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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两番轰城,灰飞烟灭

    黄得功看到这些守城左军,在这种绝对的暴力与死亡之下,被如同蝼蚁一般强势碾压,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最终狼狈逃窜下城而去,他心头的快意程度,何可言说。www.uu234.netUU小说

    随即,他迅速下令:“传本帅军令,全体龙击炮队,继续齐射轰击,直到彻底打垮这南面城墙为止!”

    “得令!”

    指挥火炮发射的唐军炮队指挥官,他手中的红色令旗,又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余焰飘飞,浓烟漫天,又一轮重型龙击炮齐射轰击后,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城墙垮塌声,有如死神的咆哮,连绵响成一片。

    整个南面城墙,大块碎石飞溅,城墙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样飞扬而出,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墙,飞散到四面八方。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让大地震颤的闷响,整个南面城墙,呈现更加破碎剥落的形状,外墙贴砖大块地剥落,里面内祖衬的青石也条条裂开,一道道有如行为艺术般四处弥漫的粗深裂缝中,中间的黄色夯土,大把地往外掉,把外面的城墙染成一片砂黄。

    “继续攻,不要停,直到把城墙轰垮为止!“

    “得令!“

    很快,7轮打放过去,这九江城墙,已是被轰击得十分残破,远远看去,倒有如风中之烛一般,仅剩残喘苟延。不过,这城墙虽是如此残损,却犹是屹立不倒。

    这九江城墙的坚实程度,令黄得功不由得心头暗赞了一下。

    毕竟这是自明朝初年起,就一直在精心营造的城池要地,这九江城的结构,可远是比那淮安府城,甚至自已曾经据守的扬州城,都还要坚实的多。

    这是因为,这九江城,虽也是采用与其他汉地城池一样的构造,即内城夯土,下垫青石的方式,但它的外墙上,为了防备坚固,全部是采用一块块坚硬青色的条石,先内贴一层,外面再行包筑青砖,也就是说,这九江城,相当于是包了两层外墙结构,这样的构造,可比旅顺城那样的只包了一层的青砖方式,要更加坚固。

    除此之外,这九江城,还特别设计成城墙下粗上细的模式,整个墙面呈略为倾角状,从而让炮击的铁弹,不能很好的正面发力,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减轻了对城墙的损害。另外,诸如突前马面等加固手段,也全部采用。故而整个城池的防御力,比淮安府与扬州城还要坚固得多。

    黄得功知道,上次唐军攻打淮安时,这淮安的城墙,整整经受了6轮重型龙击炮的齐射轰击,才最终垮塌。而现在,若要攻下这更加坚固的九江城的话,应该可能要轰击到龙击炮的一次性极限了。

    黄得功的命令下达后,唐军接连齐射,在7轮齐射后,又继续整整打放了5轮后,终于达到了龙击炮的一次射击极限,12次。

    整个南面城墙,愈发破损,外型狰狞,崩角垮漏之处四处可见,却依然勉强支撑,没有垮塌。

    而在这时,在唐军阵中的龙击炮,则是门门炮身发红,每门龙击炮的炮管,都是红光艳艳,有一种妖异的美感。炮手们用湿布擦拭时,大团的水雾,混合着呛鼻的火药味们,滋滋叫着腾空而起,呛得一众炮手连连咳嗽。

    主帅黄得功,见到已方火炮终于在这12轮打响后,到了快炸膛的边缘,不由得也又是一声轻叹。

    可惜了!

    应该只差一两轮齐射,就应该可以彻底轰塌这九江城墙了,却没想到,现在已到了火炮一次射击极限,这九江城墙,还能残存不倒,还出乎了自已的预料。

    那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呢?

    龙击炮的恢复使用时间,据先前测试,大概要三个时辰,那就是说,可能要直到黄昏时节,方可再用。

    当然,黄得功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令手下军兵强行攻城,与城中敌军争夺城墙,决一死战。

    但黄得功不想这样做。

    因为,很简单,在火器能轰开城墙的情况下,还要这样白白浪费手下军兵性命,实是愚不可及。

    更何况,黄得功认为,只要轰破了城墙,敌军在城中的守备将会变得徒劳无益,唐军绝对有能力在夜战中,彻底击溃城中守军。

    这般分析下来,多待一段时间,等待火炮恢复使用,当为最佳选择。

    “传我军令,全军继续围城,三个时辰后,等待火炮恢复,再度攻城,务必将这九江城南面右侧城墙,一举攻破!”

    “得令!”

    而在这时,听到城外的隆隆炮声突然沉寂,原以为唐军破城在即的郝效忠,正忧虑接下来到底要如何抵抗唐军入城攻击的他,不由得大喜过望。

    “好么,唐军没炮弹了,奶奶的,真真老天保佑。”郝效忠一脸喜色,狠狠地抹了一把满脸的灰尘,大声道:“哼!他们的火炮已成废物,再无进攻能力,那现在咱们可得抓紧时间,就地修补城墙,以防唐军的下一波攻击!”

    “得令!”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城中百姓皆被紧急动员起来,被郝效忠手下军兵,连打带骂地驱使着,装泥运土,担砖送石,开始紧急给残破不堪的城墙紧急加固修漏补缺。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郝效忠决心尽可能利用城中丰富的人力,他下令,复在原有的南面右侧城墙后面,再修建一道土石城墙,以防御唐军的火炮攻击。

    郝效忠命令一下,这南面城墙右侧,顿时一片忙碌,城中的军民百姓,畏其淫威,纷纷脚不沾地修补城墙,修建新墙,忙得倒是不亦乐乎。

    郝效忠为加快进度,遂又另下令,拆毁城中居民房屋,用其中的木料砖石,作为修补城墙以及兴建新墙材料,以加快修补与兴建的速度。他这个决定,让城中百姓暗自痛骂不已,却无人敢于违抗其命令。

    此时此刻,在城外透过残破的城墙的空隙,看到城中这般忙碌景象的唐军统帅黄得功,心下不由得甚是好笑。

    这个郝效忠,现在来临时抱佛脚,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唐军的进攻,真真殊为可笑。

    他们完全地低估了唐军火炮的威力,却又对自已这临时修补的城墙与新建的土石城墙,有着近乎迷信的依赖。

    所以黄得功与城外的唐军,皆以十分悠闲的态度,看到城中的守军与百姓急急修补城墙,倒有如观看一群忙碌不休的蚂蚁一般。

    时间过得很快,日头西斜之际,三个时辰终于过去了。

    此时,九江城的南面城墙右侧刚刚补好,里面内砌的那道土石墙,也大致完成了一个外部轮廓,看上去,倒也有个防御的样子。

    只有唐军主帅黄得功知道,敌军临加加固修筑的两道城墙,其实都不过仅是个样子货罢了,在自已接下来的重炮轰击下,其真实效果将会立即原形毕露。

    黄得功厉声下令:“全体火炮注意,重新开始齐射轰击,一定要彻底打垮这南面城墙!”

    “得令!”

    指挥火炮发射的唐军炮队指挥官,他手中的红色令旗,又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余焰飘飞,浓烟漫天,又一轮重型龙击炮齐射轰击后,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城墙垮塌声,有如死神的咆哮,连绵响成一片。

    整个南面城墙,大块碎石飞溅,城墙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样飞扬而出,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墙,飞散到四面八方。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让大地震颤的闷响,整个南面城墙,呈现更加破碎剥落的形状,外墙贴砖大块地剥落,里面内祖衬的青石也条条裂开,一道道有如行为艺术般四处弥漫的粗深裂缝,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墙体上张牙舞爪,那些临时修补的砖石木料,更是四处飞溅乱七八糟,方才三个时辰的紧张修补,在这一刻原形毕露。

    “哼,本帅就知道,敌兵这番修补,就是他娘的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都给老子继续攻,不要停,一定要把城墙轰垮!“

    “得令!“

    终于,又经过了四轮齐射后,这九江城南面右侧城墙,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里,彻底垮塌了。漫天尘埃飞溅,把天空染成一片薰黄。原本巍峨严整的城墙,则成了一座破败散乱的小土丘。

    “很好!继续打,再把里面他们建的临时土墙,也给老子轰他个稀巴烂!”

    “得令!”

    接下来的轰击,让黄得功发现,敌军苦心营造的这座临时内墙,比他想象的更为脆弱。

    仅仅只在两轮齐射后,这座强征民百姓,拆迁了百姓居房的苦心营造的临时砖木土墙,在巨大的轰隆声里完全垮塌,几乎无法保持墙面形状。

    此时,犹自带着军兵扼守城中各个街口要道的郝效忠,见到这忙了三个时辰的两道城墙,皆这般迅速地土崩瓦解,他心情的懊恼与恐慌,简直难以言表。

    他抬起头,望向西坠的夕阳,心情如同这个黄昏一般低沉迷茫。

    城墙已破,自已率领城中守军,真的能守住这九江城么?

    郝效忠陷入一片迷茫之际,唐军统帅黄得功,已开始下达攻入城中的命令。

    “传本帅军令,全体5000名火铳手,与盾兵配合,列成三段击阵型直攻入城,横行哨居后掩护,枪兵列阵在最后,径入城去,消灭敢于抵挡的一片敌军!”

    “得令!”

    黄得功此令方下,南面的唐军军阵中,共有5000名火铳手,人人身披烧得滋滋响的火绳,手中拿着早已装填好的乌黑发亮的鲁密铳,排成三排三段击形状,跟着前面的2000名盾兵,在整齐的鼓点声中,齐步向城中走去。

    在火铳手的后面,则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哨队员紧步跟行。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居两侧,牢牢护住两翼。

    而在最后,是大批的枪兵紧紧跟行,准备在鲁密铳兵撤下之后,就冲上前去,与左军肉搏对战。

    在这段时间里,退下城去的郝效忠,已带领全城的左军与青壮,在各个街巷入口处,紧急搭建了防卫工事,作好了与唐军在城中进行巷战的准备。

    见到远处的唐军盾兵与火铳兵,一齐齐步整齐踏来,正指挥着一从左军在各道街口位置布防,并亲自押阵在后的郝效忠,不觉面如死灰。

    郝效忠方才已在千里镜中亲眼看到,唐军的鲁密铳齐射,对出城冲击的满州骑兵,造成了多么大的击杀效果。那堪称屠宰一般的场面,让他想起来就心肝发颤。

    他亲眼看到,从这燧发鲁密铳射出的不过三钱重的小小铅弹,比其他明军所用的普通火铳,可要强大太多。

    要知道一般火铳,最多打个六十来步远,而这燧鲁密铳,却是自已亲眼看到,可在一百六十步外,就将自已阵中装甲最好的左军骑兵,给活活射杀。

    这还是在唐军火铳手没有集齐且紧急出动的情况下,便能取得的这般辉煌战果,而现在,这5000名唐军火铳兵齐来射击,这威力与杀伤效果,可想而知有多么骇人。

    望着唐军军阵越行越近,看到那一杆杆正径自冲来的乌黑燧发鲁密铳,郝效忠心跳如鼓。

    怎么办?

    就这样龟缩着,等他们攻上来么?

    不行,不能这样任唐军放肆进攻,自已决不能只当一个任打任杀活靶子!

    如果唐军在一百六七十步外,继续这样不停射击的话,那么,自已的手下,就算有再多的兵马,也会被这样的一边倒屠杀给打得崩溃的。

    坐以待毙,是一个最无能也最愚蠢的方案。

    那么,自已现在唯一的办法,就要抓紧时间,利用兵力优势,命令全体守军,一齐冲杀出去,把这些该死的唐军火铳兵干掉,绝不能让他们象打靶一样射杀自已的数万手下。

    想到这里,郝效忠一脸近乎扭曲的狰狞。

    他冲着旁边同样瑟瑟发抖的副将,厉声喝道:“奶奶的,再这样守下去,只怕最终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拼死一搏!你给我听好了,趁唐军尚未过来,你迅速带领五千名精锐守军,作为先锋突击队,突出工事,去突袭那唐军火铳手,与其近战搏杀,让他们的火铳发挥不了作用。本将随及会带城中全部军兵,接应杀出。我们一定要用兵力优势,将这些该死的唐军拼力打退!’

    “是!在下明白!“

    这名副将抹了一把渗出的冷汗,绷着脸大声接令,随后,他快速挑选出五千军兵,准备出城与越来越近的唐军战阵近战搏杀。

    一场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九江城破 东南崩缺

    夕阳西沉,昏黄的天幕下,那名副将带领着五千名精锐左军,一齐鼓噪呐喊着冲出工事,向正在行进的唐军战阵中最前面的火铳兵,疾速冲去。

    见到左军冲出工事,向自已鼓噪冲来,唐军军阵立即停住了脚步,随即摆开阵型,准备迎敌。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随着领头的唐军火铳队长一声暴喝,三排唐军火铳手,迅速摆成前后三排的三段击式阵型。

    4500杆鲁密铳中,最前排的1500杆,首先打响。

    然后,第一排退下,至第三排后面,第二排的1500杆鲁密铳紧跟着打响。

    接着第二排再退到第一排后,第三排铳兵顶上来,再打放了1500杆鲁密铳。

    至此,一次完整的三段击,打放完毕。

    到了第三排的铳兵打放完毕后,原先最早的一排铳兵,已然又装好火药与子弹,继续顶上最前头,准备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打放,这三段击流程,又重新开始。

    爆豆般的枪声,绵密响起,枪口余焰组成一排暗红色的飘飞火幕,浓重的白烟立刻在排成一排笔直直线的盾牌上,连绵涌起。

    无数颗呼啸的三钱重的细小铅弹,发出轻微的尖啸,向对面狂冲而来的左军,疾射而去。

    这些炽热滚烫的细小铅弹,呼啸而去,立刻有如热刀扎黄油一般,轻易地穿入那些左军的身体中。

    在唐军这般近乎无休止,仿佛绵密不绝的鲁密铳打击下,那五千名一同前冲而的左军,在第一次三段击齐射时,就瞬间被射杀了八百余人。

    领头冲锋的那名副将,因为身上穿的铠甲鲜明亮丽,相当与众不同,故他本人,简直堪称为子弹磁铁。

    唐军的第一番三段击齐射,整整十五颗铅弹,同时击中了他,让这名副将从头到脚,布满了密密的小血洞。

    这名本来挥舞着战刀,呐喊前冲的左军副将,仿佛被突然挨了一记重锤一般,生生地停住了前冲的脚步。呆怔了不到一秒,便扑地仰面倒地,再无动弹。

    这名领头的副将一亡,遭遇迎头痛击伤亡惨重的左军,顿是阵型大乱。

    剩下的四千来名左军,稍一呆滞,便是人人如得失心疯一般,哀嚎着转身逃跑。更有极多的人顺手丢了武器,只求能跑得快些。

    只不过,后面的三段击间隔时间极短,那绵密不停的鲁密铳,将他们的逃生渴望彻底打消,无数颗铅弹追上了他们,又将他们从背后射杀了五六百人。

    在见到剩余的三千余左军,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逃回本阵之后,唐军火铳手才收拾武器,在一声喝令后,继续与后面的本阵兵马一起,保持着平稳的阵型,向城中继续推进。

    而看到这一悲惨的一幕,主将郝效忠,和全体躲在紧急修建造的工事后面的左军,顿时皆被打了。

    靠!唐军的火器这般凌厉,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而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唐军的火铳不象往日所见的火铳那般打打停停,反而一直不停地连续打放,无休无止,这,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毕竟,在所有左军的印象中,往常明军的打铳,只要顶过了第一轮齐射,那么,在接下来的数分钟时间里,明军因为要重新装填上弹,处于防备最是无力的状态,而自已正好抓住这样的机会,进行突击冲杀。

    只不过,现在超过了主将郝效忠想象的事情是,这对面的唐军,那密密麻麻的数千杆鲁密铳,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般,竟一口气将出阵外想要近战绞杀的五千左军部当场击溃,杀伤极多,这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样绵密而集中,且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射击,完全与以往面对的任何明军都不一样。这种近乎无休止的火力射击,这种把攻击部队全部消灭的屠杀式战斗,对左军的心里打击十分巨大。

    这样近乎必死的结局,让左军再无突击的勇气,剩余的全部兵力,皆是龟缩于城中。

    在这时候,最为焦虑也最为恐慌的,便是城中主将郝效忠了。

    怎么办?

    唐军攻势如此凌厉,自已手下这些士气低沮斗志全无的剩余军兵,还有那些更不堪用的临时召集的青壮,真的能顶得住么?

    郝效忠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迷茫。

    而这时,唐军已然又快速行进过来,来到了一百六十步外的准确射击范围中。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又是绵密不休,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打铳声,有如爆豆一般密集响起,将任何敢在工事上露头的左军,立刻射杀。

    这样一边倒的彻底屠杀,对唐军来说,堪为极度快意之事,而对左军来说,简直是置身无间地狱。

    随着死伤人数的快速增加,守防在工事后的各处左军,皆开始快速出现混乱。甚至还有不少临时召集来的青壮,哭嚎着扔下武器,掉头向后逃去。

    只不过,他们才起身后逃,那露在工事外的的身体,立刻会被几颗呼啸而来的铅弹给击中,将他们当场射杀。

    整个左军的守卫阵地,顿时成了极其可怕的人类屠宰场。

    “别跑,不许跑,操你娘的不许跑!”

    郝效忠双眼血红,冲着那些逃跑的青壮大声喊叫。

    只不过,他喊破喉咙,却是效果不大,那些已被吓掉了魂魄的青壮,甚至还有更多的守军,都开始纷纷离开岗位,趁着越来越深的暮色,向城中深处逃走。

    郝效忠怒气冲冲,一脸狰狞,他厉声大吼,抽出腰刀,然后率先向转身逃走的溃兵砍杀而去。

    见主将这般无情砍杀,一众护卫也毫不留情地向逃兵们疯砍而去。

    只不过,在绵密如爆竹般,几乎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的鲁密铳声下,他的斩杀威吓之法,显然是毫无效果,而在自家主将的疯狂斩杀,与对面唐军的不停射杀下,原本就慌乱成一团的左军,已到了濒于崩溃的状态,逃跑的人数,已是越来越多。

    操!再逃下去,老子都要成光杆司令了,这城还守个屁啊!

    郝效忠心下,满是绝望。

    难道,自已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么?

    不,不行……

    为左良玉效忠至此,应该是足够了。自已没必要真的把性命,断送在这里,毕竟,还有多年积蓄的钱财与富贵,等着自已呢,战死于此地,万万不值得……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美好的东西,自已还未来得及享受够啊。

    唉,他娘的,老子降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终于,郝效忠抬起头,用一种垂死的眼神,环视了众人一圈,低声喝道:“传我之令,全军停止抵抗,打出白旗,向唐军投降!”

    “得,得令。”

    很快,城中各个守备工事入口,白旗高高举起,大力挥扬,在昏沉暮色中,倒是十分显眼。

    见到左军阵中那高高扬起的白旗,黄得功脸上浮起得意笑容,心头却是一阵莫名喟叹。

    没想到啊,原本以为攻打这九江城,在城破后的夺城战里,会与守军来一场血战,却没想这些左军这么不经打,这么快就这三段击齐射给崩溃了,连一点为左良玉那厮去效死的决心都没有,真令人扫兴。

    这些往日里,在湖广等地飞扬跋扈作威作福的左军,见到唐军残酷而凌厉的屠杀式战斗后,竟然彻底丧失了作战勇气,实实令人无语。

    不过,这九江城这般迅速而下,亦可见现在的唐军火器威力,是何等的惊人,也许,有了这样无坚不摧的火器,唐军将来纵横天下,亦是完全可能。

    黄得功略一沉吟,便挥了挥手,下令全军停止攻击。

    爆豆般响个不停的射击声,瞬间停止,昏黄天幕下,整个战场上,忽地一片安静。

    只有大团大团的白色哨烟,在无声地四处弥漫,最终消失在大片昏黄云彩的天空里,消失在如血般殷红的夕阳中。

    很快,九江城东西北三处城门皆是大开,在外面包围的唐军,有如汹涌的洪水大批进城,连绵的欢呼声涌起,响彻云霄。

    而全体左军与城中青壮,则在主将郝效忠的率领下,扔了武器,成一字纵队,垂头丧气地从阵地中走出,随即被唐军分别看押。

    至此,这场九江攻城战,终于结束了。

    经统计,包括先前被杀的左军骑兵在内,共有两千八百多名左军与城中青壮,被唐军打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而唐军之中,只不过有数名士兵受了一点轻伤。

    这样的战斗,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而从清晨到现在,唐军所花了总共不到一天时间,便顺利打下了这座左良玉苦心经营的东南重镇九江城,其效率可谓惊人。

    黄得功心下十分得意,现在九江城破,东南崩缺,自已手下的唐军当可从这里长陆两处长驱直入,直攻武昌,左良玉那厮大势去矣。

    黄得功正感慨之际,那举旗投降的郝效忠本人,则很快被唐军士兵推搡着,带到了正端坐马上的黄得功面前。

    黄得功与一众护卫,皆以得意又鄙视的眼光,临高居下地俯视着他。

    “本将便是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你是何人,能听懂得汉话么?”

