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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反攻

    在这些喘着粗气,流着热汗的流寇军兵,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际,他们每个人的耳边,都迅速地听到了,对面遥遥传来一声清晰的喝令。

    “预备!放!”

    话音刚落,紧接着,密如爆豆般连绵的火铳打放声,迅速传入了每个人的耳膜。

    “砰砰砰砰!……”

    数百杆火铳,几乎杆杆皆是打响,昏黄跳跃的烛光下,上下数排的乌洞洞的枪口,齐齐喷出鲜红余焰。

    那一齐飘飞的焰口,有许多条长长的鲜红绸带,更宛如地狱之火一般,充满了死亡的诱惑,更有种令人心悸的致命美丽。

    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数百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数步开外的流寇们猛扑而去。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流寇士兵身体之中。

    最前排的流寇军兵,立刻有许多人身上,有如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样的密集射击,其实只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也许,形容为一场有备而来精心谋划的谋杀,更为合适。

    那些挖掘坑道的流寇军兵,遭到这番突然袭击,立刻崩溃了,他们丢下了二百来具尸体后,嚎叫掉头逃走。

    这时,后面的连绵的枪声,再度响起。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数百杆火铳又齐齐打响,这呼啸而出数百颗铅弹,复让一百余名流寇士兵或死或伤。

    有如催命符一般的枪声,让残余的上百名流寇,有如发疯的野猪一般,疯狂地向着远方那一条亮光拼命逃窜。

    而在他们后面,唐军的火铳手,已然停止了射击,却有大批腰挂单兵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踊跃而出,手举松木烛火,尾随着他们快步追去。

    跑不及的流寇们,踉跄跌倒,随即被后面汹涌追来的唐军辅兵,活活踩成肉饼,更多有一些躲避不及的溃兵,被追上来的唐军辅兵,用短刀迅速捅死。

    黑乎乎的地下隧道中,一场奇异的追逐战激烈地展开,有如一座生死残酷的修罗场。

    最终,总算有数十名流寇,侥幸从洞口逃出,而喘着粗气,肺部有如要爆炸的他们,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喊,数百名唐军辅兵,已然紧跟着他们从洞口追出。

    此时,正是深夜,不远处的流寇营地里,灯光熹微,只有数名哨骑兵在来回巡逻,看上去防备十分懈怠。

    数颗滋滋燃烧的震火雷,有如狞笑的鬼头,一齐向溃逃远奔的流寇投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那些溃逃的流寇军兵,终于最终难逃死局。黑暗的夜空中,那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地狱一般恐怖。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流寇营地顿时有如烧开的沸水,瞬间一片喧哗混乱。

    而夜幕掩护下的唐军辅兵,有如一群群恐怖的死神,他们迅速地分成三部,一部趁流寇军阵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径自冲入清军营地,四下乱扔单兵震天雷,震耳的爆炸声连绵响起,刺目的金黄火光四处绽放,大片的帐篷开始熊熊燃烧,流寇军兵的狂呼与惨叫,混合着震破耳膜的爆炸声,四下响成一片。

    而另外两部唐军辅兵,则是分头直奔另外两处正在发掘的炕道入口,在那坑道上方,安置已然扎好的集束震天雷,随着两道刺目的火光闪过,两处剧烈的爆炸,震得大地都为之一颤,这左右两处尚在发掘的坑道,瞬间毁塌,里面深处传来的轰隆隆的溃塌之声,在洞外都犹然可闻。

    唐军辅兵这凌厉一炸,让这两处坑道之中,一千五百余名犹在里面发掘不息的流寇军兵,瞬间活埋于地下,再不见天日。

    说来也巧,黑暗中,一颗抛掷过来的震天雷,正巧投在刘宗敏帐外,剧烈的爆炸声,把正醋然入睡的刘宗敏,几乎给活活吓疯。

    他睁大眼睛,感受到床榻的剧烈摇晃,两个月前被唐军用集束震天雷偷袭的恐怖记忆,瞬间激活。

    入他娘,怎么会有唐军来袭,他们难道是长了翅膀,从天上飞下来的吗?!

    刘宗敏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边急急穿衣着甲,冲着从帐篷外面迅速冲入的的护卫厉声大喝:“怎么回事?狗入的唐军来袭营了么?那么多巡游哨骑,怎么不来禀报,都他娘的是吃屎的么?!”

    刘宗敏这一迭声的厉声大吼,让那冲着帐中那名惊魂甫定的护卫,更是惊惶不已。

    那名护卫仿佛已被外面的恐怖景象给吓怕了,他面无血色,一脸惊骇,嘴唇哆嗦着,一时竟未能说出一句清楚的话来。

    刘宗敏怒不可遏,冲上去啪啪地连续打了他几个耳光:“他娘的,你这厮哑巴了么?还不快快说来!”

    这名护卫被打得嘴角流血,他迎着刘宗敏凶暴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道:“禀,禀汝侯,有大批身着夜行衣的唐军辅兵,从地道潜出,直攻入营,立即用震天雷四处轰炸,我军猝不及防,十分被动,极多帐篷营地被烧,许多军兵被炸死炸伤,外面火光遍地,乱象不知凡几……”

    听到这名军兵的禀报,刘宗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不是吧,自已费尽心力挖掘的地道,怎么会被唐军所乘,会被唐军从地道中反杀入营,这,这完全不合常理呀!

    不过,刘宗敏来不及多想,便厉声喝道:“他娘的,你们这群废物!你们难道是死人么?这么傻愣愣着干什么,快快立刻灭火,立刻组织兵力,去把这些投掷震天雷的唐军辅兵,全部给老子全部宰了!”

    刘宗敏一脸暴怒,一边急急穿衣着甲,一边冲着这名护卫咬牙切齿地厉声大吼。

    未等那名失魂丧魄的护卫说话,迅速穿好衣甲的刘宗敏,又一把抄起随身宝剑,快步离开火势越来越大的帐篷,急急向帐外跑去。

    一到营外,那连绵响起的爆炸声,几乎爆破刘宗敏耳膜,刺目的火光与腾空的烈焰,更有如四处开绽的魔鬼之花,开遍整个营地之中。

    而眼前的可怕景象,更是立刻让他呆住了。

    他惊恐地看到,地面上,那些被炸得皮开肉绽的军兵尸首,横七竖八触目惊心,更有许多受伤的军兵,肢体不全地在地上打滚哀嚎。

    更有一些流寇军兵,恰巧被刘宗敏看到,他们被呼啸而来震天雷击中,瞬间血肉横飞,只剩残肢碎骸,完全不成人形,浑身上下,瞬间腾起一团烈火,烧得有如焦炭,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而再看远处,那一排排齐齐挨着的帐篷,已被熊熊的火势,烧成有如一条火龙一般,大批的军兵,正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急急救火,却根本于事无补。

    刘宗敏随即注意到,有起码二百余名身着夜行衣的唐军辅兵,乘着昏沉夜色与混乱无序,有如鬼魅一般在营地中穿行。他们不时向人群与帐篷中,抛掷引线烧得蓝光滋滋响的震天雷,象死神一般,迅速传递着死亡与恐惧。

    见此情景,刘宗敏怒气填胸,几不可遏。

    唐军竟在自已的大营中,反复制造混乱与死亡,自已的手下,竟无人能制,倒让他们有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实是可恶至极!

    他立即急声下令:“传我军令,着营中骑兵立即出动,全力扑杀躲在营地偷袭我军的唐军士兵,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斩成碎块!”

    “得令!只是,汝侯你看,现在夜色昏沉,敌我难分,恐怕……”

    “那就不分敌我,但凡有可疑之人,尽皆斩杀!非常之时,岂可执于常理!”刘宗敏一脸阴狠,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还不快去!”

    “是,是,在下这就去传令!”

    在南面营地中的骑兵摸黑上马,紧急披挂出阵之际,那些唐军辅兵,仿佛猜到了流寇会出动骑兵来剿杀他们一般,他们发出尖锐的联络哨声,二百余人有如黑色的魅影,迅速从南面营地撤走,急急从那中间坑道撤回。

    此时,另外两部辅兵,在完成了炸塌了另外两处坑道的任务后,早就从此坑道撤回,未给反应过来的流寇以任何可乘之机。

    只有极少数来不及撤走的唐军辅兵,被流寇骑兵杀掉,其余人等,在流寇骑兵,一路追击到坑道入口时,皆是平安遁走。

    望着黑洞洞的入口,骑兵们不敢进攻,他们随即返身回报刘宗敏,告诉他唐军顺利撤走的消息。

    刘宗敏随即快步来到坑道口,说来也巧,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坑道中传来了沉闷的炸响。

    听到这数声闷响,刘宗敏的内心,顿时猛地下沉,有如坠入冰湖之中。

    完了,唐军不但炸毁了另外两条坑道,这条已被打通的坑道,亦被全部炸毁,自已手下这些军兵,近乎一个月的辛苦,算是白忙乎了。

    他在黑洞洞的残损洞口伫立良久,才艰难地扭过头去,对一旁的护卫下令道:“去,去告诉闯王,唐军乘夜间我军不备,发动突然攻击,南面营地突遭袭击,折损极重,三处坑道业已尽毁,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还请闯王定夺。”

    “在下得令!”

    而在唐军大肆袭营之际,正在东门外的军营中,原睡得鼾声如雷的李自成,听到城南隐隐传来的炸响,顿时立刻惊醒,随即从床上弹地坐起,便急急穿衣着甲。

    “入他娘,刘宗敏这厮那边,到是搞得什么名堂!”李自成一边穿衣,一边骂骂咧咧:“这厮真他娘的可恶,他手下一众军兵,到底是怎么管理的,让老子连睡个困觉,都不得安生!”

    旁边的护卫见他这般急怒,皆是喏喏,不敢应对。

    李自成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冲着旁边发现愣的护卫厉声大吼道:“快,快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刘宗敏那边的军兵夜间不小心,把储藏的炸药给弄炸了,才弄出恁大动静。若真是这般,令他速速把引火的军兵,尽皆斩了,然后提头来见俺便是!”

    “得令!”

    很快,就在李自成穿好衣甲,快步冲出营门外之时,便见得那才出去的护卫,正带着从刘宗敏部前来的军兵,一齐快步前来。

    这名被烟火薰得满面黎黑的流寇军兵,到其面前时,便扑通一声,就地跪下。

    “闯王,不好,不好了。”这名报信的军兵一脸哭腔。

    “咋个不好了?你他娘的快说啊!”李自成双眼瞪如铜铃,厉声喝问。

    那名小军以一种畏怯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颤声回道:“禀闯王,小的是奉刘将军之令,前来带话。刚刚是有唐军趁夜来袭,用震天雷连接攻击我军营地,我军营地,帐篷与军兵折损极重。另外,他们还,还把三处坑道尽皆给炸毁了!”

    “啊,竟有这样的事情?”李自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牙关一咬,立刻大声喝道:“你且详细说来!”

    这名军兵点头如捣蒜,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才一五一十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向李自成大致讲明白了。

    李自成听完禀报,脸色惨白,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可恶啊,没想到唐军竟然如此狡诈,竟能提前做好准备,抢先挖好地洞,就等着自已自投罗网一般挖过来,然后再趁机反攻,打了自已一个彻彻底底的猝不及防。

    现在看来,多尔衮的这条狗屁妙计,简直有如让自已白白前去送死一般。

    一时间,李自成咬牙切齿,心下的愤恨,简直无以复加。

    “去,快去把刘宗敏这厮给俺叫来。俺要亲自审他!“李自成暴怒非常,咬着牙厉声下令。

    ”得令!“

    这名传令兵快步前往南面营地之际,已浑身上下被烟火薰得乌黑焦八的刘宗敏,正极其狼狈地带着一众手下,向李自成的中军大帐快步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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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风沙攻城

    李自成看到远远行来的刘宗敏,心下恼恨无以复加,他低哏一声,立即拿过马鞭,紧紧地攥在手中。

    刘宗敏一行人走得近了,刘宗敏前行数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二话不说,他阴沉着脸,拿起马鞭,就对着刘宗敏没头没脑地用力地抽打。

    此时,周围业已安静下来,远远的喧哗业已沉寂,只有那抽动的马鞭,在空中不停飞舞,啪啪的抽打声,在夜空中格外令人心悸。

    飞舞如电的皮鞭,凶狠地抽打在刘宗敏身上与脸上,抽得得他脸上皮开肉绽,血水淋漓,望之令人心惊。

    饶是如此,李自成却依然一鞭紧似一鞭,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样子。而地上跪着的刘宗敏,亦是低垂着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直到连抽了数十鞭后,李自成才停下手来。

    他用一种凶暴又痛恨的目光,紧盯着地上跪倒的刘宗敏,咬着牙喘着粗气道:“刘宗敏,你可知道,俺为什么要这般打你么?”

    刘宗敏没有抬头,一脸血糊糊的他,沉声回道:“在下无能,让唐军偷袭得手,以至坑道被毁,营地大损,竟有多达五千余军兵或死或伤,闯王这顿抽打,实在教训得极是。”

    李自成一声长叹,将马鞭一丢,恨声道:“哼,你这贼厮,实实坏我大事!现在可好,我军近一个月的努力与辛苦,竟在你这儿毁于一旦!连同挖掘地道在内的数千军兵,皆成了枉死之鬼!你说,俺该不该打你?!”

    “闯王打得好,在下身为主将,铸此大错,纵是杀头亦是咎由自取。又安敢说半个不字。”刘宗敏低着头,闷声回道。

    “入你娘!现在说这些又有甚用!可恨我军白忙乎了这近一个月,这下好了,全功尽弃,接下来要如何拿下这金汤城,却是一件大麻烦了。”李自成一脸焦躁地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忽有军兵紧急来报:“报!闯王,清军摄政王紧急求见。”

    “哦,他来了么?”李自成眉头一拧,又长叹了一声,便转身对刘宗敏道:“好了,现多尔衮到来,必是有事商量,你且先退去吧,今日之过,且容你他日戴罪立功。”

    “臣下告退。”刘宗敏拱手一礼,终于起身带着一众护卫快速退走。

    随即,清朝摄政王多尔衮,在一众护卫簇拥下,急急来到李自成帐前。

    远远地看到站在帐门外,那一脸阴沉的李自成,多尔衮忍不住一声长叹。

    此时的他,已然知晓在金汤城南面所发生的一切。从千里镜中,遥遥地看到,南面流寇营地火光冲天一片混乱的情景之际,多尔衮内心纠结得无以复加。

    精心设计的妙策,至此成了百无一用的笑话。也许,连带着这位大清摄政王的英名,也要一齐跌堕了。

    不过,这一切不良情绪,他努力加以控制,然后快步朝李自成走去。

    见到多尔衮前来,李自成虽然满脸不快,却依然客气地招呼他入帐叙谈。

    屏退众人后,李自成便向多尔衮问道:“摄政王,现在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了。你我两军,接下又当如何行事,摄政王可有甚想法?”

    多尔衮长叹一声,苦笑道:“现在局面如此崩坏,本王又复能有何计可想。唐军今天的反杀之计,实是大大出乎了本王的想象。本王还真没想到,唐军竟会早有对策,在城墙下私挖洞穴,正好针对我等之计,实是歹毒之至。他们以有备对贵军的不备,来个地道反杀,真真事先断然预料。想来这般不可收拾之局面,以及给贵军所造成之损失,本王亦是有失虑之过也。”

    李自成不想听他废话,便摆了摆手道:“摄政王,过去之失误,现在再多提,又有何益:?过去之事就不必多说了,你且和俺谈谈,现在这般局面,且要如何处置吧。”

    多尔衮摇了摇头,脸现忧郁之色,他略一沉吟,便径直说道:“闯王,现在坑道已毁,偷袭之计已是不成,那唐军又已早有防备,故现在唯一之计,便是强攻了。“

    他顿了下,复道:“以本看来,需是你我两军,趁着士气未堕,军心可用之机,趁现在还未到师老兵疲之时,集中力量全力攻城,以求一举成功,拿下金汤城,方为善策也。”

    李自成皱着眉头,半晌不语,最终亦是长叹着点了点头道:“摄政王说得是,眼下之计,也只得如此了。好在这近一月来,各类攻城的器械用具俱已修造齐全,那就且等数日,你我两军一道合力攻城吧。”

    多尔衮嗯了一声,却又目光灼灼地继续说道:“闯王,按我军善观天时之策士来看,三日之内,必有大风天气。在这塞北之地,大风一起,尘沙飞扬,对我军进攻虽多有迟阻,但对极其依赖火器的唐军来说,其影响与困难,怕是更大呢。”

    “哦?”

    “闯王,风沙既起,定会对火器打放产生极大妨碍,从而让唐军的守城火炮,威力大大下降。这对于我军攻城来说,却是一个大为有利的条件呢。”

    “很好,那就是等风沙大起之日,你我两军一道合力攻城,定要将这金汤城一举拿下!”李自成狠狠地捶了下大腿,一锤定音。

    二人商议既定,在又商量了一下配合细节之后,多尔衮便告辞而去。随即二人,分别下去安排不提。

    而在这时,整个金汤城中,则一片欢腾。

    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一脸喜色的他,亲自表彰一众有功军兵与将领,整个金汤城中,一片喜气洋洋。得此一胜,唐军士气十分高涨,对于接下来的守城之战,更是信心百倍。

    说起来,现在的局面,在唐军接连挫败流寇与清军的攻势后,对于守城的唐军来说,他们似乎觉得,这优势已渐渐转移到了自已这边。他们更是相信,象统帅段时与刘文秀等人,现在更是有了充足的预案与兵力,来应对清军接下来的进攻了。

    每个人都隐隐能感觉知道,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大决战,就快要开始了。

    当然,这样的紧迫感,对于唐军统帅段时与刘文秀二人来说,感受更为强烈。

    他们知道,现在的天气里,塞北之地,风沙之日极多,敌军恐怕接下来,极可能会利用刮大风的开气,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对于这样的情况,二人其实早有准备,就等到清顺两军联合来攻之时,再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三天后的凌晨,在尖锐刺耳的海螺号中,清军与大顺军,正式开始进攻金汤城。

    这时,果然如那名策士所言一般,忽然风沙大起,塞北开始刮起了凶猛的沙尘暴。凄厉的萧风,卷起无数纷扬的黄尘,将整个天地涂抹成一片浑沌的稀黄。

    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军队,铺满了金汤城北东南三面城墙之外,无数军兵扛着诸如攻城梯,攻城车等形形色色的攻城器具,清顺两军的兵士,皆有如野兽一般纵声高喊着,一齐前来攻打城池。从天空下望,清顺两军联合攻城的气势,端的骇人。

    站在阵后的多尔衮与李自成二人,皆以满是期待的目光,投向前面黑压压前行的军阵。两人都满心希望,能以此威压之势,一举拿下这座塞北雄城,拔掉唐军最后的落脚点。

    漫天沙尘滚涌,天地一片昏黄,此时的他们,心下反而十分快意。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弥漫不休的沙尘暴,虽然让自已这次进攻的速度大为减缓,但对于守城的唐军来说,情况却是只会更加不利。

    因为在这样的沙尘天气里,对唐军火器的打放,确实如多尔衮所言,会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象火炮火铳的火门与枪管,很容易因为进了沙尘导致无法打放,甚至还会有炸膛的风险。而且因为视线受阻,唐军对于目标的瞄准射击,亦会大受影响。

    重兵围城,敌军联袂而攻,让偌大一座金汤城,竟好似在浪潮中的翻涌的一只小扁舟,情况看似已然岌岌可危。

    只是在城头之上,看着清军步步走近,唐军统帅段时,虽然脸色凝重,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而他旁边的守城军兵,各各就守其位,手持各类武器,亦是人人一脸警惕而自信的表情。

    最关键的一场战斗,终于要来到了。

    这些可恶的流寇与鞑虏,终于使出了最终的手段,要开始凭借兵力优势,开始强行攻城了。

    只不过,他们绝不会想到,唐军已然撒开大网,就等他们前面攻城呢。

    在依稀看到,清军远远地进入唐军城头火炮最远射程之后,随着段时一声令下,已紧急加护了防尘木板外罩的数百门各种类型的大小龙击炮,立即隆隆打响。

    “砰砰砰砰!”

