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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尾随

    在海上行船南撤的日子,并没有李啸所想象的那般,有如渡假一般安闲。

    李啸看到,船只开了不到一天,就有很多士兵与家属开始晕船,还有几十人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李啸看到眼里,忧在心里,只能希望船只早日到达山东,让他们快点上岸。

    为安全起见,李啸下令,军兵与家属们,只能轮流上甲板透风休息,以免得因甲板之上人数过多,而遭到巡查的明军水师检查与盘问。

    相比忧心的李啸,祖婉儿在这无聊的沉闷航行中,却喜欢上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海钓。

    她的全部钓具,是侯道所赠。精明的侯道,见其在船中颇无聊,便及时地献上钓具给她,并教了她一些简单的海钓技巧。

    在李啸的注视中,祖婉儿表演般地开始海钓,她左脚后退半步,左肩后偏,双手同时握住海竿,竿与水平面呈45度角。左手食指压住鱼线,重心落在右脚,竿梢从右手方往前挥,随着优雅地一甩,鱼坠以一道优美的弧线通过头顶,随后放开鱼线,钩坠自然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李啸,猜猜,看我能钓出什么鱼来。”祖婉儿向李啸调皮地扮了鬼脸。

    “猜不着,你慢慢玩吧。”李啸无奈地向她摇摇头,这个姑娘看来还真把这次南进行动,当成了一次外出旅游了,也罢,这沉闷的航行,且让她开心点也好。

    毕竟这个姑娘,离开故土,告别父母,这般与自已私奔,自已欠她的,委实良多。

    李啸轻叹了口气,随后下到船舱,慰问了一番那些吐得昏天黑地的士兵和家属,并让他们早点休息。随后,李啸复走上甲板,谁知才上甲板之时,便听到了祖婉儿惊喜得不成声调的喊声:“李啸,快来帮我,有鱼上钩了!”

    李啸连忙过去帮忙,四只手一起握紧钓杆,李啸看到,远远的一条咬钩了的鱼儿正在海浪中竭力挣扎起起浮浮。

    “李啸,你可得握紧了,别让鱼跑了。”祖婉儿自已将钓竿握得紧紧的,却向李啸大声喝道。

    “放心吧,有我在,这鱼跑不了。”李啸笑道。

    一番紧张的溜鱼之后,李啸一声轻喝,钓竿一抬一扬,一条约8斤多重,闪着水光的的大鱼儿被拉上甲板,犹自在甲板上直扑腾。

    正在甲板上透风的士兵们也都跑过来看新鲜,祖婉儿更是欢喜得直拍手,李啸仔细看了看这条鱼儿,只见此鱼体长而侧扁,通体银亮细小的鳞片,背上有点点的黑蓝斑点,一张大口,里面全是锋利的牙齿,长着尖突的鱼吻。

    侯道见得热闹,也连忙凑过来,一看便笑道:“哈哈,这是条鲅鱼呢,也叫蓝马鲛,民间有话道,山有鹧鸪獐,海里马鲛鲳,这蓝马鲛可是这金州海域特产之一呢,此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可以做成鲅鱼丸子,鲅鱼烩饼,红烧醋汁鲅鱼等好菜,尤其是鲅鱼氽丸汤,那真是丸香、汤鲜、味美的海鲜一绝,那更是老少皆爱,食客同赞啊。没想到祖姑娘第一次出手,便钓到这样一条好鱼,真是让人佩服。”

    祖婉儿笑靥如花,犹自拍手叫道:“蔡掌柜,那等会你让人教我做鲅鱼氽丸汤,看看是不是如你说的这般。”

    “好嘞,等会让我船上伙夫好好教下姑娘做鱼,保证姑娘学会。”

    围观的士兵大笑起来,一时间,船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多时,晚饭做好,祖婉儿手端一个大盆过来,一脸汗水却满是笑容:“李啸,你快尝尝,看看我手艺如何。”

    李啸夹起一个鱼丸,放在嘴里嚼了嚼,果然,鱼肉清香细腻,口感鲜爽嫩滑,确是一道好菜。

    不过李啸只尝了这一个便不吃了,而是吩咐祖婉儿给舱中的晕船士兵们吃点,让这些士兵多少吃点东西,恢复下体力。

    祖婉儿回给他一个敬佩的眼神,随后端着大盆走开,一边招呼那些晕船的士兵过来吃鲅鱼丸子。

    李啸微笑地看着那些士兵细细品味这道美食,随后,又独自走上甲板而去。

    李啸随后唤来侯道,低声问他:“现在我军这般行船,要几天方可到达山东?”

    侯道沉思了一下,说道;“禀大人,现在是冬天,我军顺风南下,时间可缩短不少。在下估计,顶多过个八天,便可到达。”

    李啸点点头,然后轻叹一声道:“希望我军能平安抵达山东吧。”

    侯道忙道:“大人勿忧,小的这船现在买了平安符,按说是绝无水师和海寇会来骚扰的。大人放心坐船便是。”

    两人这般议论之时,却没想到,在李啸身后远远的一段距离外,在越来越昏沉的黄昏余光里,一只凶恶的眼珠,正透过一个千里镜朝自已这条二号福船贪婪地窥望。

    “他娘的,老子看清楚了,这条船上不过几十个人,等过了今夜,明天便动手!”

    此人放下手中的千里镜,两颗凶恶的褐黄眼珠骨碌一转,一张满是横肉的黑脸上,堆起狰狞的笑容,满脸脏兮兮的胡须渣子,随着他的狞笑一抖一抖。

    此人,便是时为东江镇总兵沈世奎的侄子,现为东江镇副将的沈志祥。

    此时,沈志祥正率领着一艘一号福船,一艘二号福船,一艘海沧船,共三艘全副武装的东江镇水师船只,远远地尾随着李啸的这艘船只前行。

    “大人,这艘船只似已买了我军平安符,我军若出手,却恐不妥?”

    说这话的,是参将王庭瑞,他削瘦的脸上,带着犹疑之色。

    “不妥个屁!”沈志祥狠狠地斜了他一眼:“这艘孤零之船,乃是给本官送到嘴边的肥肉,还不吃咋的!前几天,咱们与投鞑而去的叛贼尚可喜部的那番海战,损失了那么多船只兄弟,再不从这些商船上捞回来,怎么重振旗鼓?怎么才能为死掉的兄弟们报仇?怎么才能再现我东江镇的威风?”

    王庭瑞低垂着头,被他骂得不敢吭声。

    沈志祥余怒未歇,继续骂道:“王庭瑞,你他娘的怂货!当日你天天对我叔父说,这狗入的尚可喜要谋反,你却又不能及时设计拿下他,以致这厮带着广鹿岛全部军兵船只投鞑而去。你这般无能无用,现在又在这叽叽歪歪,呸!不敢动手,就趁早滚蛋!”

    沈志祥一脸凶相,嘴中骂个不停。

    被当众责骂的王庭瑞,心下恼怒,面目羞红,恨不得拿刀将沈志祥砍成万断。

    此时,一旁的游击袁安邦连忙出来打圆场:“沈大人,王参将,你二位别争了。沈大人这般行事,也是权宜之计,我等听命便是。”

    “通知各船,牢牢跟踪尾随这两条商船,待明日天亮后,我三条船一齐上前攻击夺船,若船上之人反抗,即刻杀之!”沈志祥冷冷下令,两只眼中凶光大盛,一脸狞笑,越发狰狞可怕。

第六十章 劫持

    在起伏颠簸的船只上睡觉,有一种坐摇床的感觉,很多兵士与家属都不习惯,李啸也一样。

    他直到深夜,方在侯道给自已安排的舱房中睡着,却一直难于深睡,生物钟到了卯时中刻之际,李啸便自然醒了过来。

    李啸穿衣起身,然后独自上了甲板,天色依然一片漆黑,只有昏黄的灯光淡淡地映照着一片沉寂,远远地看去,四方茫茫皆不见。

    只有首舱室和尾舵房里几个值班水手还在不停地忙碌。让李啸不由得感叹,海上的行船生活,也是确实辛苦。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天光才大亮起来,只是天空依然阴云翻涌,微微露出淡红色,看上去又快下雪的样子。

    “看!那边有船过来了!”

    全军吃过早饭之际,突然,李啸听到有士兵惊叫起来。

    李啸吃惊地看到,有三条均高挂着明军日月旗帜的船只,正呈一个半包围状的战斗队型,向自已这艘福船包围而来。

    这三条船便是,跟踪了李啸船只一夜,现在终于露出獠牙的沈志祥明军水师船队。

    副将沈志祥望着前面慢慢行走的福船,嘴中几乎流下哈啦子,他眼中闪着贪婪之光,仿佛已看到满船的金银财货在向自已招手。

    他身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小心地提醒道:“副将大人,为防有诈,不如先轰它一炮试试。”

    这名家丁的语音刚落,一记凶狠大力的耳光,将他猛地打倒在地,这名家丁哭嚎着捂着腮帮,噗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呸,你个傻x!老子正要这艘商船来补充船队,你这一炮打去,老子又要花多少银子去修!”沈志祥揉了揉打疼的手,狠狠地朝倒地的家丁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沈大人武艺高众,再加上咱们有三条船和这么多兄弟,对付这样的商船还不是手到擒来。”另一名亲随家丁谄媚地对沈志祥说道。

    沈志祥一脸洋洋得意,旁边的王庭瑞与袁安邦,眼神复杂地互相对望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李啸猛地发现,这三艘船只出现后,身旁的侯道已是脸色大变,这样的冷天里,竟似有冷汗泌出。

    他转过身,急急地对李啸说道:“大人,这是明军水师的船只,他们正朝我军追来。”

    李啸皱眉问道:“莫非,水师要来上船检查?”

    侯道拭汗道:“在下亦是这般认为。奇怪,往日明军水师见得我船上标志,基本上都是不闻不问之态,让我等自行通过,却不知为何今天,竟要来检查我船。”

    李啸脸色阴沉,也不再与侯道说话,随即转身走下船舱,向全体军兵下达了准备做战的命令。

    全体军兵迅速行动起来,穿好盔甲,拿起武器,随后,在船舱中静静等待。李啸吩咐,等他发出战斗口令后,便全体人员一齐拥上甲板,进行战斗。

    “李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敌船要进攻我们吗?”祖婉儿在一旁,一脸严肃地问他。

    “我看来者不善,先做好战斗准备再说。婉儿休怕,我会将事情处理好的。”李啸脸色紧绷,对她轻声安慰。

    三艘明军船只迅速逼进,眼见得只有几百步远,一脸苍白的侯道急急向舱室喊道:“快令全部桨手停下,让他们上船检查吧,不然这些水师开炮或用撞角撞来,我军就完了。反正我们已给水师交过保护费,买了平安符,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

    见副船主下令,二号福船遵从要求停了下来,

    三艘来势汹汹的水师船只立刻将二号福船包围,水师一号福船绕行过来,顶在李啸福船前方,拦住去路,另外两艘水师船只则一左一右地将福船夹在中央,以防其从侧面逃脱。

    随后,从一号福船上,伸出一块长长的搭舷板,连接两艘船只。随着卡扣一紧,水师的一号福船,与李啸军的二号福船,牢牢地结合成一体。

    见自已要拦截的商船,竟如此顺服地停下来让自已检查,沈志祥心情颇为舒畅,他带着王庭瑞与袁安邦,带上一大群精壮的明军军士,大大咧咧地通过搭舷板跳入侯道的商船中。

    见到这些军兵上船,身着便服,一直在一边冷眼观察的李啸反而松了口气。

    他心里,其实最怕这些向来蛮横的明军水师,一过来就不问原由地轰两炮,就这样的话,这毫无防御能力的福船可就完了。

    侯道带着一脸硬挤出来的笑容,手捧着一张朱红色的牛皮纸,快步向正在四处打量这艘福船的沈志祥跑来。

    “大人,欢迎上船,我等均为本份商人,您的平安符我们早已购买了,喏,就在这里,请大人验看。”侯道一脸恭敬的笑容。

    沈志祥歪着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过侯道毕恭毕敬递过来的平安符,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随后,一声冷笑,哧地一声,将这张平安符撕为两半,扔在地上。

    “啊!大人,您,您这是。。。。。”侯道一脸惊慌失措,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

    “哼,你就是船主吧,你听好了。本官乃是东江镇副将我沈志祥,今儿个本官立了新规矩,以前的平安符不作数了。今天,你若把这艘商船留给本官,算是抵作过路费。本官一高兴,兴许就留你一条小命,若不然,定要杀你个满船不留!”沈志祥狞笑道。

    侯道跪地哀求:“沈大人啊,你不能这样啊!这条商船乃是小的活命的根本!这平安符小人前不久才购买,从不敢稍有延迟。大人您手下留情,小人船中还有些银两,你皆可拿去,万万不可。。。。。。”

    “住口!”沈志祥脸色霎时变得狰狞恐怖:“你这狗屁船主,别他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条船,老子要定了。再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就剁了你。”沈志祥言语无赖凶狠,他刷地拔出腰间一把翎刀,横搁在侯道瘦小的脖子上,厚实闪着寒光的翎刀略往下压,侯道脖子上的鲜血顿如一条小蛇般蜿蜒爬出。

    沈志祥突然皱起了眉头,鼻子下意地耸动了几下,顿时,一股人类排泄物的刺鼻气味扑鼻而来。

    “你这个怂货,竟吓得拉了裤子,他娘的,罢了,别在这丢人了,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吧。”沈志祥冷笑一声,刷地举起翎刀,划出一道惨白的寒光,直直地朝侯道脖子劈去。

    说是迟,那是快。一点寒芒如流星赶月般袭来,“当”地一声脆响,将沈志祥那力道十足的下劈翎刀击开!

    沈志祥心下大惊,手中之刀险些被击飞而去,他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方止住脚,定睛朝甲板上一看,一把短小精悍的解首刀兀然出现在他眼前。

    在沈志祥还来不及骂出一句脏话之前,一个高大的青色身影,挟着一道凛冽的刀光迅疾而来。

    沈志祥耳听得利刃划破空气的呼啸越来越清晰,连忙举刀上迎,“叮”的一声大响,一把锋利的精钢虎刀,狠狠地砍在自已的翎刀上,沈志祥顿时虎口震裂,污血直流,疼得他大吼了一声。

    一张英俊而凶狠的脸,迅速出现在沈志祥面前,这张脸因为愤怒而稍带扭曲,那双浓眉英目之中,两团愤怒的火焰几乎可以把他烧化。

    沈志祥手中的翎刀,再难承受此人正用力下坠的刀势,这咬牙死顶的瞬间,沈志祥的肺都快要憋炸了。

    无法再承受下去的他,闪身便向后退去。谁知那把虎刀却不依不饶,直追而来,锋利的刃尖毫无留情地从沈志祥前胸划过,厚实的棉甲被划破,健壮而满是黑毛的胸肌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立刻向外汩汩地冒血。

    沈志祥一声惨呼,后仰倒地。而那正在滴血的虎刀刀尖,已无情地指着自已的喉头,距离不足两指宽。

    “快快住手!不可伤了沈大人!”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让王庭瑞与袁安邦两人,此时方醒悟过来,立刻拔出刀剑,急急同声叫道。

    沈志祥身边的一众家丁与军兵们,似乎在此时也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来,呈圆形包围状的各把刀尖,均笔直凶狠地指向李啸。

    与此同时,另外两艘水师船只上的明军,见船上有异动,也急忙纷纷搭舷接板,准备拥进李啸的二号福船。

    李啸早已看得真切,他脸上一丝轻蔑的冷笑闪过,随即大喝一声:“全体战兵出舱作战!”

    很快,随着纷沓的脚步声由下而上急急传来,一大批的身穿棉甲或鸳鸯战袄,手持大盾或长枪的战兵,迅速涌上甲板,随后熟练地摆开枪盾战阵。

    船舷甲板上,仿佛突然陷入沉寂。只是这空气,紧张得仿佛要爆炸。

    “有本事!你们就上前,看看我李啸,杀这厮可会手软!”李啸面目凶狠,朝王庭瑞与袁安邦二人冷喝道。

    王庭瑞与袁安邦两人神情紧张而恼怒,手中刀剑紧握,却不敢动弹。旁边那些明军,亦是面面相觑。

    “你刚刚说,你是李啸?”地上的沈志祥大口喘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对,大明锦州前锋营千户把总李啸。”李啸沉吟了一下,冷冷而清晰地回答。

    “你,你可是那个全歼鞑子哨骑,并击败鞑将阿山的李啸?”沈志祥声音颤抖,方才的凶狠全无,夹着浓重的惊疑与恐惧。

    “正是鄙人,看来李某虚名,倒是传得颇远,连你们东江镇也知道了。”李啸揶揄地冷笑道。

    “只是,你们乘此商船南行,却是何往?”沈志祥不解问道。

    “哼,我军此去山东公干,乃机要之事,尔等何需多问。”李啸淡淡而道。

    沈志祥长叹一声,头颅下垂,眼珠却是伶俐地一转,赶紧自我解嘲般地说道:“唉,我说呢。大家都是大明官军,今日之事,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李啸厌恶地啐了一口:“呸,你这抢夺船只财货,还欲杀人害命的混蛋,也好意思自称大明官军,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怂样!我李啸,实羞与尔等为伍!”

