬间降低了极多,而他们冲阵厮杀的激情,亦是大为消沮,每个人的脸上,同样满是惊讶恐慌的神情。

    毕竟,对于这些厮杀多年的精锐流寇军兵来说,他们印象中的敌人,只会出现在陆地上,对于这样来自海上的全新攻击,可谓是人生第一次,出现大面积的恐慌,倒是人之常情。

    见到靠近海岸的右侧的军兵,竟被唐军两轮舷炮齐射,给打得溃逃后撤,后面押阵的大将刘芳亮,顿是怒火中烧。

    “不许撤!不许撤!你们这些混蛋,给老子继续冲!”

    刘芳亮拔剑怒喝,连连催阵,又亲自带着护卫骑兵冲上前去,将后那些溃逃下来的军兵,给狠狠地砍杀了十多名,才止住了这一侧溃逃趋势,整个阵形也堪堪稳定下来。

    “冲!都给老子冲!冲上去,个个有赏,若是再退,定斩不饶!”刘芳亮亲手斩杀了数名逃兵后,冲着那些惶然不安的手下厉声大吼。他脸上溅满了鲜血,让那愤怒扭曲的脸孔,愈发显得恐怖吓人。

    手下军兵畏惧其威,不得不重新硬着头皮,拿起武器重新前冲。只不过,这些人都留了个心眼,开始远离海岸边,而是尽里向左靠,以此方式,脱离唐军水师的舷炮攻击范围。

    这样一来,冲阵的流寇军兵,阵势朝左侧更加密集,而且人员互相拥挤堆叠,再无先前严整,而是开始出了混乱的苗头。

    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样阵势混乱地一窝蜂攻击唐军右侧的濠沟,其实正中唐军下怀。

    原来,唐军早就算准了流寇会利用兵力优势全面进攻,为保证最大杀伤,故提前布置了水师舰船沿岸排开,以轰击流寇右侧兵力的计策。

    这样一来,右侧的流寇兵力,在士气崩溃的情况下,不是溃逃回本阵,就是会下意识地畏惧唐军的水师舷炮,从而全军远离海岸,兵力集中于攻击唐军右侧濠沟,这样的话,敌军人数只会更加密集,阵型出现混乱亦是不可避免,从而为唐军开始密集射击,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流寇冲击到二百步距离时,躲在雨棚下一直沉默的唐军火铳手,终于齐射开火。

    唐军的火铳手,总共三千名,为了应对南北两侧的攻击,祖大乐将火铳手分成两部,一部两千人,守在南门外的濠沟处以抵御流寇,另一部一千人,守在北门外的濠沟中以抵御清虏。

    而现在,因为流寇畏惧左岸的水师舷炮,开始集中攻击右测的濠沟,故唐军的火铳手,亦全部集中在此,一齐进行密集齐射攻击。

    说起来,唐军现在所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相比现在两百步的距离,准确性当然无从谈起,但在流寇如此密集冲锋的情况下,只要在最大射程范围内,哪怕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可以造厉可怕的杀伤效果。

    两千杆燧发鲁密铳,一起开火,虽有雨水渗透等因素,导致四百余杆火铳火门渗水未能打响,但有一千五百余杆火铳顺利打放。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瓢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一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死亡之鸟,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流寇猛扑而去。

    最前排的流寇,立刻有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流寇,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后退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依然径自冲来的流寇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五百多名流寇当场死伤,让流寇阵形大乱。

    在流寇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一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一千五百余颗铅弹,又造成了六百多名流寇军兵的死伤。

    清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军兵,人人脸色惊恐至极,他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刘芳亮,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刘芳亮气急败坏地大喝道:“狗入的!唐军两轮齐射,就把你们给打乱了,老子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全部给老子上,只要打入濠沟就是胜利!”

    刘芳亮厉声喝完,又下令手下加紧擂鼓助威,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流寇军兵,继续前冲,攻入濠沟中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这帮可怜的家伙,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姜惨无比。于是,唐军的火铳,一轮轮地打响,流寇军兵则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而到了离那濠沟仅有一百余步时,又一件令所有冲锋的流寇军兵,皆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南门上,那些同样搭了雨棚的近百门大大小小龙击炮,一齐打响,大大小小的近百颗铁弹,从城头呼啸着冲向汹涌而来的流寇人潮。

    原来,此时流寇的距离,正在处于龙击炮的攻击边缘,为了减轻濠沟中唐军的压力,也为了更好地打击进攻的流寇斗志与士气,这南门上的火炮自然抓紧机会,不失时机地全部打放。

    炮声隆隆,数十枚硕大乌黑的炽热铁弹,以强横狂暴的力量,横扫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东西。在密集的流寇阵中,长头到尾,犁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这条血路经过之处,血肉横飞,人体碎肢残骸鲜血内脏四处飞溅,有如地狱屠宰场。

    一时间,山海关南门外,枪炮齐鸣,隆隆炮声与绵密的枪铳打放声,叠加起一片,形成了极其有效,具有高度杀伤力的立体火力网。

    而在流寇拼死前进,到了离濠沟约数十步外时,濠沟中一直按捺不动的千余名唐军辅兵,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滚滚而来的流寇军阵,用力掷去。

第六百七十章 前军尽覆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可谓是对流寇军兵的致命一击。

    这些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流寇军兵造成的杀伤效果十分可怕。

    这上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八百多枚顺利爆炸,致少让两千多名密集冲锋的流寇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很多人耳朵已被震至失聪,他们呆呆地怔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一时间,流寇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而这时,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又是多达上千名来不及后退的流寇军兵瞬间被杀。

    紧接着,又是第三轮投掷开始了。

    而在震天雷大逞淫威之际,那二千杆燧发鲁密铳又齐齐打响,城头的重型龙击炮,更是炮声隆隆,未有稍歇。

    在唐军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以血肉之躯冲阵的流寇,在离濠沟只有二十余步的地方,终于彻底崩溃了。

    其实战到现在,已然不是战斗,而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流寇们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想跑,没那么容易!

    见到黑压压一片冲阵的流寇终于在自家火器的沉重打击下彻底崩溃,全军仓皇溃逃,唐军的濠沟阵中,响起了连绵而响亮的欢呼。

    与此同时,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从濠沟中一跃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溃逃而去的流寇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流寇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流寇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唐军枪兵奋力出击,勇杀溃兵,一直养精蓄锐按兵不动的唐军骑兵,又岂甘人后。

    一直静静呆在山海关东门处的大批唐军骑兵,包括满州骑兵在内,总共4千余人,他们在得到命令后,立即发出野兽般的啸叫,有如猛虎出山,有如宝剑出匣,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从山海关东门蜂拥而去。

    他们有潮水般汹涌出城,随即掉头径直南下,全军兜过城墙角后,便有如离弦之箭一般,朝溃逃的流寇军兵,扑杀而去。

    绵绵大雨中,这四千余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有如死神出动,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奔逃不及的流寇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一时间,唐军枪兵与骑兵在战场上形成了良性互动,枪兵尾追溃兵,骑兵包抄其侧翼,两个兵种齐力合击,大股大股地消灭溃逃的流寇,给仓皇逃命的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南门外的空郊,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流寇军兵的尸骸,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混合着雨水,竟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血河蜿蜒长流,令人心悸胆寒,足见这场杀戮,有多么地残酷。

    而在流寇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副将刘芳亮,见到这三万先锋精锐,竟然连濠沟都未碰到,就被唐军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而在看到,唐军的枪兵与骑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逃兵追杀不止之时,他的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三万精锐,一朝荡尽,这简直是大顺起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与败仗!

    现在前锋尽挫,军兵损失殆尽,纵然中军与后军未动,但在现在先锋溃散,士气崩溃的情况下,还再想去夺下唐军的濠沟,根本就不可能了。

    刘芳亮不愧是沙场老将,面对如此不利局面,他紧咬牙关,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沉声下达了撤退命令。

    “传本将军令,立即鸣金,令全军后撤,再令后备的五千骑兵,即刻出阵,迎战敌军,一定要挡住那些该死的唐军骑兵,对我军溃兵的疯狂追击。”

    “得令!”

    大雨滂沱中,刺耳尖锐的鸣金声穿透雨幕,让正在战场上四下溃逃的流寇军兵,如闻大赦,每个人的脸上,满是对活下去的渴望,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撒开脚丫尽力奔逃,朝自家军阵中狂奔而去。

    在他们身后,唐军枪兵与骑兵,依然如影随形,追杀不止。

    这时,那五千名流寇老营骑兵,不敢稍怠,他们纷纷猛磕马肚,奋力出击,向正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猛冲而去。

    只不过,他们才刚奔行不远,就立即大受阻碍。

    因为战到此时,三万溃逃的流寇军兵,已然约有近两万人被杀死砍伤,只剩约一万余人总算命大,依然还能夺命狂逃,他们有如潮水般的疯狂逃命,正好挡在前行的流寇骑兵面前,让这五千骑兵,前行速度大大受阻,根本无法正常的前进突击。

    军情紧急,生死攸关,流寇骑兵们见此情形,亦是十分无奈,他们一边大声咒骂,一边奋力拔马从人流缝隙中前进,更有一些心急的骑兵,等不及就拔出砍刀,对两边溃逃的人流用力砍杀,在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生生从中挤出一条通道。

    只不过,这样的迟滞,倒也没有影响太久,因为很快地,那些甲胄齐全刀枪锋利的唐军骑兵,便有如死神追命一般,一路尾追着那些溃兵,冲到了犹然组不成战斗阵型的流寇骑兵面前。

    唐军的到来,可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这一众流寇骑兵顿时十分被动。

    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呈半圆状,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撞飞了挡在前面的溃兵,瞬间冲入流寇军阵之中。

    这一凌厉冲击,把原本散乱的流寇骑兵阵型冲得愈发散乱不堪,大批毫无防备的流寇骑兵,被狂冲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击致杀。

    他们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被唐军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这人数稍占劣势的唐军骑兵,反而先给了人数稍多的流寇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随即,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看上去,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能会持续很久,但随着后面的唐军枪兵快步赶来,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流寇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流寇骑兵,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流寇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歼战,唐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腹背受敌的流寇骑兵,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流寇骑兵,开始不惜代价地奋力突围。另有极多的流寇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大雨滂沱的战场上,因为担心流寇会继续派出援兵,唐军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与枪兵,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将剩余的流寇骑兵,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千骑的流寇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而其余的三千余名流寇骑兵,则全部在这大雨茫茫的战场上,被唐军干脆利落地杀掉。

    当然,流寇骑兵的这次突击战斗,也没有没有半点价值。

    毕竟,在他们拼死作战之际,为大批的溃兵争取了十分宝贵的逃命时间。这些溃兵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仓皇逃命回到阵中,总算得以保全性命。

    而战至此时,唐军枪兵与骑兵,已然大获全胜,为免节外生枝,他们亦无继续追击之意,而是纷纷后撤退回。

    而令人可笑的是,在他们退回时,已然胆裂心惊的的流寇军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撤走,却再无一人复敢出击作战。

    看着唐军从容撤退,一直沉默押阵观战的刘芳亮,内心有如刀绞,他紧绷着脸,强忍着内心痛苦,向那一众劫后余生的手下军兵,下达了一道声音颤抖的命令。

    “全军听令,按序退回本阵,与中军汇合,再作计较。”

    “得令!”

    说完这句话,他自已拔马先走,率先赶回中军之处,前去面见刘宗敏。

    刘芳亮纵马行来,透过飘泊的雨幕,他远远地看到,刘宗敏一身甲胄,手按腰刀,有如塑像一般地站在大雨中时,见刘宗敏这般模样,刘芳亮内心顿是无限悲凉。

    他缓缓地纵马行近,在离刘宗敏数步开外,滚鞍下马,跪伏于地,颤声禀道:“在下刘芳亮,统军无能,折损军兵近两万,未能拿下唐军濠沟,请汝侯责罚。”

    刘宗敏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透过重重雨幕,看向极远的地方,许久才沉声回道:“磁侯,你起身吧。咱们多年的老兄弟了,不来这一套。以俺看来,此仗之败,归根结底,非你之罪责,而是我等太过轻敌之故。”

    刘芳亮闻言一怔,心下却稍觉安慰,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说起来,与唐军作战,竟是这般结果,实实大出乎俺原本预料。”刘宗敏的话语,满含无可言说的痛苦与苦涩。“俺真没有想到,他那些停泊在海面的水师舰船,竟是如此厉害,以舷炮攻击,竟是生生地压缩了我军的作战空间,逼得我军不得不偏仄一侧,真是端的可恨!”

    “因引,我军为躲避炮火,不得不进行密集攻击,结果反而让唐军的火器充分发挥了优势。唐军火炮、枪铳、震天雷轮番攻击,如此密集强悍的火力,任谁也抗不住啊。”

    刘宗敏说到这里,忍不住一声长长叹息,一脸说不出的落寞。

    “刘帅,现在我军已败,复当如何?另外,现在北边的清军,现在状况又是怎样?”刘芳亮低声询问了一句。

    刘宗敏冷笑一声,沉声道:“我军经此大败,焉可再战,只能暂且退回营中,重作休整,再作计较了。至于北面的清军么?”

    他略停顿一下,便又冷笑着回道:“本帅敢料定,清军此战,本是助战,战斗意愿十分有限。到现在为止,他们定然只是虚张声势,绝对没有开始进攻。而且,在听到我军的鸣金声后,清军定然亦是再无斗志,而想要退兵了。那精明狡诈的多尔衮,定会下令全军后撤,绝不敢进攻山海关一步。”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失意东南,得意西北

    刘宗敏的猜测,应该说,是十分准确的。

    就在流寇阵中鸣金大作之际,原本举起令旗,正欲喝令前部军兵冲锋攻击,去与流寇兵马一道攻城的多尔衮,那高高举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僵住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不是吧?

    在这般紧要时刻,这些天杀的流寇,竟然鸣金退兵了?

    他伫耳静听,遥遥传来的鸣金之声,正清楚地告诉他,自已并没有听错。

    多尔衮那高举的右手,终于缓缓地垂了下来。

    多尔衮的脸色,复杂之极,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人数是守城唐军十倍的流寇,竟连攻上城池都做不到,就被唐军迅速击溃退兵了,这,这根本不合常理啊。

    但是,这样看似根本不合常理的事情,却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而在他身旁,英亲王阿济格与饶余贝勒阿巴泰,也都是一脸惊讶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奶奶的,这打的什么鸟仗,自已这边还未动兵进攻,流寇就要退兵而去,这哪里是在打仗,倒是简直有如儿戏!

    他们二人,将探询的目光的望向主将多尔衮,却见多尔衮黑着脸,一言不发。绵密的雨水顺着他的金色帽盔边沿滴滴下落,有如一首令人心烦的乐曲。

    “摄政王,你看现在……”阿巴泰眨着眼,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他一语未完,多尔衮便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然后一脸无奈地说道:“罢罢罢,流寇已然退兵,单凭我军之力,焉可撼此坚城。本王可不想徒劳无功,让手下儿郎白白送死。我军亦退兵回营罢,来日方长,再作计较。”

    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目光复杂地对望一眼,最终只得无奈依令行事,下去传达撤退军令。

    大雨滂沱之中,最前头的清军军阵原地转身,缓缓沉默后退,一扫方才的嚣张气焰,他们人人低垂头颈,象霜打了的茄子,更有如一群丧家之犬。

    原本气势煊天轰轰烈烈的山海关攻城战,竟然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撤退的路上,多尔衮心下十分不是滋味,他抬起头,透过漫天雨幕仰望灰的天空,任凭雨水在脸上肆意纵横。

    马上呆坐的他,有如一截没有生命力的木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在此时,在城头望着清军无奈缓缓退去的祖大乐,心里可谓乐开了花,不由得仰天大笑。

    “痛快痛快!哼,你们这帮狗入的流贼与鞑虏,你们不是要联合进兵攻打我山海关吗?怎么现在,都他娘的一个个的都做了缩头乌龟了?你们这帮厮鸟,攻城不下便撤兵逃跑,算甚本事。”祖大乐连连拍着堞垛,一脸的畅快何以言表。

    副营长胡贲亦是一脸激动:“祖营长,这些流寇与鞑虏,经此一败,定是肝胆摧裂,再不敢动取我山海关的心思了。依末将看来,现在我山海关之地,当可固若金汤高枕无忧矣。”

    祖大乐点头道:“正是如此。以本将观之,流寇已然胆丧,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再不敢起攻打我山海关的心思。最终只怕还是会悄然撤回返回。而北面的清军,原本就纯为助阵而为,有利则上,无利则退,他们见流寇大遭挫败气馁不前,定然亦是气沮,最终只能灰溜溜地撤兵回国。”

    祖大乐与胡贲二人,在城头纵情谈论,如此快慰,而同样在城墙上,看到清军这般灰溜溜地远撤而去的满州统领豪格,心中滋味,却是怪异莫名,说不清是欢喜还是烦忧。

    刚才唐军与流寇的战斗,豪格虽然依命驻守城墙,并未亲自下阵厮杀,但他亲眼看到,唐军的火器进攻这般凌厉凶狠,更有海陆一体式联合防卫,到是让他大开眼界。

    而在短短半个多时辰里,唐军就迅速地打垮了流寇的进攻,接着又横扫溃敌,大大扩充了战果,甚至连来救援的流寇骑兵都被一举击灭,唐军的这般辉煌战果与强悍战力,让他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片欢呼声中,豪格却落寞地想到,唐军这么强悍凌厉,火器如此凶猛无敌,自已将来若真要起事,会不会,只怕最终亦会落得与流寇一般下场吧……

    而更让他内心抑郁的是,流寇尚且胆敢前来攻城,而作为清军统帅的多尔衮这厮,竟然在兵临阵前之际,生生地当了缩头乌龟,让自已与他大战一场报仇雪恨的愿望,就此落空。

    这个狡滑又怯懦的家伙,竟然让他就这么跑了。

    一时间,豪格心下,忽然满是悲哀。

    他知道,自已想找多尔衮报仇,想要亲刃此獠,只怕是不知要等多久以后了……

    山海关此次守城大捷,迅速地被祖大乐用飞鸽传信的方式,送到济南城中。

    唐王李啸观信后,十分欣喜,脸上笑意莫名。

    他知道,流寇经此一败后,定会全无战心,而他们久久未得破关良策的情况下,那北京城中的李自成,最终只怕也会是要不得不同意,让刘宗敏他们就此带兵返回,以免在外虚耗无功,徒废粮草。

    而流寇一撤,作为辅助的清军,自然也只能跟着灰溜溜地撤兵回国,接下来这山海关城,当然全然无忧。

    而流寇与清军一旦撤走,自已接下来的用兵重点,当是扫灭南方的弘光伪政权了。

    这根心头的毒刺,一定要彻底拔除。

    看现在的进度,可能再过三个月,第七镇与第八镇这两镇新兵,皆可练成。到那时,自已便可统兵南下,径取南京了。

    而只要弘光伪政权被从南京赶出,整个江南财赋之地尽归自已,那自已将会如虎添翼,从而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无论是继续扫灭残余的弘光伪政权,还是去击灭各路流寇,抑或径直北上攻打满清,都是从裕自如,任随自已心意了。

    李啸想到这里,脸上泛起淡淡微笑。

    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来到墙上地图处,他久久地凝视着南都南京的位置,然后拿出一面小红旗,重重地在上面。

    江南在手,天下我有。

    到那时,该是自已横扫**,一统天下的时候了吧……

    李啸接到山海关讯报之时,刘宗敏派去京城传信的信使,也正好把流寇攻打山海关战败的消息,报告给了李自成。

    正在东暖阁饮酒的李自成,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又听完信使把这段时间的战斗经过,给全部禀报完后,他简直惊呆了。

    不是吧!?