    城头火炮轮流打放,震耳欲聋的炮声里,那炮口喷吐的余焰,有如无数朵在冷风中嫣然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大团大团的硝烟喷涌弥漫,五百余颗大大小小的乌黑而炽热的铁弹,带着尖锐的死亡啸音,穿透硝烟与沙幕,向岸上的流寇军兵猛扑而去。

    铁弹从正拼力奔行的敌军人群中,呼啸穿过,以绝对强横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笔直血路。

    铁弹所及之处,惨叫连连,残碎肢骸与人体内脏四处飞溅,给奔行的流寇与清虏军兵,造成绝对恐怖的死亡与伤害。

    其实,这样激射而来的铁弹,因为已处射击范围的边缘,又因为风沙所阻,所以谈不上任何准确性,但是,因为流寇与清虏的冲阵攻城的人员相对密集,这五百多颗铁弹,给他们造成的伤害,依然十分可观。

    在转瞬之间,第一轮炮击就造成了五百名清顺联军的死亡,更近千名敌军身受重伤,再无战力。

    当然,相比流寇与清军的庞大兵力来说,这样的密集炮火齐射,对流寇们的杀伤强度,倒是有限。只是,对于流寇士气的打击,却是极其强大而可怕。

    原本在风沙中艰难行进的一众敌军,在突然之间,挨了唐军这样的迎头炮火袭击,其所造成的巨大恐慌极具传染性,让整个进攻的军阵,在原本还算有序的状态下,突然产生了一阵不小的混乱。

    这时,那些押阵的清顺两军的监阵队,立刻吼叫着冲上前去,喝令他们不许擅自岗位,而是要继续径冲上前,趁着唐军火炮调整的间歇,迅速冲到护城河下。

    因为,只要到了护城河处,唐军的火炮因为射程过于抵近,再难以进行后继射击,这样一来,清顺两军可在护城河上顺利地铺板而过,就可立即将攻城车抵近,开始撞击城门。同时,那一排排有如巨型蜈蚣一般的攻城梯,亦可继续抵近城墙,开始对城墙发动蚁附攻击。

    只不过,就在此时,第二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几乎可以震爆耳膜的炮声中,金黄色的火光大起,又是数百颗乌黑而炽热的铁弹,呼啸而出。

    这第二轮射击,同样造成了可怕的杀伤与愈发巨大的恐慌,又是近千名敌军或死或伤,再无攻击能力。原本就军心动摇的流寇军兵,深深畏惧于这样近乎绝对的死亡与恐怖,很多人几乎出于本能地开始后撤溃逃。整个攻城的流寇与清虏军阵,皆是如此。

    这样的溃逃,当然是有感染性的,一时间,清顺两军阵型不稳,人心大乱,冲击前进的速度瞬间降低了极多。每个人的脸上,竟然皆满是惊讶恐慌的神情。

    在这关键之际,多尔衮与李自成的督战队,又立刻派上了用场。

    他们怒吼着冲上前去,将敢于后退的溃兵当场斩杀,滚滚沙尘中,一名又一名逃兵被挥舞的马刀迅速砍死,在接连砍杀了近百人后,两军的溃退势头,才稍稍止住。

    “不许逃!敌军城池护城湖口已近,只要冲到前面,就是胜利!”督战队们冲着惶惶不安的进攻队伍,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而两军后面助威的鼓阵,更是隆隆震耳大力敲击,几乎可以掩盖方才的炮声。

    于是,两军军兵,在这般威压之下,只能奋起余勇,硬着头皮,抗起攻城器械,向不远处的护城河,大步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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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天坑地陷

    就在清军们朝着前面的护城河,继续咬牙前行之际,城头的火炮再一次打响。与此同时,九千杆火铳亦开始同时打放。

    “砰砰砰砰!……”这是震耳欲聋的火炮的接连打响。

    “砰砰砰砰!……”这是连绵有如爆豆一般的火铳在密集打放。

    城头火炮轮流打放,发动第三轮齐射,震耳欲聋的炮声里,那炮口喷吐的余焰,有如无数朵在冷风中嫣然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大团大团的硝烟喷涌弥漫,又五百余颗大大小小的乌黑而炽热的铁弹,带着尖锐的死亡啸音,穿透硝烟与沙幕,向城下的清顺两军军兵,猛扑而去。

    在隆隆炮声中,城头一排排的火铳亦连接打响,开始了第一轮齐射。九千杆火铳中,有八千余杆打响,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瓢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八千三百多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死亡之鸟,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流寇呼啸而去。

    五百余颗巨大的铁弹,与八千三多颗细小的三钱铅弹,一起组成了密集而残酷的死亡之网,将快步奔来的清顺两军,瞬间笼罩。

    炮弹有如一只只疾飞的黑鹰,从正拼力奔行的敌军人群中,呼啸穿过,以绝对强横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笔直血路。炮弹所及之处,惨叫连连,残碎肢骸与人体内脏四处飞溅,给奔行的流寇与清虏军兵,造成绝对恐怖的死亡与伤害。

    小小铅弹,则有如一只只灰色的杀人蜂,呼啸着扎着面前所遇到的任何物体。那些冲在前排的流寇与清虏,立刻有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样炮弹与铅弹联合夹击的威力,给流寇与清虏造成的伤害,竟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流寇,在这巨大而狂暴的冲击力面前,有如一堆被风吹散的纸片,纷纷后退栽倒。

    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依然径自冲来的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这一轮火炮与火铳的齐力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四千多名流寇当场死伤,让流寇阵形大乱。

    在流寇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八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八千五百余颗铅弹,在完全无法仔细瞄准的情况下,又造成了两千多名流寇军兵的死伤。

    清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军兵,人人脸色惊恐至极,他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李自成,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火炮火铳的联合密集攒射中,开始出现的大规模混乱与动摇,整个军阵冲击的速度与力量大为降低各种混乱,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娘个x的!”

    李自成气急败坏地大喝道:“狗入的!唐军的护城河近在咫尺,你们都冲不上去,老子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全部给老子上,只要打到护城河就是胜利!”

    李自成厉声喝完,又下令手下加紧擂鼓助威,大批督战队呼啸上前,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流寇军兵,继续前冲,攻入濠沟中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而在北面的多尔衮之处,大批清军亦是被督战队接连斩杀,整个阵型亦重新开始恢复秩序,继续向前冲击。

    这帮可怜的家伙,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凄惨无比。只不过,看着已然近在眼前的护城河,各人依然咬着一直前冲而去。

    此时,虽然现在唐军的城头火炮,因为射程过近而停止打放,但那九千杆火铳,依然快速地一轮轮地打响,流寇与清虏军兵,则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短短的一段路程,用无数敌军的尸首与鲜血铺就。

    这些极其悲催的攻城军兵,任由死神疯狂收割生命,而他们的主帅多尔衮与李自成,却皆是目无表情。冷冷地用千里镜,透过漫天沙尘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慈不掌兵,冷血与凶狠,无情与铁血,是每个合格统帅的必备素质。这些搏命冲击的士兵,其实根本不能算是人,他们不过只是一张张换取最终胜利的筹码,该推上赌桌时,就要毫不犹豫地使出去。

    战场上的士兵,乃是世间最卑贱的生物,也是最短命的物种,他们命贱如草,轻如鸿毛,仿佛根本就不值一提。在唐军的凌厉火器之下,每个攻城的敌军士兵,有如置身修罗场,他们的生存时间,皆仅能以分秒来计算。而他们在血腥残酷的战场上,拼死搏杀,不断消耗最宝贵的性命,其唯一价值,只是为了抵达那道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护城河。

    多么虚幻的胜利,多么永恒的死亡。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只相信胜利者。

    而到了离那濠沟仅有二十余步时,又一件令所有冲锋的流寇军兵,皆没有想到的,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候,在战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几乎震破耳朵的爆响。

    北、东、南三面护城河外二十步开外的平旷地上,这些看似普普通通无任何异常的稀疏草地,竟然极其恐怖地,凭空塌陷下去!

    从天空下望而去,有如一只身材庞大的怪兽,突然张大阔达数丈的血盆大口,大口大口地吞噬落入口中的猎物。

    把冲到此地的清军与大顺军,连人带物,一股脑儿地全部吞噬入肚。

    三面城墙外的敌军,几乎同时掉入呈u形的连环巨坑之中,瞬间就被暗藏其下的锋利铁签或木签,活活扎了个透穿,其状惨不忍睹。

    纵有侥幸不死者,立即有潜藏其下的唐军辅兵或枪兵,有如死神一般,执刀荷枪冲了出来,给他们迅速补上一刀,或刺上一枪,确保他们快速死透。

    一时间,这个规模巨大昏暗可怖连绵三面的u型地下穴洞,成了最可怕的阿鼻地狱,残酷杀戮下,人濒死的惨叫与攻城器械的崩塌声,交织成一片,有如死神的欢歌。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洞穴设伏,至少让近三万名清军与大顺军,猝不及防掉入坑中,迅速又糊里糊涂地走向死亡的终点。

    而在后面紧跟着前行的敌军,他们在死亡的边缘站住了脚,这些人倒是命大,只不过在这般近在眼前的恐怖死亡面前,每个人都几乎吓掉了魂。

    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洞坑中的可怕惨状,看着人类的肢体,象一块块黄油落在炽热锋利的针尖一般,被铁签或木签轻易扎透。又看到残留的幸存者,连从地上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就立即惨死在如狼似虎的唐军步兵刀枪扎刺之下。

    这摆在面前活生生的可怕惨景,让这些饶是久经沙场的清军或顺军,亦是吓得肝胆俱裂。

    而在城头之上,那些守城的唐军,见到清军中计,连人带器掉入坑洞之中,迅速地走向死亡,顿是欢声雷动,快意无比。

    城头一直密切观战的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与副镇长刘文秀二人,见到清顺两军损失如此惨重,如此狼狈,皆是放声大笑,击掌欢庆。爽啊!能让清顺两军的军兵,以这样残酷而窝囊的方式终结于此地,还能有比这更爽快的事情么。

    而在此时,在后面押阵的多尔衮与李自成二人,皆是脸色蜡黄,双股颤栗,眼神中满是极度恐惧之色,险些就要掉下马来。

    天杀的唐军啊!

    这帮刁毒可恶的家伙,其手段简直是狠辣奇诡,竟然在这平旷之地早早偷挖了陷阱,实在是完全出乎了自已的预料,给怎一个卑鄙无耻可以形容!

    这个巨大黑暗的u字型洞口,简直有如魔鬼的大嘴一般,生生而迅速地吞噬了恁多部下的性命,这番情景,简直是比噩梦还要可怕!

    而在他们被u型天堑所阻隔之际,那九千杆火铳依然未有稍歇,继续在不停地打放。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八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八千五百余颗铅弹,在沙尘漫天,完全无法仔细瞄准的情况下,又造成了三千多名流寇军兵的死伤。

    在唐军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样进退无路,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以血肉之躯冲阵的流寇,终于在这个巨兽的大嘴之外,在离护城河只有二十余步的地方,彻底崩溃了。

    流寇们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想跑,没那么容易!

    见到黑压压一片冲阵的流寇与清虏,终于在自家火器的沉重打击下彻底崩溃,全军仓皇溃逃,唐军的濠沟阵中,以及远处的城墙之下,皆是响起了连绵而响亮的欢呼。

    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立即从濠沟中一跃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溃逃而去的敌军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敌军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敌兵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战至此时,其实已然不是战斗,而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汤城外的的北、东、南三处空郊外,简直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清顺两军军兵的尸骸与散乱碎裂的攻城器具,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混合着雨水,竟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血河蜿蜒长流,令人心悸胆寒,足见这场杀戮,有多么地残酷。

    而在各自的后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李自成与多尔衮,见到这数万先锋精锐,竟然连濠沟都未碰到,就被唐军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们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而在看到,唐军的枪兵与辅兵,更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逃兵追杀不止之时,他们二人的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数万精锐,一朝荡尽,这样的耻辱与败仗,简直要把自已的脸面给丢光了!

    而且现在前锋尽挫,军兵损失殆尽,纵然还有中军与后军未动,但在现在先锋溃散,士气崩溃的情况下,还再想去夺下唐军的濠沟,根本就不可能了。

    李自成双眼喷火,牙齿咬得格格响。不过,他不愧是沙场老将,面对如此不利局面,他紧绷着脸,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沉声下达了撤退命令。

    “传俺军令,立即鸣金,令全军后撤,再令后备的老营骑兵,即刻出阵,迎战敌军,一定要挡住那些该死的唐军枪兵对我军溃兵的疯狂追击。”

    “得令!”

    与此同时,多尔衮在阵中,亦是下达了让骑兵紧急出动救助阵的命令。

    听到命令,两军合计,多达两万余名的骑兵,不敢稍怠,他们纷纷猛磕马肚,奋力出击,向正杀红了眼的唐军枪兵们,猛冲而去。

    只不过,他们才刚奔行不远,就立即大受阻碍。

    因为战到此时,从前面溃逃的军兵,已然约有近一万人又被杀死捅伤,剩余的敌兵们依然还在夺命狂逃,他们有如潮水般的疯狂逃命,正好挡在正欲前行突击的骑兵面前,让这些骑兵前行速度大大受阻,根本无法正常的前进突击。

    军情紧急,生死攸关,清顺两军的骑兵们见此情形,亦是十分无奈,他们一边大声咒骂,一边奋力拔马从人流缝隙中前进,更有一些心急的骑兵,等不及就拔出砍刀,对两边溃逃的人流用力砍杀,在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生生从中挤出一条通道。

    只不过,这样的迟滞,倒也没有影响太久,因为很快地,那些甲胄齐奋力追赶的唐军枪兵,在冲了一段距离后,便有如料到了敌军骑兵会来阻击一般,他们没有再一路尾追着那些溃兵,而是就此撤退,重新回到那巨兽般的洞穴中,待命而动。

    在这巨大的濠沟旁边,清顺两军骑兵,无奈地停止了追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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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减兵围城

    战至此时,任何人都知道,清顺联军败局已定,大势已然不可挽回。

    几乎在与此同时,清顺两军阵营中,响起了连绵而尖锐的鸣金之声。

    战场上奔潮如潮的溃兵,如遇大赦,纷纷掉头逃回本阵,那些追击到裂洞边缘的两军骑兵,望着里面有如刺丛的可怕环境,也只能无奈地纷纷拔马而返,直向本阵撤去。

    在清顺两军,有如退潮般缓缓撤走之际,金汤城内外,顿时响起了春雷滚滚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唐军主将段时与刘文秀二人,更是喜不自禁。满面硝烟火色的他们,心下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不容易啊!唐军以四万余人的兵力,决然地据城而守,仅凭着最后的天坑之计,一举消灭了五万余人的攻城敌军,堪堪险胜这多达三十多万的清顺联军,虽然自家兵力几乎没有受损,但这退敌过程,现在看来,还是十分危险的。

    毕竟,敌军兵力如此之多,攻势这般之盛,万一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在时间如此紧急之际,想要补救,可就甚是艰难了。

    而在此战获胜后,唐军可就迎来极好的休整机会了。

    毕竟,遭受重创的清顺两军,就算想要再度进攻,怕也是要至少恢复一个多月了,这样的话,又给了自已充足的重新准备时间,可以更好地加固城防,重整兵力,以应对敌军的下一次进攻了。

    望着漫天飞尘里,敌军中大批辅兵出来,急急地从战场上抬走尸体与器械,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一众守城的唐军军兵,愈发快意无比。

    大顺军在一片沮丧的氛围中,缓缓退回本阵之后,李自成速召手下大将刘宗敏与田见秀二人,来帐中紧急议事。

    外面依然风沙不息,天昏地暗,帐内数盏烛光微摇,一片死寂。

    李自成、刘宗敏、田见秀三人,皆是紧绷着脸,兀自呆坐,每个人都是满面忧愁之色。

    他们都知道,大顺军经此一败,不单单在兵力上大受损失,而且无论是军心还是士气之上,都再难短时间内,恢复原状可以重新战斗了。

    但是,二十余万将士,若只能这般碌碌地驻守于金汤城外,每日只是白白消耗数量巨大的粮草,却无所作为地白居此地,这也完全不是个事呢。故而,现在的局面,可谓进退不得,十分难堪。

    李自成环视刘宗敏田见秀二人,沉声道:“二位,我军今番战败,局面崩坏,士气低迷,眼下,当是如何行事,还望二位直说。”

    李自成问完,刘宗敏低着头一声不吭。田见秀见状,狠狠一跺脚,首先发言道:“闯王,咱也不绕弯弯子,就跟你说实话吧,这仗,真他娘的打不去了。”

    “哦,何出此言哪?”

    “闯王,您想想,现在我军经此大败,损失近四万名将士,现在军心士气,皆是跌至谷底,骤然之间,哪能恁快复原。纵然我军的兵马总数尚有二十余万,但兵无士气,将无斗志,安可再用啊。闯王你忘了么,我军去年在开封大败后,退回陕西可是整整休整了半年,才最终恢复元气呢。依我看来,这番战败,哪怕一切顺利,怕是至少也要休整两月,全军方可再用。“

    “泽侯此言,俺倒是有不同看法。”田见秀说到这里,刘宗敏轻咳一声,插话过来:“泽侯,你想过没有,唐军虽有地利,兵力亦无甚重大损失,还可以凭城坚守,但他们毕竟粮草有限,不可能一直能固守下去。只要我军能在这里继续驻守,让唐军没有突围逃跑的机会,哪怕暂不攻城,必可对守城的唐军一直造成极大的压力。而等到城中出现因为缺粮内乱之机,我军再乘机反攻,一举拿下这金汤城,岂非甚好之事么?”

    听了刘宗敏的反驳,田见秀皱了皱眉,他见到李自成正听得仔细,遂又说道:”汝侯,你这话说得轻松!你可知道,我军这二十余万兵马长驻于此,对粮草后勤的供应压力有多大么?闯王若执意呆在这里,自是可以,但这样一来,我军二十余万兵马,长期呆在这唐军早已坚壁清野的宣府北路,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这恁多粮草,当地供应不上,皆只是长途运输至此,后勤可谓相当困难啊。如此一来,只怕城中的唐军尚能坚守,我军倒是自已迫于粮草压力,反而不得不撤兵返回了。这样徒费粮草未来不明的坚守,又有何意义呢?”

    田见秀的话语,说得刘宗敏低头无语,李自成却是连连叹息。

    “见秀说得是,俺也是这般作想。”李自成捋着胡须叹道:“现在敌军得此大胜,士气必然极其高涨,整个城池防御,亦会更加稳当。我军若要再攻,只怕更会比现在要难得多。而若是我军如宗敏所说,只是围而不攻,固然可以消耗城中守军的粮草,但相对而言,还是我们自已长途运输粮草的压力来得更大,真的有可能是,到时因为粮草问题,唐军尚是无事,而我军却已不战自溃呢。”

    接着,李自成轻咳一声,又对田见秀说道:“但是,若真如你所说那般,全军因为此战之败,就此弃城而去,亦绝不可取。因为若是这般,等于是为唐军彻底解围,我军所有的牺牲,可就尽付流水了。而且我军这一撤,唐军除了会继续据占这金汤外,整个宣府北路,他们亦会全部加以占据,若到这般境地,我军岂非是辛苦了数个月,到时只得一场空了么?这又如何使得。”

    李自成这番左右为难的话语,让他手下两员大将刘宗敏与田见秀俱是无言,最终他们商议了半天,也没得出个什么好结果出来。

    李自成无奈,正欲先令他二人回去,这时,却忽有手下军兵来报,说清军摄政王多尔衮,紧急前来求见。

    听到是多尔衮前来,李自成心下愈发气闷得紧,却又不好发作。旁边的刘宗敏与田见秀二人,亦是满脸不快。

    三人都在想着,这个多尔衮,几乎计计不中,事事不成,他这番前来,又能说出个甚好事来。

    李自成想了想,还是先让刘宗敏与田见秀二人各回本帐,然后,便令军士延请多尔衮入帐叙谈。

    多尔衮入得帐来,宾主俱是沉默,一时间帐中气氛沉闷至极。

    最终还是李自成长叹一声,先开了口:“摄政王,今番你我两军,联合攻城作战大败,局面崩坏如此,俺且问你,你对现在的局势,却是作何见解?”

    仿佛早料到李自成会这般来问自已一样,多尔衮一脸平静地回复道:“闯王,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孰可这般耿耿于怀。说起来,你我两家联手作战之所以失败,归根结底,都是唐军事先挖了那半环状的巨洞之故。他们这一奇计,让你我两军猝不及防,方有此败。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若在……”

    “唉,说甚下次,眼下我军造此大败,军心已溃,士气低迷,不知何时方可再战呢。况且唐军此番得胜,这士气却是此消彼涨,将来只怕更难对付。”李自成一脸烦躁地打断了多尔衮的话。

    多尔衮被他这一呛,不觉一怔,他想了想,便试探着回道:“听闯王之意,可是不想打下去了么?这可使不得,你要知道……”

    “俺当然想打!”李自成一脸烦躁地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在帐中踱来踱去:“只是我军经此大挫,如何可在短时间内恢复士气再度战斗。当然,唐军兵少,不可能突围而去,但我大顺这二十余万大军,纵想屯兵城外,来消磨唐军粮草,达到让他们最终因为缺粮少食而屈服的这般计策,又谈何容易!要知道这宣府北路,唐军早已坚壁清野,我军只能从山陕等地千里运粮,这般难度自是极大。故俺极其担心,只怕是唐军未垮,我军先因粮草不继而自行崩溃了。”

    听到李自成这些连番抱怨的话语,多尔衮一直一副捋须深思之状。

    只是在李自成终于自言自语地说完,一屁股重新颓坐回椅子上后,才脸现微笑地说道:“闯王这番顾虑,倒也是人之常情。这般为难之处,本王处身置地,只怕亦会作如是观想。若是顾虑此事,本王倒是有一个建议。”

    “哦,摄政王但可直言。”

    “闯王,其实本王也想过,现在你我联军大败,想短时间恢复士气,确是不可能。而唐军士气旺盛,又有充足时间再做准备,这金汤城的防备定会愈发坚固,你我两军想要拿下此城,确是愈发不易。而若弃城而去,又会前功尽弃,先前牺牲尽作流水,是为极其不智的愚蠢之举呢。故而本王在想,可否能采取折中之策,来继续实现对金汤城的包围呢?”