    沈志祥脸上刹时红透,他讪讪地笑着,却不知该如何接过话来。

    一旁的袁安邦赶紧接过话来说道:“李把总,沈大人这般做,其实也是为了增加我水师船只,才行此下计。看在大家都是为大明效力的份上,还请李大人放过沈副将为好。”

    “哦,那我若是不放呢?”李啸冷笑。

    “李啸,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何必如此相煎!不如今天之事到此为止,本官向贵军道歉赔罪便是。”见李啸语出不善,沈志祥一脸哀相,急急插话过来。

    见沈志祥这般怂样,李啸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嫌恶。

    他前世读过的明史,知道这个沈志祥,是东江镇总兵沈世奎的侄子,在明朝东江镇总兵沈世奎于崇祯十年被清兵俘杀后,此人在未得沈世奎印信,并且没有得到朝廷任命的情况下,于石城岛上纠集溃兵,自称东江镇总兵。

    沈志祥这般胆大妄为,让崇祯皇帝大为愤怒,遂派兵征讨沈志祥。沈志祥不敌明军攻势,遂于崇德三年二月,遣部将吴朝佐、金光裕到清朝请降。跟随沈志祥降清者,有九名副将、八名参军、十八名游击、三十一名都司、三十名守备、四十名千总、二名诸生、二千五百名军民,至此,明朝东江镇基本是名存实亡。见沈志祥来投,皇太极大喜,对其大加赏赐,并于几年后,晋其爵为顺续公。

    此后,沈志详便忠心为清朝效力,代代从军,为清朝入关夺取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其孙沈瑞,更成了清军潮州总兵,威风一时。结果被明郑军突袭俘虏,押往台湾后杀掉,也算是给了这个双手沾满汉族百姓鲜血的汉奸,一点迟来的报应。

    李啸心下暗忖,自已现在尚是在逃之人,却没必要因为此事,彻底得罪东江镇,这个可恶的沈志祥,就暂留他一条狗命吧。

    “沈志祥,看在大家都是大明官军的份上,今天李某便饶你不死。”李啸冷哼一声,那沈志祥脸上方露喜色,却听得李啸接着说道:“不过,李某却实信不过你这厮,若放你归去,你若再度来袭,我军岂非是自取其害?”

    沈志祥大惊,连声表白:“李把总,你多心了,本官此去,决不会再与贵军为难,还望李把总开恩放了我等。”

    “哼,这话如何信得。”李啸冷笑道:“沈副将,为确保尔等不会耍诈,李某斗胆,只得效当日关云长挟鲁肃以返荆州之事,让沈副将陪同李某,一同前往山东为要。”

    “啊?”

    地上的沈志详,与一旁的王庭瑞袁安邦等人,皆不觉呆住。

    李啸却不管那么多,他上前一步,一把挟起沈志祥,便往船舱而去。

    “此去山东,不过一周有余,却也不会误了沈副将大事。我军现在有了沈副将的水师护架,李某山东之行,断再无人敢来骚扰矣。”李啸脸上,露出满是快意而讥讽的笑容。

    在一众李啸军兵的哄笑声中,沈志祥有如一个呆滞的木偶,任凭李啸一步步将自已挟入船舱之中,他的脸上表情怪异,不知是哭还是笑。

第六十一章 交换

    顺风南下,让李啸的船只速度加快很多。又因为劫持了沈志祥的船队来护航,李啸接下来的山东之行极为顺利,于第七天后,便到了登州马停镇的海边。

    这一路上,沈志祥、王庭瑞、袁安邦三人,皆被李啸扣上在二号福船上,有这三名重量级人质,李啸丝毫不担心那些明军水师会起异心。

    果然,一直到登州的海岸时,三艘明军水师船只老老实实地跟行,没有半点异动。到达登州海岸后,沈志祥等人以为终于可以返回东江镇了,李啸却向他们提了个要求。

    那就是,把他们这三艘船上的火炮与火铳,卖一些给他。

    “李把总,这如何使得!这些火炮与火铳乃是我水师船只必备之物,安得倒卖。”游击袁安邦率先反对,言语颇有哀愁之态。

    “哼!你们东江镇,这么多的火炮火铳,卖一部分给我军,又能如何?况且朝廷每年都会配备火器给你们,你们重新补充,却是甚便。”李啸冷冷地斜了袁安邦一眼。

    “罢了,人在屋檐下,安可不低头。”沈志祥在旁边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等现在,都不过是李把总的人质罢了,连性命都在贵军手中,安可再说甚话。”

    李啸见他说得这般可怜,冷笑道:“沈副将也不必说得这般委屈,我李啸向来不是强取横夺之人。大家都还是大明官军,自当讲究个礼尚往来。我选下的火炮与火铳,将以同等价格的绸缎返还于你。这些南货绸缎,你等将来在北地贩卖,恐怕还多有赚头。”

    李啸说完,沈志祥不觉眼中一亮。

    这个李啸,倒还是个颇讲道理之人。他若真以绸缎与我交换,将来把这些绸缎偷偷地卖给后金,却还可以赚上一大笔呢。

    沈志祥心下暗喜,他换了一种口气说道:“李把总客气了,大家都是为大明效力,理当同舟共济,沈某能帮到贵军,却亦是欢喜之至。”

    旁边的王庭瑞接过话来,对李啸详细说道:“李千户,我这三艘船只,武器配备分别如下,其中一号福船上,共有红夷大炮6门,千斤佛朗机30门,碗口铳18门,迅雷炮50门,喷筒120个,鲁密铳30支,弩箭500只,火药弩30张,神行大火箭550支,沥青火砖350块,另有刀剑枪盾。。。。。。”

    “不用多说了,我只挑些我军确实需要的,不想听你在此背书。”李啸挥手打断他的话,倒让王庭瑞颇为尴尬。

    最后,在李啸亲自挑选下,李啸从这三艘明军水师船只中,选了制作精良,外表较新的红夷大炮6门,佛朗机10门,虎蹲炮10门,鲁密铳60支,以及一大堆的实心铁弹和火药铅弹之类。

    其他的诸如迅雷炮,碗口铳等火器,因为做工粗糙,外观陈旧,李啸均未选用。而那些诸如喷筒,神行大火箭之类早期火器,李啸嫌其早已落伍且杀伤力不大,亦皆不要。

    李啸所选择的火器中,最让李啸喜欢的,便是红夷大炮与鲁密铳。

    红夷大炮,又名红衣大炮,为16世纪初从欧州传至明朝的一种前装滑膛加农炮。明朝程子颐曾对此炮有详细描述:“夫西洋红夷大炮者,乃香山澳西夷之所造也。其制巧妙,且铜铁极其煅炼,大小相称,厚薄得宜,鐀眼有方,无一不善,其制火药之法更极其工,而放炮之人皆惯习之士。其炮有三号:一号者长一丈,炮口稍昂,能至十六里;二号者长八尺,炮口稍昂,能至十二里;三号者长六尺,炮口稍昂,能至八里。此号可用之行阵,皆能一毙多命,贼闻无不胆寒,亘古以来未尝有此最上之器,有志疆场者宜熟筹之。”

    由上文献可见,红夷大炮按规格可粗分三种,按明朝一里为554米来计算,最大的红夷大炮能攻击到8公里外,最小的红夷大炮也能攻击到4公里外。事实上,经后代火器专家考证,这是夸大的说法。据反复考证明朝遗留的红夷大炮,史学界现在一般认为,明朝红夷大炮最大可到2.5公里。但实际可控的有效射程为1600米以内。

    红夷大炮声名大显的时刻,当为往日安放在宁远城头的12门红夷大炮,把奴尔哈赤打成重伤之事。

    事实上,当时这批总共26门的红夷大炮,是广东官员邓士亮从英国东印度公司那艘“独角兽”沉船上打捞上来的,这26门红夷大炮中,12门质量最好的,被千里迢迢运到辽东,安放在宁远城头,最终把奴尔哈赤打成重伤,让大明朝廷上下顿为之刮目而振奋。其实,这种红夷大炮尚为早期产品,有效的射程仅为500米,最远只能打到1.5公里,明军能击杀老奴,实有运气成份。

    尝到甜头的明朝君臣,遂开始大批向西洋人订购此种大炮。不过,这红夷大炮的采购价格,却是极其昂贵。天启年间,徐光启曾向西洋人订购大批炮弹重10斤的红夷大炮,当时每门红夷大炮报价为二千两银子,其中有一门重达7000斤的铜芯红夷大炮,使用的实心炮弹重达23斤,定价更达8000两之巨!

    李啸现在所选的这些红夷大炮,均是那种重在3000斤以上,长在3米左右,口径为110-130毫米的新式三千斤红夷大炮,这些庞然大物般的火炮,当时出厂价便为近3000两一门。这种红夷大炮,是当日火器专家孙元化任登莱巡抚时,在登州大批量铸造之物,登州军与东江镇皆有配备。并且因为使用了千里镜、矩度、铳规等测量计算工具,可以对射击对象进行精确定位,确保能打得又准又狠。对在1.5公里内的目标,可以实施精准打击。

    李啸突然想到,当日,让朝廷花费无数银钱,并请了葡萄牙人当教习而练成的新式火器部队,未曾杀得鞑子一兵一卒,却在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的胁裹之下,先是在山东作乱,随后又叛变投清,成为了明朝自已挥之不去的巨大噩梦。无数忠勇的明朝官军,丧命在这朝廷花费无数银子与心血苦练而成的精锐叛军手中。而叛军投清后,又带给了后金最新的制炮与操作技术,使得原本就武力强大的后金,更是如虎添翼。明末气运之衰,足以让人扼腕叹息!

    相比威名远扬的红夷大炮,鲁密铳的名气要小得多,李啸之所以选择留下这种火铳,却是为了将来自已军队的发展,而作出的考量。

    鲁密铳,是由明代火器大师赵士桢所研制的新式火器,其原型是土耳其鲁密国(奥斯曼帝国)所进贡的密斯特克重型火绳枪,1598年(万历二十六年)赵士桢向鲁密国使者朵思麻,请教鲁密国的火绳枪构造及制作方法,经改进后制成“鲁密铳“。

    当然,李啸并不是枪械专家,对鲁密铳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了。之所以他决定,不要那些制作粗糙的普通火铳,却把这三条船上所配备的鲁密铳全部运回岸上,只因他记得《武备志》中曾对这种枪有句评语:“鸟铳,唯鲁密铳最远最毒。”

    李啸看到,鲁密铳全为上好熟铁锻制,双层铳管,管身一体,铳身较重,口径较小,外观修长,乌黑发亮,握在手中,便让人心生喜爱。

    据现代社会火器专家研究,这种制作精良的明朝鲁密铳,射程可在一百五十步,弹丸的初速极高,基本上与后世的步枪差不多。而此时的普通火铳,基本只能打到六十步的距离,便是后世清军在鸦片战争中使用的火器,性能上也未必强过鲁密铳。

    李啸认为,这种能远距离射杀敌军的鲁密铳,应该是以后李啸军中火铳的重点发展方向。

    得到火器的李啸心情大好,让接下来的价格商谈,变得顺利许多。

    6门红夷大炮,按每门2500两银子算,共15000两。

    10门佛朗机,10门虎蹲炮,每门按450两算,共9000两。

    60支鲁密铳,按每支25两算,共1500两。

    其余的大堆黑火药,数百发实心10斤弹,二千多发普通3至6斤铁弹,3000多颗鲁密铅弹丸,算个总价1300两。

    那么,总共的价格为26800两。

    “李把总,这价格已是亏本了的,把总却莫要嫌贵。”袁安邦见报完价后,李啸却沉吟不语,连忙低声说道。

    他在心下打定主意,如果李啸硬要压价,他25000两甚至20000也卖给李啸了,谁让自家性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哈哈,袁游击想多了,李某不是扣索之人。这样吧,李某再给你们加一点,就27000两银子吧。我军以每匹绸缎10两作价交换,共2700匹换与尔等。只不过,你们得给我军留个懂火器的行家。”李啸脸上带着微笑,话语中,却带着不可反驳的压力。

    “行!李把总办事爽快,沈某就当交个朋友。”沈志祥见李啸出手这般阔绰,竟愿意用2700匹绸缎来换,当下心花怒放。

    他知道,这2700匹绸缎,若是自已偷偷卖给后金,每匹至少可翻倍赚回来,这样的话,等于是5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轻易送到了自已口袋。

    况且,李啸拿去的火器,也不需自已再添钱购买。沈志祥暗想,自已只需向上报告,说这些火器乃是与敌作战损毁,应该就可以了,毕竟,自已这次倒卖火器,也是偶尔为之,自然不会太引人注目,叔父东江镇总兵沈成奎那边,好歹也说得过去。到时,自已再坐等朝廷重新下拔便可。

    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娘的,看来,以后还要与这狗入的李啸搞好关系才是,这家伙,简直是自已的财神爷啊。

    沈志祥的脸上,露出了多日以来,最为舒心欢喜的笑容。他随即从一群军兵中,拉出一个面容清瘦,双目之中却极有神采之人过来,然后对李啸说道:“李把总,此人名唤赵杰,对火器颇有研究,当日乃是从登州叛军营中逃出,后入我东江镇任火器造作,今天,本官便把此人留给你了。”

    沈志祥说完,又对那赵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见过李大人!”

    赵杰急忙趋身以拜,被李啸一把扶住。

    “赵造作莫要如此,还望以后尽心为我军做事方好。”李啸一脸温和的笑容。

    李啸亲切的话语,让赵杰心下一阵温暖,他急急而道:“李大人如此看重在下,在下定当让我军尽犬马之劳。”

    在李啸令将所需的火器弹药全部装卸到岸之后,沈志祥等人,带上李啸所送的2700匹绸缎,率领着自已的三艘船只离岸而去。

    李啸望着沈志祥乘坐离去的那艘一号福船,眼中满是羡慕之情。

    这艘一号福船,是此时的明军最为核心与主力的战舰。其长二十五丈,阔六丈六尺,吃水深二丈一尺,分三十三大舱,首昂尾翘,船面设楼高如城,前后竖五桅,大桅长9丈8尺,次桅长7丈5尺,小桅长5丈3尺。按明朝每丈约等于3.3米计算,读者可以想象这艘一号福船战舰有多么巨大。

    也正因为其体型如此巨大,才能装载众多的军兵与武器,这才是李啸心中最理想的水师战舰模样。

    这一路上,李啸不是没起过夺取沈志祥这艘一号福船的心思,但经仔细考虑后,他没有这般做。

    毕竟,若自已吃相这般难看,把这条堪称巨舰的一号福船吞入肚中的话,那东江镇,怕要视自已为死敌了。若东江镇派兵前来讨伐,现在自已实力太过弱小,绝对难于对抗。那么自已的一系列宏图伟业,怕是还没起步,就要夭折了。

    这也是李啸之所以没有将沈志祥这三艘船上的火炮一口气搬尽,并且愿意用绸缎来换火器的原因,这般做法,皆是为了尽可能地打消对方的敌意。

    李啸一直认为,在自已实力弱小的时候,除非没办法,还是尽量不要去招惹比自已强大的对手。毕竟,风物长宜放眼量嘛。

    多个对手,不如多个朋友,这条准则,在自已弱小的时候,尤其管用。

    让李啸颇为惊喜的是,在沈志祥等人离去后,赞画吴亮,带着一大群拉着大马车的民伕,来到海边,协助李啸全军搬运物品。

    原来,吴亮他们竟比自已还早一天到到龙口墩,因见墩内极其残破,无法居住,吴亮随即从马停镇等处招募工匠,运送草板组装备草棚,以便先让众人有个安身之处。

    同时,吴亮派了一些轻骑,这两天一直在海岸入巡逻,吴亮要求他们,若有船来,便即行禀报。

    吴亮只等了一天,就等到了李啸船只的到来。他心中十分欢喜,随即派入那些民伕,帮忙运送李啸军货品。

    李啸与吴亮等人寒暄一阵,便立刻下令,只留下绸缎,布匹,毛皮,东珠,麝香,人参等物于船上,准备运到登州莱州等处贩卖。而其他的金银财货,则全部装车运到龙口墩。

    李啸与众人来到龙口墩时,他被龙口墩的破败模样,深深震惊了。

第六十二章 赤凤堡

    李啸看到,一个高兀的长坡上,一座周长不过一百五十余步(约200米)的墩台,已基本全部倒塌,四面马圈围墙上,只有墩门的一面还残存着,有如一个濒死的老人,在呼啸的北风中苟延残喘。上面那块残破的石匾,与墩身墙面一样,全是乌黑的火烧痕迹,裂缝之中长满了青苔,只能隐约可见龙口墩三个阳文隶雕字。

    “狗入的刘泽清,他娘的这般骗俺们,这鸟地方如何住得!”见得眼前的龙口墩如此破败,玄虎骑队长田威忍不住大骂起来,旁边的吴亮脸上,却不禁脸红耳赤。

    见吴亮尴尬,李啸忙让田威等人去安顿士卒与安属。他独与吴亮两人单独细谈。

    李啸走过来,却没有责怪吴亮,只是轻声地问道:“先生,你等来得这荒僻之地,可是问得甚人方寻得到此?”

