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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一十二章 移民北国

    整个乾清宫中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那一众书生,一齐把震惊的目光,投向他们队伍最前头的黄宗羲。

    这个伏跪于地的单薄书生,看上去是这样弱不禁风,真没想到,他竟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离开这温暖舒适的江南,率领全家人丁,前往那冬天零下数十度的东西伯利来定居,谈何容易!

    这样的重大举措,哪怕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民,都不容易作出的决定。更何况现在已在浙江嘉兴老家有屋有田,算得上是当地望族的黄家。

    这个黄宗羲,竟要率领全家老小,抛离家业有成的故土,前往一无所知的异邦定居,这,这简直是无法理解的决定。

    他该不会是一时糊涂了吧……

    李啸凝重的目光,也同样紧紧地盯着地上伏跪的黄宗羲,久久无言,心下却有些莫名感慨。

    这个黄宗羲,看起来还真是个在这动荡时代,尚且心怀远大理想的读书人呢。

    李啸一直以为,历史书上那引起所谓的正面人物,可能在真实历史上,也不会真有那么高尚。没想到,此人还真如历史上那般,是个愿为理想而献身的人物,这样的人,在这明末乱世,简直有如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倒让自已,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评价他才好。

    “太冲,你之所言,可是实话?可不要在这朝廷大殿之上,对本王口出戏言哪。”

    “唐王,学生言出必践,岂会在此说甚诳话。我等身为国家士子,理当为国分忧,岂有可高谈阔论,却置身事外之理。这移民实边之策,学生熟思良久,却为利我中华千秋万代之根本大计。在下身受国恩,又是国家士子,这般大事不率先垂范,岂可袖手旁观乎?夫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于民之忧乐也。唐王此举,学生必当身体力行以践之。”黄宗羲一脸平静地说道。

    李啸久久地凝视着他,心下莫名快意,许久才缓缓而道:“很好,太冲先生这番为国效劳的心思,本王十分欣赏,也愿意支持你举家北迁之义举。只不过,你父母年纪已高,安可这般北行万里而去,此番迁居之举,可要慎重行事方好。”

    “无妨,吾有肖弟黄宗炎,可托父母,我之家居产业,亦皆付其托管。余自率妻妾儿女北迁便可。”黄宗羲的语调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啸点点头,站起身来,从丹阶缓缓而下,来到黄宗羲面前,将他虚扶而起。

    “太冲先生,请起身说话。“

    “谢唐王。”

    黄宗羲起身后,李啸叹道:”太冲先生真乃我大明读书士子之楷模是也。若天下士人皆能如太冲先生这般忧国忧民,身体力行,则大明天下复有何忧。”李啸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欣赏之色:“太冲先生之见,本王同意了。”

    黄宗羲向李啸长揖而拜:“谢唐王成全,那在下与众人就先行告退了。回去后,再向哭庙的一众士子,传达唐王之本意,决不会再有闹事之举了。”

    “很好,那接下来之事,就拜托太冲先生了。”

    望着一众士子退去的身影,李啸的脸色,是洋溢而出的欢喜笑容。

    没想到,黄宗羲这位闹事的发起者,竟被自已一番言语顺利说服,反过来替自已解了这哭庙一事,此人真真忠直可用。看来,将来他到了东西伯利亚后,要想办法让他为自已所用方好。

    李啸略一思虑,便提笔写信,飞鸽鸽传信给了第五镇镇长武壮,令他到时要好生接待并安顿黄宗羲一家。

    不出李啸所料,黄宗纱返回文庙后,便顺利劝散了众人,这次哭庙事件,得到了完美解决。

    解决完这哭庙一事,李啸立即开始加快实施自已的土地政策,很快到了次年,也就是重兴二年农历二月中旬之际,整个江南地区的土地清算与赎买工作,基本完成。

    结果真如李啸所计划的那般,由于充分照顾到了中小地主及自耕农的利益,且有富余田土赎买政策出台,那大部分大地主豪绅虽心下抱怨,却亦无话可说。、

    故直到整个计划完成,江南都是大体安定,除了极少部分大地主闹事外,基本没有任何波折,土地改革顺利实施。

    而对于这极少部分,不识时务反而闹事作乱反抗官府的大地主大豪绅,李啸亦毫不手软,对他们采取强力手段镇压。

    他下令,将这些大地主大豪绅,皆以抗旨不遵之罪,将他们家人全部逮捕入狱,并且没收其全部家财充公,然后待官府定罪,便令其前往东西伯利亚戍边为役,全家人今生今世,永不得返回中华故土。

    李啸的铁腕之下,这一小部分闹事的大地主豪绅,简直有如撞到枪口的猎物,除了白白自叹倒霉外,只能乖乖受罚。

    重兴二年农历三月中旬,三百余万流民与失业百姓,皆已顺利安置,而已完成江南地区土地分配与改革的李啸,开始向东西伯利亚与外满进行大规模移民。

    他下令,让已收集归拢好的另外三百余万流民,分批送往东西伯亚与外满进行安置。

    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始装运流民,是因为直到现在,整个外满海面才开春化冻,海面浮冰化尽,才可以容许船只行驶,让流民移送与安置成为可能。

    大批唐军水师船只承担了这项任务,从江南各个沿海港口,大批装运流民离开,一艘又一艘满载江南各地搜集而来的流民船只,从各处港口缓缓离开,一直北行而去,消失在茫茫天海尽头。

    这些登船离去的流民中,有一户人家,在那蓬头鹄面肮脏不堪的流民人群中,似乎格外显眼。

    这户人家,便是黄宗羲的一家人口。

    在把年老的父母,以及大部家仆及田宅,全部托付给了亲弟黄宗炎之后,黄宗羲坚践诺言,率自已妻妾子女等,总共十五人,全部乘船,北迁东西伯利亚的雅库茨克城。

    黄宗羲一家十五口,一妻一妾,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媳,以及四名家仆,皆在一艘北去的二号福船上。此时,独自伫自船头的黄宗羲,望着福船那高大的船艏劈波斩浪,一脸沉思之色。

    而站在他身后的,同样是一名身着儒衫的瘦弱士子。这名士子,便是一直追随着他的学生,万斯同。

    万斯同十分钦佩黄宗羲这般义举,遂亦效其行,带上全家老小,一道乘船北上,追随其师前往东西伯利亚定居。

    见到黄宗羲沉默不语,万斯同趋前一步,向其问道:“此番北去,尊师可有心事?”

    黄宗羲摇了摇头,却捋须言道:“为师一路行思,到现在却是对那唐王李啸,越来越佩服了。”

    “哦,老师现在竟对唐王这般高看?”

    “是啊,为师越了解唐王,就为先前领头去闹哭庙案一事愧疚不已。现在想来,当时实在是太过冲动了。”黄宗羲脸现愧色,一声轻叹。

    未等万斯同回话,黄宗羲又道:“这几个月来,为师亲眼见到,江南之地的田土,被重新规划赎买,顺利安置了大批的流民与失业百姓。原本乱糟糟的各个州县,街头流民一扫而空,百姓生活皆是大定。而士绅的富余田土,或缴纳税银,或以市价出售,其利益也大部得到保障,整个江南一带,除了极少数地主豪绅闹事外,再无波澜,唐王的计划推行得十分顺利。他这般手腕能力,堪为本朝无出其右者也。”

    “唐王确是有能力,学生亦深为赞同。”万斯同点头赞道:“想来唐王武功强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统兵南下,迅速平定江南,把那弘光伪监国及一众伪逆,统统赶往福州,让整个江南一带迅速归复平静。随及,又立刻出手整治江南乱象,打压不服管制的地主豪强,分划土地稳定民生,这般霹雳手段,何人可及,确如尊师所言,堪为本朝第一能士也。”

    万斯同顿了下,复道:“唐王在安定江南后,又在各地将散居整个江南的流民全部收拢归纳于州府空地,给予衣物粥食,确保他们能平安过冬。现在,又趁北方海域开春化冻,便立即命其水师将流民装船北运,这时机把握,亦是恰到好处。学生听闻,总共有约三百五十八万的流民,被运至海外呢。而其中,除了六十余万老弱家庭全部运往澳洲外,悉数装船北运东西伯利亚与外满,这般宏大的移民方略,真真令人叹为观止。唐王之气魄手笔,实在可谓前无古人啊。”

    万斯同说到这里,一脸感慨之色,他复继续道:“唐王手笔宏大,规划细致,可称为毫无差错。他从调拔船只,到收拢流民,到安排饮食,到登记注册,皆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这组织调度之才能,这运筹帷幄之周密,实是令学生叹服。”

    师徒二人,在船头你一言又连着好夸了李啸一通,这时,万斯同复道:“此番学生与尊师一道前往那雅库茨克,却不知道,当地的官员,会如何安置我等?”

    这个答案,黄宗羲自是无法回答,毕竟此番迢迢北去,现在虽然一切安排妥当,但到了雅库茨克当地情况到底如何,却是难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说起来,黄宗羲此番北去,也确实存了番想看看李啸在把流民收集送走之后,到底会如何安置他们,这也是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毕竟,这些一无所有的流民,想在天寒地冻的漠北之地长期定居生存,实为不易,李啸的安排,能否最终顺利实施,还真有待观察。

    由于是逆风航行,黄宗羲所在的船队,整整经过了一个月的海上漂泊之后,才到达黑龙江入海口的庙街堡。

    其实早在先前,那大批的流民船队,便开始进行分流,有许多船只,在海参崴堡以及外满沿海靠岸,就地下船安置了大批流民,让他们在外满正式定居。

    这些流民,在外满登岸定居后,便有军兵护送,分别前往阿速江以东,黑龙江以南的广大外满地区,在外满的各个定居规划点安居扎根,分发衣服耕牛农具种子等物,在当地垦荒种地,从此正式成为当地的永久居民。

    而其余的流民,则全部在庙街堡登岸,其中又有大批移民,安排定居在东西伯利亚与外满交界之处,从那乌第河至黑龙江北岸的广阔地域。剩余的移民,则全部继续北上,先前往李啸辖域最北面的城市雅库茨克,再安排散居至整个东西伯利亚地区。

    当然,这三百余万的流民送达,不可能一次完成,都是分批次分波段进行的,从最早的起运的第一批算起,在最晚的一批运抵,李啸足足花了八个多月才全部完成,总算赶在鲸海结冰封冻之前,整个流民运输工作得以全部完成。

    在庙街堡上岸后,黄宗羲与万斯同,以及数万流民,便有唐军官兵前来统计分派,让他们一齐渡过莽哥河,沿着那条正在修建的庙街堡至雅库茨克水泥大道,径自北向雅库茨克城而去。

    在经地字近一个月的跋涉后,黄宗羲与一众流民终于到达了雅库茨克城。

    此时,已是初夏时节,东西伯利亚犹然莫名寒冷,风吹在脸上与身上,都是寒意嗖嗖。在寒风中,一拔又一拔的流民,被办事的官员分派到了各个乡镇村落,从此在当地永久落户定居。

    这些人,以家庭为单位,每户人家各分了30亩土地,另有足够的耕牛农具与种子。其所分派的田土,是内地农户分配田亩数的三十倍,比起库页岛与北海道定居的移民,土地数量亦多了一倍,李啸这般出手,可谓十分豪绰。

    不过,之所以愿意给这些移民这么多开垦土地,李啸也有自已的考虑。

    那就是,因为东西伯亚条件实在恶劣,属于李啸辖域中最为苦寒之地,且每年最多只能种一季粮食,为了保证能产出足够的粮食以满足生活与生产需要,李啸当然不吝于给移民们更多的土地,让他们能顺利在这北方苦寒之地定居安家。

    更何况,这面积极其辽阔甚至根本没有人类开发利用的东西伯利亚,可开发利用的田土极多,这点移民撒下去,不过如一阵尘烟撒入泥土中罢了。

    而相比那些普通的流民,那黄宗羲一家,则被授田土200亩,而人口略少的万斯同一家,则被授于150亩。

    除此之外,黄宗羲与万斯同二人,皆被任命为雅库茨克城当地的学政,以期充分利用二人之学识,教化移民与当地蛮族百姓,让他们得以在这苦寒蛮荒之地,人尽其材。

    当黄宗羲与万斯同二人见到上面的官员对自已这般安排时,二人皆不觉呆住,随即皆是叹服不已。

第七百一十三章 效哭清廷

    有了这三百余万的移民到来,有了这股鲜活而强大的力量,人类历史上沉寂至今的外满与东西伯利亚,终于开始从沉睡中苏醒,迎来了生机蓬勃的春天。www.uu234.net

    人一多,事就好办,在有足够劳动人供应的情况下,除了可以大力开荒拓殖外,把荒无人烟的外满与东西伯利亚开垦成真正的良田外,那联系外满与东西伯利亚的主干道,也就是正在全力修筑的庙街堡至雅库茨克的大道,也开始全力修造,力求在五年内全部修造完毕。

    与此同时,另有从海参崴至庙街堡的水泥大道,也同样开始立即修建,因为路程更短,希望能在三年内得以完成。

    可以展望,这两条堪称漠北生命线的主干道一旦建成,整个东西伯利亚与外满当可结为一体,实现人员与物资运输的极大便利,让这个地域辽阔的蛮荒苦寒之地,得到更快更好地发展。

    如果,能把这东西伯利亚与外满经营开发好,那接下来,唐军的目光,当可投向西边的西西伯利亚,甚至更遥远的乌拉尔山脉……

    梦想,总是会越来越大的。

    就在整个外满与东西伯利亚建设得红红火火一片生机之际,由马士英刘孔昭等人,一直在筹谋的四国结盟,共抗李啸之计策,亦在同步紧张进行之中。

    盛京皇宫,崇政殿。

    宽敞空旷的大殿上头,顺治小皇帝百无聊赖地呆坐在龙椅上,嘴里不知在小声嘟囔着什么。龙椅后面,则是一张厚实珠帘高挂,太后布木布泰正在其后垂帘听政。而清廷的真正统治者,摄政王多尔衮,则是在龙椅旁的一把虎头大椅上,踞脚高坐。整个大殿之中,满清的宗室亲贵,文武群臣,皆毕集殿中,成排伫立,气氛颇为严肃。

    而在那九层丹阶之下,却是有一名身形瘦长的明朝官员,正拱手伫立。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他,不时四下觑眼偷瞄,一脸惶恐不安之状。

    这名官员,便是南明伪朝的少詹事项煜,此番偷偷来到盛京,便是奉了弘光伪监国与伪首辅马士英之命,专程来劝说清廷与南明结盟,一同共抗李啸一事。

    见到项煜在殿中,竟有如一只弱鸡般战战兢兢,多尔衮内心满是鄙视又不乏得意,他故意拉长声音,用汉话大声问道;“下面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听到多尔衮这平静却威严的喝问,项煜有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浑身一抖,然后在满堂低低地嘲笑声里,才颤声禀道:“在,在下,在下是明朝使臣,少詹事项煜,此番前来贵国,实是有重大要事,要与贵国皇帝与摄政王相商。”

    “哦,是何要事啊?”多尔衮语调悠长。

    “禀摄政王,在下此来,是奉我大明弘光监国与首辅马大人之命,特来请求贵国与本朝结盟,共同对付那与你我二国,不共戴天之逆贼李啸!”

    项煜说到李啸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同时下意识地狠狠咬了咬牙。

    之所以项煜会对李啸这般衔恨,实在是因为现在的他,与唐王李啸,已成了不共戴天之生死仇敌。

    因为,自唐王李啸统兵南渡以来,项煜携全家老小,跟随弘光伪监国一路南逃到福州,其在南京的全部家产,自是被唐军全部没收,再无孑留。所以现在的项煜,在家财荡尽后,自然对这唐王李啸,实在是恨之入骨。

    听了项煜的话语,整个清廷朝堂之下,顿是有如一颗滚油投入凉水之中,响起了连绵的嗡嗡之声。

    听到这个消息的满洲亲贵与文武众臣,对这个堪称劲爆的消息,人人脸现十分惊讶之色,各人七嘴八舌小声地说个不休。

    多尔衮听了项煜的话,亦是浓眉大皱,一双眯长眼几乎闭成两道窄缝,他一手扶椅,一手不停地捋须细思。

    而在此时,仿佛那厚实珠帘,似乎也在微微颤动,显然后然的太后布木布泰听到这个消息,亦是十分吃惊,乃至有些坐立不安。

    只有尚不懂事的小皇帝顺治,见到朝堂中的众人一时间这般大变,顿时颇为局促不安。他下意识扭头望向旁边,向旁边那有如猛虎蹲坐般的叔叔多尔衮望去,眼神怯怯如一只可怜的小猫。

    顺治心下嘀咕,该不是自已又做错了什么,才让这位威猛严酷的叔叔这般严肃冷峻吧。不过,他偷偷地瞄觑了许久,发现多尔衮一直在低头沉思,却没有看自已,才渐渐放下心来。

    待朝堂之中稍稍安静,多尔衮才猛地抬头,一声轻咳,沉声问道:“项詹事,本朝与李啸堪为死敌不假,但李啸那厮,不是你们明朝的唐王么?怎么闹将到现在,你们竟要与本朝联手,来共同对付此獠呢?”

    项煜一声苦笑,遂又拱手禀道:“摄政王,李啸自拥立重兴皇帝以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挟天子以令诸侯,俨然曹操在世。天下群臣,莫不慑畏其威,根本不敢与其对抗。然国朝养士数百年,风气尚正,多有不屈其淫威之官员士子,思立新主,重振朝政。于是心怀忠义的诸大臣士子,在南京故都,共同拥立弘光监国,统摄国政,重整朝纲,以对抗逆贼李啸,以收拾局面人心。”

    见多尔衮听得仔细,项煜复道:“却没想到,弘光监国仅仅登基不到半年,那逆贼李啸,便矫发圣旨,统其虎狼之师南下,一路追亡逐北,横扫东南,我朝军兵,实难抵其锋。可怜弘光监国及诸位正臣,在南京故都无法立足,才不得不仓皇辞庙,迁都福州,冀由镇南侯郑芝龙之忠勇军兵,与逆贼李啸暂相抗衡。”

    项煜的话说到这里,整个崇政殿上,又是一片苍蝇般的嗡嗡之声,一众朝臣,又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不休。

    多尔衮环视众臣,表面平静,心下却亦是暗暗吃惊。

    他原本以为,李啸这厮,在成为明朝唐王之后,大权初定的他,怎么着也要消停一阵子,更可能会与明朝诸臣,互相扯皮互相牵制,让明朝在长时间内,都无法形成真正统一的形态。

    这样的局面,当然会对清朝极为有利,能给清廷极好的发展机会,让自已得以从容调兵遣将,去攻打李啸的宣府北路,更可以趁明朝国家混乱之际,与那李自成联手入关掳掠,从而大发一笔。

    只不过,万没想到,李啸这厮竟反应如此神速,得事又这般果决狠辣。此人此番统兵南下,横扫江南,直取南京,把个弘光朝廷打得落花流水迅速崩盘,其用兵的厉害程度,竟比当年朱棣从北平统兵南下扫灭建文朝廷,还要强得多呢。

    而最可怕的一点,也是最让多尔衮心忧的便是,李啸这厮,根本不为虚名所累,一心只求实利。只要有利益所在,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该动手就动手,该起兵就起兵,对于那些不服从自已的明朝内部势力,迅疾出手扫灭,丝毫不给他们喘息发展的时间与空间,这般狠辣决绝,不为虚名所误,真乃枭雄本色是也。

    那么,可以预见的是,若任凭此人继续发展,总有一天,李啸终将再无人能制,最终扫灭群雄,独霸天下。

    难道,这是历史必定的结局吗?

    多尔衮内心纠结,有种难言的滋味,在心头悄悄弥漫。

    那么,自已现在,该不该答应项煜的请求呢?

    多尔衮想了想,却冷笑着回道:“项煜,现在你弘光监国,既已失去明国最为精华最为重要的江南地区,那他还有什么本钱,与本邦谈合作呢?”

    多尔衮说这话的目的,其实也是在盘估,现在的弘光政权,到底还有多少实力尚存,这样一个偏安的小政府,到底还值不值得,大清去与它联手共抗李啸。

    项煜惨然一笑,他沉吟了一下,方回道:“摄政王,我弘光监国虽败,但你也不必太过高估那反贼李啸了。到现在为止,此人只不过据占山东、南直隶、浙江以及江西北部。其余西南华南诸省,皆尚在我弘光监国控制之下,大明尚有相当实力与李啸这厮相抗衡。之所以愿与贵国联手,实是因为我朝现在实力,守成尚可,但要收复失地,消灭李啸,却是极为困难。故而,弘光监国方派在下前来贵国,希望能与贵国联手共进,一道为消灭铲除李啸而努力,这般殷殷之情与良苦用心,万望摄政王能多加理解。“

    项煜说完这话,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摄政王,项某腆颜说一句吧,古有申包胥哭秦庭以求师复楚,今有我项煜特效前贤,前来贵国乞援义师,一同打败我们共同之敌李啸。如贵国与我朝联手用兵,共抗李啸,则李啸被南北夹击,必定左支右绌,难以抵抗。到时再加上另外两国之力,四国合击,李啸这厮,必然会在重压之下,灰飞烟灭矣。”

    听项煜这话,多尔衮眼眸一闪,忙插问了一句:“另外两国?却是哪两国?”