    “嗯?你的意思是?”

    “本王之意,便是一定要继续围城,让唐军不得突围,更不能让他们就此把势力扩展到整个宣府北路。便是,不让唐军减轻压力,继续保持围城状态,我们却还可以大大减少包围此城的兵力,从而尽可能地减少粮草的运输压力。只要这样一直围而不攻,就可坐等城中唐军粮食耗尽,最终令他们不战自乱。而到这时,你我再速派大军前来接应,然后一举夺城,这金汤城,当可一鼓而下!”多尔衮目光灼灼地说道。

    李自成听到这里,不觉目光一亮。

    这个方法,听上去倒是不错呢。

    只要能留下足够防止唐军突围的兵力,而把另外的大部分兵力撤走,便可坐耗守城的唐军粮草,让他们最终不战自溃。到了那时,自已再统兵前来,一举摘取这个熟透的果子,倒还真是好计策呢。

    “那依摄政王之见,到是留多少兵力,尚为合适?又该驻守何地,方为合理呢?”李自成紧跟着问了一句。

    多尔衮淡淡一笑,便道:“闯王,现在这金汤城,只有北门与东门两处出口,唐军若要突围,主要还是要从这两处地方。毕竟他们挖的那些壕沟,只能勉强够步兵行动,想要大规模连同百姓居民一道撤走,怕是不易。故以本王看为,你我留驻之兵力,可重点围堵这两处城门,其余地方,兵力倒可大为减少。故以我之见,你我两军,共留十二万兵驻守于地便可。这样一来,你我两军兵力,只有现有兵马数量的三分之一,粮草运输的压力,当可大为减少呢。”

    多尔衮顿了下,又道:“至于你我两军各留多少兵力,以本王看来,就我大清官军留三万,主守北门。贵军留九万,主守其余东门与南面之处,应该足以防备唐军突围,足以应对一切事变了。本王这番安排,不知闯王意下如何?”

    听了多尔衮的话,李自成不觉双目又一亮,他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喜之情。

    多尔衮这厮,这个计策倒是不错。若自已真的只留九万兵力在此,来实现对唐军的坐耗,那自已的后勤压力会大大减少。而且,自已还可将这些兵力,调派到其他地方,去趁机夺取明朝的其余地界。

    应该说,在现在的情况下,多尔衮的这条计策,当是最好的安排。

    于是,李自成爽快地回复道:“好啊,摄政王此计甚好!俺同意了,那就这样办吧。”

    二人达成协议后,又商议了一些相关事项,便各自散去。

    接下来,李自成正式任命田见秀为统军部将,让他统领八万步兵与一万精骑,继续驻守在金汤城外,负责包围金汤城的东门与南面防务。

    而清军统帅多尔衮,则是留下阿巴泰,令他统领两万七千步兵与三千骑兵,驻守的金汤城北门外,负责包围堵截金汤城北门。

    至于其他的部队,则是分别在李自成与多尔衮的带领下,在休整三天后,便统一从金汤城撤走,各自返回本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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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迫旨发兵

    金汤城头,唐军统帅段时与刘文秀,看到清军与顺军的大部队,这般灰溜溜地分头远撤离去,二人皆是一脸欢喜无尽。

    “哼,还是李大人预料得准哪,知道这帮混蛋在攻城战败之后,定是再无战心,他们的主力部队,定要准备后撤返回了。真没想到,李大人在千里之外,却是预料得这般精确,倒是令刘某万分叹服。”刘文秀手拍雉堞,一脸快意地说道。

    “那是,唐王之智谋远见,世所罕及,他能这般庙算于心,倒并不让本帅奇怪。毕竟,三十余万敌军,每日里所要消耗的粮草,乃是极为惊人的程度。而我军已在这宣府之地坚壁清野,整个宣府北路,有如用发篦梳过一般,那叫一个干净!敌军想要就地筹粮,自是极难。而他们纵想千里运粮,这路途迁远,人力物物消耗极大,又岂可长久乎。他们的主力部队,若不趁机退去,复能何回呢?”段时一脸冷笑,又说道:“不过么,敌军主力虽撤,但他们自是不会甘心,不可能前功尽弃,他们一定会再留下相当的兵力,围堵于我金汤城外,以防我军突围撤走。他们这般用心,倒是良苦得紧哪。”

    “是啊,看城外的敌军,其兵马数量,倒是依旧有十余万之多。现在的敌军,攻城不足,防备我等突围,倒还真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他们这般举动,其实也是在李大人预料之中,更可说是正好中了李大人之计呢。”刘文秀哂笑道。

    “嗯,李大人信中已说了,敌军纵然主力撤走,但恐怕至少还要留下十余万兵力防备我军突围。我军则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继续坚守城池,牢牢拖住外面围城的敌军兵马。反正我金汤城中积粮充足,正好可以耐心地与敌军周旋。我军能在宣府北路拖住之十余万敌军,却也可以为我军从山东南下,去消灭弘光伪朝廷,夺取整个江南创造有利条件。李大人的这般妙算,流寇与鞑虏怕是不知道自已其实是正中下怀呢。以本将看来,也许再过一段短短的时间后,我军那已在山东编练好的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就要开始南下行动了吧。”段时一脸深思之状,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城墙上的青砖。

    他说得没错,现在西北之地战事稍歇,但在山东南部,却是一片繁忙的备战景象。

    到现在为止,唐军新组建的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在经过了数个月的紧张训练之后,各类军械器具粮草之类皆已准备完善,李啸随即下令,第六镇从登州调往单县铁龙城,第七镇从登州调往山东安东卫,各各齐集待命。

    这两镇齐装满员,精锐强悍的新建兵马,他们的第一个要消灭的目标,便是统兵据守于南直隶的徐州府与淮安府两地的刘良佐部。

    此时的刘良佐,被弘光伪朝封为广昌伯,授淮徐总兵衔,拥兵十万,正驻守在徐州与淮安一带,可谓志得意满,实力雄厚。

    而地处南直隶与山东交境之地,正好挡道唐军南下的他,自然也就成了李啸的首先要铲除的对象。

    待到两镇兵马汇集当地,一切准备工作均已完成后,李啸下令,着第六镇兵马从单县铁龙城出发,取丰县、沛县、然后全军过黄河,直取徐州城。

    而第七镇的行军方向,则是更为出其不意,按李啸的安排,全军不走陆路,而是从安东卫登上水师船只,从海路径直南下,到哈喇港登陆,然后全军西进,先后攻下喻口镇、马逻乡、苏咀口等要地,最终径自直抵向淮安府城。

    在正式完成军队调动与安排后,李啸下令军队立即出发,然后前往济南行宫,向重兴皇帝朱慈,提出讨伐弘光伪朝的提议,获取皇帝恩准的圣旨。

    这时的重兴皇帝朱慈,正在后院花园游玩,他见到身着一袭华贵蟒袍,一副恭敬神色站立在自已面前的李啸,面上原本轻松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这些天来,李啸调动军队,把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分别从登州调到鲁南边境的消息,他作为皇帝,自然亦是多有耳闻。只不过,当看到李啸这般正式穿着,手捧谏书地来到自已面前请他下旨,他的心下自然知道,李啸此番到来,到底是何用意。

    在看完了李啸的请求向南用兵,消灭弘光伪朝廷的奏折之后,这位年轻的皇帝心下,更是十分不是滋味。

    虽然弘光伪朝廷的存在,对自已这个大明皇帝来说,是件极其不爽的事情。但是,相比现在自已这个徒有虚名,全部朝政大权尽皆由李啸操控的傀儡皇帝,朱慈竟在心下,还隐隐有点羡慕自已这位肥胖如猪的堂伯呢。

    他的这位堂伯,虽是手下军镇拥立,但相比他而言,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帝王权力,而朱慈粮这位崇祯的长子,大明王朝的法理继承人,却反而半点实权也无,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这般境遇的微妙对比,如何能不让年轻的皇帝耿耿于怀。

    朱慈自被李啸从京城救出,随即在济南拥戴为帝,虽然一开始感觉自由而轻松,但这半年过去,这个现在已然十七岁的青年,开始从最初的懵懂状态中渐渐清醒过来。他对李啸这样权倾天下**一切的大权臣,已从开始的感激涕零万般依赖,渐渐地开始越来越心生龃龉,越来越不愿意一直生活在李啸的羽翼之下,而是想要有真实的权力,可以成为大明帝国的真实掌舵人。

    至少,与那位肥胖如猪的堂伯相比,自已再不可成为一个表面尊荣,实则毫无实权,只能盖章签字的傀儡皇帝。

    更何况,李啸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为由,不允许他随意上街游玩,这更让重兴后帝朱慈心头十分不快。这样的近乎被软禁的皇帝,更让朱慈在心下莫名地失落与悲凉。

    当然,李啸曾在自已登基之后,向自已允诺过,等过个两年,自已将来到了十八岁,正式娶妻后,将开始向自已逐步交权,但他这番允诺,真的能兑现多少呢?

    这个问题,时时萦绕在年轻的皇帝心中,让他在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之际,心头却是有说不出的惆怅与迷茫。

    朱慈近乎直觉地认识到,如果李啸真的把弘光伪朝全部消灭了,那么,相比自已灾个傀儡皇帝,也许得到最大利益的,只能是李啸吧。

    毕竟,到了那时,他的权势必将近一步扩充膨胀,那接下来,真的到了李啸把整个明朝的残余势力,全部消灭或整合到了他自已手下之后,自已这个名义上的皇帝,只怕也是没有必要存在了吧。

    想到这一点,朱慈甚至感觉后背都有点发凉。

    所以,现在弘光朝的存在,朱慈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得以制衡李啸的有效手段。断不能由着李啸轻易地把它给灭了。反正这弘光朝的存在与否,与自已这个傀儡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顶多是在名义上不好听罢了。

    这样的感觉,虽然一直还只是处于朦胧状态,但依然让朱慈对李啸的进兵讨伐弘光的建议,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反感。

    只是,自已这个名义上的傀儡皇帝,真的有能力与勇气,去拒绝大权在握军权独揽的李啸么?

    皇帝正犹豫之际,李啸已忍不住开口禀报。

    “皇上,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此为古今至理也。那弘光伪朝,不顾皇命,擅据南方,明为陛下之臣,暗则自谋自立,这般谋逆,至今已有近半年矣。其下所属地方,皇上竟然无法实际染指,官员任命,亦根本不加听从,他们这般猖狂作派,反逆之举,岂可任坐大而不加肃靖乎?这等宵小叛逆,微臣本欲立即派兵荡平,以正国本,以立法统,只不过,因先前流寇与鞑虏轮番侵边,山海关与宣府北路皆是频频告急,微臣才不得不暂缓讨逆,暂行怀柔之策,以全力应对北面之敌。但现在,山海关与宣府北路的守军,不负陛下厚望,连败敌军进攻,这些地方,都已暂时宁靖,不必多虑。故现在北边既宁,南边的宵小叛逆,岂可再容他们再作跳梁小丑!陛下,臣现已选练精兵,筹备周全,正可全力南下用兵讨逆,以诛叛臣去国贼。臣此番前来禀奏,正是要恭请圣旨,顺天应命,以天兵压顶之势,南下讨伐叛逆。微臣还望皇上立加恩准,许臣统兵疾进,以除不臣,以正国统。托陛下洪福,若果成功,则天下幸甚,百姓幸甚矣。”

    听了李啸这番长长的话语,朱慈粮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心下却在紧张地盘算着,要如何答复他方为合适。

    他略一思忖,便笑道:“唐王为国操持,朕心甚慰。只是西北方宁,诸事粗安,现在就要立即用兵南下,唐王未免太过辛劳,用事也未免太过操切了么?”

    “非也。”李哪立即回道:“用兵之机,当在决断,现在我军西北挫败了流寇与鞑虏的联合攻势,士气大盛,兵精将锐,金汤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当可保无虞。趁此北边安宁之机,此为南下用兵之最好时机,安可轻易错过。况且,微臣既许报国,又岂会惮劳不往。还望皇上勿要犹豫,速下圣旨为要。”

    望着李啸炯炯有神又充满了压迫力的目光,重兴皇帝朱慈,身体竟然没来由的一阵微颤。

    他知道,李啸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已哪怕对他出征弘光朝廷再有不满,再有微词,也只能点头同意了。不然的话,李啸不把他这个皇帝当回事,而径自出兵的话,自已其实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股莫名的屈辱感从朱慈心头泛起,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却只能长叹一声回道:“爱卿这般操劳国事,不畏辛劳,真是大明江山百姓之福也。好吧,朕准了,爱卿可立即发兵南下,讨伐伪朝,诛除国贼,一统我大明天下,以正国本,以张纲目!”

    李啸叩首长拜:“微臣遵命!但请皇上放心,侯臣捷报便是!”

    随后,李啸令曹化淳王承恩等人,奉其口谕,手书讨逆檄文,广颁天下,咸与知闻。

    其文内容如下:

    奉天承运讨逆檄文

    大明唐王,太子太师,今奉旨总统天下水陆大师,兴明讨逆大元帅李,檄告天下文武官吏军民等知悉:本王深叨明朝世爵,统镇全国兵马,特颁讨逆檄文如下。

    兹彼弘光伪监国,无视皇命,擅立伪朝,治世无道,奸邪高涨,道义之儒,悉处下僚;斗霄之辈,咸居显职。君昏臣暗,吏酷官贪,水惨山悲,妇号子洋以至彗星流陨,天怨于上,山崩土震,地怨于下,官卖爵,仁怨于朝,苛政横征,民怨于乡,关税重征,商怨于涂,徭役频兴,工怨于肆。

    本王仰观俯察,正当伐暴救民,顺天应人之日也。爰率文武臣工,共襄义举。现已讨取圣旨,郊天祭地,领符纳命,建元周启,檄示布间,告庙兴师,克期进发。

    我天兵出动,貔貅云集,共调集水陆官兵数百万员,直捣南京,克期必胜。长驱潞水,出铜鸵于荆棘,挥槊长车,奠玉灼于金汤。义旗一举,响应万方,大快臣民之心,共雪天人之愤。振我神武,剪彼嚣氛,宏启中兴之略,踊跃风雷,建划万全之策,啸歌雨露,倘能洞悉时宜,望风归顺,则草木不损,鸡犬无惊;敢有背顺从逆,恋目前之私恩,忘中原之故主,据险扼隘,抗我王师,即督铁骑,亲征蹈巢覆穴,老稚不留,男女皆诛,若有生儒,精习兵法,夺拔痪谷,不妨献策军前,以佐股肱,自当量材优翟,无靳高爵厚封,起各省官员,果有洁己爱民,清廉素著者,仍单仕途;所催征粮谷,封储仓库,印信册籍,悉解军前,其有未尽事,宜另颁条约,各宜凛遵告诫,毋致血染刀头,本王幸甚,天下幸甚!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两县立定

    重兴元年,农历十月初三,齐装满员的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分别从单县铁龙城,以及安东卫港,从陆海两路,分别向徐州府与淮安府,大举进发。

    大军出动,所向披靡,刀锋所至,无人可挡。

    单说这由镇长刘国能,副镇长额弼纶二人所统率的第六镇,雄兵三万余人,自从铁龙城进入南直隶地界,直扑丰县而来。

    丰县守兵只有不到两千人,见到唐军铺天盖地而来,早已吓得魂胆俱裂,立即在大掠城池后,弃守此城,径投沛县而去。与此同时,守将立即派遣哨骑,急急奔向徐州城报信求救。

    至此,唐军兵不血刃地攻下丰县,全军稍作休整,立即按原计划,全军继续向沛县进发。

    沛县守军有近三千,有了丰县这两千兵马加入,守军共有五千余人,声势稍壮。他们一边紧急加固城防,一边亦向徐州城紧急请求援兵。

    只是,沛县守将才派出哨骑向徐州求援,唐军第六镇兵马,已然疾行而至,迅速地将这座汉高祖的老家县城,给团团围住。

    至此,这沛县县城,迅速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令城中守军大为气闷的是,唐军连劝降工作都懒得做,便立即开始攻城。

    90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沛县西门外一千米处。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9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沛县县城一字排开,这些威风凛凛气势雄壮的龙击炮,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朝对面那低矮的城墙,其凛凛气势,让守城的敌军吓得腿脚发软。

    好家伙,这些火炮模样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威力与破感觉将会何等惊人。

    全体惶惶不安的守军,都远远地看到,唐军阵中一名队长模样的人,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红旗。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90门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重型龙击炮,那每门火炮的炮口,都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九十枚乌黑的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沛县城西面城墙,狠狠撞来。

    震破耳膜的巨大撞击声连绵响起,这九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沛县县城的西面城墙。

    整个城池的西面城墙,瞬间出现六十个排列得整齐均匀的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面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

    而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明军守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竟有多达六七十名站脚不稳的守军士兵,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肉饼。

    守在西面城墙的刘良佐部军兵,顿时大大混乱起来。

    他们原本就士气薄弱,不堪一战,每日里鱼肉乡民,欺压百姓倒是在行,但要他们在这阵强横凌厉的阵仗之下,还要保持镇定与战斗力,就实在太过强求他们了。

    此时的西面城墙上,根本就不需要人组织,立即就有上百名吓掉了魂的守军士兵,有如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一般,惊恐地大叫着,掉头从城墙马道上向下逃跑。

    守城的主将,自是怒不可遏,他与其下的的护卫队立即急急出动,对这些撤自逃跑的军兵大肆砍杀,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定局面,让西面城墙恢复平静。

    在沛县西面城墙上好不容易重新稳定之际,唐军的下一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九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有如一枚枚死神挥出的重拳,以极其恐怖的姿态呼啸而至。

    又连绵响起的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里,城墙上碎砖如雨纷飞,尘雾漫天飞起。整个西面城墙上的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愈发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近乎是一个笑话。剩余的守军士兵,再不需要有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这帮家伙立刻弃了岗位,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有如一大群发疯的野兽,仿佛能把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任何东西,都撞翻在地。

    面对这样的局面,那城头的主将再也无可奈何,只能与那些溃兵一起遁逃下城,以期在城中组成新的防线来抵御唐军。

    这时,唐军的第三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刺目的火光闪过,呛鼻的浓烟飘起,又是九十枚三十二斤铁弹呼啸而去,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沉闷的城墙垮塌声,连绵成一片,闻之令人心悸。整个沛县县城西面城墙,在这次轰击后,垮掉的城墙缺口,大大小小有近二十处之多,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城墙面积,彻底垮塌。

    战至此时,整个西门城墙已然完全毁坏,唐军第六镇镇长刘国能,终于开始大声下达进攻的命令。

    “传我军令,让6000名火铳手呈直线前进,消灭前面所遇到的一切敌军。另外,安排枪盾战阵于火铳手后守护,以防敌军冲击。另外,横行总分成左右两部,掩护侧翼!“

    “得令!”