    “禀大人,学生当日已了解,这龙口墩,现在是马停镇巡检司的辖区范围。故我等一入得黄县之境,一路直奔马停镇巡检司,见得那崔增崔巡检后,他安排两名军卒带路,我等方得到此处。”

    吴亮低声说完,李啸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李啸又观察了一下地形,只见这处墩台之处,矗立在一座高坡之上,四下皆是旷野,榛榛莽莽,不见人烟。只是在西北之处,隐隐可见一片呈弧弯状的陡峭海岸。

    李啸记得在前世,这马停镇,已被分解并改名为北马镇、黄山馆镇、芦头镇三处城镇,而这处呈弯弧状偏僻的海岸,因形如张开的龙口,故名唤龙口湾。前世的中国,于此处建起了一处大港口,名唤龙口港,十分著名。

    现代中国时,这龙口港,地处环渤海经济圈的中心区域,港湾自然条件良好。北面有极长的连岛天然沙坝为屏障,南有金沙滩环抱,不冻不淤,史有“稳油盆”之称。从北面的屺坶岛端部开始测算,自然水深-15米以上,最大水深-23米,后方陆域土地广阔,具备建设深水泊位的优越条件。龙口港是政府规划建设山东省三大核心港区和两个亿吨港区之一,并且是现代中国沿海最大的对非出口贸易口岸。

    李啸突然感觉,心头有种莫名的激情在涌动,仿佛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

    “却不知这坡地,叫得甚名?”李啸思绪回到现实,随口问道。

    “禀大人,据昨天带路的军卒说,这坡地名唤赤凤坡,据说在晋代时,此坡上有棵巨大的梧桐树,上结丰盛之桐子,引来一只赤凤食之。我朝嘉靖年间,于此坡上建得龙口墩一座,此墩名,却因远处那龙口湾而得,欲凭此墩,以为凭高扼海之势也,此墩东面2里外,有北马河流过。。。。。。”

    吴亮犹自滔滔不绝,李啸打断了他的话:“吴先生,本官欲在地处建一新堡,你意如何?”

    “哦,却不知大人欲建多大之堡?”吴亮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依本官看,我们现在所建之堡,需得至少周长2里之大堡。”李啸平静地说道。

    吴亮脸上一惊,急急说道:“禀千户,当日学生在金州任赞典之时,对此类墩台修建有所了解。一般而言,修建一个火路墩需要银三百两,修建一个普通楼台需要银七百多两,若修建一座周长一里多的小城堡,则需要银一千五百两以上,还不算包砖之费用。”

    吴亮说这番话,是想让李啸知难而退。毕竟在他看来,李啸现在全军人数尚少,实在没有必要规划并修建这么大的地方。

    李啸凭远而眺,仿佛没有听到吴亮说话一般。

    其实李啸知道,在明朝,现在周长一里的,已算是颇大的墩堡了,比李啸当日在辽东锦州的不归墩还要大许多。

    若是周长二里的话,完全可达到正常的千户堡的规模,驻军一两千都没问题。自已现在一开口就要建周长2里的偌大墩堡,在吴亮看来,着实有些浪费了。毕竟要是把城堡修得这般大,差不多有现在的黄县县城面积三分之二这么大了。

    “吴先生,费用不是问题。本官认为,我军现在所筑之城堡,当为以后扩充兵马与人员所考量,故规划要长远些。况且我军现在夺了张得贵这笔财货后,钱财充足,正是需要大建快建之时,如何可只考虑眼下之状况。”

    李啸微笑着表达了自已的意见,吴亮见李啸主意已定,想了想说道:“大人既然主意已定,那明天我便去马停镇与黄县县城等处,再多招些工匠过来,争取早日修好此堡。”

    李啸点点头,又说道:“现在天气极冷,土地冻硬,估计一时尚难于施工,你可去把工匠招齐,等开春一暖,便即时开建。而且,为了加快进度,不单在黄县境内招工匠,象招远,莱州、登州等地,都可以去联系工匠过来,不要怕花钱,要争取早日建好城堡方好。”

    吴亮点头笑道:“大人所说,甚是有理,不过现在招揽工匠,却也不必担心他们没事做,现在我军新来此地,可以先让他们为我们多修建草棚安置兵员与家属。况且将来无论是修建城墙还是房屋,均需预先备好青条石以打地基,却可先付定金,让工匠们先行去石场采买筹备。”

    李啸笑道:“可以,吴亮去安排吧。”

    吴亮忽然又想起来,问李啸道:“却不知,大人要给此城堡取个甚名?”

    李啸沉吟了一下,抬头答道:“此地名为赤凤坡,我们的城堡,便叫赤凤堡吧。”

    吴亮大笑:“赤凤堡之名,颇有当日凤鸣岐山之瑞意,却是甚好。”

    与吴亮商议完建堡事宜,李啸又与田威王义守二人商量扩招兵马之事。

    按李啸的计划,因为现在钱粮充足,故扩招合格的流民壮男1000人左右,招齐后,分别补充入骑兵,步兵,以及将要成立的火器部队中。

    对李啸这个计划,田威王义守二人交口赞成。这扩招流民壮男的任务,对两个人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之事,田威急不可耐地表示,明天一早,便去登莱之地招收,以尽早招齐人员开始训练。

    时近黄昏之时,李啸全军终于在这龙口墩处安置下来。

    到现在为止,经过了两天的忙碌,工匠们已搭好了30多座草棚。李啸优先让马匹、老人与孩童入住其中。

    另外的空余房间,则存放了金银财货,粮食豆料,火炮火铳弹药之类物资。这些是李啸的命根子,他专门安排了人员看管。

    全体骑兵、盾兵和枪兵甲队,全部安排在这些草棚旁轮流值守。

    另外的枪兵乙队和其余家属,因草房未修建好,包括全体水手,则皆留在船上休息生活,由水师总头陈猴子负责。

    入夜了,一切都安静下来。

    李啸给祖婉儿单独安排了一间草房,看着祖婉儿神情自若地铺床摊被,李啸心中有种莫名的愧疚。

    “婉儿,让你这样的将门小姐,住这样粗陋的草板房,李啸心下,委实难安。”

    “李啸,不要这么说,想草板房算什么,我说过,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就感觉开心。”

    祖婉儿回他一个嫣然的微笑。

    李啸同样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李啸,我总觉得,你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哦,为什么?”

    “不知道,是本姑娘的直觉。你别不信,我的直觉很灵的。”

    看着祖婉儿认真的表情,李啸大笑了起来,随后两人无声地相拥在一起。

    安顿祖婉儿后,李啸走出草房,一阵呼啸的冷风吹来,让他不觉打了个寒噤。抬头望去,天上那一轮清辉明月,却是越发显得更大更圆。

第六十三章 火器论谈

    次日天亮,按李啸所定计划,各人开始分头行动。

    吴亮莫长荣二人,去招请工匠。田威王义守二人,去招募流民。陈猴子侯道二人,带上枪兵乙队,开着二号福船,沿岸航行前往莱州,准备将绸缎,布匹,毛皮,东珠,麝香,人参等货物卖掉。

    李啸决定,从船上物品里,留下上好虎皮40张,貂皮60张,大颗东珠100颗,百年老山参50枝,鹿茸100支,放入仓库中,作为将来可能要拜见上官或打点关系所用。

    随后李啸安排全墩家属,只要能干活的,都跟随现有的工匠们一齐做事,以期尽快将剩余草板房建好,让各人皆有居所。而全体骑兵、盾兵与枪兵甲队,则由段时棨统一安排训练。

    李啸自已,则和被他任命为火器总头的赵杰一起,坐在一块朝阳的石头上,谈论火器事宜。

    随着言谈的深入,李啸惊讶地发现,这个被沈志祥当成添头送给自已的赵杰,竟然大有来头。

    原来这个赵杰是明朝火器大师赵士桢的曾孙,与自已的曾祖父一样,颇好研究火器,对赵士桢留下的《神器谱》、《备边屯田车铳仪》等书均是反复研读,烂熟于心。因醉心火器,故一直未考取功名。崇祯三年,曾为赵士桢得意弟子的孙元化,升任登莱巡抚后,怜惜恩师后人,又喜爱其火器才干,故招赵杰前来军中,并担任自已助手,协助自已研究火器,组建火炮和火铳部队。孙元化所撰写的《西法神机》和《经武全书》,赵杰亦是全部掌握,了熟于胸。

    赵杰仰头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可恨孔有德这厮,骗得孙元化大人信任,攻下登州,将孙元化大人及我等人全部俘虏,后孙大人被放归朝廷,现在生死未知。我等则被孔有德强令监督工匠,打造火器以对抗朝廷官军。后来叛贼孔有德不敌官军,乘船北退,以投鞑金,我等一众工匠,皆被押于船上同去,幸得东江镇水师拦截得载我之贼船,在下方逃出生天。只可叹,在下到了东江镇后,发现此处官兵皆浑噩度日,在下亦只能日日蹉跎,虚度光阴。”

    赵杰说到这里,忍不住一声长叹。

    “赵总头,往事种种,就不必介怀了。现在我军刚刚起步,正是象你这样的人才大有可为之时。”李啸笑着安慰道。

    赵杰连声致谢。李啸又问道:“赵总头,现在我军若要把这些火器都使用起来,却要使用多少人手?”

    赵杰不假思索地回答:“禀大人,红夷炮需测角度间距,清理准备亦要麻烦些,故每门需配5人,佛朗机与虎蹲炮相对简单,每门配3人便可,鲁密铳手每根铳配1人,共需150人。”

    李啸点点头:“你放心,人员我会尽快招齐,还望赵总头尽心训练他们,以期他们能早日上战场。”

    赵杰忙说道:“李千户请放心,在下定会竭心定力。争取在三个月内,让他们精熟火器。”

    李啸一惊,脱出而口道:“哦,要需这么久么?”

    赵杰忙道:“大人,听闻大人所招者,皆是流民,这些人,皆是大字不识一个之徒,况又没有熟手相带,学习东西,焉得能快,只能一步一步从头学起。这三个月的时间,却还颇有些紧张呢。”

    李啸闻言默然,他知道,想让这些流民短时间内掌握操作这些火炮火铳,确非易事,当时大英帝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招兵,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让印度的文盲土著明白了如何向左向右转。虽然中国人比印度人要聪明得多,但让这些同样都是文盲的人学习东西,是绝不可能一促而蹴的。

    就以当时的登州火器营来说,也是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那些文盲士兵完全熟悉并掌握了火器的操作与使用。从这一点上来说,赵杰所说的要三个月,却还是颇为快速的了。

    李啸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问道:“赵总头,现在我军已有铁匠,能自制火器否?”

    “禀大人,不能。”

    “哦。”李啸又是一愣。

    “大人,若要制作火器,首先要有合适之工具,其次要有熟练之工匠,再次要有可用的铁器材料等物,一般铁行之熟铁均难于使用,需得福建所产之闽铁方可,最不济也是需得广铁勉强一用。这些条件,我军现在皆不具备,大人若要造这些火器,只可待来日条件齐备之后,方可制成。”赵杰言语诚恳地说道。

    李啸心下沉吟,这个赵杰这般说词,但也不是推脱之语。他所说的要用闽铁,也是有原因的。

    明朝时,铁以福建的最为闻名,崇祯年间方以智曾经在《物理小识》说过:南方铁以闽铁为最上,广铁次之,而楚铁只可做锄。

    茅元仪在《武备志》中则在说:制威远炮用闽铁,晋铁次之。

    赵士桢则在《神器谱或问》说:制铳须用福建铁,他铁不可用。炼铁,炭火为上,北方炭贵,不得已用煤代替,故迸炸常多。

    读过现代钢铁工业学的李啸,心下却知道,之所以闽铁这般受欢迎,一是因为其铁含铁量高,杂质较少。二是因为闽铁皆是用炭烧制,不象北方这里多用煤来炼铁,故可大大降低熟铁的含硫量,从而让制出的熟铁精纯少杂,所做的火器亦结实耐用。古人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这些朴素的经验还是有的。

    看来,自已的雄心,还不是那么容易施展的。

    一步步来吧。

    李啸相信,火器作为未来军事的发展方向,自已在将来,一定要想办法克服困难,跟上这个时代的发展潮流,最终要制出精良好用的火炮火铳来装备军队。

    只不过,相比发展火器,李啸更看重部队的底蕴与气质。

    “赵总头,这火器能尽快制出,自是最好。但相比拥有良好火器,本官更看重军兵之素质,作战之勇毅。”李啸平静地说道。

    “李大人的意思是?”

    “赵总头,你可曾想过,当初老奴在赫图阿拉叛明起兵之时,我大明军兵,无论是火器还是盔甲,均远胜鞑子,却为何屡战屡败,连失辽中与辽南,如今只得局于辽西一隅,却是何故?”

    “这个,在下还真没想过。”赵杰挠头,一时回答不出。

    “赵总头,据本官看来,且不论朝政干涉之类,以及用计用间之类外因,就单以野外阵战而论,那鞑子能屡胜我大明官军,甚至每每以少胜多,凭的就是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凭的就是战阵有度,指挥严整,赏罚分明,以及武艺、射术,骑术等个人素质的出色。而与之相比,我大明官军则是久疏训练,战阵无序,军兵畏死,武艺骑术等皆是不精,故将领怯战谋私,军士混吃度日。这两相比较,非是本官自贬,我大明官军之综合素质,远不如那长于白山黑水的野蛮鞑子啊。本官认为,这才是装备落后的鞑子,能屡战屡胜我军之根本原因。”

    李啸说完,不觉一声长叹。

    “大人之见,在下认为极有道理。只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大明官军积疴已深,却难骤改。”赵杰在一旁叹息说道。

    “哼,我李啸就不信,我大明官军只能就此沉沦!就只能任那粗俗野蛮的鞑子败我军兵,杀我百姓,夺我城池!我李啸改变不了他人,却可从自身做起。本官相信,我军若经一番苦练与磨砺,亦可与鞑子一争长短!”