    项煜急道;“这便是李自成的大顺国与张献忠的大西国。在下在想,若贵国能同意与我朝结盟,必定会对另外两国大为触动,接下来,我朝与另外四国结盟之事,亦会大有帮助,说是水到渠成,亦不为过。”

    多尔衮听到这里,不觉一声冷笑。

    可笑啊,这明朝弘光君臣,如此无能庸碌,如此苟且偷安,竟承认窃据明朝北境的李自成,窃占明朝西川的张献忠,皆为正统之国,真真何其可悲又可鄙。

    可见,一心只想偷安半壁的弘光君臣,心下最恨的不是背明而立的清国,也不是从流寇起家,在明朝故土上窃据立国的李自成与张献忠,反正真心痛恨的是,那现在堪为明朝倚天之柱的李啸,这历史与现实的吊诡,亦足以令人堪叹。

    不过,他们所提之策,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毕竟,对于现在的弘光政权以及大清国来说,他们最大也是最凶恶的敌人,确是那天杀的李啸!

    此人一日不除,非但弘光君臣难得苟安,就是大清国亦一日不得安席矣。

    况且,这样无用苟且之辈,就算与自已以及李自成张献忠联手打败了李啸,只怕也难以坚持多久,到时候,这样腐朽无能矛盾重重的国度,最终也只会是大清的盘中美餐吧……

    想到这里,多尔衮心下对那所谓的弘光监国十分鄙视,脸上却泛起淡淡微笑。

    “项詹事所言,实是有理。本国向来扶危济困,焉有坐视友邦危难而不救之理。只不过,本国若是出手,却不知将来可得甚么好处?”多尔衮一脸皮笑肉不笑。

    哼,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帮的忙,哪怕彼此有共同利益与目标,也得给予足够价码才可。想学申包胥哭秦庭,就可免费得到帮助,本王才没这么傻呢。

    仿佛早就猜到多尔衮会这般问一样,项煜一脸谄笑急回道:“这个好处么,本朝自然会给,一定会让大清满意,摄政王何需多虑。只要到时能把李啸消灭,能剿除这个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休说银钱财帛,就是裂土相送,亦是不成问题。”

    多尔衮摆了摆手,笑道:“裂土之事,尚且不谈,只是我大清出兵远征,这钱粮财物,却是断不能少,这可是我大清出兵的前提条件,断不可推脱虚诿。”

    “只要大清愿意出兵,这钱粮之事,包在我大明身上。”项煜双眼发光,急急回道:“还请摄政王速下决断,早日发兵,扫灭李啸,为我朝分担压力。”

    “嗯,这事本王自会仔细考虑。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且待我大清君臣商议一番,再作决定可好?”多尔衮微笑回道,话语虽轻,却有不容反驳的威严。

    项煜见状,脸上稍显失望,却也不敢多言,也只能先行退下。不过,他一下殿,整个崇政殿中,顿时又是一片言语沸沸,议论不休。

    多尔衮环视诸臣,心下主意虽定的他,却还不得不在表面上装出一副虚怀求问的模样。

    他轻咳一声,遂朗声问道:“诸位,现在明国使臣前来我国,请求结盟共抗李啸。对于此事,各位有何高见,但可一述无妨。”

第七百一十四章 京师廷辨

    多尔衮问这句话,下面的群臣,其实个个亦是心知肚明,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www.uu234.netwww.uu234.net

    礼亲王代善率先出班发言:“太后,皇上,摄政王,以老臣看来,现在李啸这厮其势如此之大,已呈尾大不掉之势,我大清确当摒弃前嫌,与那明朝弘光政权联手,一道灭除李啸,方为大事。”

    豫亲王多铎亦急急出班,大声嚷道:“礼亲王所言甚是!与明朝,乃至与那李自成张献忠,四国联手共灭李啸,当为我国现在最为紧要之大事。若是纵容李啸继续坐大,才是我大清真正的心腹大患!”

    接下来,在两名亲王率先发言之后,复有其他臣僚出班表态,纷纷出言赞同,大清要与明朝弘光政权速速结盟,一齐共同对抗大清死敌李啸。

    多尔衮听完众人表态,却没有立即表态。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那轻微频动的珠帘,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现在的多尔衮,现在虽然心下主意已定,但他的那位秘密情人,这位大清太后,心下作何打算,却是难知。

    于是,多尔衮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先行退朝。他告之众臣,与明弘光政权结盟之事,关系重大,尚需慎重考虑后再作决定。

    退朝后,多尔衮径自来布木布泰所在的衍庆宫。

    布木布泰早料到多尔衮会来,仅化了个淡妆的她,早已让小太监带着顺治小皇帝去御花园玩耍,就是为了在这时,可以与多尔衮单独地好好的聊聊。

    一见多尔衮入内,布木布泰直视着情人的面孔,话语轻轻却是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多尔衮,你可是已经考虑好了?”

    多尔衮走过去,一把揽住她的香肩,用下颏胡须轻轻蹭她细嫩的脸颊:“嗯,我已考虑清楚,一定要与明朝的弘光政权结盟共抗李啸。同时,还要与那李自成的大顺国,张献忠的大西国一道结盟,四国联手共同打击共同的敌人李啸。”

    布木布泰目光闪动,脸现思索之色,显然听得十分仔细。

    多尔衮继续道:“其实,哪怕明朝弘光政权,已被李啸打击得再怎么狼狈,本王也不舍嫌弃他们。要知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哇。方才在殿上所说之话,不过是本王试探其现在实力,到底如何罢了。哪怕这弘光政权只有一线生机,甚至形将就木奄奄一息,本王都愿意与他们联手对敌。毕竟,多一个助手,就多一份力量,哪怕这个助手再不堪,本王也捏着鼻子认了。”

    布木布泰扭了扭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脸上泛着微笑,目光投入窗外生机勃勃的初夏园木,淡淡地说了一句:“很好,本宫亦是这般认为。而且,此事要尽快去办,万不可拖延。现在李啸的发展势头如此迅猛,再不打断其壮大进程,对我大清来说,怕是后患无穷。”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冷厉之色。布木布泰一下转过身来,声音冷冷地说道:“若果真与另外四国结成同盟,以本宫看来,那我大清接下来当可与那李自成的大顺国一道,一齐进攻李啸的老巢山东。趁他们全军主力南下,尚未回返之际,狠狠地打李啸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能顺利拿下李啸的山东老巢,李啸现在的嚣张气焰,至少能被我大清给打掉一半。到时候,李啸纵然还能守住江南等地,但其老巢一失,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元气,只怕断没那么容易。”

    布木布泰这番言论,让多尔衮频频点头:“大玉儿所言甚是。李啸这厮虽然猖狂,但仅凭其一已之力,想要对抗四国联攻,谈何容易!如果真能给李啸重大打击,打伤他的元气与根本,对我大清来说,实是再好不过。这事就让本王去办吧,本王一定会竭尽全力,与其他三国,尽快达成同盟协定。”

    多尔衮与布木布泰商议已定,立即召见项煜。

    多尔衮亲口告诉项煜,大清已作决定,要与明朝弘光政权捐弃前嫌就此结盟,一同合力并肩共同对付李啸。

    项煜得到这个回复,可谓欢喜无比。

    他向摄政王多尔衮连连致谢,并保证大清用兵所花费的钱粮军资,到时皆由明朝弘光政权垫付,确保合作的友邦利益,不会受到一点点的损失。

    随后,项煜作为明朝代表,与清廷正式签订同盟协定。

    双方约定,待四国联盟签定后,一定要尽快出兵,从各个方向一齐进攻,对李啸形成围攻之势。

    而项煜在与清廷达成协议之后,另外一名弘光政权的代表,通政参议宋学显,也在北京城中的建极殿内,接受大顺皇帝李自成的召见。

    宋学显来到殿上,迅速发现,这建极殿中,这满朝文武,除了追随李自成起兵的亲贵外,多是去年明朝留在京城的降官。见到已然身着大顺官服的昔日同僚,那躲闪的眼光与复杂的神情时,宋学显心下,亦是喟叹不已。

    就在这时,从丹阶上的龙椅上,传来了一个响亮得有如雷鸣“啊七!”。

    原来,是龙椅上的大顺皇帝李自成,因为宿醉未醒,被窗外凉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当众打完喷嚏的李自成,自觉失态,尴尬地从太监手中拿过一块丝巾,擦鼻子擦呼哧作响。

    只是病休樵夫,难听虎豹之吼。那弘光使臣宋学显,站在这朝堂之上,原本就战战兢兢,心神不安。他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喷嚏,竟被吓得一声惨叫,扑通一声,伏倒在地。

    见到这位明朝使臣宋学显,竟被李自成一个喷嚏吓得丧了魂胆伏跪于地,满朝文武不觉哄堂大笑。偌大的建极殿中,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身为大顺皇帝的李自成,见到这位明朝使臣宋学显,竟被自已一个喷嚏吓叭于地,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奶奶个胸的,操!俺一个喷嚏就把你这瓜怂给吓住了,你这厮真他娘的不顶用!”李自成拍着一双大手,放声大笑:“俺就是昨天晚上,跟牛大眼子他们多喝了点,着了风寒,今天才没忍住打个喷嚏,却没想到把你这吓得这样。好了好了,快起来说话吧,省省那史官,说俺欺负一个新来的使臣哩。”

    李自成这番话,又惹起了满堂哄笑,让地下伏跪的宋学显,愈发羞惭满面。只不过,心下十分惧怕的他,虽然听到李自成起身之令,却还是颤栗地趴伏于地,根本不敢起身。

    而这时,一旁的宰相牛金星,则一个劲地拿眼神闪他,示意李自成赶紧闭嘴,不要失了帝王体统。

    被牛金星眼神提醒,李自成自觉失态,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他,将手伸入黄纱龙帽中,抓得头皮滋滋响,然后挤出笑容道:“咳,咳,这位使臣,你没听到,朕命你起身,快起来说话吧。”

    宋学显闻得此令,才颤颤地回了一句:“谢皇上隆恩。”一边抚衣而起,重新站起来说话。

    “宋使臣,你专程来我大顺,却是有何话,要跟朕说啊?”李自成斜着眼看他。

    “禀皇上,在下此来,特为求两国和好,共和结盟之事。希望两国就此息兵,能联手对抗那诛之逆贼李啸。”宋学显脸上堆着假笑,表情却是莫名愤恨。

    “哦?竟是为了这事?”李自成听了宋学显的话,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本以来,宋学显身为明朝使臣,极可能是为了两国相争的地盘,或是崇祯的皇后妃子的尸体处理问题,要来这里与自已扯皮打卦,却没想到,宋学显竟是一开口,竟是提出要与自已联手去对付明朝的亲王,唐王李啸。

    难道说,自已这个占领了明朝北面大片领土,还弑杀了崇祯,窃据了京师的头号反贼,明朝已不在把自已视为生死仇敌,反而掉过头来,要承认自已和大顺帝国的合法性,甚至要一起一洗前怨联手结盟,共同对付那明朝内部的唐王李啸么?

    这,这样的结果,未免太过魔幻与超现实……

    由于这个弯实在拐得太大,让李自成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他瞪着眼睛,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而在这时,整个朝堂之上,更是一片嘈杂,一众文武大臣,也如当日的清廷一般,私下交头接耳,互相议论不休。

    倒是李自成手下的头号谋士,当朝宰相牛金星,听得这个建议后,顿是眼现亮光,一脸喜色。

    他又扭过头去,向李自成急使眼色,示意李自成立即答应宋学显的请求。

    见牛金星这般急切,李自成却反觉生疑,他眨着眼睛想了想,便对宋学显大声吼道:“操!你们明朝搞的什么鬼名堂!那李啸不是你们明朝的唐王么?这厮不是还曾拼死从京师抢回了崇祯的尸首么?怎么你们如今却要与俺们们联手来对付他?说,你们他娘的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李自成一迭声的反问,让宋学显不觉冷汗涔涔,他抬起头,偷偷地觑了一眼李自成那浓眉怒目的模样,有些心虚地答道:“这,这,皇上,你不知道,现在那所谓的唐王李啸,对我大明弘光政权逼迫得有多紧,其所作所为,与乱臣贼子,丝毫无异矣。”

    “哦?竟是这样?那你他娘的且详细说来。”李自成瞪着眼睛。

    见李自成逼问,宋学显急急地将李啸如何拥立重兴皇帝,如何私自扩充兵马,如何挟迫天子,如何逼压天下群臣,如何弄得天怨人怒,最终自命为清流与正统的弘光政权,在忠臣义士的辅佐下,在南京正式成立……

    宋学显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却又时刻察颜观色,见李自成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又急急说道:“那反贼李啸,自恃兵马强盛,羽翼丰足,便矫发圣旨,统其虎狼之师南下。可叹反贼其势甚大,一路追亡逐北,横扫东南,我朝军兵,实难抵其锋。可怜弘光监国及诸位正臣,在南京故都无法立足,才不得不仓皇辞庙,迁都福州,冀由镇南侯郑芝龙之忠勇军兵,与逆贼李啸暂相抗衡……”

    宋学显侃侃而谈,上头的李自成却是越听越不滋味。

    他娘的,这厮不会是用李啸这家伙的行径,来讽喻俺老李吧?要知道,俺老李的所作所为,倒是比那唐王李啸更加过分更加反叛呢。

    想想俺自起兵以来,杀了多少明军,屠了多少百姓,最终在西安立国,又一路横扫明朝北境,拿下其首都,弑君自立,其罪行与李啸相比,堪为天壤之别。

    如果说,李啸这厮要被消灭的话,那么现在的自已,岂不是要被生吞活剐方为解恨?

    莫非,这厮就是为了讽喻俺,才故意把李啸说得这般不堪么?

    哼,这厮真是端的可恨!

    “砰!”

    李自成凶猛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怒喝道:“够了!”

    那谈得兴起的宋学显,被李自成这声怒喝威吓,顿是有如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再不敢多吐半个字。

    “宋学显,你他娘的,如此数落那贼厮李啸,可是为了讽喻俺老李么?!”李自成冲着宋学显厉声吼道。

    宋学显脸色惨白,再也支持不住,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皇上你多心了,在下实无此意啊!”宋学显一脸哀求之色地叫嚷道:“在下是是奉我大明弘光监国与首辅马大人之命,特来请求贵国与本朝结盟,共同对付那与你我二国不共戴天之逆贼李啸,安可怀有私心来讽喻皇上。就是给微臣一百条命,在下也不敢这么做啊!”

    “入你娘!项煜,你这厮是否有私心,俺尚且不论。但照你所说,现在你弘光监国,既已失去最为精华最为重要的江南地区,那他还有什么本钱,与俺们谈合作结盟呢?”李自成冷笑着回道。

    项煜惨然一笑,他抹了一把额上渗出的汗水,方回道:“皇上,我弘光监国虽败,但那反贼李啸,尚未壮大到不可动摇的地步。到现在为止,此人只不过据占山东、南直隶、浙江以及江西北部。其余西南华南诸省,皆尚在我弘光监国控制之下,大明尚有相当实力与李啸这厮相抗衡。之所以愿与贵国联手,实是因为我朝现在实力,守成尚可,但要收复失地,消灭李啸,却是极为困难。故而,弘光监国方派在下前来贵国,希望能与贵国联手共进,一道为消灭铲除李啸而努力,这般殷殷之情与良苦用心,万望皇上能多加理解。“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顺结盟,再谋大西

    见宋学显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模样又这般可怜,李自成心下虽然恼怒,却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而宋学显一大堆话说到这里,见那大顺皇帝李自成,却只是瞪着眼睛默不出声,以为自已的话语尚未到火候,遂又赶紧试探说道:“皇上,你可在担心,仅有我大明与贵国相交结盟,对付李啸的力量恐有不足么?那在下想对皇上说,宋某此来贵地劝说皇上与我大明结盟,但与此同时,我弘光监国另有派出多名使者,前往清朝与大西国,同亲劝说他们与大胆结盟共抗李啸。如贵国能与我朝联手用兵,再加上另外两国之力,四国合击,共抗李啸,则李啸必定左支右绌,难以抵抗。到时李啸这厮,必然会在四面重压之下,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矣。”

    听宋学显提到这清朝与大西国,李自成眼睛瞪得溜圆:“你这厮可是说,要俺大顺去与鞑清和那黄虎的大西国联手,与你们一道征伐那李啸么?”

    宋学显急道;“在下正是此意。有道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为了对付贵国与我朝共同的敌人李啸,与大清国和大西国四国结盟,共同对敌,岂非最佳之策?依在下愚见,大敌当前,先前些须小隙,但可先放下无妨。在下在想,若贵国能同意与我朝结盟,必定会对另外两国大为触动,这般好事,皇上又何必多虑呢?”

    李自成听到这里,一时间,竟不觉因怒而笑。

    可笑啊!这明朝弘光君臣,如此无能庸碌,如此苟且偷安,为了对付那个李啸,竟承认占据明朝北境的自已,窃占明朝西川的张献忠,皆为正统之国,真真何其可悲又可鄙。

    可叹那一心只想偷安半壁的弘光君臣,心下最恨的不是背明而立的清国,也不是从流寇起家,在明朝故土上窃据立国的自已与张献忠,反正真心痛恨的是那现在堪为明朝倚天之柱的李啸,这局势的诡异,还真让人笑疼肚子呢。

    不过,宋学显他们所提之策,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毕竟,对于现在的弘光政权,以及俺们大顺来说,最大也是最凶恶的敌人,确是那天杀的李啸!

    此人一日不除,非但弘光君臣难得苟安,就是大顺国亦一日不得安席矣。

    象现在,在塞北之地的宣府北路,自已的数万兵马,正与金汤城的唐军打成平手,已历半年多的时间,依然在互相对峙,只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在这样僵持的局面下,如果自已能在其他地方找回场子,沉重地打击李啸这厮的嚣张气焰,却亦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至于清朝,已在宣府北路与大顺联手共对李啸,现在关系更进一步互相结盟,倒也算是更进一步,顺理成章。只不过,李自成想到要与那建立大西国的张献忠结盟,李自成心下,却总感觉有个难解的疙瘩。

    这是因为,就在前段时间,张献忠在建立大西国后,就派其义子艾能奇统兵马五万,北上入侵汉中,却被驻守其处的大顺国部将白广恩击败。因为这事,原来在流寇斗争时密切合作的双方,友谊就此破裂,开始进入摩擦与敌对的状态。

    只不过,李自成也知道,自已与张献忠的矛盾,现在还是处于小打小闹的程度,与那堪为心腹大患的李啸相比,倒还真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事情还真如宋学显所说的那样,只要自已下了决心,要与鞑子和张献忠他们联手,这些过往的不快,倒也还真可轻轻揭过。毕竟,相比李啸这个心腹之患,张献忠对自已来说,顶多算个疥癣之疾。

    而如果,大顺真能与另外三国联手打败李啸,那对于自已将来的发展,可谓是大有助益,凭着大顺正处于上升期的良好势头,将来自已这部分势力,将会成为鞑清、大西、明朝中的翘楚也说不定。

    而到了这一步,自已再掉过头来对付那苟延残喘的明朝,当非难事,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况且,这样无用苟且之辈,就算李啸已被告四国联合击败,只怕也难以坚持多久,到时候,这样腐朽无能又矛盾重重的政权,最终也只会是大顺的盘中美餐吧。

    真到了消灭李啸,又吞并了明朝之后,对付那局隅于西川的张献忠和远居塞外的鞑清,自已当可乘时用势,趁机将他们一举灭掉,从而让大顺完成一统全国的宏图伟业。

    想到这里,李自成心下,业已有了自已的考量,他扭头望向那一脸急色的牛金星,脸上泛起淡淡微笑。

    “奶奶的!不就是要俺们出兵打那贼厮李啸么,俺同意了!”李自成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大嚷着回道:“宋参议所言,实是有理。本国向来扶危济困,焉有坐视友邦危难而不救之理!行了,这结盟之事,俺同意了,回头你就跟牛大眼子商议着写个协定,咱们两国就先前恩怨一笔勾消,从此结为盟国,共同对付那奸贼李啸。”

    李自成这番话,让下面的宋学显大喜过望。

    他急急回道:“皇上圣明决断,真是明君英主。那在下就遵从皇上所令,尽快与牛宰相一道,尽快议定两国结盟之事。”

    李自成嗯了,他一扭头,又见牛金星亦是一脸欣慰地向自已频频颔首,心下更觉得意。

    而在这时,见李自成这个大顺皇帝都心意已定,原本有如苍蝇群集般嗡嗡叫的朝堂,亦顿时安静下来。

    李自成在台阶上来回走了数步,便摆了摆手,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道:“既如此,那你且先退下吧。明天便开始与牛大眼子,议定两国结盟的章程。”

    宋学显一脸喜色,心头有说不出的喜悦。他嘴巴张了张,很想再说点什么,从而在李自成嘴中,得到更多的保证与承诺。只不过,看到李自成已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话到嘴边,却也只能生生咽下。

    次日,在经过了半天商谈后,宋学显作为明朝代表,与大顺朝的正式代表牛金星,正式签订同盟协定。

    这份协议,除了两国结盟共抗李啸的条款外,另有一条,就是如当日项煜向摄政王多尔衮所提供的条款类似,就是保证大顺将来向李啸用兵的话,其所花费的钱粮军资,到时皆由明朝弘光政权支付,从而确保合作的友邦利益,不会受到一点点的损失。