    十五万大军,师出近月,全然无功,反而先是被唐军夜袭,折兵五千有余,又在攻城作战之际,竟连城池外的濠沟都未得进入,就被生生击溃,全军复折兵马近两万,这样窝囊的战斗,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要知道,这是大顺朝立国以来,所遭受的前所未有的耻辱,就说是大顺朝的国耻,亦不为过。

    腾腾怒气,从李自成脸上涌起,他额头青筋饱绽,一咬牙,将手中的酒瓶狠狠掼在地上。

    砰的一声爆响,精瓷酒瓶瓷片碎了一地,残酒四处流淌。

    闯王如此暴怒,吓得旁边几名太监畏怯不已,噤若寒蝉。

    “狗入的刘宗敏,真他娘的无能怂包!这厮如此无用,就知道抢女人泡女人玩女人,打起仗来就是一泡狗屎!十五万大军遭此挫败,你还有何颜面,再率军返朝!”李自成一脸狰狞之色,他扭过头去,冲着旁边颤栗不已的小太监厉声吼道:“你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去把牛金星这厮给俺叫来!”

    那太监不敢稍怠,应诺连连,头点如鸡啄米,随即脚底抹油,冲出殿外,径去传报。

    很快,牛金星快步来到东暖阁中。

    跑得气喘吁吁的他,还未来得及跪禀,就被李自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砚台,朝他脑袋狠狠砸去。

    牛金星觑得亲切,及时闪避,那珍贵的端州砚台啾的一声,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随即砰的一声爆响,在旁边的梁柱上撞成碎块。

    “入你娘!妈个x!狗入的牛大眼子,你他娘的,天天给老子鼓吹要与清虏结盟去打山海关,这下好了,这山海关连块墙皮都没掉,那与俺们结盟的清军,亦未损失半根毫毛,倒是咱们,结结实实地损失了两万五千余精锐兵马。如此重大的损失,都是你他娘的馊主意闹的!”扔完砚台的李自成,冲着牛金星唾沫四溅破口大骂。

    牛金星抹了一把脑门参出的细汗,一声轻叹后,才缓缓禀道:“闯王,刘宗敏此战之败,其实真正说起来,既非是在下拙计之过,也非刘宗敏指军无能,而是另有他因呀。”

    “还有什么原因,你他娘的休要狡辩!”李自成怒气冲冲,依然不放不饶:“若不是你这贼厮出这鸟主意,说甚要与清军联合进攻山海关,我军如何会遭这般大败!告诉你,刘宗敏这厮鸟,他丧军失阵,丢尽我大顺军颜面,俺自要狠狠地治他的罪。但牛大眼子你这厮,出这联清共打山海关的破主意,其罪责亦是非小,俺也要重重惩治于你!”

    牛金星见李自成如此愤怒蛮横,心头又恐惧又无奈,顿是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闯王,你且听我说来。”

    “有屁快放!”

    牛金星皱着眉头,略一沉吟,便回道:“闯王,你可知,刘宗敏为何在这山海关下,会遭到样的挫败么?依我看来,倒非是他用兵之过,而是唐军这次的守城方工前所未有,令我军防不胜防,方有此败也?”

    “哦?何出此言?”

    “闯王,你也知道,这山海关,凭山扼海,地势险要,实乃天下第一雄关,本来就有以一挡十的实力,相当地难以拿下,只不过,为了巩我边防,靖我边疆,才不得不派出重兵强硬夺取,此乃我大顺朝野之共识也。”牛金星说到这里,见李自成听得仔细,遂又继续说道:“本来,我军若与往常一样,派出重兵,不惜牺牲努力攻城,亦可拿下此等坚固关城。但现在,唐军却使出一独门绝招,方让我军徒损军兵,无功而返啊。”

    “是何绝招,你他娘的少卖关子。”李自成皱起眉头。

    “闯王,唐军的独门绝招,便是水陆联合防卫,这一招端的厉害。我军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前面与侧翼皆遭猛烈攻击,因此处处被动挨打,以致全军册溃,这样的局面,倒是亦不为奇了。”牛金星长叹道:“唐军施此狠手,倒是确出乎了在下之料,于今想来,亦是甚悔啊。只不过,唐军这一招,只能用于山海关这类地势特殊的地方,但如果我军并不气馁,转而与清军联合攻击其他的唐军地界,当可再无此忧,一定能大获全胜而归。”、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大顺军还能与鞑子一道攻击何处,方为合适?”李自成明显来了兴趣。

    牛金星眨了眨眼,立即拱手禀道:“这处地方,在下已然想过,就是唐军现在据有的宣府北路!”

    “宣府北路?”

    “对,就是宣府此路。”牛金星目光灼灼,继续说道:“我大顺攻占宣府大部地界后,宣府的明军基本尽灭。那唐军原定北镇军兵,遂利用宣府北路空虚无防的境况,大肆用兵,到现在为止,整个宣府北路已尽落其手。实实令人可叹。“

    牛金星顿了下,复急急说道:”然而,现在的唐军定北镇,虽被改为了唐军第四镇兵马,其部下兵员与火器皆大大扩充,实力竟是增长了许多。但是,若其要面对我军与清军的联合攻击,在没有水师帮助的情况下,他们想要保住这宣府北路,还是十分困难的。我军当可与清军一道,共分宣府北路之土,然后分别从北面与南面两路进兵,令唐军顾此失彼,最终只能放弃整个宣府北路,而龟缩于金汤城一隅之地。到那时,我军与清军再重兵围城,联合攻击,定能将这唐军第四镇老巢金汤城一举拿下!”

    牛金星说到这里,双眼中满是希望的光彩,他朗声道:“有道是,世事不完满,失意于东南,得意于西北,亦是好事。若此计得行,最终扫灭唐军第四镇势力,则如同斩却唐军一臂矣!到那时,我大顺军再无后顾之忧,当可全力南下,扫灭残明,争霸天下!”

第六百七十二章 坚壁清野

    听到牛金星这番对局势的分析,李自成怒火渐熄,眼中顿时又跃起闪烁的神采。

    如果真能如牛金星所说,在山海关失利后,转而攻击宣府北路的唐军第四镇,并将这部兵马彻底消灭,那么李啸在塞北的势力,将会被全部铲除,而自已从此之后,亦可真的再无后顾之忧,当可全力南下,去集中力量扫灭残明了。

    而若是一统中原,天下既定,那局于山东一隅的李啸,如何还有能力再与自已争锋。

    应该说,与清军联合,一道进攻宣府北路,这是一步很不错的走棋。

    现在的大顺,共有机动兵力近五十万,哪怕分出二十多万去攻打宣府北路,那些在京师以及北直隶各地依然有二十多万兵马驻守,其兵员数量,应对山东的李啸,可谓绰绰有余。

    要知道,现在山东的唐军,南有不服管束的弘光伪政权在侧,北有满清与大顺虎视眈眈,其下兵力因为分布全国各地以及海外诸省,却是十分有限,根本就无能力进攻京师,那么自已只要安排好留守军兵,当可全然无虑地进攻宣府北路。

    想来唐军的第四镇兵马,兵力总数不足三万人,如果自已派出二十余万兵马进剿,再加上清军的配合,南北两面夹击,拿下宣府北路,拔掉唐军第四镇的老巢金汤城,再把整个唐军第四镇全部消灭,当非难事。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脸上,不觉泛起开心的笑容。

    “好哇,牛大眼你这厮这话,倒也有点道理。这山海关拿不下,若能拿下整个宣府北路,倒亦是好事。行,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去与清军联系,尽快开始准备攻打宣府北路。”李自成说到这里,咬了咬牙,一脸狠色:“至于本次出征的统帅,由俺亲自出任,奶奶的,俺要来个他娘的御驾亲征!”

    李自成一锤定音,剩余的事情,自然是牛金星去忙碌联络。

    在通过与清廷互派使节沟通后,双方约定,在一个月后,双方各自聚集重兵,到宣府北路南北两处,然后一道向唐军夹击进攻,争取在数月之内,把唐军第四镇兵马彻底消灭。

    闲时光阴易过,经过近一个月的厉兵秣马与精心准备,李自成开始正式出兵,攻打宣府北路。

    他安排李过为京师留守,负责京城与北直隶的防御事项,而他自已则点起二十五万精锐兵马,由刘宗敏与刘芳亮二人分任副将,御驾亲征。

    这支兵力雄厚的大军,从京城誓师出发,然后浩浩荡荡地径攻宣府北路那南面门户龙门堡。

    与此同时,清军为了一雪前耻,也为了更好地与流寇一道瓜分宣府北路的土地,同样大动兵马出征。

    多尔衮下令,让驻屯在广宁的吴三桂部兵马,亦在此次征调范围之内,又从各个生女真部落,以及依附满洲的蒙古诸部,总共临时搜罗了一万余名蛮族战士,总共派发了十五万大军,规模可谓惊人。

    此次出征,复由他自已亲任统帅,另再由阿济格与阿巴泰分任副将,全军在广宁集结完毕后,便令吴三桂部兵马为前锋,立即西进,绕过喀喇沁、奈曼、东土默特等蒙古部落,集中兵力进攻宣府北路北面门户独石口。

    流寇与清虏联合进攻宣府北路的消息,迅速便被京城中唐军安全司密探,禀报给了在山东济南的李啸。

    李啸收到消息,心头却是冷笑。

    这些流寇与鞑虏,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他们在山海关之地吃憋,便想在宣府北路找场子。哼,想得倒美。

    想来我唐军第四镇兵马,亦是久战精锐之师,又有金汤城这座经营了近十年的坚城为依托,哪怕宣府北路其他地方皆尽丢失,但他们想在短短时间里攻下金汤城,消灭第四镇这支精锐劲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只不过,自已却也不可掉以轻心。

    毕竟,流寇与清军,以总共四十万的兵力,去联合攻击这外无援兵的第四镇兵马,纵是灵活应对,凭城坚守,虽然能坚守相当长的一段间,但如果自已这边长期不能施于援手的话,久被围困的金汤城,怕亦有莫测危险。可能最终的结果,就算能守住,这第四镇兵马,亦会损失惨重。

    这样的结果,是自已能承受的代价吗?

    换句话来说,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在考验自已的战略决定,到底是先图南,还是先图北。

    李啸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先行解决弘光伪政权,再发兵北直隶,以围魏救赵之计,强迫流寇退兵。

    毕竟,江南膏腴之地,若是久被弘光伪政权占据,对自已来说,实在是大大的不利,更何况,自已在两镇练成的情况下,当不可再给弘光伪政权以稳定局面苟延残喘的时间。

    这样的话,自已这番南下征战,当需速战速决,方为妥当。而整个战略目标,就要相应改动了。

    李啸原本的计划,是要除了拿下整个江南后,还要如真实历史上清军灭南明一样,一路尾追着弘光政权,不断地继续进攻,直至将其彻底消灭,不留后患。

    但现在,考虑到宣府北路第四镇的压力太大,这个战略目标只能分步实施,首要目标,便是以先拿下江南地区为主,再徐徐后图弘光伪政权的残余势力。

    想到这里,李啸亦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全国局势如此微妙,自已只能尽可能稳妥行事,方是正确的做法吧。

    故而,这段时间内,唐军第四镇兵马,必须独自承受极大压力,独自应对清顺两军联合夹击,这样的做法,算是为全国战局作出必要的奉献与牺牲吧。

    李啸思虑既定,迅速地给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飞鸽回信,叮嘱了他许多注意事项,以及相关的用兵之道。

    三天后,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户,收到李啸的来信后,立即开始如信布置。

    重兴元年农历七月底,这夏日炎炎的时节,李自成亲统大军,一路过延庆左卫,怀来卫等处,终于来到了宣府北路的南面门户龙门堡。

    看到面前这座空无一人的废弃关堡,李自成不由得眉头紧皱。

    一路上,他总在想着,唐军极可能会利用宣府北路的诸多关堡,凭堡坚守,沿途狙击自已这二十五万大军,却没想到,他们倒是撤退得坚决而彻底,把宣府南面门户龙门堡,全部丢给了自已。

    而这一路上,自已更可看到,唐军已将沿途的百姓全部撤走,田野中尚未成熟的高梁也全部割尽,来了个彻底的坚壁清野。唐军这般果决地一心退守,倒还真出乎了自已的预料。

    李自成心下暗忖,如果唐军真的已将整个宣府北路坚壁清野,百姓业已全部转移到金汤城中,那么自已接下来,是不是可以长驱直入,径自攻到金汤城处呢?