    听到黄得功故知故问,郝效忠心下暗恨,却又不能发作。他略一思索,随即扑通跪地,打扦叩首。

    “在下是宁南侯手下总兵郝效忠,在下奉命驻守九江城,可叹在下有眼无珠,不识天兵,竟敢对抗唐军天威,以致城破兵败,实是罪该万死。“

    郝效忠一边用结结巴巴的话语回禀,一边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见这郝效忠身为主将,现在竟这般奴颜卑膝地在自已面前跪求饶命,黄得功心下十分鄙视。他用一种讽刺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说来好笑,黄得功尚未说话,地上伏跪的郝效忠,以为黄得功不肯接受自已的投降,不由得心下大惧。

    他仰起头,苦着一张满是灰尘的脸,嘴角却又挂着讨好的笑容,向黄得功急急禀道:“黄大人啊,但求看在大下率众投降的份上,饶了在下一条贱命吧!在下虽死无足惜,但毕竟还算识时务,未与天兵对抗到底啊。黄大人,只要能饶得在下性命,在下从今往后,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啊。“

    郝效忠这般声调狼狈又卑切至极的话语,引起了旁边围观的一众唐军士兵吃吃窃笑。

    只不过郝效忠求生心切,全不以为意,他象一只向主人哀乞的流浪狗一样,伏跪于地,却又双眼直瞪瞪地,望向马上端坐的黄得功。

    黄得功对此人鄙视到极点,脸上却是微微一笑,朗声回道:“郝效忠,不必如此惊怕。本将向来赏罚分明,公平无偏。虽然你不识时务,对抗天兵,本该重惩于汝,但念你迷途知返,有率众投降之功,也算是微功一件。本将就饶你死罪。“

    “黄将军果然肚大撑船,心胸似海,在下感佩之情,何以言表!谢谢黄将军了!“

    听了黄得功这句决定自已生死的话,郝效忠一脸欣喜,满是轻松之色,又急急地磕头如捣蒜。

    这时,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脸谄笑地向黄得功轻声问道:“黄大人,您既恩准我部投降,那接下来,在下的这些手下兵马和守城青壮,您却又要如何处置?“

    黄得功见他罗唣,便面现不悦之色,立喝道:“此事本将自有决断,又何需你这厮多问!“

    郝效忠见黄得功发怒,顿时脸现悚惧之色,他啪啪几声,掌了自已几个嘴巴,大声道:“在下该死,多嘴多舌,万望黄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在下一般计较。“

    黄得功见他这般胆小惊惧,心下不由得更是对此人鄙薄非常。

    左良玉用此等怯懦之辈守城,这九江城不下,真真没有天理了。

    “城中降兵与百姓,本将自有安排,不需你担心,你且起身说话吧,若有何事,本将自会问你。“黄得功冷笑着答道。

    郝效忠颤颤起身,点头哈腰地站在黄得功马边,脸上的表情,谄媚与委屈交织,说不出是何等可笑模样。

第七百二十九章 危如累卵的武昌

    不多时,唐军监抚司的官员,已经把九江全城的情况,都全部统计完毕。

    “禀黄镇长,全城情况已统计完毕,我军此战,共得左军俘虏三万八千多人,另俘有左军拉来的城中青壮约二万余人,这些降兵与青壮,现在皆集中在城中广场上。另在这九江城中,共缴获黄金八百六十两,银子六万八千两,粮草五万五千二百余石,各类绸缎布匹五千余匹,缴获的各类军械极多,其中长枪……“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

    听完监抚司官员的禀报,黄得功脸上犹是平静,心下却是十分高兴。

    看来这九江重城一破,不但拔除了前进路上一个大钉子,另中这城中的降兵与缴获,亦是相当可观呢。

    可叹啊,可叹这左良玉苦心经营此地多年,如今这九江坚城,这大批降兵,以及城中的大量钱粮军械,最终是让自已捡了个大便宜。这般造化结局,估计左良玉当初是死活也想不到的吧。

    这真是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黄得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迅速传令:“传本将军令,立即释放俘获的城中青壮,不究其罪,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同时城中四处张贴安民安示,以收拢民心,尽快平靖城中气氛,让九江恢复正常秩序。“

    “得令。”

    ”各类钱财粮草缴获,由监抚司查点后,全部归公,封藏入库,然后按军中将士功劳,分发奖赏抚恤。”

    “得令。”

    “将城中这三万余名降兵,全部收押营中,令其以互相检举方式,将其中曾严重坑害百姓者,押往城中广场,当场处决,同时召集城中百姓观看。本将要以此方式,降伏震慑那些劣迹斑斑的左部降兵,也要让百姓看到,我军军纪严明,有过必纠,为民除害,让百姓们清楚看到我军的威望与信誉。“

    “得令!”

    黄得功又交待了一些事项后,便令全军入城,分批入驻休息。

    唐军入城时,欢声雷动,壮阔的军歌与百姓的欢呼重叠在一处,声动云宵。

    在降兵们以互相检举的方式,选出了三百多名罪大恶极的惯犯后,处决工作正式开始。

    很快,城中广场上,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三百多颗恶名昭彰的左军降兵头颅,从铡台掉落,象西瓜一般四处滚动。

    接着这些头颅,被唐军分批挂在四面城头之上,城中百姓奔走相告,一片高讼的万岁之声,良久方息。随着浓重的夜色覆盖了九江城,这座白天经历了唐军历史上最为漫长炮战的城市,终于复归宁静。

    而九江城失守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武昌城的左良玉处,当天深夜,便有信使连夜赶到左府上,向他哀哀禀报。

    这段时间,刚刚才为鄂西局势消停感觉轻松不少的左良玉,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吃惊得险些昏了过去。

    “你,你是说,那该死的郝效忠,竟在一天之内,就丢了这九江城?他,他就带全三万多降兵,去向唐军投降了?”

    左良玉瞪大眼睛,直视着对面跪禀的信使,脸色惨白,声音都在不停打颤。

    那信使伏跪于地,半天不敢抬头,嘴巴嗫嚅有如兔子,却又含混地说不清楚,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左良玉象一截失重的木头一般,重重跌坐在虎头椅上,瞳孔散大,一时间,倒仿佛猝毙了一般。

    他娘的,天底竟有这等事!

    这城池坚固重兵固守钱粮充足的九江城,这座自已苦心经营自认为固若金汤的东南重镇,怎么竟会在一天之内,就落入唐军手中,这,这简直是莫名的耻辱!

    “宁南侯,宁南侯,你……”

    下面的信使见左良玉有如失魂了一般地呆坐,忙一迭儿地颤声轻问,才让左良玉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渐渐回过神来。

    “你且说说,唐军是怎么能一天时间里,就拿下这九江城的。”左良玉直直地瞪着他,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信使一声长叹,便择重要之处,把九江城沦陷之事,向其简要说明。诸如出城突击的骑兵如何尽数被唐军射杀,那九江城墙又如何被唐军两番重炮轰击给攻破,接着唐军如何全军挥师入城,又如何用三段击式火铳打放消灭了大批守军,终于彻底打垮了守军残存的战斗意志,最终只能无奈向唐军投降等事,大概地向左良玉讲了一通。

    左良玉听完这个真实而悲惨的故事,竟忍不住又浑身哆嗦,他眼中满是惊惧,脸上的横肌条条颤动,最终竟是哇的一声,一口老血从嘴中狂喷而出,污得衣襟与地面一片狼藉。

    而他本人,则是头颅重重后仰,砸在虎头椅顶端,瞬间昏迷了过去。

    见到这湖广之主左良玉,竟然在自已气昏了过去,信使惊骇地大叫起来,厅中顿是一片惊慌。一众仆从闻声而入,急急上前,把个左良玉又掐又弄,好不容易才让他悠悠醒转。

    最终一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左良玉,在众人服侍下,重新换衣梳洗,一番折腾后,整个人算是恢复了原状。随后,有如重病了一场的他,被奴婢搀扶着回到了卧房,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左良玉虽躺床上,心情却依然十分烦躁,他连连挥手叱责,将一众惶惶不安的仆人统统赶走,然后独自僵卧孤床,有如一具僵尸一般,在床上一动不动。

    巨大的恐惧与无尽的悲凉,紧紧地包裹住了这位南明四大倚柱之一的宁南侯,让他在床上,象中了疟疾一般不停地打颤。

    怎么办?

    现在九江重镇丢失,这整个东南防线,已是崩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可以想象唐军将会有如滔天洪水一般,从这个巨大的缺口汹涌而入。他们一定会立即从九江城水陆两路,挥师北上,直攻自已的老巢武昌。

    而可悲的是,现在自已手中的全部精锐兵力,皆分别派往了东边防线与鄂西之处,整个武昌城守备薄弱,兵力不足,仓促之间,亦难集结更多部队来保卫武昌,若唐军大举袭来,自已将何以挡之!

    难道,自已只能就这样束手待毙了不成?

    要是自已若是落入唐军之手,对自已这个再无作用的降将,他们又会怎样地糟践自已,这样可怕的情景,根本就不能过多想象。

    想到这里,左良玉脸上冷汗涔涔,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又从床上弹地坐起。

    不行,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危机!

    左良玉乃是多年厮杀,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战将,他在这般恐慌状态中持续了一阵后,渐渐冷静下来,便开始想着,到底要如何为自已寻找出路与解决方案。

    他快步走出卧房,立即下令:“快,快去传监军御史黄澍,让他来客厅见本侯。”

    “是。”

    很快,那身着便装面容瘦长的黄澍,在家仆的带领下,快步来到了左良玉客厅之中。

    黄澍,字仲霖;徽州人,丙子举浙闱,丁丑登进士;授河南开封推官。以固守功,擢御史,因得罪马士英,被勒令巡按湖广;以监左良玉军。

    不过,此人极善钻营,来到湖广后,迅速与左良玉交好,且被左良玉引为心腹,甚是信重。在左良玉吞并湖广的过程中,黄澍多为其出谋画策,深得左良玉信赖。故而现在这危难时节,首先就想到,要请他过来紧急面议。

    昏黄的烛光下,左良玉一脸愁容地盯着这个自已最为信赖的心腹,心下却苦涩莫名。

    “宁南侯,你深夜唤在下前来,却是所为何事?”黄澍见左良玉神情不对,一脸晦败之色,不觉内心揪紧,急急发问。

    左良玉一声长叹,便把那九江城,如何在一天之内迅速失守,九江守将郝效忠,又如何举城归降之事,向黄澍简略地说了一遍。

    “仲霖,现在九江城破,东南门户洞开,本侯深恐唐军接下来,将会水陆两路长驱直入,直取武昌。而现在我军重兵皆调派边境,武昌兵力不足防备薄弱,如防抵挡得住唐军攻击!于今之计,本侯究竟该是战是和,是守是走,还望先生教我!”

    左良玉说完这段话,又是一声长叹,竟忍不住双目含泪。

    而这位他最信重的谋士黄澍,在听完左良玉的这番话,亦是被这个劲爆而可怕的消息,给深深震慑住了。

    一时间,他半张着嘴,神情震怖,久久没反应过来。

    不是吧?!、

    这防备如此周全,兵精粮足的九江城,都被唐军在一天时间里迅速攻克,那放眼湖广,还有何处城池,可以抵挡得住唐军这般凶猛的攻击呢?

    见到黄澍一副呆怔模样,左良玉不觉心疑,遂沉声道:“先生怎么了,何故半天不出声?”

    黄澍听此责问,才一下子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失了精神,连目光都有种莫名的黯淡。

    “宁南侯,恕在下直言,现在的武昌城,已是断难守住了。”

    “啊?这……”

    “宁南侯,依在下看来,非但武昌城守不住,更可怕的是,整个东边,从麻城到宿松一带的防线,都会就此崩溃,彻底完蛋啊。”黄澍咬了咬牙,一脸沉痛地说出了自已内心的真实想法。

    左良玉痛苦地长叹一声,绷着脸直视对面的黄澍,没有说话。

    黄澍抬起头,直视着左良玉投来的如刀眼神,颤声继续道:“现在九江一失,唐军非但可以直攻武昌,另外,他们还有更可怕的一条线路,那就是,在一举夺取武昌后,再从武昌东攻我东边防线。那么,在唐军东西两边联合夹击下,我东边十余万守军,必会登时立溃,整个东边彻底失守,再无任何挽回余地,此为必然之事也。”

    左良玉听到这里,牙关紧咬,脸上的横肌在不停颤抖,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那依先生之见,本侯却该如何是好?”这句话,左良玉声音很低。

    黄澍没有吭声。

    左良玉一愣,以为他没听清楚,遂又问了一遍。

    黄澍一声长叹,“黄某想知道,左侯现在,究竟是想战,还是想和?”

    左良玉闻言,又是浑身一颤。

    他皱起眉头,目光有如把两把锋锐的刀子一般,直戳在黄澍脸上。

    “依先生之意,你说的想和,估计是要让本侯去向那贼厮李啸投降吧。”左良玉冷冷一哼:“本侯好歹也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物,若要本侯去向这卑贱之贼屈膝投降,那还不如将本侯一刀宰了来得痛快些!告诉你,本侯哪怕战到一兵一卒,亦要与那贼厮李啸对抗到底!”

    黄澍脸现尴尬之色,他呐呐回道:“宁南侯不负气节,愿与李啸继续对抗,在下十分钦佩。若宁南侯执意对战下去,那倒也不是无法可想,依在下之见,有一丢车保帅之策,应可赶紧使用。”

    “哦,你且详细说来。”

    “宁南侯,现在唐军初下九江城,好歹要休整数日,那我么就利用这个时间差,立即从武昌城中急急撤走,一路径往湖广南部的湘西南一带撤去,最终凭借此处山高林密,地形复杂的优势,与唐军长期周旋对抗,方为可取之策。”

    “啊?若如此,岂非是要我军将整个湖广大部,皆要拱手尽让于唐军了么?这可如何使得!”左良玉瞪着双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如何使不得!”黄澍急急回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宁南侯只要能留下手下兵将,据得存身之地,将来未必没有兴复的机会。况且现在唐军若要据占整湖广,兵力亦会不足,必不能对我军穷追猛打。那这段时间,正好容我等在湘西南之地徐图恢复,将来究竟如何,到是尚未可知呢。”

    见左良玉阴沉着脸,一副十分不乐的模样,黄澍心下暗叹,却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等撤走之际,宁南侯可紧急传令东边防线的金声桓与王德仁两将,令他们表面虚张声势,作出要与唐军决一死战的模样,但暗中却是要迅速作好撤退准备,尽快把这十余万精锐兵力撤往湘西南。当然,那在鄂西的左公子,也要尽快通知,让他带领鄂西的十余万精锐,全部撤往湘西南。以在下看来,只有如此,方可保全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啊。”

第七百三十章 私自邀战

    “够了!”

    左良玉脸上腾起怒色,他愤怒地拂袖而起,哏声道:“仲霖,你可知道,若如此行事,那这湖广之地,必然会不费吹灰之力,尽落于李啸贼厮之手。www.uu234.ccwww.uu234.cc而我军失此基业,纵得保全手下大部军兵,将来局缩于湘西南这僻野之地,地瘠民贫,想要发展恢复,岂非尽是空谈?仲霖此言,本侯以为,非为高明之策。”

    黄澍见他这般激烈反对,亦是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那依宁南侯之见,我军现在却该如何行事,方为妥当?”

    左良玉冷冷一笑,他来回踱了数步,脸上便有了决然之色,沉声回道:“仲霖,你方才的意见,本侯细细想来,也有一些可取之处。那就是,现在东边防线,已是必不可保,若如此,索性尽皆弃了,让东线全军疾退武昌,凭借武昌坚城,以抵御唐军的进攻。力求在武昌城下,逼退唐军。本侯以为,如果需要,不但东线要弃,就连鄂西之地,也数尽弃了,全军精锐,齐集武昌要地,以卫我基业根本。与此同时,派人速速联系河南南部的李过部兵马,让他们与我军互为拱卫,以为互助之势。本侯认为,有这般雄厚兵力,这武昌城中的粮草军械亦十分丰足,当可与唐军长久对抗下去。这时间未到,鹿死谁手,哼,还难说得很呢。”

    黄澍听到左良玉这般安排,心下忍不住连连长叹,只不过,他明白左良玉性子执拗,难听劝谏,自已也再无勇气去捋虎须,来反驳左良玉的观点。

    他沉吟了一下,便呐呐回道:“宁南侯想死守武昌,此计虽然危险,但宁南侯若执意行之,倒是亦可一试。只不过,凡事还需考虑周全,在下以为,还是不能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为好。”

    “哦,你这话却是何意?”

    “宁南侯,在下以为,天有不测风云,凡事皆需作最坏打算。我军精锐齐集武昌,虽可与唐军对抗一时,但终非长久之计啊。以在下看来,能给自已准备一条退路,还是十分必要的。恕在下说句无礼之话,哪怕宁南侯自身不作此想,也该为左公子,作长久打算啊。”

    “仲霖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澍听得左良玉声音峻厉,便扑通一声,伏跪于地,大声禀道:“宁南侯死守武昌,气节可嘉,若能击退唐军,自是最好之事。只是,万一事不可为,这武昌丢失,落入唐军之手,而大人与公子父子二人,却皆没能及时突围逃走,那千辛万苦打拼出来的左家基业,岂非要尽崩于一时?故在下认为,宁南侯务必作最坏打算,方为妥当啊。”

    未等左良玉说话,黄澍又急急言道:“故依在下之见,宁南侯要死守武昌,亦无不可。但在下还是要请宁南侯下令,让左公子率其鄂西部众,立即放弃鄂西,径撤往湘西南一带,以保存左家根本。万一主公有失,则公子尚可在湘西南一带徐图恢复,将来兴兵进取,为宁南侯复此大仇,亦未可知。若宁南侯硬要召集公子一道归守武昌,且不说鄂西路途遥远,这时间上能否来得及尚且不论,就算左公子能携其部众及时回归武昌,这将来万一武昌城破,岂非只能落个父子俱亡的下场?!若真到这般境地,将来再来后悔,复有何益?在下言虽粗鄙,但一片忠心,天日可鉴,万望主公慎决之!”

    黄澍说完,兀自磕头不止,脑袋磕在水磨青砖地板上,砰砰直响。

    左良玉跌坐回椅上,双眼空洞无物,整个人有如一具毫无生命力的木头。

    最终,他一声长叹,缓缓言道:“仲霖之语,足见忠心。本侯思来想去,也只有如此了。”

    “主公明鉴,在下十分感念。”

    左良玉点点头,略顿了顿,便大声传令道:“传本侯之令,命东线金声桓王德仁二将,如你之计,表面虚张声势,暗中疾疾撤走,领全军尽归武昌,与本侯一道守城。另外,速派使者,前往河南求援,让李自成速派援兵,以救我军危势,事成之后,本侯割地送钱,以为酬谢,决不会有半点吝啬。”

    说到这里,左良玉喉头哽咽,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唉,割地送钱,以此求人,面子与里子尽失,若非情况实在糟糕,自已如何会出此下策啊!

    而地上的黄澍,虽唯唯诺诺,却一直在盯着左良玉,期望他说出下面的话来。

    左良玉直视着黄澍的眼神,神情十分复杂,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仲霖,本侯再派你为代表,紧急赶往鄂西,让梦庚弃守鄂西,统领全军精锐,径自退往湘西南一带,以保我军最后之根本。当然,本侯也会迅速从武昌城中调拔大批钱粮军械,紧急运往湘西南,确保他及全军将士粮饷无忧。”

    “嗯,宁南侯之令,在下记下了。”黄澍拱手致礼,眼中亦有泪光闪动。

    左良玉安排既定,立即开始按计划实施。

    很快,正在固守东边防线的金声桓与王德仁二将,皆得到了这道连夜送来的密令,二将皆是大惊,全军亦是哗然不已。

    军令在前,二将不敢违抗,遂立即按左良玉指示,虚作声势,佯作出击之态,暗中却在收拾行李军械,准备放弃东边防线,撤回武昌。

    东边敌兵的异动态态势,立即引起了正与其对峙的唐军的注意。

    很快便有哨骑将对面防线的敌军异状,向唐军第六镇镇长刘国能紧急禀报。

    正在专心查看军用地图的刘国能,听到这个消息,顿是颇为惊讶。

    此时,唐军第六镇的兵马分布状态为,镇长刘国能与副镇长额弼纶所率的甲乙二营,与正那驻守宿松的左军金声桓相对峙。而丙营营长祖大弼,则是在北边麻城一带,与驻守此处的左军王德仁相峙对战,与本阵倒是相距甚远。

    因情况紧急,那祖大弼部离本营太过遥远,刘国能只来得及召见副镇长额弼纶,一道来帐中议事。

    额弼纶一入帐内,刘国能立即把现在对面的敌军异动,向他简述了一番。

    额弼纶闻言,不觉亦是眉头大皱,表情也颇为惊异,他呐呐道:“这倒是怪了,那对面的左军,与我军对峙了数月之久,一直龟缩城中,未敢出战,怎么现在忽然这般大胆,竟要出城与我军对战了么?”