    这份结盟条款,让大顺皇帝李自成十分满意。条款签订后,他下令,摆下盛宴款待宋学显一行人,随后,又派出兵马护送他们返程而去。

    在宋学显与大顺国签下结盟条款之时,派往西川大西国的弘光政权使臣,礼部员外郎汤有庆亦来到成都,在原蜀王宫中,被大西皇帝张献忠接见。

    张献忠在攻下成都后,把来不及逃出城去的蜀王朱至澍一家,全部围在蜀王府中,意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蜀王朱至澍,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十世孙,据说曾秘得黄白之术,家里十分富有。也正因为他这么有钱,让张献忠贪婪之心大起,决定将蜀王一家全部扫灭,从而尽吞其家产以为已用。

    张献忠部兵马攻占成都后,张献忠又亲自带兵围攻蜀王府,朱至澍见大势已去,突围无望,遂与妃嫔、宫女等投井自杀。

    其后,他的尸首被张献忠部下捞出,张献忠恨其死不投降,遂手刃其尸,切成数块,再与其他尸首一道,扔入锦江中喂鱼。

    遂后张献忠便将蜀王府作为自已的皇宫,在这里开国建基,成立大西王朝,并自称大西皇帝。

    建国后,张献忠继续四处用兵,征战四方,意图扩大地盘,从而改变现在仅局促于西川一隅的紧迫现状。

    张献忠首先与李啸的唐军翻脸,派了三万精兵,向东进攻重庆下属州县,却被唐军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以逸待劳,打得大败而归,三万精兵仅有两千余人顺利逃归,从此之后,再不敢有任何东进之念。

    东进遇挫后,张献忠随即向北进兵,命义子艾能奇带5万兵马攻打李自成所据的汉中,却又被白广恩击败,不得不又灰溜溜退回西川。

    只有在最近,张献忠在向北向东纷纷遇挫后,开始向南用兵,攻击那驻守川南的明将曾英。

    只是那曾英也算是明朝的一员良将,双方在川南至云贵的边境之地你来我往,打了个难解难分,各有损失。除了拿下了两个堪称鸡肋的小县城外,张献忠却也未占得甚大便宜。

    故而,在他听到明朝派了使臣来与自已商谈要事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烦躁与厌恶。他暗暗想到,这些该死的明狗,此番来西川,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于是,张献忠不及多想,立刻下达将汤有庆这帮使臣全部就地斩杀,以儆效尤。

    不过,在听到张献忠这道命令后,他手下那四大义子之首的张可望与大将军白文选,皆是竭力反对。

    他们对张献忠说,这明国使臣,自江南一带千里迢迢而来,若是见都不见,就把他一刀斩了,未免显得我大西国肚量狭窄,有失国格。不若且听听看他此番前来,到底有甚目的,将来再作打算,亦是无妨。

    张献忠听了二人劝,细思一阵,亦觉有理,遂采纳其言,就在蜀王宫大殿之上,接见弘光政权使者汤有庆。

    当看到脸色发黄目光凶狠的张献忠,有如一只蹲坐的老鹰一样,踞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时,汤有庆明显哆嗦了一下。他又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整个大殿中的大西朝文武群臣,内心更是愈发不安。

    张献忠斜眼俯看,却见汤有庆正战战兢兢地呆坐在阶下,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四下乱瞄,一副十分心虚底气不足的模样,不由得令他心下愈发鄙视。

    “你姓甚名谁,来我大西何事?”张献忠目露凶光,沉声喝问。

    汤有庆闻言一震,那胖乎乎的脸上,惊惧之色愈发明显,颤声回道:“禀大西皇帝,在下此来,是奉我大明弘光监国与首辅马大人之命,特来请求贵国与本朝结盟,共同对付那与你我二国,不共戴天之逆贼李啸!”

    听到对面的汤有庆,竟开口称呼自已为大西皇帝,张献忠不觉一愣。

    而当他听到,汤有庆此来的目的,竟不是来与自已商议两国关系以及争夺地盘,而是求自已发兵去攻打那明朝的唐王李啸,张献忠一时间,真怀疑自已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朝堂之下,瞬间陷入无声寂静。

    孙可望、白文选等人,皆没有想到,汤有庆这个明朝的使臣,上得朝堂之上,竟是要对张献忠说出这等话,一时间亦皆回不过神来。

    汤有庆见到这大西王朝的朝堂上,众人皆是一副极为吃惊的模样,以为自已言语有误,又急急补充道:“皇上,各位,在下以来,真的是专为两国结盟,携手共灭那反贼李啸之事而来,除此之外,再无他意啊。”

    张献忠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直直地盯着他,冷冷地抛了一句:“操!那李啸,不是你们明朝的唐王么?与你们堪称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鸟!怎么的,你们自家内斗起来,却要来我大西劝求结盟,岂非笑谈?!”

    汤有庆见张献忠这般发问,便知他对现在明朝国内情况尚不了解,于是他又急急地将李啸如何拥立重兴皇帝,如何私自扩充兵马,如何挟迫天子,如何逼压天下群臣,如何弄得天怨人怒,最终自命为清流与正统的弘光政权,在忠臣义士的辅佐下,在南京正式成立……

    汤有庆继续道:“那贼厮李啸,自恃兵马强盛,羽翼丰足,便矫发圣旨,统其虎狼之师南下。可叹反贼其势甚大,一路追亡逐北,横扫东南,我朝军兵,实难抵其锋。可怜弘光监国及诸位正臣,在南京故都无法立足,才不得不仓皇辞庙,迁都福州,冀由镇南侯郑芝龙之忠勇军兵,与逆贼李啸暂相抗衡……”

    令汤有庆没想到的是,张献忠听他说到这里,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七百一十六章 借尔头颅一用

    “有趣,有趣!”张献忠抚掌大笑:“想不到,俺老张尚未动手,你们这些明狗子们,却是狗咬狗地自杀自灭了起来,倒甚是有趣得紧。www.uu234.net”

    他这话一出,满堂文武,皆是大笑起来,众人皆是一脸欣悦之色,仿佛听到了极其有趣的消息一般。只有那恭立堂下的汤有庆,却是一脸羞惭又惶愧无及之状。

    张献忠见下面汤有庆这般狼狈无言的模样,心下顿是愈发得意,他故意用一种揶揄的口气,对汤有庆问道:“汤员外,那俺老张倒是想知道,现在你弘光监国,连立国之根本的江南地区,皆被那贼厮李啸占去,那他还有什么本钱,与俺们谈合作结盟呢?”

    张献忠此言一出,朝堂中的群臣,立即齐刷刷地把目光,齐聚在汤有庆身上。

    汤有庆见自已在此时成了众人的焦点,心下是莫名凄然。他惨然一笑,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方小心地回道:“皇上,我弘光监国虽败,但那反贼李啸,尚未壮大到不可动摇的地步。到现在为止,此人只不过据占山东、南直隶、浙江以及江西北部。其余西南华南诸省,皆尚在我弘光监国控制之下,大明尚有相当实力与李啸这厮相抗衡。之所以愿与贵国联手,实是因为我朝现在实力,守成尚可,但要收复失地,消灭李啸,却是极为困难。故而,弘光监国方派在下前来贵国,希望能与贵国联手共进,一道为消灭铲除李啸而努力,这般殷殷之情与良苦用心,万望皇上能多加理解。”

    汤有庆此话一说完,大西朝堂上顿是一阵低低的动,各名大臣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而听完汤有庆话语的张献忠,亦是绷着一张黄脸,捋着细长的胡须,一脸沉思的模样。

    汤有庆以为张献忠已被自已说动,遂又趁热打铁道:“皇上,你可在担心,仅有我大明与贵国相交结盟,对付李啸的力量恐有不足么?那在下想对皇上说,皇上实是是多虑了。在下此来贵地,劝说皇上与我大明结盟,但与此同时,我弘光监国另有派出多名使者,前往清朝与大顺国,亦在劝说他们与大明结盟共抗李啸。如贵国能与我朝联手用兵,再加上另外两国之力,四国合击,共抗李啸,则李啸必定左支右绌,难以抵抗。到时李啸这厮,必然会在四面重压之下,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矣。”

    听宋学显提到这清朝与大顺国,张献忠眼睛瞪得溜圆,他从龙椅上一下子腾地站起,厉声喝道:“你这厮可是说,要俺大西去与鞑清和那李贼的大顺国联手,与你们一道征伐那李啸么?”

    汤有庆脸上挤出笑容,急道;“在下正是此意。有道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为了对付贵国与我朝共同的敌人李啸,与大清国和大顺国四国结盟,共同对敌,岂非最佳之策?依在下愚见,大敌当前,先前些须小隙,但可先放下无妨。在下在想,若贵国能同意与我朝结盟,必定会对另外两国大为触动,这般好事,皇上又何必多虑呢?”

    汤有庆这一连串的话语,信息量有点大,让张献忠不觉陷入沉思。

    说起来,张献忠原本以为,李啸这厮在成为明朝唐王之后,那大权初定的他,怎么着也要消停一阵子,更可能会与明朝诸臣,互相扯皮互相牵制,让明朝在长时间内,都无法形成真正统一的形态。

    这样的局面,当然会对正与明朝交战的大西朝极为有利。

    可以预料的是,李啸与弘光政权内斗,那么就一定能给大西国极好的发展机会,让自已得以从容调兵遣将,去继续全力攻打那川南的曾英部兵马。

    只不过,万没想到,李啸这厮竟反应如此神速,得事又这般果决狠辣。此人此番统兵南下,横扫江南,直取南京,把个弘光朝廷打得落花流水迅速崩盘,其用兵的厉害程度,竟比当年朱棣从北平统兵南下扫灭建文朝廷,还要强得多呢。

    而李啸行动这般迅速,让张献忠想利用明朝内乱长期牟利的想法,注定落空。

    当然,最可怕的一点,也是最让张献忠心忧的便是,李啸这厮,根本不为虚名所累,一心只求实利。

    这厮只要有利益所在,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该动手就动手,该起兵就起兵,对于那些不服从自已的明朝内部势力,迅疾出手扫灭,丝毫不给他们喘息发展的时间与空间,这般狠辣决绝,不为虚名所误,真乃枭雄本色是也。

    那么,可以预见的是,若任凭此人继续发展,总有一天,李啸终将再无人能制,最终扫灭群雄,独霸天下。

    这绝不是张献忠所想要的结果。

    只不过,若要与弘光政权联手,那正与自已交战的明朝曾英部兵马,岂非只能歇兵罢战,从而只能再度掉头向东,去啃唐军第二镇兵马这块硬骨头了么?

    想到先前三万精兵,几乎尽覆川东,这场战斗,把张献忠给打出了心理阴影。如果,现在要再做这样的选择,张献忠内心有个越不过的疙瘩。

    只不过,真的要就此拒绝弘光政权的提议么?不与另外的三国联手,依然只凭着自已的一已之力,去对付那唐王李啸么?

    张献忠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为,对于大西政权来说,那川南的明朝曾英部兵马,说实在的,仅仅是肤藓之疾,而对张献忠威胁最大的,却是那已雄踞华东的李啸。

    毕竟,现在的李啸,拥有面积大到无法想象的海外领地,又据占了山东与整个江南,其手下更是有足有九镇兵马,雄兵数十万,这般实力,在如今的四国之中,堪为翘楚,无人能及。

    这样强大的李啸,自是对自已的威胁最大,也最可能危及大西政权的存亡。

    可见,汤有庆的提议,对于现在的自已来说,极有现实意义。因为,哪怕明朝弘光政权,再没用再窝囊,被李啸打击得再怎么狼狈,在李啸这个共同而强大的敌人面前,自已也没有理由嫌弃他们。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多一个助手,就多一份力量,哪怕这个助手再不堪,自已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张献忠内心暗叹,他娘的,哪怕这弘光政权真的只有一线生机,甚至形将就木奄奄一息,自已在现在这般危局之下,也只能与他们联手对敌了,这真是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结局。

    相应的,虽然李自成曾在汉中与自已打过一仗,双方从朋友变成敌人,但相比李啸这迅猛而强力的发展势头,李自成的威胁明显要小一个数量级。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张献忠捐弃前嫌,与李自成再度合作抗敌,倒亦是一个完全可以采纳的对策。

    只不过,若真依着那汤有庆之策,放弃与明朝的对抗,转而与另外三国结盟,共同对抗李啸的话,张献忠有一个最为现实的问题,却是绕不过去。

    那就是,他舍不得彻底放过那尚在川南的曾英部兵马,舍不得放弃那不日便可吞并的川南乃至贵州边境一带的地盘,对于这些兵马与地盘,张献忠已把他们当成快要吃到嘴里的肥肉,要就此舍弃的话,可真是舍不得呢。

    张献忠眼神阴郁,他直直地盯着汤有庆,心下在不停地盘算。

    最终,他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汤员外,若要俺大西与你们弘光监国结盟,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俺有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是何条件,还请皇上明说。”汤有庆急急回道,目光满是急切。他见张献忠松了口,似乎谈成有望,心情之急切激动,可想而知。

    “哼,那就是,明朝需速令那镇守川南的明将曾英及其部众,全部向我大西投降,川南之地,亦要归我大西所有!”张献忠目光阴狠,字句清晰地说道。

    听到张献忠竟这般狮子大开口,汤有庆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他真没想到,张献忠这厮这般无耻,见到自已急切渴求达成协议的心理,竟开出这等条件来挟制要求自已。那现在的自已,却该如何应对呢?

    汤有庆心急不已,脸上的肥肉都在不停颤动,眼睛骨碌碌地眨个停,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而在龙椅上的张献忠,见汤有庆这一脸急窘不安之状,心下不觉愈发得意,他冷冷一笑道:“汤有庆,你要清楚,现在是你们明朝有求于我大西,而绝非是我大西反过来求你们。现在你等提出四国结盟,共抗李啸,确是好事,但是,这个世上,岂有求人办事,却没有半点见面礼的道理?我大西国的利益,必须得到保证,这川南一带的地盘,必须归属我大西国,那曾英部的兵马,也必须或撤离或投降,此事万万没得商量。怎么样,汤员外,俺老张说嘴够直爽吧?”

    汤有庆脸上汗如雨下,脸色十分难堪,他呐呐言道:“皇上,你这要求,在下一介使臣,实在是难以答应。这样吧,还请皇上再宽限些时日,本使返回福州,回禀弘光监国,再作答复如何?”

    张献忠闻言大笑,脸上却闪过一道明显的狰狞。

    他从龙椅上缓步走下来,在离汤有庆数步外站定,阴冷可怖的目光,死死直盯着对面颤栗不已的汤有庆,脸上竟缓缓露出笑容。

    “汤员外,可是为回去后,要如何对弘光监国交差,感觉为难么?”张献忠冷笑地回了一句。

    汤有庆又是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他颤栗着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哀怜,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既如此,俺老张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汤员外可有兴趣一听。”张献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汤有庆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皇上有何见教,但请明言。”

    张献忠冷冷一笑,嘴角一绷,脸上泛起可怖的贪残之色:“俺老张的主意么,便是借汤员外这圆滚滚的大好头颅一用!”

    张献忠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在朝的文武群臣,听到张献忠竟说出这般血腥可怕之话语,皆是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而站在他对面的汤有庆,闻得此语,顿是脸色如土,汗出如暴浆,他啊的一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皇上,饶命,饶命啊!”汤有庆哭得一脸涕泪纵横,一脸哀切:“在下不过是受弘光监国之命,出使贵国。有道是,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在下人微言轻,皇上取我头颅实是无益啊。在下如有言语失当之处,万请皇上原谅!”

    汤有庆哭泣着说完,旁边复在一位大臣,急急出列,向张献忠大声禀道:“皇上不可!”

    听到此语,汤有庆有如捞到一颗救命稻草,他扭头望去,见到是张献忠的义子之首,被封为平东王的张可望,正快步出班禀奏。

    “哦,有何不可啊?”张献忠斜着眼睛,望着这个自已最为看重的义子,一脸冷笑。

    “皇父,汤员外说得对,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况汤员外并无言语失当得罪我国之处,皇父若斩其首级,只恐两国交情会愈发崩坏,这四国结盟之事,只怕再难谈成呢。”张可望皱着眉头,拱手禀道。

    张可望说完,大西王朝的右丞相严锡命亦急急出班,对张献忠大声道:“平东王言之有理,臣亦附议。”

    见到平东王张可望与右丞相严锡命出头反对,其余的朝臣也纷纷附合。

    “右丞相说得对,臣附议!”

    “臣附议!”

    “附议!”

    ……

    一时间,朝堂之上,一片反对之声大起。那伏跪于地的汤有庆,心里顿是泛出一丝希望,他抬起头,可怜巴巴地仰望着面色狠厉如铁的张献忠。

    张献忠冷眼环视群臣,却是哈哈一笑,便厉声喝道:“可望,锡命,你们以为,俺老张是闲着没事,要来砍他这胖脑袋玩么?告诉你们,我老张要杀他,就是为了尽快与明廷及其他两国达成结盟协议,并且顺利夺取川南之地,才出此计策!”

第七百一十七章 斩使献头,以促合盟

    听到张献忠的话,满堂的文武大臣,包括伏跪于地的汤有庆,都不觉呆住了。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这是什么话?

    难道说,杀了这弘光使臣汤有庆,反而更能促进两国合谈,最终达成结盟协议么?

    这个思路未必太过奇特,简直超出正常人的想象。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有如死去一般寂静。

    张献忠环视众人,才又冷笑着说道:“各位,如果我大西国,就这样毫无条件地答应那弘光政权,答应他们的结盟请求,只会让那弘光政权看轻我大西。况且,俺老张也说过,哪有求人办事,却半点好处也不肯出的道理。想来我大西出兵出力,帮那垂死挣扎的弘光政权打败反贼李啸,乃是要出大力气的,他们却连一个小小的川南,都舍不得拿出来作见面礼,真是岂有此理!”

    张献忠说到这里,目光愈发冷厉:“至于本王为何定要杀此人,其实很简单,因为本王希望让那弘光监国明白,我大西国可不是让人随便耍弄的!想要同我大西结盟,想要我大西出兵相帮,就一定要拿出真心实意来,绝不可作虚糊弄!而为了让他们明白这一点,俺老张当然只能先借这位汤员外的大好头颅一用。俺要以此方式,让他们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让别人凭白帮忙,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好事!”

    “皇上,只是你虽这般想,但你就不担心,我大西斩杀来使后,万一弘光君臣感觉受辱,不再与我大西结盟,又该如何是好?”右丞相严锡命一脸忧色忡忡。

    张献忠哈哈一笑,转过头来,目光有两把锋锐的刀子一样戳在严锡命的脸上:“锡命,难道你以为,那明朝的弘光监国,在这苟延残喘之际,他们还有什么能力来与咱们谈条件吗?!若还是要为这川南之地,与我大西来回扯皮的话,那俺老张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就此彻底打消他们妄图讨价还价的小心思。俺这样做,也是希望快刀斩乱麻,用这汤员外的脑袋,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已的处境,从无谓的迷思中尽快清醒,明白我大西国说话办事,是说一不二,绝无商量余地的!”

    张献忠说到这里,目光愈见凶狠,他厉声大喝道:“来人,将汤使臣拿下,斩其头颅,献于阶下!”

    “得令!”

    四名如狼似虎的兵士,快步从殿外跑上来,一把拽住那伏跪于地的汤有庆,二话不说就拖着他向殿外拽去。

    “皇上,不可啊!皇上,微臣无罪,饶命啊!”汤有庆拼力挣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拼力向前,想要抱住那张献忠的大腿,却无奈那四名兵士用力极大,倒是一步步地愈发把他拖远而去。

    张献忠半仰着头,一副毫无商量冷酷无情的模样。

    而这整个大殿之上,群臣勾首缩颈,悄无声息。只有那正被拖出殿外的汤有庆那凄厉的哀嚎,在整个大殿中来回震荡。

    很快,殿外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再无声息。

    纷沓的脚步声传来,两名兵士手拖一个捧盒,快步跑入殿中,在离那犹站在原地的张献忠数步开外,高举捧盒单膝跪地。

    “报!皇上,此人头颅在此,但请验看!”

    众人放眼望去,可见清楚看到,那领头的兵士手中捧盒内,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正盛放在捧盒的中央。离得近者,更可清楚看到,那汤有庆的头颅,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张献忠冷冷地扫了一眼,又漠然环视了众人一遍,便冷笑地传令:“右丞相严锡命听令!”