    只不过,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冒险。

    毕竟宣府北路地域颇广,关堡众多,如果自已一味锐意轻进,万一唐军在哪座关堡悄悄设了埋伏,打自已一个措手不及,可就糟了。

    李自成思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为了稳妥起见,在唐军已然撤走的情况下,依然要分派大军去分别探查,以免唐军有埋伏之兵力,然后,全军搜索前进,最终齐头并进来到金汤城外,复与清军一道合力攻城。

    思虑既定,李自成立即开始下达命令。

    他下令,全军分成三部,分别由自已以及刘宗敏刘芳亮统领,三路兵马互为犄角,一道搜索前进,最终汇合于金汤城下。

    这三路兵马,自已统领人数最多的中军十余万兵马,刘宗敏统左军七万兵马,刘芳亮统右军七万兵马。三路兵马分派既定,立即开始分头行动。

    其中,李自成部中军的行动路线,是驻守在龙门堡一带,扫荡整个南河一带,把附近的小白门堡,龙门关堡,三岔口堡等处,扫荡搜查完成后,全军再径自北上,直攻金汤城。

    刘宗敏的左军,是渡过南河,直取雕鹗堡,然后沿着龙门川左岸北上,再拿下赤城堡与镇宁堡,在这里与刘芳亮部汇合后,全军迂回到金汤城东北,截断唐军第四镇的退路。

    刘芳亮的右军,在渡过南河后,全军沿龙门川河右岸北上,直取滴水崖堡,宁远堡,样田堡,然后西渡龙门川,与刘宗敏部汇合,再全军进逼金汤城。

    然后,在全军抵达金汤城后,围而不攻,等到清军扫灭宣府北路北面的唐军后,再与清军一道围城。然后在准备周全后,发起全力进攻,争取一举拿下金汤城,彻底消灭唐军第四镇兵马。

    接下来,三军分别进击行动,不出李自成所料,唐军果然早已遁去,大军行进到各处军堡,一无所获,百姓近乎绝迹,田野中只剩下割了个干净的整整齐齐的高梁杆荏,一路扫荡过去,连个唐军的影子都未曾见。只能有时候,偶尔远远看到几个零零散散的唐军哨骑,只不过,等到流寇骑兵想去追击时,他们早就一跑就不见人影了。

    李自成部的中军如此,刘宗敏的左军与刘芳亮的右军,亦是差不多同样的情况。

    见唐军对自已如此畏怯,象个胆小的兔子一般躲起来不敢见人,流寇顿时大为骄狂,原本的谨慎小心,渐渐都被浮躁与轻进所取代。

    于是乎,他们警惕性开始迅速下降,流寇本性开始显露,不断有军兵开始脱离主阵擅自行动,三支军队的兵力,皆开始逐渐分散,纪律性与组织性日渐松弛。

    每个人都开心地想着,原本以为征伐宣府北路,剿除那些悍锐能战的唐军,会是一场极其艰苦牺牲重大的战斗,却没想到,现在的进军,倒是比旅游还要轻松。

    因此,整个流寇军伍,在日渐散漫之际,对唐军亦是愈发轻视。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得意洋洋无所顾忌地四下扫荡进军,兵力越来越分散之时,唐军已然开始悄悄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五天后,刘芳亮的右军,在一路拿下滴水崖堡与宁远堡后,其中一部军兵约三千人,复向右边进军,前去扫荡一处小型百户堡,长种堡。

    这里靠近汤山余脉,地势开始起伏,不象先前所经之地一样平临无垠,按理说,在这样丘附起伏的地界行军,应该小心行军,派出哨骑哨探前行,方为妥当。只不过,自龙门堡分兵以来,刘芳亮的右军连日里半个唐军都寻不见,顶多远远见过几个唐军哨骑,他们的警惕性早已大大下降,骄狂与轻敌的心态,倒是四处蔓延。因此,这部由一名都尉统领的三千人部众,根本就未事先派出哨骑探查,而是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全军开进,径直朝长种堡进军。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前面一处无名山谷里,唐军乙营甲总兵马,在第四镇副镇长刘文秀的亲自带领下,已悄然布置好了一处口袋阵,正等着他们象一群无知无畏的蠢猪一样,自已拱了进来。

    三千余名流寇军兵,就这样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毫无察觉地走进了唐军的口袋阵中。

    等到这三千余人,全部走了山谷之后,一直躲在草丛中的唐军副镇长刘文秀,冷冷一笑,下达了全面攻击的命令。

    山谷的两头,迅速地被大批唐军枪兵牢牢封堵,扎紧了口袋,两边山腰上,一千杆火铳几乎同时打放,共有八百多杆响打响。

    火光刺目,余焰飘飞,大团大团的白烟涌起,八百多颗细小铅弹,有如死亡的小鸟,欢叫着向敌人飞去。首轮齐射,就干翻了三百余名流寇军兵。

    连绵的惨叫从山谷中响起,剩余的流寇瞬间被打了,而在他们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之际,第二轮齐射又开始了。

    又是二百余名流寇被瞬间放倒,剩余的流寇,迅速地崩溃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旷野决战

    接下来的战斗,更似一场屠杀。

    心惊胆裂的流寇,哀嚎着分别向山谷两头跑去,这时,第三轮齐射开始,将躲避不及的流寇中,复有二百余人被干翻。

    紧接着,又是第四轮与第五轮齐射。

    剩余的流寇,只有一千八百多人,侥幸从密集的弹雨中逃得性命,他们发狂般地冲到山谷的两边入口,冀望逃出这地狱般的场景。只不过,迎接他们的,是无数杆凶狠捅来锋利无情的4米精钢长枪。

    这些长枪,有如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地扎穿了他们的头部、颈部与胸部,让他们迅速走向死亡。

    在这样残酷的屠杀与绝对的死亡面前,剩余的流寇彻底崩溃了,纷纷跪地乞降,哀求饶命。

    一直冷静地看着战局进展的刘文秀,到了这时,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立刻下令,接受那一千五百余名流寇的投降,然后全军快速打扫完战场,便押着俘虏快速撤离。

    从山谷中传来的那些连绵震耳的枪声,立即吸引了附近流寇的注意,他们惊慌失措地向上禀报,同时纷纷紧急集合,就地结阵以自保。

    在下宁远堡中休憩的刘芳亮,听到手下禀报,几乎难以置信。

    不是吧,这一路行来,唐军皆是不见,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偷偷地在这些的无名山谷中设了埋伏。

    这般家伙,端的狡诈无比。

    刘芳亮二话不说,立刻点集兵马,全速向这个通往长种堡的无名山谷。

    而在近一个时辰后,副将刘芳亮,亲统五万兵马到来山谷之处。

    当他看到,这山谷中遍布的横七竖八的流寇尸体时,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手下军兵,亦是人人骇然失色。

    刘芳亮一咬牙,狠狠地将头盔掼在地下,脸上痛悔的表情,几乎难于言表。

    他娘的!难怪这些天来,自已老是有不祥的预感,今天总算应验了。

    要知道,唐军乃是悍勇久战的精锐之师,如何真会这般畏怯地遁逃龟缩,岂非笑谈。因此,他们一定会潜伏在某处,然后突然跳出来给自已凶狠一击。

    今天这场战败,说起来,倒还完全是自已这个主将的责任呢。

    这些天来,自已对手下军兵过于放任自流,以致让他们懈怠松弛,全无军纪,最终在这样的擅自行动中,遭遇了全军覆没的结果。

    于今想来,悔之何及!

    “去,把战死的兄弟全部安葬,清点战死人数,若有伤员及时收治。”刘芳亮有气无力地下达军令,他刚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立即又补充道:“若发现有受伤军兵,且意识还清醒的话,立刻带他来我这边,本将有话问他。”

    “得令!”

    很快,便有手下前来汇报战损情况,向他禀报说现在山谷之中,仅有一千四百余尸体,另有数十人受伤后,全凭着装死躲过一劫,现在正在紧急救治。

    听到这番禀报,刘芳亮心下更是愤恨。

    看来,这三千多人,唐军仅杀了不到一半,另外的一多半,皆成了唐军俘虏。

    真是莫大耻辱啊!

    很快,一名受伤的流寇军兵,被两名士兵扶到刘芳亮面前,立即颤声禀报,告诉了刘芳亮,他们这三千人,是如何在这山谷中被唐军夹击的经过。

    这名军兵的禀报,完全验证了刘芳亮的猜想。

    刘芳亮心下暗叹,果然,唐军此战果是偷袭致胜,还抓了一千五百余名俘虏。唐军这次埋伏偷袭,倒是生生地打了自已一措手不及。

    当然,这三千名部众的损失,对多达二十五万的流寇大军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完全无损根本,但是,这些部众的战死与被俘,却是象征着一点,那就是,唐军已从一味后撤的状态,开始悄悄着手对准自已的弱点加以反击,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动态。

    刘芳亮皱着眉头,又低声问道:“那你可曾注意到,唐军大概有多少兵马,去处又是何处?”

    这名伤兵急急回道:“禀磁侯,小的当时略略看了,唐军约有近五千之众,兵力倒不算多,若非他们采用埋伏突袭的方式,我军当不致败,可惜当时……”

    “算了,不要多说了。”刘芳亮拧起眉毛,厌烦了摆了下手,打断了这名伤兵的絮叨回话。

    他的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心下暗暗沉吟道:“唐军若只有五千余众,兵力倒是十分有限,若其再押上我军的一千五百余名俘虏,纵然已经撤退,也定会行之不远,这样的话,断不可让其轻易逃脱。”

    刘芳亮想到这里,脸上便涌起狠色,又大声道:“速传本将军令,全军集结,循唐军遁走之方向,全力追击,务必将这股不知死活,竟然胆敢偷袭我军的五千余名唐军尽数消灭,为我军战死与被俘的兄弟,报仇雪恨!”

    “得令!”

    刘芳亮随后,立即派出数名哨骑,前去给李自成与刘宗敏两部兵马,立即禀报这样发现唐军踪迹的消息。

    而其所部总共的七万兵马,刘芳亮除留了一万余人留守宁远堡外,并五万余名精锐流寇,皆在刘芳亮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地遁着唐军撤退的踪迹急赶猛追。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急急追了一个多时辰后,前面已远远地可以看到,唐军那些押阵而退的骑兵了。

    见到这些骑兵,刘芳亮在此时,反倒是忽地心头一紧,警惕性猛然地加强了不少。

    这些唐军,该不会是诱敌之饵吧?

    已有三千人马折损的刘芳亮,近乎下意识地想到这个问题。

    他立刻仔细察看了下一周围的地形,却发现,经过了前面这丘陵起伏的地形后,这里地势平旷,一望无际,只有在视线尽头,方可见一线山脉。

    看到这番景象,刘芳亮才骤然放下心来。

    这样平旷无垠的环境中,唐军想要设伏,根本不可能。

    而相反地,自已如果能一鼓作气冲过去,凭自已十倍于唐军的兵力,当可将其彻底歼灭,当是稳拿手攥之事,容易至极。

    一道狠色从刘芳亮脸上腾地窜起,他立即大声喊道:“兄弟们,全军加紧进军,一定要把这股唐军彻底消灭,绝不能让他们轻易逃了!”

    听了主帅的命令,五万流寇齐齐发出震天吼声,每个人脸上都是骄狂轻悍之色,都纷纷愈发加快了行进的脚步,愈发快速地朝着着目光尽处那些正在急急后撤的唐军,急急奔去。

    对于流寇来说,这些仓皇后撤的唐军,实在是有如一块挂在脖子前的肥肉一般,无比诱人,香甜美味,就等着自已一口吞下。

    就这样,流寇急急追了约两柱香的功夫,刘芳亮忽然看到,远处的唐军,忽地停下了撤退的脚步,转而开始就地布阵。

    刘芳亮见状不觉大疑,这可奇了,人数仅有自已十分之一的唐军,不赶紧逃命,怎么还有勇气与胆量,来与自已对战一场不成?

    刘芳亮的疑惑,不久之后,便迅速找到了答案。

    他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仿佛突出涌出一道细细的黑线,而随着自已的部下军兵越行越近,他清楚地看到,那条黑线越来越粗,渐渐地幻化成了无数整整齐齐的兵马。

    这些兵马,密密麻麻,气势极盛,正与自已行进的方向相对,同样开始快速朝自已方向,一路奔行而来。

    见到这些突出其来的浩大唐军阵势,刘芳亮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一时间,竟有莫名的恐慌。

    与此同时,他立刻明白了,唐军的最终计策是什么。

    原来,方才唐军消灭这三千人的小部队,仅仅只是给自已抛了个诱饵,最终目的,是为了吸引自已的大部队前来报仇决战。

    他们这番良苦用心,倒是狡诈得很呢。

    那么,一路追击到此的自已,真的要与他们对决一战么?

    刘芳亮迅速地目测了一下对面的唐军兵力,他略略粗估了一下对面的兵力,发现他们不过仅有两万余众。

    他随即想到,按唐军的编制,这应该是唐军两个营的规模,他们一定是早早地在此设了埋伏,就等着自已前来自投罗网呢。

    那么,这一战,自已到底是打还不不打?

    只是,现在两军即将交错对接之际,还能由得了自已撤退么。现在的局面,变化得如此突然,自已已是根本来不及撤离了。

    而很快,刘芳亮就为自已这个怯懦的念头,暗暗感觉羞耻。

    真是岂有此理,自已有五万多精锐部众,唐军只有区区两万人,兵力不到自已一半,就是再精锐悍勇,兵力有限又正面迎敌的他们,又有何可惧。

    而且,自已已在千里镜中看得清清楚楚,唐军并没有携带诸如火炮或投石机等重型武器,也和自已一样,仅有步兵与骑兵而,那这样的战斗,按理说,自已有两部于敌的优势,一旦交战,自已非但不会受挫,反而当可毫无困难地占据上风呢。

    刘芳亮不由得心下暗笑自已,看来自已还真在山海关被唐军打怕了,才这样潜意识地畏惧敌人,说出来真真可笑又可悲啊。

    而现在,他又立即想到了,这一战的价值与意义,其实有多么的重要与关键。

    因为,若能在这里,彻底消灭这两个营的唐军兵力,那么,整个唐军第四镇兵马,将被自已消灭掉三分之二,那仅剩三分之一的唐军,就算凭城而据,只怕亦是独木难支,最终会被大顺军与清军联合消灭掉。

    而自已若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带着这些部下,把这两万余唐军消灭在此,那将来乘胜拿下整个宣府北路,攻下金汤城,彻底消灭唐军第四镇兵马,自已当居首功,自是不在话下。

    而能立下这般赫赫大功,自已岂非将是大顺朝中第一人乎?

    如此一来,将来无论是在闯王那边,还是在朝廷之内,自已的军功与份量,将会远远地超卓众人,让刘宗敏李过等人望尘莫及。从而凭此战功,一洗在山海关战败的巨大耻辱。

    这般荣耀与机遇,岂可落于旁人之手。自已若不抓住,又岂不是太过可惜。

    想到这里,刘芳亮喉头涌动,连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眼中开始满泛贪婪与嗜杀之色。

    “全军听令,立即就地摆开阵势,全军一齐压上,定要彻底消灭对面的唐军!”

    “得令!”

    热烈炙人的艳阳下,这平旷的塞外原野上,五万余名流寇军兵排成一个长达数里的浩大矩形战阵,两边各有两千余名骑兵护住两翼,向着对面的唐军,呼啸着卷压过来。

    而在离流寇约二里开外,唐军亦停下脚步,开始就地排阵。

    唐军副镇长刘文秀,一脸凝重地,亲自指挥这场即将到来的遭遇战。

    他当然明白,这场战斗,对于整个宣府北路,对于整个唐军第四镇兵马来说,会是何等的重要,又是何当的关键。

    与有如狂热赌徒一般的刘芳亮不同,刘文秀的内心,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唐军排成的阵型,是一个宽度几乎与流寇相等的一字长蛇阵,六千余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

    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两部骑兵,以及两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见到自家军兵已然列阵完整,刘芳亮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攻击的命令。

    一场规模宏大的正面交锋,正式开始了。

    如果从天空下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唐军与流寇,宛如两道长长的粗黑线条,其中唐军的这一条,兀自不动,而流寇的那一条黑线,正有如一条蠕动的虫子,快速地向唐军进逼而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 龙战于野

    见到流寇以铺天盖地之势冲来,刘文秀目光灼然,紧紧盯着流寇的动态,在流寇全军离自已阵前不过二百来步时,他将手中的令旗高高举起。

    于是,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又出现了一名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兵,都立刻瞄准了对面正吼叫着冲来的流寇。

    刘文秀手中的令旗,猛地挥下。“预备,开火!”

    随着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两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流寇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相比现在两百步的距离,准确性当然无从谈起,但在流寇如此密集冲锋的情况下,只要在最大射程范围内,哪怕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可以造厉可怕的杀伤效果。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流寇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流寇,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流寇,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狂热无比,依然径自冲来的流寇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六百多名流寇当场死伤,让流寇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在流寇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铅弹,因为流寇越发奔近了,又造成了八百多名流寇军兵的死伤。

    清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刘芳亮,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两轮齐射,就把自已的阵型给打乱了,这帮怕死鬼,真真无用,真真给我大顺丢脸。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刘芳亮气急败坏地大喝道:“狗入的!唐军两轮齐射,就把你们给打乱了,老子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越怕死越死得快,全部给老子上!冲上与唐军肉搏交战,就是胜利!”

    刘芳亮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流寇军兵,继续前冲,攻到盾牌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后退无路,前行挨枪,这帮可怜的家伙,此时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颇为凄惨。只不过,他们已然没有选择,知道现在的自已,唯一的生路,便是尽快地冲到唐军阵前,与唐军肉搏交战,让他们再无法打放火铳,方是唯一保命之道。

    于是,流寇们依然瞪着血红的双眼,呐喊前冲,而唐军的火铳,则亦是冷酷无情地一轮轮地打响,在这段不过一百来步的距离中,流寇军兵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流寇凭着人多,无惧死亡,他们拼死前进,终于到了离大盾长阵约数十步外,这时,唐军阵中,那些一直按捺不动的两千余名唐军辅兵,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滚滚而来的流寇军阵,用力掷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乎可以震爆人的耳膜,那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血腥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可谓是对流寇军兵的致命一击。

    这些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流寇军兵造成的杀伤效果十分可怕。

    这两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一千六百多枚顺利爆炸,致少让三千多名密集冲锋的流寇,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很多人的耳朵,已被震至失聪,他们呆呆地怔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一时间,流寇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而这时,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又是多达两千名来不及后退与分散的流寇军兵,瞬间被杀。

    紧接着,又是第三轮投掷开始了。

    而在震天雷大逞淫威之际,那三千杆燧发鲁密铳又齐齐打响,绵密的枪声与震耳的爆炸声,互相错杂,震耳欲聋,未有稍歇。

    在唐军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以血肉之躯冲阵的流寇,大部分,在离濠沟只有十余步的地方,在这离唐军几乎近在咫尺的地方,终于许多的流寇,彻底崩溃了。

    大批流寇,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只有约两千余名流寇,极其幸运近乎下意识地来冲到唐军大盾前,只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挥起手中的武器,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早已按捺不住,他们用尽全力,用被蓄势已久的4米精钢长枪,朝这些阵型混乱而低落的流寇,狠狠刺来。

    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流寇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流寇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不许逃!有逃跑者格杀勿论!”见到见方已离唐军近在咫尺,却这般阵型大乱,刘芳亮怒火中烧,他咬牙狠狠下令:“去,把那些临阵脱逃者,给俺全部宰了!”