    听了李啸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赵杰心下十分庆幸,自已看来真的是机缘凑巧,遇上了真正可以效忠之人。

    两人聊了几句,话题又回转到火器上来。

    “大人,火炮火铳之类,纵暂时造不出来,我军却亦可制作诸如震天雷之类更简易之火器。”

    赵杰这句低语,让李啸不觉明前一亮。

    对啊,亏自已还是个穿越者,怎么连这些都没想到。

    李啸想起来,《武经总要》一书中已说过,早在宋朝之时,就已可制作霹雳火球、蔟藜火球、毒药火球、烟球、引火球等多种可用手投掷的弹药。明初,大明军中又装备了一种铁壳爆炸性火器,军士将之命名为震天雷,震天雷用生铁铸外壳,形如罐子、合碗等不同样式,内装火药,留有安放引线的小孔。点燃后,火药在密闭的铁壳内燃烧,产生高压气体,使铁壳爆碎伤人,除了威力外,已经和数百年后的手雷相差无几。

    “赵总头,你之所说,甚是有理。这样吧,这几个月你好好训练火器军士,待有条件了,先制震天雷,再研制火炮火铳。”李啸鼓励性地拍拍赵杰的肩膀。

    “在下谨遵千户大人谕令。”赵杰一脸郑重。

第六十四章 筑城规划

    “李大人,现在山东之地,千户之堡若有一里周长,便堪称大堡了。现在大人要建之赤凤堡,周长二里,手笔之大,却让小老儿开了眼界。”一个花白头发,黑红脸膛,脸上全是皱褶的老汉,以一种佩服与犹疑混合的语气,笑着对李啸拱手说道。

    这名老汉,名叫常大利,是吴亮从莱州州城请来的,他带来的工匠队伍亦是最多,有一百多人,比起吴亮在登州,招远,黄县等地请来的工匠人数都要多。吴亮在这些地方,分别只请得数十人或十几人。故在各地工匠来齐后,李啸便安排人数最多又经验丰富的常大利,担任这些工匠的总头目,所有修建工作由他一体负责。

    “常师傅,本官说过,人手与费用均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尽快按本官要求,建好赤凤堡让我军民顺利安顿下来,工钱之类,本官到时一文不少。”李啸微笑道。

    “大人既这般说话,小老儿敢不尽力。”常大利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继续说道:“据小老儿当日修建之经验,要修建李大人之赤凤堡,却是偌大工程,一般皆要建好以下设施,诸如营房、粮仓、草料场、储仓,武库、马场,衙署,外城墙、城门、瓮城、角楼、水井、护城濠。。。。。。”

    常大利一串名词念下来,让李啸不觉有些头晕。

    “常师傅,你先将草图画于本官观看,待我等商榷后,随即施工。”李啸打断了常大利。

    常大利连声答应,半个时辰后,他将草图画好,交于李啸观看。

    李啸看到,常大利这张设计图,基本上休现了现在大明朝内普通千户堡的一些特点。

    首先的,常大利规划了南北两处城门,然后分设了东、中、西三条主街和众多小巷,在赤凤堡南面二百多亩地中,他们熟练的划出上百份的基宅地,以为军兵营房和家属居住地。

    随后在正西面的中轴线尽端,常大利在这里划出一座庙宇的位置,此庙称为“正王庙”。然后,在东街与中街的交叉处,又划出一块地方,未来将在这里兴建“马王庙”,一个高高的戏台也将建在这里,戏台对面还将兴建“老爷庙”,此外在城的南端也将兴建一个“娘娘庙”。

    除此外,在城的东面地方,还要留出几块地修建未来彰表军功的庙祠,如旗寿庙、显忠祠、褒忠祠等。另外各条街巷的相交位置上,还将留出地方兴建各样市坊与牌坊。

    常大利本以为自已这份草图肯定会得到李啸的夸赞,不料,李啸见了之后,却摇头表示了反对。

    “常师傅,这份草图,虽合乎我大明千户堡之常见格局,却不是我军所需要之物。”李啸微笑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

    “常大人,本官之意,一切以实用简便能好生安顿我军人员为要,象这些庙宇市坊之类,暂时可先不予规划,各处牌坊宗祠之类,除了祭奠我军英烈的忠烈祠外,暂不兴建。”

    “哦,那小老儿根据大人之意见修改便是。”

    最终,经与李啸吴亮等人详细讨论,最终定下的规划如下。

    整个赤凤堡,设计成正方形状,每面城墙长度均为三百八十余步(约500米),依然设计成南北两处城门,因赤凤堡地势较高,难于引水,李啸决定不挖护城河。

    赤凤堡内,根据李啸意见,象后世一样,首先规划十字主干道,主干道宽约八步(约10米),将整个赤凤堡分为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区。然后在每个区内,再划十字形的次干道为区内主街,这类次干道主街宽约六步(约8米)。李啸要求,这些街道,全部采有青石板铺就,街道两边同样要有青石板彻成的排水沟,以便于清扫与整理。

    每个区的次干道再往下细分,则为巷子,李啸只强调一点,那就是巷子尽量平直,保持通畅,不得歪斜,除此之外,对于长度大小间距之类,就没有具体规定了。

    这种井井有条的堡内规划,既有古代唐朝城市的设计美感,也符合现代城市的规划理念,完全不同于明朝现有的这种官府与民居混杂,商铺与庙宇相间的市井风格。

    李啸心中有种直觉,那就是宋明时期那种充满了市井与闲散气息的城市氛围,会对民族性格产生诸如涣漫,软弱,得过且过之类不良影响。虽然李啸没有证据证明自已的观点,但这种直觉的观感,却让他还是选择了更倾向于汉唐时代的城市建筑风格。

    分区划定后,李啸初步规划了各区的用途。

    东北区为行政区,将来各类衙署,官邸,学堂,忠烈祠等均建于此处。

    西北区为仓储区,象金银,财货,粮食,草料,豆料,等,尽皆安置于此。

    西南区为军营区,象军营、校场、马厩、武库、食堂等军事设施,都安排在此区。

    东南区为家属区,各类民房、住宅,以及将来的澡堂之类皆在此区建设。

    这四个区并不是等比例大小的,李啸设计为整个十字中轴线,从往北移了50米,这样一来,行政区与仓储区面积要小,而家属区与军营区面积较大,从而保证地尽其用。

    最后,为了便于用水,李啸决定,在南北两个区相接近的地方,均开凿水井,共开凿两个,为保证经久耐用,均使用青石作基,并深掏深挖。

    当这幅建筑草图最终定稿后,李啸井井有条的规划方案,得到了众人的几乎一致的赞同。

    只有吴亮提出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没有规划在堡内修建商铺的位置。

    李啸解释道,现在山东并不太平,我军力量尚为薄弱,若立刻便招揽来路不明的商人来堡内开设商铺,要是被附近的盗匪,甚至是后金细作潜入堡中,哪怕只是纵一把火,都会对李啸这个初创的基业,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后果。

    所以李啸决定,暂时把商人都安排在堡外,等到几个月后,在有人担保的情况下,经检查确是正经商人,再给他们颁发许可执照,方可进入家属区开设商店,从而更加方便家属居民生活。毕竟现在家属区内,还是有足够的空地可以修建的。

    规划既定,即行开工。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修建城墙。

    这城墙,李啸与常大利商定,设计成宽6米,高15米,内里夯土为内墙,外包青砖的样式。现在大明境内,堡墙宽度基本在3-6米,高度在9-15米之间,李啸均取了最大值,以确保结实耐用。

    同时,李啸规定南北城门均修建设瓮城,而城墙之上,诸如雉堞,女墙,羊马墙,炮台,射孔等防御措施,统统按制修建,以保证堡城的防御能力。

    本来,李啸还想如西方一样,把堡城修成棱堡样式,从而让整个城堡不留死角,更大地增强堡城的守卫能力,只不过,他不是建筑专家,对棱堡也不甚了解,更无法把自已的想法传达给工匠们,故只能还是按明朝现有的规格修建。

    李啸下令,一众工匠,包括能干活的全墩家属,皆听从常大利的指挥,先从挖地基放青石开始修建堡墙。

    常大利告诉李啸,若要保证城墙宽度为6米,则地基青石至少要10米宽,李啸同意了他的要求。

    让李啸颇为欣慰的是,全墩人员,都欢欣鼓舞地加入到修建堡墙的之事中来。

    毕竟,从根本意义来说,这赤凤堡是为了他们自已而建。故每个人都爆发出了积极的动力,场面热火朝天。

    在开挖地基的第二天下午,田威王义守二人,招募的流民战兵及家属们,排成密密麻麻的队伍,终于赶回了赤凤堡。

第六十五章 扩充

    “禀千户,我二人这段日子,走遍了登州、莱州、黄县、招远四地,共找得合格流民战兵1260人,家属2300多人,总算把千户大人的任务完成了!他娘的,这下有了这么多战兵,我军实力,又要大大增强了。”大冷的天气里,田威满是砂尘的脸上,却沁出一层细汗,他话语之中,透出明显的喜悦与自豪。

    “大人,这山东之地,与我们当初在锦州时,却是不同。这里的流民居无定所,有时能碰得一处流民成百上千,有时又半天难寻一人,实是不易寻找。我等找了这些天,方得把这些流民找齐。另外现在天气极冷,这些流民,老弱大部已是冻饿而死,故人数较少。”王义守同样一脸笑容,在一旁补充说道。

    李啸脸带微笑,拍了拍两人肩膀,说道:“二位辛苦,且带这些流民下去休息吃饭,让他们好好休息两天,恢复些气力,我等再共同商议一下将来之计划。”

    二人领命而去。李啸心想,幸亏自已已将草板屋修了几百座,倒是可以让这些流民几户一间地安排住下,让他们均得以安顿下来。

    流民安顿后的第二天,前往莱州、登州等地,贩卖毛皮人参东珠等财货的陈猴子与侯道二人,也开着二号福船回来了。

    “禀大人,这几天,我等去了登州与莱州两地,已将船上财货贩尽,共贩得财货十二万七千两银子!”陈猴子一脸喜色,手中恭敬递过来一张帐单,请李啸过目。

    李啸看了帐单,心下估算了一下,倒也差不多就是此数,于是,他夸奖了二人几句,便安排吴亮等人,将这些贩货所得金银一并入库。

    钱财入库后,吴亮悄悄地向李啸报告了库中金银积储数额,据初步统计,共有黄金一万四千两,银子二十六万两。

    李啸闻言,心下极为欣喜。

    现在的李啸全军,有了这笔巨款,终于再不会如当初在锦州那般,在钱财上的备受制约了。

    只不过,李啸还是打算一步步走,毕竟,现在的他除了这笔钱财,再无任何经济来源,凡事还是小心规划才是正确的做法。

    当天晚上,李啸召集吴亮,田威,王义守,莫长荣,陈猴子,段时棨,赵杰七人,共同商议李啸军的扩军规划。

    进入李啸军最核心的圈子,火器总头赵杰,心下十分激动,暗暗发誓要将李啸交待下来之事做到最好。

    最终,众人议定,李啸军规划如下:

    首先优先补充骑兵,李啸军经上次海岸一战后,原本有骑兵48人,后接纳守备王道奇的家丁骑兵12人,现有共有骑兵60人,李啸决定,利用现有的70多匹空置战马,从这1260人的流兵战兵中,补充70个懂骑术者进去,将整个骑兵队扩充为130人,其中重甲玄虎骑扩充为70人,轻骑飞鹞子扩充为60人。

    接下来扩充步兵,李啸规划,从现在开始,枪盾兵中,最小的单位为甲,设正副甲长二人,包括正副甲长在内,每甲人数为20人。

    每五甲为一队,加上正副队长,每队人数均为122人。

    李啸决定,共组成盾兵3队,枪兵6队。现有枪盾兵总数为78人,故要再补充入1020人。新组建的部队,正副队长与甲长之类,全部从原先的枪盾兵中挑选,然后,将现有的枪盾兵拆散入各队,通过老兵带新兵的方式,让全队更快掌握战斗技能与阵战要领。

    李啸随后安排,这3队盾兵,合为一哨。盾兵哨长为莫长荣,副哨长为原盾兵副队长鲍昭。

    而6队枪兵,也合为一哨,枪兵哨长为段时棨,副哨长为原乙队队长姜尊。

    步兵安排完后,接下来,李啸再挑出150人补充进入火器部队,由火器总头赵杰具体安排。

    这样一来,1260名流民战兵,只剩下20人还未安排。

    李啸最后决定,因现在堡内总人口大大增加,为加强管理,将这20人列为辅兵,平时就在堡中巡逻维持治安。

    至于水师,李啸暂时没什么具体规划,让福船暂时抛锚在龙口湾中。只是他要求,全船数十名水手,全部上岸,和那些新兵一样,由总头陈猴子和副总头侯道率领,接受最基本的军事训练。

    所有的军兵皆安排完后,众人皆觉心下轻松,对将来却更是满怀憧憬。

    只有吴亮提出来,现在扩充这么多军兵,要补充的盔甲与武器,却是个大问题。

    李啸也想到这一点。

    因现在的铁匠张铜柱及几个铁匠,才刚刚在草棚中立起铁匠铺子,李啸无法指望他们能快速产出多少盔甲与武器。故他决定,让吴亮与王义守二人,这段时间,再去登莱各地的铁匠铺中,定做马匹披甲,长枪,大盾,骑刀,骑枪之类必需的军用物件。

    而军兵自身所披之盔甲,则将仓库中剩余的二十几副盔甲下发尽后,暂不补充,还是优先让各地铁匠制出武器来要紧。

    军议至深夜方散,李啸能明显感觉到,在这扩军安排的军议之后,各人看自已的眼神,又多了一些充满敬意的神色。

    接下来的日子,军兵们由各名将领带队,在野外清理出大块的平地,然后分军种进行训练。

    工匠与家属们几千人,则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挖地基放青石,众人热情高涨,锄镐齐飞,处处都是人声喧哗尘土飞扬。

    高强度的劳作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这就需要多吃荤腥以补充消耗,否则身体支持不了,容易尿血。

    李啸现有了资金支持,他下令,让全体工匠与家属,与战兵们一样,每人每餐保证管饱有肉,以尽可能地让每个工匠与家属都有充沛体力做事。就连陈麻子现在草草搭起的医馆,也熬了不少暖身汤、健体汤送到工地上,让建堡的各名人员做事更有动力。

    将近2500人的建筑队伍,又均肯下力做事,故建筑的进度加快了极多,仅仅只过一周,整个赤凤堡的城堡地基就已挖好,并铺填好了大块长条状的青石。

    接下来,开始用开挖地基时挖出的黄土,以及从野外采挖的黄土地,夯土为基,修建设内城墙。

    夯筑过程中,挖土,和泥,脱坯,晒干,同样需要大批人手。

    在常大利安排下,大批挑着簸箕、箩筐的男丁与健妇,沿着堡墙边来回运土担泥,老汉与老妇们则筛沙调泥,工匠们则在撒灰定线,夯筑堡墙,场面一片忙碌热火朝天。

    “李大人,按大明军制,夯筑土墙之标准,是要十五步之外,箭射不入方可。但若要达此标准,需以浆汁调合黄泥,方可使用。”

    常大利这番话语,让李啸不觉一愣。

    “啥,浆汁调合?”

    见千户李啸愣住,常大利忙解释道,现在大明之内,修建城墙之时,是用黄土浆、河砂、泥灰、糯米浆混合成一定比例制成混合土筑城,如此夯筑的堡墙,才会经久坚固,难以隳坏。如果更讲究些,还需要在八阳八阴的位置,分别浇入童子尿与狗尿。明朝人相信,如此作法后,可以趋吉避邪,调合阴阳,方得使城池久固,祥和安瑞。

    李啸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王小波的书,好象是《万寿寺》,其中也写道,在唐朝的大城或是皇宫建筑之内,工匠们夯筑堡墙,除了加入大量的糯米汁外,甚至还要加入大量的黄糖、蛋清、红豆、童子粪尿等物制成粘合剂,这所费的钱更是不计其数,也亏得唐朝皇帝有钱,才舍得这般大手笔。

    李啸心下喟叹,这古代的建筑,真的是精华与糟粕相混,让后世来的自已,倒开了一番眼界。

    现在常大利所提的要求,黄土、河砂好说,想到要用去大批的糯米,李啸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痛。糯米啊,可比普通大米贵多了,全堡人员都舍不得吃,却没想到却要砌入到这堡墙中。

    李啸暗想,这也是古人的无奈,毕竟他们制不出水泥,当然也不可能制出现代社会常用的混凝土,这般做法,虽颇费钱财,但建筑效果还是不错的,强度与硬度与后世相差无几。

    李啸没办法,他前世也不是读硅酸盐工程的,当然造不出水泥来,只能以后提出思路,让工匠自已摸索研制了。

    李啸最终同意了常大利的要求,只是对他强调了一点,一定要保证质量,确保所修的城墙结实耐用。

    常大利拍着胸脯向李啸作了保证。

    与此同时,常大利安排,从黄县、登州、莱州等地,大批地购入青砖,至少要运五十万块以上,以确保城池建筑所用。

    这些天来,随着李啸全军在这里大兴土木建造赤凤堡,他的名气也开始广为传扬。在夯土筑墙一周之后,就有商人前来,提出要在赤凤堡修建商铺,开设店面。

    李啸爽快地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不过,这些商人还未来得及高兴,李啸又提出,他们只能在堡外半里处的官道两边,修建商铺,自请工匠,费用自理。与此同时,还要拿着自己的户贴向赤凤堡吴亮等人,申请市籍开业保证书,登记批准后,方才取得在堡外居住开店的权利。此外,以后还要交纳一定的租税,才准许在城外建立商店,从事商业贩卖等经营业务。

    不能在堡内开店,又还要交税,商人们自是颇不乐意,一行人经一番商量,一齐凑钱送礼给李啸,希望这位千户官能通融一下,让他们在堡内修建商铺并减免商税。

    李啸一口回绝了他们。

    然后,李啸义正辞严地对他们说道:“各位,你们愿意来我赤凤堡开设商铺,李某自是欢迎。只是,本官对诸位均不了解,我赤凤堡亦是初建,为保证安全,严防盗贼细作,才不得不得不行此下策。待各位在堡外经营几个月至半年后,经查核确是合法正派的商人,本官便会给你们发执照,介时,各位方可入我赤凤堡开设商铺。”

    对于明末的商人,李啸一向是满怀戒心。历史上,九边各镇许多商人,其实都是后金军的细作,就算不是细作,也经常向他们通风报信,提供情报,当年的辽东铁岭,开原,抚顺,广宁等地陷落,就是因为这些明为商人暗为细作的混蛋,与后金里应外合骗开城门,方让这些原本可坚固久守的大明城池瞬间陷落。

    商人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各人脸上虽是不乐,但还是勉强同意了李啸的观点。

    一名商人突然问道:“听闻李大人打算对商铺收税,却不知道大人所定之税是多少?”