    严锡命一脸灰败,却不得不无奈出列:“微臣在。”

    “俺命你,立即派出使者,带上汤有庆的头颅,与他的那些陪使一道,径返福州而去。我大西使臣此番前去,就是要告诉那弘光监国,这汤有庆在与我国谈判之时,虚与委蛇,刻意欺骗俺老张,哦不对,刻意欺骗朕这大西皇帝,故而朕才不得已将其斩首示众,以正国法。”张献忠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一笑,复道:“所以,你此番派使者前去,就是要正告那弘光监国,让他休存幻想,早日割让川南,方可与我大西结盟,从此两国交好,共抗李啸,明白了吗?”、

    严锡命长长一声喟叹,低声回道:“嗯,微臣明白。”

    张献忠点了点头,便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对群臣说道:“好了,既如此,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其余之事,锡命你去安排吧。对了,朕已两天没杀人了,实是手痒得不行。现在那大狱之中,可有待斩的死囚么,正好让俺老张练练刀。“

    严锡命急急回道:”有,有,成都大狱中,已备有十余名死囚。皇上如有兴趣,正好去亲手一试。”

    张献忠哈哈一笑,再不多言,衣袖一挥,宣告散朝,便快步朝殿外走去。

    张献忠出殿后,平东王孙可望与右丞相严锡命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不觉皆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约两周之后,张献忠派来的使者,终于赶到了福州城中,随后,被弘光监国在临时行宫中召见。

    弘光监国朱由崧,见到那盛在匣子里,已然干枯皱缩,脸上满是暗红色血垢,却依然双目圆睁的汤有庆头颅,不觉大骇,差点惊叫出声。

    好在他强自忍住,又憋着一肚子气听完了那大西使者的一顿冷冰冰的数落,心下的怒火,已是无可复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由崧咬紧牙关,一张胖脸横肉颤动,肥胖的拳头瞬间捏紧,正欲朝着龙椅扶手狠狠砸下,但在瞥见一旁马士英正朝自已连连摇头时,他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朱由崧将这口恶气在肚子忍了又忍,吞了又吞,终于在听完大西使使者讲述之后,才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这使者先行退下。

    大西使者方退下,朱由崧的愤怒,终于彻底爆发了。

    他拿起御案前的一个青瓷茶杯,狠狠地掼在地上,砰的一声爆响,碎片四溅,茶汁飞迸,一片狼藉。

    “马瑶草!你他娘的为何不让本监国斩了这帮混帐大西使臣?!”朱由崧额头青筋条条绽起,一脸涨得通红,他冲着马士英厉声痛吼,声音有如正剧烈燃烧的火药:“你说!我天朝一片好意,不怕降尊纡贵,去和那流贼张献忠商谈结盟,这厮却是给脸不要脸,竟斩杀我使臣汤员外,还派出使者强硬要求川南之地,真真无耻之尤!本监国不杀他这帮使臣,如何消得这心中恶气!你这厮阻我杀掉这帮小人,是不是心怀鬼胎,是不是受了他们什么好处?!你说啊,你到是说啊?!”

    见朱由崧这般凶狠地逼问,马士英连声叹息,脸色却是一片灰败,他耐着性子听朱由崧发完火,才苦笑着回道:“监国,恕臣直言,你觉得,我们现在如此落魄,还能有何资本,去与那张献忠谈条件呢?”

    马士英的话,让朱由崧不觉一噎,他梗着粗壮的脖子,厉声回问:“这是甚屁话!我等好歹还有半壁江山在手,怎么就不如那个仅据西川一地的流寇张献忠了?难道说,张献忠这厮,将我使者杀了就杀了,本监国还要再双手奉上川南之地,以求其结盟不成?!你这般话语,何其可笑!”

    马士英又是一声苦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才低声回道:“监国,你这些话,说实话,不过都是气话罢了。纵然再如然发火,又有何用啊。”

    “马瑶草!你他娘的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马士英扑通一声,跪倒在朱由崧面前,眼中竟有了晶莹闪烁:“监国,我们现在,在那镇南侯郑芝龙手下,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还要老臣多言吗?他身为臣子,对监国是何种态度,又何必定要让老臣来戳这个伤疤呢?现在监国,名义是上半壁江山之主,但实际上,却是政令难出宫廷,全部权力基本被郑芝龙操控于手,监国又岂得半点自专?!”

    马士英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朱由崧脸色十分难看,表情十分尴尬与复杂。

    只有他自已知道,自从所谓地迁都福州到现在,自已过的是何等憋屈无奈。

    那镇南侯郑芝龙,自恃有救驾之功,对自已这个所谓的大明监国,仅仅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表面尊敬。除此之外,倒是处处掣肘,将个弘光监国看管得有如傀儡一般。可以说,弘光监国朱由崧自迁都福州后,已与软禁基本无异,其个人作用,倒与一个橡皮图章差不多。

    马士英看到朱由崧表情变得这么难看,心知其已被说动,遂进一步趁热打铁:“监国,那张献忠之所以如此强横无礼,如此蔑视监国,还不是看到监国现在势弱无依,只能依附强力藩镇而生存,他才如此得寸进尺,先杀我使者,后图我川南。这个流寇头子着实可恶,但如果监国真是强要杀掉这帮使者,只怕我弘光王朝,再无法与大西政权达成任何协议了,那光复江南赶走李啸的目标,亦是会永远不能实现。到那时,监国除了在这福州行都,日复一日地受郑芝龙摆布,日复一日地成为……”

    “够了!不要再说了!”

    朱由崧脸色狰狞,额上青筋条条绽出,他咬着牙怒喝道:“那你说,现在要本监国到底要怎么做?!难道真要本监国忍下这般耻辱,再割让川南之地,去向那张献忠屈膝投降不成?!”

    马士英脸色复杂,他颤声回道:“监国,现在的局势,已是形势比人强,岂可随心而为啊。以臣之见,张献忠杀使臣来胁迫监国,强夺川南以为签约条件之事,皆可忍辱答应。毕竟,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最为要紧也最为迫切之事,便是打败那狗贼李啸!只有打败李啸,重新夺回江南,然后我弘光朝廷,再重新迁都回南京,掌朝政,振朝纲,方才可彻底摆脱现在的傀儡状态,不再受那镇南侯郑芝龙的挟迫与管制。恕微臣说得难听,我们现在,实有如溺水之人,任何一根稻草,都要牢牢抓住才行啊。”

    “那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本监国含羞忍辱,也要答应张献忠这王八蛋的条件么?”朱由崧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中竟已有了淡淡的泪光。

    马士英长叹一声,回道:“监国,相比重回南京,再掌朝政,眼下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想来春秋时,那越王勾践为了取信吴王夫差,连他的粪便都肯品尝呢,现在监国所受的屈辱与其相比,又何必多提呢?以在下看来,只要忍住这一时屈辱,得到强援,最终打败李啸,重掌朝纲,到时再选练士卒,编练新军,重新夺回川南,甚至一统华夏,都是大有可为之事,监国又何必过于拘执现在的局促情状呢?”

    朱由崧听完马士英的这番所谓的高论,良久无言。

    他象个木偶一样呆坐在龙椅上,深深地垂着头,神情颓唐至极。

    “既如此,那就着马爱卿全权办理此事,希望能尽快与大西国达成协议吧。”朱由崧最终吐出的话语,满是深深的无奈与惶然。

    “是,微臣谨遵监国之命。”

    马士英随后重新派出使者,出使大西,正式代表弘光政权同意了张献忠的请求。即不追究张献忠斩杀使者一事,并让明将曾英部退出川南,将整个四川南部至云贵边境一带,全部转交给张献忠。

    张献忠得到了自已想要的结果,自是得意非凡。随即同意了弘光使者的要求,两国正式签定结盟协定,约定出兵,共抗李啸。

    而且,在这段时间内,由于弘光政权的大力合,清国、大顺国、大西国、弘光朝廷,终于正式结盟。各个结盟政权,就此罢兵息战,一致共同对敌,齐心消灭那共同的危险敌人,唐王李啸。

    只不过,令弘光政权与张献忠的大西国,都没有想到的是,弘光政权派去川南,让曾英带兵放弃川南退往云贵的旨令,却被曾英当场拒绝。那身为主将的曾英,更是将使臣手中的谕旨,当场撕得粉碎。

    “曾英!此乃弘光监国亲笔谕旨,你,你竟敢手撕谕旨,违抗朝命,莫非是要造反么?!”使臣一脸苍白,声音严肃地厉声责问。

    曾英一抛手,将手里撕成碎片扔出。那碎片有如纷飞的粉蝶,飞散得四处都是。

    “哼!你回去告诉弘光监国,他身为监国,竟做出这等献土求和的无耻之事,曾某守土有责,恕难从命。且从今之后,曾某率全部忠义将士,转投唐王手下,再不为这狗屁监国效命了!”曾英一脸冷笑,字句清楚地回道。

第七百一十八章 叙州争夺战

    曾英撕毁弘光监国谕旨,赶跑使臣后,立即派人去与川东的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联系,向他表达自已愿率本部兵马,以及下属地盘归附李啸的心思与意愿。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安和尚得报大喜,立即同意了曾英的请求,他盛待来人,随后又给陷入困境的曾英部兵马,送去大批粮草以示支持。

    曾英见唐军这般厚待自已,亦十分欣悦,原本钱粮缺乏浮躁不安的全军将士,在得到这大批的钱粮接济后,顿是人心安定,再无异动。

    接着,安和尚给李啸紧急飞鸽传书,向他迅速报告曾英率部投附一事,李啸得到来报,亦是十分欢喜。遂立即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加封曾英为平寇伯,升都督同知总兵。

    与此同时,李啸下令,将其部兵马改为唐军第十镇,曾英为第十镇镇长,并兼任甲营营长,与曾英一道归降的原綦江副总兵王祥,为第十镇副镇长,兼乙营营长,曾英手下大将及养子李占春,则为丙营营长。

    全军改编为唐军第十镇兵马后,立刻按唐军规制进行整编,安插入监抚司这样的文官监察单位,以及安全司这样的特务机构,完全与其他各镇唐军同样的人事与管理架构。

    为了尽可能地笼络人心,李啸并不从他处改派官员,而是把曾英部下多位将领,皆大力擢升,并让他们在第十镇中担任要职。李啸这般宽厚与信任的做法,让曾英心下愈发感激,更加坚定了为唐军效力,为李啸献身的念头。

    曾英归附李啸后,那与明朝弘光政权刚刚结盟,正兴冲冲准备去派兵接受曾英的地盘的张献忠,才猛地得到消息,得知那明将曾英,已然公开背叛弘光政权,并率全部兵马,转投了唐王李啸。

    听到这个消息后,张献忠几乎气炸,他感觉自已有如一只被耍弄的猴子一般,心下的恼炎,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可恶啊!那熟透了且吃到嘴里的鸭子,竟这样飞走了,这,这如何甘心!

    这位杀人魔王,一口气整整杀了近二十个囚犯后,才掷刀于地,怒气稍息。

    实在按捺不下心中恶气的他,在思虑一夜后,立即下令,让义子孙可望与艾能奇,统率大西国精锐兵马六万,立即南下攻打那正被唐军整编的曾英部,想要趁其尚未完全被唐军整合的时机,将曾英部兵马彻底消灭,将整个川南全部吞并入肚。

    大西国六万精兵,从成都誓师出发,一路直往东南而去,径自逼向曾英部主力所在的叙州。

    张献忠此番出兵,迅速地被成都城中的唐军密探向唐军禀报,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亦立即飞信报知李啸。

    李啸得报后,迅速下令,着那正在改编的曾英部兵马,全军固守叙州各处要地,同时令安和尚率唐军第二镇主力兵马,从重庆出发,从大西国六万精兵后面包抄,去与曾英部兵马一道夹击其部,力求将张可望部兵马,全部聚歼于叙州城下。

    唐军计策既定,立即开始按计划行动,而在这时,那张可望带着六万精兵,一路浩浩荡荡杀来,倒是十分顺利。

    自从进入叙州地界以来,象隆昌,富顺等县城,几乎都是望风而降,大西军没有遇到任何有力的抵抗,就快速直抵叙州城外的横江江北。

    而作为横江江北唯一堡垒的叙南卫,这个尚是坚固的千户堡,亦被唐军主动放弃,守堡兵丁早已一哄而撤,只剩了一座偌大空堡,让大西军毫无难度地顺利占领。

    此堡既下,六万浩浩荡荡的大西军,终于直抵那叙州的唯一的北面屏障,横江。

    此时,正是早春时节,川南一带草长莺飞,气候宜人,张可望眺望远处那粼粼波光的横江江面,再看了看远处轮廓模糊的叙州城,心下未免颇为得意。

    他知道,横江对岸的叙州城,乃是曾英部兵马最为主要的地盘,只要拿下这座城市,那曾英部的兵马,将在叙州府无法立足,最终只能灰溜溜地继续南撤,遁入象镇雄府与播州宣慰司等土司地界。

    这样一来,原本就钱粮缺乏的曾英部,其处境将会愈发困难,甚至会陷入弹尽粮绝之境,以至自我崩溃。

    由此可见,此次出战的重点,就在于拿下这横江南岸的叙州城。此城一下,大功可定矣。

    很快,前方来报,说前面通往叙州城的木桥,已被守军拆毁,全军将士,暂时无法过桥。

    张可望冷冷一笑,对身边的副将艾能奇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敌军畏怯我军势大,竟自拆了木桥,以求阻挡我军前进。其但求自保之意,一眼便知。”

    艾能奇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大哥说得对,曾英这厮必是想拆了木桥后,可用这道横江来阻隔我军渡江,以求苟延残喘,真真殊为可笑。却不知我军兵马人手极多,全军搭建浮桥渡河,亦是极为容易,又岂会被这一道江水给阻挡,那曾英这般举措,未免太过儿戏。”

    “三弟说得是,那我军现在就立即搭建浮桥,让全军尽快渡河,将那叙州城团团围住,要让那曾英部兵马,一个也不得脱逃!”张可望目光灼灼,脸上满是期盼之色。

    “得令!”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仅仅只了一天,大西军就搭好浮桥,六万精兵人喧马嘶,顺利渡河。

    大西军正在人喧马嘶齐心渡河之时,叙州城头,第十镇镇长曾英与副镇长王祥,二人皆是一脸忧色。

    “曾镇长,现在大西军正在渡河,不若由你下令,着在下统领城中精锐,杀出城去,邀战于敌军半渡之时,说不定可以击败敌军入境。”王祥咬着牙,一脸急色地请战。

    曾英放下千里镜,脸色十分凝得,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将军,不可轻动。”曾英冷冷道:“唐王已在信中,明确下令,说现在我军尚未整训完毕,万万不可轻率出击。他只要求我军严守城池,坚守待援。那我等就遵从唐王之令,只要坚守此城,做防备工作就好。”

    王祥一声轻叹,却又犹豫着问道:“唐王说,会派出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对流寇们进行后路包抄作战,此计倒是甚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已到何处,又能否顺利赶上这次会战?”

    “这个么,唐王向来明谋善断,用兵如神,他既如此安排,想定一切均已规划好,我等安心守城便是,又何必过于担忧。”曾英心下虽然也没底,却依然神态平静,出言宽慰王祥。

    曾英虽这么说,这真实情况,却也与他所估计的一般。

    因为此时此刻,安和尚正带着唐军第二镇兵马的甲乙两营,以及全部的骑兵部队,往叙州城急行疾赶。

    原在,在收到大西军要出兵攻打川南的消息后,安和尚便遵循李啸指令,留了第二镇丙营驻守川东,却亲自率领第二镇的甲乙两营兵马,与副镇长莫长荣一起,挥师疾进,向叙州城快速进发。

    他准备就如李啸所规划的那般,迂回进军,彻底包抄大西军后路,与守城的曾英部兵马,对入侵的大西军来个里应外合,实现包饺子般两面夹击。

    不多时,张可望指挥全军顺利渡过浮桥,便立即分派兵力,将整座叙州城团团围得有如一个铁桶一般。

    随后,张可望又命全军将士,就在四面城墙之外,安营扎寨,同时派出大批士卒,去附近树林砍伐树木,加紧制造攻城器械。

    见大西军分兵围城,兵力又这般雄厚,曾英等人亦不敢怠慢,他下令,让全军提高警惕,严密巡查城墙,严防敌军突袭进攻。

    在一片肃杀紧张的气氛中,三天匆匆而过。

    第四天的凌晨,嘹亮的天鹅号响彻云宵,已然准备充足全军饱食的大西军,终于开始鼓噪呐喊,推着形形色色的攻城器械,向叙州城开始进攻。

    有道是,人一过万,无边无涯,见到这六万敌军,以铺天盖地之势扑城而来,尚未换装唐军正式装备的城中守军,皆是大为紧张,他们在各处守将的指挥下,愈发紧张不安地守着叙州城的四面城墙。

    而见到自家军队,已然推着攻城器械越迫越近,开始对叙州城四面围攻,大西军统帅张可望,乃是一脸得意之色。

    在他看来,现在的叙州城,已是有如一只落入猎网中的猎物,随着袋子的收紧,除了乖乖就擒外,再无任何办法,可以逃出大西军的重兵围击了。

    很快,大西军就将密集的牛皮车推到了护城河外,随即便开始向城头抛射箭矢。

    密集的箭矢,让缺乏火炮与弓矢的守军,只能躲在大盾与堞垛后被动挨打,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一时间,城头守军迅速被压制,那密集的箭矢,让他们几乎抬不起头来。

    城头守军被压制的时候,大西军制好攻城捶与撞车,发出吱吱作响的叫声,缓缓地推向城门而去。与此同时,大批的攻城梯,迅速地往城墙上靠去。

    那一排排攻城梯一靠上城墙,咔嗒一声轻响,那搭钩迅速钩牢堞垛,很快就有大批的大西军士兵,有如蚂蚁缘树一般,顺着攻城梯,快速向城墙上攀爬。

    与此同时,那撞车与攻城槌业已推运到了城门,数十名大西军士兵一齐发力,那粗壮沉重的撞槌,在士兵们嗬呀的号子声里,缓缓而用力地将城门外的吊桥猛砸过去,沉闷的砰砰撞击声,让每一句守军心下,都莫名揪紧。

    一时间,叙州城陷入了四面围战的境地,情况十分危急。

    “各位,坚守岗位,一定要守住叙州!”

    见到敌军已有密集的蚂蚁一般攻来,曾英脸色如铁,大声地喝喊着鼓舞士气。

    在城下敌兵开始渐渐密集时,敌军的箭矢抛射,因臂力耗尽暂告一段落,城头的守军也终于开始反击了。

    大批烧成沸腾状态的金汁粪便,有如淋雨一般地朝城下与攻城梯泼去,淋得那些来不及躲避与防备的大西军士兵,惨叫连连死伤成片。

    同时,更有无数装满生石灰的灰瓶,有如雨点般砸落,粗瓷瓶子砸中地面或盾牌,纷纷爆开,生石灰大片弥漫,有如雾气一般填塞城下,生石灰遇上粪水,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又把大批大西军士兵烧死烧伤,更有极多的大西军士兵,直接被弥漫的石灰粉末给烧瞎了眼睛,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只不过,守军准备的金汗灰瓶毕竟有限,而冲过来的敌军又越来越多,大西军十兵在付出了六七百人的死伤后,终于重新占据了战场优势。

    很快,那些爬上城头的大西军士兵,顺着攻城梯爬上城墙,吼叫着从梯头跳下,挥刀舞枪地向曾英部的守城军兵战在一起。

    两军鏖战,刀剑相砍,惨叫连连,城头迅速地陷入胶着状态。

    “各位兄弟,一定要杀退敌军,守住叙州城啊!各位加把劲,我一定会有援兵来救我们的!”曾英亲自上阵,一边格杀涌上来的敌兵,一边冲着守城的兵士厉声大喝着鼓劲。

    曾英这番话,虽只是鼓劲,但在这时横江北边的地平线上,却是忽地跃出了一条黑色的边线,有如蠕动的虫子,越来越粗,渐渐地,竟变出无数的兵马出来。

    安和尚的部队,终于在这十分关键的时候,赶到了战场。

    “报!平东王,后面有唐军掩杀而来!”

    一名哨骑,纵马飞过浮桥,以惊恐得不似人声的语气,向张可望紧急禀道。

    张可望那原本欣然得意的脸,顿是扭曲大变。

    他扭过头去,搭起千里镜向后张望,镜中看到一切,令他不觉目瞪口呆。

    他清楚看到,遥远的地平线处,仿佛有一条黑线,开始极细极淡,渐渐地越变越粗,最终这条黑线有如变魔术一般,变幻出无数的兵马与旗帜,刀枪耀目,战马嘶鸣,呼啸呐喊着,向自已的方向汹涌冲来。

    此时已近正午,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在滚滚热浪中,这些冲来的兵马,呈现出扭曲而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不真实,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张可望手中的千里镜,叮当掉地,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惨白。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两面围击

    不是吧?!

    唐军的援兵,竟在这个关键时候,以这样从天而降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到达,倒是彻底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www.uu234.net

    想当初,大西国上下,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唐军会有从川东派出援兵的可能,只不过,当时因为,现在湖广一带,那明军的左良玉部正与唐军主力激战,大西国君臣皆是认为,那主力驻守重庆的唐军第二镇兵马,应当亦在与左良玉交战,故不可能再两处分兵,前来救援这曾英部的兵马,这才放心派出军队去攻打川南。

    却万万没想到,唐军这第二镇兵马,竟还能有余力分兵前来,甚至看这架势,是要与叙州城守军里外合击,将自已这六万兵马,全部消灭于叙州城下呢。

    豆大的汗珠,从张可望脸上滚滚而落。

    当初想当然的错误,终成了现在无可挽可的恶劣局势。

    眼前着横江对面那道黑线越变越粗,从中变化出了无数兵马旗帜,张可望的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要知道,现在全军主力步兵,约五万余人,在副将艾能奇的带领下,全部尽在全力攻城。仅剩下三千余人的骑兵,尚在自已周围待命,而另外的未投入作战的近七千名后勤辅兵,则是分散于城墙四面开外,一时间,根本无从聚集应敌。

    怎么办?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过,就在他尚未反应过来,到底要作何打算之时,远处滚滚而来的唐军军阵,在其最前方,忽地隐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突前黑色箭头。

    这是一根由极多骑兵组成的突击战阵,他们有如一根巨大而锋利的箭头,径直往那联接横江南北两岸的浮桥疾速冲来。

    直到这时,那张可望才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从恍惚中惊醒。

    “快!全体骑兵迅速过桥,一定要拦住唐军!拼尽全力也不能让他们渡过浮桥!”