    大批护卫骑兵呼啸而去,对那些好不容易才逃到后阵之处的溃兵大砍大杀,杀得这帮可怜的家伙哀嚎不已,惨叫连连。

    在刘芳亮的强力镇压下,流寇军兵开始恢复秩序,他们有如疯狂的野兽一般,无惧死亡地迅速冲了过来,开始对唐军的枪盾战阵,进行强力冲击。

    由于敌军已到阵前,为免杀伤自已人,唐军辅兵不得不与火铳手一道后撤,只不过,战到此时,他们与火铳手一道,已然杀死杀伤了一万余名流寇,效率可谓惊人。

    更加残酷而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开始了。

    坚如城墙一般的盾墙上方,一杆杆长枪上下翻飞,有如呼啸而出的毒龙,不停扎向流寇的头部、颈部与胸部,锋利坚锐的三棱精钢枪头,有如死神的爪子,不停攫取一名又一名流寇的性命。

    而流寇战到此时,为了保命,也为了战功,每个人都愈发疯狂地向前冲击,每面大盾的尖刺上,都有如烧烤青蛙一般,挂满了不停涌来的流寇尸体。他们无惧死亡,迎着枪尖与尖刺狂冲上前,对后面的唐军枪兵与盾兵疯狂砍杀。

    由于流寇兵力实在太多,在这面密集而强力的冲击面前,唐军的盾墙亦终于开始松动,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缝隙,唐军的盾兵与枪兵,亦不断地倒下,只不过刚有人战死或倒下,便立刻有新的军兵补充其位,保证了整个战阵的完整。

    在这样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极其考验军队的胆量、勇气、组织度、纪律性等等关键因素,而在这几样上,唐军远比流寇要强得多。

    更何况,唐军有大盾为坚实防护,流寇要越过大盾去攻击后面的盾兵与枪兵,那是相当困难。因为这个重要因素,加剧了流寇的战损与死亡。

    一番血腥厮杀下来,唐军与流寇的战损交换比,基本维持在一比四左右。对于唐军来说,他们在抵抗住了最初的冲击之后,已然开始从胶着之态里,渐占上风。

    不过,流寇很快就凭着兵力优势,整个战阵幅度继续向两边延展开来,他们试图从两边包夹唐军的枪盾战阵,实现三面共同攻击的效果。

    流寇的这番意图,迅速被唐军第四镇副镇长刘文秀识破。

    他手中令旗翻飞,迅速下达军令,让一直呆在两翼的横行总队员,让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出阵攻击,护住两翼。

    军令下达后,那些从头到脚覆盖着厚重铠甲,人人武装到牙齿的横行队员,有如猛虎出山,蛟龙下海一般,大声吼叫着,挥着诸如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北军镰等重型武器,跃入流寇两翼,大砍大杀。

    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他们有如一辆辆微型坦克一般,在猝不及防的流寇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毫不留情地大肆砍杀,刀光枪影所过之处,血肉飞溅,惨叫连连。

    流寇的包夹势头,瞬间被扼制,相反地,在唐军横行队员的凌厉攻击,前头的流寇不断惨叫着倒下,整个阵势阵型,亦开始不断后退。

    见到自已的军兵,兵力犹是唐军两倍,却在这样冷兵器作战中,竟然亦占不到上风,反而开始渐显颓势阵脚纷乱,后面观战的刘芳亮,顿是怒火攻心又焦虑不安。

    他来不及更多思考,立即厉声大吼道:“全体骑兵出动,分别冲击唐军两翼,把这些该死的唐军重甲步兵全部给俺冲垮!”

    “得令!”

    刘芳亮这声令下,数千作为后备力量的流寇骑兵,立即从本阵呼啸出动。他们迅速分成两部,向着两边的侧翼迂进,准备凭着骑兵强悍的冲击力,把正全力鏖战的唐军的横行总全部冲垮击杀。

    流寇骑兵一动,那边的唐军副镇长刘文秀看得真切,立刻手中令旗一招,同样在两边待命的唐军骑兵,立即呼啸着对冲上去。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两方的精锐骑兵,迅速地绞杀在了一起。

    短兵相接,厮杀无情,一柄柄骑刀与骑枪,互相挥舞攻杀,一匹又一匹坐骑悲鸣倒下来,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

    相比装备清一色的流寇骑兵,冲在最前头的是唐军的重甲骑兵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的精锐唐军骑兵,虽然因为距离太短没能成功集团冲锋,但在这样的短兵相接战斗中,其作战能力与防御能力皆是比流寇强出许多。故在这样残酷而直接的战斗中,唐军骑兵人数虽少,却也开始渐占上风。

    而就在这时,唐军本阵中,队形迅速变化,原本在枪盾战阵后面,作为预备队等待的一千余名枪兵,快速分成两队,他们快步奔行出阵,准备兜到流寇骑兵后面,去将他们彻底包围消灭。

    流寇的数千名骑兵,迅速地陷入了将被前后包夹的极其危险境地。只不过,唐军骑兵楔入极深,又厮杀凶猛,流寇根本就无法整队脱离。

    而在这时,随着唐军中的令旗又高高挥起,以及一种怪异的天鹅号声响起,刘芳亮惊讶地看到,从远处地平线处,竟如变魔术一般,又有一只约有三千余人的骑兵队伍,疾速地兜转奔行,他们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飙,正向着自已的方向,呐喊着冲杀而来。

第六百七十五章 阵杀刘芳亮

    “刘将军,是蒙古兵!”

    就在这时,刘芳亮旁边的护卫,一脸惊恐地惊叫起来。

    刘芳亮脸色煞白,他半张着嘴,双眼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脑袋在此时竟是一片空白。

    万万没想到啊,唐军竟然还藏了一招……

    在战局这般困难的情况下,唐军竟然还这般沉得住气,一直悄悄藏着这个杀招,直到自已将手中的牌全部打出后,才施手放出。

    毫无疑问,这三千蒙古骑兵,一定是那些依附与唐军做生意卖羊毛的部落中凑出来的,唐军请来的雇佣军。他娘的,却不知道,唐军给他们什么好处,竟能让他们这般卖命搏杀。

    可恨啊,老子玩了一辈子鹰,今天去在这里,被老鹰啄瞎了眼。

    “将军,敌兵势众,我们该怎么办?”那名护卫颤声惊问,将陷入迷茫的刘芳亮,瞬间唤醒。

    刘芳亮现在,面临着最痛苦的抉择。

    从现实意义上说,在所有的牌都打出去了的情况下,自已已然寡不敌众,那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迅速脱逃离去,如此当可保性命无虞。

    但是,如果他作为主帅现在这战局关键时节掉头逃跑,那可以想见,流寇的战阵,因为主将逃跑,必定会士气大沮,甚至就此全阵崩溃。

    而这些蒙古骑兵,纵然追不上他,却可立即背冲正陷入苦战的流寇军阵。被这三千名骑兵凌厉一冲,那些主将逃跑军心大乱的部众,只怕将会更快地彻底崩溃吧。

    而且,自已身为统军大将,就算能从战场逃得性命,回去之后,又焉可善终!

    要知道,原本就在山海关之处,自已有过一次大溃败,损失兵马近两万,现在又要在这里,因为自已判断决策失误,而被唐军消灭掉这精锐的五万兵马的话,那可以想见,李自成一定不会再给自已活活,而会坚决地拿自已开刀,以为杀鸡吓猴之效。

    只不过,若是不跑,这三千骑兵一来,自已这三百余名护卫骑兵,兵力仅为敌军的十分之一,又如何抵挡得住唐军的冲击,这样的坚持抵抗,又岂非与送死无异。

    几乎可以料定的是,若就两军就此交战,那连同自已在内的这三百余名护卫骑兵,定会被这三千蒙古骑兵牢牢围住,全部消灭,再无孑遗。

    这一刻,刘芳亮悔之无及,又恼躁无比。

    要不是,自已急于为那三千流寇报仇,要不是,自已贪功冒进,未能明确判断局势,未能分析暗藏的陷阱,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娘的,难道老子现在横竖是个死么?!

    刘芳亮彷徨无计,左右为难,那三千蒙古骑兵,已然快速兜过了正在激烈交战的主阵,越刘芳亮等人越来越近了。

    在这般紧急时刻,刘芳亮脑海中,却是电光火石般地闪出一个想法。

    不,还有第三种方案可选。

    那就是,立即鸣金令全军后撤,从而全军退回本阵以自保。这样的话,虽然极可能会牺牲与损失极大,但是至少,在自已军兵犹占了近两倍的优势情况下,唐军纵然再强悍能战,却也还真无法彻底打败自已。这样一来,虽然不能再奢望此战获胜,但是,至少还可勉强自保,缓缓撤去。

    这种方案,可以说是现在最无奈,却也最为合适的选择了。

    刘芳亮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立刻显出凛然之色,开始沉声下令。

    “传本将军令,立即鸣金,召回正与唐军鏖战的儿郎们,令他们无惧损失,全力撤回。然后全军就地结阵,一起迎战这些该死的唐军,只要诸位与本将一道拼死一战,定能杀败敌军,夺取最终之胜利。”刘芳亮刷地拔出腰刀,大声地给部下鼓劲。

    旗帜翻飞,怪异急促的的鸣金声,立即尖锐连绵响起。

    听到后阵传来鸣金之声,所有正聚精会神全力交战的流寇,顿时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

    在这战况这般胶着之际,主将刘芳亮,竟然下令全军后撤,莫不是疯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清晰尖锐的鸣金声不到断来,有如一柄柄重锤,不停地敲打在剩余的近四万名流寇军兵心中,让每个人原本就不高的士气,有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彻底消沮了。

    他娘的!打个甚个鸟仗!

    这样胶着之态胜负未分之际,便要仓皇后撤,简直就是把胜利拱手让人,简直就是自杀之举!

    况且,现在两军这般胶着缠斗,自已这一方,就算是想立刻后撤,又如何能轻易办到。

    只是,军令无情,自已又如何可以违背。

    一时间,流寇后队变前队,纷纷掉头后撤,阵型为之大变,秩序一片混乱。

    而离得最近的流寇骑兵,首先开始逃窜。

    他们有如一群顾头不顾腚的野猪,全无战心,疯狂逃窜,不顾唐军骑兵的凶狠追击,与后面唐军枪兵的不断捅刺,大批的流寇骑兵惨叫着不停掉下马来,被追杀得十分狼狈。

    而在付出了惨重的死伤代价之后,总算有一千六百余名骑兵得以脱出重围,狼狈地向本阵回撤而去。

    流寇骑兵溃走,那些与他们交战的唐军的骑兵,立即分成两部,一部皆是飞鹞子轻骑,一路尾追溃逃的流寇骑兵而去。

    另一部皆是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重达500多公斤的钢铁怪物,掉转头来,向正接连后撤溃逃的流寇步兵,横冲而来。

    这样的事态瞬变,其实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见到局势瞬变,流寇仓皇后撤,唐军主帅刘文秀当机立断,立达下达了全军进击的命令。

    这般良机,岂可错过!

    原本刻意保持的枪盾战阵瞬间散开,大批的唐军枪兵,有如出山猛虎,向着后撤而去的流寇拼力追击。

    一杆杆锋利长枪,向着正亡命撤走的流寇狠狠捅刺而去,一名又一名撤逃的流寇,哀嚎着倒地毙命。

    唐军枪兵杀得性起之际,那一千余名玄虎重骑,有如钢铁坦克一般,从两边无情地夹击冲入,那正在掉头纷乱撤退的流寇阵中。

    人马俱着重甲,合重多达半吨的玄虎重骑,有如可怕的钢铁巨兽,以凌厉高速的态度,冲入毫无防备正在溃逃的流寇之中,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无数流寇军兵,被铁马冲击得有如纸片一般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后,再啪啪地掉下地来,不死即残。

    而更多的流寇,则径直被这铁甲重骑撞翻于地,然后被那纷沓而来的粗大铁蹄,活活踩爆了头颅或肚子,地面上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声。

    强悍无匹的唐军玄虎重骑,在流寇的惨叫连连中,从溃逃的流寇阵中,用暴力与死亡,犁出一条血肉模糊,布满碎肢残骸的血路。

    剩余的三万余人的流寇步兵,登时全部崩溃了。

    原本还勉强算是有点秩序的后撤,瞬间变成了毫无目标四下溃散的逃亡。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大声逃亡,更有甚者,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军的玄虎重骑,与那数千唐军枪兵,则有如不停追逐猎物的野兽,对他们继续毫不留情的撕咬猎杀。

    见到自家三万余兵员,果然还是在撤退中,走向了彻底的溃败,刘芳亮心痛如刀绞,却已然回天无力。

    自已想侥幸地搏一把,最终还是输了个彻底。

    他再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漫坡遍野的流寇军兵,被唐军如屠猪宰羊一般尽情屠杀。

    这一刻,刘芳亮忽然有种幻灭之感,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已是具只剩呼吸的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已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战至此时,败局已定,刘芳亮知道,自已再抵抗下去,亦是无能为力亦无济于事了。

    可叹啊,自已本想赌一把,想重想结阵自保,现在看来,再似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话罢了。

    可怜手下这近五万人的流寇军兵性命,却在今天,以这样一个窝囊的结局,走向命运的终点。

    在刘芳亮彷徨无措之际,三千名蒙古骑兵,终于扬起一路巨大的烟尘,吼叫着冲到了刘芳亮之处。

    见到这些为唐军卖命的蒙古骑兵有如野曾一般冲来,刘芳亮毫不犹豫地改变初衷,下达了全军立刻撤退的命令。

    刘芳亮的护卫骑兵如遇大赦,立刻纷纷拔转马头,紧紧地护着刘芳亮,纵马疾速逃走。

    只不过,他们的速度,毕竟还是稍慢了一步。

    那些蒙古骑兵冲得近了,却并没有如刘芳亮所想象的那般,要和唐军骑兵一样,立刻冲阵追击。相反地,他们一边在保持高速追赶之时,一边立刻取下背上的弓矢,开始觑准前面奔逃的刘芳亮等人,吱吱地张弓拉弦,尽力激射而去。

    三千骑兵一道尽放的箭矢,喀喇喇一阵骤响,空中瞬间飘过一阵黑色的箭雨,呼啸划过蓝天,迅速地追上仓皇逃命的刘芳亮等人。

    刘芳亮部的护卫骑兵里,顿是连绵的惨叫响起,后面的军兵,纷纷中箭,人喊马嘶地掉下马来。

    其中,一根黑色箭矢,穿越过了阻挡的护卫,极其准确地射中了刘芳亮的后颈,那凌厉的箭头,复从他前颈透出,带出大团喷涌的血雾。

    “刘将军!”

    “磁侯!”

    在旁边的护卫连声哀唤之际,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从刘芳亮后颈直传入大脑。这剧烈无比的疼痛,让他几乎当然晕厥。他在马上摇晃了一下,险些掉下马来,幸得旁边的骑兵及时扶住。

    刘芳亮渐觉眼前模糊,他努力保持意识清醒,却再说不出甚话,只能任由手下紧紧护卫着他,愈发加快了逃跑的速度,一路绝尘而去。

    原本紧紧尾追的蒙古骑兵,见他们逃脱得如此之快,不由得在后面用蒙语唾骂连连,又发怒地一齐激射一阵箭雨之后,不再继续追赶。

    他们调转马头,朝那向正仓皇溃逃的流寇骑兵奔行而去,与唐军的轻骑兵飞鹞子一道,对他们相向夹击,猛追赶杀。

    好不容易逃出的一千多名流寇骑兵,在唐军占据绝对优势的联合夹击下,立刻彻底崩溃了。

    他们与那些流寇步兵一样,毫无目标地四处奔逃,整个阵型彻底溃散再难收拾,只顾着自已仓皇逃命。

    至此,整个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流寇,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流寇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只不过,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最终,约有一万三千余人,被唐军骑兵截断了所有退路,眼前着就要将他们全部包围剿杀。

    这批人当然明白自已的命运,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最终,还是唐军主帅刘文秀下达了止杀的命令,投受了这一万三千流寇的投降,整场战斗,终告结束。

    至此,五万流寇兵马,仅有约五千余人侥幸逃得性命,另有一万三千人成为唐军俘虏,其余的三万余人皆被唐军宰杀,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唐军主帅刘文秀,亦是一脸笑容,他立即下令,全军在快速打扫战场之后,径直北撤,最终全军径返金汤城。

    而在近半个时辰的逃命之后,奄奄一息的刘芳亮,见到了站在面前的李自成与刘宗敏。

    一路失血,生命力已然极弱的他,费力地睁开血糊糊的眼睛,还未来得及张嘴,便呜的一声,从马上仰面栽下,再无动弹。

    面对就费力逃回,却最终死在自已面前的刘芳亮,刘宗敏一脸免死狐悲之态,而大顺皇帝李自成,却是脸色铁青。

    他双拳紧握,牙齿咬得格格响,双眼中的愤怒,仿佛腾腾烈火,能把眼前的一切,都彻底燃烧烤焦。

第六百七十六章 南阻北攻

    “闯王,现在我们该如何行事?”