    “是啊,此事颇为怪异。按说现在我军第二镇兵马,正在鄂西一带四处攻略,左军不得已,复从东边抽调了近十万兵马西援,其东线守备兵力已是不足,如何竟有这般胆略,来与我军正面决战,这事确是颇为奇怪。”刘国能捋着胡须,一脸沉思。

    额弼纶眨着眼睛,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刘国能试探地说了一句:“刘镇长,该不是敌军虚张声势,明为进攻我军,暗则私自退兵了吧?”

    刘国能哦了一声,半晌不语。

    他沉吟良久,却还是摇了摇头道:“弼纶,你这番话,皆是猜测,非有实据,不足为信。若是敌军真要退兵,那就只说明,现在武昌十分危急,他们才会不得已而退走。而武昌果有危情,只可能是九江城被我军夺取,我唐军第九镇兵马,正要从九江水陆两路进攻武昌,才会让左良玉这厮不得不忍痛下令,令东边兵马撤出防线,全军退守武昌。只不过,现在九江城中尚未有消息传来,我等不可轻率,还需稍安勿躁才是。”

    额弼纶点了点头,认同了刘国能的看法。随后,刘国能下令,令唐军第二镇兵马,全军作好准备,准备与出城作战的左军正面大战,一决雌雄。

    当然,他也立即派出信使,前往麻城外围,去通知那正与王德仁部对峙的祖大弼,让他也作好准备,不可轻敌。

    刘国能没想到的是,他派出的信使尚在路上,那边的祖大弼,已得到手下哨骑禀报,说现在王德仁部敌军,异动频繁,似有出城与自已决一死战的态势。

    这段时间一直闲来无事的祖大弼,听了手下的禀报后,反而兴奋异常,原本懒洋洋蜷在椅上的他,立即从中军大帐椅子上,腾地站起。

    “奶奶的,你小子所说,可是实情?那狗入的王德仁,真的要出城与俺决一死战么?”

    “禀将军,敌军确有此意。小的远远探得,那麻城城墙上,旗帜与兵员数量,皆是大为增长,出城哨探的敌骑,亦是增加了许多。城外异动连连,烟尘大起,似在摆阵准备一般。可见,敌军估计是得了不少增援,想要出城与我军对决一战呢。”

    “哦,竟有这等事?”

    “只是,先前刘镇长不是说,现在我军正在攻打鄂西,敌军不得不从东边抽调大批兵力入援鄂西么?他们又是从哪儿得来这恁多援兵,真他娘的奇怪。”祖大弼捋着有如猬刺般的胡须,一脸的犹疑之色。

    他暗自沉思了一阵,便猛地一拍案桌,大叫道:“他娘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俺倒要看看,王德仁这半年都不敢与我军对战的狗贼,到底是哪来的勇气,竟敢出城与我军正面对战了。来人啊,速速给俺备马!”

    “得令!”

    很快,披挂整齐一身甲胄的祖大弼,在近百名精锐骑兵的护卫下,从城外大帐中奔出,一路径往王德仁驻守的麻城而来。

    一路行得近了,祖大弼立即远远看到,那麻城上,点插的旗帜确是比往日多了许多,上面来回巡视的兵丁,亦至少增加了一倍,看上去,这麻城中的兵员,确是比往日多了不少呢。

    而在城外,远远可看十多名左军的野外哨骑,正远远观察着自已,在这些哨骑的外面,隐隐可见烟尘涌动,倒似敌军在装运军械粮草,以做好作战准备一般。

    祖大弼心下大疑,却又不便发作。他略略沉吟,脸上闪过一道狠色,随即喝令全军回营。

    回得营中,脸色狠厉的祖大弼,二话不说,拿起案桌上的一坛老酒,一掌拍去封泥,提将起来,大口大口地直往口中灌去,大股的淡黄色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将他胸前的铁甲洗染得闪闪发亮。

    须臾酒尽,祖大弼晃了晃空坛,嘿的一声,将此坛朝地上狠狠一掼,砰的一声爆响,将此坛摔得粉碎。

    “奶奶的!狗入的王德仁狗胆包天,胆敢出城去跟老子作战,好,长本事了,老子就成全他!”喝得一脸通红双眼血丝弥漫的祖大弼,打着饱嗝大声道:“传俺军令,全军立即集结,全营作战,俺此番前去,倒要与王德仁那厮好好会会,不斩了那厮狗头,爷爷不姓祖!”

    “祖将军,此事重大,敌军援兵数量亦是不明,可要向刘镇长先行禀报么?”旁边一名副将犹豫着提出建议。

    “哼!先杀败了王德仁这厮,再报不迟!奶奶的,快半年没杀人了,爷爷我手痒得很!”祖大弼冷冷丢下这句话,遂大步出帐而去。

    不多时,祖大弼的丙营全部兵马集结完毕,祖大弼立即下令,全军进逼麻城,在王德仁动手进攻之前,抢先向其邀战。

    战鼓隆隆,军号嘹亮,唐军排出惯用的一字长阵,推着营中的三十门重型龙击炮,一路烟尘滚滚地向麻城推进。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正指挥全军士卒,紧急装运仓库中的粮草军械的王德仁,忽见到有哨骑远远高喊着,一脸急色地向自已疾跑过来。

    “何事这般惊慌,真真不成体统。”王德仁皱起眉头。

    “将军,不好了!唐军似来攻城了!小人在城外,发现那祖大弼部兵马,已全军齐出,正一路烟尘浩浩荡荡地向我麻城杀奔而来呢!”那一脸灰尘与汗水的哨骑,来到王德仁十步开外,立即下跪奏禀。

    “啊!竟有这等事?唐军怎么会现在来攻,难道,他们已知晓了我军的计划么?”听到哨骑的禀报,王德仁不觉瞪大了眼睛。

    细细一想,又感觉不对,这左良玉下令撤退的密旨,昨天深夜方到,今天全军尚在筹备后撤,这消息就算要泄漏,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将军,唐军此番前来,其势甚大,倒似要与我军决一死战一般,现在我军何去何从,还请将军速作决断啊!”见王德仁捋胡不言,那哨骑一脸焦急,又急急地追问了一句。

第七百三十一章 搏一把再说

    听到这哨骑急急逼问,王德仁心下愈发烦躁,眉头紧拧如锁。www.uu234.ccUU小说他绷着脸,象一头困兽一般来回踱了数步,心下才终于拿定了主意。

    哼!奶奶的,现在唐军攻上门来了,我军现在,只能给他们来个兵来将挡,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传本将这令,全军迅做准备,就在麻城城外,与敌军摆开阵势,与他们来个决一死战!”王德仁冷冷下令。

    “将军,这,这如何使得。”旁边一名副将急急过来,凑耳低声说道:“将军,我军现在一直急于撤退,军无战心,唐军气势如此凶猛,我军如何可与其硬抗啊。唐军若鼓噪来攻,我军士气如此低迷,只怕连一合之力,都不能应付啊。还不如就在城中固守,以待后援……”

    “呸!援兵个屁!”王德仁冷冷地说了句粗话,便道:“你之心意,本将何尝不知。只不过,现在唐军远来,我军若不敢应战,只敢龟缩城中的话,必会被其窥破我军实情。我军那虚张声势,表面要进攻,实则要后撤之计划,必会被其完全看透。到了那时,唐军拼力来攻,我军将会有全军覆没之险。就算唐军暂不攻城,他们若来个重兵围城,我们有机会再撤么?所以,本将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干脆全军出城,摆出与唐军决一死战的态势,这般行事,反而能让唐军心生疑虑,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话,若能坚持到天黑,本将自有办法,让全军尽数撤离麻城,径返武昌。“

    见到这名副将以及他身边之人,皆还是一副疑虑重重的样子,王德仁环视众人,长叹一声,又道:“各位,自古用兵打仗,哪有甚十全十美之事。现在本将之举,算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这般行事能不能被唐军识破,就看天意吧。各位休得多虑,且听本将安排便是。”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心下虽是无奈,却也只能纷纷硬着头皮,拱手应道:“是,请将军下令便是。”

    “好,各位请听我军令……”

    很快,按王德仁的军令,其手下五万余兵马,尽数出城,就在麻城城外,摆开战阵,与正大步前来的唐军阵伍,正面对决。

    与此同时,这些出城列阵的军兵中,更有极多的城中的青壮,也被迅速征集,列于阵后,充填人数,虚招旗帜,作出一副兵力强盛,人马众的模样,远远看去,其阵势规模,倒是近乎对面的唐军两倍以上。

    唐军主将祖大弼,远远地从千里镜中看到,这王德仁部敌军竟真的出城迎城,凭城列阵与自已对战,顿是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他看到敌军阵势规模,还是真的十分宏大,有近乎自已的两倍的兵力数量,原本战意昂扬的他,心下不觉大疑,那上头的酒意,倒是清醒了一半。

    王德仁这厮,倒是不惧我军气势,真的敢出城作战,其阵势规模亦如此宏大,让是令自已开了眼界。莫非,这厮真的有了大批援兵,才让他们有与我军对战到底的勇气么?

    祖大弼虽外形粗悍,但他毕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心思却亦颇为细致。他见王德仁之军阵有如此气势,在未了解敌兵虚实之前,倒也未敢轻进,于是,他喝令全军加强戒备,减缓行进速度,务必保持军伍严整有序。

    在离对面的王德仁军阵约二里之地外,祖大弼喝停军阵,远远地与对面王德仁部兵马,以此距离,互相对峙。

    此时,时近黄昏。

    夕阳渐坠,原本燠热的天气,开始渐渐降温,晚风缕缕,带来丝丝凉意。只不过,这变凉的天气,却丝毫没有降低两军对峙的肃杀气氛。

    见到天色渐晚,对面敌军虚实却是不知,祖大弼心头焦躁,战与不战的想法,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更让他懊烦不已。

    而在对面,见到唐军在一箭之地外列阵,原本心下十分恐慌的王德仁,发现唐军久久没有动静,心下不觉暗喜。

    他知道,自已的虚张声势之计,果然起了效果,让一路攻来的唐军,畏于自已的军势不敢再径直来攻,自已想要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王德仁看看渐得昏黑的天色,估计唐军现在不敢进攻,故极可能会在天黑后自行退去,便叮嘱手下,利用现在的对峙机会,将城中军械粮草,加紧向武昌运输,以便到了天黑后,可以只要撤雯军兵就行。

    王德仁以浩大阵势作掩护,安排大批后勤辅兵,将城中粮草军械紧急撤走。这向武昌撤离的工作,倒是做得有条不紊,而唐军主将祖大弼,在对面根本无法看到,那敌将王德仁,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祖大弼心下,愈发焦躁不安。

    就在这时,唐军第六镇镇长刘国能派来的信使,匆匆赶到了阵中。

    “祖将军!祖将军!刘将军有令,现在敌军异动,敌情不明,要将军严守营地,不可擅自出战啊。”

    跑得人与马皆得汗水淋漓的信使,从怀里摸出已被汗水浸湿的信件,急急交给祖大弼。

    祖大弼脸色十分复杂,他打开信件,粗粗地看了数眼,心下的焦躁与羞恼,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靠,真他娘的丢脸!

    老子此番率全部兵马,来与王德仁部对战,若是两军对峙之际,自已反而只能灰溜溜地带兵撤回,这个脸面丢得未免太大。自已将来在全军将士面前,听怕会因为此事而抬不起头呢。

    一缕凉风吹来,祖大弼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时酒意翻涌上头。

    他娘的!

    王德仁这厮又不是三头六臂,怕他个卵,老子打就打了,还能咋的!

    更何况,现在天色将黑,若不抓紧时间搏他娘的一把,等天色黑透,就是想打都没办法了。到那时,可就真的只有灰溜溜退兵一条路了。

    哼,这般战机,不可错失。

    自已一定要搏他一把,到时万一有甚差错,自已再亲去向刘国能解释。退一万步说,就是此战真的败了,大不了把这三斤重的脑袋给刘国能那厮,也算了抵得过错了。

    想到这里,他长吸一口气,用力地挥了挥手,示意这信使先行退下。信使退走后,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全军将士大声下令:“奶奶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都是长了**的爷们,哪有这军临阵前,却不战而退的道理!听俺口令,全军继续进攻!”

    “得令!”

    “你们听好了,我军此番作战,首先火炮齐射,然后火铳进击,接着枪盾战阵与敌军正面交战,最后横行总与骑兵分别包抄敌军两翼。总之,此战各位必尽全力,要将敌军一举击溃!”

    “在下明白!”

    下完军令的祖大弼,犹是酡红一片的脸上,一丝冷笑一闪而过,他哏声道:“入他娘,敌军势大又如何,兵力更多又如何,依俺看来,他们就算人数再多,也不过皆是酒囊饭袋,都是来送人头之鼠辈而已。这半年多了,咱们一直闲得蛋痛,今天这刀子口上,也该见见血了。各位兄弟听好了,努力杀敌,再建功勋。夺功名,取富贵,就在此战,前进!”

    “前进!!”

    很快,沉寂了许久的唐军阵中,战鼓隆隆,旗帜与军伍如墙而动,全军将士高喊口号,向对面的敌军军阵,极其有序地整齐推进。

    此时,听到唐军阵中,忽然战鼓大起,全军继续向自已径自推来,对面原本洋洋得意,以为唐军畏于自已军势,只敢趁着天黑悄悄撤走的王德仁,不由得大惊失色。

    靠,没想到唐军犹豫了半天,竟然还敢来真的!

    现在唐军鼓噪来攻,自已却该如何处理呢?

    真要硬着头皮,去与唐军当面对战吗?

    这样的话,这士气不高军无战心的已部兵马,以及阵伍后面那些未有半点作战经验的城中青壮,真有能力与悍勇精锐的唐军久战之师,来个交手么?

    王德仁迅速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行!绝对不行!

    已方军兵士气如此低迷,本来就强撑着一直站在这里,只要真与唐军交锋,只怕会立即原型毕露,甚至即刻崩溃,都是极有可能。

    王德仁抬起头,看看那渐沉的夕阳,一抹狠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哼,于今之计,只能丢车保帅了!

    现在,只能把前军与一众骑兵,作为可以丢掉的车,来挡住唐军的进攻。而让中军主力作为可以保下的帅,与自已一道悄然后撤,希望利用前军与唐军的厮杀,以及马上要黑下来的夜色,让主力部队急急遁回武昌,那这次战斗也就算达到了战略目的,这些作为牺牲品的前军与骑兵,也算死得物有所值了。

    至于阵后那些用来撑场面壮声势的城中青壮,则是纯粹的炮灰与牺牲品,反正这些人临时召集而来,死多少自已也不会心疼。

    慈不掌兵,当断则断。

    “传我军令,着前军与骑兵共守防线,严密防止唐军进攻,中军主力,即行后撤,以备再战!那些城中青壮,依然留于阵后摇旗呐喊,以助声势,不可擅自退走。”

    “这……,得令!”

    王德仁与中军一道后撤,他的心下,却是难以言喻的悲凉。

    各位兄弟,莫怪本将心狠,实在是这情况变化太大,本将为了保全主力,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使出这丢车保帅之策啊!

    夕阳在远山渐没,王德仁率主力匆匆后撤,唐军的阵伍则是不断前压。

    很快,唐军的三十门重型龙击炮,被炮手们咬着牙推到了最前方。随及,他们就着那昏沉的暮色,开始紧急固定炮架,装填火药,用铳矩测算仰角与距离,很快就作好了准备。

    指挥火炮发射的唐军炮队指挥官,他手中的红色令旗,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昏沉暮色中,三十门重型龙击炮一齐打响,白色的呛鼻浓烟弥漫大起,那有如鲜红绸布飞舞一般的炮口余焰中,三十枚重达三十二斤的乌黑龙击炮弹,有如死神挥击的拳头,从炮膛中喷啸而出,在空中划过长长地啸音,向对面的左军阵中直扑而去。

    炽热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啸音,以极其强横而残暴的姿态,从左军阵中直撞而入,犁出一道道笔直而血腥的炮路。炮弹所及之处,肢骸横飞,内脏飞溅,鲜血迸洒,惨叫连连,触及的左军,非死即伤,立即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这一轮齐射,总共造成了百余名左军士兵与城中青壮伤亡,虽然伤亡人数不多,但这样绝对恐怖的死亡与威力,却是立即让敌军陷入巨大慌乱。

    不过,最前面的左军兵卒,虽是然慌张失措,但其混乱程度倒是可控。只不过,后面那些临时拉来的青壮,突遭这般凌厉的火炮轰击,顿是阵伍大乱,很多人吓破了胆,哀嚎着扔了手中的武器与旗帜,有如一群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掉头向后仓皇逃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主将王德仁早料到那些青壮可能会被唐军火炮轰散,故他提前作好了安排。

    那就是,他安排了大批的骑兵作为督战队,这些骑兵见这些青壮纷纷逃走,立即纵马上前,大肆砍杀,喝令他们迅速归位。

    那些仓促后逃的城中青壮,被凶猛的左军骑兵砍杀极多,余者畏惧刀剑之厉,不得已硬着头皮返回了阵中。

    唐军此轮炮击完毕,原本停止的阵伍,继续向前行进,最前面的,则是三千名平端着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此时天色昏沉,夕阳已没,祖大弼估计自家的火铳手出阵,最多只能打一两轮,便会因为目光受阻而无法打放。故他没有让火铳手们排成常见的三段击式战阵,而是令他们径自排成长长的两列纵队,打着整齐的鼓点,向对面的左军战阵,平压而去,很快就到达了最佳射程位置。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第七百三十二章 残军立溃

    随着领头的唐军火铳队长一声暴喝,两排唐军火铳手,摆成前跪后站的射击模式,迅速开火。www.uu234.cc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

    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左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而现在唐军与对面的左军,不过一百二十余步,其准确性与杀伤性自是大增,给对面的敌军造成了极其可怕的杀伤效果。

    昏暗天幕下,那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左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伤者无救。

    最前排的左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左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狂热无比,依然径自冲来的左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伤,场面一片狼藉。

    首轮齐射,三千杆火铳有二千五百余杆打响,一举射杀射伤了对面四百余名左军军兵。

    在这昏沉夜幕之下,火铳兵无法准确瞄准,这首轮打放,能有这般射杀效果,已是十分可观了。

    首番齐射后,左军阵型顿是又陷入一片混乱。

    护在两翼的骑兵立刻出动,将那些擅离岗位甚至弃了武器的士卒连打带杀,喝令他们全部归位防守。

    而对于阵后又悄然潜逃的城中青壮,这些凶狠的骑兵更是毫不留情地大砍大杀,在一片哀嚎声中,左军阵型总算恢复了平静。

    说起来,好在先番唐军炮击时,左军已有防备,故阵型已然大大散开,而站在最前面的军兵,大多装有盾牌,这才使得唐军的射击效果在一定程度下,被大幅削弱。

    而在左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唐军抓紧时间,重新装填火药,很快,在天色完全变成暗黑一片时,唐军的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铅弹,因为唐军已越发行近,虽然天色越发昏黑,杀伤效果,却是愈发猛烈,此番齐射,又造成了五百多名左军军兵的死伤。

    人体的血肉之躯,在这样强横的的火器面前,简直就是一个不堪一提的笑话。

    左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顿时有极多的士卒扔了武器,嚎叫着向后逃去,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们逃跑的决心。

    那些作为督战队的骑兵,则在后面痛骂着大砍大杀,要他们立即归位。饶是如此,亦不能阻挡他们四下逃跑,溃兵象一群在黑夜中迷失的羊群,完全不知方向地四下遁走,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王德仁的残存军阵,在这黑夜里秩序皆无,一片混乱,每个留在阵中的人,心下都满是恐惧,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已的,会是什么命运。

    这时,唐军的火铳打放结束,整个战阵,瞬间陷入短暂的寂静。

    而作为押阵主力的唐军枪盾战阵,终于在齐如鼓点的脚步里,前冲到了对面一片混乱的左军军阵前。

    这些剩余的左军,在黑夜里根本就看不清对面唐军的行动,他们木然地站着,直到那一排排长着尖利长刺的唐军大盾冲到了跟前。

    直到这时,那些刚刚从混乱中回过神来的左军士兵,才发觉了唐军的到来,一片惊叫声大起,许多左军士兵还未来得及挥起手中的武器,那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早已按捺不住,他们用尽全力,用被蓄势已久的4米精钢长枪,朝这些阵型混乱而士气低落的左军士卒,狠狠地捅刺而来。

    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猝不及防的左军军兵捅去。

    一片黑暗中,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有可怕的毒蛇之吻,让对面的左军,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左军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哀嚎着倒下而亡。

    没人会坐等屠杀,左军军兵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反而开始渐渐稳定下来,也开始拼死组织反击,与唐军的枪兵盾兵战成一团。

    一场残酷而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开始了。

    坚如城墙一般的盾墙上方,一杆杆长枪上下翻飞,有如呼啸而出的毒龙,不停扎向左军士兵的头部、颈部与胸部,锋利坚锐的三棱精钢枪头,有如死神的爪子,不停攫取一名又一名左军的性命。

    而左军士兵战到此时,为了能在这残酷战场上活下性命,每个人都被逼出了拼死的勇气,他们发出有如野兽般的吼叫,愈发疯狂地向前冲击对战。唐军盾兵每面大盾的尖刺上,都有如烧烤青蛙一般,挂满了不停涌来的左军尸体。为了活命的他们无惧死亡,竟迎着枪尖与尖刺狂冲上前,对后面的唐军枪兵与盾兵,疯狂砍杀。

    由于左军兵力足有近万,黑夜中又难辨敌我真实情形,在敌军密集而强力的冲击面前,唐军的盾墙亦终于开始松动。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缝隙,而拼死对战唐军的盾兵与枪兵,亦不断地倒下,只不过刚有人战死或倒下,便立刻有新的军兵补充其位,继续作战,从而保证了整个战阵的完整。

    在这样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极其考验军队的胆量、勇气、组织度、纪律性等等关键因素,而在这几样上,唐军远比左军要强得多。

    更何况,唐军有大盾为坚实防护,左军要越过大盾去攻击后面的盾兵与枪兵,其实是相当困难的,因为这个重要因素,加剧了左军的战损与死亡。

    一番血腥厮杀下来,唐军与左军的战损交换比,基本维持在一比四左右。对于唐军来说,他们在经过了最初的冲击之后,已然开始从胶着之态里,渐占上风。

    见到战事胶着,唐军主将祖大弼十分不耐烦,他扭过头,向旁边的传军小兵大声下令。

    祖大弼命令,让一直呆在两翼的横行总队员,让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出阵攻击,护住两翼。与此同时,一直呆在后阵的唐军骑兵,分成两部,向敌军背后包抄而去。

    “奶奶的!都给俺上,搏他娘的一把,一定要把这些该死的家伙统统消灭!”