    很快,唐军的军阵中,9000多名火铳手,人人手端着燧发鲁密火铳,排成一条直线,在擂鼓声中,向前大步行去。

    而在他们之后,是一排有如笔直得如同直线般的枪盾战阵,与前面的火铳手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沉默跟行。

    在整个战阵的两边,则有身着三层盔甲,人人手持重型武器,如同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总队员,分成两部,牢牢护住两翼。面对有如机器一般,整齐冲来的唐军火铳手,守在街道入口的刘良佐部守军,都不觉双股颤栗,每个人的脸上,均是一脸惊恐,惶惶不安的表情。

    而站在阵后的守军主将,他望着一长排冲来的唐军火铳手,脸色愈是灰败难堪,心下的绝望,无可言说。

    其实战到此时,可谓战局已定,在城墙已破敌军只能困守街巷的情况下,敌军已成瓮中之鳖,他们除了束手就降外,根本就没有半点出路。

    只不过,敌军仍在负隅顽抗,他们在沉默中坚守,仿佛他们自以为能够凭勇气与坚持打败唐军似的。

    而在这一片沉默中,唐军的火铳手,已越行越近。在到了离他们有六十步外,火铳手们停止前进,摆成前蹲后站式的两排,开始瞄准面前的目标,开枪射击。

    “砰砰砰砰!……“

    上下两排火铳同时打响,两排火铳鲜红的余焰飘飞,有如飞扬抖动的彩带。那浓密呛鼻的白烟,再度飞扬而起,让整个阵地,顿成白茫茫伸手不可见的状态。9000杆火铳中,有7600多杆打响,无数细小的三钱重铅弹,在空气中组成了一片密集的死亡之雨,发出轻声的尖啸,向对面惶然不安的守军军阵前激射而出。

    小小的铅弹,则有如一只只灰色的杀人狂蜂,呼啸着扎着面前所遇到的任何物体。那些守在前排的守军军兵,立刻有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连绵的惨叫立刻不停地响起,这番密集射击,让前面那些虽有盾牌为阻挡的敌军,至少有六百多名敌军军兵,被铅弹正面射中,非死即伤哀嚎一片。

    唐军这番凌厉的齐射攻击,让前面负隅顽抗的敌军,终于再也抵挡不住,再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彻底崩溃了。

    无数敌军有如受惊的野猪群一般,疯狂地弃阵而逃,此时的他们,再没有任何军纪与惩罚能约束他们了,这些溃兵象发疯了一样在城中乱窜,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奔逃的脚步。

    见到唐军这凌厉一击之下,自已的这些手下便伤亡这般惨重,那被一众护卫密集护卫的守将,面如白纸,浑身颤抖。

    不行,不能再这样让唐军继续射击下去了。如果再让唐军这样打下去,自已手下有再多的兵马,都只会成为唐军的活靶子,都只会窝囊而憋屈地死去。而且,这样近乎屠杀的状态下,还愿意坚守的守兵,怕是脑袋都有问题了。

    “全军听我令!立刻打出白旗,向唐军投降!“

    这名守将最终无奈地喊出这句话,他旁边的护卫却是如遇大赦,立即挥舞起一片斗大的白旗,高举入半空,不停地用力摇晃。

    “唐军兄弟,不要开枪啊,我们愿降,愿降!”

    听到城中守军那不成声调的喊叫,唐军主帅刘国能立即下令,让全体火铳手停止射击,接受他们的投降。

    很快,城中残余的四千余名守军,纷纷弃了武器,在主将的带领下,垂头丧气地出城受降。

    这场沛县攻城战,在歼敌近千人后,唐军终于以微伤数人的极小代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拿下这座有五千敌军驻守的城池。

    这就是拥有充足火力,组织纪律皆十分严整的近代军队,对这些明清时代的古老军队的一次完胜。

    这名守将,被两名唐军士兵喝令推搡着来到了唐军主帅,第六镇镇长刘国能面前。

    刘国能高坐马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面前这个一脸颓色的败军之将,脸上是隐忍不住的笑容。

    “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旁边的副镇长额弼纶沉声喝问道。

    额弼纶,这位现在的唐军第六镇副镇长,这位原来的大清爱新觉罗宗室子弟,这位原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的长子,自渡海来投靠唐军后,这几年下来,现在的模样,已与普通汉人没有任何异常了,汉话也是说得十分流利,再没有原先浓重的满洲口音。

    这名守将不敢抬头,颤声回道:“小的贱名叫刘得顺,是刘良佐同族子弟,因向来跟随其左右,深得信,故被任命为沛县守将。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强与贵军对抗,此时城破方率军来降,已是大过矣,还望将军……”

    “够了。”刘国能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语,怒喝道:“你这厮虽然顽抗我军,好在尚有眼力,知道及时反正来降,不然,本将定要将你部全军兵马,尽皆屠之,一个不留!”

    听到刘国能这番杀气凛凛的话语,这刘得顺吓得立即伏趴于地,磕头如捣蒜:“小的狗胆包天,不识天兵之威,竟胆敢冒犯将军,实是死罪,只是还望将军看在我家尚有八十岁老母的份上……”

    “闭嘴,本将没空听你放屁。”刘国能摆了摆手,打断他这番肉麻无聊的话语,又问道:“本将既饶你等性命,自不会再杀你等,白白污了自已的手。那本将问你,你可知道,现在徐州城中,是何将领驻守,兵力又有多少?”

    刘得顺一愣,急急回道:“禀将军,现在徐州城中,是刘良佐之弟刘良臣驻守。他自当年从大凌河城逃回后,便一直在刘良佐手下做事,今年八月份时,才被任命为徐州主将。现在徐州之地,尚有四万余兵马。徐州城池坚固,守兵充足,只怕将军一时却是难克。“

    听到刘得顺的话语,刘国能不觉皱眉沉思。

    若敌军果然还有四万余众,又据守徐州城这般坚城,到还真是难以短时间内攻克呢。这般情况,倒还是要好生斟酌才好。

    不过,就在刘国能沉思之际,地上的刘良顺又急急禀报:“不过,将军勿忧。先前在下已向徐州派出求援哨骑,说不定,现在那刘良臣不明就里,正大举派出援兵来救呢。这样的话,可不是给贵军,创造了有利的歼灭条件了么?”

第六百八十八章 将计就计的口袋阵

    刘得顺的话语,让刘国能不觉一愣。

    他尚未问话,那刘得顺已是一脸谄色地仰起头,对他继续说道:“将军,以在下看来,沛县一失,徐州就会失去屏障,李大人的天兵当可径直渡河,直驱至徐州城下了。这样的局面,徐州守将刘良臣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派出重兵来援。若他这般行动,则我军正好给他将计就计,就在这沛县城下,布一个陷阱口袋,等他来钻就是。只要能消灭刘良臣的援兵,徐州城兵微将寡,只怕会一鼓而定呢。”

    刘得顺的这句话,说得刘国能不觉眼前一亮。

    刘得顺这个败军之将,虽然看上去庸碌无能,但他这条计策,却还是多有可行之处呢。

    沛县被围,那刘良臣坐守徐州,自不会想到沛县会这么快就被唐军攻克,他们一定还会以为,沛县就算是被唐军重兵围城,也一定要拖上一阵才开始攻城,那么,刘良臣紧急派出援兵来入援沛县,自是十分正常而必要的举动。

    如果真能把刘良臣这股入援兵力,给全部消灭于沛县城下,那无疑在接下来的攻打徐州战斗里,为自已大大减少压力。

    想到这里,刘国能心下顿是主意已定,他冷冷地盯着地上伏跪的刘良顺,沉声道:“刘良顺,你这条计策,倒甚是不错,那你接下来,可愿为本军效力,去引那刘良臣到沛县城下来么?”

    听到刘国能被自已说动,还要让自已这样的败军之将从此为唐军效力,刘良顺顿是喜不自胜,立即头点得有如鸡啄米:“卑职能为贵军效力,实是万分荣幸。将军但有任何安排,但请吩咐,在下定会为贵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国能笑了笑,右手一抬,示意他起身说话。在刘良顺起声后,他便沉声道:“那你听好了,本将派我军丙营营长祖大弼与你同去,共迎刘良臣的援兵到城下。在敌军援兵到达城下后,我军再里应外合,一齐杀出,把刘良臣的援兵全部消灭。你听明白了没有?”

    刘良顺挺胸叠肚,立即大声回道:“在下明白,全凭将军安排!”

    接下来,在刘国能安排下,全军将士紧急打扫战场,随后便与城中百姓一齐行动,先把被炸的几成废墟的西面城墙给紧急修复了一番。

    完成这些工作后,刘国能便安排祖大弼带领数百骑兵,穿着守军的盔甲,打着守军的旗帜,带上刘良顺及他的数名护卫,一道从沛县离开,前往黄河岸边的浮桥处,迎接将从这里入援的刘良臣敌军援兵。

    在刘良顺带着祖大弼的数百骑兵,一路向黄河岸边赶去时,此时在徐州城中,刘良臣得到了从丰县与沛县两地的哨骑禀报。

    “将军,将军,不好了!”

    他的亲随管家带着哭腔,一路闯入刘良臣卧室,一把掀帘而入。

    此时,浪荡公子刘良臣与数名妓女,正在房中颠鸾倒凤,忽听到管家在身后这声叫喊,快到**的他,几乎活活吓成阳萎。

    与此同时,那数名光着身子的妓女,亦是齐声尖叫起来,纷纷取来衣物摭掩。

    “入你娘!你叫什么叫,你不会先在门外叫一声么!”刘良臣被人破了春场,气得一脸通红,他一边急急穿衣着裤,一边冲着管家厉声大吼。

    那管家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地回道:“不好了,刘将军。唐军,唐军打到咱们徐州府来了!”

    “哦?他们竟来得这么快?”

    刘良臣一脸惊讶:“唐军才下了檄令,怎么说也要准备一段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就打到徐州了?那,那现在状况如何了?”

    “禀,禀将军,唐军势大,兵力众多,我军丰县已然弃守,全部兵力撤至沛县,沛县守将刘良顺业已派出哨骑前来,欲请将军去紧急救援呢。”

    听到管家这些话,刘良臣脸色瞬间惨白,额头竟亦有冷汗渗出。

    不是吧,唐军兵威竟至于此,以致能兵不血刃拿下丰县。那接下来,他们定是全军迫向沛县了。

    如果沛县有失,那徐州门户洞开,再无险可守,唐军将会径直攻到城下,那自已可就彻底成了瓮中之鳖了。

    “那哨骑可曾禀报,现在唐军总共有多少兵马?”刘良臣急急追问一句。

    “刘将军,据哨骑说,唐军约有近四万人。”

    听了管家报出这个数字,刘良臣眉头紧锁,心下却在紧张盘算。

    如果唐军只有四万余兵马,那么,他们仓促之间,想要攻打已有五千守军的沛县,必是不易。

    而徐州城现在,尚有兵马三万五千余人,如果抽调三万兵马前去救援的话,应该可以与守军里应外合,一举击破唐军的包围。而且就算唐军精锐,自已不足以将唐军赶走的话,亦足以与唐军抗衡坚守下去。最终让唐军师老兵疲,从而只能无奈撤走了事。

    想到这里,刘良臣再不犹豫,一下子从床上弹地站起,立即下令道:“既如此,沛县情况紧急,须得立即救援。本将亲点三万兵马,前往沛县营救。你自带剩余的五千人守城。”

    管家唯唯应喏,立即下去安排,不多时,刘良臣全身披挂,点起三万军兵,紧急前往沛县而去。

    为了保证速度,赶在唐军围城前到达沛县,刘良臣的三万军兵,皆未携带重型武器,全军轻甲简装,快速前行。

    刘良臣认为,沛县为徐州重镇,里面军库内的盔甲武器极多,到了那里再给这些军兵重新补充安排,亦不为迟。

    大军刚过黄河,正好碰到刘良顺带着祖大弼等人来到,黄河岸边。

    见到是刘良顺亲自前来迎接,刘良臣不觉十分吃惊。

    他纵马上前,急急喝问道:“刘良顺,你身为守城主将,如何擅自弃城离守?难道,你是想单独带着这数百号骑兵逃跑吗?”

    刘良顺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他长叹一声道:“将军,在下见你们援兵迟迟不到,担心哨骑在路上出了意外,实在是心急如焚。这才亲率骑兵赶往徐州,准备亲自去向你说明情况。希望能赶在唐军围城前,让援兵尽快到达。我还真没想到,将军您竟不辞劳苦,亲自统兵来救,倒是让在下感激涕零呢。”

    刘良顺这番话,说得后面一直低头押送他的唐军第六镇丙营营长祖大弼,心下暗笑不已,却又强自忍住。

    刘良臣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回道:“沛县乃是徐州门户,地势十分紧要,万一有失,岂非坏了大事。故本将接到禀报之后,再也等待不及,亲自率兵来救,以解沛县之危也。”

    刘良顺连连点头,急道:“既如此,那在下在前面带路,就请将军跟我立即赶往沛县。”

    刘良臣不加多疑,立即带领这三万兵马,在刘良顺的带领下,急急朝沛县方向奔行而去。

    三万兵马紧赶慢行,终于在快到黄昏之际,来到了沛县城外。

    望着远处那轮廓模糊的城池,望着那上面依然高高飘扬的刘字军旗,奔行颠颠跑出一身臭汗,全身又酸又痛的浪荡公子刘良臣,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好么,总算顺利赶到了,看来唐军在攻占丰县后,尚未赶到沛县围城,这下自已倒是可以从容布防了。

    这时刘良顺凑过来,一脸恭顺地说道:“刘将军,且让我等先行入城,为将军打开城门。迎接将军入城后,然后再好生安顿全军将士。”

    对于刘良顺的话语,刘良臣再无任何疑虑,他点了点头,示意刘良顺等人先行离开,随后自已便大咧咧地带着三万兵马,径自来到了沛县城外。

    到达城下后,刘良臣正不耐烦地等待着刘良顺再度出城迎接,这时,忽听到城头一阵喀喇响动,他抬头望去,眼前出现的一切,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惊愕地看到,城头的刘字军旗,被迅速地替换为红底黑字的李字军旗,以及许多面绣着出林猛虎的唐军军旗。

    这一瞬间,刘良臣的大脑几乎短路。

    不过,他迅速地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可恶,原来这刘良顺,早已献城而降,却依然将计就计,就来使诈图赚自已,这个卑鄙至极的家伙!

    他随即近乎本能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更令他吃惊的景象。

    他能看到,在那目光尽头的城外树影中,竟是旗幡隐隐,甚至可隐约看到刀枪盔甲反射的点点光芒。

    刘良臣的心,瞬间沉入冰湖之底

    可恨啊!自已一心来援,却万万没想到,刘良顺部的军兵,竟然早就献城而降,到了现在又精心编织好了陷阱,就等自已不明就里的踏入其中,从而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刘良臣内心的愤恨怨怒,简直无以复加。

    “刘良顺!你这忘恩负义的狗杂种!唐军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这般背主忘恩,如今竟还来图赚我!”

    刘良臣浑身发抖,冲着城头厉声大喝。

    刘良臣厉声骂完,从东门城头,闪现出刘良顺与唐军主将刘国能的身影。

    “刘良臣,你叫什么叫!你且睁开狗眼看清楚了,在本将旁边的,乃是唐军第六镇长刘国能将军,你若识时务,立即下马受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我军必将挥师疾攻,将尔等顽抗之辈,全部消灭在这沛县县城之下!”刘良顺叉腰回骂,满是狐假虎威的作派。

    他一说完,旁边的刘国能亦发话道:“刘良臣,现在你部兵马,皆已落入我军包围之中,若你尚识时务,尽早投降,方为保命之道。我军念你投降之举,定会加以优抚,尔等非但可以保命,各人家属财货亦皆可得以保全。如若顽抗到底,则必将身死名灭,手下军兵亦是要横罹血光之灾。何去何从,望你三思而断。”

    刘国能这般话语,刘良臣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见到,刘良顺在刘国能身旁这般小人得志般的作派,已是气得双眼发红,再不及多想,立即厉声回道:“刘良顺!你这背主家奴,还好意思说出恁样话语!哼,你们以为,我军只会乖乖地束手待毙么?告诉你,本将现在就立即率兵返回,你等却是莫奈我何!”

    他话语一落,刘国能冷冷一笑,他再不多话,右手高高举起,示意旁边的号令兵,立即打出旗语号令。

    连绵的号角声,几乎在此时同时响起。

    沛县县城四门洞开,大批甲胄俱全威风凛凛的唐军士兵,有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城门中倾泄而出。

    与此同时,那些潜藏在城外小树林中的唐军部队,业已分别从左右两侧,快步奔出。

    更有多达数千名的唐军骑兵,呼啸着从树林中钻出,马蹄动地烟尘滚滚,径自兜到刘良臣后阵之处,将他们的撤退之路彻底截断。

    至此,在短短的时间内,刘良臣这三万名轻装部队,被唐军四下包围,陷入了再不可逃的口袋阵中,形如瓮中之鳖。

    见到自已在转瞬之间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刘良臣又急又怒,他立即下令,全军整队,向后突围。

    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就在敌军在乱糟糟整队之际,从三面围来的唐军步兵,正以整齐有序的军阵,向他们快速压近。

    三面围来的唐军战阵,几乎都排成的阵型,皆是是一个宽度几乎与流寇相等的一字长蛇阵,数千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对准对面离自已越来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很快,又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又出现了一名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口,都立刻瞄准了对面正乱糟糟整队的刘良臣部军兵。

    城头的一面红旗高高扬起,又用力挥下。

    “预备,开火!”

    随着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面围来近七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六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第六百八十九章 冥顽不灵的下场

    三面交叉射击的燧发鲁密铳,那黑洞洞的枪口,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更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阵地,六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仓皇不安的刘良臣部猛扑而去。

    三面射击,躲无可躲,对于这些被围的刘良臣部士兵来说,几乎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无数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敌军营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流寇,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小型盾牌的明军,碰巧挡住铅弹的流寇,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纷乱无措乱哄哄如一窝蜂般的自家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三面交叉射击,在距离这般之近之机,至少造成了二千多名流寇当场死伤,死伤率相当惊人。整个流寇阵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不许乱,全军集结向后突击,一定要冲出重围!”

    见到军队阵型愈发混乱,刘良臣怒气填胸,冲着那一众手下厉声大吼。

    他的亲随护卫立即出动,飞舞腰刀四下砍杀溃逃的军兵,好不容易,整个阵形才稍稍恢复。

    在刘良臣部军兵阵型散乱指挥失措之时,唐军的第二轮火铳三面交叉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六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六千五百余颗铅弹,象夺命的死亡蜂群,又造成了两千多名刘良臣部军兵的死伤。

    一颗铅弹高速飞来,啵的一声轻响,把刘良臣旁边一名护卫脖子击穿,喷溅的鲜血溅了刘良臣一脸,骇得他失声尖叫,十分狼狈。

    至此,刘良臣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向前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皆早已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这时在阵中,被护卫紧急保护的刘良臣,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冲到后面的唐军骑兵之处,就开始又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这些无用的混蛋!

    唐军两轮齐射,就把你们的阵型给打乱了,这帮怕死鬼,真真无用,真真丢脸至极!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

    刘良臣气急败坏,大喝道:“狗入的!唐军两轮齐射,就把你们给打乱了,老子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越怕死越死得快,全部给老子上!冲上与唐军骑兵肉搏交战,就是胜利!”

    刘良臣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手下军兵,继续前冲,攻到骑兵伫立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四面被围,到处挨枪,却还只能向后冲击以求活命,这帮可怜的家伙,此时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颇为凄惨。

    只不过,他们已然没有选择,知道现在的自已,唯一的生路,便是尽快地冲到唐军骑兵阵前,与唐军肉搏交战,从这些微型坦克一般的骑兵中杀出一条突围的血路,方是唯一保命之道。

    于是,敌军们依然瞪着血红的双眼,呐喊前冲,而唐军的火铳,则亦是冷酷无情地一轮轮地打响,在这段不过一百来步的距离中,刘良臣的军兵,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刘良臣这般近乎穷凶极恶地下令,倒也对这一众手下军兵,产生了极为强大的威慑力,调动起了他们极为强烈的求生欲。命令方下,两千余名骑兵首当其冲,率先朝对面已然列阵摆开的唐军骑兵,呼啸冲去。

    刘良臣部的骑兵刚刚起动,已排好战阵的唐军骑兵,亦同时出击。

    最前面的两千余名玄虎重虎骑,排成组织熟练而精密的楔尖,率先向前突击,后面的飞鹞子轻骑兵紧随其后,组成了粗大而宽阔的楔尾。

    从天空下望,突击的唐军骑兵有如一根黑色的尖刺,向对面半圆阵冲来的刘良臣部骑兵猛扎而去。

    暮色苍茫,马蹄翻飞,平旷的野地上,泥泞四溅,草沫纷飞,隆隆马蹄声与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混杂在一起,有如一只嗜血怪兽的吼叫。

    每个人都紧盯着对面的目标,刀枪直指,快马助力,血气相拼,胜负常系微秒,生死只在须臾,这便是骑战对冲,乃是热血男儿的最高荣誉!

    马蹄隆隆,喊声震天,几乎只在转瞬之间,疾速对冲的两军,两股高速相撞的钢铁洪流,转眼之间便撞在了一起!

    轰!

    刀枪碰撞的叮当声,刺入人体或马身的沉闷噗噗声,受伤者那惨叫哀吼声,战马的嘶鸣声,一时间集体爆响,有如一首死神的欢歌。

    在人马合重达530公斤的玄虎重甲骑兵,那已尽力加速的情况下,摆出楔形战阵集群冲锋的唐军玄虎重骑,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状态。

    他们有如一把尖利的刀刃,从刘良臣部骑兵的半圆阵的顶端凶猛切入,立刻如刀切黄油一般,将这半圆骑阵从中间撕成两半,迅疾冲开了一条宽阔的血路,透阵而出!