    “开店头一月,免税,后三个月,每月收月销售额的十分之一税款。三个月后,每店收税为销售额八分之一,自此永为定例,再不加税。”李啸微笑回答道。

    “大人呐!”李啸方说完,这名商人颤声高叫起来:“您要凭户贴担保登记,小的无活可说,只是,这商税订得实在颇重了些,整个大明朝内,都怕没有地方会收这样重的商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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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独特优惠

    “这位掌柜,你看起来恁精明的人,如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李啸斜了这名商人一眼,故意用一种不满的语气说道。

    “大人,在下愿闻其详。”

    “李某不才,也知道杀人生意有人做,赔本买卖无人干的道理。掌柜你在我赤凤堡开商铺,我处商税虽比别的地方略重些,但我赤凤堡有两个优惠条件,这位掌柜你却是在别的地方花钱也买不到的。”李啸卖个关子,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

    这名商人的眼睛睁大了,他望向李啸的眼神里,说不清是向往还是疑惑。旁边的一众商人们,也纷纷议论起来。

    李啸看着他们互相谈论的样子,心下却在冷笑。

    李啸想起明朝初年的商税为三十取一,过者则以违令论,税率之低,达到了惊人的地步。而且,在万历十年又有规定,铺行下三免征税契,买价不及四十两及典价,一概免税。买价至四十两以上者,每两止税银一分五厘!

    由于明朝的商人负担非常轻,加上官商勾结,以及商人出钱培养士子进入仕途作为自已的朝中代言人,终于导致在明末之际,商人势力高涨,嚣张非常,动不动就罢行罢市,要挟官府。还有如山西乔家常家曹家侯家渠家亢家范家孔家,这八大家巨商,更是不顾国家危亡,与满清和蒙古勾结,出售珍贵的粮食与铁器、布匹、药材等战备物资以资敌,甚至连明朝的机密情报都出卖给鞑子,实实可恨之极。

    而被商人势力裹协的大明朝廷,在国家危亡之际,不向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征税,反而只是一个劲地压榨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穷苦百姓,终致流民遍地,赤地千里,为陕西的李自成与张献忠等反贼,提供了无穷无尽的造反兵源。

    想到这里,李啸在心下喟然长叹。

    李啸作为熟知历史的穿越者,当然要防患未来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故必须要对这些商人作出强有力的管控,要让他们成为自已发展壮大的工具,而不是让他们反客为主,最终使自已陷入被动与裹胁。

    我的地盘我做主,加强对商人的管理,就从严格登记制度与收取商税开始吧。

    此时,商人们谈论的声音小了很多,商人们眼睛都望着李啸,等着他下一步说话。

    李啸的双眼,望向遥远的地方,他淡淡地说道:“当年永乐皇帝有道圣旨,是针对你们商户的,掌柜想必也知道?”

    那名商人脸色突然一灰,他低声说道:“大人说的可成祖那道从商户采买物件的圣旨?”

    “正是。本官没记错的话,成祖当年在圣旨中的原话是,那军家每在街市开张铺面做买卖,官府要些物料,他怎不肯买办?你部里行文书,着应天府知道:今后若有买办,但是开张铺面之家,不分军民人等,一体着他买办,敢有违了的,拿来不饶。”李啸平静地说完这段话,转眼观看这名商人的表情。

    李啸看到,这名商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与难堪。他知道,李啸说的这道成祖圣旨,其实就是高悬在象他这样的普通商人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利剑,不知道何时便会掉下来,砍掉自已的脑袋。

    在明朝,普通商户最怕的就是当行头,所谓行头就是记录在官府案上的承役正户,衙门派出人手“协助”行头,行头则负责将和买各家应供之物和各种差役服完,但基本是差役服完,这户商人也就被官府的种种盘剥与压榨弄得资不抵债,家破人亡了。

    成祖这道恶旨,成了明朝官府胥吏理直气壮**裸欺凌商户的最大理由。

    说得难听点,没有背景的普通商户,若当了行头,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举家逃走!

    明朝直到南明时的隆武帝朱聿键,皇帝才真正认识到官府对普通商户的压榨与盘剥的残酷。

    这位短命皇帝曾感慨道:“府州县之行户,实地方害民之恶政。官之稍有良心者,尚以官价买之,比市价十去五六;全无良心者,直票取如寄。胥吏缘之,奸孔百出。朕昔潜邸,久知此弊,宜行永革。”

    只是到这时,明朝已近覆亡,隆武帝的良心发现,对于商户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所以说,对于普通商户来讲,虽然平时有低商税的优势可以让他们活得很滋润,赚很多的钱财,但这些商户都明白,其实他们的命运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财产随时可被官府侵夺,被胥吏盘剥,若当了个行头的话,更是等于被判了死刑。

    这年头,除了象山西八大家那样的巨商,或是江南一带的官商,这些普通的中小商户,命运亦是非常悲凉的,不知何时,便会死于官府之手。

    李啸话语说完,下面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一名商人大着胆子问道:“李大人,你的意思是,贵地不会有让商户当行头之事么?”

    “各位商家,这一点本官可以保证,那就是在我赤凤堡,绝不会有让商户当行头这无耻之事发生!而且,本官也绝不会允许出现,官吏肆意侵占商户财货之事,更不许有市痞恶霸流氓之类欺压商户。所以说,只要商铺在赤凤堡中正规做生意,诚实纳税,守法遵规,那么,你们只需考虑好好做生意,好好赚钱,他事一律不需操心。我赤凤堡良好的经商环境,我李啸绝对可以保证,这也是你蔡掌柜在其他地方,花钱也买不到的优惠。”李啸直视着他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下面又是一阵低语。

    李啸看到,每个商人眼中,都不觉透出亮色。

    经商最怕公权力的侵害,最怕治安与市场环境混乱,这点每个商户都心知肚明。李啸的这点承诺,有如让他们吃了定心丸。

    李啸知道,这些商人已基本被他说动,所以他要趁热打铁。

    “各位掌柜,在商言商,赚得银钱,才是经商之根本。在本官看来,你们的商品再多再好,也得百姓能有钱购买。所以,本官说的这第二点优势,就是我赤凤堡百姓的购买力。本官敢向你们保证,本堡人员,相比其他地方那粥粥之众的赤贫百姓,还是要富裕殷实得多。并且,最多过个一两年,我会让我治下百姓财力宽裕,家底丰足,从而让他们有更多的财力来采买商品。到时候,各位掌柜的商铺售卖旺盛,日进斗金之际,便会明白本官今日之言,当为不虚。”李啸见各人心思泛动,立刻微笑地说出这段话。

    各人听完李啸的话,虽然有些人面上稍有犹疑,但大部分商人还是纷纷表示了同意之态度。

    双方谈妥之后,众商人随后告别而去,李啸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却是十分严肃。

    看来,自已的治下,一些相关的机构,要抓紧开始筹建了。

    在李啸看来,最为紧急的,便是要成立商业司和民政司。

    商业司主管在赤凤堡开设的各类商业店铺,包括对商铺的登记、审核、监管、收税等事宜。

    民政司则负责堡内家属百姓的户口腰牌登记与检查,人口出生与死亡报录,处理堡内百姓之间纠纷和案件,维护治安整治街面等工作。

    而最先要开始做的,是将赤凤堡现有人口编登在册并发放腰牌,这是需要迫切开始进行的工作。

    李啸把吴亮叫过来,对他说道:“吴先生,这几****反复想过,觉得在我赤凤堡,须得成立民政司,以迅速建立户口制度,方可有效管理所内百姓。”

    “大人之意,应是要加强堡内居民管理吧?”

    “正是,你先去准备好记录名册,待人口统计完成后,便给全堡百姓登记造册,需得一家有个户口本簿,每个成年百姓都有个腰牌证明。”李啸认真地说道。

    吴亮点头说道:“李大人此举,确有必要。将来我赤凤堡人口益多,管理更是不易,若不提前做好准备,恐难应对。”

    “我亦是此意,这样,这户口本簿和腰牌证明,由吴亮你设计制作。该制度实施之后,凡我赤凤堡百姓与军士,皆需上户口,带腰牌。如此一来,可有效管理百姓,提防细作,安排各项工作也甚便利。”李啸肃然道。

    “在下谨遵大人之令。”

    三天后,由吴亮设计的户口本样本与腰牌样本递送给李啸。

    李啸看了下,户口本由结实牛皮纸制作,约六开大小,上面分了好几页,每页都注明了这户家庭成员的姓名、男女、年纪、籍贯、住址之类信息空格,以便到时填写。

    而吴亮设计的腰牌则更细致。一块一寸见方的光滑细致的杉木腰牌,正面刻的是佩戴人姓名、籍贯、编号。

    背面则是行书所写的赤凤堡三字,旁边一行楷书小字:“凡赤凤堡成年百姓,皆需佩戴此牌,以备验看。若有遗失,需速去民政司补领。”

    李啸点头笑道:“吴亮你之设计,甚合本官之意,就请立刻开始定作并实施吧。”

第六十七章 求才

    与众商人谈妥后的第三天,李啸终于决定,前往黄县县城的东儒书院,招些愿意来做事的书生过来。

    其实这两天,李啸首先对内招聘,让他失望的是,除了吴亮外,全军人员之中,仅有两人粗读过半年私塾,水平仅仅为识得几十个字的程度,让他颇为失望,看来只得自已向外求贤了。

    黄县县城内的东儒学院,建于明弘治年间,这几百年间,也出过几名进士,内有学生一百多名,还有学正,教谕,训导等多名教员,以这些人的水平能力,让他们出来担任商业司或民政司的慕僚文员,应该是绰绰有余之事。

    为体现对读书人的尊重,李啸带着田威一行骑兵,亲自前往拜会。

    寒风萧瑟马蹄疾,旷野茫茫自挥鞭,一行人过北马河,越陈家庄,过南高镇,再渡过黄水,总共花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黄县县城西门外。

    快入城门之际,李啸将这个在后世以龙口粉丝与驴肉火烧闻名的县城,好好观看了一番。

    眼前的黄县县城,外观为正方形,城周两里一百八十步,城墙高约三丈,顶厚二丈,全部城墙皆有包青砖,但外观残破,脱砖掉砖之处不少,不少地方更有深深地刀剑砍入痕迹,李啸知道,除了年深岁久无人修护外,黄县城墙的最大的损害,就是这一年多来兵匪祸结、攻打抢掠所致。城外还建有护城河一道,从黄水河中引水过来,深一丈六尺。设北门,南门、西门三门。在西门处,还设有牛羊墙一座。

    李啸注意到,正对自已的城墙马面处,竟还摆了一尊佛朗机炮,还有两座小铁炮分别点缀于一旁。只是每个炮都是严重锈蚀,满是锈斑。李啸看得仔细,这一门佛朗机炮上和两门小铁炮上炮筒底部,竟都已长了厚厚一层青绿色的苔藓。

    李啸暗叹,从这样的炮就可以看出,当前的山东明军军备废弛有多么严重。这些形同废铁的火炮,也只能这样装模作样摆着装点下门面罢了,估计除了吓吓老百姓,连只麻雀都吓不走。

    一行人入城后,一路问人,直奔东儒书院而去。

    黄县县城以正中的县衙为中心,规划建设了三条大街,十四条巷子,每条街巷上都不甚宽敞,更有肮脏污秽鸠形鹄面的大批流民充斥其间,寒风刮过时,粪尿臭气弥漫,尘土飞扬,更兼人声嘈杂,混合着两条商铺的叫卖吆喝,穿行在其中,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李啸一行人绕过了三条街巷后,在一条还算僻静幽深的巷子内,找到了东儒书院。

    前来开门迎接李啸的,是一脸冷淡之色的东儒学院学正,崔拱瑄。

    “不知李大人前来蔽院,有何贵干啊。”李啸刚做完自我介绍,崔拱瑄便冷冷说道,脸上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不屑之色。

    李啸心下颇疑,自已与这崔拱瑄素昧平生,却不知此人为何对自已这般态度。

    一旁玄虎骑队长田威脸上顿时满是怒色,他正欲指责崔拱瑄的倨傲,却被李啸拉到了一边。

    “李某前来,是想问一下学正,可有学子愿来我赤凤堡做事,如有愿来者,李啸愿出丰厚薪资延请。”李啸脸带微笑,语气平和地说道。

    没想到听了李啸这番诚意之言,那崔拱瑄却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冷冷说道。“李大人,我东儒学院之学子,才学鄙薄,恐有负大人之望。大人还是前往别处,别觅良材吧。”

    “你这厮好生无礼!李大人如此诚心诚意想从学院延请文士,你这酸儒连门都不让大人进入,便立刻冷语回拒,究竟是何居心!”一旁的田威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喝骂。

    “哦,不让李大人进门是崔某之错,却不知,当日李大人以下犯上,击杀广宁中屯所守备王大人,又携部众南逃山东,却是该当何罪呢。”崔拱瑄冷笑道。

    李啸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这个一直不肯给自已好脸色看的崔拱瑄,对自已的不友好是有缘由的。他在心下暗叹,没想到自已撤至山东,一直低调处事,却万没想到,这般不堪之往事,却已传闻至此,以致今天让这酸儒这般数落。

    李啸暗想,也不知道此人,是不是王道奇什么亲戚故交?

    田威此时已是大怒,他刷地拔出腰刀,作势便要横搁着崔拱瑄脖子上。

    李啸一声怒喝,田威气恨而退。

    “哦,要砍杀老夫么?砍啊,怎么不砍了?崔某这一腔热血,正欲遍洒五步,以洗被尔等所秽之门庭,尔等不砍,却不可惜。”没想到崔拱瑄毫无惧色,连声讽刺。

    “崔学正可是与王道奇有旧?”李啸没理会他的讥讽,平静问道。

    “非亲非故!只是,崔某读过几句圣贤书,只知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崔拱瑄收了冷笑,咬牙大声吐出这句话。

    李啸心下暗叹,原来这个崔拱瑄,竟对自已击杀上官之事如此痛恨,以至于抓住机会来自已面前表达愤怒。

    好吧,你既出言不逊,那就别怪我李啸,说话不客气了。

    “崔学正,道不同不相与谋。李某与王道奇之间的恩怨纠葛,非是你这般酸腐文人能明晓。只是本官要告诉你,李某所作所为,上无愧天,下无惭地,皆是利国护民之举。只是你等所谓读书之人,眼光如豆,只知所谓的上下等级,却根本不知何为国家兴亡,民族大义!”李啸脸带冷笑,最后这句话,语气大大加重。

    “你,你这无耻武夫,竟然出语讥讽本学正!”崔拱瑄一脸愤怒,右手食指颤颤地指着李啸。

    “崔学正,本官最后再说一句,别看你在这里道貌岸然地作引颈就戮的正义状,真若鞑子袭来,怕你还不知会做何形状!另外,别怪李某说得直接,象你这样的腐儒,纵在此地死一百遍,于国于家何益?李某可以对你说,如果学正你能出得一策,以解我大明现在兵戈四起,战火遍地之危急局势,李啸绝无二话,可立死于崔学正面前,以全学正清正之名。”李啸冷笑一声,字句清晰地说出这段话。

    “你,你。。。。。。”崔拱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手颤巍巍地指着李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啸用充满蔑视的眼神斜了他一眼,转身带着护骑们离开。

    只剩下一脸涨得通红的崔拱瑄,兀自在学院门前打颤不已。

    回到赤凤堡后,李啸改了主意,决定不再从这些学院中招学子来做事,而是让玄虎骑队长田威带着哨骑去临近各镇,张贴布告,让有意来赤凤堡的书生前来应聘。并且特别注明,不强求要秀才及学院生员,只有读过书能识字的童生便可。

    李啸想明白了,不一定非要什么秀才之类的读书人才能做事,这些人思想僵化,自命清高,一肚子君臣等级与仕途前程之类花花肠子,工作起来恐会人浮于事。而那些童生,因为对自已学历的自卑,及对李啸丰厚薪水的感激,反而更能沉下心思放下身段来做事,这样的话,反而更能把事情做好。

    田威领命而去,一天后,他带着一众骑兵在南高镇街巷中贴布告,方欲转过一个街角,猛的一个头戴方巾,身穿破旧儒衫的瘦弱书生模样的人,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头撞在他的马脖子上!