    “得令!”

    军令下达后,那些从头到脚覆盖着厚重铠甲,人人武装到牙齿的横行队员,有如猛虎出山,蛟龙下海一般,大声吼叫着,挥着诸如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北军镰等重型武器,跃入左军两翼,大砍大杀。

    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他们有如一辆辆微型坦克一般,在猝不及防的左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毫不留情地大肆砍杀,刀光枪影所过之处,血肉飞溅,惨叫连连。

    左军被两边包夹,抵抗之势瞬间被扼制,在唐军横行队员的凌厉攻击,前头的左军不断惨叫着倒下,整个阵势阵型,亦开始不断后退。

    见到已方军兵愈发处于下风,作为后备力量的左军骑兵,立即从本阵呼啸出动。他们迅速分成两部,向着两边的侧翼迂进,准备凭着骑兵强悍的冲击力,把正全力鏖战的唐军的横行总全部冲垮击杀。

    而左军骑兵一动,那茫茫夜色中不断突进的唐军骑兵,已是迅疾赶到,立即呼啸着与左军骑兵对冲上去。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两方的骑兵,迅速地绞杀在了一起。

    短兵相接,厮杀无情,一柄柄骑刀与骑枪,互相挥舞攻杀,一匹又一匹坐骑悲鸣倒下来,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

    相比装备较差的左军骑兵,装备精良又训练有素的唐军骑兵,在瞬间就占了上风。

    冲在最前头的,是唐军的重甲骑兵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的精锐唐军骑兵,虽然因为距离太短没能成功集团冲锋,但在这样的短兵相接战斗中,其作战能力与防御能力皆是比左军强出许多。他们象一辆辆凌厉突进的坦克一般,将前进敢于挡路的左军骑兵,一击而杀。

    而就在这时,唐军本阵中,队形亦开始迅速变化。

    原本在枪盾战阵后面,作为预备队等待的一千余名枪兵,快速分成两队,他们快步奔行出阵,准备兜到左军骑兵后面,去将他们彻底包围消灭。

    近千名左军骑兵,迅速地陷入了被前后包夹的极其危险境地,很多人意识到了现在的局面极度危险,想立即撤逃,却难遂愿。

    因为战到此时,两军已成彻底的胶着之状,唐军骑兵楔入极深,呈犬牙交错之态,又厮杀得十分凶猛,根本就无法整队脱离。

    而在这时,随着唐军中的令旗又高高挥起,以及一种怪异的天鹅号声响起,又有一只约有数百人的精锐唐军骑兵,汹涌杀出。

    这只队伍,便是由唐军主将祖大弼亲自统领的,由自家护卫骑兵与剩余的玄虎重甲骑兵所组成的五百余人的骑兵混编部队,作为最后的杀手锏,在这战局的最关键时刻掷出。

    这只五百余人的精悍骑兵,在祖大弼的带领下,疾速地兜转奔行,他们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飙,迅速绕行到左军最为薄弱的背部,向着那些慌成一团的城中青壮,呐喊着高速冲杀而来。

    人马俱着重甲,合重多达半吨的玄虎重骑,冲在骑兵战阵的最前面,它们有如可怕的钢铁巨兽,以凌厉高速的态度,冲入毫无防备乱成一团的左军之中,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无数左军军兵与城中青壮,被铁马重骑冲击得有如纸片一般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后,再啪啪地掉下地来,不死即残。

    而更多的左军与青壮,则是被这铁甲重骑撞翻于地,然后被那纷沓而来的粗大铁蹄,活活踩爆了头颅或肚子,地面上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声。

    这些强悍无匹的唐军玄虎重骑,有如暗夜中的死神,在左军的惨叫连连中,从溃乱不堪的左军军阵中,用无可匹敌的暴力与死亡,犁出一条血肉模糊,布满碎肢残骸的血路。

    整个左军军阵,登时彻底崩溃了。

    黑沉的天幕下,无数的左军士兵与城中青壮,有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目标四下溃散逃亡。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拼命逃跑,很多人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军的骑兵,与那数千唐军枪兵盾兵,则有如不停追逐猎物的野兽,对他们继续毫不留情的撕咬猎杀。

    至此,整个的麻城郊外,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左军,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左军军兵与城中青壮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最终,还是唐军主帅祖大弼审情度势,及时下达了止杀的命令,投受了这残存的数千左军和青壮的投降,这场暗夜里的血腥战斗,终告结束。

第七百三十三章 水陆合围

    至此,五万余名左军兵马,仅有约三万余人的主力部队,得以安全撤走,匆匆消失在夜幕深处,总算保得一条性命。www.uu234.cc

    而留下来阻敌的军兵,可就命运悲惨得多了。

    据唐军监抚司文官统计,左军共有近五千余人皆被唐军宰杀,整个战场上,被那从云幕中刚刚探出来的淡淡月光映照,可以隐见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仅有不到三千人,侥幸成了唐军俘虏,保住了性命。

    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亲自上阵冲杀的唐军主将祖大弼,收了骑刀,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气喘吁吁的脸上,既得意又莫名遗憾。

    可惜啊,虽然在此战中,顺利打败了王德仁的留存兵力,不料,却还是中了这厮的丢车保帅之计,让他得以率三万余众的主力西撤逃走,真是甚为可惜。

    更可恨的是,因为夜色昏沉,月光不明,自已的手下军兵尚不熟悉夜战,故无法前去追击,只能坐视王德仁他们逃远,真是殊为可憾。

    祖大弼长叹一声,下令全军迅速打扫战场,与此同时,他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一路直行,从东门进入麻城之中。

    进得城来,麻城之内,左军早已撤了个精光不剩,各个钱粮军械仓库,也早已搬走一空,空空如也。一眼看去,整个城池,行人迹绝,空空荡荡,倒如一座死城一般。

    祖大弼狠狠一拳捶在大腿上,心下的懊恨,简直难以言表。

    他娘的,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该狠狠地揍王德仁这厮便是了。

    又是一声长叹后,他便迅速把打跑王德仁夺取麻城的之事,令手下文官简略写了封信,便立即派出信使,送去宿松城外的唐军第六镇大营,交给第六镇镇长刘国能。

    祖大弼的禀报,终究还是来晚了些。

    因为仅在一天后,刘国能就收到手下哨骑急报,说现在宿松一带的敌兵,忽然哨骑十分少见,却是不知何故。

    刘国能闻报,顿是心下大疑,他略想了想,便亲自带着一众护卫出帐探察,一路向宿松县城疾驰而去。

    果不其然,往日里星星点点可见的敌军哨骑,到了此时,已是踪迹全无,刘国能心下暗道不好,随即率兵猛赶到宿松县城之下,用千里镜仔细观察城墙上的守兵之后,他的心顿是猛地沉了下去。

    他发现,这城墙上的守兵,军姿不整,神情木讷,很多人更是盔甲都没有,只是拿着个旗帜歪歪斜斜地站在城墙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靠,这哪里是左军的士卒,分别都是些临时拉来凑数的城中青壮罢了。

    可见,金声桓那厮与其手下近十万军兵,早就在这一两天里,撤了个干干净净了。他们这些天虚张声势作出要进攻的姿态,暗里却是以退为进,悄悄地撤兵回武昌,倒是完是出乎了自已意料。

    刘国能暗叹道,真没想到,老子久征惯战,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过于谨慎,竟然中了金声桓的金蝉脱壳之计,真是令人遗憾!

    他再不犹豫,随即挥师东进,这由城中青壮驻守的宿松城,亦不抵抗,立即开门归降,但是免去了一场刀兵厮杀。

    入得城来,果然宿松与麻城一样,敌军早已撤走,仅剩空城一座,又让刘国能为之嗟叹不已。

    就在刘国能拿下宿松城后不久,他便同时收到了,唐军第九镇拿下九江城,以及祖大弼攻下麻城的战报。

    刘国能喟然长叹,为自已错失了追歼金声桓部的机会而痛惜,只不过,当他看到黄得功信尾之话语时,却又不觉双眼放光。

    原来,黄得功在信中向他说道,就在攻下九江城后,他便立即得到李啸的飞鸽传信。李啸在信中,对黄得功的第九镇兵马,提出了新的要求。

    李啸要他们攻下九江城后,不要休整,立即全力北进,也不要首先去攻打武昌,反而是要全军掉转头来,与刘国能部一道夹击从东线撤回的金声桓与王德仁部兵马。

    李啸在给黄得功的信中,明确说明,现在九江已下,那武昌城中的左良玉已成惊弓之鸟,他只要不想丢掉老巢武昌,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收缩兵力,放弃东线,从而全力退保武昌。

    所以,他要求唐军第九镇兵马全力出击,希望能在金声桓王德仁他们回撤到半途之际,就在路上截住他们,与唐军第六镇兵马合力夹击,将他们彻底消灭。

    刘国能看到这里,原本懊丧的脸上,顿是浮起了一丝难得笑意,双眼之中,亦满是熠熠光彩。

    他立即传令,仅留行动不便的火炮部队与部分辅兵守城,让包括祖大弼的丙营在内的全镇兵马,即刻西行,一定要尽快地拦住金声桓与王德仁的撤退兵马。

    刘国能知道,如何真能如李啸构想的计划那般,将金声桓与王德仁部全部十万兵马,皆围歼在武昌城外的话,那将来进攻武昌的战斗,将会变得轻而易举。甚至更乐观的情况上,左良玉在唐军兵临城下的巨大压力下,极可能会不战而降。

    一场与时间赛跑,紧张又盛大的围猎,就要开始了。

    在刘国能指挥唐军第六镇兵马,正挥师西进之际,此时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正指军手下总共四营兵马,分成水陆两路,齐头并进一路向上游的黄州府包抄而去。

    黄得功在收到李啸来信中,便立即按其计划开始北上攻击。他只留了下了自已的第九镇丙营兵马驻守九江城,其余的第九营甲乙二营,以及支援的唐军第八镇甲乙二营,分别从水陆两路向北进发。

    其中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率部从水路进攻,唐军第八镇镇长刘泽涵率部从陆路进攻,两军齐头并进,约定在敌军后撤的必经之地黄州府外,再度集结。

    两天后,金声桓率领其下六万余人的兵马,一路西撤,过黄梅,广济,蕲水,总算平巡来到了黄州府城外的巴河外。

    望着波光粼粼的巴河就在眼前,看到更远处的黄州府城那模糊的轮廓,金声桓心下,顿是稍觉安慰。

    他娘的,这炎炎夏日,自已与一众部下,有如丧家之犬一般,一路急急西逃至此,两日里不眠不休地急行奔走,这人与马皆是疲惫不堪。好在全军士气几近谷底之际,自已与手下的六万五千余人的兵马,总算顺利到达了这离武昌极近的黄州府了。

    “各位兄弟,休辞劳苦,全军再把劲,速速前进,渡过巴河,直入黄州府,就在当地休整半日,便径返武昌。”

    金声桓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与泥渍,冲着旗帜散乱萎靡不振的军伍大声喝喊,给疲惫不堪的他们来了一番最切实际的鼓舞。

    整个军伍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算是给这位主将的一点敷衍回应。

    六万五千余兵马,浩浩荡荡,一路向巴河上的木桥行去。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全军埋头前进,准备渡河之际,忽听到黄河府西边,远远传来微弱的喧哗声。

    主将金声桓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知道这黄州府城,位于巴河与长江交界之处,这黄州府城的东边传来这些大片的喧哗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唐军的部队,终于从长江上赶来了。

    金声桓的预料没错,就在他们的部队刚刚从蕲水向巴河行进之时,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亲率水路的两营兵马,从黄州府的长江东岸,登陆下船。

    与此同时,从陆路出发的两营兵马,则是正从后面逼进蕲水县城,其意为包抄金声桓的退路,准备与水路的两营兵马一齐合力夹击金声桓部,将他们全部消灭在从浠水到巴河一带的江汉平原上。

    金声桓迅速地看到,黄州府东边的地平线上,远远地翻涌出一道淡淡黑线,那黑线一旦出现,就立即越变越粗,越变越长,渐渐地,有如魔术一般,在其中变出了无数的旗帜与兵马,正呐喊着向黄州府奔行而来。

    见到这般情形,竟真如自已所预料的那般,金声桓脸色大变,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

    “快!全军尽快渡河,迅速进入黄州府,再凭城固守,与唐军决一死战!”金声桓用一种几不成声的语调,向正向那木桥奔行而去的手下军兵大声下令。

    “得令!”

    一众手下军兵,闻得主将此令,原本松散懈怠的队伍,为了保命,顿是有如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向那座窄小的木桥急急奔去。一时间,那窄小木桥的入口,敌军纷拥如堵,秩序一片混乱。

    敌军一片混乱,狂奔而来的登陆唐军,却是有如猛虎下山一般,径处朝远处的黄州府城直冲而去。

    冲在最前头的,便是三千余名唐军骑兵,他们有如一路狂飙一般,直冲黄州府城东门,吓得黄州府城的守军,赶紧把吊桥拉起,紧闭大门,再不敢等东边的金声桓部兵马进城了。

    金声桓从千里镜中看到这一幕,心头的懊恨,何可言说。

    现在黄州府城畏敌关门,自已想径自退入黄州城的想法完全破灭了。

    于今之计,也只有等全军过河后,复与唐军在黄州府城之下大战一场,等打败这些登陆攻来的唐军后,方可再进行下一步行动吧。

    只不过,现在这些手下,士气低迷,秩序皆无,他们会是这些突如其来的唐军对手吗?

    金声桓心下完全没底。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远道而来的唐军,是与自已手下军兵一样疲惫松懈,使得自已可凭兵力优势而获胜。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不多时,从江边上岸的唐军,已然全军奔赴黄州城外,密密麻麻的枪兵与盾兵,还有大批的辅兵,把整个黄州府城围得严严实实,倒似密不透风一般。

    而唐军一旦完成了对黄州府城的包围,其中的骑兵、火铳手、以及重甲横行步兵,则是组成了一个严密整齐,又行动有序的密集战阵,向那巴河上的木桥梁快速行来。

    看到这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唐军的阵势又这般逼人,金声桓的脸色,变成一片颤抖的惨白。

    久经战阵的他,当然看得出,其实唐军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在把黄州城给团团围住,下一步,便是要全力消灭自家这些正拼力挤过桥去的自家军兵。对于唐军来说,最好的方式,莫过于给自已来一个半渡而击。

    如果唐军能成功做到这一点,对于金声恒手下这支士气低迷斗志全无的军队来说,简直是堪称致命的打击。

    而唐军这般气势,如此有序,如何会是与自家军兵一般萎靡不振不堪一战,自已先前的幻想,何其可笑。

    眼见得自家军队的先头部分,已有近两千人匆匆挤过木桥,而唐军的组合战阵也越行越近,金声桓脸上的冷汗,又是有如豆子一般滚落。

    不行了。

    不能再继续过桥了。

    唐军已经攻了过来,再这样一片混乱地强行过桥,只会让自已的一众手下,真的成了被唐军半渡而击的对象了。

    这简直就是必败之局啊。

    不行,一定不能让这样的局面发生!

    金声桓不及多想,立即颤声对身旁的传令兵大声下令道:“速速鸣金,令全军退回,就地凭河结阵,对抗唐军!”

    “得令!”

    很快,鸣金声大作,尖锐刺耳的金属敲击声,象老鸦高叫一般,盘旋在每个左军士兵耳旁,让每个左军的脸上,都浮现起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回事?

    怎么会在这关键的过河之时,又突然要退兵了?

    这,这简直就是开一个可怕的玩笑。

    特别是那些已过了浮桥的两千余名左军士兵,好不容易才挤过桥来的他们,脸上本来满是释然的表情,但现在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惊愕。

    靠!真他娘的晦气。

    早知道现在又要退了回去,老子当初拼死刘在前头,好不容易才率先过了这挤爆肺腑的窄桥,现在又要硬着头皮重新退了回去,这,这岂非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在心下痛骂下达撤退命令的主将金声桓,却也只能乖乖地依令后撤。

    一时间,整个木桥之上,左军失退失据,前推后搡,情况顿是更加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唐军的战阵,已然愈发逼近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背后的更大危险

    趁你病,要你命。www.uu234.ccwww.uu234.cc

    见到敌军进退失据,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原本在稳稳迫进的唐军战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首先出动的,便是有那三千余名有如潜伏猛兽一般,跟行在战阵后面的唐军骑兵。

    一声尖锐的号令声起,三千骑兵分成两部,分别从战阵的左右两边兜出,随即分从左右两边疾突而出,向那些正纷乱一团,重新想再挤过桥去的左军先头军兵,猛扑而去。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那三千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见到前头纷乱的敌军,顿时有如野兽闻到血腥一般,兴奋无比战意高昂。

    他们纵马疾驰,嘴里发出野曾般的啸叫,迅速地从左右两路,近乎一齐冲到了敌军阵前。

    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整齐而锋利,那突击的黑色锋利的箭头,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正在急着挤过浮桥逃跑的左军先头部队之中。

    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又士气低落的左军先头军兵,冲得有如纸片般漫天飞起,无数左军士兵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惨叫着掉了下来,非死即残。

    在唐军骑兵的暴力冲击下,原就混乱不堪的左军,顿时愈发散乱不堪。

    唐军一击成功,立即又对马阵面前那些奔逃不及的敌军,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匹的鸣叫混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欢歌。

    这两千余人的左军先头部队,登时崩溃,残余的左军军兵,有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目标四下溃散逃亡。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拼命逃跑,很多人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军的骑兵,则是如影响随形,象一群不停追逐猎物的可怕野兽,对这些可怜的溃兵继续毫不留情撕咬猎杀。

    至此,整个木桥桥头外的旷野,已成了唐军骑兵尽情屠杀的场地,四下溃逃的左军,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左军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两千余名左军先头部队,顿是有如风卷残云一般,立即被唐军杀了一干二净。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巴河西面空郊,倒有如一个屠宰场一般,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与旗帜武器,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竟已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这条长长而蜿蜒的血河,蜿蜒长流,殷红刺目,流入巴河后,更把原本清澈的巴河河水,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红。

    这两千余名左军的死亡,也许唯一的价值,便是给木桥上那些纷拥后撤的自家军兵,争取到了难得的逃跑时间。

    在唐军骑兵终于杀尽了这些来不及后撤的左军先头队伍后,那座原本拥挤喧闹的木桥,已是空空荡荡,桥上的左军士兵,已是纷纷逃得一个不剩。

    而这时,在对岸的左军军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左军主将金声桓,见到这自家两千余人的先锋前队,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唐军砍瓜切菜一般,彻底击溃并杀了个干干净净,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直到那桥上溃退下来的大批军兵,一路奔行回阵之际,金声桓才从愤怒与屈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清楚看到,那些屠杀完左军先头部队的唐军骑兵,又欲再度尾追而来,很快就迫近了桥头。

    “快!迅速堵住桥头!万万不可让唐军过桥!”