    这种集力于一点的可怕冲击力,是他们几乎无法抵挡的。楔尖所向,便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刘良臣部的骑兵,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可怕的冲击力。他们惨叫着纷纷落马。

    唐军骑阵楔尖凶猛突入,但凡挡在这条夺命血路之上的刘良臣部骑兵,几乎皆是瞬间被杀,或人或马,身上被迅疾戳出可怕的血洞,一时间人仰马翻,哀声连连。

    刘良臣部骑兵战死或受伤后,从马上有如失控的面袋一般掉落,失去控制的战马,则在惊恐中四处乱窜,却又因此将地下正翻滚哀嚎的伤兵活活踩死,同时将刘良佐部的残阵冲得更乱。

    突入的楔尖,透阵而过后,依然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径直高速。冲到刘良臣的护军骑兵之处。

    “快!快挡住他们!”刘良臣一脸惊惧至极,顿又失声大叫。

    只不过,他刚喊完,那些攻势凌厉的唐军骑兵,便呼啸杀至。

    挡在刘良臣前面的的两个骑兵,其中一人,胸部被一杆呼啸而至的骑枪,啵的一声,冲破了坚实的锁子甲,鲜血从胸口狂喷而出,余劲未歇的骑枪枪尖从他的背部钻出,顶得后面的精钢护心镜高高隆起。

    他象一个烂面袋一样,从马背上径自滚落,再无动静。

    另一名骑兵,则是坐下的马匹则,被一柄锋利的骑枪,有如刀捅黄油一般,迅速刺穿了马脖子,这柄鲜血淋漓的骑枪,其势犹然不减,又凌厉地冲穿了他的左臂,旁边的人,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骨折声。

    这名骑兵高声惨叫着,随即与马匹一起倒地,立即被猛砸下来的马身将胸腔砸扁,然后象条压扁的虫子一样,剧烈一动,便再无动弹。

    见到这发生在自已面前,如此血腥狂暴的杀戮,刘良臣目瞪口呆,浑身颤抖。

    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从旁边伸来的一柄虎刀,立即呼啸而至。

    一名冲击过来的唐军玄虎重骑,瞅准时机,手中的精钢虎刀凌厉一击,直奔刘良臣的头颅而来。

    刘良臣暗道一声不好,急急举枪相迎,砰的一声爆响,那柄血糊糊的虎刀,立即将猝不及防的刘良臣手中的虎枪一把磕飞。

    随及,这把虎刀势犹然未减,那名骑兵手上加力下划,一道白光划过,这刘良臣的大腿,竟被他活生生地砍断!

    断腿处如镜面般平齐的刘良臣,痛得嘶声狂吼,人却一下子从马上倒栽下来,头颅重重地磕在平地上,便只剩下一阵阵的抽搐。

    “将军,刘将军!”旁边的护卫失声悲喊,只不过,刘良臣却再也听不清了。

    他在模糊中感觉,似乎眼前的世界突变成一片朦胧,好似置于一间雾气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极度的疼痛还在提醒他尚在人间。

    不过,这样疼痛倒也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因为一名唐军重甲骑兵冲了过来,那全身披着铁甲的健硕战马,铁蹄狠狠踏下,立即将他的头颅有如踩西瓜一般踏爆,粉红的脑浆四处飞迸。

    主将一死,剩余的一众骑兵,顿时再无战心,陷入了无可收拾的混乱。

    趁你乱,要你命。

    紧跟玄虎重骑而来的飞鹞子轻骑,立刻在这片混乱中大显身手,所有的轻骑兵纷纷拔出骑刀,对着两旁惊慌失措的刘良臣部骑兵大砍大杀。

    一时间,又有极多的刘良臣部骑兵身上,惨叫着掉下马来。更令人可怖的是,不时可以见到,有明军骑兵被蓄力一击的飞鹞子,直接砍飞了头颅,一颗颗头颅带着一股冲天的血柱,直飞天空,好象在表演一个残酷的魔术。

    与此同时,另外三面围来的唐军步兵,亦是越迫越紧,绵密的枪铳声,依然在不停地打响,给刘良臣部的军兵,不断地造成惨烈的杀伤。

    在这样强力的冲击与杀戮之下,主将已亡的刘良臣部军兵,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们有如一群顾头不顾腚的野猪,全无战心,扔了武器疯狂逃窜。只不过,四面皆被围定的他们,根本无法逃脱。

    在唐军骑兵的凶狠追击下,在三面唐军枪兵的不断捅刺追赶下,大批的敌军惨叫着不停倒地而死,十分凄惨狼狈。

    至此,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其血腥残酷,堪比修罗地狱。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瓜也知道要怎么做决定了。

    剩余的刘良臣部军兵,终于明白了自已再也无法逃脱,与其白白被杀,还不如尽早投降。因此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最终,还是唐军主帅刘国能,迅速下达了止杀的命令,投受了剩余的两万三千余名刘良臣部军兵的投降,整场战斗,终告结束。

    至此,刘良臣部带来的三万兵马,仅只有约二百余名骑兵,侥幸逃得性命,他们在昏沉暮色中,仓皇东遁而去,径奔徐州而返。

    包括刘良臣在内,共有近七千名明军军兵,被唐军当场宰杀,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有如一堆堆死亡雕塑,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而在这时,唐军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唐军主帅刘国能,亦是一脸笑容,他立即下令,全军在快速打扫战场之后,步兵径自返回沛县,由副镇长额弼纶驻守其城。

    而全体骑兵,则依然以宜将剩勇追穷寇之势,继续尾追那些溃去的刘良臣部骑兵,直抵那徐州城下。

    现在敌军主力已灭,徐州残余的守军,估计已是心胆俱裂。刘国能想要搏一把,看看能不能仅凭这股骑兵的气势,迫使敌兵投降。

    哪怕敌军纵然不降,也可堵住他们撤逃的路径,让他们有如瓮之之鳖一般无法逃脱。等明天后续赶来的唐军火器部队赶到,就立即开始攻城行动。

    残阳如血,暮色无边,六千余名唐军骑兵,铁骑森森,马蹄动地,有如平旷大地上卷起的黑色狂飙,滚滚东奔而去,直至地平线的尽头。

第六百九十章 夜迫徐州 海路进攻

    不多时,天色完全黑透,六千余名唐军骑兵,马蹄隆隆,盔甲森森,人人高举着火把,有如一条长长的火龙,乘夜往攻徐州。

    这六千余名唐军骑兵,奋力策马疾赶,以期能尽早到达徐州城下,不给徐州的守军半点反应与应对的机会。

    而在唐军骑兵在路上疾赶之际,那两百余名溃兵,因为诸如盔甲武器之类物品,早已全部丢掉,故他们逃路速度倒是极快。

    这些从战场上侥幸逃生的人,有如一群疯狂逃命的野猪,一路顾头不顾腚地狂逃疾奔,终于在次日子时二刻,匆匆赶回了徐州城下。

    听到溃兵们传来刘良臣战死,全军尽没,竟然只有他们这区区二百余名骑兵逃回的消息,那负责守城的刘良臣管家,吓得几乎晕厥。

    不是吧,刘良臣带了三万兵力,竟被唐军以里应外合之势,一鼓荡灭,刘良臣本人亦死于战阵之中,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这名管家的预料。

    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到脚倾泄而下,让自已全身冰凉如铁。

    那,那接下来,自已该怎么办?

    三万主力皆已被灭,仅凭着这五千士气低落惊惶不安的兵士,还能守住这偌大徐州城么?

    想都不要想。

    面无人色的他,一时间,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内团团打转,却又茫无头绪,不知所措。

    而在这时,忽又有哨骑来报,说在离徐州数十里外,发现唐军骑兵正乘夜来袭,他们高举的火把,有如一条逶迤蜿蜒只见其首不见其尾的长龙,气势端的骇人。

    这下管家更是彻底坐不住了。

    不行了,再不拿主意,只能坐以待毙了。

    现在的他,又快速思考了一下,倒是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哼,什么徐州,什么部下,都没有老子一条小命来得重要!

    唐军势大,自已孤城一座,兵微将寡,徐州城池虽然坚固,却又能抵挡几时,还不如趁早抽身保命为妙。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的自已未必没有翻身之身之机会。只要能留得这条残命,只要能保全自已的家人财产,纵然现在丢了徐州,折了部下,又有何可惜!

    管家再不犹豫,立即点齐城中数百名骑兵,急急裹了自已财物,又把自已家人全部带上,一群人从徐州城南门奔行而出,折向东南朝着淮安府城的方向,急急而逃。

    至于那些城中的步兵,这些两条腿的低贱生物,只能是逃跑的累赘,则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至于他们在唐军到来后,是降是战,都与自已再无关系。

    而到了刘良佐处,只要向其禀明,在刘良臣主力被唐军围歼的情况下,自已率部坚守徐州,虽奋勇杀敌,但终究回天无力,才最终弃城撤逃,相信那广昌伯刘良佐,也无甚话可说。

    茫茫夜色下,这名管家率领骑兵仓皇遁去,城中剩余的驻守步兵,亦很快得到了刘良臣战死,管家又已弃城连夜遁逃的消息,顿时一片大乱。

    许多胆小的步兵,立即抓紧机会,放弃守城,急急潜逃离去。而一些胆大妄为的无法无天之徒,则趁此良机,在城中纵火掳掠,抢夺民财,奸**人,尽情作恶。

    一时间,徐州城中一片混乱,火光处处,哭声震天。这个黑暗的夜晚里,徐州百姓突遭大难,受尽苦楚。

    而遥遥看到城中火起,唐军主帅刘国能知道事情有变,立即催动兵马,愈发加快行程。数千名唐军骑兵猛磕马肚,纵马疾驰,他们有如离弦之箭,疾速抵达徐州城下。

    唐军一至,饱受乱兵苦楚的百姓,立刻纷涌到徐州四面城门处,与残存的守军一起,大开城门,迎接一路疾行风尘仆仆的唐军骑兵入城。

    从徐州城高大宽阔的北面城门进入之时,刘国能的内心,充满了无可言说的喜悦。

    真没想到啊,如此一座坚城,当日李自成张献忠联兵攻击,都未能有拿下的坚固城池,竟能以这般近乎儿戏的方式,轻易落入自已掌中,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一般。

    由此可以想见,弘光伪朝廷的军事实力有多么虚弱,他的所谓四柱,刘良佐、黄得功、左良玉、郑芝龙之辈,其实又是何等的绣花枕头,不堪一击。如果,弘光朝的军事力量,皆是这般涣散无用的话,也许唐军李啸要拿下整个江南,怕是一鼓而定呢。

    想到将来自已能挥兵南下,饮马江南的情景,刘国能内心之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与昂扬。

    自已这一生,效力明主,前途辉煌,真是何等快意。为唐王李啸效力,真是自已一生中最为正确的决定。

    刘国能长吸一口气,随即下达了入城后的第一道军令。

    “传我军令,全军分成两部,一部剿杀城中乱兵,命令他们立即投降,听候发落。敢继续作乱者,皆格杀勿论。”

    “是!”

    “另一部兵马,前去保护城中重要府库,同时安排随军的监抚司文官清点,要严禁乱兵损毁府库之中各类物资,若有违者,亦格杀勿论。”

    “得令!”

    随后,唐军立刻开始按主将之令分头行动,约过了近一个时辰,约有数百名乱兵,被唐军当场击杀,割下头颅悬首马前,余者无不震骇。那城中那处处燃烧的火焰,业已被大体扑灭,整个城池,终于从血腥动乱中,渐渐恢恢平静。

    总共有近两千人的未逃守军,皆被唐军捕获,全部押至刘国能跟前。

    城中广场上,他们用惊惧不安不知所措的神情,看着面前甲胄俱全,一脸冷峻的唐军统帅刘国能。

    不过,他们运气倒是不错,对于这些垂头丧气的俘虏,刘国能并不多话,立即下令,将其中曾在城中作乱侵害百姓者关押入狱,准备明天天亮后,即刻押往山东铁龙城服苦役。而未曾作乱者,则与唐军一道暂入城中军营歇息,到了明天,再与先前的俘虏,一并收编利用。

    保得一条残命的军兵,纷纷跪地磕头,多谢刘国能的不杀之恩。

    至此,整个徐州府,除了少数州县,基本已全部落入了唐军手中。第六镇兵马此次攻打徐州府的行动,堪称一切顺利,手到擒来。

    次日中午,唐军步兵与一众降兵,皆已抵达徐州,刘国能下令,除留下少部分伤兵与辅兵,据守整个徐州之地外,其余兵马,统一整编待命。

    他令那降将刘良顺,暂为总共三万余人的降军总领,全军引为前部,与唐军大部队一起,休整一日后,立即南下,攻打凤阳府。

    这步计划,其实亦是唐王李啸的规划,他要求第六镇在拿下徐州府后,立即南下进攻明朝发祥地凤阳。

    现在的凤阳府,因为多次被流寇侵袭,已是一片残破,就连朱元璋的父母祖坟,都早被流寇与乱兵给挖了个一干二净。

    故现在弘光朝的各路军镇,皆看不上这块明朝发家的破烂地,只有弘光伪朝派出的州府衙役,尚在其间勉力支撑。

    这块破烂残废又几乎没有军事力量存在的地方,那数备精良兵员充足,又裹胁了数万降兵的唐军,自是一鼓而下。

    来到凤阳城下,望着这座没有城墙,犹然一片废墟般的白地城池,刘国能与众将,皆是感慨万千。

    可叹哪,可叹这座明朝发祥的城市,现在却几乎成了狐兔之所与鬼魂之居,这座明朝的发家之城,现在竟这般荒凉落魄,如何能不令人感慨唏嘘。

    而凤阳府的其他县城村落,皆是同样的萧疏寥落,了无人烟,一眼望去,榛莽一片,似乎如天地初辟,完全不是曾经的人烟繁华之所。

    明末乱世,血火交加,百姓或死于刀锷,或填于沟壑,每天都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真真如书中所言,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啊!

    在攻下凤阳府之后,按李啸的计划,第六镇兵马要继续一路南下,攻下庐州府。拿下庐州府后,要再继续往南,最终拿下那阻扼长江,切断东西的兵家要地,安庆府。

    现在的庐州府与安庆府,皆是由已据占了大半个湖北与河南南部的左良玉部势力,分派兵马驻守,故第六镇接下来的主要对手,便是以左良玉部为主。

    第六镇唐军军兵,在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凤阳府各个州县后,立即挥师南下,直攻庐州府。

    前往庐州的官道上,烟尘滚滚,铁甲森森,唐军与一众刘良顺部降兵,有如一只武装到牙齿的巨兽,径往庐州府城(也就是今天的安徽省城合肥),猛攻而去。

    而在唐军第六镇兵马,从凤阳府南下,一路往攻庐州府之际,从山东安东卫港出发,从海路进攻淮安府的唐军第七镇兵马,在镇长曹变蛟,副镇长靳统武的统领下,经过唐军水师一路海路运送,业已顺利从哈喇港登陆。

    登陆之后,他们立即按李啸所定之计划,全军挥师西进,准备先后攻下喻口镇、马逻乡、苏咀口等要地,最终直抵刘良佐的最后据所,淮安府城。

    唐军第七镇兵马,齐装满员铁流滚滚,有如一条钢铁长龙般径往西攻,唐军从海上突如其来,让淮安当地的刘良佐部守军,完全出乎了预料。

    象现在的喻口镇之处,仅有数百老弱残兵,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唐军会不走陆跌,反从海上进攻,故当黑压压无边无际的唐军军兵,从东面地界汹涌出现之时,所有的人都惊惧万丈。那些守卫城墙的军兵,甚至有人吓得险些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面对这般强横凌厉的力量,抵抗没有任何意义。故他们没有任何犹豫,整个喻口镇的守军立即选择了投降。

    唐军首战告捷,兵不血刃极其顺利地占了这座海边重镇。

    此时此刻,在淮安府城中的广昌伯刘良佐,这位被弘光伪朝寄予厚望的淮徐总兵,却是有如一头困兽一般,在房间中来回打转。

    他现在,已同时得到了刘良臣战死与徐州失守,以及喻口镇被唐军攻占的可怕消息。

    这两条消息一齐传来,几乎把刘良佐残存的信心给彻底击垮。

    刘良佐说起来,也算是一员明朝的悍将,大大小小的战斗历经无数,人送外号花马刘,这可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名头。

    只不过,向有骁将之称的他,这位广昌伯与淮徐总兵,现在却是在房中团团打转,一筹莫展。

    没想到啊,唐军行动如此迅速,攻势这般凌厉,而他们的路线,又这般出乎自已意料。

    真没想到,唐军不走陆路,反而已然从海上登陆,从最短的距离开始直接攻击自已的心脏府城,这简直是在自已最为软弱的地方,狠狠地插了一刀。

    要知道,最要命的是,现在的自已,早已把主要兵力,布置在淮安与山东交界之处,以备唐军的突然进攻。却没想到,唐军却突从海上杀来,这可是完完全全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这般战略失误,真真情何以堪!

    而现在的自已,其实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两个选择了。

    其一是,下令那些安置在山东交境之地的军队,全军尽速撤回,与淮安府中现有的数千守军,一起死守城池。希望能用兵力优势与城池储备,来抵挡唐军攻势,拖住唐军进攻,从而等待其他军镇赶来救援,到时再与他们一起,合力反攻,将唐军击退。

    其二则是,自已趁唐军尚未到达之机,立即率领城中残兵,全力南下逃跑,一直跑到扬州府去与总兵黄得功汇合,然后一起坚守扬州,从而待机寻变,徐图恢复。

    只是,这两个方案,都有极大漏洞,让刘良佐反复思虑,都觉得不太满意。

    第一个方案,便是万一自已的部队尚未撤回,而唐军就已到淮安府城,那自已将成瓮中之鳖,再难逃脱。

    第二个方案,则是自已这般逃命,固然可以顺利保全性命与家财,但这般做,等于是把安身立命的基业,全部拱手让给了唐军。这对于一个乱世中的军阀来说,这无异于是近乎自杀般的行为。无兵无权的自已,简直就与一头待宰的猪无异。

第六百九十一章 刘良佐的选择

    当然,刘良佐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干脆趁此机会,反叛弘光伪朝,率领全军向唐军投降。从此之后,为重兴皇帝效力,从而为自已与部下,谋取一条最为现实也最为可靠的出路。

    只不过,这样的念头,方在刘良佐脑海中泛起,他便立即打消了。

    想当初,自已曾与原山东总兵刘泽清一起,与李啸对战不休,双方互为死敌,结下了莫大的怨仇。故而,现在的自已,只怕是就算放下脸皮与尊严国,来向唐军屈膝投降,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再退一步说,就算唐军愿意接纳自已归降,但按唐军的惯例,是向来不许军中有独立势力存在的。故自已若投降唐军,只怕从此之后,自已想要再象今天这样,在淮徐两地当个擅作威福的土霸王,当是再不可能。

    更大的可能是,自已手下的军兵被改编,地盘被夺占,自已成为一个近乎虚名般的存在,从此之后,缩头做人,任人宰割,不管受到任何委屈,也只能乖乖闭嘴,不能多说一句抱怨。

    而更极端的情况,便是李啸这厮拔无情翻脸不认人,如历史上的曹操对蔡一样,收编其部下与地盘之后,立即寻了个由头将其杀头了事,这无疑是最悲惨的结局了。

    这样看起来,似乎只有第一条方案,最为可行,也最符合自已的切身利益。

    毕竟,如果能赌一把,让自已这近五万军兵,全部撤退回淮安府城,凭着坚固的城池,凭着充足的粮饷,坚持到左良玉或黄得功的援兵到来,应该不成问题。、

    而只要唐军一走,自已当可再度重新夺回整个淮安乃至徐州等地,从而重整旗鼓,再整江山,恢复先前的地盘与势力。

    想到这里,来回踱步的刘良佐,终于在房间中站住了脚步,心下拿定了主意。

    “去,把泽涵叫来。”刘良佐扭头对旁边的护卫说道。

    护卫应声而去,不多时,一名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快步来到刘良佐房中。

    这名年轻人,便是刘良佐的独子刘泽涵。他自成年后,一直跟着父亲刘良佐做事。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的这个独子,算得上是刘良佐的得力助手。

    “父亲有何吩咐?”年轻人一进房间,便急急发问。

    “涵儿,为父命你,立刻前往淮安北面各军堡,尽快通知驻守于当地的各部队,立即全速返回淮安府中。务必要赶在唐军到达前,带领全体部队返回。此事关系重大,为父不敢轻托他人,万望你能切实办好!”刘良佐手抚其肩,一脸语重心长的模样。

    “放心吧,父亲,孩儿此云,一定办好差事,一定会尽快带着主力部队返回淮安。”刘泽涵拱手回道,脸上犹然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刘良佐看着面前似乎大不以为然的儿子,内心有种无法解释难以言表的忧虑,却又不好多言,只能重重地在儿子肩头拍了拍,以示鼓励。

    儿子领命而去之后,刘良佐也没闲着,他立即下令,让手下部将紧急出动,对唐军必经之路上的几个军镇严加防范,争取尽可能地多拖唐军行进的速度。

    与此同时,刘良佐还派出信使,南下扬州,去向离自已最近的黄得功求救。

    眼下军情紧急,唯一能指望的军镇,也只有黄得功部了。

    虽然,他与时为靖南伯,授职扬滁总兵的黄得功,关系一向并不怎么好,二人也不怎么往来。现在这紧急时刻,扬滁总兵黄得功能不能看在同为朝廷同僚的份上来救他,亦是未知数。但是,现在这样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刘良佐已如一个快要溺水的人一般,哪怕只有万份之一的机会,也想要捞取一根得以活命的救命稻草。

    只不过,刘良佐到底还是低估了唐军的前进速度,与他们的攻击烈度。

    唐军自攻下喻口镇后,立即一路西攻,从喻口镇到淮安府城上的各个州镇,诸如马逻乡、苏咀口等处,在唐军第七镇兵马的强力威慑与攻打下,几乎皆是一鼓而克。刘良佐派出的手下将领,非死皆降,基本没有给唐军造成任何值得一提的阻碍。

    仅仅在六天之后,一路西进的唐军,就直趋淮安府城,三营兵马分列淮安的东、南、西三门,将淮安城三面逃跑之路全部截断,仅留下北门一门出外通行。

    这便是唐军的围三阙一之计。

    淮安城城池十分坚固,唐军并不急于攻打,相反地,他们反而故意留出北门不围,看似留给了城中守军一条生路。他们这般做法,倒是让城中的刘良佐部军兵,更加地混乱不堪。

    唐军现在,其实并不是特别想立即拿下这座仅有五千余守军的淮安城,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更大的目标,是想要围歼刘泽涵从北边带回的五万余名守军。

    自从那些降将口头得知了,刘良佐已派出自已的儿子刘泽涵去北边调回驻守的兵马后,唐军主帅曹变蛟就下定决心,以围点打援的形式,首先消灭刘泽涵部这三万兵马。

    毕竟,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作战的关键所在。只有把这五万余名守军全部消灭了,唐军才再无后顾之忧,能在拿下淮安府城后,再立即南下进兵扬州,去攻打扬州黄得功部。

    故而,曹变蛟在对淮安府城进行包围之后,立即派出大量哨骑,深入淮安府北边哨探,以期尽早发现刘泽涵率兵返回的消息与情报。

    而这时的刘良佐,他在城头看到城外铺天盖地围堵的唐军兵马,心下的悲凉,简直难以言表。

    堂堂广昌伯,堂堂淮徐总兵,如何竟落得如此境地!