    张可望额头冷汗涔涔,他手指颤抖着指着唐军的方向,迅速地下达了这道十分仓促的命令。

    “得令!”

    三千大西军骑兵,匆匆整队,随及有如一股平地卷起的烟尘,马蹄隆隆地驰马疾驰过浮桥,向着远方的唐军骑兵,对冲杀去。

    骑兵方过浮桥,去全力阻击唐军的进败,那已然全无战心的张可望,立即传令,鸣金退兵,正攻上城头的步兵,以及四面城墙外辅兵,全部退回本阵,凭阵固守。

    毕竟现在局势突变大敌当前,想要再拿下这叙州城已不可能了,如何保全实力,挫败敌人两面夹攻的图谋,才是最为要紧最为关键的。

    听到本阵中的鸣金声大作,又是如此清晰,那些攻上城墙而去的大西军士卒,几乎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不是吧?!

    现在攻上了叙州城头,正与守军这般浴血鏖战,且现在已明显占据了优势,那统军大将张可望竟然在这般关键时候下令撤退,这,这简直荒唐。

    该不会是自已的耳朵听错了吧?

    只不过,那鸣金声一道紧似一道,声声催魂,连绵不绝,怎么可能听错?!

    这紧急撤退的命令,是绝对的真实。

    攻上城头的大西军兵士,万般无奈,人人脸上满是不甘,他们不得不且战且退,又重新从那沾满粪水与石灰的攻城梯上,狼狈地退下梯去。一时间,从城墙马道到攻城梯上,大西军军兵都是乱糟糟地拥成一团。

    当然,相比攻上城头的军兵,那些撤得最快的,就是在后面观阵的辅兵,然后,便是那些推着攻城车与撞城器械进攻的家伙。

    可怜他们,皆是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把这巨大而沉重的攻城撞锤,艰难地运过护城河,还未来得把吊桥撞断,便听到这撤退的号令,真真丧气之极。

    从天空下望,原本四面围城的清军,有如退散的潮水,密集地往北面撤走,甚至还有不少的大西军士兵,被潮水般退走的自家军兵,因为不慎跌倒,给活活地踩死。

    见到大西军就此撤退,从四面城墙处潮水一般退往本阵,守城的第十镇将士,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操!安和尚这厮,总算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赶来了,他们还真他娘的来的是时候。”副镇长王祥喘着粗气,抹着满脸的血水,脸上却是与其他将士一样,满满的狂喜之色。

    所有人都没想到,唐军竟能在这般关键的时机赶到此处,真真是救叙州城于千钧一发之时啊。

    身为主将的曾英,亦是一脸激动,他挥着手中腰刀,大声吼道:“各位!援兵已至,我等拼力杀敌,打败流寇,以迎援军!”

    受主将鼓舞,守城军兵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冲上前去,与正慌乱撤退的敌军战成一团,一时间,大西军在混乱中,死伤士卒极多。

    不过,大西军士卒虽被杀掉极多,却依然大体秩序还保持得不错,依然不断地缘梯下爬。曾英王祥等人,以及全体守城将士,望着越逃越远的敌军,顿时脸上满是遗憾。

    “操,竟让他们就这么逃,实是可恶!”王祥一脸不甘,狠狠地啐了一口。

    本来,在清军开始遵令撤退之机,城中守军当可趁机反杀,甚至大肆追击这些溃逃而去的家伙,以扩大战功。

    但战到现在,城中几乎每名守军,力气皆已耗尽,几乎人人都是有伤在身,根本就无力再去追击,而只能喘着粗气,眼睁睁地看着清军从容撤走。

    只是就这样看着他们撤走,主将曾英心下也实不甘心。

    不过,现在的他,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因为步兵虽然体力消耗极大,无法出城攻击,但城中尚有两千骑兵未动,现在这些骑兵,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呢。

    “传我军令,着城中两千骑兵,由你统领,立即出城掩杀!”曾英对一旁王祥沉声下令。

    “得令!”王祥眼中闪光,拱手抱拳,随即转身而去。

    “王将军,切记一点,我军兵力有限,不可与敌硬拼,能扫荡溃敌,尽可能扩大战果即可,万不可径直攻向敌军本阵。”王祥转头欲走之际,曾英又急急地叮嘱了一句。

    “末将明白!”王祥大声应道,加快了下城的脚步。

    很快,叙州城北门大开,王祥率统全体骑兵,有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前面大片大片溃逃的敌军。

    春日艳阳下,那二千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骑兵,有如野兽闻到血腥一般,兴奋无比战意高昂,他们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马阵两旁那些奔逃不及的敌军,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而就在清军有如潮水一般,从叙州城外朝本阵疯狂撤退时,那过桥突击的大西军骑兵,终于与狂奔而来的唐军骑兵,正式交手。

    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依然十分完整,那黑色锋利的箭头,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冲过浮桥前来阻截的大西军骑兵之中。

    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才仓促转身应战的三千敌骑,冲得愈发散乱不堪。

    最惨的是那些与唐军骑兵正面相接的大西军骑兵,他们很多人还来不及做出动作,就被狂冲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击致杀。

    唐军凌厉的突击下,大西军骑兵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被唐军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本来就人数几乎是敌军两倍,阵形又十分严整的唐军骑兵,立即给人数劣势又阵伍散乱的大西军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随即,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只不过,在唐军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仓促上阵又阵型散乱的大西军骑兵,虽然拼力抵抗,却是近乎徒劳。

    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唐军的楔形战阵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田雄及其部下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

    随着两军交战的深入,唐军阵型开始渐渐改变,而大西军整个军阵竟被唐军那凌厉凶狠的骑阵,竟开始呈半弧状地被唐军战阵渐渐吞入其中。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这场唐军优势明显的骑兵交战,迅速地呈现了一边倒的倾向,那些苦苦支撑的大西军骑兵,犹在苦撑待援。而随着后面的唐军枪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大西军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并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的敌军骑兵,迅速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流寇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人喊马嘶,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歼战,唐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兄弟们,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见到已方军兵被唐军全面包围,对战的人数亦越来越少,率军作战的大西军骑兵主将,发出近乎绝望地叫喊。

    这时,一柄锋利的骑枪,有如一条飞刺而来的毒蛇,一下子就扎穿了他的咽喉,尖锐锋利的枪头,从后颈直透而出。

    这名主将的呐喊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嘴里嗬嗬连声,下意识地抓握住那冰冷的枪柄,似乎想把它从喉咙抽出。

    而对面那名夺走他性命的唐军骑兵,一声冷笑,右手一抖,迅疾地将骑枪抽出,主将喉咙处,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窟窿,鲜血狂喷而出。

    大西军主将象一截木桩一样,从马上无声地滚落,砸起大片粘稠的血泥,再无动弹。

    见到主将被杀,旁边的敌骑一片悲呼,整个阵形愈发散乱,几乎已是不可收拾。

    腹背受敌的大西军骑兵,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大西军骑兵,开始不惜代价地奋力突围。

    只不过,战到此时,还有心力突围的人,毕竟是少数,更有极多的大西军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溃散的敌军极难无法收拾,唐军急于过河作战,也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与枪兵,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将剩余的大西军骑兵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二百骑的大西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重新狼狈退回浮桥,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余的两千七百余名大西骑兵,则全部在这有如修罗屠宰场般的战场上,被如狼似虎的唐军干脆利落地杀掉。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横江北面空郊,倒有如一个屠宰场一般,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与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竟已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这条长长而蜿蜒的血河,蜿蜒长流,殷红刺目,流入横江后,更把江水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红。

    而这时,在大西军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大西军主将张可望,见到这自家三千精锐骑兵,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唐军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第七百二十章 隔江远射

    从战场上逃归的骑兵刚刚过桥,尾追而来的唐军骑兵,已然迫近桥头。www.uu234.netwww.uu234.net

    “快!迅速堵住桥头!万万不可让唐军过桥!”

    张可望急得一脸紫涨,额上青筋暴跳,他冲着桥头,近乎声嘶刀竭地叫喊起来。

    张可望命令方下,便有大批方从本阵撤回的步兵,又喘着粗气,快步跑去填阻那桥梁入口。

    算是张可望运气好,他的步兵在几乎把肺跑炸之际,跑到了浮桥入口处时,那唐军骑兵也刚刚冲到了桥梁对面。

    见到对面的敌军步兵,已紧急摆好架势堵塞了桥梁另一头的入口,唐军骑兵们见到失去了突击的良机,他们顿时不得不纷纷在桥梁口勒住马蹄。

    而在大西军全军大部溃回本阵后,从叙州城出城扫荡的曾英部骑兵,在大肆杀死杀伤了约两千余名溃兵后,终于凯旋而归,得胜回城。

    在叙州城那汹涌而起的欢呼声里,作为前锋率军攻城的大西军副将艾能奇,一脸血污发须蓬乱地返回了本阵。

    此时的他,听到后面那连绵而起的欢呼声,心下的羞恼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操,这个时候退兵,非但功亏一篑,反而被城中骑兵反杀,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倒是损失了近三千名弟兄,这仗真他娘的打得窝囊!

    他纵马奔至张可望面前,原本想质问他为什么下此命令,只不过,当他看到横江对岸那无边无际奔来的唐军援兵,不由得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质问的话语,生生地咽下肚中。

    靠,如果不是张可望这道命令下得及时,自已的五万攻城步兵,真被唐军前后夹击的话,极可能真会一战而溃呢。

    此时,唐军与大西军的战斗暂告一段落,叙州城中的曾英部兵马凭城固守,而好不容易才匆匆列阵的大西军,与河岸对面纷涌过来的唐军,隔河对峙。

    后续的唐军援兵一路疾行,快速逼进,几乎在半柱香的时间里,就迅速地抵达了横江对面,然后就地排开列阵。

    张可望与艾能奇看到,这唐军战阵一路急赶而来,竟然可以大致保持严整阵型,战阵摆好后,十分地严整有序,丝毫不留可以偷袭的空间与破绽,不由得又让二人吃惊不已。

    他们从千里镜中,惊讶地看到,横江对岸的唐军,虽然看上总兵力比自已约少三分之一,但其所排成的阵型,是一个宽度几乎与已方相等的一字长蛇阵,近万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在时近中午的艳阳下,闪着凛凛寒光。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大批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张可望与艾能奇两人绝不会想到的是,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

    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两部骑兵,以及两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只不过,他们的阵型中最显眼的,便最前面处,那从甲乙两营精选而出,多达近六千名的火铳手,正呈前后两排的队式站列。

    总地看来,对岸的唐军战阵,有如一架精密组合的战争机器,极其有序又丝毫不乱,却有一种极为凛厉强烈的威压之势,让对面的大西全军感受到了无形而巨大的压力。

    很快,令张可望艾能奇这两员大将,感觉更加郁闷的事情出现了。

    那就是,自家那仓促摆阵的战阵中,那前军阵脚,随着对岸唐军的不断迫尽,在隔着一道横江的情况,竟开始下意识畏缩后退,让整个阵型出现在了一阵混乱。

    见到这般情景,张可望与艾能奇二人下意识对望了一眼,脸色皆十分复杂。

    靠,没想到唐军的气势,竟到了如此地步!

    “传令全军,不要慌张。”张可望脸色复杂,大声喝道:“唐军兵力与我等相比,少了近半,又有这横江远隔,只要我们能守住浮桥,有何可惧!纵然我军现在疲惫,士气不高,但完全可以凭江水之隔,在此战胜远道而来的唐军援兵,只要能在此拖住他们,便是胜利,诸位皆当有信心才是!”

    张可望军令下达,整个战阵才渐渐从混乱中恢复,开始稳定下来。

    只是,就在大西军重新稳定之际,那河岸对面的唐军战阵中,那就前面的两排总共近六千名火铳手,则立即前排蹲跪,后排站立,排出两重射击阵型。

    见到唐军摆出隔河射击的态势,张可望心下一凛,暗觉不好,却又想着唐军与自已战阵前面相隔横江,其距离近有一百五十余步,按着现在明朝常见的火铳,一般最多只能射个七十八步,当不可能射击到自已的军阵,故唐军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亦极不可疑。

    不过,见到唐军纷纷准备射击,为了稳妥起见,张可望不敢稍怠,立即下令,让全军阵型拉开间隙,每名兵士间留下数个的间距,倒是比先前松散了许多。

    他希望以此此方式,纵然唐军侥幸有流弹射击江南,也可让整个战阵尽可能减少受弹面积,而最前排的大西军兵,几乎皆是大西军中的主力精锐,人人盔甲密实,又手持大盾,倒是做好了充足的防备。

    这时,从唐军战阵前,由数十名装力备精良的护卫骑兵簇拥着,一名身着精钢铠甲系着鲜红披风的将领,缓缓踱到阵前。、

    这名将领,便是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

    他威风凛凛地踱到阵前,冲着河岸对面大声喝道:“俺乃是唐王手下将领,第二镇镇长安和尚是也,对面将领是哪个,出来与俺谈话!”

    见安和尚隔岸叫阵,张可望与艾能奇不觉又面面相觑了一下。

    “大哥,唐军这番喊话,可是有诈?”艾能奇一脸犹疑。

    张可望略一沉吟,摇头回道:“不怕。隔着横江,他纵有诈,复能何为?且待我上前对话,断不可低了我军名头,落下畏阵不前的笑名。”

    张可望言毕,言即同样在数十名护卫骑兵的保护下,来到全军阵前,向对岸的安和尚大声回道:“我乃是大西国平东王张可望,乃是全军统帅,安和尚你有话,但可对我直言!”

    安和尚哈哈一笑,捋着粗长的胡须,大声道:“张可望?莫非,你就是那个先前名为孙可望,后被张献忠那厮收为义子的孙可望么?”

    见他出言不逊,张可望心下懊怒,却还努力在脸上保持平静,他恨声道:“正是某家!你有何话,直说便是,又便必兜转不停!”

    安和尚闻言,又是一声大笑,便叹道:“操!原来真是你啊。那你可知道,你另两个义兄弟,李定国与刘文秀,现在皆是我军中独镇一方之大将了么?要是他们知道,现在俺们要与你这个他们昔日的义兄弟大打出手,还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见他提到李定国与刘文秀,张可望脑中泛起往事,心下羞恼更甚,遂厉声道:“哼!他们为了自家富贵前程,背叛义父,往投贼子李啸,张某深以为耻!今天你我各为其主而战,再休提甚往日兄弟之情!莫说是你,就是李定国与刘文秀率军而来,本王也会与他们断无情面,生死相战!”

    “哟,不错嘛,看来张献忠对你拉拢得倒是可以,竟能让你这般卖命。“安和尚冷笑一声,沉声道:”只不过,就算不提往事,现在的局面,是你军已被我唐军两面包夹于地,断难再逃,你我今日之战,其实胜负已定,又何必一定要打下去呢?更何况,你部已然疲惫不整,又是仓促应战,如何会是我军对手?实话跟你说,本镇是有好善之心,实不忍徒造杀孽,才来阵前向你喊话,你可要把握机会,认清形势方好。”

    张可望一声惨笑,却哏声道:“呸!要我平东王去投降那贼厮李啸,真真笑煞人也!告诉你,本王在大西国之中,颇受义父重用,乃至有如亲子一般。这般厚恩,张某必定生死以报!你休废话,你这厮若有本事,便来破阵便是,张某恭候高明!”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来!你既自寻死路,那本镇就成全你!你到时下了十八层地狱,却莫后悔!”

    安和尚冷冷一笑,脸上便满是狰狞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拔马回阵。而与此同时,那张可望亦一声冷哼,率匆匆率军归阵。

    几乎就在安和尚等人刚刚撤回本阵的同时,从唐军阵前传来一声清晰的喝令,紧接着,密如爆豆般连绵的火铳打放声,四下绵密响起。

    “砰砰砰砰!……”

    六千杆火铳,有五千五百多杆打响,上下两排乌洞洞的枪口,齐齐喷出鲜红余焰。那一齐飘飞的焰口,有如两条长长的鲜红绸带,更宛如地狱之火一般,有种令人心悸的致命美丽。

    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五千五百多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大西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但可用射程,却足有二百余步,故相比现在一百五十余步的距离,虽然已略微地超出了燧发鲁密铳的准确射程,却依然在有效射程范围之内。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大西军士兵身体之中。

    最前排的军兵,饶是摆成散阵,饶是有大盾相隔,但唐军这番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造成了相当可怕的杀伤效果。

    立刻有许多人身上,有如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那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毕竟,近六千杆火铳,有五千余杆成功打放,这五千杆成功打放的燧发鲁密铳,其杀伤效果,十分可观。

    至少有五百余名大西军兵,在远隔横江的情况下,被唐军当场杀死杀伤,那些倒地未死的伤兵,大声惨叫着打滚,模样十分凄惨。

    而且,这些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大西军兵,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场面一片混乱。

    说来也巧,更有一颗铅弹,呼啸着飞来,钻过前面的步兵战阵,啪的一声轻响,击中了后阵的张可望头盔,把那鲜红的帽缨,瞬间打掉。

    这番突如其来袭击,吓得他哇的一声怪叫,急急缩颈弓身,样子十分狼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全体大西军兵马,立刻开始出现混乱,前排的军兵人头攒动,惶然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动。

    此时此刻,张可望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全军听令!立即就地防御,阵型后撤三十步,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得令!”

    大西军如遇大赦,纷纷退后,连堵在桥头的那些军兵也开始跟着后撤,整个阵型却是更加混乱。

    见对面敌军阵脚已乱,唐军统帅安和尚,知道机会来了。

    他一声令下,红旗一挥,这时唐军阵中,那些一直按捺不动的大批唐军辅兵,纷纷快步跑到浮桥上,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滚滚后撤的大西军阵,用力掷去。

    “砰砰砰砰!……”

    横江对岸,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乎可以震爆人的耳膜,那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血腥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这些密集投出,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正在后撤的大西军兵,造成的杀伤效果十分可怕。

    这近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七百多枚顺利爆炸,致少让两千多名猝不及防的大西军士卒,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一时间,大西军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第七百二十一章 生擒艾能奇

    “不要慌!都他娘的不要慌!都给老子稳住!”

    见到自家军兵,被冲上浮桥的唐军辅兵一通震雷乱炸,便阵脚大乱,大西军统帅张可望怒气勃发,冲着那些溃兵厉声大吼。www.uu234.net

    而这时,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浮桥上的唐军辅兵,又点燃了新的单兵手掷雷,然后抡圆了手臂,将这些导火索闪着滋滋蓝光的震天雷,用力地投扔出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又是多达一千多名来不及后退与分散的大西军兵,瞬间被杀,死伤一片。

    紧接着,又是第三轮投掷开始了,又是一番残酷而恐怖的杀戮。

    而在震天雷大逞淫威之际,那近六千杆燧发鲁密铳却也没闲着,又是一番齐齐打响,绵密的枪声与震耳的震天雷爆炸声,互相错杂,震耳欲聋,未有稍歇。

    在唐军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打顺风仗惯了大西军,这样血肉之躯结阵的士卒,何尝见过这般可怕至极有如地狱的阵仗。在唐军第三轮震天雷投掷之后,在不断的疾速可怕死亡面前,他们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大西军士卒,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入你娘!不许跑!都给老子回来!听到没有,都给老子回来!”

    见到自家军兵,终于在唐军的密集震天雷轰炸下彻底崩溃,被爆炸的硝烟溅了满的张可望,又急又怒,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

    没想到啊,没想到,隔江对战又主动后撤的情况下,自家这五万余精锐军兵,竟然连与唐军交手作战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唐军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就在张可望一筹莫展不知道要如何收拾残局之际,对面的唐军主将安和尚,心下却是狂喜不已,眼神更是闪闪发亮。

    机会来了!

    趁你乱,要你命!

    “传俺军令,辅兵退回本阵,全体骑兵立即渡桥攻击敌军溃兵,全体枪兵尾随攻击,尽力扩大战果!”

    “得令!”

    得到命令后,唐军阵中,那一直按兵不动的骑兵,终于有如狰狞死神一般呼啸而出,有如一支激射而出的离弦之箭,从浮桥上隆隆奔过,直扑对岸的大西军溃兵。

    而在骑兵之后,大批的枪兵更有有如滚滚而出的黑色热浪,他们手持着锋利闪亮的4米精钢长枪,大声喊叫追逐着骑兵的尾尘,向前冲杀而去。

    这样一边倒地追杀残敌的战斗,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作为唐军突击箭头的两部骑兵,呼啸着冲过浮桥之后,马蹄隆隆一路不停,却又十分娴熟地兵分两支,有如两根精大锋利的黑色箭头,径自直追那大批溃兵,向他们包夹而去。

    迫近敌兵之后,这些唐军骑兵有如嗜血的野兽一般,发出尖利的啸叫,有如猛虎出山,又似宝剑出匣,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潮水般汹涌地朝溃逃的大西军兵,扑杀而去。

    阳春时节,正午的艳阳高照,这四千余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有如死神出动,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奔逃不及的大西军溃兵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与此同时,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急走疾行,尾随着朝着溃逃而去的流寇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大西军士卒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大西军溃兵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放眼望去,整个横江南面之地,已成了唐军演习杀戮的修罗场,无数敌兵或被长枪捅杀,或被马刀砍死,整个战场上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放眼望去,整个平旷的横江南面的空郊之地,简直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流寇军兵的尸骸,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混合着雨水,竟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那血河蜿蜒长流,令人心悸胆寒,足见这场杀戮,有多么地残酷。

    与溃兵一起纵马奔逃的大西军主将张可望与副将艾能奇,一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们眼睁睁地看到,那汹涌而来的唐军的枪兵与骑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逃兵追杀不止之时,二人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六万精锐,一朝荡尽,这简直是自已带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与败仗!