    听完刘芳亮的一众护卫那带着哭腔的简略禀报,刘宗敏脸色沉郁地向李自成低声发问。

    李自成木然不动,他呆呆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刘芳亮尸首,没有回答。

    脸皮紫涨额头青筋暴起的他,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看得出,他虽努力保持平静,其实却是在极其痛苦地,强行抑制内心翻腾如海的愤怒与后悔。

    想来前几个时辰,李自成正好前往刘宗敏之处探查扫荡进展情况,两人正在波光粼粼的龙门川岸边,亲自探查情势,以谋求下一步如何行动之时,却忽地看见,有刘芳亮派出的使者,急急踏马过河前来紧急禀报。

    听了使者说刘芳亮部下三千余人遇袭,已全军尽没的消息后,二人皆是瞪大了眼睛。

    好么,唐军果然藏了后手,刘芳亮部下的一时疏忽,终于让他们诡计得逞了。

    而接下来,听到使者继续的禀报,李自成与刘宗敏二人,更是眉头大皱。

    这个刘芳亮,为了急于报仇,正紧急带领数万军兵,前去追击已从山谷撤退的唐军。这一条信息,让征战多年的李自成,近乎直觉地感受到危险。他立刻想到,刘芳亮此战,怕是多有不测了。

    李自成再不犹豫,立刻与刘宗敏一道,亲点数万精锐,立刻挥师过河,打算去紧急援救刘芳亮部。

    却没想到,数万军兵刚刚过河不久,还未得及向战场方向开进多远,就见到打了大败仗的刘芳亮,被一众护卫带回,一语未述,就十分窝囊地猝死在自已面前。

    这样的大败仗,对于原本士气高昂,一路所向披靡的流寇大军来说,简直就是一记迎头重击,对全军将士的士气军心,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恨啊!

    足足五万精锐,其中多有从陕西带出的征战多年的老营兵马,竟然最终只有五千余人逃得性命,其余人等,或是被杀,或是被俘,全部折损在那片旷野之上。这般巨大损失,可谓远超山海关之战,乃是大顺立国以来,最大的战斗损失,最大的战败之耻。

    刘芳亮这家伙,丧军失将,大损国威,真真死有余辜!

    只不过,现在的他,已为自已的愚蠢与轻率,付出了生命为代价,自已还能再去惩罚他了么?

    不能。

    因为说到底,他虽有大达,但已以身殉国,倒还是不失战将本份,自已再去苟责于他,再向这个死发泄更多更大的怒火,哪怕再将其鞭尸毁骨,其实亦再无甚意义,反而有损自已明君形象了。

    现在的自已,最为重要的,是要从刘芳亮的战死,以及五万精锐的覆灭的惨重失败中,得到足够的教训,在接下来与唐军的战斗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最终得以将这些该死的唐军第四镇兵马,全部加以消灭,才是最为重要的。

    凛风猎猎,披风怒卷,李自成心下的痛悔,何以言表。

    沉默许久,李自成才终于缓缓开口:“传俺之旨,刘芳亮为国效忠而死,纵有轻忽丧军之罪责,人死为大,就不再深究了。且将他的尸首,好生收殓,运回陕西风光大葬。以显哀荣。其妻儿子女,亦厚加抚恤,以慰其忠。至于他的一众残余部下,亦不再追责,令尔等全部回归龙门堡本营,重新听侯调用。”

    “得令!”

    安排完刘芳亮及其部下后,李自成转过身来,面色复杂地对刘宗敏说道:“汝侯,现刘芳亮身死军溃,这般惨痛教训,实是深刻之至。现在看来,我军断不能再如先前一般行动了。”

    “嗯,但请闯王明示。”

    李自成仰天一叹,便道:“我军之败,败在分兵,我这个统帅,倒是大有责任。现在想来,那狗入的唐军据得地利,随时可以神出鬼没袭击我军,哪会这般轻易撤退认输。而我军分兵之后,势力削弱,又助长了兵士虚骄之气,故而十分容易遭遇埋伏打击。刘芳亮此败,倒亦是……”

    说到这里,李自成哽咽了一下,又继续道:“说来说去,还是俺这个皇帝没当好,折损了这位跟着俺们陕西起兵的老兄弟,现在想来,悔之何及!”

    “闯王,咱们都是死人堆里滚过来了的,生死有命,不必太过伤怀了。”刘宗敏低劝了一句。

    李自成仰头一叹,便道:“宗敏,现在看来,俺们只有合兵一处,再不做分兵的蠢事。以二十万兵马的大势,仔细扫荡整个宣府北路南面的各个军堡村落,不给唐军可趁之机,方为妥当。最终我军以这般谨慎之态,得以安全抵达金汤城处。到时,再与清军联合攻城……”

    未能听李自成的讲述,刘宗敏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在心下,其实已猜到李自成接下来,定会这般行事,只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已的真实意见。

    “闯王,若是这般谨慎行军,固然可保我军安全无虞,只不过,宣府北路地界广大,我军若是合兵一处,行动必然相当缓慢,这般扫荡下来,只怕要花的时间,怕是比分兵要多上几倍不止,这样一来,岂非大大有失效率了么?”

    李自成脸现苦笑,他摇了摇头,又叹道:“宗敏,你这般担心,俺又如何能不知道。只是俺这般做,其实亦是无奈之举。现在我军士气已坠,军心已挫,安可再遭重大挫折。若能在这样的联合行动中,让全体军兵慢慢恢复士气,重新积聚斗志,纵然花费再多时间,亦是十分值得的。毕竟,现在俺们是在唐军地盘上作战,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刘宗敏点了点头,认同了李自成的观点,却又问了一句:“闯王,这般稳妥行事,倒亦是好事。只不过,我军刚折损了五万兵马,兵力损失颇多,可是要再从京师等处,再调拔更多兵马前来助战么?”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便答道:“不可。京师与北直隶等地,皆是极为重要之地,安可不留重点据守。且待俺给牛金星下道旨,令他再从山陕等人,在一月之内,再快速选拔出五万精兵,令那正驻守山西太原的泽侯田见秀统领,复来宣府北路,以补齐我军之兵员损失。希望他们来得及,能与我军合兵一道,一同进攻金汤城。”

    李自成这边安排既定,全军开始重新集合一处,总共二十余万的兵马,重新集结后,声势依然十分浩大。只不过,现在的李自成,为求稳妥,全军小心呼应,联合进军,断不可再出现分兵脱节等情况。

    故而,现在的流寇大军,这一堡一地扫荡过来,速度却是真的缓慢了极多,这样的作战安排,虽然让让唐军再无偷袭埋伏的机会,但凡事有利有弊,却反过来给了唐军充分的喘息休整时间。

    李自成等人不会想到,在他们还在龙门川两岸小心翼翼地扫荡清剿之际,唐军的主要兵力,连同那三千蒙古骑兵,基本全部回撤金汤城,在整个宣府北路南面,只留有星星点点的唐军哨骑,在暗中监视流寇的进军动态。

    而唐军主力在短暂休整两日后,只留精锐的甲营由镇长段时亲自统领,驻守金汤城中。而刘文秀的乙营与祖大寿的丙营,以及全部的骑兵与火铳手,总共两万余人,由刘文秀任主将,祖大寿为副将,全部悄悄北上,赶赴宣府北路的北面门户独石口,准备在这里,给进军前来的清军,来个迎头痛击。

    唐军这两万余兵马,在昼夜兼程了四天后,顺利来到宣府北路的独石口,便立即派出哨骑,深入蒙古草原打探清军进程。

    约两天后,哨骑回报,说清军总共十五万兵马,正由吴三桂部兵马为先锋,一路穿过科尔沁、喀喇沁、奈曼、东土默特等蒙古部落,浩浩荡荡地朝独石口开来,前军已到边墙之外,顶多再过一两日,便可抵达独石口。

    听到这番禀报,刘文秀顿时嗅到战机,他急急追问了一句:“你们可曾探明,那吴三桂部前锋,与其本阵兵马,相隔却有多远?”

    哨骑拱手禀道:“禀将军,清军一路远行到此,从未遭遇战斗,故颇为松懈,其本阵兵马与吴三桂的前部先锋,脱节甚远,那吴三桂部兵马,依在下看来,离本阵怕是有大半天路程呢。”

    听到这里,刘文秀哦了一声,眼中不觉精光一闪,脸色亦是涌起欢喜之色。

    好么,唐王李啸在信中果然料得精准。他料定清军千里进军,其势必不能齐,他这下令咱们集中优势兵力,先行歼其前部之策,现在倒是完全可行之策呢。

    “哼,吴三桂你这厮,你也有今天!”

    刘文秀十分快意地想道:“你这无耻无德之徒,当日不肯入防京师,以致京城失守,天子殉国,后来又背弃国家,投身鞑虏,简直是猪狗不如。没想到,总算报应不爽,你们这帮汉奸部众,终于即将落在我刘文秀手中了!”

    于是,刘文秀立刻下达军令,安排布防,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吴三桂自已投网而来。

    此时,在独石口外约二十里开外,已被清廷封为平西王的吴三桂,正率领手下军兵,一路逶迤向独石口开进。

    时近正午,天气十分炎热,吴三桂及其部下,无不是热得满头满脸汗水涔涔,人马俱满是疲惫之态。

    酷热之下,吴三桂索性掀开头盔,任凭马匹奔行带起的一缕凉风,吹拂剃得发青的头皮与脑后那条细小的发辫,才稍觉舒爽。

    “平西王,探哨探来报,前面二十里处,便是宣府北路的门户独石口了。”旁边的亲随部将胡国柱,伸出手指,遥指地平线处的那淡淡黑影。

    吴三桂轻轻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半年多过去,自已总算又看到了明朝地界了。

    这一刻,吴三桂内心五味杂陈。

    他忽然想起当日,自献出宁远,向清军投降后,他及全体部下,被多尔衮安置于广宁。随后,他在此地,与全军一道,剃发换衣,正式表态效忠清廷。

    而为了笼络象他这样能征惯战的骁将,多尔衮破格封赏他为平西王,他的一众部下,诸如夏国相胡国柱等亦各有封赏,看上去,多尔衮对他们相当看重。

    只不过,吴三桂虽然从明朝的平西伯,变成了清廷的平西王,加官晋爵厚赏有加,但他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他时常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已,为异族效力,虽然荣华无比,一时显贵,但这样的好日子,只怕并不能长久,甚至可以说,很快就会内忧外患了吧。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清廷内部绝不平静,虽然多尔衮以不按常理的方式,凌厉出手,解决了心头大患豪格,但整个清廷,他尚未达到如指臂使的程度,豪格残余势力,以及国内各种反对势力,甚到将来渐渐长大的小皇帝,都会成为多尔衮的致命敌人。

    那么,已把自已作为亲信看待的多尔衮,将来若是失势,或是大有波折的话,自已很难避免不被卷入其中,甚至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会会成为丢车保帅的牺牲棋子,亦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在外面,那唐军的势力,在拥立了太子朱慈为重兴皇帝后,唐王李啸凭时借势,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从此大肆扩张,几乎有权倾天下的态势。

    此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极其雄厚的财力,宽阔无垠的地盘,强悍威猛的军兵,实力可怕到几乎天下无人能敌。只怕这天下归属,最终会被此人彻底掌控。

    而到了那时,自已这位背叛朝廷与祖宗,为异族效力的平西王,一定会成为唐军的死敌。将来李啸若是成功一统国中之后,必定会挥师北进,扫灭清虏,那么,自已在清廷的荣华富贵与未来前程,只怕皆会成为水月镜花,再不可寻。

    如果到了那一天,休说前程官位,只怕自已性命与脑袋,都难保全,都可能会成为唐军的一件战利品吧。

    而现在驻军广宁的自已,面对这样内外兼忧的情况,说起来,还真的只能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呢。

    也许,这样的生活,只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这样消极的情绪,每天每夜萦绕身心,让驻军广宁的吴三桂,每天借酒浇愁纸醉金迷,而其心下,则是无尽迷茫。

    此时此刻,想起这些,酷热难耐的吴三桂,愈发心烦意乱,忍不住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

第六百七十七章 日暮途穷,安可回头

    吴三桂统领全军,又向前继续行进了一段路程。

    时值正午,天气越发酷热难耐,灼热的西风,卷起斑秃沙地上的滚滚沙尘,有如野兽般凄厉怪嚎,那随着劲风扑面而来的沙粒,吹得全军人人几乎难以睁眼。

    这般天气下,全军将士士气愈发消沉,愈发疲累缓慢,就连吴三桂身护卫,都是一副人人萎靡不振的模样。

    见全军士气不振,吴三桂皱了皱眉头,随即下令道:“各位,我军行至此地,已近独石口外,目的地就快到了。要知道,我军这千里草原都走过了,还差这点路程么?望全军将士休辞劳苦,且再加把劲,到关口五里之处,再扎营安顿,好好休息。等摄政王统领大军到来后,再一道攻打独石口堡。”

    “得令!”

    传令兵刚下去传递军令,吴三桂忽地惊觉,远处那平旷的地平线处,隐隐有了动静。

    仿佛有一条黑线,开始极细极淡,渐渐地越变越粗,最终这条黑线有如变魔术一般,变幻出无数的兵马与旗帜,刀枪耀目,战马嘶鸣,呼啸呐喊着,向自已的方向汹涌冲来。

    在滚滚热浪中,这些冲来的兵马,呈现出扭曲而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不真实,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吴三桂等人,见到这番景象之时,皆是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不是吧,在自已大军压境,且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唐军竟然还有勇气出关作战,他们莫不是疯了?

    而且,据说现在流寇已派了二十五万大军,正从宣府北路南面,开始一路扫荡进攻,那么,在如此重压下,唐军的第四镇兵马总共才三万余人,如何还有能力抽调重兵,来这北面对抗清朝大军呢?

    按理说,现在的唐军最大的可能,就是收集兵力,龟缩于金汤城中固守待援,或者更加笨拙地凭堡坚守,一路跟流寇及清军进行消耗作战,方为合理之举。

    象现在这样,唐军大规模抽调兵力,主动出关来与大举侵袭的清军进行正面交战,这,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呀。

    一时间,吴三桂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在他发愣犹豫之际,唐军已然开始快速逼近。见此情景,吴三桂不敢稍怠,立即开始就地布阵。

    他下令,全体一万七千余名步兵,依对面唐军阵型宽度,一字排开,作好与唐军相接作战的准备。而三千关宁铁骑,则兵分两部,分守左右,以保护步兵战阵两翼。

    同时,他下令哨骑立即出发,去向后面本阵的摄政王多尔衮通风报信,令他们全军尽速上赶,以期在自已拖住唐军之际,可以凭后面的兵力优势,将唐军一举合围,全部消灭。

    应该说,吴三桂此番应对,中规中矩,既不托大,也不冒进,倒亦是妥当之举,只不过,百密一疏,他低估了唐军的行军速度。

    数里外的距离,唐军竟然可以保持严整阵型,丝毫不给吴三桂偷袭的空间与破绽。他们一路疾行,快速逼进,几乎在两柱香的时间里,就迅速地抵达了吴三桂对面,然后就地排开列阵。

    唐军的阵型,倒与吴三桂差相仿佛,中间是步兵战阵,两边由骑兵与重甲步兵护阵。

    只不过,他们的阵型中,最显眼的,便最前面处,那从两营精选而出,多达近六千名的火铳手,正呈前后两排的队式站列。

    唐军战阵,有如一架精密组合的战争机器,极其有序又丝毫不乱地向对面的吴三桂军阵压迫而来。

    这股凛厉强烈的威压之势,让吴三桂全军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前军阵脚,随着唐军的不断迫尽,竟开始下意识后退,让整个阵型一阵混乱。

    “传令全军,不要慌张。”吴三桂冷冷道:“唐军兵力与我等差相仿佛,有何可惧!哪怕因为我军疲惫,不能在此战胜他们,若能拖动多尔衮前来,便亦是胜利,诸位皆当有信心才是!”

    “得令,在下立即去传达!”

    吴三桂军令下达,整个战阵才渐渐稳定下来,面对面的唐军战阵,在离吴三桂一百八十步处站住,前后两排总共近六千名火铳手,则立即前排蹲跪,后排站立,排出两重射击阵型。

    见到唐军纷纷准备射击,吴三桂部兵马亦不敢稍怠,他们的阵型立即拉开间隙,比先前松散了许多。以此方式,尽可能减少受弹面积,而前排的军兵,几乎人人盔甲密实,又手持大盾,倒是做好了充足的防备。

    吴三桂原本以为,唐军定会在此时,向自已发动全面攻击,却没想到,唐军阵型不动,倒是从阵旁缓缓策马行出一人,在离吴三桂兵马一箭之外站定。

    “啊!是,是舅舅!”

    见到此人,吴三桂不觉大为心惊。

    他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内心更是十分复杂。

    他没看错,来人正是现在的唐军第四镇丙营营长,祖大寿,他的亲舅舅。

    原来,唐军中带兵前来迎战自已的,竟是自已的亲舅舅祖大寿。

    这,这该如何是好……

    吴三桂略一沉吟,轻磕马肚,亦从阵中行出,与祖大寿相隔不远站定。

    “小甥吴三桂,拜见舅舅。”吴三桂在马上,遥遥地向祖长寿拱手而拜。

    祖大寿绷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相见,脸上的表情,皆是难以形容,接下来,一时间竟是一阵沉默,再无话语。

    已然重然蓄发的祖大寿,他那花白的须发在热风中来回飘拂,他久久地凝视着,对面那头皮剃得发青,细小发辫在空中飘拂的亲外甥,心里的滋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而在对面的吴三桂,内心更是五味杂陈,更多有惶愧莫名之感。他扭过头去,不与祖大寿对视。

    想当初,祖大寿松锦大战兵败后,被迫降清,却能趁着清廷内乱之际,率部从清廷脱逃离去,现在已然又成了唐军部下一员骁将。而现在的自已,却在宁远被围之际,丧失了与清军对战的勇气,反而只得屈膝而降,从此之后,为鞑虏效忠,为异族卖命,背弃了国家与祖宗,真真丢尽了骨气与颜面,两相对比,何复言之!