    现在已成瓮中之鳖的他,当然知道,唐军之所以给他留着北面城门不围,其真实目的,无非是想着等他率部突围之际,再于城外全部加以消灭。

    这样的方式,对于唐军来说,可谓是最经济最有效的消灭刘良佐部的手段,对于淮安府城的损害亦是最小。

    只不过,现在的自已,既已下定决心死守,就决不会轻易上唐军的当,不会傻乎乎地突围离去。

    刘良佐忽然悲哀地发现,现在的自已唯一能做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再没有任何改变局面的办法了。

    现在只有等着儿子云把北边的主力带回,同时等着南面的黄得功能发兵来援,看看他能不能看到同僚的份上,尽快发兵援助自已一把。

    只不过,这般幻想,能有多大机率会实现呢?刘良佐的内心,半点也没底。

    所以现在的他,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城头来回打转,哀声叹气,惶然无措。

    让刘良佐所想不到的是,就在刘泽涵急匆匆带着约三万余兵马,从北面紧急撤回之际,他们在离淮安府上百里外的泗阳,就被唐军的巡逻哨骑给发现了。

    刘泽涵此番此上,因为时间紧急,考虑到淮安府城已如风中枯叶,随时可能落入唐军之手,为免迟则生变,故他只来得及通知离得近的一些外派军队,在搜罗了约三万余人后,便急急率军赶回。

    这些昼夜兼行急急赶路的回援兵马,万万不会想到,他们现在才到泗阳,唐军就打到淮安府城之下,并已将淮安府城加以重重围困。更不会想到,一路急赶的他们,已被那些远远放出的唐军哨骑,迅速地给发现了具体的行踪与动向。

    哨骑们立即将这个重大的消息,回禀给了唐军第七镇镇长曹变蛟。

    听到有三万余人的兵马,正从北面匆匆回赶,曹变蛟当机立断,令三营兵马,皆只留下一总枪兵与一总盾兵,以及与全体的火炮部队,令副镇长靳统武统领其部,继续围堵城池,以防淮安府城中的敌军趁机逃脱。

    而他自已,则带着约两万余人的唐军主力部队,全军北上,渡过淮河,直趋泗阳而去,准备在这里,彻底消灭刘泽涵部。

    唐军主力一路急赶疾进,终于在泗阳南面数十里外的三义镇,与刘泽涵部兵马,正面相碰。

    原本急急赶路,人马皆是疲惫不堪的刘泽涵部,见到前方的地平线处,突然涌现出看上去近乎无边无尽的唐军兵马,这位少历战阵的年轻人,几乎惊骇得掉下马来。

    没想到啊,唐军主力竟然已到了这里,竟是要来狙击自已这支南下入援的部队,那岂不是说,淮安府城已经,已经……

    刘泽涵未敢再往下想,他惨白的脸上,竟已是冷汗涔涔而下。

    很快,他见到对面的唐军已摆开阵势,极有气势与章法地凭河布阵,刘泽涵内心更是紧缩成一团。

    他万般无奈,只能下令部下亦赶紧布阵,作好战斗准备,要与唐军打好这场猝不及防的遭遇战。

    三万余名昼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的已部兵马,急急地按对面的阵展宽部,摆出一个大小相仿,松散而粗糙的阵型。

    刘泽涵见到部下这般疲惫,如此应付了事的布阵,不禁眉头大皱。他又远远看到对面唐军阵型严整,森严肃杀的景象,不由得更是在心头暗叹不已。

    这样的局面,以无备对有备,又以疲师对精旅,这场战斗打下来,只怕是自已只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刘泽涵全身发冷,不寒而栗。

    就在全军列好阵列,两军对圆之后,对面却并未立即开战,反是一员身着精钢铠甲,肩系鲜红披风的将领,缓缓策马来到离自已阵前约一箭之地外,停止马蹄。

    “对面敌将,本将乃是唐军七镇镇长曹变蛟,你可否出来与我面谈一番。本将有话要对你详谈。”

    刘泽涵闻言,略一思怔,便立即策马而出,来到阵前。

    他凝视着对面那名威风凛凛的唐将,沉吟了一下才道:“本将乃是广昌伯刘良佐之子刘泽涵,曹变蛟,你有何话,尽可对本将直说。”

    曹变蛟看到对面这位面容清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淡淡一笑,便道:“刘泽涵,本将想对你说一句。你部兵马,疲惫远行,阵伍不整,实非是我军之对手,若硬要交战,只恐尔部会速败至不可收拾。还望你能认清局势,不要这般年轻,就身死名灭于这河畔之地,未免太过可惜。”

    听了曹变蛟的话,刘泽涵内心翻涌,五味复陈。

    唉,投降啊投降,说起来容易,真要自已这般做来,却又是何等艰难。

    他低着头沉思了一阵,便抬起头来,哏声道:“曹将军,自古以来,焉有两军对阵之际,就一刀一矢不发,便全军投降之理。本将虽然才具平常,却也不能这般无所作为,将来徒被人背后耻笑。就让我们好好战上一场,你若能战胜于我,再作处置,亦不为迟!”

    听了刘泽涵这番话,曹变蛟不禁呵呵冷笑。

    他也不再多话,返回阵中后,立即下令,全军进攻。

    唐军闻令而动,鼓声隆隆,号角震天,那九千名火铳手,一字当先,呈极为整齐之的前后两排之势,向对面阵形散乱人心不稳的敌军,平压而去。

    抵近到一百八十余步时,唐军停住了行进的脚步,前排的火铳手,人人手中平端燧发鲁密铳,齐齐瞄准了对面惶惶不安的敌军。

    “预备,放!”

    “砰砰砰砰!……”

    上下两排燧发鲁密铳,那黑洞洞的枪口,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阵地,八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仓皇不安的刘泽涵部猛扑而去。

    无数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敌军身体之中。

    最前排的刘部军兵,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第一轮齐射,在尚未到达准确射击范围之时,唐军的这番开火,就至少造成了二千多名敌军当场死伤。原本就疲惫不已极度惊惶的刘部兵马,竟然瞬间崩溃,陷入了无可收拾的混乱。

第六百九十二章 援兵皆俘,亲子劝降

    “唐军兄弟,别开枪了!我降!我降!”

    见到自已的一众部下,竟被唐军一击而溃,被第一轮齐射就打得屁滚尿流四下逃窜,刘泽涵脸色惨白如纸,心下顿是懊悔无及。浑身哆嗦的他,冲着对面的唐军战阵,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

    唉,早知道唐军的战力这般强悍无匹,自已何必非要与唐军先行交手又来再度乞降,这简直是白白地丢尽了自已的脸面。

    而听到刘泽涵这颤声高喊,唐军统帅曹变蛟,他那刚毅如刀切的脸上,顿时泛起得意莫名的微笑。

    哼,真真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不吃苦头不回头呢。

    他随即高高地摆手,令左右两旁传令兵快速打出旗语,那原本准备进行第二轮打放的唐军火铳手,立即收手,各各执枪而立,没有再发动进攻。

    “曹将军,多谢了!多谢贵军及时住手!我军愿降!愿降!”

    初秋天气里,颗颗冷汗从刘泽涵耳边涔涔而落,他声音激动而失态,几不成声。

    曹变蛟点了点头,令整个部队稍稍后撤,让后面的辅兵拥上前去,派他们去接受刘泽涵部的投降。

    听到主将这道命令,刘泽涵部已然崩溃混乱的三万余人,如遇大赦,立即纷纷跪地求降。

    至此,这场突出其来的战斗,便以这样极具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

    当然,对于刘泽涵来说,这样的方式,虽然不算特别体面,甚至颇为耻辱,但能保全自已与部下一众人等的性命,却还总体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在一众唐军辅兵,忙着将着三万余名投降的俘虏收容编组之际,刘泽涵下得马来,一脸愧色地在数名唐军的带领下,来到了伫坐马上曹变蛟前面。

    他略一犹豫,随及扑通跪下。

    “罪臣刘泽涵,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贵军天威,还望将军恕罪。”刘泽涵跪拜于地,语气十分无奈。

    曹变蛟哈哈一笑,翻身下马,双手一抬,将他虚扶起来。

    “泽涵,往事既过,何必深究。今天这场战斗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又何必这般过于自责。”曹变蛟见他一败之后,竟这般卑躬屈膝,不由得内心十分鄙视。

    只不过,他在表面上,却是故作欣赏之相,又道:“你部既已投降,接下来,可愿为我军继续效力么?”

    刘泽涵双眼一亮,却又惭声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曹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这般宽大为怀不究既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请曹将军放心,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再所不惜!”

    曹变蛟又是哈哈一笑,便道:“很好,泽涵这番表态,甚合本将之心。你们放心,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尔等亦需知道,我唐军可以不咎既往,可以不追前过,却绝不容尔等今后反复生变。此番来投我军后,尔等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逆之心。此条铁律,尔等皆需铭记于心。否则,将来军法无情,唐王亦必不轻饶!”

    刘泽涵内心一凛,便急急应道:“此为自然,将军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得容唐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异心乎。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还望唐王与曹将军,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各自谋个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无碍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们,先行谢过刘将军了。”

    曹变蛟见他口齿伶俐,反应机灵,内心开始有点稍稍喜欢他了。

    他点点头,捋须道:“嗯,你这这话倒甚是中听。我唐军之中,向来不容独立山头,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各名将领军兵,亦会各自量材为用,这个你自可放心便是。现在时间紧急,故你部军兵,先且跟随我军继续南下作战。至于将来如何安排,我会即刻飞信禀明唐王,让尔等一干部众皆得好生安置。”

    刘泽涵心中石头落地,却又有说不出的失落,他暗暗想到,也许,从现在开始,自已将永远失去这些父亲积攒多年的部下了吧。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自已,活命尚是不易,安可多求其他。

    于是,他再无二话,立即大声答应。同时,为表忠诚,他立即让手下护卫,去与唐军监抚司文官一道,整顿收拾这三万余兵马。军中各类辎重器械,亦完全向唐军禀报交纳。

    刘泽涵能这般认清形势,审时度势地表达忠心,曹变蛟内心十分快慰。

    他想了想,便亲热地拍了拍刘泽涵的肩膀说道:“泽涵,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本将感觉,此事只能你去办。而且,你若去办的话,应该能做得很好。”

    “哦,却是何事?但请曹将军吩咐。”

    “泽涵,本将要你,随我军一道返回淮安府城后,你便入城去劝降你的父亲。“曹变蛟目光灼灼地说道:”本将希望你这一去,能顺利劝降刘良佐。让他以城中万千百姓为念,免动刀兵,率军反正。如此一来,则本将幸甚,淮安幸甚。”

    听到曹变蛟这个请求,刘泽涵点头沉思了一阵,便立即点头答应。

    “可以,曹将军,在下定会尽已所能,去劝降我父亲的。”刘泽涵回答得十分爽快。

    曹变蛟笑了笑,便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只是时间拖延不得。我与你约定一个时辰为限,如果你入城之后,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你父亲迟迟不愿意归降,那我军便只好发兵攻城了。”

    曹变蛟这句话,让刘泽涵不觉浑身一凛。

    他当然明白,曹变蛟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如果,那刘良佐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投降,那接下来,唐军将会不再等待,开始立即攻城。而一旦破城,刘良佐无论是战死还是被俘,皆将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结局。

    “放心吧,曹将军,在下此番入城,定要费尽唇舌向我父亲晓以利害,一定会让他明白,只有归降唐军才是唯一正确的决定。”沉吟了许久,刘泽涵终于说出这句话。

    见刘泽涵一脸沉重之色,曹变蛟又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泽涵,此事你尽力去做,如果万一你父亲态度顽固,不肯归降,你可相机采取强制措施。你自已要尽量保证在我军开战前,从城中安全撤出。”

    刘泽涵沉默无言,最终只能重重点了一下头。

    收编完刘泽涵部的三万余兵马,又将战场打扫完毕之后后,唐军一路凯歌高奏,乘胜返回淮安府城外。

    全军到达淮府城外时,唐军欢声雷动,声震四野,出战的军兵与留守的兵士则是一脸喜悦,士气如虹。他们的呐喊声与欢呼声,让整个淮安府城,愈发有如大海中一叶轻舟,仿佛倾刻便要翻到。

    此时,站立在城头的刘良佐,见到自已的那三万余人的军兵,竟然皆已成了唐军俘虏,正垂头丧气地与唐军一道南返至城下,一时间,他气得几乎昏厥。

    犬子无能,坏我大事啊!

    现在好了,三万余援军尽成唐军俘虏,这淮安府城,可是说什么也无法守住了。

    也许,接下来,唐军就要开始奋力攻城,一鼓作气拿下淮安府城,把自已最后的这点基业全部铲除吧。

    当然,顺带着铲除的,也许就是自已的这条小命……

    而就刘良佐内心烦躁不安不知所措之际,这时,城下忽有军兵紧急上城来报,说城下他儿子刘泽涵,紧急求见自已。

    听到这个禀报,刘良佐心下的酸楚,几乎难以言表。

    他自是知道,已与三万兵马一道成为唐军俘虏的儿子刘泽涵,此番入得城来,却是要对自已说些什么。

    无非是见事态紧急,来替唐军向自已劝降罢了。

    唉,真没想到,自已现在竟如此落魄,如此无奈,竟会落得个被亲生儿子前来劝降的地步。

    这还是当初那个意气丰发,手握雄兵的广昌伯与淮徐总兵么……

    不过,他略一思考,还是迅速下令,让城门守军放行,让刘泽涵带着他那十余名护卫,一道从北门入城而来。

    随即,他返身下城,入到自已府邸,便在客厅接见他们。

    很快,儿子刘泽涵风尘仆仆地掀帘而入,入得房来,刘良佐迅速屏退左右,与儿子刘泽涵单独面谈。

    父子相见,久久无言,忽闻扑通一声,刘泽涵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

    “父亲,孩儿无能!我败军失阵,辜负了父亲重托。此番回来,实是无颜至极。要打要罚,但凭父亲处置便是。”刘泽涵伏跪于地,十分及时地流下一串热泪。

    见到儿子跪地服软,一番哀求痛悔之态,刘良佐内心十分难受,又十分恼怒。只是现在的他,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要对自已的这个独子说什么才好,只能绷着脸呆坐于椅子之上。

    “父亲,孩子儿此番入城,实是有要事相告。现在事情这般紧急,还望父亲看到父子情份上,听孩儿一言。”伏地痛哭了一阵后,刘泽涵自觉表演够了,遂开始进入正题。

    听到刘泽涵这番话,刘良佐却是连声冷笑。

    “父亲,你可知道……”

    “住口!”刘良佐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这无用无耻的东西,还好意思来劝我?!亏我往日这般信任于你,哼,老子真真瞎了眼!你这厮自已贪生怕死,兵败投降唐军也就罢了,如何还要来赚你的父亲,玷污我一世英名!”

    “父亲,如何说出恁般话来!孩儿纵是有过,但此番入城而来,确是有要紧话对父亲说。请父亲无论如何也要听孩儿一言,不要再这般错下去了!”刘泽涵抬起头,一脸急色的他,眼中泪光盈盈,神情十分迫切。

    “哼,你有甚紧要话说,无非是要为父趁唐军尚攻城,便立即率军投降罢了。这般话语,真真羞死人也,你且莫说出口来!不然,你我父子之间,就此恩断义绝,再无何话可讲!”刘良佐一脸焦躁狂怒。

    “父亲,汤镬在前,刀斧在侧,如何还要这般执迷不悟啊!”刘泽涵一脸哀色,眼中竟又有泪似要滴落:“孩儿明白,父亲你打拼一世,历经血火鏖战,方得这淮徐两地,作为凭身立足之基业,着实万难舍弃。但你想过没有,形势比人强,自古以来,又哪有不败的基业,又哪有万年的根本?现在父亲仅有一座陷入重围的淮安府城,兵微将寡,外无援兵,如何可以久守?若不当机立断,只恐身死名灭,就在须臾之间矣。”

    “住口!为父这般选择,你真以为我没有经过半点思考么?”刘良佐亦激愤起来:“为父在弘光朝中,乃是朝廷的广昌伯,乃是统管淮徐二府的淮徐总兵。如果舍弃这一切,去投降唐军,那顶多只能得到活命的机会罢了!而为父拼搏半生才得到的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若是如此,与让为父去死,又有何异!”

    刘良佐顿了下,未等刘泽涵说话,又道:“你以为,为父真的就半点后手也没留吗?告诉你,为父早已去向扬滁总兵黄得功求援了,现在已过了七天多,相信黄得功的援兵已在路上,顶多这一两天就会到达淮安府城之下。那么,只要我军能坚守住这淮安府城两天,那等到黄得功的援兵一到,就可内外夹击,击破唐军的围困。而只要唐军一退,那为父就可……”

    “父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这样的迷梦!”听到刘良佐这番充满幻想的话,刘泽涵急急打断他的话回道:“现在唐军拥有压倒性优势,又有多达数百门的重炮在军中,攻城能力何其可怕!之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攻城,无非是想着围点打援,先灭了孩儿的外部援兵,再来攻打城池罢了。现在三万余名援兵,尽已投降唐军,淮安府城仅有这数千兵力,如何可以坚守上两天?你说黄得功会派援兵,但孩儿只怕,那黄得功部援兵未至,唐军重炮轰城,这淮安府城须臾便克,那父亲所有的规划与打算,都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与城俱亡

    刘泽涵这番话,让刘良佐面色十分难堪,他木然地站立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刘泽涵的话语,却还在继续:“父亲,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这般糊涂要,执于这一时呢。我等现在投降唐军,虽然不能再如先前一般,据有私家地盘与军队,不能如先前一般,在这淮徐之地擅作威福生杀预夺,但是,至少如能及时降唐,却定可保全我家性命无忧,父亲多年积贮之财富家宅,亦是皆可保有。退一万步来说,从今往后,哪怕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完全白身一个,能有这般家财,也足够我偌大家族悠游度日,子孙无匮了。现在时间如此紧急,唐军即将全力攻城,何去何从,还望父亲速作决断!”