    更让二人感觉悲哀与耻辱的,便是除了紧紧跟随自已的亲随军兵,尚是阵伍齐整外,那些正在战场上四下溃逃的敌军军兵,早就秩序全无,个个夺命狂奔,每个人的脸上,满是对活下去的渴望,纷纷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撒开脚丫尽力向后奔逃,以期能跟上二位主帅逃亡的脚步。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该死的唐军枪兵与骑兵,依然如影随形,追杀不止。

    张可望目睹这般情形,心下的惨痛与绝望,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旁边艾能奇大声喊道:“大哥,唐军这般尾追衔杀,我等实难脱逃,不若纠集余众,与他们拼死一杀了事!”

    艾能奇这话,让张可望内心不由得又是一颤,随即,他的脸上,闪过了一道阴狠之色。

    事到如今,也许,真的只有丢车保帅这一计可施了。

    趁着军中尚有亲随的精锐军兵可用,令他们挡住唐军的冲击,为其余部众争取脱逃的时间与机会,当是最为迫切也唯一可行之策了。

    丢车保帅,实在是没有办法之事。

    “好吧,三弟听令。”张可望冷冷道:“着你率全部亲随军兵,一定要挡住唐军追击,我自率余众往西南而去,去那高州城中暂驻!”

    “得令!”

    艾能奇拱手离去,张可望又急急地唤住了他:“你此番阻截,切莫恋战,一旦唐军退去,立即赶来高州与我部汇合,再同返成都而去。”

    “得令!”

    艾能奇言毕,随即率领近一万亲随军兵,返身再战,以迎敌军。

    见到这位结义三弟艾能奇,不由分说地毅然断后,率全体亲爱的随军兵为自已拼死抵拦,身为统军大帅的张可望内心十分复杂,他眼中含泪,喉头涌动,却再说不出甚话来。

    唉,真没想到,原本以为一战而定的叙州之战,最终却是被唐军两面夹击,大败而归,几乎无可收拾。

    这般局面,真真愧杀先人也!

    张可望匆匆望了一眼艾能奇那匆匆而去的身影,心下总有种难以言说的不良预感,却又不便多说。他再不多言,长喝了一声驾,便猛磕马肚,与一百余名精骑护卫,一道加速从战场上疾撤逃走。

    而在他身后,大批溃兵如影随形,狼狈跟随离去,逃去的大西军兵,卷起一路烟尘,匆匆往西南而去。

    艾能奇率亲随军兵转身复战,迅速地与迎面而来的唐军,激战在一起。

    那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呈半圆状,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返身复战的艾能奇部军兵之中。

    这些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就仓促应战,士气低沮的大西军兵,被狂冲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击致杀。

    极多的大西军兵,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脑袋被锐利的骑马生生砍掉,残肢碎骸漫空飞舞,鲜血迸洒一地,死状十分骇人。

    而更多的大西军士卒,则被唐军冲得象纸片一般腾空飞起,随即惨叫着掉落于地,死伤一片,整个军阵瞬间变得愈发散乱不堪。

    阵形严整又有具冲击力的唐军骑兵,立即给阵伍散乱又十气低沮的艾能奇部军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唐军这次冲击,至少让近千名大西军兵非死即伤,彻底失去战斗力。

    一记重击之后,唐军骑兵与依然咬牙冲来的大西军,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兄弟们,不要怕,一定拼死也要顶住唐军啊!”

    战得一脸血沫的艾能奇,对自已部下那一众苦苦挣扎搏杀的军兵,厉声大吼着给他们鼓气。

    只不过,在唐军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艾能奇才的率部抵抗,却是越来越勉强,仅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这场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唐军的阵型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艾能奇怪及其部下军兵,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两军战阵,已呈犬牙交错状,彼此互相吞入。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大西军兵惨叫着倒下,而偶尔亦可见到唐军骑兵中枪下马,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亦是如此,唐军骑兵士气与作战技巧,皆远在对面的大西军之上,战场优势依然不断地向唐军倾斜,而随着后面的唐军枪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区能奇部大西军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敌军,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无数的大西军兵,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士卒惨叫着倒地而亡,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歼战,唐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兄弟们,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见到已方军兵被唐军全面包围,对战的人数亦越来越少,艾能奇一边奋力拨开一柄柄伸过来的长枪,一边近乎绝望地竭声叫喊。

    其实,艾能奇已知道,现在的局势,已是万般险恶,自家这残余这数千军兵,已然崩溃在即,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自已现在虽然这般努力作战,可能最终难逃败局吧。但是,只要能让尽可能多的大西军兵,能逃出生天,能尽可能多地保全有生力量,那现在所有的牺牲与付出,都还算有意义。

    就在艾能奇的心思渐渐陷入绝望之时,这时一柄锋利的骑枪,终结了他的抵抗。

    一条飞刺而来的长枪,有如从洞中忽地钻出来的毒蛇,一下子就扎穿了他的小腿,那尖锐锋利的枪头,从腿肚后面直透而出。

    艾能奇一声惨叫,巨大的疼痛让他险些晕厥,他大叫一声,丢了手中腰刀,双眼一翻,从马背上倒栽而下。

    “艾将军!”

    “艾副将!”

    见到主将从马上倒地,护卫他的一众骑兵,顿是一片悲鸣。

    这时,一名唐军骑兵,手疾,策马而来,在艾能奇即将掉地之际,猿臂轻舒,探腰急捞,一把将已然昏迷过去的艾能奇一把捞起,夹于肋下。

    “尔等主将已擒,何不早降!”

    这名唐军骑兵,冲着犹自发怔的大西军兵,厉声大喝,声如滚雷。

    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的大西军兵,见到现在主将被擒,又听到这声暴喝,基本全无战心,他们纷纷弃了武器,跪地乞降。

第七百二十二章 下一个目标,左良玉

    战至此时,这场两处夹击的围歼战,终于以唐军的全面胜利,大西军的彻底溃败而结束。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在如春雷滚滚般的欢呼里,唐军开始,迅速打扫战场,最终统计发现,包括先前守城战在内,总共消灭敌军近八千人,共有四万余人投降,战场缴获更是不计其数。

    只不过,此时虽生擒了大西军副将艾能奇,却最终让那大西军统帅张可望,最带着万余残存兵马,侥幸逃出生天,算是令人遗憾之事。

    不多时,那大西军副将艾能奇,方从昏迷中悠悠醒来,便立刻被唐军士兵推搡吆喝着,带到了唐军主将安和尚面前。

    端坐马上的安和尚,将那一身血污,腿肚子上还在汩汩冒血的艾能奇,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冷冷道:“你可是张献忠的第三义子艾能奇么?”

    艾能奇艰难抬起头,用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皮,哏声道:“正是某家!安和尚,你这厮可是要杀我么?”

    安和尚闻言一愣,却立即摇头道:“不,俺不杀你。”

    “哼!少来假惺惺的一套,我等败军之将,自是随尔处置,只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某家一个痛快,省得我在此继续受辱!”艾能奇咬着牙喊道。

    安和尚哈哈一笑,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艾能奇的领巾,将半跪的他,从地上一拽而起。

    “艾能奇,你这厮莫要猖狂!你听好了,老子杀你如杀一狗,你以为本镇还会在乎什么吗?“安和尚一脸狰狞,目露凶光,冷笑着回道:”只不过,唐王有令,说若是捕得重要的大西军将,特别是李定国与刘文秀的结义兄弟,一旦捕获,万万不得擅杀,需得好生安置。本镇遵从唐王之令,才留你性命,你这厮混,可别不识好歹!”

    “哼,你以为不杀某家,我就会领你这份情,最终如李定国刘文秀这两个没骨气的家伙一样,向你们屈膝投降,向李啸那贼厮摇尾乞怜吗?呸!别做梦了,告诉你,老子是铮铮铁汉,宁可一死,亦不会向那狗贼李啸投降!”

    见艾能奇被抓了之后,还是这般骂骂咧咧,一副油盐不进的强硬姿态,安和尚心下甚是恼火,极想手起刀落将其一刀宰了,但顾念李啸的命令,只能将这口恶气在心下吞了又吞。

    最终,安和尚绷着你,也不再与他多话,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令手下士卒将他先行带下,先去交给军医给他治疗腿伤。

    艾能奇厉声大骂着被唐兵推搡着远去。随后,安和尚便统兵入城,那叙州城主将曾英与副将王祥,早已作好准备,亲自出城相迎。

    见到二人一脸恭敬地出城迎接,安和尚心下十分得意,他快步走向二人,一边大声喊道:“二位将军,安某来迟否?”

    曾英上前一步,一脸感激之色地回道:“安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何有来迟之说。我等幸得安将军及时率兵赶来,才得以在这万分危急之进,堪堪保住这叙州城池与部下兵马,这般大恩,且容曾某日后再报。”

    旁边的副镇长王祥亦急急插言:“安将军此来,甚是及时,竟正好赶上那敌军全力攻城之机呢。这般时机,安将军倒是抓得精准。正是安将军的及时来援,让那张可望猝不及防,两边受敌,最终全军崩溃大败而归。此番功劳,安将军当居首功啊!”

    被二人连声恭维,安和尚脸现得意之色,他捋着浓密如猬刺的胡须,大笑回道:“嗯,感谢的话,就他娘的不必多说了。现在敌军已灭,却依然有万余漏网之鱼,径往西南而去,你们可知,他们要逃去哪里么?”

    “禀安将军,依我等看来,他们必是逃往西南处的高州城了。”王祥急急回道:“这高州城,原先是我川南明军的地盘,在与大西贼寇的拉锯战中,因兵力不足而丢失,被大西贼寇占去,想来甚是可惜。敌兵此番逃走,在丁敢料定,他们必定会暂居于高州城中,苟延残喘,以待援兵。”

    安和尚点点头,便朗声道:“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军远来,又刚历此大战,全军甚是疲惫,且在叙州城休养两天,接下来便赶往高州,去把张可望那厮给全部灭了。”

    三人又言谈了一番,安和尚全军皆已入城休息。接下来,曾英等人安排宴席,大肆犒军,全军上下,一片欢腾。

    唐军欢宴之际,张可望率一万残军,匆匆逃到高州城中,随即紧闭城门,苟延残喘。

    张可望在高州城中,一直等到深夜,都未见艾能奇部返回,他在心下,已然想到,艾能奇部的命运,必定是极其不堪了。

    果不其然,到了深夜,有艾能奇部的残余部众约百余人,狼狈地逃归了高州城。

    这些人一见到急急而来的张可望,便立即跪倒于地,连声涕泣,张可望见此情状,便知情形不好,心头有如压了一块大石一般沉重。

    “三弟呢,你们快说,我三弟现在何处?”张可望一俟走近,立即急声发问。

    “禀平东王,三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

    “他被唐军骑兵刺中了腿,被活活生擒而去,我军大溃,余部皆降。只有我等数百人,不甘心投降唐军,才趁着混乱侥幸脱逃啊。”

    听到这些人的禀报,张可望一颗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好么,最糟的情况终于出现了。那副将艾能奇,最终还是成了唐军的俘虏,成了唐军可以大肆炫耀的战利品。而他的部众,也是这次出征最为精锐的兵力,也已全部被唐军消灭,彻底溃败了。

    至此,这六万出征精锐,仅剩自已,和这一万余名士气低沮衣甲破败的残兵败将了。

    他娘的,这打得甚仗!

    漆黑的天空下,张可望仰天长叹,一脸不甘又无奈。

    真没想到啊,这看似三个指头捏螺狮笃定了的战斗,最终竟会以已方大败亏输,还折了一员重要大将,几近全军覆没的结局而结束。这般难堪之战果,自己又该如何去向张献忠回禀呢?

    张可望心乱如麻,他在城墙上来回踱步良久,这时,另一个重大而迫切的问题,又浮现其心上。

    那就是,现在自已仅剩这一万余残兵败将,装备残破,士气低迷,如果唐军乘势来攻,自已真能凭着这点兵力,保住这高州城,以及其他几座大西国控制下的川南县城么?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多问,张可望都知道,仅凭现在手中这点士气低迷毫无战心的部众,要要守住这些个城池低矮防御不足的城池,根本想都不用想。

    除非,张献忠现在能立刻加派援兵,再令全军拼死守城,可能还能有一丝希望。

    只不过,唐军估计不日就要兵临城下,自已就算现在就去成都搬求救兵,都怕是来不及了。

    于今之计,只有亲手放弃先前好不容易才血战得到的这些川南城池,率部残余兵力,尽快撤回成都,才有可能保全实力,再图将来。

    除此之外,再无办法。

    张可望彷徨良久,苦思无策,最终沉声下令道:“全军听令,明天一早,胁迫城中全部百姓,与我军一道西撤成都。那临近几个我军控制的县城,亦令百姓随我军尽速撤离。有不从者,皆斩之!”

    “得令!”

    次日一早,天刚放亮,张可望便带着一众残兵,胁挟着全城百姓,一道西撤而去,全军行去的路上,百姓哭声震天,情状十分悲惨。

    而在离开高州城时,张可望复令全军放火,将整个城池,烧成一片精光。

    二天后,当安和尚带领大军来到高州城下时,只能看到整座城池,已被烧成一片废墟。那城池之中,尚有余火未熄,烧得劈啪作响。

    安和尚见得如此惨状,不由得心下亦是莫名喟叹。

    两军相争,互相鏖战,最为痛苦的,还是那些在战争中挣扎求存的普通百姓啊。

    随后,安和尚派出少量辅兵,将这些已成废墟的州县象征性占领,便又统兵回返叙州城。

    在安和尚返回叙州城后,唐王李啸的下一道命令,也同时到来。

    李啸下令,在敌兵被击溃后,让安和尚把第二镇全军的装备,都留给曾英的第十镇,以促进第十镇兵马全员换装及整改。

    然后,李啸要让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押着那四万余人的俘虏,从叙州返回重庆。全军返回重庆后,立即全军换装唐军最新的装备,为下一场战斗,作好充分的准备。

    这场接下来的战斗,就是趁张献忠刚刚大败,无力东顾的时机,让安和尚的唐军第二镇兵马,积极准备,从川东一带出兵,向鄂西进军,全力攻打苟延残喘的明军左良玉部。

    用于对左良玉部作战的部队,除了刚刚加入的安和尚第二镇外,还有原先正在合围九江的唐军第九镇黄得功部,以及驻屯于安庆府的唐军第六镇刘国能部。

    这三镇对左良玉作战的兵马,总共约有十五六万大军,要从东、西、南三面,合力攻打那兵力集中于湖广北部的左良玉部。

    而为了确保这三镇兵马,可以不必分心,能全力攻打左良玉,李啸在整个宏大的战场外围,亦作了周密布置。

    象唐军的第七镇兵马曹变蛟部,主力驻屯于浙江与福建交界的仙霞关,第八镇兵马刘泽涵部,主力驻屯在西南部的赣州,这两镇兵马,给据守福建广东两地的郑芝龙,造成了极大的防守压力,迫使他只能全力防守,根本就无法抽调兵力,去支援已然四面楚歌的左良玉,最终只能乖乖地坐视其彻底败亡。

    李啸的意图很清楚,那就是在江南已定,又刚打败了张献忠的情况下,趁弘光伪政权与另三国刚刚达成结盟协议,还未来得及合力作战之时,抓紧时机,先把弘光政权中的一个重要台柱子左良玉部,给彻底打垮,从而为自已争取更大的主动与更多的地盘,得以在将来从容应对可能出现的四国合攻。

    这项作战计划,李啸打算,让唐军第二镇安和尚部兵马,从川东出兵,首先发动进攻,直取左良玉防守最为薄弱的鄂西一带,尽快拿下施州卫,山阳府,荆州府等地,迫使左良玉从东边分兵救援,从而为东边的两镇兵马,创造良好的进攻时机。

    而只要左良玉开始调兵西援,那黄得功的第九镇兵马,立即开始全力攻打重镇九江,夺取这个进入湖广的南面门户,随即引兵径往北攻,直取其老巢武昌。

    与此同时,唐军的第六镇兵马,则绕过左良玉重兵据守的麻城与宿松防线,直取其防备虚弱的河南南部一带。力求将整个河南南部全部占据,从而彻底切断左良玉与那大顺国李自成所占的河南北部之间的联系,让他们彼此无法呼应救援。

    李啸确信,若这三镇兵马分头行动,三面进击,那左良玉部将会焦头烂额,左支右绌,整个湖广北部,皆会乱成一锅粥,左良玉部在唐军的齐力合攻之下,将再难以在湖广北部立足。

    这样一来,左良玉极可能在重压下崩溃归降,而如果左良玉执意不降,一定要对抗到底的话,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他只能率其余部,全力南撤,通过湖广南部,再往西撤,直到湘西一带,凭借山高林密,据此死守,以暂存身,这是他唯一可选择的计策了。

    而到这时,左良玉部已从据占三省的大军阀,蜕变成一支无足挂齿的地方匪部势力,彻底地失去了对唐军的威胁,只能如冢中枯骨般苟延残喘。接下来,再要如何彻底收拾他,就只看李啸心情了。

    一旦达成这项作战计划,那么从左良玉手中,夺取了江西、河南南部、以及湖广大部的唐军,其势力又将大大扩充,据占更多的土地,拥有更多的人口,彻底占据中国大地最为精华也最有潜力的一块地盘。

    这样一来,李啸的地盘,从山东到浙江,从川东到江南,各地皆可连成一片,彻底消除了唐军各部势力无法互相顾及的危险与隐患,从而可以更好更从容地应对,那将来的四国联合作战。

    洗兵鱼海云迎阵,秣马龙堆月照营。

    一场新的大战,又要开始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西调兵,北求援

    重兴二年(公元1644年)五月中旬,安和尚率唐军第二镇全部兵马,从重庆誓师出发,一路往攻湖广西部的施州卫。

    安和尚率兵出发时,早已做好准备。其下的重庆川东诸地,已由曾英的第十镇分兵驻扎,确保了后方无虞,使得安和尚可倾全军之力,全力攻打左良玉部。

    唐军第二镇兵马,总计近五万人,兵精粮足,火器众多,浩浩荡荡杀出川东,直扑左良玉部那防御极为薄弱的施州卫而去。

    施州卫这带,即现代中国的恩施地区,其处地瘠山多,多为贫苦流民藏身之所,算得上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左良玉嫌其地产贫瘠,土司众多,故对这一块地方,完全不加重视,整个施州卫也不过驻兵两千余人。故而现在唐军一旦开始进攻,就完全打了左良玉一个措手不及。

    唐军第二镇兵马,其中的甲乙两营从夔州南下,浩荡兵力直取施州卫府,另有丙营为单独一路,从万县出发,径攻磨刀河南岸的剑南司。两路兵马分头出动,皆势如破竹,所向之处,敌军望风而降。

    短短半个多月里,唐军就迅速攻占了施州卫全境,其境中土司,亦大部降伏,只有极少部分负隅顽抗者,立被唐军彻底消灭,把他们整个寨子都彻底夷为平地,全寨男女老少,全部抓为战俘,押往川东劳改。

    唐军在施州卫凯歌高奏之际,一封封求援的急信,亦是飞速送到了武昌的宁南侯府。很快,就由其子左梦庚,以生平最快的跑步速度,亲手把求援信件,交到了宁南侯左良玉手上。

    看到唐军忽然从川东发兵,在鄂西攻城掠地,原本就为东南一带防线十分吃紧而感觉头痛的左良玉,看到这些可恶的告急信后,心下的郁闷与焦躁,简直难以形容。

    他全身发颤,牙齿都在格格发响,脸上的表情,却是莫名的惊惧与惶恐。

    没想到啊!唐军动手这般迅速,他们才打败了张献忠部,就立刻掉过头来对付自已,倒是生生在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左良玉正惶然不安之际,其子左梦庚惊惧的话语,又从旁边颤声传来。

    “父侯,现在这施州卫,已然迅速丢失,那唐军接下来必然不会就此罢手,一定还会继续进攻郧阳与荆州等地,如果我们不快点想办法,这两个重要州府,只怕亦会全部落入唐军手中啊!”