    最终,还是祖大寿缓缓开口:“长伯贤甥,真没想到,你我舅甥二人,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哪。”

    吴三桂脸上泛起燥热,他避开祖大寿的灼灼目光,脸上十分勉强地挤出笑容道:“这个,小甥亦未想到,时至今日,会与舅舅在这里各为其主而战,真真造化弄人也。”

    “贤甥,你我今日之战,难道一定要打下去吗?这样的战斗,我军已然精心准备,你部远来至此,仓促应战,如何会是我军对手?这样舅甥相残之事,我又如何复忍为之!”

    祖大寿说到这里,一脸痛楚不堪,他摇头叹道:“想来长伯你少年英杰,国之倚柱,纵然当日受敌之迫,不得不引兵降虏,其实亦是情有可原,倒也不必过于深究。况且这般屈辱,你舅舅我当日亦是尝过,心下之痛悔羞愧,复何以言之!”

    祖大寿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他远远观察到,吴三桂的脸色,正在剧烈变幻,显而易见,现在的他,内心一定在激烈斗争。

    祖大寿见自已的劝说甚有效果,心下暗喜,他轻叹一声,又继续道:“贤甥,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舅舅我当日在清廷之中,有如行尸走肉一般,虚渡终日,日日痛悔,却终于寻得清廷内斗之良机,与洪学士及部下将士,及时反正归明,投靠唐王李啸,从此大获重用,一扫当日苟且清廷时的憋屈与郁闷。现在的我,是唐军第四镇丙营营长,而洪承畴学士,则是唐军第四镇文官监抚司副司长,皆是亲统兵将,身居要职。唐王对我等反正之降人,实是厚待之至矣。要知道……”

    祖大寿说到这里,吴三桂却是一声长叹,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舅舅,你不必再说了。舅舅,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当日的吴三桂,他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彻底死了!”

    “贤甥,你……”

    吴三桂一声惨笑,哏声道:“舅舅,有道是,日暮途穷,安可回头。我自献宁远城,率部下兵马投靠清廷后,便知自已再难回头了。我之境遇,与舅舅当日被清廷闲置不同,小甥在清廷之中,颇受摄政王重用,被摄政王封为平西王,部下人员,亦多有封赏。他既这般识我,重用我,小甥亦当对其感恩报效,不负其信,又如何忍心复叛之?还请舅舅,勿复出言也。”

    “放屁!吴三桂你这小子,真真糊涂油蒙了心了!”祖大寿见他说出这般话来,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你以为,多尔衮对你的这般重用,是真是赏识你,提拔你么?告诉你,多尔衮只是在利用你,玩弄你,他只不过是想把你部兵马当成炮灰,在战场上为他好好卖命罢了!你仗打好了,是他的功劳,打坏了,责任全是你的,若是万一全军覆没,他也只不过少了一个为其卖命的炮灰而已,又有何损失呢。你还真当你自已这个所谓的平西王,有甚高人一等的价值么?呸,你醒醒吧!”

    “舅舅……”

    “你听我说完!”祖大寿怒吼着说道:“更何况,现在清廷内部,内忧外患,波诡云谲,虽然多尔衮已铲除豪格,但依然未能让整个清廷内部势力尽皆臣服于他,因此,就算没有战争,你身处其中,又能苟全到几时?!若将来多尔衮失势或死亡,若是将来小皇帝长大要亲自掌权,你这个所谓的多尔衮亲信,又该如何自处?现在的你,站在悬崖边上,处于火屋之中,尚且执迷不悟,还谈什么受人恩惠,要为其尽忠之类,岂非笑谈!”

    祖大寿说到这里,一脸恨铁不成钢之色,继续道:“好,再退一万来步来说,就算这些都没有发生。你在清廷一直能安稳度日,享受荣华富贵,但将来,等唐王扫灭国内不臣之势力,必将统领大军,亲自北伐,以唐军强悍无匹的战力,流寇定不能长久,而清廷又如何可久得保全?恕舅舅说句诛心之语,到了那时,清朝一灭,你这个所谓的平西王,又还有何价值复存于天地之间!只怕到时,你也要与那些效死清廷的鹰犬一道,悬首城墙,子孙族灭了啊!”

    听到这里,吴三桂脸上肌肉不停颤动,他喉头涌动,表情十分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见吴三桂这般模样,祖大寿继续添柴加火:“贤甥,你乃是聪明之人,投明主而效之,亦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你一身才华,人中俊杰,何苦为异族效力,又何苦在这棵朽树上,将自已白白吊死呢?告诉你,只要你愿意认清时务,反正归来,率部投效我军,从此为唐王尽心效力,那你将来的荣耀与前程,只怕还是舅舅之上啊。”

    “舅舅,我已是背国逆臣,又失了边疆重镇,这般罪孽,唐王如何可容我……”吴三桂一脸痛苦之色。

    “如何容不得!唐王乃是心胸极其博大之人,岂会与你这等愚呆之辈一般见识。”祖大寿厉声道:“唐军连清廷逃来的肃亲王豪格,都隆重接待,全部收纳,并任其为满州统领,足见信重。更何况于你呢?况且,舅舅听闻,当日在济南城,你曾与唐王一道夜袭济南,大破清军数万兵马,这般英雄往事,相信唐王定亦印象深刻。你若来投,必定更受重用。贤甥,这般良机,失之不再,安可不好生把握啊!”

    吴三桂被祖大寿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正欲说话,忽然阵后有人高喊:“吴将军,休要交战!摄政王有令,为恐唐军有诈,令你部休与唐军交战,即刻后撤,去与我军本阵的十余万兵马汇合,待大军聚合后,再作计较。”

    吴三桂闻言一惊,扭头望去,却见是正蓝旗甲喇额真拜克图,正一边策马奔来,一边用生硬的汉语,向自已大声喊话。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临阵内讧

    吴三桂在回头这一刻,脸色忽地大变。

    因为,随同拜克图而来的,另有近千名满洲骑兵,他们脸色冷峻地跟在拜克图后面,望向吴三桂的眼神,十分不善。

    “平西王,摄政王派我来传此军令,他担心敌军会突然发难,让平西王猝不及防,才特令我领骑兵一千前来助阵。”拜克图脸上,涌起怪异的笑容。

    吴三桂瞬间明白了拜克图的意思。

    其实,也是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

    多尔衮这厮,还是真如祖大寿所言,对自已表面信任,内心猜疑,很不放心啊。

    他见自已行军速度太快,又已行近宣府北路关外,深恐自已会脱离管制擅作主张,才特意派了拜克图这厮率军前来,名为传达军令襄助战阵,其真实意图,却是要监控挟制自已吧。

    吴三桂脸上涌起苦笑,向已策马行到自已身边的拜克图拱手道:“还是摄政王想得周到,拜克图额真辛苦了。”

    “为摄政王办事,谈甚辛苦。”拜克图淡淡一笑,“现在唐军已有准备,阵列甚严,我军无甚可乘之机。你部先锋兵马,若与其强自冲突,只怕难占甚好处。就请平西王与在下一道,趁唐军尚未发动进攻,速速领兵回撤吧。”

    吴三桂点了点头:“好,本王谨遵军令。”

    二人随即调转马头,转身便欲奔向阵后,就在这时,在他们身后,响起了嘹亮的海螺号声。

    吴三桂内心一凛,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那祖大寿早已撤走得无影无踪,而那唐军前排的近六千名火铳手,已然个个枪铳抵脸,觑眼瞄准,作好了射击准备。

    吴三桂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几乎出于本能,随时拔马便朝后阵冲去。

    几乎在与此同时,从他身后,遥遥传来一声喝令,紧接着,密如爆豆般连绵的火铳打放声,迅速传入了他的耳膜。

    “砰砰砰砰!……”

    六千杆火铳,有五千五百多杆打响,上下两排乌洞洞的枪口,齐齐喷出鲜红余焰。那一齐飘飞的焰口,有如两条长长的鲜红绸带,更宛如地狱之火一般,有种令人心悸的致命美丽。

    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五千五百多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吴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相比现在一百八十步的距离,虽然已远远地超出了燧发鲁密铳的准确射程,却依然在有效射程范围之内。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吴军士兵身体之中。

    最前排的军兵,立刻有许多人身上,有如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虽然吴三桂已作防备,手下军兵业已散开阵型,并且多备大盾防护,但唐军这番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造成了相当可怕的杀伤效果。

    毕竟,五千五百杆火铳成功打放,可不是闹着玩的。

    至少有四百余名军兵,被唐军当场杀死杀伤,倒地未死的伤兵,大声惨叫着打滚,模样十分凄惨。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吴军兵马,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场面一片混乱。

    更有一颗铅弹,呼啸着飞来,啪的一声轻响,将闪避不及的拜克图头盔帽缨打掉。吓得他哇的一声怪叫,急急缩颈弓身,样子十分狼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吴三桂部兵马,立刻开始出现混乱,前排的军兵人头攒动,惶然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动。

    此时此刻,吴三桂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全军听令!立即就地防御,不可自乱阵脚。”

    吴三桂在此刻,决然放弃了让全军立即撤退的打算,反而令全军就地防守,他这道命令,令前来传令的拜克图,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他娘的,吴三桂你什么意思,你这家伙想公然违旨么?!

    “平西王,为何不令军兵赶紧后撤,难道你想与唐军在此决一死战么?”拜克图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已的不满。

    “额真,现在唐军突然打铳,我军阵脚已乱,安可再撤。”对于拜克图的责问,吴三桂内心十分怨愤,他压抑着不满,向他解释道:“现在我军突遭袭击,唯一稳妥之计,便是全军固守待援。若仓皇后撤,唐军兵马一冲,只恐我军阵脚大乱,将有不战自溃的危险啊。”

    吴三桂这番话语,倒也是实情。故拜克图铁青着脸,不再说话。

    吴三桂见他一脸不忿,又继续道:“将军休要恼躁,现在情势紧急,就请将军与贵部,暂在我军中效力,且待唐军退去或我后续大军赶来,再作计较。”

    拜克图一声长叹,拱手道:“唯平西王之令是从。”

    此时,听了主将的话语,吴三桂军阵混乱渐平,而就在吴三桂全军刚刚平稳之际,唐军的第二轮火铳打响,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五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五千五百余颗铅弹,让三百余名吴军士兵或死或伤。

    吴三桂脸色狰狞,牙齿咬得格格响,心下却在紧张地盘算,现在的自已到底该如何行事。

    唐军这般连续打放,虽然相对自已这两万兵马来说,杀伤倒是有限,但是,若任其连续打放下去,前排的军兵不断倒下不停死伤,那对士气的打击,那是可想而知。

    没想到啊!唐军的火铳竟能打得这么远,要知道一般明军的火铳,顶多只能打一百来步,那唐军的火铳,却是至少能打二百步的距离。自已的一时疏忽,没想到唐军的火铳这般精良无匹,才造成了现在这般被动挨打的局面。

    “平西王,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下去了!”

    一旁的拜克图,一脸焦躁之色:“若再被唐军这样接连不断地打铳下去,纵然唐军杀伤有限,但对我军的士气打击实在太大,只恐我们坚持不到后续大军的到来!”

    拜克图的话,更让吴三桂心如刀割。

    不得不说,拜克图这厮这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再这样被动挨打下去,再这样白白死伤下去,且不论会被唐军这样零敲牛皮糖的方式,最终消灭自已多少军兵,单就士气而言,怕是会在这样的轮番打击中,走向彻底崩溃。

    怎么办?

    现在全军,到底是要继续就地坚守,还是要赶紧不顾代价地逃命呢?

    一时间,吴三桂内心犹豫不决,焦灼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在这时,他的亲随将领胡国柱急急策马而来,立即冲着吴三桂大声禀道:“平西王,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军兵马人数,与对面唐军差相仿佛,为何竟只能这般在此被动挨打?!以在下之见,需趁士气尚为可用之际,令军兵迅猛前冲,与唐军当面搏杀,使得不得再火铳打放。以我军之长,搏敌兵之短,如此方可有胜利之机啊。”

    胡国柱此话,有如电光石火,瞬间令吴三桂扫去迷茫。

    是啊,现在的境况,撤退损失太大,坚守又着实难为,还不如趁现在士气尚存,令全军前冲去与唐军近身相搏,方可有一线胜机呢。

    哪怕退一步来说,就算两军胶着,一直不能打败唐军,若能拖到多尔衮统兵前来,那亦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这里,多尔衮再不犹豫,他立即昂声下令:“全军听令,即刻前攻,只要与唐军绞杀在一处,便是胜利,本王重重有赏!”

    吴三桂军令一下,原本仓皇不已的手下军兵,顿时人人有如打了鸡血一般,立刻高声呐喊着,加快奔行的速度,向前冲杀而去。

    而在他们开始前冲之际,唐军的火铳,立刻开始第三轮打放。、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浓烟弥漫,又是五千五百余杆火铳成功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五千五百余颗铅弹,立刻让猛冲过来的五百余名吴军士兵,或死或伤,吴军前冲的阵型,顿时又是一乱。

    “不要停,继续冲!他娘的,谁敢后退,本王定斩不饶。只要与唐军近距交战,就是胜利。”吴三桂在后面挥剑大喊,一脸灼切之色。

    应该说,吴三桂对局势的判断,还是十分准确的。

    因为他知道,唐军火力极强,若要尽快破解唐军的火力优势,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冲击过去,与唐军近距离肉搏作战。

    如此一来,方可如胡国柱所说,以已之长,击敌之短,让自家军兵发挥惯于近战的优势,完全抵消唐军远距离射击的长处。

    吴军兵马听到鼓励,顿是人人振奋,个个争先,他们有如疯狂的野兽,吼叫着前冲而去,迅速地就来到了,离唐军战阵约数十步外的距离。

    而在吴军加速前冲之际,唐军阵型亦是大变,前排的火铳手,迅速合成纵列,急急从后南看牌空隙退去。在火铳手全部退走之后,那些大盾迅速合拢,又组成了一道近乎密不透风的钢铁盾墙。

    吴军步兵凭着人多,无惧死亡,他们拼死前进,终于到了离大盾长阵约数十步外,这时,唐军阵中,那些一直按捺不动的两千余名唐军辅兵,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滚滚而来的吴军军阵,用力掷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乎可以震爆人的耳膜,那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血腥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可谓是对吴军军兵的致命一击。

    这些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吴军军兵造成的杀伤效果十分可怕。

    这两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一千六百多枚顺利爆炸,致少让两千多名快步冲锋的吴军,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吴军之中,很多人的耳朵,已被震至失聪,他们呆呆地怔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一时间,吴军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见到唐军竟然还有这一物,吴三桂脸色煞白,头脑更是一片空白。

    他猛地想到,唐军有这般强悍的防卫手段,自已下令军兵冲击,岂非让他们白白送死?!

    而在吴三桂目瞪口呆之际,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纵然吴军开始下意识地拼命扯开阵型,以求尽可能的松散,但还是有多达一千名来不及后退与分散的吴军军兵,瞬间被杀。

    而在这时,唐军阵中,忽地鼓声大动,隆隆震耳,从唐军枪盾战阵的两边,各有多达两千余人的轻重骑兵,呼啸着汹涌奔出。

    唐军的阵战配合,几乎天衣无缝。这些骑兵呼啸着奔出后,立即兜转马头,掉头便向吴军后翼,冲击而去。

    见到唐军骑兵突然出动,这般凶猛地夹击自已手下军兵,吴三桂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成猪肝色。

    “立刻鸣金撤兵,不能再打了!”吴三桂扭头冲着朝令兵,声音变调地大声喊叫。

    “平西王!不能撤!”一旁的拜克图却是大声阻止:“现在我军正在关键阶段,如何可撤!可速令你们这三千关宁铁骑出动,去邀击唐军骑兵!你要知道,你若战败,摄政王必不轻饶……”

    拜克图一语未完,吴三桂暴怒转身,调转右手中的青锋宝剑,狠狠地刺入拜克图胸膛之中。

    大团的血雾,从拜克图胸口立刻飙起,那锋利的剑尖,从他后背直透而出,顶得后面的护心镜高高隆起,有如一个大大的龟壳。

    拜克图瞪大了血红的眼睛,以不可置信的震惊神情,望向对面一脸愤怒扭曲的吴三桂。

    吴三桂咬着牙将宝剑拧了拧,便一把抽出,拜克图立即从马上,无声地倒栽而下。

    “王八蛋!老子身经百战,还转不到你这贱虏来说老子!你真是他娘的自寻死路!”被溅得一脸血污的吴三桂,冲着拜克图的尸首,咬着牙厉声痛骂。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三姓家奴吴三桂

    见到主将突然被杀,那一千名满洲骑兵人人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吴三桂这厮,擅杀使臣,想要造反么?!

    “可恶的汉狗,他们杀了我们的额真!”

    “杀光这些该死的汉狗,卑贱的尼堪!”

    “杀光这些汉狗,为拜克图主子报仇!”