    听到儿子的苦劝,刘良佐的脸孔,顿时愈发扭曲而狰狞。

    “不要再说了!”刘良佐烦躁地一挥手,一把打断刘泽涵的话。

    他有如一只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哼,你所说的这些,对为父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你可知道为父打拼半生,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努力,才得有这点基业与权势么?你倒好,一句话,就要为父拱手将半生心血全部献给唐军,这般作为,却如何令我甘心!再说,唐军攻城被你说得这般厉害,以为父看来,也许只不过是虚张其势徒有虚名罢了。而我军若能在这里抗住唐军攻城,只要能坚守数日,那黄得功部兵马一来,我军当可内外夹攻,则重围自解,又何需多虑。”

    听到父亲还是不为所动,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刘泽涵的内心,顿是叹息不止。

    怎么办?

    父亲太过贪恋这所谓的地盘与权势,太过在乎他所谓的心血与付出,现在他的思维已经走到死胡同里,再也出不来了,已是到了一个近乎无可理喻的状态。那么自已,真的只能走到与他彻底决裂的地步了么?

    刘泽涵尚不死心,又与其争论良久,父子二人,却始终无法说服对方。最终,房间中,只剩下令人难堪的沉默。

    而在这时,城外忽地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与隆隆的擂鼓声。

    二人闻之,脸色俱是大变。

    好么,一个时辰过云,唐军等待不及,终于开始攻城了。

    刘良佐再不顾身旁的刘泽涵,一脸慌张的他,象一只敏捷的豹子,急急窜出门去,立即大声招呼早已侯在房外的一众护卫,带着他们一道朝城墙奔行而去。

    刘泽涵见父亲刘良佐夺门而出,情知他必定会立即登上城头去指挥战斗,他略一犹豫,也同时奔行出门,带着自已的十多名护卫,一路尾随着自已父亲而去。

    在这危急时刻,刘泽涵没有选择离开逃出城去,反而随着父亲奔上城头,他在内心之中,还是没有放弃劝说自已父亲归降的希望。

    而刘良佐等人一上唐军兵力最多的东面城墙,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他们看到,在震耳的号角,与隆隆的战鼓声里,90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淮安府城东门外约一千多米处,才就地停下。

    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9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淮安府城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有一股横扫天下无敌的气概。那黑洞洞的炮口,更有如无数根昂然直指的粗大**,直朝对面那高峻完整又戒备森严的淮安府城墙。

    这些火炮的凛凛气势,哪怕只是远远看去,便让守城的已方军队,吓得腿脚发软。

    每个人都近乎凭直觉能感受到,这些庞然大物一般的火炮,模样已是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它们的攻击力与破坏力将会何等惊人。

    主将刘良佐,饶是久经战阵之将,见到唐军竟能推出如此之多的火炮前来攻城,脸上也顿是冷汗涔涔,脸色也瞬间苍白。

    唐军的火炮,与他往日惯见的明清两方所铸的火炮,完全不一样,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势,皆是近乎天壤之别。那么,在这样威力十足的重炮密集轰城的情况下,自已真的能如方才那般,信誓旦旦地说能守上两天以上么……

    想到这里,刘良佐只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而就在这时,全体惶惶不安的守军,都远远地看到,唐军阵中一名队长模样的人,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红旗。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90门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重型龙击炮,每门火炮的炮口,都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升腾而起,漫布天空,九十枚乌黑滚圆的巨大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淮安府城东面城墙右侧,狠狠撞来。

    震破耳膜的巨大撞击声连绵响起,这九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淮安府城的东面城墙。

    整个城池的东面城墙,瞬间出现六十个排列得整齐均匀的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面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

    而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刘良佐部守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有数门城头的小铜炮或小铁炮,被震得从城墙上颠扑而下,咯嚓数声巨响,化成废铁。

    与此同进,竟有多达六七十名站脚不稳的守军士兵,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血肉模糊的肉饼。

    守在东面城墙的刘良佐部军兵,顿时大大混乱起来。

    他们原本就士气薄弱,不堪一战,现在外部援军被灭,他们的士气更是降到了谷底。这些家伙,每日里鱼肉乡民,欺压百姓倒是在行,但要他们在这阵强横凌厉的阵仗之下,还要保持镇定与战斗力,就实在太过强求他们了。

    此时的西面城墙上,根本就不需要人组织,立即就有上百名吓掉了魂的守军士兵,有如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一般,惊恐地大叫着,掉头从城墙马道上向下逃跑。

    “不许跑!你们这些丢人现脸之辈,快给本伯回来!”

    被炮火轰击溅起一身尘土,发须散乱有如土人的刘良佐,模样极其狼狈,他剧烈咳嗽着,艰难扶着城墙堞垛站起,立刻大声向冲那些逃跑的军兵大声吼叫

    只是在这一片混乱中,虽然他声嘶力竭地高喊,却效果微乎其微,溃兵们夺路而逃,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刘良佐身旁,一名逃命士兵哀嚎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似乎完全没听到这位最高长官的警告。

    刘良佐又气又怒,刷地抽出锋利的腰刀,狠狠一剑刺去,噗哧一声,将这个逃跑的家伙,从背后到前胸捅了个对穿。

    这个逃跑的士兵摇晃了一下,便有一个失去支撑的面袋一般,倒地而亡。

    “看到没有,明敢擅离职守,自行逃岗,皆如此人下场!”脸上被溅满血珠的刘良佐,一把抽出鲜血淋漓的宝剑,冲着溃逃的士兵厉声大吼。

    见到刘良佐这位守城主将,都在怒不可遏地杀人,他手下的的护卫队自是不敢稍怠,同样个个急急出动,对这些撤自逃跑的军兵大肆砍杀,城墙上一片哀嚎之声。

    好不容易,刘良佐才重新稳定局面,让整个东面城墙恢复平静。

    此时此刻,他心头怒火万丈,却又更觉莫名悲凉。

    可恨哪,可恨现在的自已,除了被动挨打,还能有什么反制手段?

    唐军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能有如长眼睛了一般,顺利而准确打到一千多米的距离,而自已城头的二十余门大小火炮,不过最终只能打出500多米的准确射程,相比之下,简直就是小孩要与大人打架,根本就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他娘的,这打的是什么窝囊鸟仗!

    刘良佐这个粗俗的武夫,已然在心下,将对面的让唐军,用最肮脏的话语骂了一万遍。

    不过很快,在他还在暗自唾骂之际,唐军已又做好了下一次齐射击发的准备。

    而在刘良佐旁边的儿子刘泽涵,见到自已的父亲如此失态地杀人以求尽量控制局面,他的内心,有如刀割一般地难受。

    唉,唐军的火炮如此猛烈,攻势如此凌厉,这城墙上的守军,简直就只有坐等屠杀的份,焉有半点翻盘取胜的机会,这样地强自支撑下去,这样白白地令手下军兵无辜受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东面城墙上,一众守军好不容易重新稳定之际,唐军的下一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九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有如一枚枚死神挥出的重拳,张开黑色的翅膀,以极其恐怖的姿态,呼啸而至。

    又是连绵响起的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整个东面城墙上,碎砖如雨纷飞,里面的夯土大块崩裂,黄色的尘雾漫天飞起。整个东面城墙上的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愈发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完全近乎是一个笑话。

    剩余的守军士兵,已然魂胆俱裂,再不需要有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这帮家伙立刻弃了岗位,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有如一大群发疯的野兽,仿佛能把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任何东西,都撞翻在地。

    此番爆炸的气浪,将主将刘良佐震得腾空而起,身子重重地摔在堞垛上,又反弹回城墙之下,痛得他大声惨叫。

    “将军,唐军火炮太猛,我军已是守不住了,就请将军也撤下城去,再重组守卫吧!”被一块飞溅的砖头砸得鼻子鲜血直流的一名护卫,向刘良佐近乎哀求地大声喊道。

    刘良佐震得头脑发蒙,他想努力爬起来,腰间却是莫名剧痛,自腰部以下,竟全部失去了知觉。

    操,估计是这一摔得太狠,把腰椎与肋骨都给摔断了。

    他一下吃痛,用力地想用手支撑起身体,却无法办倒,反而又是颓然倒地。

    这时,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刘良佐艰难地扭头望去,见到儿子发红的泪眼。

    “父亲……”刘泽涵喉头涌动,声音哽咽。

    刘良佐这时,反而平静下来。他没有去拉着儿子的手起身,反而只是用手撑着,让自已的身体尽量靠近雉堞,呈现一个半躺的姿态。

    “泽涵,为父不行了。”他喃喃道,眼睛半垂着望着这名自已最为疼爱的独子:“只不过,想要我刘良佐就是投降,却是万万办不到!你记住,我死之后,城中兵马,皆受你指挥,你就带着他们,去投降唐军吧,不必让他们,跟我一块受死。”

    “父亲!”刘泽涵大放悲声,涕泣连连。

    “莫哭了,你快下城去!唐军第三轮火炮袭来,只怕是这城墙不保!你是我刘家独子,万不能与为父一道枉死于这城墙之上!”刘良佐突地脸色一变,对刘泽涵厉声喝道。

    刘泽涵泪眼模糊,他直视着喘息连连的父亲,还想多说什么,刘良佐已厉声下令,让自已的一众护卫,裹胁着他一道下城而去。

    “父亲!”城墙马道上,刘泽涵凄厉的叫喊响了一路。

    这时,唐军的第三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刺目的火光闪过,呛鼻的浓烟飘起,又是九十枚三十二斤铁弹呼啸而去,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沉闷的城墙垮塌声,连绵成一片,闻之令人心悸。

    整个沛县县城西面城墙,在这次轰击后,垮掉的城墙缺口,大大小小有近二十处之多,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城墙面积,彻底垮塌。

    刘良佐所在城墙位置,骤然崩塌,他象一枚从空中掉落的飘飘落叶,从空中摔落后,瞬间就被埋入一片砖渣与黄土的废墟之中。

    明末一代名将刘良佐,就这样死于自已的最后据点,真正的身与名俱灭了。

    这时,待漫天的黄色尘雾渐渐消散之际,城外的唐军,都可从崩塌的城墙空隙处,清楚地看到,城中的街巷处,已四处飘扬起了巨大的白旗……

第六百九十四章 黄得功来援

    随着刘良佐部的最后据点淮安府城,被唐军一鼓而克,刘良佐部势力正式宣告覆灭。

    率领城中全部守军,向唐军投降后的刘泽涵,有如发疯一般,从垮塌的城墙废墟中,拼命地挖出了已成一团模糊血肉,几乎不成人形的父亲刘良佐。

    他紧紧地搂住这团肮脏干涸的血肉,大放悲声,情难自抑,倒是让旁观者为之动容。在痛哭许久后,他才开始着手,将父亲正式安葬于淮安府城外的一处山林之中。

    接下来,唐军统帅曹变蛟下令,让整个淮安府中的刘良佐部投降兵马,共三万五千余人,皆由其子刘泽涵统领。从此成为唐军第七镇的辅助部队。要求他们也与唐军一样,在淮安府城中,休整三天后,即刻南攻扬州。

    这三天里,另由刘泽涵分派手下,令淮安府中尚未投降的残余军队,全部听令归降,其各路兵马,皆调至淮安府城,统归刘泽涵部下。

    同时,由唐军安排城中百姓民,以及一众降兵,加紧修复唐军攻城时所损坏的东面城墙,让整个淮安府城,尽快恢复完整。

    至于此次作战的有功将士,自是各有封赏。而刘泽涵与其部下,其家人性命与财货,皆得妥善保全,丝毫不夺,故各人无不欣悦,军心大定。

    这些命令下达后,全军开始执行军令,各行其事,有条不紊,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让唐军主帅曹变蛟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两天后,从南面传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刘良佐部派出向黄得功求援的哨骑,已然请援成功,那扬滁总兵黄得功,正亲自统领麾下精锐的三万兵马,一路匆匆北上,前来紧急救援淮安。

    听到是黄得功亲自统兵来救,唐军统帅曹变蛟,皱眉沉思良久,他的脸上,却不觉泛起一丝微笑。

    他知道,这个黄得功,算得上是这弘光朝中,最为能战的一员名将了。他与刘良佐、左良玉、郑芝龙等人相比,可谓是鹤立鸡群的难得良将。

    黄得功,号虎山,明末开原卫人,因其在战斗中,往往英勇善战奋不顾身,故军中别号黄闯子。

    黄得功行伍出身,一路积功至副总兵,曾为京营名将。在征剿流寇的战争中,黄得功曾迫降五营敌兵,擒住主帅马武,杀寇将王兴国,还曾大破张献忠部,可谓战功赫赫。

    崇祯末年,黄得功被封靖南伯,率其部驻防在扬州与滁州二地。弘光伪朝建立后,因参与拥立福王朱由菘,与刘良佐、刘泽清、高杰并称为江北四镇。在弘光朝中,他比刘良佐之类,更受伪朝看重,其官至太傅、左柱国,封靖国公,授扬滁总兵。是弘光伪朝的四个军镇中,官职爵位最高的一位。

    而在正史中,黄得功是弘光朝四大军镇中,唯一一名与清军作战到死的明朝忠烈。

    真实历史上,清军南下后,弘光皇帝朱由菘走投无路,匆匆逃入芜湖黄得功营中,以求保命。随后清兵穷追不舍,引兵来袭,黄得功遂率军在荻港与清兵大战。

    此时,清军派出降将刘良佐,故意在岸上大呼招降他,从而引他现身,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黄得功,出得船舱,大声怒斥其腆颜投敌的无耻作派。就在这时,清军阵中突然一记冷箭射来,当场射穿了喉咙,一代名将就此殉国。

    而现在,这位在明末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黄得功,在收到刘良佐的求援后,竟然亲统大军前来,以求尽快援救岌岌可危的刘良佐,这无疑是给了唐军一个野外歼敌的良好机会。

    毕竟,扬州城高大坚固,黄得功部兵马又精锐善战,如果黄得功一味凭城死守的话,曹变蛟的唐军第七镇兵马,极可能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方得拿下此城。

    要知道,在正史上,清军重兵数十万联合攻城,扬州城内部防御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多铎都打了近一个月才拿下这座坚城,可见攻克扬州之不易。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唐军付出巨大代价拿下扬州,牺牲与损失也必然相当可观。这样一来,唐军消耗甚大,后期休整补充,必定也会花费极多的时间。将来叵再想向南进军,渡过长江平定整个江南,只怕时间会拖延得更久。李啸统一整个江南地无的步伐,无疑会大大拖后。

    所以,黄得功现在率兵来救,无疑是给了唐军一个主动出击全歼敌军的大好良机。

    毕竟,在现在这个年代,无论明清,都没有比李啸的唐军,更善长野外联合作战的军队了。

    “那现在黄得功部兵马,却是到了何处?”曹变蛟急急发问。

    “黄得功全军刚过宝应县,一旦过了泾河,便是到了淮安地界。”

    “很好,不要惊动他们,放他们顺利过泾河。一路仔细观察其动静,有何异常及时禀报!”

    “得令!”

    哨骑匆匆离去之后,曹变蛟立即在心下迅速盘算。

    他知算得到,黄得功部兵马一过泾河,约过一个时辰,便可抵达淮安府城之下,那么,现在城中休整完毕的唐军,则需立刻出城布阵,以迎敌军。

    思虑一番后,一个完整的迎敌计划,被曹变蛟开始着手实施。

    他下令,整个淮安府城,依然高挂刘良佐时的旗帜,城墙上伫守的军兵,也全部安排刘良佐部的降兵,作好一副刘良佐部兵马,还在拼死守城的模样,从而吸引黄得功部兵马继续前来。

    接着,按曹变蛟的布置,唐军全军,以及刘泽涵部的部分兵马,皆在淮安府城南门外布阵。

    正面的最为主体的部分,便是三营兵马联合组成的枪盾战阵,左右两翼,则是横行队员组成的重甲步兵战阵相护。枪盾战阵后面,便是一众腰挂大量单兵震天雷的辅兵。

    而唐军的全体骑兵,则是与投降的刘泽涵部骑兵在一起,分成两部,分别藏于城外的树林中。他们的任务,是等待敌军进攻时,彻底截断敌军的退路,力求将他们合围消灭。

    而最为新奇的一点,也是最有创意的一点是,唐军主帅曹变蛟,排出了一个全新的阵型。

    那就是,他下令,把唐军用来攻城的全部九十门重型龙击炮,齐齐摆在枪盾战阵的最前面,弄成一个当道齐攻的架势。

    这般战阵,倒也不是曹变蛟凭空发明,当年崇祯四年,皇太极就曾在围困大凌河城的战斗里,当道摆放数十门火炮,以此方式,来狙击明将张春统领的四万大军。

    结果张春没想到,此时的后金兵已经拥了威力无比的红衣大炮,正横于大道中间,恭候着明军的到来。待明军进入射程,四十门大炮先后发射,四万明军当时就混乱一团,皇太极随即抓住时机,率军冲杀,明军被杀得大败而逃,几至全军覆灭。

    这段血淋淋的历史,曹变蛟自然十分了解,故而,他将皇太极这个战例,活学活用在现在,实在是再自然不过。

    唐军正在摆战阵之际,黄得功部的救援兵马,刚刚过了泾河,正一路向北,径往淮安府城杀来。

    此次入援淮安,是由扬滁总兵黄得功亲统其部前来救援,足见其对此次救援的极其看重。

    之所以他不放心其他将领率兵入援,实在是他考虑到淮安府的安危极其重要,刘良佐部又危在旦夕,为恐有失,才亲自出兵来救。

    而这一路上,统帅黄得功,都是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

    他知道,那刘良佐部地盘尽失,现在只剩淮安府城一座,复被唐军重重围困,半点不得脱。局势如此危急,真不知道,自已这趟救援,还能不能赶得上。

    只不过,不管能不能赶上,自已能做的,只能是尽快前来救援。

    毕竟,这地理位置极其重的淮安府城一失,扬州府可就唇亡齿寒,也同样岌岌可危了。

    故而黄得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尽遣精锐,亲去救援那与自已交情平平的刘良佐,以期能能在唐军攻克城池之前,救刘良佐于这万分险恶之境地。

    说起来,与唐军的战斗,黄得功在内心深处,其实是极不愿意的。

    黄得功每每想到,现在明境之中,北边李啸所立的重兴皇帝,与据占南方的弘光伪朝,二主相争,互相攻杀,让明朝内政一片混乱,他都不由得心下暗叹不已。

    强敌当前,流寇与鞑虏虎视眈眈,而现在,这两个所谓的明朝正统,终于撕掉了先前的假装和睦,开始互相攻杀,却不知道,这样的内战,要到何时方可结束。

    他悲哀地想到,大明这般内乱不休,攻杀不止,也许最终的结果,只会便宜了外人罢了。

    可叹大明国运之衰,真真举世罕见哪。

    想到这里,黄得功心下,顿是更为灰黯。呆坐马上的他,忍不住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

    三万大军一路北去,蜿蜒逶迤,有如一条长得不见头尾的灰色长龙。全力进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远处那些影影绰绰,正在密切关注他们动向的唐军哨骑,也绝不会想到,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早被唐军密切观察,全程行踪尽在掌握。

    “靖国公,前面不远处,便是淮安府城了。“

    一名身着山纹铁甲的健壮将领,策马上前到与黄得功并行之处,便伸出手臂,遥指前面影子模糊的淮安府城,向黄得功大声喊道。

    这名将领,便是黄得功手下最受信重的三员大将之一,名唤田雄。另外两名大将,分别是翁之琪与马得功。

    此人在正史中十分有名,在黄得功战死后,此人率余部降清,从此成为清廷的得力爪牙,为清廷东征西战十分卖力。在清廷消灭永历,抵抗郑成功进攻的大小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时,田雄作为黄得功最为信任的主将,跟随他一道入援淮安。而另外两名大将,马得功率三万兵马,驻守滁州,翁之琪率一万兵马,留守扬州,可谓各负重任。

    黄得功顺着田雄的手臂望去,见到前面那模糊的淮安府城,不知为何,久经战阵的他,心下却是没由来的一阵不祥的预感,令他神色愈发凝重。

    淮安府城的情况,到底如何,黄得功心下没有底,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

    “全军放慢行进速度,组成战斗阵型,一路搜索行进,严防敌军突袭。”黄得功脸色冷峻,沉声下令。

    “靖国公,现在我军已过泾河,从这里到淮安府城,皆是一望平川,应该不会有唐军来袭吧。”田雄在一旁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个却是难说啊。”黄得功叹了口气道:“现在唐军在短时间内,就已据占淮徐两地绝大部份地方,那刘良佐仅剩淮安府城一座苟延残喘。可见唐军的攻击力何其强悍,我军与这样的劲敌交手,万万不可轻敌,还需小心行事,方最为要紧。”

    黄得功一锤定音,全军立即开始就地整队,然后一路搜索前进,虽然防备周全,但队伍的行进速度顿是大受影响。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唐军充足的准备时间,让他们得以充分布阵埋伏,就等着黄得功兵马,自投罗网而来。

    中午时分,那在地平线上的黄得功部兵马,在一路长途奔波之后,终于出现在了全体唐军的视线之中。

    此时的黄得功,从千里镜中,遥遥看到了淮安府城的刘良佐部兵马旗帜,他心中一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不过,他也立刻看到了,唐军已在南门外凭城列阵,作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其森严阵势,远远看去,都令人心下凛凛生寒。

    他看得清楚,唐军列阵人员,不过两万余人,而自已却有三万余人的兵马,唐军在数量上完全不占优势。若是再能与城中的刘良佐部兵马,里应外合,对唐军联合夹击,此战当不难获胜。

    黄得功主意已定,顿觉胆气倍生,他放下千里镜,立即大声下令:“全军听令!摆成战斗阵形,全军往攻,与唐军决一死战!”