    金声桓急得一脸紫涨,额上青筋暴跳,他冲着一众散乱的溃兵,近乎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

    其手下最为精锐的亲随军兵,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极度危险。故他命令方下,便有大批的身边精锐步兵,又喘着粗气,快步跑去填阻那桥梁入口。

    算是金声桓运气好,他的一众亲随步兵在几乎把肺跑炸之际,跑到了浮桥入口处时,那唐军骑兵也刚刚冲到了桥梁对面。

    见到对面的敌军步兵,已紧急摆好架势堵塞了桥梁另一头的入口,唐军骑兵们见到失去了突击的良机,他们不得不纷纷在桥梁口勒住马蹄,暂停了进一步的冲击。

    此时,唐军与左军的战斗暂告一段落,远处的黄州城,已被唐军堵住四门,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跑不出来。而好不容易才匆匆列阵的左军,与河岸对面纷涌过来的唐军,隔河对峙。

    很快,后续的唐军援兵一路疾行,快速逼进,几乎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就迅速地抵达了巴河对面,然后就地排开列阵。

    金声桓看到,这唐军战阵一路急赶而来,竟然可以大致保持严整阵型,隔河列阵摆好后,更是十分地严整有序,丝毫不留任何破绽,足见其军律严厉,久历战阵,不由得又让他在心下吃惊不已。

    金声桓心下长叹,却又拿出千里镜,仔细观察巴河对岸的唐军战阵,究竟是如何陈列。

    他惊讶地看到,巴河对岸与自已隔河对峙的唐军,虽然看上去,总兵力比自已约少近一半,但其所排成的阵型,却是一个宽度几乎与已方相等的一字长蛇阵,近万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在时近中午的艳阳下,闪着凛凛寒光。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大批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因为,只有尝过唐军这单兵震天雷威力的敌军,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此时,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已从桥头撤回的两部骑兵。整个战阵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只不过,他们的阵型中最显眼的,还是最前面处,那从甲乙两营精选而出,多达近六千名,正呈前后两排的队式站列的火铳手。

    这些火铳手,简单地排成了前后两排一站一跪的模式,却是极为严整肃杀,充满了一种无可言说的凛凛之威。

    总地看来,对岸的唐军战阵,有如一架精密组合的战争机器,极其有序又丝毫不乱,却有一种极为凛厉强烈的威压之势,让对面的左军感受到了无形而巨大的压力。

    很快,令金声桓感觉更加郁闷的事情出现了。

    那就是,自家那仓促摆阵的战阵中,那前军阵脚,随着对岸唐军的不断迫尽,在隔着一道横江的情况,竟开始下意识畏缩后退,让整个阵型出现在了一阵混乱。

    见到这般情景,金声桓紧紧咬着牙,脸上横肉条条颤动,脸色亦十分复杂难看。

    靠,没想到唐军的气势,竟到了如此地步!

    “传令全军,不要慌张。”金声桓环视自家这些惶惶不安的部下,大声喝道:“唐军兵力与我等相比,少了近半,又有这巴河远隔,只要我们能守住浮桥,有何可惧!纵然我军现在疲惫,士气不高,但完全可以凭河水之隔,在此战胜这些远道而来的唐军,只要能在此拖住他们,便是胜利,诸位皆当有信心才是!”

    金声桓军令下达,整个战阵才渐渐从混乱中恢复,开始稳定下来,原本的紧张慌乱模样,大为消解。

    只是,就在左军重新稳定之际,那河岸对面的唐军战阵中,前面的两排总共近六千名火铳手,则又开始在鼓点声里大步前进,直抵巴河岸沿之处才停下脚步,随及又立刻开始前排蹲跪,后排站立,排出两重射击阵型。

    见到唐军不断抵近,又摆出隔河射击的态势,金声桓心下一凛,暗道不好。

    不过,他又想着,现在唐军与自已战阵前面相隔巴河,其距离近有一百五十余步,按着现在明朝常见的火铳,一般最多只能射个七十八步,当不可能直接射击到自已的军阵,故唐军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倒亦是可疑。

    不过,见到唐军纷纷准备射击,为了稳妥起见,金声桓不敢稍怠,立即下令,让全军阵型拉开间隙,每名兵士间留下数个的间距,倒是比先前松散了许多。

    他希望以此方式,纵然唐军侥幸有流弹射击,也可让整个战阵尽可能减少受弹面积,而最前排的左军军兵,几乎皆是左军中的主力精锐,人人盔甲密实,又手持大盾,倒是做好了充足的防备。

    只不过,金声桓不会想到的是,自已到底还是低估了唐军这燧发鲁密铳的威力。

    就在金声桓紧张思考下一步到底要如何行动之时,从唐军阵前传来一声清晰的喝令,紧接着,密如爆豆般连绵的火铳打放声,从对岸绵密响起。

    “砰砰砰砰!……”

    六千杆火铳,有五千五百多杆打响,上下两排乌洞洞的枪口,齐齐喷出鲜红余焰。那一齐飘飞的焰口,有如两条长长的鲜红绸带,更宛如地狱之火一般,有种令人心悸的致命美丽。

    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五千五百多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左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但可用射程,却足有二百余步,故相比现在一百五十余步的距离,虽然已略微地超出了燧发鲁密铳的准确射程,却依然在有效射程范围之内。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左军士兵身体之中。

    最前排的军兵,饶是摆成散阵又有大盾相隔,但唐军这番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造成了相当可怕的杀伤效果。

    立刻有许多人身上,有如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那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毕竟,近六千杆火铳,有五千余杆成功打放,这五千杆成功打放的燧发鲁密铳,其杀伤效果,十分可观。

    至少有六百余名左军军兵,在远隔巴河的情况下,被唐军当场杀死杀伤,那些倒地未死的伤兵,大声惨叫着打滚,模样十分凄惨。

    而且,这些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左军军兵,实在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场面一片混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全体左军兵马,立刻开始出现混乱,前排的军兵人头攒动,惶然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动。

    此时此刻,金声桓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见到唐军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全军听令!立即就地防御,阵型后撤三十步,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得令!”

    左军如遇大赦,纷纷退后,连堵在桥头的那些军兵,也都开始跟着后撤,整个阵型,却是因为每个人都急于逃命而更加混乱。

    就在这时,令这六万余众的左军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背后,又有微弱的喧哗声传来。

    金声桓下意识地扭头回望,脸色顿是变成煞白一片,嘴巴更是张成了一个圆滚滚的o型。

第七百三十五章 前轰后射

    他清楚看到,从蕲水县方向那遥远的地平线处,仿佛有一条黑线一跃而出,开始极细极淡,渐渐地越变越粗,最终这条黑线有如变魔术一般,变幻出无数的兵马与旗帜,刀枪耀目,战马嘶鸣,呼啸呐喊着,向自已的方向汹涌冲来。www.uu234.cc

    此时已近正午,天气开始变得十分炎热,在滚滚热浪中,这些冲来的兵马,呈现出扭曲而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不真实,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金声桓手中的千里镜,叮当掉地,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惨白。

    唐军的援兵,竟在这个关键时候,以这样从天而降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到达,倒是彻底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万万没想到啊,唐军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他们的兵马,不但有来自水路,还有从陆路过来的,现在正好给自已来个前后夹击。看这架势,这两部唐军倒是要前后合击,将自已这六万兵马,全部消灭于巴河附近的这块空旷之地呢。

    豆大的汗珠,从金声桓脸上滚滚而落。

    当初自已想当然的错误,终成了现在无可挽可的恶劣局势。

    怎么办?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过,就在他心急如焚一片迷茫之时,远处滚滚而来的唐军军阵,已然越行越近,充满了一种无可言说的压迫感。

    眼见得后面的唐军军阵,越行越近,冷汗直落的金声桓知道,自已再不作决断已是不行了。

    “传我军令,全军速速均分成两部,分别迎敌,以抗敌军!”

    “得令!”

    分兵迎敌,是现在金声桓所能想出的最佳之策了。

    毕竟,自已手下有六万士卒,还是有一定兵力优势的,唐军纵两部袭来,只怕一时间也吃不下自已,也许,他们也会畏于进攻,而与自已形成长相对峙之态,这对自已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就在左军紧张分兵,人喊马嘶一片混乱之际,这时,从唐军战阵前,由数十名装力备精良的护卫骑兵簇拥着,一名身着精钢铠甲系着鲜红披风的将领,缓缓踱到阵前。

    这名将领,便是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

    他威风凛凛地策马执鞍,缓缓踱到阵前,冲便宜着河岸对面大声喝道:“俺乃是唐王手下将领,第九镇镇长黄得功是也,对面将领是哪个,出来与俺谈话!”

    见黄得功隔岸叫阵,金声桓的心下忍不住又是一叹。

    看来,唐军以为他们已是胜券在握,所以才趁自已被前后夹击的危难时局,前来向自已劝降了。

    哼,这般卑鄙之徒,倒是真会趁人之危。

    金声桓心下暗恨,脸上却努力保持平静。随后,他同样在数十名护卫骑兵的保护下,来到全军阵前,向对岸的黄得功大声回道:“我乃是宁南侯部下总兵金声桓。哼,真没想到,扬滁总兵黄得功,在投降唐军后,竟如此卖力投效,实令金某齿冷之至。你今天来阵前,有何话语,但可对我直言!”

    黄得功哈哈一笑,他捋着粗长的胡须,凝视着对岸一脸忿色的金声桓,暗叹一声,便大声道:“金声桓,本镇弃那弘光,转投唐王李啸,实是弃暗投明也。自投唐王以来,某家备受重用,岂是昔日在弘光手下做事可比。唐王以国士待我,我自以国士报之,复何间焉?今日前来,实是有要话要对金将军直说,还望将军细听。”

    见黄得功一脸语得心长的模样,金声桓心下懊怒,牙齿暗暗咬得格格响,他恨声道:“好,某家就来听听,你有何话直说便是,又便必兜转不停!”

    黄得功见他这般懊怒不耐烦,便叹道:“金将军,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就以本镇来说,我当日在弘光朝廷之中,总为扬滁总兵,但却有如行尸走肉一般,虚渡时光,日日痛悔。本以为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庸碌度过了,却没想到,上天有眼,让某家得趁唐王统兵南下之良机,终与部下将士,一道具及时反正归顺唐王李啸。从此之后,大获重用,一扫当日苟且于弘光朝廷时的憋屈与郁闷。现在我是唐军第九镇镇长,亲统兵将,身居要职。可见唐王对我等反正之降人,实是厚待之至矣。而金将军说起来,亦是某家旧日同僚,本镇又如何忍心,见将军一条错路继续走到黑呢,到那时……”

    “住口!你分明是为了自家富贵前程,背叛朝廷,往投贼子李啸,还在我军阵前信口雌黄,金某深以为耻!”金声桓厉声打断黄得功的话语,大声喝道:“你我早已恩断义绝,在此各为其主而战,再休提甚往日同僚之情!哼,想劝降本将,且问某家手中宝刀答不答应!黄得功,你听清楚了,莫说是你,就是那贼厮李啸亲自率军而来,劝降本将,本将也会与这厮生死相战,断无半点情面可言!”

    “哟,不错嘛,看来那宁南侯左良玉,对你拉拢得倒是可以,竟能让你这般让他卖命。“黄得功冷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又道:”只不过,退一万来讲,就算不提往事,就算将军执意为左良玉效死,但现在的局面,已是死境。你部军兵,已被我唐军前后两面包夹于此,断难再逃。你我今日之战,其实胜负早已预定,你又何必为了自家脸面与所谓愚忠,就一定要与我唐军打下去呢?更何况,你部远途奔行至此,已然疲惫不堪,现在又是仓促应战,兵分两部,如何又会是我军对手?实话跟你说,本镇乃是念旧之人,更有好善之心,实不忍徒造杀孽,才来阵前向你喊话,你可要把握机会,认清形势方好。”

    听黄得功犹自劝说不已,金声桓一声惨笑,哏声回道:“呸!要本总兵和你一样背信弃义,去投降那贼厮李啸,真真笑煞人也!告诉你,本兵颇受宁南侯重用,官爵职位皆高出众将一等,这般厚恩,金某必定生死以报!黄得功,你且休废话,你这厮若有本事,便来破阵便是,金某在此恭候高明!”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你既自寻死路,那本镇就成全你!你到时身首异处,下了十八层地狱,却莫后悔!”黄得功说到这里,亦是一脸愠怒,咬着牙说出了后面的字句。

    “哼,有甚后悔,且放马过来便是!”金声桓牙硬齿强,一脸凶蛮之色。

    黄得功冷冷一笑,脸上闪过一道狰狞,他再不多言,立即拔马回阵。而与此同时,那金声桓亦一声冷哼,率匆匆率军归阵。

    而金声桓回归后阵不久,他手下六万兵马,已然兵分两部,分别列阵,而后面包抄而来的唐军部队,业已在其后阵二里外,整理成一个与其宽度相等的完整战阵。

    就在这时,金声桓吃惊的发现,前后两处的唐军战阵,开始一齐出动。

    行动得最为快速的,是那从后面包抄而来的唐军军阵。

    这唐军战阵里,走在最前头的是3000名火铳手,他们人人身披烧得滋滋响的火绳,手中拿着早已装填好的乌黑发亮的鲁密铳,排成三排三段击形状,跟着前面的2000名盾兵,在整齐的鼓点声中,齐步向城中走去。

    在火铳手的后面,则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哨队员紧步跟行。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居两侧,牢牢护住两翼。

    而在最后,是大批的枪兵紧紧跟行,准备在鲁密铳兵撤下之后,就冲上前去,与左军肉搏对战。

    见到唐军的火铳手冲了上来,金声桓内心又是一阵发紧。

    他已多次听闻,唐军的燧发鲁密铳十分厉害,从这燧发鲁密铳射出的不过三钱重的小小铅弹,比其他明军所用的普通火铳,可要强大太多。

    要知道一般火铳,最多打个六十来步远,而这燧鲁密铳,据说可在一百六十步外,就能把敌军给给活活射杀。

    可想而知,这3000名唐军火铳兵齐来射击,这威力与杀伤效果,可想而知有多么骇人。

    望着唐军军阵越行越近,看到那一杆杆正径自冲来的乌黑燧发鲁密铳,金声桓心跳如鼓。

    怎么办?

    就这样龟缩着,等他们攻上来么?

    不行,不能这样任唐军放肆进攻,自已决不能只当一个任打任杀活靶子!

    如果唐军停在一百六七十步外,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射击的话,那么,自已的手下,就算有再多的兵马,也会被这样的一边倒屠杀给打得崩溃的。

    坐以待毙,是一个最无能也最愚蠢的方案。

    那么,自已现在唯一的办法,就要抓紧时间,利用兵力优势,命令后阵的这些左军,一齐冲杀出去,把这些该死的唐军火铳兵干掉,绝不能让他们象打靶一样射杀自已的数万手下。

    想到这里,金声桓一脸近乎扭曲的狰狞。

    他厉声喝道:“奶奶的,再这样守下去,只怕最终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拼死一搏!各位都给本将听好了,趁唐军尚未过来,我等一齐冲杀出去,与那些唐军火铳手近战搏杀,让他们的火铳发挥不了作用。各位兄弟,我们一定要用兵力优势,将这些该死的唐军拼力打退!”

    “是!在下明白!“

    后阵左军发出齐齐的怒吼,一起挥刀舞枪冲上前去,一场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迅速开始了。

    就在后阵的军兵冲击出去,要与唐军那些包抄兵马近身作战之时,在巴河对面的唐军阵中,也传来了一声喝令,金声桓远远地看到,唐军阵中红旗一挥,这唐军阵中,那些一直按捺不动的大批唐军辅兵,纷纷快步跑到木桥上。

    他们跑过木桥后,就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已后撤了数十步的左军军阵,用力掷去。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乎可以震爆人的耳膜,那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血腥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完全出乎了金声桓的预料。这些密集投出,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正在后撤的左军军兵,造成了十分可怕的杀伤效果。

    这近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七百多枚顺利爆炸,至少让两千多名猝不及防的左军士卒,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一时间,左军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不要慌!都他娘的不要慌!都给老子稳住!”

    见到自家军兵,被冲过浮桥的唐军辅兵一通震雷乱炸,便又阵脚大乱到不可收拾,左军统帅金声桓怒气勃发,冲着那些溃兵厉声大吼。

    而这时,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

    那些唐军辅兵,又点燃了新的单兵手掷雷,然后抡圆了手臂,将这些导火索闪着滋滋蓝光的震天雷,用力地投扔出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又是多达一千多名来不及后退与分散的左军军兵,瞬间被杀,死伤一片。

    紧接着,第三轮投掷开始,又是一番残酷而恐怖的杀戮。

    在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左军中以这些血肉之躯结阵的士卒,何尝见过这般可怕至极有如地狱的阵势。在唐军第三轮震天雷投掷之后,他们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前阵左军士卒,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入你娘!不许跑!都给老子回来!听到没有,都给老子回来!”

    见到自家军兵,终于在唐军的密集震天雷轰炸下彻底崩溃,被爆炸的硝烟溅了满脸的金声桓,又急又怒,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

    没想到啊,自家这些前阵军兵,竟然连与唐军交手作战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唐军彻底击溃再难收拾,金声桓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第七百三十六章 前后皆溃

    就在前阵的左军,被唐军的单丘手掷震天雷连番轰击,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时,后阵的左军,终于吼叫着冲击到了对面唐军的射程范围之中。www.uu234.ccwww.uu234.ccjavascript:

    此时那些从后面包抄过来的唐军,已经迅速地做好准备,三千名火铳手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口,都早已瞄准了对面正吼叫着冲来的左军。

    一名脸色冷峻的唐军总长,手中那鲜红的令旗,猛地挥下。

    “预备,开火!”

    随着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千杆火铳齐齐开火。三千杆燧发鲁密铳,共有两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左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相比现在两百步的距离,准确性当然无从谈起,但在左军如此密集冲锋的情况下,只要在最大射程范围内,哪怕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可以造厉可怕的杀伤效果。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左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左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左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狂热无比,依然径自冲来的左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六百多名左军当场死伤,让拼力前冲的左军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在左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唐军的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铅弹,因为左军越发奔近了,又造成了八百多名左军军兵的死伤。

    左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左军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金声桓,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两轮齐射,就把自已的阵型给打乱了,这该死的战斗,处处吃憋,真真能把人给委屈死。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

    金声桓气急败坏,冲着这些冲阵的左军大喝道:“狗入的!唐军两轮齐射,就把你们给打乱了,老子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越怕死越死得快,全部给老子上!冲上与唐军肉搏交战,就是胜利!”

    金声桓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左军军兵,继续前冲,攻到盾牌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后退无路,前行挨枪,这帮可怜的家伙,此时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颇为凄惨。只不过,他们已然没有选择,知道现在的自已,唯一的生路,便是尽快地冲到唐军阵前,与唐军肉搏交战,让他们再无法打放火铳,方是唯一保命之道。

    于是,左军们依然瞪着血红的双眼,呐喊前冲,而唐军的火铳,则亦是冷酷无情地一轮轮地打响,在这段不过一百来步的距离中,左军军兵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左军凭着人多,无惧死亡,他们拼死前进,终于到了离大盾长阵约数十步外,这时,唐军阵中,那些一直按捺不动的两千余名唐军辅兵,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滚滚而来的左军军阵,用力掷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乎可以震爆人的耳膜,那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血腥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可谓是对左军军兵的致命一击。

    这些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左军军兵造成的杀伤效果十分可怕。

    这两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一千六百多枚顺利爆炸,致少让三千多名密集冲锋的左军,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很多人的耳朵,已被震至失聪,他们呆呆地怔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一时间,左军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而这时,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又是多达两千名来不及后退与分散的左军军兵,瞬间被杀。

    紧接着,又是第三轮投掷开始了。

    而在震天雷大逞淫威之际,那三千杆燧发鲁密铳又齐齐打响,绵密的枪声与震耳的爆炸声,互相错杂,震耳欲聋,未有稍歇。

    在唐军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以血肉之躯冲阵的左军,大部分,在离濠沟只有十余步的地方,在这离唐军几乎近在咫尺的地方,这些冒死冲阵的左军,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左军,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不许逃!有逃跑者格杀勿论!”