    田威的坐骑突然受惊,长吁一声,高高扬起马蹄,将田威差点掀下马来。

    幸得他马术精良,控制住了马势,没从马上摔下,只是头盔却滚下马下,让他颇为狼狈。

    而那瘦弱书生,被那马脖子一弹,又倒撞在墙上,踉跄不稳,一声哎哟,趴倒在地上。

    “混账东西!找死啊!怎么走路的?”跳下马来的田威,左手急急拾起头盔戴上,右手中的马鞭指着书生大骂。

    一名重骑兵走上前去,将从地上翻爬起来的书生一脚踢翻,正欲挥拳猛揍此人之际,被田威喝止。

    那骑兵犹一脸怒色地骂道:“你这厮,走路也不看人,地上有什么金坷垃,你就这么着低头走?要是在辽东,早砍了你的狗头了!若不是遇到咱们队长,只怕你少不得要吃大苦头,就算你是一个秀才,打你一顿军棍也算是轻的了!”

    那书生挣扎坐起,已是吓得面色青白,嘴唇哆嗦,听得这名骑兵发问,只得颤音答道:“学生未中秀才,只是一名童生,我低头走路,是要捡掉在地上的馍馍。。。。。。”

    “你这书生,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地步?”田威大脚走过来,一脸疑惑地向那书生问道。

    听得此语,这书生清瘦的脸上,立刻浮起浓浓的悲凉:“学生许秀清,家中贫苦,交不起束修,已然无法再去镇学中进学。这几个馍馍,是老母命我卖掉家中下蛋母鸡所买,母亲多日未足食,已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学生买这些馍馍回家,乃是救我母亲性命之攸关大事!惜乎不慎一个掉到地上,学生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把这个馍馍捡了回来啊。”

    田威听得心下发酸,刚才那个骑兵,脸上亦是满布同情。

    “那馍掉了就算了,这两银子拿去,给老人家买点好吃的。”田威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不由分说塞在书生手里。

    许秀清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怔了好一会儿,才紧紧地握牢了手中的银子,连声说道:“恩公,请问尊姓大名?”

    田威已起身率众离开,见许秀清在后面喊问,便回头大声说道:“许书生,墙上贴有我军招人告示,你若愿意,可来我赤凤堡面试,到时自会知晓。”

第六十八章 面试

    许秀清手里紧捏着那一两银子,感激涕零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田威的一众骑兵地消失在远处。

    随后,他仔细看了墙上的告示,脸上顿时浮现喜色。心情豁然开朗的他,转身快步向南高镇集市走去。

    他买了半包米,又朝肉摊走去,打算再买二斤猪肉,那屠夫见是他来买猪肉,顿时满脸疑惑。这个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到一次猪肉的穷书生,怎么今日竟如此阔绰?

    屠夫以为许秀清是无聊来消遣他,正欲呵斥,许秀清急忙亮出手中银两递过去,屠夫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穷书生,今天哪来这么多银子?

    屠夫心下嘀咕,暗疑银子可能有假,仔细验看过成色,并用牙齿咬啮鉴别后,发现竟是成色十足的上好官银,一脸殷勤笑容顿时迅速地堆起,他手脚飞快地割下二斤五花肉,用草绳麻利扎好,剪下一小块银子后,再恭敬地将剩余银子递回给许秀清。

    右手拿着米包,左手拿着二斤猪肉的许秀清,心情极好,腰板前所未有地挺直,大步向家里走去。

    当天晚上,许秀清与母亲和妻子,难得地吃了一顿带肉的饱食。看着母亲与妻子狼吞虎咽之状,许秀清心下莫名伤感。

    二天后,赶做了一身新衣裳的许秀清,黎明即起,揣上妻子蒸的两个面馍,前往马停镇赤凤堡面试。

    徒步行走的许秀清沿着官道一路西去,虽走得慢,也不过二个时辰后便到了。

    许秀清远远地看到,眼前出现的赤凤堡,竟有如此之大,周长足有二里,似乎只比黄县县城略小些,这远远地出乎他的想象。

    此时的赤凤堡城墙已建了一半,四处搭建的手脚架周围,都有无数工匠与杂工在其中忙碌穿梭,虽然天气寒冷,但整个工地却是热火朝天,尘土飞扬,一片忙碌却有序的状态。

    许秀清方进入赤凤堡地界,立刻就有治安队的军士来查验他的腰牌,许秀清向他通报说自已是来面试的,那军士倒也客气,简单问了几句后,便领着他同去赤凤堡一侧的大片草板房处。

    这里的一间房,已被安排成临时的面试场地,并分隔成内外场所,外面是等待面试的人,里面则是李啸在亲自面试。

    许秀清入得房来,只见里面竟然至少有几十个穿儒衣戴方巾的人在等待。他看到,其中有好几人虽然穿着儒衫,但一脸的油滑猥琐之气,看上去着实不象个读书人。许秀清暗想,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来混水摸鱼的江湖骗子之类,毕竟这乱世之中,想找个稳定的饭碗,实为不易。

    许秀清伸长脖子向内房张望,看到那位面目英俊的赤凤堡最高指挥官李啸,正一脸严肃地听着对面的一名书生纵意高谈。

    书生唾沫横飞地说了很久,核心观点则是,挑动陕西的高迎祥张献忠这些流贼,与辽东的皇太极反目互斗,然后双方决战于塞外,两败俱伤,最终我大明坐收渔人之利,成为最后的赢家。

    李啸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只是,在听到对面的书生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所谓的千古奇策,并且丝毫看不到停顿下来的迹象时,李啸终于开口打断他的话。

    “如果叛贼高迎祥与鞑子皇太极之流,都如你想的这般愚蠢,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李啸平静地说道。

    “大人,如此奇计,不用可惜啊。”书生一脸惋惜,显然意犹未足。

    “不要再说了,本官找不到愿意把铃铛挂在猫脖子上的老鼠。而且,本官想告诉你管毅,我赤凤堡乃是招聘商业司民政司幕僚文员,以及一些教书先生,不是来招张仪苏秦这样的纵横说客。”李啸微笑向他说道。

    书生仰天长叹一声:“可恨管某饱读兵书,思得如此千古奇策,奈何无人能用,报国无门,惜哉!悲哉!”

    “好了,这位自比管仲乐毅的高才,勿需再感叹了,一句话,愿意在我赤凤堡当文员做事的话,就留下,不然,请君再投明主去吧。”李啸已是一脸不耐烦。

    管毅脸色黑沉,最终说道:“好吧,我干。”

    “很好,下一个。”

    说实话,本来李啸确有从这些人,招一些人为贴身慕僚,甚至引为智囊的想法。在明末,不少将帅身边都有这样的文人幕僚。这些幕僚往往都各有所长,有的文笔好,可以代写奏折,批复公文,出示文告。有的通刑名钱粮,可以帮助将领打理财产物品,有的则懂军机阵战,可以赞襄军务谋划计策。

    只是这几天下来,李啸发现,自已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那些将帅身边的读书人,往往是将领们多年罗致方得,绝非临时招揽便可得来。而明朝真正有本事有智谋的精英书生,早以通过科举爬上或大或小的官位,上位之后加入各种党派开始奋斗仕途,自己这样没根基没门路的小小武将想招揽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想从前几日到现在,自已也记不清面试了多少个号称博学鸿儒,自封孙武再世的书生,这些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的人,夸夸其谈者,却是甚众。甚至其中还有自称自已有道术有法力,能千里探敌情,能请天兵天将的江湖骗子来忽悠自已。听着他们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乃至奇谈怪论,李啸真的很想对他们说一句,各位,如果你们真有偌大本事,还至于来这小小赤凤堡混碗饭吃吗?

    许秀清远远地看到,这位自比管仲的管毅,一脸悲愤地从面试间出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想不到管某如此高士,竟屈身以为稻梁谋,斯文扫地,复何言之!”

    终于,过了半个多时辰,轮到了许秀清。

    “原来你就是田威所说的许秀清,此番前来我赤凤堡,却是想谋何职?”李啸一脸笑容地望着他。

    许秀清心下一阵温暖,忙说道:“禀大人,学生实在不想再徒耗光阴以穷经章,唯愿在李大人处谋得一职,若得安身立命一展才学,不胜欣然矣,大人量才为用便是。”

    李啸大笑,便随意问了许秀清一些经典章句和驭民之术,许秀清皆对答如流。

    李啸心下暗道:“这许秀清看起来清瘦平凡,却谈吐不俗,颇有才学,性子亦是本份老实,倒是个可以掌管民政司的好人选。”

    “许生,本官之意,倒是可以让你担任民政司司长一职。”李啸直接说道。

    “那学生就多谢大人了。”许秀清见自已被录用这般高位,脸上浮现莫名欣喜的神色。随即,他又赶紧说道:“学生才疏学浅,却承蒙李千户这般高看,定当尽心尽力将份内工作踏实做好,以谢李大人赏拔之恩。”

    “嗯,你先在本堡做事,待堡内民房建好后,再去把家眷接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堡之人了。”李啸犹是满脸笑容。

    最终,又过了二天,李啸的招聘工作终于结束了。

    李啸总共录取了十人。

    具体人员安排如下,赞画吴亮,为赤凤堡文职总管,并兼任商业司司长,然后于录取人员中,选了三名书生担任下属与文员。

    民政司司长由许秀清担任,也挑了三名书生任属下。

    另外三名书生,则担任堡内数百名孩童的教习先生,其中一个教习,便是那夸夸其谈的管毅。

    李啸给这些人员定的俸禄亦颇高,普通文员每人月俸1两,担任民政司司长的许秀清每月3两,而总管吴亮则每月月俸升为5两。

    李啸另外规定,全体文职人员皆受吴亮节制与安排,具体工作由吴亮统一调度。

    安排完了文职人员一事后,心情颇好的李啸,次日一早,本欲前往工地视察,这时,飞鹞子队长王义守面目严肃地从外面大步进来。

    “千户大人,请看这个。”王义守一边说话,一边急急将手中一个小纸条递给李啸。

    李啸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他看到,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三天后,有匪兵前来攻堡。”

    (多谢十六郎打赏,谢谢支持。)

第六十九章 故人

    “义守,这纸条,是何人所给?”

    “禀大人,此纸条,是裹在一根箭矢上射来,被我军拾得。方才,在下正率飞鹞子在野外训练,忽见这箭矢射于我军阵前,在下打开纸条,见其话语严重,故连忙至此,交予大人过目。”王义守急急回答。

    李啸皱眉沉吟了一下,忽地抬头,眼中精光射出,他大声喝道:“义守,此事重大,速速带上飞鹞子,随我追赶射信之人!”

    “是!”

    打马走在返回的官道上,身着普通猎户装扮的安和尚,刻意放慢了速度。

    与他同行的六人,与他一样装束。他们不时偷偷打量一下正低头沉思而行的安和尚,各人心下皆颇为不满,却不敢多说什么。

    毡皮帽子摭得很低的安和尚,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不满的眼神,依然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

    他突然又想起了往事,心中顿时满是难言的酸涩。

    想当初,自已与那李啸金州一别,自已投往山东,那李啸前去锦州,两人各奔前程而去。没想到这大半年下来,两个人的境遇,竟已似天壤之别。

    自已万万没想到,这个无名无势的普通金州乡下猎户李啸,竟凭一已之力,在锦州打鞑子打出了名声,还升为了千户把总,实在让自已刮目相看。

    现在李啸南撤至山东,竟又有这般财力,建得偌大一个赤凤堡。想当初自已大言炎炎地说要李啸来山东投他,现在想来,却是一种讽刺。

    再看看自已,往投山东后,成为了刘泽清属下参将郑隆芳的部下,并驻守在莱州城外。虽依然为总旗之职,却丝毫不被看重,军饷也时常拖欠,跟着自已好不容易南逃至山东的下属,竟有人忍不住饥饿而逃亡。

    安和尚心下怒火万丈,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手中只剩下这区区二十多人,实在没什么可以蹦跶的资本。若他敢表达不满,郑隆芳可以象捏死一只蚊子一样,毫不费力地做了他。

    只是,这样忍屈受苦的日子,终于也有熬不下去的时候。

    矛盾在去年年底爆发,年关将近,饱受饥寒之苦的手下将士,为得到积欠已久的军饷,开始闹饷作乱,郑隆芳随即派兵镇压,闻得消息的安和尚,只得带着队伍从莱州一路东逃,最后来到这黄县境内蹲犬山上,投靠了山中匪酋一只眼。

    安和尚原本以为,现在自已终于有个落脚之地。却万没想到,到了这一只眼的山寨内,竟也难于容身。

    因为自已性子耿直,与那匪首一只眼越来越难于相处,那一只眼对安和尚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欢迎与友善,逐渐变得淡漠以至嫌恶。

    见得两人生隙,安和尚的副手胡老鼠,感觉这是个趁机上位的好机会,遂与安和尚正式决裂,然后积极地向一只眼大表忠心与媚态,从而颇得一只眼欢心,并把胡老鼠引为亲信。

    见得胡老鼠受一只眼喜爱,安和尚的一众手下也开始分化,约有十多人立即投向胡老鼠,只有五六人还对安和尚保持了忠心。

    这段时间,蹲犬山上的一只眼,打探得李啸一众人等,在这马停镇兴建赤凤堡,顿时贪念大起。

    他探得清楚,那李啸,乃是杀了上官,在锦州之地难于容身,方不得已前来山东。此人不过带来了百余战兵,余者皆是毫无战力的家属。纵然于前段时日,李啸扩充了兵马,一只眼却也知道,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甚至还未训练过几天的新兵,战斗力实为乏善可陈。

    因此,拥有近五百部众的一只眼,下定了要一口吃掉李啸的决心。

    一只眼认定,这个李啸,能有这般财力修得这样的大堡,军中财货定然可观,这样到嘴的肥羊,还不吃咋的。

    一只眼终于定计,要在三天后,全山寨匪兵一齐出动,彻底击杀李啸等人,抢掠财货。

    他相信,自已手下这般久战的积年匪兵,官军尚且不是对手,对付这支小小的李啸军,可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一只眼是个精细之人,虽然定计,但还是让安和尚率着一众哨探,去打探李啸军的动静与地形,以随时掌握李啸军的最新动态,确保到时全军出动突袭时,可以对李啸军一击必杀。

    只是,一只眼算得恁细致,规划得这般详尽,却万万没想到,被他派去探查地形与动静的安和尚,却已起了异心。

    哼,你一只眼对我安某不仁,那就休怪我安某对你不义!

    安和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向后张望。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若李啸发现了自已射给他的那张纸条,该会怎么做。

    当时,射出这带信的箭矢时,他故意让手下的随从们散开离去,这六名随自已哨探的最后忠心手下,根本没有想到,自已效忠的主人,已在打算为自已谋划一条全新的出路了。

    那个李啸,不会无动于衷吧。

    安和尚心下,渐渐地颇有些不安。

    远远的,有细微的马蹄声密集而来。

    安和尚旁边六人,脸露惊惶之色。安和尚的嘴边,却挂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好个李啸,你总算来了,安某没看错你!

    很快,马蹄声大至,李啸与王义守,率领着一众飞鹞子飞奔而来,将身着普通猎户装扮的安和尚一行人,团团包围。

    “安总旗,该如何行事?”一名随从低声而紧张地向安和尚问道。

    安和尚没有回答他,他轻轻纵马上前几步,对着正紧盯着自已观看的李啸,一把掀掉了头上的毡皮帽子,露出那颗硕大光溜的秃头。

    李啸与安和尚四目相对,一时皆仰头大笑。

    安和尚的手下,与一众飞鹞子,见此情状,皆不觉蒙了。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自已的上官与对方很熟么?

    “安和尚,果然是你!李啸今日,却是承了故人之情了。”李啸笑容不减,纵马上前与安和尚相错,然后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

    “李大人,安某惭愧啊。”安和尚喉头涌动,似有万语千言要对李啸说,却最终只吐出这一句话。

    李啸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多说什么。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故人重逢,乃是难得缘份。各位兄弟,且随本官返回赤凤堡,饮宴详谈不迟。”

    李啸这番邀请的话语,有着不可推阻的力量。

    众人一齐打马回行,此时,安和尚的部下们,哪怕再笨的人,心下都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眼神复杂地看着正一脸笑容的安和尚,各人心下皆是无奈,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既然在一只眼处过得这般憋屈,现在另投明主,可不是顺理成章之事么?