    左良玉闻得此言,心下更是忧惧不安,他一发狠,手中的信件,已然被紧紧地攥成一团。

    旁边的儿子左梦庚那颤抖的话语,却犹在继续:“父侯,以孩儿看来,现在鄂西一带,兵力薄弱,根本不足与唐军对抗。若要保住那些州府县镇,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从东边前线,抽调兵力派往鄂西一带,唯有如此,方可挡住唐军攻势,方可暂可保全我军地盘啊。”

    左梦庚的话语一出,让左良玉愈发焦躁不安,愈发浑身难受。

    他何尝不知,现在唯一可行之计,便是挖东墙补西墙,从东边那重兵防线处,抽调大批兵力,前去驻守鄂西的州府,以此方式,方可堪堪保住鄂西的州府县镇,不致于沦陷于唐军之手。

    只不过,若是这样做,一个最大的危险与弊端,就在于东边的防线。

    因为大量抽调兵力入援鄂西,东线驻守的兵力不够,那唐军在东边的兵力,只怕亦是要蠢蠢欲动了。

    如果东边有失,那情况将会更危险。

    唐军在攻破东线的边防重镇之后,将会率兵直扑自已的老巢武昌。而武昌一丢,自已在湖广北部的势力将会完全崩坏,那接下来,自已若不投降,就只能南逃湘西一带,以此方式苟延残喘。

    想到这里,左良玉脸上不禁渗出冷汗,脸色亦是愈发难看。

    他从虎头椅上腾地站起,烦躁地扯开胸前衣襟,然后在台阶前有如困兽一般,来回踱步。

    见到父亲如此烦躁不安,原本还欲多说几句的左梦庚,知趣地闭了嘴,他一脸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已的父亲,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

    整个房间中,除了左良玉嗒嗒的脚步声,再无任何声息,呈现一片压抑的死寂。

    左良玉在台阶来回踱步良久,才站住脚步,声音低沉地骂道:“他娘的,于令之计,只能赌一把了。”

    “但请父侯明示。”

    左良玉转过身来,目光十分复杂,他沉声道:“鄂西之地,乃我军之背腹,万万不可有失,为保全其地不受唐军荼毒,只能从东边防线抽调兵力,派去西边,以保其处不再失守。”

    “父侯,若是这般,那东边……”左梦庚一脸急色。

    左良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然后长叹一声道:“局势这般危急,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何还有甚万全之策啊。以为父看来,现在东边的唐军,危胁最大的,莫过于危逼九江城的唐军第九镇,也就是那叛贼黄得功部的兵马。若九江城一失,唐军当可从水陆两地,直逼武昌,其势再莫可挡,这是万万不可出现的情况。”

    “父侯的意思是?”

    左良玉冷哼一声,目光如铁般冰冷:“既然驻守九江的郝效忠部兵力,如此紧要,断不能调,那就只能从驻守宿松的金声桓部,驻守麻城的王德仁部这两处,以及河南南部相关州镇,总共抽调十万兵力,去紧急入援鄂西郧阳府与荆州府两地,方才可取。”

    “父侯,只是……”

    左良玉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然后继续道:“梦庚,我知道,你一定会说,如果从麻城到宿松一带,以及整个河南南部,抽调如此之多的兵马,那整个东面的防线会十分疏松,以致唐军有机可乘。这一点,为父也仔细想过,但于今之计,只有险中求胜,方是唯一可行之策,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了。”

    左良玉顿了下,便沉声道:“现在,我弘光朝廷,已与北面的李自成结成了同盟协议,那么,我们完全可以紧急向他们求取援兵,让他们派出兵马到河南南部来,以此方式,巩固东边的防线,让唐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为父命令你,速速派出使者,前往河南北部的李自成地界,求取援兵,让他们紧急入防我河南南部,以免东边的唐军趁火打劫侵我地界。”

    左梦庚小声应诺,却又一脸犹豫地回问道:“父侯,这般计策,孩儿亦是认可,只是你就不担心,万一那李自成部兵马,入得我河南南部诸州县,就再不退走,来个反客为主侵我地盘,又当如何呢?”

    左良玉一声轻叹,脸上隐现不忍之色,他轻喝道:“梦庚!你以为,为父就没看到这一点吗?只不过,事情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就那堪为我心腹大患的唐军!为了解决掉唐军,休说现在把河南南部让李自成派兵驻防,若有需要,就是把这武昌城,暂时让给李自成,都是无妨!”

    见左梦庚绷着脸不吭声,左良玉一脸沉重地继续道:“那李自成,流寇起家,乃是狼心狗肺全无信义之徒,想让他这样的人帮忙,没有半点甜头,没有实际的利益。只凭一个同盟的空头口号,能指望他们立即派出援兵吗?岂非只是笑谈!所以,这河南南部,也是为父给他们的一块诱饵,让那李自成为了贪求这块土地,便立即派出援兵。只要李自成派兵入河南南部,那当地的防务,就可由他们负责,我们只要全力应对麻城到宿松一线便可,这样的话,就算抽调了十万兵力入援鄂西,我们在东边应对唐军的进攻,亦是颇有胜算。说一千道一万,只要能把唐军打退,保住我等存身立命之地盘,那么,就算这河南南部一时被李自成占去,亦无不可。我们到时,完全可再想办法,把李自成的势力赶出河南南部,重新把这些地方夺过来便是。”

    听了左良玉唠叨地说了这一堆话,左梦庚虽脸色难看,却也知道,于今之计,父亲的这番话,亦是唯一可行之计了。

    甚至更悲观更耻辱的一点是是,这样看似屈辱的计策,还需要立即去实施,断不可拖延,不然的话,这东边的防线一崩,纵然李自成部入援河南,亦无济于事了。

    左梦庚一声长叹,拱手回道:“父侯说的极是,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安排亲信使者,紧急赶往大顺国中求援,父侯静候佳音便是。”

    左良玉计划既定,接下来,立即开始行动。

    他立即从麻城、宿松、以及河南南部,抽调了十万兵力,由自已的儿子左梦庚亲自率领,紧急入援鄂西郧阳与荆州两府。而在其兵马到到鄂西之时,左梦庚派出的使者,也急急赶到了河南北部的开封城中。

    去年,李自成攻下京师后,河南总兵陈永福收到崇祯皇帝的勤王令,率其下全部兵马,昼夜兼程北赶而去,整个河南北部的防务,顿是一片空虚。

    没想到,大军一路向北急赶,疏于侦察,终于在河间府一带,中了流寇的埋伏,全军大败,陈永福父子皆亡,向流寇投降的兵员多达五六万人。

    陈永福的河南主力兵力覆灭后,李自成侄子李过,大将田锦等人,立刻统兵南下,迅速占领了河南北部诸个州府,象洛阳,开封等大城,亦全部陷于敌手。

    驻守于河南南部的左良玉,原本想着趁陈永福统兵北上后,来个黑吃黑,抢占北部的诸个州县,结果还未发兵,就听到陈永福全军在河间府全军覆灭的消息,几乎吓破了苦胆。

    结果,心惊胆战的他,只能龟缩于河南南部的南阳府与归德府两地,再不敢有任何举动。最终让流寇势若破竹般地,夺取了整个河南北部。

    不过说起来,左良玉这厮,最终能保住这河南南部,还是多亏李啸呢。

    因为就在李自成吞下河南北部,正欲大举南下,一举消灭整个南明朝廷之时,唐王李啸迅疾出手,夺取重镇山海关,生生地让大顺军的战略目标转向。

    为了消灭李啸,打掉这个有如芒刺在背的后顾之忧,李自成与清廷联手攻打山海关,没想到反被唐军以逸待劳,又以海陆联合夹击之势,给打得大败而归。

    接着,李自成为报山海关大败之仇,又与清廷联手,派发重兵进攻李啸的宣府北路,却又损失折将,无有寸进,时间已过大半年了,至今仍在金汤城外,与唐军的第四镇兵马胶着对战,谁胜谁负,还难说得紧呢。

    大顺军全力北向,去攻打李啸的势力,倒是给了左良玉充分的休整与喘息时间,使得他除了更加巩因赖以起家的河南南部两府外,更是全部侵吞了整个湖广以及大半个江西,拥兵多达五六十万,其在弘光伪朝的雄厚势力,堪为傲视群雄,无人能及。

    其他的军镇,除了据占福建与广东二省之地的郑芝龙外,勉强可与其相提并论外,象黄得功刘良佐等人,无论是兵力还是地盘,都根本无法与左良玉相比。

    因此,这般分析下来,左良玉能这般迅速地发展壮大,倒是多托了李啸的荫庇呢。

    使者进入开封城后,随即被镇守此处的大顺军主将李过,宣入府中召见。

    此时的李过,生活正过得憋屈而沉闷。

    去年山海关大败后,李过虽为副将,但总要承担败军之罪,故在率师回返京城后,被李自成严厉斥责,丢尽了脸面。、

    接下来,李自成又命他留京待守,不给他再次北伐唐军宣府北路的机会。李过虽然无奈,却只能乖乖领命。

    结果没想到,这次与清廷的联合用兵进攻宣府北路,数十万大顺军,竟是先小败后胶着,战事想要结束根本就遥遥无期,李自成灰溜溜地从前线返回,见到京中留守的侄子李过,双方更觉颜面难堪。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李自成下令,让李过率五万兵力南下,去镇守河南北部地区。故这段时间以来,李过一直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每天就是喝洒度日而已。相比痛快淋漓的战场杀伐,这日子过得是平庸而乏味。

    听到左良玉派使者紧急前来,那喝得醉醺醺的李过,瞬间瞪大了充血的眼睛,双瞳之中,一道寒芒一闪而过。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三十万两开拔银子

    李过略一思考,那喝得醉红一片的脸上,便泛起了淡淡冷笑。顶 点 X 23 U S

    哼,左良玉这厮,肯定是在唐军的重压下,强自死撑不下去,到了现在,终于万般无奈地向自已低头求援了。

    这个狗东西,你既然自已送上门来了,那老子不好好敲榨你一番,那简直就是大傻蛋。

    李过一拳砸在大腿上,心下主意已定,脸上已是笑意隐隐。

    那左梦庚派出的使者,是其手下一名亲随副将,名叫汪硕画,此人跟随左梦庚已有多年,为人机敏谨慎,甚得左梦庚之心,故此次北上求援,左梦庚安排他为主使,前往李过所在开封城。

    汪硕画在仆人带领下,入到府中客厅,见到上头正襟危坐的李过,便宜急急下跪,大声禀道:“毫侯,我乃是大明宁南侯手下特使汪硕画也,此番前来,特奉宁南侯之命,向贵军紧急求援!还请贵军看在两国结盟,唇齿相依的份上,速发援兵,协救我宁南侯啊。”

    听了来人之话,李过淡淡一笑,便道:“等等,这话是从何说起啊?你说宁南侯现在局势危急,却是何故?”

    见李过故意装糊涂,汪硕画心下暗恨,却还不得不按捺住心头的焦躁,复把唐军入侵之事,向李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毫侯,情况就是如此。现在那唐军第二镇兵马,从川东出兵,一路东攻,荼毒鄂西,无法可制,倒是猖獗得紧哪!我左大人心忧如焚,不得不从防备唐军的东边防线,调派大量兵力,前往鄂西一带驻防守备。这样一来,这东边的防务,特别是河南南部一带,兵力颇为空虚,令人心忧。为防止东边的唐军蠢蠢欲动趁机偷袭,宁南侯万般无奈,才特派卑职紧急前来贵国求取援兵,还请贵国速派援军入援我河南南部一带,以免唐军趁虚而入。现在情况万般紧迫,在下多言无益,还请毫侯赶紧发兵,以救危困于水火。在下在此,替宁南侯谢过毫侯了。”汪硕画一脸急切,有如连珠炮般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李过哦了一声,脸上故意表现出同情与思索的模样。他一声轻叹,站起身来,装模作样一脸忧虑地在房中来回走了数步,便脸露难色地说道:“贵使莫急,现在你我两国,已成兄弟同盟之邦,理当有难同当,互济共助。只是贵使有所不知,现在我大顺国内,因为与李啸那厮长期对战于宣府北路,这兵力与粮饷,其实皆是十分紧张,想要紧急调派兵力,实为不易啊。贵使的心情,本侯可以理解,但想要派遣援兵,这事关系重大,还需由本侯向我大顺皇上先行禀报,再作定夺,方为合适呢。”

    听李过此时此刻还在打官腔,汪硕画心下十分急切,却还不得不脸上陪着笑脸道:“毫侯,你所说的这般困难,宁南侯其实亦是早已想过。故在本使来时,镇南侯曾叮嘱在下,只要毫侯能尽快发兵协守河南南部,那贵部的兵员粮饷,全部包在我镇南侯身上,完全不用贵军花费一个铜板儿。另外,若贵军果能守住河南南部,渡过这迫在眼前的危机,那宁南侯到时还有另有重赏……”

    李过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打断了汪硕画的话语,示意他不必多说。

    内心暗自得意的他,故意捋须言道:“这个么,军情紧急,万难耽搁,其实本侯内心也知道。只不过,本侯也实说了吧,我大顺军兵,虽可立即赶往明境入援,但毕竟进入异国作战,士气不高,恐一时难与唐军相抗。故本侯以为,为激励将士,提振士气,还望镇南侯不吝赏赐,能在我军入援之时,便给全军将士先行犒赏,方是恰当之举,我大顺入援将士,也必会对宁南侯大为感念。”

    汪硕画见李过如此贪婪,终**地暴露出本来面目,心下顿是暗叹不已。

    他一咬牙,便沉声道:“既如此,那就请毫侯报个犒赏金额,本使也好尽快回去请命。”

    李过抚手大笑,连连点头道:“好,你也是个爽快人,本侯甚是喜欢!那本侯就直说了吧,想守住河南南部一带,只怕至少要有六万兵力,除了按例钱给我全军将士粮饷器具外,以每名军士五两计开拔银子,本侯要个三十万两银子,不算过分吧?”

    听得李过报出这般数字,汪硕画脸色都白了。

    三十万两,这可相当于生生地在左良玉身上剐下一大块肉,倒是把左良玉多年的私人积蓄给搬空了大半呢。这个数字若是回报给左良玉,只怕自已会被骂个狗血喷头吧。

    汪硕画一脸哀色,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拂去额头渗出的冷汗,艰难地挤出笑容对李过说道:“毫侯,这如何使得!你这番话语,开口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实在折煞小的了!这般犒赏数字,实是过于巨大,宁南侯若是知晓,只怕会当场把小的腿给打断了!毫侯要开拔银子,确是人之常情,只是宁南侯那边……”

    “此事绝无商量,不必多谈!你记住了,若要本侯紧急出兵,这二十万两开拔银子,断不可少,亦断不可拖欠!”李过脸色冰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汪硕画的话语:“恕本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弄清楚,现在是你们来求咱们办事,而不是反过来我军来央求你们。焉有请人办事,还这般扣扣索索,甚至虚与委蛇推脱反复的?更何况,现在唐军的进攻,已然十分紧迫有如燃眉之急,你们除了大顺可为援手之外,又还能有何处有援兵可求,又还有何资格来再与本侯谈条件呢?说起来,还是本侯心善,不愿意刁难你们,才开了这么个你们负担得起的价格。不然的话,本侯就要价再翻一倍,你们也只能咬着牙关认了。贵使,本侯所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啊?”

    见李过终于露出了流氓无赖的本来面目,汪硕画心下痛骂不已,却又只能抹着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道:“唉,毫侯说的,也确是有道理。既如此,那本使就立即回去复命了。”

    李过嗯了一声,又微笑着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汪硕画的肩膀,和言悦色地说道:“你且休怕,宁南侯不是傻瓜,他自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拿你撒气的。他知道,现在最为紧要迫切之事,便是对付李啸的唐军。这三十万银子的开拔费,真的说起来,与他打败唐军守住地盘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地盘若是没了,有再多银子,又有何用呢。将来此事若成,以本侯来看,那宁南侯非但不会责罚于你,反而可能会为你记功呢。”

    汪硕画心下暗叹,脸上泛起苦笑,嘴上诺诺连声,随即宾主两人又寒暄了一阵,汪硕画便告辞而去。

    使者一去,李过立即派人,以八百里加急之速度,前往京城禀报给李自成。

    在信中,他洋洋自得地为自已表功,说现在自已可派出入援兵马,前往河南南部去援求那明朝的左良玉。此番用如同给我,不但全部由左良玉负责粮饷用度,另外还可捞到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开拔费,倒是大大地占了一把便宜呢。

    而且,李过在信中也提到,此番入援河南南部,除了可趁人之危,在银子上大大捞取好处外,另外最重要的,便是可通过协防之名,将这河南南部二府之地,统统暗中吃下。让这两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大顺国之地盘,这个反客为主之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断不可失。

    四天后,信使到达北京,将李过的信件交给李自成,正与牛金星在后花园饮洒作乐的李自成,听太监听完信件,不由得大喜过望。

    “奶奶的!好,好啊!李过做得不错,就该好好的敲敲左良玉这厮。”李自成一脸得意之色:“左良玉这厮,当年杀了我们多少兄弟,俺心里可是门清着呢!只叹造化弄人,现在俺们不记前仇,反过来救这混球一把,真是这厮前世修来的造化。哼!想来俺大顺军出人出力,去救得这厮脱逃出虎口,才要了他二十万两银子,以俺看来,这个要价,已是大大地便宜他了。”

    旁边的宰相牛金星,亦是一脸欢喜,他连连点头道:“皇上说得是,现在左良玉这厮被唐军攻击逼迫,可谓命悬一线,危如累卵,我军不记前仇,反而率军来援,对这厮来说,说是雪中送炭亦不为过。不过,以在下看来,能以这般名正言顺的名义,派兵入驻河南南部,倒是最大的收获呢。”

    “哦,是吗,原来你牛大眼也这么看。俺也是这么认为呢。哼!这个送上门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错过。”李自成一脸得意,语调十分欢欣:“以俺看来,只要俺们大顺军进入了河南南部,那这块土地,自然名符其实地成为我大顺治下之地盘了。将来若是打退了唐军,咱们随便找个理由,继续在当地驻扎,那左良玉绝无勇气敢对我大顺说不,绝对不敢让咱们退回河南北部。这个我大顺曾经的死对头左良玉,也只能装聋作哑,乖乖地默认现实。”

    “皇上说得在理,在下也是这么看的。”牛金星双眼放光,进一步补充道:“如果这河南南部的南阳府与归德府,皆落入我大顺手中,那整个河南地区,就尽在我军掌握之中了。若这河南全部归我大顺,则整个中原,尽属我有!我军将来的用武之地,可就大大地拓宽了。将来无论是南下攻打左良玉进军湖广,还是东进攻打李啸的江南地区,我军都是进退自如,再无任何顾虑。这般良机,确实应该好好把握。”

    李自成连声道好,心情愉快的他,遂向牛金星大声传令道:“李过的请求,俺同意了。你给俺传令下去,准李过亲为统帅,从河南北部抽调六万精兵南下,入驻河南南部,专心防御唐军的进攻。其河南北部地区,暂由田见秀统管。”

    “是,微臣明白。”

    李自成这边安排既定,牛金星立即派人去给李过传达谕旨之际,那名汪硕画,也正好赶回了武昌,向左良玉急急复命。

    “那李过,真是这么说的?”

    听完汪硕画的禀报,左良玉脸色十分难看,几乎是咬着牙在反问。

    “宁南侯,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相欺啊!”汪硕画急急道:“那李过,仗着是我军现在要来求他,竟是一口咬死这二十万两开拨银子,任凭在下好说歹说,皆不松口,实是可恶的紧!他这般倨傲,摆出臭脸,倒象是吃定了大人一般,那叫一个嘴脸难看……”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先退下吧。”左良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厌恶地摆了摆手,示意汪硕画不必多说。汪硕画见左良玉如此态度,也立即知趣告退了。

    偌大一个房间里,一片死寂。

    左良玉,呆坐于椅上,有如一具僵尸。他没有叫任何人来参考商议,而是自已一个人,在独坐了许久后,又房间中来回踱步,那靴子敲地的嗒嗒声,听上去有种莫名的凄凉。

    最终,他站住了脚步,脸上满是无奈,长叹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左良玉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已到了现在这般火烧眉毛的紧急时刻,已然没有任何资格,去与李过谈价还价了。若是惹恼了大顺军,他们不派援兵,这河南南部一丢,自已只怕会是悔之无及了。

    说得难听点,现在哪怕李过再加价一倍,急于求人的左良玉,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只有利益最为可靠,其他的什么情义,什么信用,皆是空谈。

    左良玉一声长叹,终于唤回使者,缓缓传令下去:“军情紧急,我等有求于人,又能再与他们争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本侯同意了,就依李过的意见,给予他们开拔银子二十万两,待他们入防河南南部后,便从银库中取出银子,赠予他们。另外,他们在河南南部的钱粮用度,也一应包在本侯身上,令他们不必多虑,全心全意对抗唐军就好。你且休辞劳苦,速速前去开封,去回报给李过吧。”

    “是,在下遵命!”