    他们迅速反应过来,各各挥舞刀枪,大声鼓噪嚎叫着,纵马直前,向吴三桂疾冲而来。

    而见主帅受威胁,早已虎视眈眈的三千关宁铁骑,立即呼啸着冲上前去,与猛冲过来的满州骑兵,战成一团。

    两部骑兵交手厮杀之际,吴三桂在一旁厉声下令:“全体关宁铁骑听令,务必把这些满洲余孽,给老子全部杀光!”

    听了主将之令,三千关宁铁骑愈发人人奋勇,他们高声呐喊着,向着那一千名满州骑兵大砍大杀。

    一时间,双方战得难解难分,倒是一通好杀。

    此时,鸣金声大作,那些进攻受挫的吴军士兵,有如仓皇溃逃的丧家之犬,纷纷顾头不顾腚地掉头后撤逃。

    而大批的唐军骑兵,则有如猛虎撵兔子一般,追在溃逃的吴军后面,大肆追杀,一名又一名逃跑的吴军士兵惨叫着倒下。

    望头全军溃退如潮,任凭唐军骑兵追杀,而在这边,自家的三千关宁铁骑,非但无法抽兵救援,反而被迫要与那一千满州骑兵舍命搏杀,吴三桂在此刻,忽觉心下一片悲凉。

    这真是一个极其荒诞而残酷的现实。

    完了,自已在这个乱世中,赖以活命的根本,终于彻底不保了。

    什么平西王,什么清廷倚柱,什么富贵荣华,都在此刻,彻底化为了梦幻泡影。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终于在快速地思虑了一阵后,便冲着旁边惶然不安的传令兵大声吼道:“快,快打出降旗,向唐军投降!”

    听到这道命令,旁边的传令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们大张着嘴,望向脸孔怪异扭曲的吴三桂,仿佛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不是吧?深受多尔衮信重的大清平西王,竟然要背叛清廷,临阵投降,这,这……

    “入你娘!狗耳朵聋了么?!快打降旗!你等再不打,这一众兄弟,可就都保不住了!”吴三桂厉声嘶吼,唾沫飞溅,面孔扭曲而狰狞。

    传令兵不敢稍怠,点头如捣蒜,急急打出白色降旗,用尽全力在空中挥展。

    望着这面挥舞的白旗,吴三桂的内心,顿时在不停滴血。

    天杀的!真真运命弄人也!

    其实,自已是完全不想投降唐军的,但是,在全军溃败之际,自已出于保护手下军兵的本能,一时激愤冲头,竟一刀杀掉了前来监阵的拜克图,这般重大罪过,清廷岂能再容自已!

    吴三桂知道,自已这一切刺去,就已无法回头了。

    入他娘!入他娘!老子入他娘!!

    什么前程官位,什么富贵荣华,在这般紧急时刻,都不及老子自已保命重要。在这般时候,为了保命,就当他娘的个三姓家奴又何妨!休说自已只是杀了一个甲喇额真,为了保命,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下刀不眨眼!

    吴三桂阵中高高地打出白旗后,唐军阵中迅速作出了反应。

    远远地从千里镜中,清楚看到吴三桂的白旗招摇,唐军统帅刘文秀抚膝大笑,而副帅祖大寿,这位吴三桂的亲舅舅,则是一脸无奈地连连摇头。

    “哼,吴三桂这厮,强要与我军相争,现在又打白旗投降,真真自取其辱,羞也不羞!”刘文秀一脸快意地冷笑道。

    “刘帅,现在吴部兵马愿降,你看……”祖大寿在一旁低声问道。

    “准他降了,反正这厮投降惯了,再当个三姓家奴,又有何妨。倒是省却我军一番厮杀,亦是好事。”刘文秀大手一挥,厉声下令:“如战前布置,准其投降,全军立即按计划行动!”

    “在下得令!”

    那些唐军骑兵,在得到本阵传来的军令之后,不再追击吴军溃兵,反而拔转马头,再朝两边兜转前行,径自绕到吴军本阵后面,准备那吴军那些关宁铁骑一道,去夹击那些正鏖战不止的满州骑兵。

    而唐军本阵,则继续保持阵型,如墙而进,有如钢铁洪流,快步向吴军本阵压来,绝不给吴军任何喘息的时间。

    此时此刻,见到情况这般大变,吴三桂这厮,竟然向唐军临阵投降,为免自已会被关宁铁骑与唐军合力消灭,那些满州骑兵再不犹豫,立刻拔马回逃。

    对于仓皇遁去的他们来说,今天这番经历,该是永生难以摆脱的恶梦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三千关宁铁骑,与追上来的唐军骑兵一道,合力追击了一段长长的距离,复斩杀了两百多名落单的满州骑兵后,才领兵撤回。

    这时,一万三千余名溃兵,已狼狈不堪地奔回本阵,他促整理阵型后,唐军战阵业已快步压至前面十余步外,大盾如墙,墙上枪尖如从,森寒闪烁。无数面斗大的红底黑字的唐字军旗,在热风中猎猎招摇,十分显眼。

    望着已然近在眼前的唐军战阵,吴三桂面皮抽搐,脸上的痛苦神色,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该死的,早知唐军如此能战,早知现在要被迫投降,当初为何不及抓住祖大寿的劝降机会,率部及时反正,简直愚不可及!

    要是当初自已及时率部投降了唐军,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呢,这升官晋爵,只怕亦是手到擒来啊。

    哪里会象现在这样,这般屈辱地被迫投降,非但白白折损了数千弟兄,自已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而就算唐军能接纳自已与部下,但能获得的利益与好处,都会大大降低大打折扣呢!

    这个世界,哪里有后悔药卖,就是价格再高,自已都会毫不犹豫地购买啊。

    在吴三桂悔恨无及之时,从唐军阵后,唐军统帅刘文秀与副帅祖大寿,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一齐缓缓策马而出,来到离吴三桂不远处站定。

    吴三桂一脸羞赧,不敢正想看他二人。他紧紧地咬着牙,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忘记过去迅速滚鞍下马,纳头跪拜。

    “罪臣吴三桂,谢唐军不杀之恩!”

    其他诸如胡国柱夏国相等下属部将,见吴三桂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吴三桂,纷纷跪地参拜。

    “长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祖大寿一脸痛惜之色,望向地下跪拜的吴三桂,一脸不忍之色,长长地一声叹息。

    吴三桂不敢起身,只是拱手禀道:“舅舅,什么也别多说了。长伯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战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刘将军与舅舅,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吴将军,你与诸将,皆且起身说话吧。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亦可就此揭过了。”刘文秀心下快意地俯望地上畏缩的吴三桂,冷冷一笑,轻轻地抬了抬马鞭,示意其起身说话。

    吴三桂脸皮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来后,其余的胡国柱夏国相等人,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十分尴尬。

    吴三桂强自挤出笑容,讪讪起身,又叹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刘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刘文秀闻言,哈哈大笑,内心却在不停感叹。

    吴三桂这厮,还真是有做三姓家奴的最佳潜质啊,他这番话语,只怕当日,也同样对多尔衮说过了吧。

    刘文秀内心鄙视,表面却作如欣赏之相,他沉声道:“很好,吴将军这番表态,甚合本将之心。你们放心吧,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尔等亦需知,我唐军可以不咎既往,却绝不容今后生变。此番来投我军后,尔等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复,否则,军法无情,唐王亦必不轻饶!”

    吴三桂内心一凛,便急急应道:“此为自然,将军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得容唐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异心乎。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还望唐王与刘将军,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各自谋个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无碍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们,先行谢过刘将军了。”

    刘文秀点点头,捋须道:“嗯,你这这话倒甚是中听。我唐军之中,向来不容山头,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将领军兵,亦会各自谋取出路,这个你自可放心便是。现在时间紧急,且待我等回军之后,第四镇镇长段时大人,便会即刻飞信禀明唐王,好生安排尔等一干部众。”

    吴三桂心中石头落地,同样有有说不出的失,他暗暗想到,也许,从现在开始,自已将永远失去这些如臂所指的部下了,只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活命尚是不易,安可多求其他乎。

    于是,他再无二话,立即大声答应,随后与唐军监抚司文官一道,整顿收拾自已的这些剩余兵马。军中各类辎重器械,亦完全向唐军禀报交纳。

    很快,唐军清点本次战果,发现共消灭吴军三千七百余人,加上关宁铁骑所消灭的近三百名满州骑兵,共灭敌四千余人。除了这些被消灭的敌军外,其余人等,总数约一万五余人,业已尽皆投降唐军。

    相形之下,唐军损失极其轻微,几可忽略不计,这般战果,让唐军统帅刘文秀心下极其快慰。

    他立即下令,让全军快速打所战场,便立即撤退离开,全军尽返独石口堡。

    而为了安抚人心,除了那些战死的满州骑兵外,那些战死的吴军士兵,亦先由其部下,全部拖运其独石堡内,再统一焚化。

    唐军这番举动,让吴军上下,内心既感且愧,人心顿是安定了许多。

    很快,唐军打扫完战场后,全军便全速撤退回独石口,只留下地上一百来具满州骑兵的尸首,以及极多的废弃旗帜、武器与死马。

    唐军凯歌高奏,胜利返回,那摄政王多尔衮方亲统大军,匆匆来到吴三桂与唐军交战之处。

    此时的他,已从那些逃回的满州骑兵口中,得知了唐军在此打败吴三桂,吴三桂这厮业已向唐军投降的可怕消息,故他一路来此,皆是紧绷着脸,一脸强自抑制的怒容。

    看到旷茫原野上,那一地的人马死尸,皆是跟随拜克图前来监阵的满州骑兵,多尔衮的内心,更是愤怒非常,牙齿咬得格格响。

    接着,当有军兵扛着拜克图那血糊糊的尸体,一路拖来见他之时,多尔衮的愤怒,终于不可遏制地彻底爆发了。

    “吴三桂!你这个无耻的三姓家奴!你辜我信任,背叛大清,本王誓要亲手斩杀你这无耻之徒!”

    多尔衮厉声大吼,声音被热风传出极远,全军闻之,无不肃然。

    “摄政王,现在敌兵已撤,我军却该如何行动?”一旁的阿巴泰低声问道。

    多尔衮从狂怒与失态中渐渐平静下来,一脸落寞的他,长吸一口气,苦笑道:“唐军刚挫败我军前锋,收降其众,士气十分旺盛,为免再中其奸计,我军行动需得小心行事,再不可重蹈方才吴部覆亡投降的过错了。”

    他沉声道:“传令下去,现在全军远来辛苦,士气不振,皆且暂于此处扎营。且待休整一日后,明天天亮后,立即全军攻入边墙薄弱之处,直取独石口!”

    “!”

    十二万多的清军,因此就地扎营,营帐近乎一眼望不到边,气势十分壮阔。而为了防止唐军夜间袭营,多尔衮安排了大量的散游哨骑,哨探范围放得极远,直至边墙之下,以免营盘突遭不测。

    从白天到晚上,倒亦是全军无事,那些游走的清军哨骑,可以远远看到边墙之上,唐军旗帜遍布,军士极多,看上去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只不到,到了深夜,清军正睡得十分深沉香甜之际,忽地从边墙之处,传来连绵不断的隆隆擂鼓声,其中更是多夹有兵士呐喊鼓噪之声,有如春雷滚滚汹涌传来。

第六百八十章 清顺合兵金汤城

    一夜无眠,到了现在才刚刚入梦的多尔衮,瞬间惊醒。

    怎么回事?

    难道有唐军来袭营么?

    久经沙场的他,立即掀被而起,急急披衣着甲,快步行出营外。

    “怎么回事?可是唐军要来夜袭么?”多尔衮冲着护卫厉声大喝。

    那护卫畏惧地望着他,嗫嚅着回道:“回禀摄政王,那边墙之处虽然灯火通明,鼓声震天,喊杀阵阵,却一直未有兵马前来,倒甚是奇怪呢。”

    “哦?竟是这样?”

    多尔衮皱着眉头,他右手摩挲着剑柄,低头思虑了一阵,脸上便浮起冷笑,随即下令:“去,速去把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唤来,来我帐商议。”

    “。”

    很快,一身甲胄齐全又神情慌张的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匆匆来到中军帐中。

    “摄政王,唐军这般擂鼓响号,作势甚壮,却又不来相攻,却是何故?”阿济格一脸怪异神情,急急向多尔衮发问。

    多尔衮冷冷一笑,他并未回话,一旁的阿巴泰,倒是一脸犹豫地插话道:“摄政王,在下在想,可是那守关的唐军,并不是要来趁夜袭营,而只是虚张声势,刻意不让我军安歇不成?”

    “正是如此。”多尔衮冷笑着回答道:“你二人也读过三国演义,应该知道,唐军必定是欲学三国时,那诸葛亮在汉中吓退曹操之策,他们想以此方式,让我军连夜不得安睡,从而疲弊我军,让我军最终煎熬不住,从而不得不退兵。”

    “那摄政王之意是?”

    “哼,唐军既然只是虚应恐吓,我军又岂会中其奸计。我军布置了如此之多的哨骑远探,唐军突袭之策得逞。”多尔衮沉声道:“你二人下去后,且让全军继续休息,鉴于唐军今夜骚扰,让我军兵士不得好生休息,就让明天军士多睡两个时辰,再起床造饭,然后,寻机进攻其边墙薄弱之处,争取一举拿下独石口!”

    “得令!”阿济格与阿巴泰齐齐拱手。

    未出多尔衮所料,唐军鼓噪了一夜,却始终未派兵过来战斗,倒是弄得清军一夜睡不安稳,更有许多胆小的军士,干脆合甲而卧,以防意外。

    次日天亮,整整鼓噪了一夜的边墙之处,总算安定了下来。

    这一夜折腾,多尔衮也没有睡好,虽然较往日多睡了两个时辰,但早上起床之际,他依然双眼浮肿,睡目惺忪,一幅精神不振的样子。

    多尔衮起床之后,亦不稍怠,立即安排哨骑去边墙之处探查,看看边墙何处守卫薄弱,能让自已这十二万大军,顺利地破墙而入。

    哨骑派出之后,多尔衮又立即下令,让手下军兵紧急整备军械,准备在吃过早饭之后,就立即朝边墙开进。

    而在他自已开始用膳之际,这时,忽有手下急急跑来报信。

    “启禀摄政王,不好了!唐军已连夜从边墙遁走了!”

    听到这条消息,手持一条猪腿的多尔衮,不由得呆住了。

    不是吧,唐军闹腾了一夜,怎么到了现在,反而在自已即将攻打边墙之际,就全部撤走了?

    这实在不合常理呀。

    这时,那名手下的声音继续传来:“禀摄政王,方才哨骑前去哨探边墙,不经意才发现,唐军已不知何时全部撤走,那边墙之上,依然旗帜遍布,戒备森严。一众哨骑鼓起勇气再走近些后,才突然发现,边墙上那些旗帜,不过是虚张声势,而那些警备的唐军,竟然都不过是些稻草人。”

    听到这个消息,刚在发怔的多尔衮,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一咬牙,暴怒地将手中的猪腿扔出老远,那油腻腻的猪蹄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弧线,才砰的一声闷响,滚跌在营帐的角落之处。

    多尔衮双拳紧握,一脸悔之无及。

    他娘的,中了唐军的诡计了!

    这帮家伙,他们在灭掉吴三桂的前部兵马后,根本就没有心思再与自已作战,而是只想着怎么尽快从战场撤走。

    因此,自已昨夜认为,唐军以所谓用三国时期诸葛亮计退曹操之策,来强迫清军退走,完全是彻底的估计错误。

    唐军的真实目的,是要瞒天过海,以退为进,他们昨夜故意虚张声势,作出要进攻自已营地的态势,其实,只为了掩护自已能顺利地连夜撤走,从而以连绵不断地鼓声,掩盖撤退的声音与动迹。

    本来,唐军兵力不足,根本不足与六倍于已的清军对抗,可叹自已一时想当然,没想到唐军竟是这般打算,倒是白白错失了一个围猎他们的大好机会。

    更可叹的是,因为担心手下没休息好,不能很好地发起进攻,自已竟然又多给了唐军两个时辰的撤退时间,这样一来,唐军当是早已撤退得远远了,自已想要追击,亦是再来不及了。

    多尔衮可以想到,唐军此番乘胜撤退,必定是直退回金汤城中,然后凭城固守,以逸待劳,坐等自已率军前来攻城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又痛悔地狠狠捶了一下大腿。

    不过,在这些护卫面前,多尔衮必须表现出自已镇定自若的一面,他轻叹一声,便道:“唐军既已撤退,那我军径入边墙,逐一扫灭宣府北路北面各个军堡,接着全军一道直攻金汤城便是。”

    多尔衮方略既定,清军随后破边墙入关,一路浩浩荡荡直攻独石口堡。

    不出多尔衮所料,独石口堡之处,唐军果然早已撤尽,只留一座残缺不全的空堡,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而这一路行过,他自已更可看到,唐军已将沿途的百姓全部撤走,旷野茫茫不见半个人影,田野中尚未成熟的高梁也全部割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杆荏,倒是来了个彻底的坚壁清野。

    多尔衮心下暗叹,唐军这般果决地一心退守,倒还真出乎了自已的预料。看来,自已原本打算的,想掳掠民众与粮食的计划,只能是彻底落空了。

    而见到唐军坚壁清野得这般彻底,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亦是满面失望之色。

    他们知道,清军千里远来,粮草供应十分不易,而沿途尽是穷嗖嗖的蒙古部落,不可能指望他们提供粮草。那么,在宣府北路无法就地取粮的情况下,到时候自已所带的粮草一旦用完,就只能指望李自成部流寇周济了。

    这是多尔衮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大清官军的粮草生命线,若是不能自主,而要仰仗流寇的话,那自已的未来,可就真要被流寇给控制住了。若是攻打金汤城一切顺利,倒还好说。要是万一有波折,万一将来与流寇闹了矛盾,那可就是完全受制于人了……

    这样的想法从他心头冒起,让多尔衮心下十分不快。

    为粮草问题而烦恼的他,随即又焦躁地想道,如果唐军真的已将整个宣府北路北面坚壁清野,百姓业已全部转移到金汤城中,那么自已接下来,是不是可以长驱直入,径自攻到金汤城处呢?