第六百九十五章 重炮当道,一击而溃

    “冲啊!”

    黄香功手下军兵,发出一声齐齐大吼,有如一群骤然放飞的狂蜂,更如一群挣开束缚的嗜血野兽,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向唐军阵地猛扑而来。

    人数共有三万之众的敌军,不愧是久经战阵之将,他们充分散开,以躲避即将扑面而来的火铳或箭矢,整个阵形有如却月之阵,更好似一张开的大嘴,仿佛要对面呈直线状严整以待的唐军一口吞下。

    面对有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唐军统帅曹变蛟那坚毅如铁的脸上,却泛起淡淡笑意。

    哼,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本将的九十门大炮已然饥渴难耐,正等着你们撞将上来呢。

    曹变蛟高高举起手中令旗:“全体火炮手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得令!”

    主将令下,那些严阵以待的火炮手们,立即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9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淮安府城南面城墙护城河外,一字排开成整齐的一条直线,在秋日中午的艳阳下,银灰色的炮筒,闪着刺目的寒光,一眼望去,气势雄壮威风凛凛。而且每门重型龙击炮的炮口,都近乎与地面呈水平平行状摆放,以求得到最大最好的杀伤效果。

    此时,下达完全军冲击命令的黄得功,跟着军队越行越近,他从千里镜中,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南面城墙之下,那排成一条笔直直线,威风凛凛气势雄壮的龙击炮。

    他看到,那些炮管粗大黑洞洞的炮口,有如无数根昂然直指的**般直指前方,有种说不出的气势与威严,这名久经战阵的老将,脸色登时大变。

    看惯到了明朝铸造的什么大将军炮,二将军炮,虎蹲炮,以及所谓的红夷大炮,黄得功终于亲眼见到这庞然大物有如巨兽一般的重型龙击炮,他心头的震撼与冲击,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能近乎凭直觉能感受到,唐军的这排巨大火炮,非但模样这般吓人,一旦打放起来,其攻击力与破坏力,更将会何等惊人。

    饶他是久经战阵之将,在此刻见到唐军竟能推出如此之多的巨型火炮前对阵,脸上顿是冷汗涔涔,脸色也瞬间苍白。

    他可以想见,在这样的巨型火炮当头轰击之下,自已军队的士气与斗志,将会遭到何等严重乃至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现在全军已如脱缰的野马,尽力前冲,自已就是想让他们退回,都不可能了。

    此战结果如何,也许,只能尽看天意了吧……

    应该说,黄得功部的手下军兵,从开始冲击到离唐军越来越近的距离内,一切都还是十分顺利的。

    敌军军阵狂冲到离南门外的唐军战阵约一千余步时,整个唐军的阵地,依然一片静肃。

    八百步,唐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七百步,整个唐军战阵阵型已然清晰可睹之际,唐军的本阵依然没有动静。

    一路呐喊狂奔的敌军,终于到了六百步的距离。

    沉默许久的庞然巨兽,终于露出了它尖锐残忍的獠牙。

    唐军主帅曹变蛟手中的红旗,高高举下,又用力挥下。

    “预备,开火!”

    “砰!”

    “砰!”

    “砰!”

    “砰!”

    。。。。。。

    90门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重型龙击炮,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有如无数朵在艳阳下嫣然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九十枚乌黑而炽热的铁弹,穿透硝烟与雨幕,向对面冲来敌军军兵猛扑而去。

    铁弹从正拼力奔行的人群中,呼啸穿过,以绝对强横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笔直血路。铁弹所及之处,惨叫连连,残碎肢骸与人体内脏四处飞溅,给奔行的敌军,造成绝对恐怖的死亡与伤害。

    这样激射而来的铁弹,因为敌军已然十分迫近,故其射击与穿透的范围十分广大与深入。虽然这样的平行射击,谈不上任何准确性,而且冲阵人员相对分散,但这九十颗铁弹,这般抵近射击,给对面敌军造成的伤害,依然十分可观。

    首轮炮击齐射,瞬间就造成了二百多名敌军的死亡,三百多名敌军受伤。虽然看上去杀伤有限,但这样的密集炮火齐射,这样绝对强横而可怕的死亡,对敌军士气的打击,几乎可以称之为毁灭性亦不为过。

    突遭猛烈炮火袭击的敌军,立刻开始出现巨大的混乱与恐慌,原本齐齐前冲的战阵,瞬间乱象四起,甚至还有不少溃兵掉头后逃,整个军阵冲击的速度开始大大减缓。

    以田雄为代表的敌将,对于这番景象,自是怒不可遏,他与其下的的护卫队立即急急出动,对这些撤自逃跑的军兵大肆砍杀,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定局面。

    而在这时,第二轮炮击,又凶猛地打响。

    在全体敌军好不容易重新稳定,尚从完全从惊惶中恢复之际,唐军的下一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九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有如一枚枚死神挥出的重拳,以极其恐怖的姿态呼啸而至。

    这第二轮射击,同样造成了可怕的杀伤与愈发巨大的恐慌,又是数百名敌军或死或伤,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原本就心神大惧的全体敌兵,深深畏惧于这样近乎绝对的死亡与恐怖,这一轮炮击之后,他们几乎出于本能地开始后撤溃逃。整个冲锋的敌军军阵,开始出现一半人还在冲锋,另一半人却在溃逃的怪异景象。

    说起来,在这样威力十足的的两轮炮击下,还有足够的送死之徒,呐喊前冲,还是足见黄得功部兵马,都是颇有战斗经验的。

    要知道,在崇祯四年时,皇太极那当道轰击的数十门火炮,无论是威力还是数量,皆远不能与唐军的重型龙击炮相比,都能把监军道张春的四万明军给当头击溃,黄得功部能坚持到现在,还能有一半人继续冲阵而战,可以算得上是难得的劲旅了。

    只不过,这样的溃逃是相当有感染性的。

    另一半犹在不顾死活拼死前冲的敌军,见到阵中已有许多军兵被唐军的火炮击溃逃窜,一时间亦是军心消沮,人人自危,虽然还是在硬着头皮向前冲击,但其速度还是瞬间降低了极多,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以及对监阵行刑队砍刀的恐惧。

    就在这时,唐军第三轮炮击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炮声隆隆,铁弹纷飞,强横的暴力与迅速的死亡,迅速地又让数百名敌军,尸骸不全血肉模糊。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近乎是一个笑话。

    剩余的一半冲阵士兵,士气终于彻底归零,现在的他们,再不需要有任何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这帮家伙立刻转身回奔,在离唐军军阵不过二百余步的地方,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

    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有如一大群发疯的野兽,仿佛能把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任何东西,都撞翻在地。

    一时间,敌军一片混乱,整个战阵已是毫无秩序可言。

    率兵冲阵的田雄,见得整个军阵如此混乱,大批的军兵从自已两旁狂逃撤走,他不禁怒火中烧,大声怒骂着冲上前去,和自已的护卫队一起,对那些溃兵大砍大杀,力求阻止他们进一步溃逃。

    当然,在全军皆溃的情况下,他这样的举动,收效甚微。

    此时在后阵之中,见到自已手下的军兵,竟在离唐军战阵不过二百余步的地方,被唐军三轮火炮齐射就给打得溃逃后撤,后面监阵的主将黄得功,顿是怒不可遏。

    “不许撤!不许撤!你们这些混蛋,给老子继续冲!冲上去,个个有赏,若是再退,定斩不饶!”

    黄得功拔剑怒喝,连连催阵,又亲自带着护卫骑兵冲上前去,将后那些溃逃下来的军兵,给狠狠地砍杀了十多名。

    黄得功喊得声嘶力竭,他脸上溅满了鲜血,让那愤怒扭曲的脸孔,愈发显得恐怖吓人。

    只不过,溃兵有如潮水般从前面撤下来,任凭黄得功田雄等人如何砍杀喝喊,也已无济于事了。

    敌兵开始全面溃退,唐军的战阵,亦立即开始同步行动。

    潜藏在右右树林中的唐军骑兵,以及刘泽涵部的投降骑兵,合计约八千余骑,有如狂飙突进,向黄得功军兵包面猛地包抄而去。

    他们的目的,自是全面截断黄得功部的后路,力求将其全部消灭。

    如果能成功包抄,黄得功部的三万兵马,当可全部尽灭于淮安府城南面的平旷之地。

    有如两把巨钳的夹子,两路出击的唐军骑兵,卷起滚滚烟尘,呼啸着向黄得功后面包夹而来。

    骑兵一动,步兵自是亦不甘其后。

    见到黑压压一片冲阵的黄得功部兵马,终于在自家龙击炮的沉重打击下彻底崩溃,全军开始仓皇溃逃,唐军的濠沟阵中,响起了连绵而响亮的欢呼。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从盾兵后面一跃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溃逃而去的敌军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他们精力充足,奔行迅速,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黄得功部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敌军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在唐军的追杀下,敌军们更是魂飞胆裂,他们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更加拼命地加速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自已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只不过,唐军步兵可躲,唐军的骑兵却是难避。

    秋日艳阳下,那八千余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有如死神出动,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马阵两旁那些奔逃不及的敌军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一时间,唐军枪兵与骑兵在战场上形成了良性互动,枪兵尾追溃兵,骑兵包抄其侧翼,两个兵种齐力合击,大股大股地消灭溃逃的敌军,给仓皇逃命的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南门外的空郊,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混合着雨水,竟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这条长长的血河,蜿蜒长流,殷虹刺目,令人心悸胆寒,足见这场杀戮,有多么地残酷。

    而在敌军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副将黄得功,见到这三万先锋精锐,竟然连濠沟都未碰到,就被唐军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而在此时,他更看到,唐军的枪兵与骑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逃兵追杀不止之时,他的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兄弟们,黄闯子对不起你们啊!

    可恨啊,三万精锐,一朝大溃,这简直是自已从军带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与败仗!

    而他在看了唐军骑兵的行动之时,内心之中,却是更觉胆寒。

    这般可恶的家伙,不但打败了自已,还想着要把自已的后路彻底截断,要把这三万军兵全部吞入肚中,真真可恶之至!

    这时,一身是血,狼狈不堪的田雄,率着一众气喘吁吁的护卫,急急跑到他身边,颤声禀道:“靖国公,我军全军尽溃,已然无法收拾,眼下却该何去何从?”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三万精锐尽覆

    黄得功望着田雄煞白失色的脸庞,内心痛如刀割,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战局已崩,我虽身为主将,又能有何办法力挽残局呢。

    眼下之计,只有全军尽退,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了。

    黄得功不愧是沙场老将,面对如此不利局面,他紧咬牙关不动声色,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沉声下达了撤退命令。

    “传本将军令,立即鸣金,令全军后撤,一定要尽快突出唐军包围绕,尽快退到泾河对岸!”

    “得令!”

    鸣金大作,黄得功军中的三千骑兵,即刻出阵,紧紧护卫着黄得功及田雄等人,一众人等疾疾掠过唐军合围的阵尖,向南直冲而逃。

    与此同时,正在战场上四下溃逃的敌军军兵,个个如闻大赦,每个人的脸上,满是对活下去的渴望,纷纷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撒开脚丫尽力向后奔逃,以期能跟上主帅逃亡的脚步。

    而在他们身后,唐军枪兵与骑兵,依然如影随形,追杀不止。

    这样一边倒地追杀残敌的战斗,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放眼望去,整个淮安府城南面之地,已成了唐军演习杀戮的修罗场,无数敌兵或被长枪捅杀,或被马刀砍死,整个战场上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作为唐军突击箭头的两部骑兵,则是一路不停,有如两根精大锋利的黑色箭头,径自直追黄得功部那率先撤逃的骑兵队伍。

    当然这一路上,对于两边溃逃的敌军步兵,那些甲胄齐全刀枪锋利的唐军骑兵,当然不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他们有如死神追命一般,顺路不断砍杀那些哀嚎而逃的溃兵。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唐军骑兵一路猛赶直追,很快就冲到了一路南逃,阵型十分散乱的黄得功部的三千骑兵之后。

    唐军到来得如此迅速,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顿时十分被动,他们一边仓皇应战,一边加快了撤逃的速度。

    此时,见到唐军骑兵已追上了自已骑兵,黄得功的脸上,顿是冷汗涔涔。

    事到如今,如不留下部分兵马,只怕全部的骑兵,皆不得逃脱了。

    “田雄!敌军衔尾追袭,我军势难摆脱。你且先退,本帅亲自断后!”黄得功眼中寒光一凛,他狠狠一咬牙,勒住了马蹄。

    “不!不行!靖国公,你乃是淮滁二地之主,又是一军主帅,万万不可有失!请靖国公速率本部护卫先撤,本将自率那三千骑兵断后截杀,一定能力保靖国公逃出险境!”田雄一脸狰狞,断然拒绝了黄得功的安排。

    “田雄!你怎么不听……”

    黄得功一语未完,田雄已厉声打断他的话:“各位听令!且随本将在此拦截住唐军骑兵,一定要力保靖国公顺利撤走!明白了吗!”

    “得令!”

    三千骑兵齐齐吼叫,纷纷拔转马头,复随田雄一道,拼死向后拦截唐军那有潮水般涌来的大批骑兵。

    见到田雄不由分说地毅然断后,率全体骑兵为自已拼死抵拦,黄得功内心十分复杂,他眼中含泪,喉头涌动,却再说不出甚话来。

    他匆匆望了一眼田雄北返而去的身影,再不多言,长喝了一声驾,便猛磕马肚,与一百余名精骑护卫,一道加速从战场上疾撤逃走。

    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呈半圆状,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返身复战的田雄部断后骑兵之中。

    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才仓促转身应战的三千敌骑,冲得愈发散乱不堪。

    特别是与唐军骑兵正面相接的大批骑兵,被狂冲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击致杀。

    他们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被唐军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本来就人数占优又阵形严整的唐军骑兵,立即给人数少了一多半且阵伍散乱的田雄部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随即,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兄弟们,靖国公待我等不薄,一定拼死也要顶住唐军啊!”

    战得一脸血沫的田雄,对一众已然慌了神的骑兵,厉声大吼着给他们鼓气。

    只不过,在唐军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田雄的率部抵抗,近乎徒劳。

    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唐军的阵型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田雄及其部下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他们的军阵竟被唐军骑阵,呈半弧状渐渐吞入其中。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这场唐军优势明显的骑兵交战,随着后面的唐军枪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田雄部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流寇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歼战,唐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兄弟们,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见到已方军兵被唐军全面包围,对战的人数亦越来越少,田雄近乎绝望地叫喊。

    这时,一柄锋利的骑枪,有如一条飞刺而来的毒蛇,一下子就扎穿了他的咽喉,尖锐锋利的枪头,从后颈直透而出。

    田雄的呐喊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嘴里嗬嗬连声,下意识地抓握住那冰冷的枪柄,似乎想把它从喉咙抽出。

    对面那名夺走他性命的骑兵,一声冷笑,右手一抖,迅疾地将骑枪抽出,田雄喉咙处那可怕的窟窿,鲜血狂喷而出。

    他象一截木桩一样,从马上无声地滚落,砸起大片粘稠的血泥,再无动弹。

    “田将军!”

    “田总兵!”

    见到主将被杀,旁边的敌骑一片悲呼,整个阵形愈发散乱,几乎已是不可收拾。

    腹背受敌的流寇骑兵,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流寇骑兵,开始不惜代价地奋力突围。

    只不过,战到此时,还有心力突围的人,毕竟是少数,更有极多的流寇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因为遍地的敌军已然近乎无法收拾,唐军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与枪兵,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将剩余的流寇骑兵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二百骑的流寇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余的两千余名流寇骑兵,则全部在这有如修罗屠宰场般的战场上,眼看着就要被唐军干脆利落地杀掉。

    就在这关键时节,唐军统帅曹变蛟同意了他们的投降,两边的传令兵高挥大旗打出旗语,那一众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才终于停止了这一边倒的杀戮。

    两千余名黄得功部骑兵,终于顺利保得性命,他们纷纷滚鞍下马,哀哭受降。

    当然,流寇骑兵的这次返身回战,倒也并非没有没有半点价值。

    毕竟,在他们拼死作战之际,为大批的溃兵,争取了十分宝贵的逃命时间。这些溃兵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仓皇逃命奔向远处的泾河桥梁,总算约有千余人,得以仓皇逃过桥去,总算侥幸保全性命。

    敌军骑兵一降,战局已定,那在整个战阵中,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有如一窝蜂般乱窜的剩余的二万余名敌军步兵,到了这时,也明白大势已去,又无可脱逃,唯有投降保命一途了。他们亦纷纷弃了武器盔甲,大声哭喊着跪地求饶。

    他们也同样得到了投降的权利,一个个被大批纷涌而上的唐军辅兵,顺利地好绑好,有如捆蚂蚱一样,给捆成一长串又一长串。

    战至此时,唐军已然大获全胜,为免节外生枝,他们只是追到泾河北岸,便纷纷停下脚步,没再继续追击,而后就此后撤退回,开始打扫战场。

    日头渐西时,全体降兵收押完毕,那如雷般的欢呼声,响彻原野,有如滚滚春雷,漫卷大地。

    匆匆逃过泾河南岸,又一路奔逃到南边的宝应县城外,才勒住马蹄停下脚步的黄得功,转头回见后面那些仓皇跟来的残余骑兵与步兵,他脸上的凄惶无奈,简直难以言表。

    唉,自已太过轻率,竟没有想到,淮安府城已向唐军投降,反而诱骗自已继续进攻,白白错失了大好的逃命时间。

    更可叹的是,直到那些刘良佐的骑兵,与唐军骑兵一道向自已杀来,自已才明白唐军这般险恶伎两,只是到了那时,已然回天无力了……

    现在想来,悔之何及!

    黄得功狠狠地捶了一拳在大腿上,一脸的懊悔悲痛,简直难以言表。

    这时,复有逃回的骑兵,一脸悲戚地纵马追来。

    “禀靖国公,唐军势头极猛,我军全军大败而归,田将军,他,他战死了……”这名逃回的骑兵,泣不成声地向他禀报。

    黄得功长长地一声叹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

    他默然向北伫望良久,血红的眼中泪光闪动,一句话未说,便率领这侥幸逃回的数百骑兵与千余步兵,一路仓皇南撤,直往扬州城而去。

    一路上,黄得功脸上铁青,心如刀割。

    多么惨痛的失败,真真丢人丧气啊!

    三万余部众,全军尽没,仅剩下一千五百余人逃回,还折了一名亲信大将,这样的战败,可以说,是黄得功独立带兵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了。

    黄得功来不及品尝更多的苦涩与悲哀,他就迅速地想到了一个更重要更迫切的问题。

    那就是,现在精锐尽丧,整个扬州府的心脏扬州城中,仅有一万一千余名部众守卫,这样的话,兵微将寡的自已,又如何可以抵挡那如狼似虎的唐军进一步攻击。

    那么,唐军从淮安一路南下,当可势若破竹地直攻到扬州城下。

    而他们一旦兵临城下,那裹胁了刘良佐部降兵,兵力多达近十万的唐军,兵精将锐,又有极其威猛强力之火炮攻城,仅凭着这一万余名士气萎靡的军士,自已又如何能守住这偌大的扬州城!

    现在的自已,到底该怎么办呢?

    内心极其痛苦的他,沉吟良久,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就是,为了保住扬州城,自已现在,唯一可做的,便是丢车保帅了。

    一直在马上默然思考的他,长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护卫传令道:“速去滁州传令,令滁州守将马得功,立即率滁州的三万兵马,尽快东援扬州。”

    “靖国公,这样的话,那滁州城半点兵马不剩,岂非只能拱手让与唐军了么……”

    “你以为,本帅愿意这样做吗?”黄得功一脸无奈,他咬着牙回道:“此为丢车保帅,万般无奈之计也。那滁州城,地势狭小,城池低矮,若唐军挥师往攻,纵有三万兵马齐集城中,只怕亦是难于久守。还不如壮士断腕,主动弃守滁州,复将兵力集中守卫扬州城。只要扬州能守住,便是保住了我军之根本。将来唐军师老兵疲退走之后,我军再乘胜追击,收复包括滁州城在内的扬滁两府的州县,自是不在话下。你休多言,速去传令便是。”

    “嗯……,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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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