第七百二十五章 强攻九江

    左良玉这边计划既定,便派出汪硕画,风尘仆仆地急急赶往开封城,告诉那李过,现在宁南侯左良玉已同意了他的请求,还请他尽快发兵便是。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这时,李过已得到李自成同意的谕旨,见到这边左良玉业已同意了自已的要求,自是欢喜无限,立即盛宴款待来使,并保证三天之后,就立即出兵南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过果不食言,三天后,他调集了六万精兵,分成左右两部,分别入驻归德府与南阳府,自此之后,河南全境,皆在大顺国控制之下。

    见到大顺军终于入驻河南,为自已防备唐军从北边入侵,左良玉内心大定,随即亦按先前条件,给予李过全军开拔银子三十万,另外先行提供了大批银粮军械,一时间,宾主大悦,关系甚是融洽。

    随即,左良玉又迅速传令其子左梦庚,要求他在率领十万精兵抵达鄂西后,只可坚决据守郧阳与荆州二府的主要城池,万不可擅自与唐军作战。

    毕竟,他也知道,其子左梦庚军事才能有限,想要与唐军野战争雄,绝对是不切实际的想未能,故只能期待唐军在久困坚城之下后,师老兵疲自动退走。

    左梦庚依计而行,而唐军第二镇兵马,在吞下了整个施州卫后,见到鄂西的郧阳与荆州二府已然兵力充足,左梦庚的守军已做好了坚守的准备,倒也没有再贸易进攻,只是继续与其僵持于外线,不停地掠夺鄂西各处乡镇,使鄂西主要州镇,成为汪洋中的孤岛。

    而在东边防线处,唐军似乎也未有异动,整体态势呈现一种暂时的平静氛围,看起来,这战局的走向,倒与左良玉先前估计的差不多。

    只不过,现在心下稍安的左良玉,绝不想到,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安宁罢了。

    左良玉仅仅只安定了三天,便有紧急军情从东边传来。

    “报!宁南侯,唐军第六镇兵马,正大肆调派,却似要北上进攻那河南南部一般呢。”

    “哦,竟有这等事?”左良玉略一沉吟,便微笑回道:“现在北边的防务,已由大顺军接管,唐军要去攻打他们,便让他们打就是了。本侯下了这么大血本,请得这六万大顺军来,可不是让他们来我们这里吃闲饭没事干的。”

    左良玉站起身来,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步,随即又叮嘱来使道:”你回去后,向金声桓与王德仁二将,传达本侯旨令,要他们加紧守备从麻城到宿松一带的防线,万万不可因为唐军异动北上,而疏忽防备,以免唐军来个声东击西,倒是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宁南侯,小的记下了。”

    左良玉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不过,现在驻守河南北部的大顺军,也算是我们的友军,完全地坐视不理,倒有失待客之道。你也告诉金声桓王德仁他们,不可徒作壁上观,看那唐军与大顺军狗咬狗,也要有一部会预备兵力,准备北上支援。这做的话,一则显出我军与友军共甘共苦休戚相关之态度,二则那唐军万一在河南南部兵败,这诸般好处,也不能让顺军全部独吞了。”

    “是,在下明白。”

    来使说完,便急急告退而去。左良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不禁为自已的及时安排而暗自欣幸。

    如果当初的自已,吝啬钱财与土地,没有请大顺军来为自已分担压力,那现在的东边防线,也许早已从河南南部开始崩塌了。

    这个世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只不过,战局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左良玉的预定设想。

    原来,现在唐军在西边与东边,看似举措皆无甚特别之处,但其实,唐军却是一直以这样的军事佯动为摭掩,暗中却在谋划着一个重大的突破点。

    这个突破点,就是郝效忠部重兵防守的九江城。

    西边唐军与东边唐军的种种佯动,都只是为了摭人耳目,唐军的真正目的,是集中兵力,全力拿下九江城,这个左良玉部在南方最为重要的支点。

    唐军这个战略意图,完全超乎了左良玉的想象。

    左良玉认为,驻守九江城的郝效忠部,拥有五万精兵,又有如此坚城可据,城中粮草更是多达三年可用之量,说是固若金汤,亦不为过。唐军就算要全力进攻,亦会一筹莫展,最终只能顿困于坚城之下,乖乖解围撤走一条路了。

    他完全低估了唐军的手段与决心。

    因为,那唐王李啸接下来的重点进攻方向,便是调集第九镇黄得功部的全部兵力,以及从赣南秘密抽调第八镇刘泽涵部的甲乙两营,以总兵多达八万余人的全部精锐,以及两镇的全部火炮部队,全力攻打郝效忠的九江城。

    李啸这个全力相搏的计划,实施得十分秘密而顺利。

    在西边与东边两处唐军的配合下,南边集结的这些唐军,在经过了半个月的集结后,已全部集中在九江城外,迅速地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重兴二年六月十五,一场唐军自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攻城战,正式开始了。

    晨曦涌动,嘹亮的天鹅号大声响起,唐军终于开始攻城了。

    听到城外传来的攻城号角,犹在宿醉中的九江城守将郝效忠,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郝效忠揉着发肿的眼睛,心下顿是又惊又疑,怎么好端端的,这攻城警报怎么响起来了?难道说,今天唐军开始攻城了么?

    只是这九江城,兵精城固,防备周全,那些唐军想要攻城,哪有这么容易。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一名气喘吁吁的亲随小兵,快步跑入。

    “你这厮为何这般无礼,不先禀报就擅自闯入,真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对了,外面为何响了警报?!”郝效忠皱起眉头,声色俱厉地对这报信小兵大喝。

    “禀将军,大事,大事不好了!”小兵一脸惊恐气喘吁吁地回答:“城,城外有,有大批唐军,正推着近二百门大炮,向我九江城南门,一路喝喊着攻打而来呢!”

    小兵的话,有如一瓢凉水,从郝郊忠头上当头浇下,他从床头一下了腾地站起,眼睛瞪得溜圆。两颗因为酒精刺激而血红一片的眼珠里,满是震惊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是吧?!

    唐军真的有胆量与勇气,来攻打我这九江坚城么?!

    “走!快带本将去看!”

    “遵命!”

    来到九江城南门城头的郝效忠,顺着小兵的臂指方向,惊恐地看到,在九江城的南面,从围得密密麻麻的唐军阵中,总共推出了多达一百八十门相同大小的重炮,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一齐缓缓前推。这些沉默前行的重炮,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隐隐的银光。

    180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九江南门外一千米处。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18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九江城南面城墙右侧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朝对面的九江城墙,其凛凛气势,让守城的敌军,吓得开始腿脚发软。

    好家伙,这些火炮模样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威力将会何等惊人。

    主将郝效忠,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巨炮,他的脸上,亦是冷汗刷刷直流。

    而在这时,九江城头,还有许多从百姓中抽调出来,前来参与守城的男女青壮。对于这些人来说,都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形怪状的巨大火炮,他们的脸上,除了有恐惧与担心外,更有莫名的兴奋与好奇。

    叽叽喳喳低声谈论的他们,浑然不知,这些有着黑乎乎巨大炮口的重炮,将会是他们免费升天的最佳工具。

    看到唐军这般昂然推着火炮前来,身经百战的主将郝效忠,几乎凭直觉地感受到,如果放任唐军这般攻城,一定会九江城城墙造成极其可怕的损毁与打击,这样的结果,一定要在唐军开始攻城前,想办法加以阻止。

    郝效忠迅速想了想,便朝这些守城的军兵与青壮大声喊道:“各位休慌!我九江城中,兵马足够,防备周全,唐军想攻下这九江城,我只怕他没这么好的牙口!另外,我城尚有两千骑兵,待这些唐军火炮行近后,我军可派出骑兵,杀出城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的火炮成为一堆无用的废铁!“

    郝效忠此话一出,城头的军兵大受鼓舞,人心安定了不少,慌乱程度小了很多。

    只不过,郝效忠虽然嘴上这样说,心头并没有底。

    这些的唐军火炮,真的会这么容易,就被出城偷袭的骑兵给消灭吗,那唐军主将,又真的会防备如此疏忽吗?会不会,只是自已一厢情愿的猜想?

    郝效忠表面强作镇定,心下却是忍不住悄然喟叹。

    尽人事,听天命吧。

    郝效忠长吸一口气,迅速开始作战安排,他下令,让全城中那二千名骑兵,一齐等候在南门处,等唐军火炮离得近了,再出城突袭,而这南面城墙,亦由他带着精锐军兵,亲自把守。

    令他惊讶的是,那些缓缓前行的唐军火炮,在离九江城南门外八百步时,就全部停住了。然后这些唐军炮手极其熟练地就地装填定装火药,用铳规测算间距,调整射角,开始准备射击。

    郝效忠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要知道,在他印象中的当代火炮中,最厉害的红夷火炮也不过只能打到四百来步远,怎么这些唐军火炮,在八百步外就停下来开始准备射击了,他们的火炮,能打这么远么?

    难道说,是因为唐军怕死,怕被自已的骑兵会出城偷袭,才在这么远的距离停下来,打算不加瞄准乱轰一通么?

    郝效忠这般胡思乱想,当然是因为他不知道,唐军火炮的准确射程,其实可达一千步,现在之所以提前了两百步,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九江城,相比于周围地势,城墙底部有专门加高,故而,唐军炮手要考虑仰角与抛射度,唐军才会将这些火炮进一步提前距离,以便更有效的击垮城墙。

    就在郝效忠胡乱猜疑之际,这时,他们远远地听到,唐军阵中,传来微弱的喝喊声。

    “预备!”

    “放!”

    郝效忠远远地看到,唐军炮阵前,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手中举着的红旗,用力挥下。同时,他一声暴喝,180门口径巨大,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钢制重型龙击炮,立刻齐齐打响。

    “砰!”

    “砰!”

    “砰!”

    “砰!”

    ……

    连绵而起震破耳膜的巨大炮声里,180门重型龙击炮的炮口,立刻飘起腥红的余焰,闪腾起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180枚乌黑的32斤重的巨大乌黑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九江城的南面城墙,狠狠撞去。

    沉闷厚重的巨大撞击声中,这100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整个南面城墙右侧。

    整个九江城的南面城墙右侧,瞬间出现近一百个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个南面城墙,象得了哮喘病一般在剧烈的颤抖。

    在南面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郝效忠部士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有近百名站脚不稳的左军士兵,更是有如狂风吹起的破叶一般,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肉饼。

    唐军这次凌厉的重炮齐射,竟让九江城的南面城墙,瞬间陷入不小的混乱。

    那些有过战场经验的左军士兵,情况还好,还能勉强支持。只是那些大批被震得口鼻流血,一头一脸都是尘灰的男女青壮,全无作战经验的他们,惊恐地大叫着,掉头从城墙马道上,扭头逃跑而去。

第七百二十六章 送人头的骑兵

    “不许跑!快给老子回来,继续守住城墙!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被汹涌的沙尘气浪冲击,一身尘土发须散乱的郝效忠,有如从沙漠中刚走出来一般,模样极其狼狈。www.uu234.net

    他剧烈咳嗽着,扶着城墙堞垛站起,冲着狂逃而去的那些左军士,嘶声厉吼,以阻乱势。只是在这一片混乱中,虽然他声嘶力竭地高喊,却效果不大,一名已然被震得双耳失聪的男性青壮,哀嚎从郝效忠身边跑过,完全没听到这位九江城最高长官的警告。

    “混蛋,不许跑!”

    郝效忠又气又怒,他刷地抽出锋利宝剑,一声怒喝,狠狠一剑刺去,将这个逃跑的家伙,从背后到前胸,捅了个大窟窿,这个逃跑的青壮,身体摇晃了一下,便从城墙上倒栽下去,摔得一摊肉饼。

    好不容易,在郝效忠及他的一众护卫,接连砍杀了七八人后,这些被打蒙的左军,才重新稳定下来,逃跑者胆颤心惊地重回岗位,整个南面城墙上的局面,才稍稍稳定。

    而在这时,那些刚刚打完第一轮齐射的唐军炮手们,已又在清膛、装药、填弹,为下一轮射击作准备。

    郝效忠牙关紧咬,心头的愤怒无以复加,他眼睛一转,随即下令:“放下吊桥,全体骑兵立即出城冲击,务必将唐军炮手全部斩杀!让他们的大炮变成哑炮,死炮!”

    “得令!”

    很快,城中两千精骑,在放下南门吊桥打开城门后,便鼓噪着一齐冲出城去。

    这两千名骑兵刚刚过了吊桥,他们便听到,身后又是轰的一声响起。

    有骑兵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吊桥正被城头军兵奋力拉起,而城门早已是紧紧关上。

    一时间,全体骑兵脸上,皆满是萧然落寞之色。

    他们知道,郝效忠这般做,已是决然把他们当成弃子使用,只要他们率军一出城,便是只有战死沙场一条路可走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军人的宿命吧。

    而见得出城的左军骑兵,在出城之际,呈现出踌躇无奈之态,郝效忠心下亦是不忍,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双眼已是血红。

    “各位兄弟,速速上前,只要斩杀那些唐军炮手,本将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家,你们回来后,本将军亲自给你们庆功!”郝效忠在城头,冲着这一众骑兵厉声高喊道。

    听到主将的这番鼓励,出城的骑兵也皆知道,自已现在,除了拼死前去杀掉那一众唐军炮手外,再无他路可走了。

    可悲啊,郝效忠这番虚假成份极多的话语,自已除了相信,还能如何呢。毕竟,军律难违,抗命不从者,皆是要被立刻处死。于是,他们齐声发出野兽般的喝喊,随即猛磕马肚,向着远处的唐军炮阵,纵马前冲。

    马蹄隆隆,尘土飞扬,在这个盛夏的早晨,左军骑兵纵马疾驰,有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唐军的炮阵。

    八百步!

    六百步!

    三百步!

    在纵到至约离那一排唐军火炮只有三百来步时,一众左军骑兵迅速散开成一排直线,每个人眼中,都是早已看好了自已前面要斩杀的唐军炮手,一边拿出弓箭瞄准,一边愈奋力地猛磕马肚,疾速前冲。

    弓箭的有效攻击距离为六十步,所以他们要加快速度,冲到这个距离,让那些唐军炮手,好好尝尝疾弓重箭的威力。

    “冲啊,冲过去,把这些唐军炮手全部射杀!”

    越跑越近后,一众左军骑兵,有如一群疯狂野兽一般地大声吼叫,隆隆马蹄声里,这些掂弓搭箭的左军骑兵,向对面的唐军炮手,纷纷拉满了弓弦。

    可以预料的是,只要跑进射程之内,这些唐军炮手,断然从左军的重箭下逃得性命。

    让这些左军骑兵没想到的是,在这看似一片顺利之时,一个意外却发生了。

    所有的左军骑兵都清楚看到,这些唐军炮手有如一群被老鹰追撵的兔子一般,掉头向后面逃去,而在他们的后面,却出现了密密的一排火铳手。

    准确地说,是两排四千多人的火铳手,因为一排站着,一排跪立着,身披着烧得滋滋作响的火绳,手持装填好的火铳,迅速地作好了瞄准姿势,整个阵伍从头看不到尾。

    此时,在城头用千里镜观察的郝效忠,他那浅褐色的瞳孔,顿时惊恐地收缩成一点。

    靠!唐军阵中,竟然还有暗藏的火铳手,这下,咱们这散成一排的骑兵,岂不成彻底成了挨打的靶子?!

    这简直是让人屠杀的节奏!

    “快!,鸣金,速速鸣金,让他们回来!”

    在郝效忠嘶声大喊之际,对面的唐军阵上,随着一名队长模样的人一声大喊,手下令旗猛地下挥,或站或跪的两排火铳手,那四千杆火铳,顿时一同打响。

    “砰砰砰砰!。。。。。”

    绵密有爆豆的火铳声,剧烈地响起,从铳口飘起的余焰,组成了两道鲜黄而刺目的火线,大片大片的呛鼻而厚重的白雾涌起,瞬间将整个唐军阵前变成了一片人间仙境。

    四千杆火铳,有三千六百杆打响,这三千六百颗三钱重的细小铅弹,组成一道密密麻麻的死亡雨幕,向正狂奔而来的左军骑兵,呼啸着对冲而去。

    郝效忠从千里镜中,可以清楚看到,这呼啸而去的铅弹雨,将对面冲来的左军骑兵,或人或马,射了个正着。

    起码有近五六百名左军骑兵,在开火的一瞬间,纷纷中弹,骑兵的惨叫与马匹的悲鸣混合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欢笑。左军骑兵人仰马翻,整个向前冲击的骑兵军阵,瞬间陷入混乱与崩溃。

    直到这时,左军的鸣金之声才当当的响起,可叹为时晚矣。

    就在剩余的千余左军骑兵,纷纷慌乱地拔马回逃之际,唐军的第轮射击,又开始了。

    又是四百多名左军骑兵,哀嚎着滚下马来,死伤一片。

    仅剩的不足七百骑的左军骑兵,已魂胆俱裂,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在野外四下乱窜。

    就在这时,三千名唐军飞鹞子轻骑,有如猛虎出山,宝剑出匣,向这散乱一片的七百余骑左军骑兵猛扑而去。

    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近乎是是彻底的屠杀,马蹄隆隆,刀砍枪刺,左军骑兵纷纷惨叫而亡,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最终,只有不足百骑的左军骑兵,总算在唐军的刀锋下逃得性命,已被打得蒙了头的他们,在野外乱窜了一阵后,才急急地拔转马头,窜回南门入城。

    在南门城头,用千里镜看清了这悲惨一幕的郝效忠,心头的痛疼,简直有如刀割。

    好么,自已的骑兵这番出击,竟是一名唐军炮手也未杀到,便全部报销在九江城外,他娘的,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唐军如此悍锐冷酷,组织森严精密,自已这些手下兵马,真的是唐军的对手么?

    想到这里,郝效忠感觉自已,从头冷到脚。

    而见到出击的左军溃灭,正在南面唐军阵后,押阵的主帅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哼,左军的这般伎俩,他早已在作战计划中作过相应安排,对付他们这场出城突击,可谓已是手到擒来。

    这时,黄得功又想到自已未投唐军时,当初在淮安城下,已方军队被唐军重炮轰击,几乎溃不成军时的情景,不由得内心感慨万千。

    好在这段时间,全军换装了唐军新式装备,特别是与其他唐军军镇一样,换装了大量的重型龙击炮与大批火铳手,才让自已的攻城能力与野战能力,都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在这样近乎碾压式的火器优势下,郝效忠的这些小伎俩,简直有如儿戏一般。

    在见到残余的左军骑兵,有如吓掉了魂的小兔子一般逃回城中后,他心下莫名得意,随即冷冷下令:“左军骑兵已灭,继续火炮攻城。”

    “得令!”

    那名唐军火炮指挥队长,手中的红旗,又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一百八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呼啸而至,震耳欲聋的发炮声里,城墙上碎砖如雨纷飞,呛鼻的尘雾漫天飞起。

    整个南面城墙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整个墙体的破损程度,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有如一个濒死的病人在垂死挣扎。

    包括郝效忠在内的全体防守左军,皆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更加剧烈地来回摇晃,又有多达上百名来不及下趴或扶稳的左军士兵,被震得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大片垮塌的雉堞,也被震得从城墙下,四分五裂地砸落,这些震脱的雉堞,从这么高的位置砸下来,立刻散成碎片,将那些被震落的左军,无论死活,统统掩埋在一起。

    还有城上摆放的几门零散火炮,也象被震飞的玩具一样,四处乱抛,从城墙上摔飞而去,随即在地上摔得一堆废铜烂铁。

    在唐军的重型龙击炮猛烈轰击下,九江城,这座自明朝初年起,就精心修造的城墙,亦与淮安等州府一样,同样被唐军的龙击炮轰得惨不忍睹。

    被第二次沉重打击后的左军守兵,顿时陷入了比第一次炮击时更加严重的混乱。

    在这样凌厉至极的狂暴之力下,在这样人力根本无从抗拒的绝对死亡面前,所有的南面城墙的左军,饶是久以战阵之辈,亦是信心被严重摧残,原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降到几不可为的程度。

    而那些被强征而来的守城青壮,早已皆是破胆,很多人疯狂地嚎叫着,立刻丢了武器逃命。

    这时,根本不需要有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他们就立刻丢了岗位,哀嚎着冲下城墙马道,疯狂逃命而去。

    在狂怒的郝效忠,准备再度杀人立威之际,旁边的一名副将,一脸慌张地冲过来,对他大声喊道:“将军,唐军火炮如此悍锐,这南面城墙,端的是守不住了!”

    “你,你说什么?!”

    郝效忠一脸血红地瞪着他,目光凶狠得几乎能杀人。

    “将军,唐军火炮这般精准悍猛,我军又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这南面城墙迟早要被唐军轰塌,我们在这里苦守,除了与城墙一同被炸身亡外,复能何为?”

    这名副将急急伏跪喊话,他皱着眉头,一脸哀色地向郝效忠大声喊道。

    郝效忠的脸上,满是扭曲而痛苦。

    他不得不承认,这名副将的话,是有道理的,是这般困局之下,最为正确的决定。

    在唐军如此猛烈凶狠的炮火打击下,自已所谓的顽强守卫,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徒劳送死罢了。

    入他娘,这打得什么仗啊!

    光挨打,无法还手,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狗入的唐军,猖狂放肆地用重炮进行轰击九江城墙,自已竟一点没办法没有,却只能象个缩头乌龟一样,眼睁睁地被动挨打,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了么?

    只是,这样仓皇撤下的命令若下,对全体守军的士气,该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啊!

    郝效忠心下十分纠结,咬着牙难下决定,这副将又急急喊道:“主子,唐军第三次炮击又要开始了,再不速下决断,我守军将士只会有更多伤亡,这样的坚守又有何意义呢?不若且退入城中,凭街固守,方为要紧。”

    面对着他焦急的神情,郝效忠长叹了一声,脸上尽是萧然之色。

    他知道,虽然九江城墙十分坚固,能抵抗得住唐军多轮火炮轰击,但城墙上的守军,除了在一次次炮击中无谓送死外,再无任何作用可言,这样的话,还真不如就此退下去,在城中守备各个街道入口,方为合适。

    郝效忠咬了咬牙,拉起跪地的副将,长叹道:“你说得对,唐军火炮这般凶狠,再苦守这南面城墙,实无意义。那就传本将之令,让全体城墙的守御军兵,立刻退下城去,于城中各街道入口处,摆阵迎敌,在城中杀退敌军!”

    ”将军英明!“

    听得郝效忠下达放弃城墙的命令后,四面城墙上,那些惶惧万分守城左军与被征青壮,皆如遇大赦,有如溃退而去的潮水一般,立刻急急从城墙上踊跃逃下。

    见到各面城墙上的左军,有如潮水一般退下城墙而去时,唐军主将黄得功那坚毅的脸上,不由得泛过一道冷笑。

    他知道,这场毫无新意的攻城战,终于到了纯粹的火炮表演的时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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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