    见到见方已离唐军近在咫尺,却这般阵型大乱,金声桓怒火中烧,他咬牙狠狠下令:“去,把那些临阵脱逃者,给俺全部宰了!”

    大批左军骑兵呼啸而去,对那些好不容易才逃到后阵之处的溃兵大砍大杀,杀得这帮可怜的家伙哀嚎不已,惨叫连连。

    在金声桓的强力镇压下,左军军兵开始恢复秩序,他们有如疯狂的野兽一般,无惧死亡地迅速冲了过来,开始对唐军的枪盾战阵,进行强力冲击。

    由于敌军已到阵前,为免杀伤自已人,唐军辅兵不得不与火铳手一道后撤,只不过,战到此时,他们与火铳手一道,已然杀死杀伤了数千名左军,效率可谓惊人。

    只不过,左军数量庞大,虽然被杀及逃跑者极多,却依然有一半多的左军,极其幸运地冲到了唐军枪盾战阵的那一排笔直如线的大盾前。

    只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挥起手中的武器,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早已按捺不住,他们用尽全力,用被蓄势已久的4米精钢长枪,朝这些阵型混乱而低落的左军,狠狠刺来。

    更加残酷而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开始了。

    坚如城墙一般的盾墙上方,一杆杆长枪上下翻飞,有如呼啸而出的毒龙,不停扎向左军的头部、颈部与胸部,锋利坚锐的三棱精钢枪头,有如死神的爪子,不停攫取一名又一名左军的性命。

    而左军战到此时,为了保命,也为了战功,每个人都愈发疯狂地向前冲击,每面大盾的尖刺上,都有如烧烤青蛙一般,挂满了不停涌来的左军尸体。他们无惧死亡,迎着枪尖与尖刺狂冲上前,对后面的唐军枪兵与盾兵疯狂砍杀。

    由于左军兵力实在太多,在这面密集而强力的冲击面前,唐军的盾墙亦终于开始松动,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缝隙,唐军的盾兵与枪兵,亦不断地倒下,只不过刚有人战死或倒下,便立刻有新的军兵补充其位,保证了整个战阵的完整。

    在这样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极其考验军队的胆量、勇气、组织度、纪律性等等关键因素,而在这几样上,唐军远比左军要强得多。

    更何况,唐军有大盾为坚实防护,左军要越过大盾去攻击后面的盾兵与枪兵,那是相当困难。因为这个重要因素,加剧了左军的战损与死亡。

    一番血腥厮杀下来,唐军与左军的战损交换比,基本维持在一比四左右。对于唐军来说,他们在抵抗住了最初的冲击之后,已然开始从胶着之态里,渐占上风。

    不过,左军很快就凭着兵力优势,整个战阵幅度继续向两边延展开来,他们试图从两边包夹唐军的枪盾战阵,实现三面共同攻击的效果。

    左军的这番意图,迅速被唐军识破。

    唐军阵中,令旗翻飞,鼓声如雷,一直呆在两翼的横行总队员,让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开始出阵攻击,及时地护住两翼。

    军令下达后,那些从头到脚覆盖着厚重铠甲,人人武装到牙齿的横行队员,有如猛虎出山,蛟龙下海一般,大声吼叫着,挥着诸如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北军镰等重型武器,跃入左军两翼,大砍大杀。

    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他们有如一辆辆微型坦克一般,在猝不及防的左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毫不留情地大肆砍杀,刀光枪影所过之处,血肉飞溅,惨叫连连。

    左军的包夹势头,瞬间被扼制,相反地,在唐军横行队员的凌厉攻击,前头的左军不断惨叫着倒下,整个阵势阵型,亦开始不断后退。

    见到自已的军兵,兵力犹是包抄唐军的两倍,却在这样冷兵器作战中,竟然亦占不到上风,反而开始渐显颓势阵脚纷乱,后面观战的金声桓,顿是怒火攻心又焦虑不安。

    就在这时,在金声桓全心关注后阵兵马战况之际,那被唐军接连轰炸的前阵左军兵马,终于陷入了完全混乱,几近崩溃了。

    大批的左军士卒,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混蛋!不许逃,都给老子回来!”

    金声桓声嘶力竭地吼叫,却是半点效果没有。

    就在他一筹莫展,不知道要如何收拾残局之际,对面的唐军主将黄得功,见到敌军前阵崩溃,心下却是狂喜不已,眼神更是闪闪发亮。

    机会来了!

    趁你乱,要你命!

    “传俺军令,辅兵退回本阵,全体骑兵立即渡桥攻击敌军溃兵,全体枪兵尾随攻击,尽力扩大战果!”

    “得令!”

    得到命令后,唐军阵中,那一直按兵不动的骑兵,终于有如狰狞死神一般呼啸而出,有如一支激射而出的离弦之箭,从浮桥上隆隆奔过,直扑对岸的左军溃兵。

    而在骑兵之后,大批的枪兵更有有如滚滚而出的黑色热浪,他们手持着锋利闪亮的4米精钢长枪,大声喊叫追逐着骑兵的尾尘,向前冲杀而去。

    这样一边倒地追杀残敌的战斗,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作为唐军突击箭头的两部骑兵,呼啸着冲过浮桥之后,马蹄隆隆一路不停,却又十分娴熟地兵分两支,有如两根精大锋利的黑色箭头,径自直追那大批溃兵,向他们包夹而去。

    他们迅速地迫近敌兵,这些唐军骑兵有如嗜血的野兽一般,发出尖利的啸叫,有如猛虎出山,又似宝剑出匣,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潮水般汹涌地朝溃逃的大西军兵,扑杀而去。

    盛夏时节,正午的艳阳高照,这四千余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有如死神出动,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奔逃不及的左军溃兵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战至此时,整个战局的情势,已然呈现出向唐军完全一边倒的状态。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场战斗的最终结局,会是如何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金声桓投降

    就在左军陷入全面崩溃的危险之际,一个更直接而恐怖的危险到来了。www.uu234.ccwww.uu234.cc

    唐军阵中的令旗,又高高挥起,一种怪异的天鹅号声四下响起,金声桓惊讶地看到,从后阵远处,竟如变魔术一般,又有一只约有两千余人的骑兵队伍,疾速地兜转奔行,他们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飙,兜转过正在互相鏖战不休的后阵,径向着自已的方向,呐喊着冲杀而来。

    擒贼先擒王,唐军要拿自已这个全军主将来祭刀了。

    见到这股凌厉杀来的唐军骑兵,金声桓的内心,瞬间被更大的恐怖给牢牢揪紧。

    “将军,敌兵势众,我们该怎么办?”旁边护卫颤声惊问,将陷入迷茫的金声桓,瞬间唤醒。

    金声桓现在,面临着最痛苦的抉择。

    败局近在眼前,自已这个所谓的主将,其实又能如何!

    从现实意义上说,现在自已已然全军尽溃,再难收拾,那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趁唐军尚未前后合围,完全把自已与一众卫队包夹在一起时,便迅速脱逃离去,如此当可保性命无虞。

    只是,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只是他作为主帅,在现在这战局关键时节掉头逃跑,那可以想见,整个左军的前后战阵,定因为主将逃跑,必定会士气大沮,再无战心,甚至就此全阵崩溃。

    而这些唐军骑兵,纵然追不上他,却又可立即背冲正陷入苦战的流寇军阵。被这两千余名骑兵凌厉一冲,那些主将逃跑军心大乱的部众,只怕将会更快地彻底崩溃吧。

    更可怕的是,自已身为统军大将,就算能从战场逃得性命,折损了这全部兵马,回去武昌之后,又焉可善终!

    要知道,自已已然丢失了东边防线,若再因为自已判断决策失误,而被唐军消灭掉这手下六万余人兵马的话,那可以想见,盛怒之下的左良玉,一定不会再给自已活路,而会坚决地拿自已开刀,用自已的脑袋,警吓全军,以为杀鸡吓猴之效。

    这不是全声桓想要的结果。

    只不过,若是不跑,这两千余名骑兵一来,自已这二百余名护卫骑兵,兵力仅为敌军的十分之一,又如何抵挡得住唐军的冲击,这样的坚持抵抗,又岂非与送死无异。

    更可悲的是,几乎可以料定的是,若两军就此交战,那连同自已在内的这两百余名护卫骑兵,定会被这两千唐军骑兵牢牢围住,全部消灭,再无孑遗。

    这一刻,金声桓悔之无及,又恼躁无比。

    他娘的,要不是自已一直心存幻想,以为可以凭借兵力优势与唐军相抗衡,要不是自已一时头脑昏蒙,未能明确判断局势,未能分析暗藏的巨大危险,又怎么会落得全军尽溃,自已亦命系一线的可悲境地!

    他娘的,难道老子现在就这样左右为难,横竖在这里等死么?!

    金声桓彷徨无计,又焦急无比,这时,那两千余人的唐军骑兵,已然快速兜过了正在激烈交战的主阵,离金声桓等人的主帅之地,越来越近了。

    最危险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见到这些唐军骑兵马蹄隆隆尘烟四起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冲来,金声桓脸如土色,他毫不犹豫地改变初衷,下达了全军立刻撤退的命令。

    他那两百余名护卫骑兵如遇大赦,立刻纷纷拔转马头,紧紧地护着金声桓,纵马疾速向北逃走。

    这条线路,是金声桓及其余部所能想到的最佳撤逃路线了。

    毕竟,现在南面长江阻隔,东西两边都有唐军堵塞,唯一可逃的方向,便是尚无敌军的北面了。

    马蹄隆隆,纵马狂逃,一路上,望着周围的自家兵马溃退如潮,任凭唐军四下追杀,金声桓在此刻,忽觉心下一片悲凉。

    多么荒诞残酷的现实。

    完了,自已在这个乱世中,赖以活命的根本,终于彻底不保了。

    什么未来前程,什么富贵荣华,都在此刻,彻底化为了梦幻泡影。

    也许,这也是自已的命数吧……

    只不过,虽然金声桓与一众护卫拼力狂逃,但他们的速度,毕竟还是稍慢了一步。

    那些唐军骑兵,有如鬼魅一般啸叫冲来,如影随形,极难摆脱。待行得近了,他们便一边在保持高速追赶之时,一边立刻取下背上的弓矢,开始觑准前面奔逃的金声桓等人,吱吱地张弓拉弦,尽力激射而去。

    两千唐军骑兵一道尽放的箭矢,喀喇喇一阵骤响,空中瞬间飘过一阵黑色的箭雨,呼啸划过蓝天,迅速地追上仓皇逃命的金声桓等人。

    金声桓部的护卫骑兵里,顿是连绵的惨叫响起,不断有骑兵中箭,人喊马嘶地掉下马来。

    其中,一根黑色箭矢,穿越过了阻挡的护卫,极其准确地射中了金声桓坐骑的后颈,那凌厉的箭头,力道十足,直透入马脖深处,复从前颈透出,带出大团喷涌的血雾。

    坐骑一声凄厉的悲鸣,前蹄高高扬起,一把将金声桓从马上掀了下来。

    金声桓一声惨叫,他忍着近乎摔裂的巨痛,在泥地打了数个滚,总算侥幸躲开了砸下的马身,保住了性命。

    “金将军!”

    “金总兵!”

    旁边的护卫连声哀唤,他们来及把在地上滚得一身泥水狼狈不堪的主帅扶起,便被迅速冲来的唐军骑兵团团包围。

    一柄柄粗长锋利的骑枪,直直地横冲而来,许多名反应不及的左军护卫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

    “狗入的,降不降,不降老子就剁了你们!”包围着他们的唐军骑兵,恶狠狠地大声叫骂。

    这时,好不容易被手下扶起的金声桓,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在快速地思虑了一下后,便冲着旁边惶然不安的护卫骑兵大声吼道:“快,快打出降旗,向唐军投降!”

    听到这道命令,旁边的骑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们大张着嘴,望向脸孔怪异扭曲的金声桓,仿佛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不是吧?深受左良玉信重的金总兵,刚才还信誓旦旦要与唐军决一死战的他,竟然要背叛清廷,背叛宁南侯,在这里临阵投降,这,这……

    “入你娘!狗耳朵聋了么?!快打降旗!你等再不打,这一众兄弟,可就都保不住了!”

    金声桓双目血红,厉声嘶吼,面孔扭曲而狰狞。

    传令兵不敢稍怠,点头如捣蒜,急急打出白色降旗,用尽全力在空中挥展。

    望着这面挥舞的白旗,金声桓的内心,顿时在不停滴血。

    天杀的!真真运命弄人也!

    什么前程官位,什么富贵荣华,在这般紧急时刻,都不及老子自已保命重要。在这般时候,为了保命,就当他娘的唾面自干的无耻之徒又何妨!

    主将一降,犹是苦苦支撑的左军军兵,在唐军占据绝对优势的联合夹击下,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了武器,丢盔弃甲,毫无目标地四处奔逃,整个阵型已彻底溃散再难收拾,只顾着自已仓皇逃命。

    至此,整个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流寇,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左军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更何况,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最终,约有四万五千余人,被唐军骑兵截断了所有退路,眼前着就要将他们全部包围剿杀。

    这些左军当然明白自已的命运,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金声桓阵中高高地打出白旗后,唐军阵中迅速作出了反应。

    远远地从千里镜中,清楚看到金声桓的白旗招摇,唐军统帅黄得功抚膝大笑,脸上神采飞扬,兴奋莫名。

    “哼,金声桓这厮,真是给脸不要脸,他强要与我军相争,现在又打白旗投降,真真自取其辱,羞也不羞!”

    “传本将军令,准他降了,他这番投降,倒是省却我军一番厮杀,亦是好事。”黄得功大手一挥,厉声下令:“全军听令,准其投降,立即停止追杀行动!”

    “在下得令!”

    至此,整场战斗,终告结束。

    六万余人的左军兵马,仅有约五千余人侥幸从战场脱逃,消失在战场边缘,总算逃出生天。另有四万五千人成为唐军俘虏,其余的一万余人皆被唐军宰杀,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此时,唐军阵中,响起了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望着在眼前一齐欢呼的唐军战阵,降将金声桓面皮抽搐,脸上的痛苦神色,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该死的,早知唐军如此能战,早知现在要被迫投降,当初为何不及抓住黄得功的劝降机会,率部及时反正,简直愚不可及!

    要是当初自已及时率部投降了唐军,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呢,这升官晋爵之事,只怕亦是手到擒来啊。

    哪里会象现在这样,这般屈辱地被迫投降,非但白白折损了上万的弟兄,自已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而就算唐军能接纳自已与部下,但能获得的利益与好处,都会大大降低大打折扣呢!

    金声桓悔恨无及,却被一众唐军士兵,推搡着来到了唐军主帅黄得功面前。

    金声桓一脸羞赧,不敢正想看那正端坐马上的黄得功。他紧紧地咬着牙,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他来到黄得功马前,纳头跪拜。

    “罪臣金声桓,谢唐军不杀之恩!”

    其他的一众下属部将,见金声桓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金声桓,纷纷跪地参拜。

    一时间,黄得功的马前,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左军将领。

    “金将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黄得功心下得意,却故意一脸痛惜之色,然后长长地一声叹息。

    金声桓心下惭恨,他不敢起身,只是拱手禀道:“黄镇长,什么也别多说了。在下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战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将军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金将军,你与诸将,皆且起身说话吧。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亦可就此揭过了。”

    黄得功心下快意地俯望地上跪伏的金声桓,冷冷一笑,轻轻地抬了抬马鞭,示意其起身说话。

    金声桓脸皮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来后,其余诸将,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十分尴尬。

    金声桓强自挤出笑容,讪讪起身,又叹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黄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黄得功闻言,哈哈大笑,内心却在不停感叹。

    金声桓这厮,先前这般齿强嘴硬,一味地顽抗到底,现在却又这般卑躬屈膝一副媚态。看来,此人在现实面前,倒是身段柔软,颇识时务呢。

    黄得功内心鄙视,表面却故作欣赏之相,他沉声道:“很好,金将军这番表态,甚合本将之心。你们放心吧,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尔等亦需知,我唐军可以不咎既往,却绝不容今后生变。此番来投我军后,尔等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复,否则,军法无情,唐王亦必不轻饶!”

    金声桓内心一凛,便急急应道:“此为自然,将军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得容唐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异心乎。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还望唐王与黄将军,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各自谋个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无碍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们,先行谢过黄将军了。”

    黄得功点点头,捋须道:“嗯,你这这话倒甚是中听。我唐军之中,向来不容山头,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将领军兵,亦会各自谋取出路,这个你自可放心便是。我自会即刻飞信禀明唐王,好生安排尔等一干部众。”

    “多谢黄将军!那在下就代全军将士,在此谢过将军了!”金声桓一脸喜色,纳头长叩。

第七百三十八章 瓮中之鳖再难脱逃

    于是,得到黄得功保证的金声桓,内心大定。www.uu234.cc他再无二话,随后便与唐军监抚司文官一道,整顿收拾自已的这些剩余兵马,军中各类辎重器械,亦完全向唐军禀报交纳。

    唐军灭了金声桓部,全军兵马收拾整齐打扫战场完毕,便全军西进,直逼黄州府城下。

    大军滚滚而来,铁流滔滔,这黄州府城中,倒有如一叶孤舟,在风雨中飘摇不定。

    亲眼见到那金声桓六万余人的大军,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就全部溃灭于城外,在城头观战的黄州府的官员,已是个个魂胆俱丧,目瞪口呆。

    唐军战力如此强悍,竟似风卷残云一般迅速消灭了金声桓六万大军,如此威猛之军队,倒是各人生平所仅见。

    现在唐军滚滚大军,又押着如此之多的俘虏前来,其威势与气焰,倒是不过区区千余人的黄州守军生平仅见。

    他们再不犹豫,立即打出白旗,大开城门,城中官员亲自出城跪迎唐军入城。

    唐军在一片欢呼声中昂然而入,全军将士无不意气丰发,军歌嘹亮,引得满城百姓尽皆围观,自是人人夸赞,称羡不已。

    唐军入得城来,黄得功稍加休整,便开始准备下一步进攻计划。

    他决定,让全军四营兵马,只留第八镇乙营于黄州府城中,看守那四万余人的俘虏。然后,便亲统另外的三营兵马,直奔武昌而去。

    黄得功的目标简单直接,那就是,在消灭了金声桓部兵马后,立即兵围武昌,将这座左良玉的老巢团团围住,让城中的左良玉牢牢围困于城中,使其再难脱逃。

    另外,便是抢在另一部从东线撤走的兵马,即王德仁部退回武昌之前,将武昌包围,让他们归城无路,最终在城下消灭他们。

    当然,如果左军的鄂西兵马,也全部撤往武昌的话,黄得功绝不介意消灭更多的左军部队。

    可以想象一下,左良玉在成为一个光杆统帅被唐军牢牢包围在武昌城中的情景,该是多么地令人愉悦。

    于是,仅仅在休整了两个时辰,唐军的三营兵马,立即乘着夜色,继续分从水陆两路,全速西进武昌。

    争分夺秒,时间就是战机,就是生命。

    对于唐军来说,是如此,对于放弃麻城,正仓皇南撤的王德仁部来说,更是如此。

    此时,从北面麻城撤往武昌的王德仁部四万余人,自从麻城撤退后,一路过鹅笼,岐亭,中和,径向武昌的北面门户黄陂进发。这一路上,王德仁部昼夜兼程,不敢稍歇,总算在两天后的下午时分,来到了黄陂城下。

    见到自家军兵到来,黄陂县的官员立即大开城门,出城相迎。

    一脸风尘疲惫不堪的王德仁,望着大开城门的黄陂县城,脸上顿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娘的,这炎炎夏日,自已与一众部下,在后面唐军第六镇兵马全力追击之下,有如丧家之犬一般,一路急急南逃至此,两日里不眠不休地急行奔走,这人与马皆是疲惫不堪。

    好在全军士气几近谷底之际,自已与手下的四万余人的兵马,总算顺利到达了这离武昌极近的黄陂县了。

    “各位兄弟,连日奔行,着实辛苦各位了。现在天色已晚,全军将士随本将入城,就在当地休整半日,便径返武昌。”

    王德仁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与泥渍,冲着旗帜散乱萎靡不振的军伍大声喝喊,给疲惫不堪的他们,来了一番最切实际的鼓舞。

    整个军伍发出一阵有气无力的低低欢呼,算是给这位主将的一点敷衍回应。

    随及,全军将士在王德仁的率领下,从黄陂北门入城。入得城来,便有官员安排犒军,疲惫不堪的全军将士,在奔行多日后,终于难得的吃了一顿安稳的饱饭。

    只不过,就在他们吃饭之际,王德仁居安思危,倒也没有彻底放松耽搁时间,他还是在入城之后,就又立即派出数十名哨骑,径自先行南下,让他们抢先回去武昌报信,告诉左良玉现在全军已到黄陂,最迟明日便可到达武昌城中。

    派出哨骑后,王德仁亲自巡城一番,才在一众亲兵的服侍下,与早已单独安排了酒席的城中官员,一齐落坐开饮,一时间,宾主互相劝酒,倒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在一众官员的恭维话里,喝得颇有些醉意的王德仁,心情放松了许多,这时,忽有手下军兵紧急来报。

    “报!王将军,据哨骑来报,他们未过汉江,就遥遥看到远处似有唐军的大批兵马旗帜,一众哨骑畏怯不已,不敢再往前探查。”

    听到这句禀报,王德仁举到唇边的酒杯猛然停住,脸色亦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而旁边的一众官员,亦是人人震怖,脸上表神十分慌张,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德仁腾地站起身来,绷着脸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手中的杯子狠掼于地,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整个酒宴,顿是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王德仁环视众人,心下的滋味,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靠,老子使了金蝉脱壳之计,好不容易从麻城撤回,一路紧赶快行,不敢稍歇,却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唐军若是赶到了武昌城下,那自已的后撤计划,岂不是完全成了泡影么。

    而且更可怕的是,若唐军真的直抵武昌,说不定金声桓部亦被唐军给统统消灭了,不然的话,一路上有金声桓部阻敌,唐军断不会行动如此神速,这么快就把武昌给包围了。

    若是武昌真的被唐军包围了,那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的自已,岂非是命悬一线,有如累卵之危么。

    想到这行,王德仁的额头,迅速地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行,不能再耽搁了。

    也许哨骑并未完全弄清楚情况,自已现在要做的,就是强令他们继续渡江侦查。

    至于他们渡江后,会不会被唐军发现,被唐军发现后,又会如何难以脱身逃命,在局势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也就真的顾不了这么多了。

    “奶奶的,看来唐军真的是提前一步,赶至武昌了,却不知道,现在武昌城中,到底情况如何……”王德仁喃喃地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略一停顿,又立即大声说道:“去,速令哨骑,不可犹疑,全部过江哨探,一定要查清现在武昌城到底是何番情况,再速速回来向本将报告!”