    返回赤凤堡后,李啸令人带安和尚部下去别房饮宴,他自已,却叫上田威、吴亮、莫长荣、段时棨、赵杰等人,一起陪安和尚饮酒欢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安和尚已是一脸酡红,他喃喃地向李啸说述了,自金州相别后,他前来山东的一段往事,李啸与众人听后,皆不胜唏嘘。

    “李大人,安和尚虽已落草,因逼不得已,劫掠个把富商,抢个村落财主之事都曾做过,但杀害良善百姓之事,却从未干过。”安和尚盯着李啸,认真地说道。

    “安兄弟,本官相信你。”李啸真诚回道,说完,又向他敬了一杯酒。

    安和尚眼中突然有晶莹闪动,他接过李啸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安兄弟,你所说,一只眼匪部,三天后就要来攻打我赤凤堡,此事可是属实?”吴亮在一旁插话问道。

    安和尚点点头:“确已定计,一只眼说了,趁着赤凤堡尚未修完,界时全山寨五百多名匪兵一齐出动,誓要将赤凤堡全部财货抢走,并将全堡人员杀个鸡犬不留。”

    “哼!这腌臜泼货,真是天包了他的狗胆!我军连鞑子精锐都是说杀就杀,还怕他这五百多名匪兵!他狗入的敢来,爷爷就要他有来无回!”田威一脸气得通红,拍桌怒骂。

    “对,我军提前做好布置,给这厮来个迎头痛击!”段时棨在一旁急急插言。

    王义守,莫长荣、赵杰等人纷纷赞同,表示要充分做好准备,彻底消灭一只眼部来犯之敌。

    安和尚见状,放下筷子,向李啸拱手言道:“李大人,既然各位主意已定,待安某即刻返回山寨,以免一只眼生疑,大人这边做好准备,三日后迎敌便是。”

    众人惊讶地看到,千户李啸听了安和尚的话,竟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安兄弟,本官在想,纵然我军在赤凤堡击败一只眼这厮,这两军交战,却也怕会对我这正在修建的赤凤堡,会造成莫大损害。”在众人探询的目光中,李啸开口,淡淡说道。

    “李大人说得有理,我军财货,现皆放于草板房中,若匪兵火箭攻来,如何救得!这些财货,可是我军之根本,若被烧毁,我军危矣!”田威恍然大悟地说道。

    宴席之上,顿时一片寂静。

    “那李大人之意是。。。。。。”安和尚一脸疑惑。

    “本官之意,无需这般消极等待,一只眼敢来攻我赤凤堡,本官却要先端了他这蹲犬山的老巢!”李啸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啸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惊愕。

    “大人,那蹲犬山地形险恶,路途远阻,更兼关口坚固,贵军人数尚少,只恐攻之不易。”安和尚面有难色地说道。

    “安兄弟,勿需多虑。这蹲犬山之匪,看似难除,但我军要消灭此獠,却不是难事!”李啸脸上,浮起莫名的冷笑。

    看着信心十足的李啸,众人脸上愈是疑惑的表情。

    “在下明白了,莫非李大人是想用。。。。。。”火器总头赵杰,猛然醒悟过来,突然开口说道。

    “对!我军破敌之秘决便是,红夷大炮!”李啸打断他的话,面带赞同之色地向他点点头,粗壮的右手,同时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

第七十章 攻山

    半个时辰后,李啸军便调集了兵力,开拔前往蹲犬山。

    这次出发的兵力为,1队盾兵122人,3队枪兵366人,全体飞鹞子轻骑60人,鲁密铳手60人,6门红夷大炮30人。另外有由堡内老汉组成的弹药运输队30人。

    剩余的2队盾兵,3队枪兵,玄虎重骑,佛朗机,虎蹲炮等,均留守赤凤堡。

    整个攻击部队,排成一字长蛇形,向东南方的蹲犬山默然前行。

    队伍最前头,是莫长荣率领盾兵阵列,再往后是段时棨的枪兵阵列,接下来便是赵杰率领的火器部队,前面是鲁密铳手,后面则是红夷炮队和运输队。

    而飞鹞子轻骑,则在队长王义守的安排下,分成前后两部,各30骑,前部跟随安和尚他们在前面一段距离外开路哨探前进,后部则保护着李啸押尾而行。

    带着自已的六名手下,在前面领路而行的安和尚,看着李啸那些旗帜招展严整有序的部队,心下莫名感慨,这个李啸这般年轻,但治军之术,实是令人赞叹。

    他知道,李啸军中,新兵极多。包括那些正利用工匠们装运砖头的大板车,来拉送红夷火炮的炮兵,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李啸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把他们训练得这般整齐,实是极有手段。

    只是与此同时,安和尚又深深疑虑,李啸仅凭这点部队,真能打败凭险固守的一只眼匪部吗?

    安和尚疑虑的眼神,望向后面的李啸,李啸却回给他一个温暖而坚定的笑容。

    “安兄弟,我军此行,却需多久到达蹲犬山?”

    “李大人,以我军此番速度,最迟二个半时辰,定可到达。”

    “很好,现在已是辰时中刻,全军务必于黄昏前,赶至蹲犬山!”

    “得令!”

    在安和尚率领着李啸军来到黄家村时,这里离蹲犬山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了。

    这时,在野外哨探的一只眼部匪兵,终于发现来势汹汹的李啸军。

    哨探迅速上山回报,一路直冲蹲犬山最高处的狗头岭藏云洞而去。此时,大当家一只眼正与胡老鼠等人在此议事。

    “大当家的,大事不好了!那安和尚反叛我山寨,领着李啸的军兵,前来攻打我蹲犬山了!”

    哨探冲入厅内,急急跪地禀报,喘息不已。

    厅内众人脸色大变。

    坐于一侧的胡老鼠暴跳而起:“竟有这等事?你这厮可探清楚了?”

    “禀二当家的,小的确已哨探明白,那安和尚正带着那六名叛贼在前面领路,那数百人的队伍,从西北方向而来,打着斗大一个李字,不是赤凤堡的李啸,复有何人?”

    哨探急急而辨,让胡老鼠眉头大皱。

    “大当家的,事已至此,该当如何?”胡老鼠望向上头石座上沉默而坐的一个人,颤声说道。

    坐上石座上头的,是个秃头壮汉,油亮头皮上一道暗红的刀疤狰狞醒目,斜八字眉毛呈粗重的三角形,右眼用一块黑布包着,犹然可以看到从黑布上下各自伸出的一道让人心惊的深深疤印,富有棱角的下颏宽大并向外翻出,向外突出的腮帮上堆满横肉,紧绷的厚嘴上是一撇油腻粗长的硬须,这一张脸猛地看上去,有如一只暴怒的猩猩一般,毫无顾忌地显露出让人心寒的暴戾与凶残。

    这个秃头壮汉,就是蹲犬山匪帮总头目,一只眼。

    他这只瞎了的右眼,据说是在谋杀前任老大时,被临死的老大所刺瞎。这段血腥的反骨经历,却让这个一口眼的外号更加大名鼎鼎,而他的本名却已不为人知。

    “砰!”

    一只眼将一旁桌上的一只酒杯,奋力掷在厅前石板上,精瓷酒杯被摔得粉碎。

    “狗入的安和尚!当日,你他娘的有如一只丧家之犬一般,前来投靠本当家。是本当家看你可怜才收留了你,却没想到,你不但坏我好事,竟还带着李啸那厮来攻打我蹲犬山,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实实猪狗不如!”

    一只眼腾地起身,手指虚空,大声痛骂。

    “大当家的,那安和尚为人卑鄙,见利忘义,在下以前跟随他时,便看清此人面目了。”胡老鼠不失时机地又向一只眼表明立场。

    三当家剁脑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大当家的,现在敌军来袭,不若我军杀出山去,一鼓作气将其击退?”

    “不可,不可!”胡老鼠在一旁连忙反对:“那李啸军,听闻在辽东时,野战颇锐,连鞑子都难挡其锋,我军一众兄弟,纵然勇悍,但若放弃我蹲犬山之地利,而出山与之野战,实为以我军之短,击敌军之所长啊。”

    听了胡老鼠的话,一只眼点点头:“对!胡二当家说得有理,我军就凭险固守,与其对耗,让李啸军师老兵疲,有来无回!”

    当李啸等人终于来到蹲犬山地界时,日头刚刚西斜。

    李啸下令全军速食干粮,吃完后,立刻准备开始作战。同时,把安和尚及手下将召来,紧急议事。

    “李大人,这蹲犬山,南跨招远县张星镇,北接黄县白马镇,山高近百丈,方圆二里有余,因山巅为一巨石,如犬蹲踞,故被称为蹲犬山,当地人又称其为狗山。此山虽然不大,但山形险峻,陡峭难登,更兼洞穴众多,实为优良之藏兵之所。隋末年间,反隋义军左孝友部,便曾聚众来这蹲犬山上开山寨设营盘,共有兵马万余人,对外号称十万之众。仗着蹲犬山险峻难登之势,据地称王,反叛朝廷。隋朝官府屡屡派兵剿之,皆劳师而无功。后来,朝廷不得不派名将张须陀前来围剿,张须陀率精锐隋军上山围剿,却亦是屡战屡败,张师陀最后不得已,乃采用围困之术,围山一年后,左孝友部因为粮尽无法坚守,方才下山投降。”

    安和尚说完这一大段,发现李啸等人都在凝神静听,他顿觉颇受鼓励,便继续说道:“李大人,现在这蹲犬山上,只有一条羊肠盘道通顶。一路上,一共有三道关口,第一关,便是前面形如盘屈狗腿的卧虎坡上,那位于狭窄山道转折处的卧虎关。此关过后,再行半里,便是青龙背,据说是这狗山的脊背,此处设有青龙关一座,连接狗身与狗头。此关再下,再过青藤桥,便是山顶狗头岭了,此处有最后的关口狗头关。那匪首一只眼与一众头目,皆是在狗头岭藏云洞处。”

    安和尚方说完,旁边的盾兵哨长莫长荣接过话来:“奶奶的!管他几关,现在咱们有了红夷大炮,正好一路轰上山去,将这般土匪斩尽杀绝!”

    “就是,这蹲犬山上,上山下山只有一条小路,这般匪徒现在山上固守,我军可不正好一路炮击打杀过去。”飞鹞子队长王义守,亦是一脸轻视之色。

    “各位,我军虽有火器,但还是要谨慎从事,毕竟此地险峻,敌军又熟知此地境况,我军却是不可轻敌。”李啸一脸严肃地叮嘱。

    一行人随后定计,首先拿下卧虎关,今天晚便在卧虎关上过夜。

    6门红夷大炮,在那狭窄的山道上,尽管紧密齐挨,依然只能摆放三门。

    李啸下令,另外3门红夷大炮,作为备用,若前面的3门红夷大炮达到最大开炮数,却依然轰不烂关口的话,便用后备的红夷炮继续上轰。

    当这3门乌黑巨大的红夷火炮,一字摆开在600米外,然后炮手们装填火药,捣实后,从炮口轻轻放入重达十二斤的实心铁弹,很快就完成了准备工作。

    黑洞洞的炮口,昂然举起,冲向前面斜坡上的卧虎关,这股无声而肃杀的气势,让驻守的关上的匪徒,立刻出现了喧哗与骚动。

    “都别慌!他娘的,咱们这卧虎关结实着呢,敌人这些火炮,看似巨大,俺估计也就是样子货,且待对面火炮轰完,敌军气沮之际,咱们再趁势攻出关去,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官军,统统消灭!”

    说这话的,正是粗喉大嗓的剁脑壳。他这一顿吼,让原本慌张失措的匪兵安静下来。

    此时,火器总头赵杰亲自用铳矩,给每门红夷大炮测量好张仰角度,以防手下的新兵炮手打偏,测完后,他向后面押阵的李啸点点头,示意火器部队已作好准备。

    李啸的右手,立刻猛地劈下。

    “砰!”

    “砰!”

    “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三门红夷大炮炮口,几乎同时喷出炽热的红焰,三枚十二斤重的乌黑炮弹,高声尖啸着,直冲关墙而去。

    李啸极为心喜,他看到,因为赵杰测度极准,竟然在首发之下,便全部击中了卧虎关的关墙,在关墙上留下三处有如蛛网般张牙舞爪的裂缝。

    巨大的撞击之下,两名关上的匪兵站立不稳,惨叫着从关墙上摔下,摔得血肉模糊。

    一名被吓得失心疯的匪兵,哀嚎着转身欲逃,被剁脑壳一刀砍翻,然后一脚踢下关去。

    “操他娘!弟兄们顶住!给我顶住!”剁脑壳大声怒吼,脸上青筋暴涨。

    这狗入的官军,这火炮这般凌厉凶狠,自已真的能扛住么?

    怒声吼叫的剁脑壳,其实内心与其他的匪兵一样,忽然没了底。

    “灌水清膛,准备再射!”一脸喜色的赵杰,大声喝令。

    一众炮手立刻忙碌开来。

    这红夷大炮,是架退式前装滑膛炮,每发射一次后,便要重新修正炮位,调整角度,还必须灌水入炮膛,熄灭火星,随后干布绑在棒子上,伸入铜制的火炮内膛中,去擦干水渍,抹净渣滓,然后,方能再填入火药与助燃物,重新塞进炮弹,才能再次点火击发,从而打出下一发炮弹。

    红夷大炮的整个操作流程,相当缓慢和烦琐,当时世界上红夷炮操作最快的是英国海军,能做到3分钟之内再打一次。而赵杰的手下,是一众文盲新兵,故操作所需的时间要长得多,每次重新装填的时间,竟比英国海军两倍还多,差不多要7或8分钟。

    8分钟后,又一轮炮击猛烈开始。

    两枚炮弹凶狠地击中了关墙,击得碎石纷飞,粉尘如雨。还有一枚炮弹呼啸着掠过关墙上方,在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中,将站成一排的三名匪兵一同击飞脑袋,三名匪兵的脑袋有同三个一同受到重击的西瓜一般,彻底爆开,粉红的脑浆与喷溅的鲜血四处飞洒,形状极其恐怖。

    匪兵们登时大惧,关墙之上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他娘的!再这般让敌军打下去,我军将不战自溃!”剁脑壳心下,同样极其恐惧。

    不行,官军的火炮太厉害了。必须要冲下坡去,与官军对战,如此尚有活路,若再这般死守下去,只恐一众兄弟,只能与这关墙一并陪葬。

    ‘弟兄们!官军皆是怯懦之辈,只敢这般远程炮轰,若要肉搏作战,绝非我军对手!各位弟兄,趁此敌军炮火间歇,速速跟我出关杀敌!“

    剁脑壳扬起手中翎刀,大声喝令。

    “冲啊!”

    “杀啊!”

    “杀明狗啊!”

    “杀官军啊!”

    一众匪兵,打开卧虎关门,纷纷呐喊着,挥舞刀剑,顺着坡上小道直冲而下。

    看着匪兵鼓噪冲下,李啸脸上,浮现淡淡的冷笑。

    他一声喝令,最前面的火炮手们纷纷撤下,60名鲁密铳手,举着已点了火绳,并上好弹药的修长鲁密铳,大步上前,于红夷大炮后站定。

    看着前面火绳烧得滋滋响,站得密密麻麻的一长排鲁密铳手,狂冲而下的匪徒们,不觉脚步一滞。

    押阵在后的剁脑壳看得真切,他大声吼道:“弟兄不要怕,官军火铳,向无准头,我们只要冲去砍杀,他们就溃了。”

    匪徒们闻言,心气一振,继续呐喊前冲。

    在他们冲到一百五十步内之际,脸上带着怪异笑容的赵杰,举手大喊:“各就各位,预备,放!”

    “砰!砰!砰!砰!。。。。。。”

    六十杆鲁密铳,有四十八根打响。

    密密麻麻的铳声响起,铳口的余焰有如一排飘飞的火幕,在呛人的浓密白烟中,数十颗带着轻微啸音的细小铅弹,向对面猛冲而来的匪兵飞扑而去。

    一片瘆人的惨叫声,在匪徒中立刻响起,这些惨叫着倒地的匪兵,或是头上,或是身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个细小的血洞。

    从鲁密铳中射出的那只有七钱重的细小铅弹,看似只在人体上造成了一个有如手指般大小的小孔洞,却是在人体中造成了可怕的空腔效应,炽热变形的铅弹,在人体内无规律到处乱窜,将人的内脏、肌肉、骨骼等均搅得稀烂。所以只要中了枪弹的人,绝对是无药可医必死无疑。

    鲁密铳手的这一番射击,让三十多名匪兵,立刻或死或伤。

    匪兵崩溃了,所有人都无可挽救地陷入了一片混乱。

    除了少数匪兵吓得有如木偶般呆怔站立,大部分残余的匪兵,再也没有继续进攻的勇气,他们纷纷掉头,丢弃刀枪,疯狂地向后面的关门逃去。

    “不要逃!继续冲啊!”剁脑壳跺脚挥刀,近乎绝望地叫喊。

    他又接连砍杀了两名逃跑在前的匪兵,却丝毫不能减弱匪兵逃跑的势头。

    剁脑壳恼怒已极,又无可奈何,他心知大势已去,只得同样掉头向关口逃去。

    这时,他听到后面远远地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啸,随后,便是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完了,敌人骑兵出动了,逃不掉了。

    这个剁脑壳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方疾跑了二十来步,耳边便听得,身后传来一片沉闷的刀剑入肉砍杀声,与匪兵濒死的惨叫声混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欢歌。

    剁脑壳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在他回头之际,一名轻骑兵追了上来,手中骑刀轻挥,剁脑壳硕大的脑袋,伴着喷涌的血柱,离开了斩痕整齐的脖子,冲天飞起。

    卧虎关上残余的匪兵们,惊恐万分地想把关门紧急关上。此时,大队的飞鹞子轻骑兵,已从关门纵马疾驰而入,随即大砍大杀。

    残余的匪兵再无作战勇气,纷纷下跪投降。

    十来分钟后,夺取卧虎关的战斗,顺利结束。

    李啸军初战告捷。

    此战,共消灭匪名七十六名,俘虏二十八名,缴获刀枪剑盾一堆。

    李啸下令,将这些俘虏全身剥光,赤.裸地捆成一串,交给一队枪兵看管。然后,全军在卧虎关休息,预备明天一鼓作气,攻至山顶。

    明天的战事,会有自已想象的那般顺利吗?