    多尔衮是个谨慎的人,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有诱惑力,但相对来说,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冒险。

    毕竟宣府北路地域颇广,关堡众多,如果自已一味锐意轻进,万一唐军并未如自已所想的那般,全部径自撤回金汤城,在哪座关堡悄悄设了埋伏,打自已一个措手不及,可就糟了。

    在已然损失了吴三桂部兵马后,清军实力已大为受损,故自已的行动更是需要十分谨慎,断不可再随意行动了。

    多尔衮思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为了稳妥起见,在唐军已然撤走的情况下,依然要全军集合行动,一齐前去探查北面各个军堡,以免中了唐军埋伏之兵力。

    然后,全军在完成宣府北路北面的搜索任务后,最终全军一路南下,来到金汤城外,复与大顺军一道合力攻城。

    于是,清军在离开独石口后,开始在独石水两岸,一边清剿各个已然撤得干干净净的军堡,一边小心谨慎的一路南下。

    就在清军开始逐堡扫荡之际,从边墙之处撤走的唐军,已然一路疾行,顺利返回金汤城。

    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见刘文秀与祖大寿二人,顺利地迫降了吴三桂部,并将全部兵马顺利带回金汤城,顿时十分欢喜,立即给此战的有功之人,按例抚恤褒奖。

    同时,他也立即向山东的李啸飞鸽传书,向他通报了吴三桂投降的消息,以及宣府北路的最新战况。

    李啸收到来信,亦是十分高兴。

    看来宣府北路的战况,倒还真在自已的预料之中呢。唐军阵斩刘芳亮,消灭了近五万的流寇,随后又迫降了吴三桂兵马,大大削弱了清军实力,这一系列辉煌战果,让李啸十分快慰。

    他知道,流寇与清军这般连遭挫折,接下来一定会小心谨慎,再不敢随意分兵,只敢全军集合行动,这样的话,两股敌军的行动,定会相当迟阻,从而大大减缓进军速度,给金汤城的守卫,提供更充足的准备时间。

    李啸欣喜之余,他又随即下令,要段时对吴三桂部投降兵马,宽大为怀,不咎既往,并特许第四镇扩编一营,成立丁营,并任命吴三桂为第四镇丁营营长,以示信任与恩宠,而其部下兵马,由第四镇对吸纳安置。

    段时收到李啸的来信后,立即开始实施,具体做法为,吴三桂其下属部将与兵马,老弱伤病就地裁汰,共选出八千余人的精锐部众,分别拆散安排到其他三营之中。

    同时,任命原乙营甲总总长拓行忠,升任丁营副营长。丁营兵马,则从另外三营军兵中转移过来,组成其下属兵力。

    这样一来,吴三桂虽然名为丁营营长,但其部下兵马皆已替换,又安插了诸如监抚司的文官负责审核与监督,安全司的暗探负责监视与督察,让吴三桂彻底地失去了再可反复的机会,他从此只能与其他的唐军将领一样,对下属将领与军兵,只有指挥与训练之权,再无其他权力。

    对于这个安排,现在已然重新蓄发换衣的吴三桂,心下虽多有失落,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已,身在唐军营中,一切规章制度,一切组织条令,皆只能按唐军的规划来进行。自已若要再象以前一样,形成一个近乎独立的内部军阀,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对于现在的吴三桂来说,他唯一的出路,便是真心实意地为唐军在战场上效力拼杀,用战功与忠诚,为自已重新铺就一条晋升之路,为自已重新赢取荣耀与权势。

    接下来,金汤城中近四万唐军,开始全面备战,对整个金汤城加强了守备措施,力求在流寇与清军赶来之际,让整座城池,已然完全做好了防备。

    唐军这边紧急准备,清军当然也没闲着,他们开始与南面的流寇大军一样,小心翼翼地逐堡搜索扫荡,终于,在经过了近二十天的扫荡后,宣府北路北面的军堡,皆被清军扫荡干净。

    随后,多尔衮指挥全军一路南下,顺利来到了金汤城外。

    望着面前的这座唐军营造十余年,现在又紧急加固增筑了的雄峻关城,多尔衮心下,暗暗震惊。

    曾在先前清军入关时,在金汤城外与唐军作过战的阿济格与阿巴泰,更是心下暗叹不已。

    他们看到,这座城池,周长近十里,城墙高达六丈有余,整个城池环挖了数丈宽的护城河,城上雉堞、箭楼、炮塔、女墙、瓮城、角楼等防御措施,一应俱全。

    而城头之上,旗帜林立,守兵极多,更可清楚从千里镜中看到,形形色色的守城火炮,隔三错五地摆放,密度倒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所谓的雄关漫道真如铁,不过如是吧。

    望着面前这座雄城,多尔衮近乎直觉地知道,自已想要迅速拿下金汤城,何其不易,乃至根本不可能。

    说来也巧,在他们到来金汤城的前两天,流寇大军便已赶到金汤城处,他们已然立即四面布防,把整个金汤城围得有如铁桶一般。

    于是,清军统帅摄政王多尔衮,与流寇大军统帅大顺皇帝李自成,终于在金汤城外见面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外攻为辅,穴攻为主

    金汤城外东北角处,一处宽敞空地上,临时摆放了几把桌椅,分成宾主两排摆放。在这里,清朝摄政王多尔衮与大顺皇帝李自成,分宾主而坐,正式见面会谈。

    数步开外的距离,李自成与多尔衮二人,皆是面带笑容,互相久久地凝视对方,此时此刻,二人在心下,却是各自感慨。

    多尔衮见到面前,那身着标志性箭袖蓝袍,戴着一顶白色范阳斗笠,挺直的鹰沟鼻,浓眉深目,胡髯浓密的李自成,不由得想到,此人出身卑贱,却能从一个小小放牛娃,最终成为所谓的大顺皇帝,横扫北方明境,夺占明朝京师,弑杀明帝崇祯,这番白手起家的巨大功业,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呢。相形之下,自已这个大清的摄政王,虽自认为才具不在李自成之下,倒还是多有托附祖荫之嫌呢。

    而在对面,见到面前身着鎏金铠甲,戴着金制尖杆红缨头盔,身姿挺拔英武,长脸尖,络腮胡须浓密如猬刺的多尔衮,李自成心下亦是啧啧连声,为多尔衮这副出众仪态,而不觉称奇夸叹。

    他娘的,这个狗入的多尔衮,长得倒还蛮那么一回事呢。这厮身为大清摄政王,在干掉政敌豪格之后,已然是清朝的实际统治者,权势倒是显赫无匹。更何况,此人在清廷之中一手摭天,说一不二,实在是个厉害的狠角色,此番见面,倒亦是要好生与这厮打交道才好。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间,会议竟然有些冷场。

    李自成原本还想着,多尔衮可能不会说汉话,是不是要去唤个汉人通事来说话,却没想到,对面的多尔衮哈哈一笑,率先向李自成拱了拱手,便用熟练的汉话说道:“李闯王,今天得幸,能与大顺皇帝相见,实是荣幸之至。李闯王丰姿爽朗,英豪气派,部下亦是人人豪杰,个个勇壮,倒是让本王大大开眼哪。”

    见到多尔衮竟能说出这般流利的汉话,还这般有分寸条理,李自成不觉暗暗吃惊。仿佛这一时间,倒显出自已没甚文化了。

    他连忙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脸上亦挤出笑容,大声道:“奶奶的,摄政王这般客气作甚,咱们既然商量好了,要来一道对付这唐军,又何必说甚见外之话。俺就跟你说吧,俺老李也是个爽快人,讨厌婆婆妈妈拐弯抹角,你但有啥话,尽开敞开来跟俺直说便是。”

    李自成这番大咧咧的话语,让多尔衮不觉一乐。他绷住笑,心下却暗想到,李自成这人,还真好那些细作所言,没甚文化言语粗俗,只不过,他人倒是爽快,没那些明朝文人那般弯弯绕。也罢,能这样直话直说,倒亦是爽事一件。

    于是,多尔衮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便轻吸一口气,向李自成问道:“闯王说得是,现在两军合一,自当同心协力,共同对敌,又何必说太多客套话呢。既如此,本王也就直话直说了吧。本王想知道,贵军接下来,对于攻打金汤城,却是作何打算?”

    李自成闻声一愣,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娘个x,这还用问么?现在你我两军,皆已兵临城下,还能有甚打算?以俺看来,从即日起,你我两军团,皆速速打造攻城器械,来日准备充足后,你我两军便一道攻城就是,这又何需多问。“

    多尔衮闻言笑道:”闯王,现在兵临城下,打肯定是要打的,只是本王在想,要怎么攻打这金汤城,方为合适。难道说,你我两军,皆只能硬着头皮攻城不成?“

    ”那还能咋的,你说你,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直接打他娘的就是了。“李自成脸现不耐烦之色,他颇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这金汤城,虽是偌大城池,但仅有北门与东门两处城门,以俺之见,等攻城器械造齐,就你部攻打北门,我部攻打南门,一举拿下这金汤城便是。那唐军守城兵力毕竟有限,我们完全可以用优势兵力,一举攻下此城,当不在话下。“

    李自成说完,多尔衮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一副对李自成的意见大不以为然的样子。

    “摄政王,不这般攻城,莫非你有甚新奇战术么?”李自成见他不同意,不由得好奇发问。

    ”闯王,你想想,若是你我两军,只能以这般纯粹的传统方法,仅凭兵力优势,去攻打如此准备充足防御完备之坚城,那你我两军,损失未免太大,白白牺牲恁多军兵,亦是多无必要。况且,若你我两军真这般以传统方式攻城,恐怕只会正中唐军下怀呢。而以本王看来,当有更好更有效之攻城办法,当可行之。“多尔衮直视着李自成的双眼,沉声说道。

    ”哦?摄政王却是有何办法?“李自成双眼一亮。

    ”闯王,你我两军,兵力虽极具优势,但唐军城池坚固,准备充足,想要凭一时血勇,便将此城一举夺下,怕是不易。纵然不惜士卒性命,强令进攻,经过拼死血战,最终拿下这座坚城,那你我两军,损失定亦会极大。这样的话,纵然拿下此城,亦有得不偿失之嫌。所以,在本王看来,还不如给这些守城的唐军,来个外攻为辅,穴攻为主。“

    ”啥?你说啥?穴攻,啥子穴攻?“李自成根本没听明白,他瞪着眼睛,一脸好奇地望向多尔衮。

    多尔衮微微一笑,便道:”闯王,现在这金汤城,西边为阴山余脉,其余北、东、南三面,皆是平旷之地,故我等若要进攻,只能从这三面进行。而现在可以看到,唐军防卫的重点,是在开了城门的北面与东面。但其最为薄弱之处,当是是南面……”

    “只是南面未开城门,城墙高峻,怕是难攻。”李自成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语。

    多尔衮点头道:“正是如此,唐军以为此处易守,故防守会相对薄弱,所以,才让你我两军,能有机可乘呢。”

    “你且详细说来。”

    “闯王,以本王之见,这东门与北门,可由你我两军,作为佯攻之态,吸引唐军的注意力,而我们联军的真实目标,却是攻打南面。以南面为真正的主攻目标,从此处突中城中。以本王看来,贵部兵员众多,完全可以抽出一只数千人的兵力,专事挖掘地道,从外面直挖入南面城墙之下,再用炸药将其城墙炸塌,从而以此为突破口,全军挥师入城,定可将这金汤城,一举拿下。”

    听了多尔衮的这番谋划,李自成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好哇,摄政王你这条建议,倒是甚是不错咧。操!行了,这事俺同意了。那就是由俺分派兵力,开始悄悄从南边挖掘隧道。待到拿下金汤城,城中财帛子女,俺也不会断了你的,到时再与你共分。”李自成咧嘴大笑,表情十分快意。

    “好,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尔衮见李自成同意,心下亦十分高兴,他拱手致谢,亦是大笑不已。

    接下来,两人又详细商量了,接下来具体的军事行动方案,才最终散去。

    送走多尔衮后,心情大好的李自成,随即又下令,赠送多尔衮部五千石粮草,以解其困,让粮食已开始紧张的清军能更好地准备作战。李自成这番举动,让多尔衮十分感激,一时间,两军的关系,倒是十分融洽。

    而在城头,透过千里镜,远远地看清了多尔衮与李自成相坐而谈后,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却是一脸冷笑。

    他知道,多尔衮与李自成这番商议,定是在详细商谈,要如何攻打金汤城,方是最为合适。却不知道,二人商谈了个半天,唐军这边,却已猜中了个七七八八。

    “文秀,依你来看,清顺两军,却是会从何处开始动手?”段时放下千里镜后,向一旁的副镇长刘文秀轻声发问。

    “镇长,以我看来。清顺两军,当会充足利用兵力优势,向我东面与北面两处地方发动猛攻,所以,在下以为,当以这两处为重点防御,以免……”

    刘文秀尚未说完,段时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文秀,你这般观点,虽合乎常理,但是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未免是真这般行事呢。“

    “哦,段镇长何以这般认为?”

    ”文秀,兵者,诡道也,孰可拘于常理。在本镇看来,那多尔衮狡诈奸滑,怕是未必会这般做,他更可能的是,采用更加阴狠歹毒的偷袭计策,来攻找我军的薄弱环节,对于这一点,却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是吗?那以段镇长看来,多尔衮这厮,却是该会如何行动?”

    段时一声冷笑,淡淡回道:“本镇的观点,倒是与唐王的来信之建议完全一致,那就是,敌军来到金汤城后,他们只会佯攻我金汤城北门与东门,而他们的真实目标,却是要攻打我南面城墙呢。”

    “攻打南面城墙?这样岂非难度更大,段镇长真的这般认为?”刘文秀有些不太相信。

    “正是如此。哼,多尔衮这厮,他在看到我军兵员,正密集驻防于东面与北面城墙后,极可能会与李自成商量,要采用挖掘地道的方式,主攻我金汤城的南面城墙。只要能把我军的南面城墙炸塌,他们便可长驱直入,而我军则再无可凭依,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凭着兵力优势,将我第四镇兵马加以消灭了。”

    “若果是如此,请问段镇长,我军又该如何抵挡?”

    段时深吸了一口气:“他娘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还会给尿憋死不成?敌军既然能想出这阴损办法出来,我军又怎么会没有办法见招拆招呢,文秀你且急,但看本镇手段便是!”

    接下来的日子,唐军严密布防,密切关注城外的清军与顺军动态。

    城墙上的守兵,都可清楚看到,清顺两军重兵围堵于城外,把整个金汤城围得密密实实,几不透风。

    在北面,是由清军负责围堵,而在东面与南面,则由流寇大军负责围堵。这时的清顺两军,都在大肆砍伐树木,组装攻城器械。

    由于金汤城外,唐军已然坚壁清野,附近的树木亦早就全部砍伐干净,故清顺两军,只能从极远的他处军堡外,砍伐树木过来,大大延缓了组建军械的速度。一眼望去,其营地中的军兵,有如蚂蚁一般来回穿梭,搬运木料,忙碌不休,每天都是喧闹无比。

    只不过,段时刘文秀等人,皆已猜到,清顺两军这般行动,其实只是故作假象,以掩盖他们的真实意图。毕竟,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金汤城的南面城墙。

    两人皆可看到,在南面城墙外两百步部处,流寇大军刻意用层层帷帐摭掩,不让唐军观察到其后面的行动。但两人都知道,流寇大军定在是在那里,日夜不停地轮番暗中挖掘地道。

    说起来,这倒是明代版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现在有充足人力可用的流寇,在南面城墙外,把手下军兵分成三股,同时挖掘三条地道,以期在三条地道挖成后,可以一同施放炸药,最终能彻底将南面地墙炸塌。

    这般毒计,倒是端的狠辣。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就在金汤城中,从南面城墙里面,亦有多达数成的民与军兵,在齐心协力朝相反方向挖掘坑道,以期来流寇的挖掘大军,来个惊喜的相遇。

    这样的挖掘,整整过了十三天。

    流寇的掘道大军,打着赤膊流着热汗,挥舞着铁锹,用力地挥锹挖土,忽然,他们发现,前面的土层,仿佛不再坚固难挖,竟然轻轻一一挥锹,就砰然倒塌。

    然后,他们更惊奇地看到,前面有如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洞。与此同时,就在前面,数百杆黑洞洞的火铳,齐刷刷地端平,正一齐向自已瞄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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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