    “得令!”

    手下亲兵匆匆离去,心情极糟的王德仁,再无心情饮宴。陪酒的一众官员,亦是人心浮动,神情不安,故这场酒局,很快就草草结束。

    很快,城中的军兵,也赶紧草草吃过饭,就皆被王德仁紧急调动,安排驻守黄陂城,这个小小的县城中,倒是一片紧张忙碌的气氛。

    两个时辰后,城外终于有两名哨骑,蓬头散发一身泥水极其狼狈地跑回了县城。

    “王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这两名哨骑,连声哀呼着来到了王德仁面前。见到这跑得气喘吁吁一身臭汗的两人,王德仁心下揪紧,表面却还强装镇定地喝问道:“究竟怎么了?尔等哨探情况到底如何,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

    “王将军,我等奉了军令,渡过汉江,一路往武昌而去,终于发现,那武昌城已被唐军围得有如铁桶一般,根本就不得靠近。而我等无奈回返之际,又被唐军哨骑发现,一路追击到了汉江边上,其余兄弟不是阵亡就是被俘,只有我们二人,侥幸逃出生天,这才赶回黄陂县城,向将军你禀报啊!”一名哨骑身形颤颤,眼中含泪,带着哭腔低声回禀。

    听了二人的话语,王德仁脸上满是惶然不安之色。

    可恨,预料中最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唐军行动如此迅速,他们一定是快速打败了金声桓,然后全军尽力北上,这才赶在自已到来之前,将这兵力薄弱的武昌城团团围住。

    这样一来,既可让城中的宁南侯左良玉插翅难逃,又让自已这样的回撤兵力无法入城无路可归。

    唐军这招兵贵神速,真是狠辣。

    怎么办?

    现在的自已,率领这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四万余军兵,坐困小小的黄陂县城,若不得前去武昌,或是得不到进一步的援助,又还能坚持到几时呢?

    想到这里,王德仁的心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将禀报的哨骑与房中一众人等,全部打发出去,只留自已一个人在房中静坐。

    只不过,他苦思良久,却最终心下也没有答案。

    而这宝贵的时间,便在主帅彷徨无计不知所措中,一分一秒地悄悄地度过。

    王德仁在房间来回踱步,深夜方睡,却是辗转反侧,十分不安,直到次日凌晨才朦胧睡去。

    直到城外那嘹亮的号角声,才将这位疲惫不堪又满心焦虑的主将,从梦中正式唤醒。

    王德仁刚刚睁眼,便看到有亲兵护卫砰的一声,径自推门而入。

    “王将军,不好了!现在黄陂县城外,南北两处,皆出现了大批唐军。两路唐军,正以极其浩大之势,向我黄陂县城包抄而来!”

    听了手下这声音中满含恐惧的禀报,王德仁啊的一声大叫,脸都快吓黄了。

    看起来,南边的唐军,在俘获了自已的哨骑后,一定从他们口中探得了自已现在的情况,从而立即大派兵马,前来黄陂寻战。

    与此同时,那一路尾追过来的的唐军第六镇追兵,也终于来到了黄陂县城北面了。

    没想到,两路唐军竟能这般凑巧同时赶到,倒时正好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让自已前后包夹,再无脱逃之可能。

    这,这大概就是自已的命数吧……

    想到这里,王德仁喟然一声叹,脸上却是涌起狠戾之色,他眼睛一转,立即大声喝道:“入他娘,先带老子上城看看再说。”

    “得令!”

    很快,王德仁与一众亲随护卫,脚步匆匆地来到黄陂县城那低矮破旧的城墙上。

    他首行快步来到南门,一眼看去,可以看到那些从南面来的唐军,兵马人数约有一万余人,阵势已完摆开,呈弧翼状向整个黄陂县城南门包抄而来。

    王德仁脸色冷峻,他狠狠咬了咬牙,又带着一众护卫,快步来到了黄陂县城北边。

    见到北面的唐军兵马,王德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从北面来的,是整个唐军第六镇兵马。其兵力人数,多达五万余人,倒是比王德仁在城中的全部兵力还要多得多。

    他清楚地看到,这些从北边来的唐军,正兵分三路,分别包夹黄陂县城的北西东三门,看起来,是想把自已的退路给牢牢堵死呢。

    一阵温和舒爽的晨风吹来,王德仁却感觉这扑面而来的暖风,比数九寒天的冷风还要寒冷。

    靠,早知道唐军行动如此迅速,来得这么快速,当初的自已,就该赶紧离开黄陂才是最佳之策啊。在这里浪费了一个晚上的宝贵时间,简直愚不可及!

    现在,自已到是彻底成了个瓮中之鳖,被两路唐军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再也动弹不得了。

    王德仁以一种近乎麻木的神情,呆呆地看到两路唐军蜂涌而来,迅速地将整个小小的黄陂县城,给团团围住。

    黄陂城,北门。

    站在北门一箭开外,被一众护卫簇拥着的唐军第六镇长刘国能,已与率南路唐军而来的统帅唐军第九镇副镇长翁之琪见面,此时二人,脸上皆是洋洋得意之态。

    迎着熙暖的春风,一脸风尘疲惫的刘国能,心情倒是相当不错。他捋着粗浓的胡须,对翁之琪感叹说道:“之琪,现在这王德仁部剩余兵马,已是皆被我军团团围困于这黄陂县城之中,倒是彻底地成了瓮之鳖,再难脱逃了。那依你之见,你我两军,接下来要如何行动方好?”

第七百三十九章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听到刘国能的问话,翁之琪哈哈一笑,便回道:“这还用说么?王德仁远遁于此,已是瓮中之鳖断难脱逃,他们若要顽抗下去,必将被我军全灭于黄陂城中,绝无生路。www.uu234.cc刘将军你看,现在这黄陂城头,旗帜散乱,兵士杂乱,可见敌军士气低迷,全无斗志,根本就不是我军的对手。而这黄陂县城,城池狭小,城墙低矮,只怕是难抵我军火炮一合之力攻击。就请刘将军下令,着全军火炮一齐攻,在下可以保证,这黄陂城定能一鼓而下,那王德仁及其部下残余兵马,亦会皆被我军全歼于这黄陂城中!”

    “哈哈,之琪所说倒亦是常理。若是俺平日里,见得敌军这般情况,亦会如此选择,绝对毫不犹豫地轰他娘的。”刘国能捋须大笑,又顿了下,便冷笑着说道:”现在,这王德仁部兵马坐困愁城,内外隔绝,其南逃之路已被我军彻底截断,确是已成瓮中之鳖,再无逃走的可能。可叹他们军无斗志,又外无援兵,已是完全陷入死地。这般绝境之下,本将倒是觉得,不必强攻这黄陂城,若是能劝降王德仁及其部众,岂非更好的选择么?”

    “哦,在下愿听刘镇长详言。”

    “翁将军,你想想,现在王德仁这厮,无路可逃,又无法一战,他就就是想不与我军谈判,想不投降我军去另寻他途,又岂可得乎?再说了,象他这般势利自谋一心求保之辈,难道还能舍去性命,去为那坐愁武昌形如冢中枯骨的左良玉殉葬不成?本将敢料定,只要我们给他们一个台阶可下,那王德仁这厮最终还是只能乖乖投降一路可走。”

    “刘将军说得十分有理,我现在亦是这般觉得。”宁完我哈哈一笑,接过话来:“在下敢料定,王德仁在我军重兵围城的压力下,必定会顶不住我军的巨大压力,只要稍加劝降,这厮便会有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迅速地前来归降,此为必然之势也。”

    翁之琪顿了一下,复道:“只要王德仁一降,那我军在湖广再无可与我匹敌的敌军势力,那么我军在拿下黄陂之后,当可长驱直入,直取左良玉的老巢武昌。那困守孤城的左良玉,兵力稀少,外无救援,若见到黄陂已降,这最后的入援兵力王德仁部都被我军消灭的话,只怕会是惊惶无状,再无可为,亦只有乖乖投降我军一条路可走了。”

    翁之琪说完,与刘国能稍一对视,两人皆是纵声大笑。

    二人商议既定,立即派出一名文官,前往黄陂城外劝降。

    很快,这唐军使者,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快速来到了离黄陂北门约一箭之地外,便冲着城头大声喊道:“速去禀报城中主将王将军,请他速上城楼,吾有心腹要事要告之王将军,万望王将军速来答话!”

    随着这名唐军使者的大声喊叫,一名身着精铁甲,系着鲜红披风的将领,他一脸复杂与疲惫交织之色,在一众护卫簇拥下,缓步来到城头。

    这名将领,便是现在的黄陂城中主将王德仁,他向着唐军使者怒目而视,大声喝道:“尔等叛乱之辈,无故侵我湖广,屠我军兵,现在又穷追不舍,意欲灭我军于这黄陂城中,本将心下实甚恨之,真想尽杀尔等,方解吾恨!现在你复有何屁话,要来对本将说!”

    见王德仁现在窘迫如此,却还在表面上,这般齿强牙硬,唐军使者心下暗叹不已。他装模作样轻咳两声,脸上便挤出笑容道:“这位将军所言,以在下看来,实非正理也。在下不才,欲为将军明剖言之,却不知道,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哼,你们这些背叛朝廷,侵掠故土的王八蛋,给老子听好了,本将坐不改名,立不改姓,本将是宁南侯手下,麻城总兵王德仁是也!”

    王德仁大声吼毕,那名唐军使者却是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脸上亦泛起了冷峻之色,他大声回道:“王将军,你也别把话说得这般强硬。你且听好了,现在这黄陂城,已被我军团团围住,尔等全部兵马,已是插翅难逃!本欲将尔等统统消灭,但我军统帅刘大人,心怀慈悲,不想不教而诛,故特派在下前来招附,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诚,则我军可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不答应,则定当攻下黄陂,全城兵马及百姓,尽皆屠灭,鸡犬不留!”

    唐军使者这番陡然严厉的话语喊完,向城中这番大声喝喊,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王德仁脸色十分难堪,他很想痛骂回去,只不过,这唐军使者的话语,却是份量十足又这般狠厉,让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已若是强硬拒绝,会是什么下场。

    那名唐军使者察颜观色,见到自已这番狠话说到了王德仁的痛处,遂赶紧趁热打铁,又大声喊道:“王将军,看在你我两家皆是明军的份上。请王将军与各位将士,听本使一言,现在休说黄陂城,整个湖广都差不多皆为我军所据了。尔等军兵疲惫,困守孤城,纵我军不攻城,你等粮秣将尽,又岂得长久乎?这黄陂县城,城池窄小,城墙矮小,防备疏陋,又岂可挡得住我军一击之力么?若真到了我军强力攻城城池之后,在一片混乱之中,可谓泥沙俱下玉石俱焚,尔等徒死于刀兵之下,轻于鸿毛,又岂非白白做了个冤枉鬼么?”

    王德仁被这唐军使者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军兵张望了一眼,却发现左右两边的左军士卒,皆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自已,他们眼中的内容,自是不问便知。

    见到王德仁与旁边众人这般模样,那唐军使者愈发暗自得意,遂又大声喊道:“王将军,你乃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如何会不识时务,定要会为那左良玉白白殉葬呢?还请王将军与众将士认清形势,不要徒作困兽之举,不要拿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来开如此残酷之玩笑。若各位愿意幡然悔悟,及时反正归来,在下可以保证,各位军兵将士定会各有升赏,至于主将王将军,我唐王殿下,更是绝对会加以重用。现在这关键时节,何去何从,还望将军深思啊!”

    唐军使者说到这里,故意停住话语,一脸期盼地望向城头,望向那正低着头兀自沉思的王德仁。

    王德仁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唐军使者的话语一般。

    只不过,现在的他,心下却是懊悔无及。

    该死的,早知唐军如此能战,行动又这般迅速,生生地把自已逼得孤军愁城的绝境,被硬逼着毫无尊严的投降,还不真如当初就在麻城之处,及时向唐军投降了呢。

    要是那样的话,那数千名被自已当成弃子的军兵,也不会白白地枉死于麻城之外了。

    而且,当初兵马更多的自已,要是能及时率部投降了唐军,根本不会再有现在这般窘迫之境,反而会是抢先立得大功,这升官晋爵之事,只怕亦是手到擒来啊。

    若是如此,当是最好不过,哪里会象现在这样,这般屈辱地被迫投降,非但白白折损了上万屈死于麻城的弟兄,自已的命运也不会被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了。

    如今这可悲的结局,他们的牺牲,真真毫无价值。

    而现在,就算唐军能接纳自已与部下,自已在这唐军兵临城下之际被迫投降,这样的结果与原先相比,所能获得的利益与好处,都会大大降低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王德仁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唐军的劝降,就在这黄陂城中,向唐军投降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那围城的唐军,已然等得颇不耐烦,开始行动了。

    “将军快看,唐军的火炮出阵了!”

    正在黄陂城北门城头沉思的王德仁,听到旁边的小兵这失声的叫喊,才猛地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顺着小兵的臂指方向,王德仁惊恐地看到,在黄陂城的北面,从围得密密麻麻的唐军阵中,总共推出了九十门相同大小的重炮,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一齐缓缓前推。这些沉默前行的重炮,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隐隐的银光。

    九十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黄陂北门外一千米处。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九十门重型龙击炮,沿着黄陂城北面城墙右侧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朝对面那低矮残损的黄陂城墙,其凛凛气势,让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守城敌军,吓得开始腿脚发软。

    好家伙,这些火炮模样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威力将会何等惊人。

    主将王德仁,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巨炮,他的脸上,亦是冷汗刷刷直流。与此同时,他在心下暗道,当日那九江城这么快就被唐军攻下,也许,就是这些火炮的功劳吧。

    可以想见,如果放任唐军这般攻城,一定会给黄陂城墙造成极其可怕的损毁与打击,也许,最终的结果,真的会如那名唐军使者所说,唐军在一击之下,就足以击溃这黄陂城的城墙守备了。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结果注定的战斗,自已在这般情况下,还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王德仁长叹一声,便对城下的唐军使者大声喊道:“这位来使,你之话语,本将自会慎重考虑,你且先回,待我与众将商议后,再派人前来贵军阵前回复如何?”

    唐军使者听他终于说出这般软话,心下大乐,哈哈一笑回道:“好,那就请王将军与诸位将士尽快做出决断,在下先行别过,恭候将军佳音。”

    使者言毕,便朝王德仁拱了拱手,就与两名护卫一起拔马回阵。回到阵后,便向唐军主帅刘国能,禀报劝降结果。

    “刘帅,那困守孤城的王德仁,已被在下言语说动,欲与其手下商议一番,便派人来与我军洽谈投降事宜,却不知刘帅对他这番安排,意下如何?”唐军使者禀报完劝降的过程,试探地对刘国能问了一句。

    刘国能冷冷一笑,回道:“哼,王德仁既已说出这般软话,本将料定他只有乖乖投降我军一路可走,我等就在这里耐心等他派人前来便是。传我军令,令全体火炮手暂缓攻城,等待敌军派人出城洽谈。”

    “得令!”

    说来也巧,就是唐军火炮手停止攻城后,约一柱香时间,那黄陂城便有了动静。

    北面的唐军都清楚看到,黄陂城北门那高高吊起的吊桥,忽地吱吱嘎嘎地放下,城门亦微微打开一条缝,一名文士模样的人,高举一面白旗,一脸忧色地从城门中走了出来。

    见到此人畏畏缩缩东张西望向自已方向走来,刘国能与翁之琪二人又忍不住得意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哼,王德仁这厮,果然是抗不住压力了,算这小子识时务!

    “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还真如将军所料,这黄陂城中,真的派人出来了。”副镇长翁之琪一脸揶揄的微笑。

    “哼,王德仁已是瓮中之鳖,再难脱逃,他能在我军就要攻城之际,幡然悔悟,倒算他反应及时,免去了一场刀兵之灾呢。”刘国能捋须笑道:“那我们就来看看,他派出这名使者,要对我们说些什么。”

    刘国能说得没错,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名文士便是王德仁派来与刘国能洽谈投降事宜的使者,他快步来到刘国能与翁之琪面前,自报姓名后,便拱手说道:“二位将军,在下是奉我家王将军之令,特来与贵军商量投诚事宜。在下斗胆请问,二位大人,愿意给我军何等条件,让我军平安归顺呢?”

第七百四十章 迫降黄陂,进逼武昌

    刘国能听完来使的话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名来使见刘国能这般得意大笑,心头愈发惶惧,他怯怯地看着刘国能那粗豪的脸孔,嘴唇蠕动着,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刘国能止住笑,从马上俯视着那名畏怯的来使,目光锋锐如刀,淡淡道:“你觉得,现在的王德仁,还有什么资格来与我军谈条件吗?我军答应不再攻城,不动刀兵,不屠百姓,留得他与其手下军兵一众人等性命,已经是莫大仁慈宽容。难道,有了这个先决条件,他倒还嫌不够么?”

    “刘大人,这,不是这个意思,王将军的意思是,是……”这名来使一脸尴尬,却呐呐地回不上话。

    刘国能斜了他一眼,又冷笑一声继续道:“本镇当然知道王德仁是什么意思。当然,王将军能幡然醒悟,及时反正,免却了一场刀兵之灾,也算大功一件。本镇愿意践行前诺,不究其前罪,对其投诚反正将士,亦各有赏赐。对于王将军本人,本镇亦会立即禀报唐王,让唐王对其进行相关升赏,断不会没了他投诚反正这件功劳。”

    “哦,好,好,刘镇长此番话语,条件已是甚好。王将军能得刘镇长这般承诺,想必亦会十分欢喜。那在下现在就赶紧回去,去向王将军禀报吧。”那名来使脸色苍白,额头细汗密布,却是连连点头,一脸谄笑。

    “嗯,那你去吧。你告诉他,本将只给王德仁半个时辰的时间,若其在限期内,不肯开门投诚,那就休怪本镇下手无情了。”刘国能微微一笑,沉声回道。

    “是,是,现在这就赶回去禀报,还请刘镇长放心便是。”那来使头点得有如鸡啄米,拱手施礼后,便急急而返。

    入得城来,这使者立即来到王德仁房中,便一五一十地急急向王德仁禀报。而在听完这名使者的叙说后,王德仁脸色十分复杂,竟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操!如此条件,倒与不谈保异,真真羞杀人也!唉,他娘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王德仁狠狠一拳砸在大腿上,一脸懊怒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形如困兽。

    见王德仁这般形态似有悔意,这使者不觉心急,遂又小心地提醒了一句:“王将军,唐军只给咱们半个时辰,还请将军速作决断,莫要延迟啊。”

    王德仁目光如刀,狠狠地斜了这名使者一眼,吓得这名使者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他机械地来到窗前,呆呆地向外伫望了许久,方长叹一声道:“唉,休提了。现在他娘的形势比人强,已由不得本将不从了。传我军令,全军卸甲弃兵,全中在城中广场集结成队,然后大开城门,出城向唐军反正投诚。”

    “是,遵命!”

    不多时,黄陂县城城头皆高挂起白旗,四座城门,亦是一齐轰然洞开。

    一身箭衣不着盔甲的王德仁,率着一众将领与城中官员,垂头丧气地从黄陂城北门缓步而出,全部出城后,便一齐跪拜于地。

    见到王德仁率众出降,唐军统帅刘国能与副帅翁之琪二人,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一齐从唐军后阵中缓缓策马而出,来到离王德仁不远处站定。

    伏跪于地的王德仁一脸羞赧,不敢正眼相看他二人,他紧紧地咬着牙,压抑着内心羞恼的情感,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便又纳头跪拜:“罪臣王德仁,多谢唐军不杀之恩!罪臣愚昧,率全军反正来迟,请将军治罪!”

    其他的下属部将,见主将王德仁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王德仁,纷纷跪地参拜。

    “唉,王将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刘国能一脸痛惜之色,在马上俯望打量了一番地下跪拜的王德仁,便道:“俺乃是唐王手下将领,第六镇镇长刘国能是也,旁边这位,是唐军第八镇副镇长翁之琪,今日能与将军得见于此,倒亦是难得缘分呢。”

    王德仁心下惭愧,不敢抬头,只是拱手禀道:“刘将军,什么也别多说了。在下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处境,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刘将军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王将军,你与诸将皆且起身说话吧。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自是可就此揭过了。”刘国能心下莫名快意,他冷冷一笑,轻轻地抬了抬马鞭,示意其起身说话。

    王德仁脸皮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来后,其余的诸将等人,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王德仁讪讪起身,强自挤出笑容,又叹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刘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刘国能闻言,不禁纵声大笑,内心却在不停感叹。

    王德仁这厮,从流寇起家,先投左良玉,再来投自已,还真是有做三姓家奴的最佳潜质啊,他这番话语,只怕当日,也同样对宁南侯左良玉说过了吧,当然,现在没必要再去追究这些事情了。

    刘国能内心鄙视,表面却作如欣赏之相,他沉声道:“很好,吴将军这番表态,甚合本将之心。你们放心吧,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尔等亦需知,我唐军可以不咎既往,却绝不容今后生变。此番来投我军后,尔等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复,否则,军法无情,唐王亦必不轻饶!”

    王德仁内心一凛,便急急应道:“此为自然,将军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得容唐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异心。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还望唐王与刘将军,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各自谋个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无碍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们,先行谢过刘将军了。”

    刘国能点点头,捋须笑道:“嗯,你这这话倒甚是中听。我唐军之中,向来不容自成山头,此为大忌也。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将领军兵,亦会各自谋取出路,这个你自可放心便是。现在时间紧急,且待我等回军之后,便会即刻飞信禀明唐王,好生安排尔等一干部众。尔等及时反正投诚,自会各有封赏,至于你王将军,唐王定会更不吝于赏赐升擢,以勉尔等投效之力。”

    王德仁心中石头落地,心下却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暗暗想到,也许,从现在开始,自已将永远失去这些如臂所指的部下了,就算得了个封赏的虚名又能如何。

    只不过,现在的自已,已是人在屋檐下,安得不低头,活命尚是不易,安可多求其他乎。

    于是,他再无二话,立即一脸谄笑地大声答应,随后与唐军监抚司文官一道,整顿收拾自已的这四万余人的兵马,并把军中各类辎重器械,亦完全向唐军禀报交纳。

    与此同时,刘国能下令,因黄陂县城窄小,大军皆在城外扎营,今天暂于城外休息整顿,明天一早,便一齐南攻武昌。

    令王德仁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帮着唐军整理统计完其部下兵马与军械辎重后,刘国能又派人来召见他,让他到其中军大帐中议事。

    听了来人的话语,王德仁顿是一愣,他下意识地想到,该不是刘国能在诱降自已后,又心生后悔,要给自已来个秋后算帐吧。

    若是这般,可就糟了。

    王德仁心下揪紧,表面却还努力作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他再不耽搁,立即跟着这名报信的亲兵,前往刘国能所在的中军大帐。

    入得帐来,王德仁发现,帐中仅有刘国能与翁之琪二名将领在其中议事,仿佛正在紧张商议着什么。

    “在下王德仁,蒙刘镇长召见,却不知所为何事?”王德仁站在帐门口,低声发问。

    见到王德仁入内,刘国能连声招呼其过来说话:“王将军,莫立门口,且过来叙话,本镇思来想去,为了拿下武昌,却有一事要劳烦将军呢。”

    王德仁闻言一愣,忙问道:“刘将军客气了,在下何以克当。所为何事,但说无妨,在下刚刚反正,就能为贵军效力,何其幸甚。”

    刘国能哈哈一笑,目光中便有了锋锐之色,他沉声道:“王将军,本镇现在个计划。那就是,想趁现在武昌城的敌军,尚未知晓你部已然反正投靠我军之机,让你部为前锋,继续假扮左军,直往武昌城下,趁左良玉尚无防备之机,一举入城,乘机拿下武昌。这样一来,当可兵不血刃攻下城池,岂非好事?”

    听了刘国能的计划,王德仁眼睛瞬间瞪大,心下却是连叹了数声好计。

    刘国能这个计划,若能顺利实施,一定可以打左良玉一个措手不及,兵不血刃拿下这重城武昌,亦是完全可行。这样的结果,真是最佳之策了。

    王德仁连连点头,急道:“此计甚好!在下一切听从刘镇长安排,断无二话。”

    见王德仁答应得这般爽快,刘国能十分高兴,随及,便开始具体安排行动计划。

    而在刘国能顺利拿下黄陂,迫降了王德仁部全部兵马之时,在武昌城中的宁南侯府内,左良玉却是有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团团转。

    而他身边,以黄澍为首的谋臣,亦是一副惶然不安,不知所措的模样。

    左良玉有如困兽一般在房间中来回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住走动的脚步,然后,他环视一众谋臣,忍不住一声长叹。

    “他娘的!九江城破,东线亦完全崩溃,率军西归的金声桓这厮,非但未能率兵将顺利撤退,反而在黄州城下折损了我军六万余众精锐兵马,真真可恨之至!”

    左良玉说到这里,又咬牙怒骂:“更可恶的是,若不是那千余名逃回的兵马来向本侯报信,本侯还真不知道,金声桓这个外号一斗栗的无耻流贼,这条本镇喂了多年的野狗,竟会这般临阵投降,背主求荣,实是可耻,令人齿冷。”

    左良玉说到这里,脸上愈是怒色涌动,恨声道:“可恨唐军乘胜疾进,一举包围了武昌城,倒是我等猝不及防,均成瓮中之鳖了。现在我武昌城中,兵微将寡,外无援兵,简直是他娘的坐以待毙!你们说,到了现在这般境地,叫本侯还能如何,他娘的还能做甚!”

    左良玉怒吼着说完,房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主公,现在说这些气话,于事何补啊。现在唯一之计,就是看看从麻城撤回的王德仁部,能不能顺利赶回武昌救援了。”最终还是黄澍打破沉默,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向左良玉小声禀道。

    听了黄澍的安慰,左良玉原本灰沉阴郁的眼中,一道亮光闪过。不过,这道亮光一闪而过之后,便迅速熄灭。

    “哼,金声桓部六万兵马,都被唐军迅速消灭,王德仁部仅有四万余众从麻城得以撤退,他们又如何能逃过被唐军消灭的危险!”左良玉一脸焦躁,重重地叹了口气。

    “宁南侯,话不能这么说。你要想想,唐军若是全力围攻金声桓部,则必无多余兵力去攻打王德仁部,这岂不是正好给他们一个极好的脱逃机会了么?”

    黄澍急急言道:“若王德仁部能迅速从麻城撤至武昌城下,正好可打城外那些围城的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不能打退围城的唐军,王德仁部这四万余众入得城来,武昌守备兵力大增,再抽调大批城中青壮,那么,我军就有与唐军长期抗衡的能力。到时,我们凭着坚固的城防,与丰足的城中积蓄,当可与唐军长期对抗下去呢。”

    “只要我们能与唐军长期在武昌对抗下去,那就能给北面李自成的大顺军与西边张献忠的大西军充足的调兵运筹时间,等到他们这两国援兵一至,与我军一道内外夹攻唐军,唐军必败,此围必解!”黄澍说到这里,双眼灼灼放光。

第七百四十一章 杯弓蛇影,忠奸难辨

    黄澍的话语说完,左良玉一声长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www.uu234.ccwww.uu234.cc

    “仲霖此言,本侯亦是这般观想。于今之计,也只能寄希望于王德仁部能顺利返回了。唉,真想不到,我左良玉打拼一世,好不容易挣下这般基业,到如今,却是落得如此结局。”左良玉缓步走到椅子旁,扑的一声跌坐回椅子上,目光低垂,再也不愿见到周遭众人。

    两天后的清晨,晨光初起,心事重重的左良玉,在府中犹未起身,忽有亲兵紧急来报。

    “宁南侯!左大人!好事,好事啊!”那亲兵一脸急色,不顾礼仪,闯入卧室,冲着睡眼惺忪的左良玉大声喊道。

    “你这厮好生无礼,是什么好事啊?你倒是快快说来。”左良玉被此人惊去残余的睡意,一脸愠怒之色。

    “禀宁南侯,现在武昌北面,忽有大批兵马远来,打着王将军旗号,疑是王德仁将军率部来归呢。那驻守武昌北面的唐军,见到这突发情况,已是乱成一团,正欲急急遁走呢。”那报信的亲兵,抹着脸上的汗水,神情却是喜悦无比。

    “哦?真是王德仁部归来了么?好哇,看来黄澍的话语,还真是应验了!”左良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神情也变得激动了起来,他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立即道:“快,快快服侍本侯起身,再随我去城门上查看。”

    “得令!”

    很快,匆匆着衣又简单梳洗了一番的左良玉,连盔甲都不及穿,便急急领着一众随从,快步来到了北面城楼处。

    一到城楼,他立刻欣喜地从千里镜中看到,从地平线之处,已然跃出了大片旗帜与兵马,正朝着武昌北面快速奔行而来。可以从千里镜里清楚看到,这些兵马,都是打着王字旗号,看起来,倒确是王德仁的兵马。

    而在这时,武昌城下那些唐军兵马,见到远处大批左军兵马前来,十分地骚动不安,仿佛为了躲避王德仁兵马锋芒一般,他们快速分成两部,分从两边撤走,倒是把通往武昌北门的道路,给完全地让了出来。

    左良玉心下大喜,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声大喊道:“好哇,真真天助我也!王德仁真是不负本侯所望,能在武昌这般紧急之际率众来归,实是大功一件!待其入城后,本侯要好好嘉赏于他!”

    左良玉略一停顿,便立刻向旁边的亲兵下令:“等王德仁部兵马行近,速速放下吊桥,打开北门让其部兵马顺利入城。待全军入城后,本侯要亲摆盛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好好犒赏全军将士!”

    “得令!”

    不多时,王德仁率其部兵马,已快速来到了北门外二里之地,全军气势汹涌,人喊马嘶,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而原本包围北门的唐军,仿佛见得左军气势如此凶猛,皆是畏怯躲避,整个武昌城北面,倒是逃得一个唐军也不剩了。

    左良玉见状,愈是心喜不已。他正欲下令大开北门,迎接王德仁部兵马入城之时,却忽听到背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宁南侯,万万不可现在就打开城门啊!”

    左良玉吃了一惊,他扭头望去,却看到自已最为信赖的谋士黄澍,正气喘吁吁地快步跑上城门,一边向自已连连摆手,示意自已不得下此命令。

    见黄澍这般情状,左良玉眉头大皱,心下更是又疑又怒,待他稍一走近,他便冲着黄澍大吼道:“黄仲霖,何出此言哪?现在王将军即将到达城下,你为何出此言语,不让本侯开门迎他?”

    黄澍喘着粗气快步走近,便向左良玉一拱手,低声道:“宁南侯,在下之所以阻止大人你立刻打开城门,实是担心来者有诈,若轻易放其入城,只恐顿生不虞啊。”

    “哦?何诈之有?先前不是你说王德仁部兵马,会趁金声桓这厮与唐军作战之际,能得以顺利撤兵回武昌么?怎么现在王德仁率其部兵马抵达城下了,城外的唐军也被惊吓撤走,你却反而不让本侯开门,到底是何缘故?”左良玉语气明显不善。

    “宁南侯,在下先前确是这般作想,也确是希望王德仁能部能顺利率领其部兵马返回武昌,这番心愿,现在实亦是如此。只不过,真的事到临头之际,还需万分谨慎方好,以免一招不慎,酿成大祸啊。”黄澍一边眯着眼观看越行越近的王德仁兵马,一边对左良玉小声说道。

    “你别绕弯子,你这话,到底是何意思?”左良玉板起脸来。

    “宁南侯,恕在下直言,若王将军真能顺利统领其部兵马,一路平巡返回我武昌城中,那自是再好不过。只不过,在下思来想去,却还是有些担心之事,不得不先对宁南侯如实说出。”

    “那你就快说!”

    “宁南侯,你想过没有,唐军用兵诡诈,行动迅速,其行动计划,往往出乎我军预料。那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已先于前几日,迫降了王德仁部兵马,然后,令他们引为前部,诈开我武昌城门,然后大军一拥而入,一举拿下我武昌坚城,若是这般情况,我等安不可早作准备,严察异状,以免事变肘腋,悔之无及呢。”

    黄澍说完这番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观察左良玉的神色变化。

    而听了黄澍的话语,左良玉原来懊怒的神情,开始渐渐消退,眉头亦是紧紧皱起。

    对啊,黄澍这家伙说得有点道理呢,万一唐军真的已先迫降了王德仁部,反而利用其为开路先锋,前来诈开城门,那自已这武昌城中兵微将寡,只怕会被叛军一举攻下,这样的结果,真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左良玉脸色复杂,他眼珠一转,便绷起脸孔,向着黄澍厉声喝道:“黄仲霖,你这番话,未免太过无情,太过无理,也太过令我军将士心寒了。想来王德仁乃是跟随本侯多年的老部下,向来忠心耿耿,不见异状。其率部叛变的机率应是微乎其微,如果本侯强自不开城门,那定会大寒远行归来的全军将士之心。且全军将士在城外僵持时间太久,更会有全军哗变之忧。这般情况,你就没考虑过吗?”

    黄澍见左良玉话语冰冷,神情不善,不觉一愣,便立刻回道:“宁南侯,实不相瞒,这般情况,微臣确也考虑过。毕竟王德仁将军在唐军追击堵截下,依然坚定率部来归,实是辛苦不易。若妄加猜测,确是多有不妥,所以,微臣在想,能不能有个折中的办法,可以先验其忠心,再令其大军入城,当为最佳之策呢。”

    “哦,你且细细说来。”

    “宁南侯,以在下看来,为稳妥起见,可先让王将军率其护卫骑兵,先行入城,其余大部兵马,暂于城外等候。等宁南侯与王将军商谈一番,确认其并无被唐军迫降之经历后,再放全军入城不迟。”黄澍说完,抬起头,目光熠熠地望向左良玉。

    左良玉低头沉吟,不停地捋着胡须,最终轻轻一叹,回道:“也罢,就如仲霖所见,先让王德仁入城叙话,再作计较吧。若其真无叛心,全军亦无被唐军副迫之经历,本侯再大力犒赏全军,以勉全军将士之心,绝不会委屈了他们。”

    左良玉说完,便先行下城回府,让黄澍在城头与王德仁答话。

    很快,王德仁率部来到了护城河外,这时,在北门城头上,黄澍挥着双手,冲着正在前面领军而行的王德仁大声喊道:“将军留步,在下有话要代宁南侯讲,还望将军一听。”

    王德仁心下一凛,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旁边假扮护卫紧跟着自已的唐军副镇长翁之琪,却见翁之琪冲着自已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前答话。

    王德仁心下稍安,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策马上前,紧挨着护城河停下,便冲着城头大声喊道:“黄仲霖,你唤俺何事?为何不速速开门,让我全军入城,搞的甚么勾当?”

    黄澍脸上挤出笑容,他呵呵一笑道:“王将军,你率部一路南返武昌,甚是辛苦,在下亦十分感念。只不过,为稳妥安全起见,希望贵部兵马,在城外稍加等候,且由将军与护卫先行入城,待问明了情况,再放贵军全部入城,如此可好?”

    听了黄澍的话,王德仁眉头一皱,他眼珠转了转,便迅速地明白了黄澍的话语到底是何意,遂冷笑答道:“仲霖这话说得,真真煞费苦心哪。本将虽是粗人,安能不明白你话语之意。你无非是担心本将率部投降了唐军,然后引为前部,前来武昌诈开城门罢了。想不到啊,我全军将士,自奉了宁南侯之令,昼夜兼程,一路辛劳赶路,在唐军一路尾随追击之下,如今好不容易才到了武昌城外,你却说出恁般猜疑话语,实是令我全军忠勇将士大为寒心!”

    “王将军,不是这个意思!”黄澍急急为自已辨解:“在下素知将军忠勇,全军将士,亦是宁南侯帐下百战精锐。只是你也知道,现在武昌兵微将寡,军备匮乏,万一有变,我等如何担待得起!而故在下先说出这般丑话,亦是实不得已,还望将军见谅,要知道……”

    “够了!不必多说了!”王德仁怒喝着打断他的话:“黄澍,你且说吧,要本将如何做,你们才敢相信本将确无异心,才肯放全军将士入城?!”

    黄澍咳咳两声干笑,便接话道:“王将军,在下也不与你兜弯子了,就请将军先与一众护卫,皆自行弃了武器,先行入城,待宁南侯与将军商谈完毕,确认将军与诸位将士确未有被唐军逼迫之经历后,再放全军将士入城,到时候,更有丰厚犒赏来慰劳大家,绝不会亏待各位……”

    “住嘴!恁的聒噪,烦人得紧!”王德仁皱着眉头,又怒喝打断他的话语,便大声回道:“行,就依你之言,我军将士暂在城外等侯,本将自与手下护卫,弃了武器,先行入城去与宁南侯叙谈!”

    “很好,那就请王将军与一众护卫入城叙谈。对了,在下还有句话要对王将军说,那就是你的一众护卫人数,不可多于二十人,这个么,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望将军见谅。”黄澍一脸皮笑肉不笑。

    听到黄澍此话,王德仁的内心,又是一阵揪紧。

    他娘的,黄澍这厮打的什么鬼主意,莫非,他已识破我军计策,特来赚我等入城不成?

    王德仁下意识地向那旁边拉低帽沿的翁之琪,悄悄地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正一脸紧定地望向自已,然后又是微微点了点头。

    王德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涌起阴狠的表情。他知道,自已已无任何退步可走,只得拼死向前,险中求胜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自已已改换门庭去为唐军效力,自然要努力拿下这投效第一功,以为自已真诚效力的投名状。于今之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于是他抬起头,冲着城头的黄澍大声道:“好,就依你之言,俺只带二十名护卫入城。你快开城门,休要磨蹭!”

    “好,好,将军稍安勿躁,在下这就放你等先行入城。”黄澍大声回道,一脸轻松之色。

    随后,武昌北门外的吊桥,吱吱呀呀地放下,砰的一声,砸放在护城河上。

    而在这里,王德仁旁边的唐军副镇长翁之琪,已是低声密语,传令最为精悍的二十名假扮护卫的唐军骑兵,弃了武器,准备跟随王德仁入城。

    当然,城头的黄澍等人看不到的是,这些唐军假扮的护卫,其贴身之处,还各自藏着一柄锋利的解首刀。

    吊桥放下后,王德仁与二十名“护卫”一齐纵马踏过吊桥。他们甫一过了吊桥,那吊桥又立即吱吱嘎嘎地拉起,重新复位后,那北面城门,才缓缓地打开了一道正可由一人一马行过的窄缝。

    王德仁深吸一口气,大声喝令了一声“驾!”,便猛磕马肚,迅速奔入武昌北门之中。在他身后,翁之琪及另外的二十名护卫,亦紧紧跟随,一道策马入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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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