    越来越浓的黄昏暮色中,李啸凝望着云雾笼罩的山顶,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之中,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多谢十六郎、546740789打赏,感谢支持。本书虽读者不多,但作者确在用心写作,决无敷衍,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第七十一章 突困

    李啸全军,于卧虎关休息了一夜。这夜晚,尽管李啸已安排枪盾兵们严加防卫,但整个夜间,竟然没有任何匪兵前来骚扰,****啸心下颇有些讶异。

    次日天刚刚放亮,李啸军继续前行。

    前往第二道关口青龙关的路上,也还算顺利。尽管有小规模的匪徒,在沿路的陡坡上放箭扰袭,但李啸军一排火铳排去,这些匪徒只能哀嚎着远窜。

    李啸暗自庆幸,自已这次进攻蹲犬山,最大的优势便是出其不意,才能打匪徒一个措手不及。不然,那些匪徒提前得知了消息,在这两边的陡坡上备好了滚石檑木的话,自已的进攻之路,就要相当麻烦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全军便到了青龙关下。

    看到远远的青龙关上,那些面目模糊的匪徒们在关墙上人影晃动,李啸全军都感觉,这次战斗,不过又是复制昨天黄昏时,攻占卧虎关的套路了。

    他们的感觉没有错。

    因为攻占青龙关战斗,比卧虎关容易得多。

    6门红夷大炮轮番轰击,一枚枚十二斤重的乌黑实心铁弹,不停地呼啸着轰击在青龙关墙上。这场战斗,简直成了赵杰与一众炮兵们射击固定靶的实战演练。

    关上的匪兵们,任凭李啸军这般轰击,却无一人敢出关作战,只是随着轰击的进行,关上的匪兵越来越少,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躲起来了。

    在轰了三十多炮后,远处的青龙关,终于轰隆垮塌。

    李啸放眼望去,对面只剩一堆碎石与废墟的青龙关,哪里还有一个匪兵的影子。

    李啸心下,猛然想起了什么,让他强健的心灵猛地一颤。

    他扭头对飞鹞子队长王义守嘶声大吼道:“义守,速带飞鹞子全力冲关,务必全力攻取关后的青藤桥!”

    沉浸在又一次获胜喜悦的王义守,被李啸这一吼,猛地醒悟过来,立刻带着全体60骑飞鹞子狂奔而上。

    马蹄隆隆,方绕过青龙关那一大堆碎石,王义守就远远地看到,已全部跑过青藤桥那端的匪徒们,正在疯狂地砍断青藤桥的最后一根牵连的青藤!

    “弟兄们,速速冲过桥去,断不可让匪兵砍断此桥!”王义守嘶声大吼。

    晚了。

    在王义守及一众飞鹞子冲到桥边的悬崖时,只听“喀嚓”一声巨响,从这条羊肠小道上,进入最上头狗头岭的唯一通道青藤悬桥,已从另一头被匪兵砍断。

    “哗啦!”

    断裂的青藤桥砸在悬崖壁上的声音,让纵马赶过来的李啸,心头猛地一沉。

    果然,自已的担心,最终变成了现实。

    这道被安和尚称为鹰愁涧的深深涧沟,成了自已再过不去的天堑。

    李啸勒住马蹄,神情峻刻如铁。

    “入他娘!还是晚了一步啊!”枪兵哨长段时棨神色暴怒,跺脚咒骂。

    李啸跳下马来,俯望面前那条十多米宽的一条深深的涧沟,这涧沟深处,只有看不见底黑暗,有如一条不可逾越的黑色分割线,让李啸军只能望涧兴叹。

    这条鹰愁涧,据安和尚说,可能有数百米深,两侧徒如直线,若无悬桥,绝对是无法通过。

    李啸心下极其懊恼,只差几步,就可以抢在匪徒们砍断那青藤悬桥前越过鹰愁涧,到达匪兵的最后据守点狗头岭,结果却还让匪兵们提前一步得手,惜哉。

    现在,想通过青藤悬桥攻占狗头岭,将匪部全部消灭的计划,已成泡影。

    王义守、莫长荣等将领,分站李啸两边,脸上亦满是惆怅与不甘。

    有军士来报,说青龙关处,没有缴得半点粮食与武器,看来,昨天晚上匪徒们就已将这些战略物资全部转移了。

    李啸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示意知道了,便让军士离去。

    这些匪兵,虽然作战无能,却也颇为狡猾,知道正面与自已难于对抗,干脆来个坚壁清垒,与自已相峙对耗下去。

    接下来,要怎么办?

    难道,自已也只能与那隋朝的张须陀一样,靠围困之术,用一年的时间,来逼得岭上的匪徒粮尽方投降么?

    这种长相对峙的局面,绝不是李啸想看到的。

    相比粮草充足的匪兵,李啸军却耗不起,他粮草有限,而且,这么残余的几百名匪兵,却要用近一年的时间来对耗的话,对自已这一方的军心与士气,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心如乱麻的李啸,在那道深不见底的深涧边反复踱步,犹如一只困虎。

    李啸军坐困愁城之际,狗头岭藏云洞内,却是一片欢腾。

    “胡老鼠,来,本当家敬你一杯!”

    一只眼高举一只大酒杯,笑意盈盈地向胡老鼠敬了下,又大笑着说道:“奶奶的,还是你胡老鼠计策得宜,这下,那李啸除非长了翅膀,否则别想过这鹰愁涧!”

    胡老鼠一脸笑容地举起酒杯回敬道:“大当家客气了。那李啸军,阵战锋锐,难于其正面相抗,但我军却有地利与粮草的优势,在下这般行计,正是以我军之长,攻李啸军之短!现在我军粮草充足,就在这里与他耗下去,拖下去!那李啸远来我蹲犬山,粮草必然不足,只要我们再耗上个把月,李啸定会因缺粮而不得不退兵。纵其死撑着不退,到那时,我等已是养精蓄锐久矣,而李啸军则是师老兵疲,我军再全力出击,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将李啸军一举歼灭!”

    胡老鼠说完这一大段话,满座欢笑。每个匪徒头目都感觉,胡老鼠之策,这实在是获胜的正确道路。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

    一直站鹰愁涧边的李啸,思考得极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安和尚悄悄地来到他身旁。

    “李大人,在下倒有一计。”安和尚犹豫地说道,脸上却是莫名的凝重之色。

    “哦,安兄弟有何计策,尽可一说。”李啸回过神来,忙对他说道。

    安和尚趋前一步,低声说道:“大人,在下在这蹲犬山处呆了许久,曾了解到,从这青龙背北麓绕过去一段路,可与最高峰狗头岭的底端有一段悬崖峭壁相接,在下想,如果我军能从此处攀崖而上,便可一举攻占匪兵巢穴。”

    李啸脸上阴霾一扫而光,忙问道:“安兄弟,你可知那悬崖有多高?攀登是否容易?”

    安和尚挠了挠头,脸上却是忧虑的神色:“大人,那悬崖高近20丈,崖高壁陡,十分难攀,若非有勇有力的精悍之辈,恐难上去。”

    李啸咬了咬牙,缓缓而道:“我军现在坐困于此,难得有此出路,纵然再险,也需一试。”

    李啸随即叫来众将,交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一直到黄昏时,匪兵们从鹰愁涧对面望去,李啸全军竟毫无动静。

    “看来这个李啸,还真打算与我军对耗下去啊。”一只眼放下千里镜,脸上满是冷笑。

    “管他呢!我们就陪他耗着,我部至少还有近一年的粮食,他李啸敢拼消耗,老子奉陪!”胡老鼠咬牙说道。

    李啸军没有进攻的打算,最高兴的是匪兵们。

    这些被李啸打怕了的匪兵,每个人都在想,他娘的,总算可以歇口气,不用绷得那么紧了。受此心态影响,很快,狗头岭上的匪兵们,都明显懈怠了下来。

    暮色昏沉中,李啸带着莫长荣、段时棨二人,以及挑选出来的一百余人的老练枪兵,跟着向导安和尚,悄悄地来到了青龙背北麓那与狗头岭悬崖相接的地方。

    秘密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身穿紧身衣,打着绑腿,腰系锋利刀剑的干练模样。

    李啸向全体人员讲完从此处悬崖上攀爬突击的作战计划后,便默默地将那一条粗大的麻绳系牢在自已腰间,然后开始准备从悬崖脚下往上爬。

    莫长荣一把拦住他,这个粗豪的西北汉子,声音有些发哽地说道:“大人,攀登此崖,凶险非常,绝非易事。万一一脚踏空,便是粉身碎骨之灾。大人身系全军将士,岂可轻掷万金之躯!在下亦有勇力,但请代李大人为前行先锋!”

    他二话不说,就要来解李啸的腰间绳子,却被李啸一把推开。

    “长荣,非是本官自夸,你们的武艺力气,皆在我之下,要攀此崖,风险岂非更大!此崖就由我李啸率先攀上,尔等勿复多言!”李啸冷冷而道,脸上却是满满坚毅之色。

    安和尚、莫长荣、段时棨等人一同上前,再三苦求李啸,还让他们代替他前去攀崖,以免发生意外。

    “不用说了!就由本官先上,这是军令,不得违背!”

    李啸一声断然冷喝,让各人再不敢多言。

    “各位的心意,我李啸心领了。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军现在已处这般困境,再不采取这断然之行,只会重走隋朝张须陀的老路,与其对峙相耗,若是这般,我军于此地动弹不得,军心士气皆会大沮。况且,又哪有这么多粮草在此坐地消耗!各位,能否顺利拿狗头岭,就看本官的本事吧!”李啸搁下这句话,狠狠咬了咬牙,随即又紧了紧腰间已绑扎牢固麻绳,然后敏捷地踏步攀岩而上。

    (多谢十六郎、546740789打赏,感谢支持。)

第七十二章 终胜

    “天宝六年,大唐武威军攻小勃律连云堡,唐将李嗣业、田珍,率军攀崖绕关而入,大败小勃律吐蕃联军,连云堡遂破。武威军尽屠其军民,杀吐蕃王子穹波,将领邦色。。。。。。”

    在那陡峭如镜的悬崖上,一步步艰难上攀的李啸,突然想起了古代唐军远征小勃律国,攻下其重关连云堡的历史。

    功名富贵,权势地位,哪有那么容易就唾手可得。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之事!没有关系人脉,没有上官凭依,李啸这种从最低层军卒起步的人,想得到每一分功名地位,都必需要用十分的努力与冒险,去争取,去拼搏!

    现在的自已,与那个同样坚韧不拔,身先士卒攀崖而上的唐军大将李嗣业,何其相似。

    既然唐朝的虢国公李嗣业能做得到,那么,今天我李啸,一定也可以做得到!

    如果从一旁的天空上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啸艰难的攀爬过程。

    李啸以右手五指扣牢山崖石壁,精壮的身体缓缓向上探起,待整个身体向上前移一小段后,李啸刷地搭出左手,扣住另一块刚才已摸索过可以借力的岩块,然后左腿向上踩,踏牢一块坚硬岩石后,再移右腿上来,至此,单个攀爬动作完成,随后,又是重新探出右手,重新开始这一套惊险万分的动作。

    一般来说,正常可靠的支撑点是岩石间的缝隙,但不是每一个缝隙都能伸得进手指或承受得了腿尖重压。时常有看似牢靠的岩缝或岩块可以借力,但真正踩上去时,却一下就从山体上剥离开来,扑簌簌地往下掉。下面的将领与战兵们,看到自已的上官在悬崖上犹如一只巨大的壁虎一般,拖着长长的麻绳尾巴,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上搏命前行,每个人都感觉喉咙发干,感觉自已的心已悬到了嗓子眼。

    夕阳西斜,空中寒云四起,凛冽的山风越来越猛,呼啸不息。

    李啸的动作愈见艰难缓慢。

    忽然,李啸左手上抓的一块岩石猛地脱落,石屑纷飞,他差一点就仰天摔下崖去,幸亏右手大力,死死地扣住了另一块坚硬的岩石,左脚尖随即紧插入一道窄窄的岩缝内,方在猛吹过来的山风中艰难地保持了平衡,没有掉下来。

    这一瞬间,李啸与死神擦肩而过。

    男儿取功名,生死一线间。

    这惊险一幕,让底下的人吓得几乎尖叫起来,很多战兵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已的嘴巴。

    莫长荣眼眶湿润,他喃喃微语道:“千户大人。。。。。。”

    下面仰望的各人,无不屏息凝视,心跳如鼓,却皆不敢稍发一声,悬崖之下,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

    李啸这万分艰难的攀爬,在一片昏沉萧杀的氛围中继续。半个时辰后,李啸双手指甲全部掰裂,无数细小的尖锐岩石割得他双手血流如注。

    此时,距离悬崖尖顶,还有30米。

    李啸不敢停下来,他必需在体力耗尽之前登上悬崖,他大口喘着气,忍着手尖传来的剧痛,继续咬牙上爬。

    功名如山,男儿似铁,无往而不上。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距离崖顶,终于只有不到十米了。

    此时的李啸,感觉极度疲惫,在剧烈的呼气吐气中,肺叶几乎要爆炸一般,双手酸麻肿痛得几乎不属自已,每个布满血垢的手指都肿得不成形状。

    最糟的是,压榨自已到了体力极限的李啸,感觉自已沉重的身体突然变轻,脑海中开始出现种种幻觉。

    他想起了自已的前世,看到了那个在工厂里热情工作的大学生,正专注地在一台机床下制造东西。。。。。。

    随后,他又看到,金州靠山屯的母亲,给他端来了他最爱吃的拉擀面,母亲的白发在风中吹拂,苍老的手抚摸自已的前额。。。。。。

    接着,他又看到祖婉儿向自已欢笑奔来,扯着他的衣襟,要带他去看那一直没机会去看的锦州八景,她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得很远很远。。。。。。

    他还看到了祖大寿,祖大弼,祖宽、方一藻、阿山、图赖、高朴、王道奇、华济等与他生活发生重大交集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那或鼓励,或轻蔑,或同情,或冷漠的神情在他面前反复浮现飘荡。。。。。。

    如果,自已这样摔下崖去,还会有第二次重生么,该不会,就此魂飞魄散了吧。。。。。。

    李啸一脑子混乱的胡思乱想。

    。。。。。。

    一阵猛烈的山风吹来,让在幻觉中迷离的李啸,霎时清醒过来。他全身猛地一颤,努力让自已思绪集中,然后咬牙用力紧紧抓牢岩块,双腿紧勾岩缝,再次让自已重新保持了平衡。

    无意中,他瞥了瞥下面,安和尚、莫长荣等人,已是小得如同小虫子一般。

    李啸长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然后开始最后,也是最艰难的攀爬之路。

    又过了近二十分钟,处在崩溃边缘的李啸,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攀到悬崖顶端的边缘。

    成功了!

    李啸大口喘气,双手紧紧地扣住崖顶,此时,他仿佛隐约能听到,下面传来了细弱的欢呼声。

    夕阳的淡淡余光,有如最温柔的抚慰,将崖顶处的李啸,涂上层次分明的金黄。

    安和尚、莫长荣、段时棨等人,都是热泪满盈,一众战兵也都激动地互相拥抱,用力拍打对方肩膀庆贺。

    李啸待气息稍匀,双手发力,一点点地将身体移上去,到双眼位置略过悬崖顶端时,他停了一下,警惕而仔细地观察悬崖上的情景。

    他看到,悬崖顶端,是一片略为倾斜的开阔地,草木稀疏,远远地能看到悬崖的另一头有条小路直通顶端,那一头,有三名匪兵正或躺或坐地聚在一处,幸运的是,他们全部背对自已闲坐聊天。

    李啸尽量让自已的最后上爬动作缓慢而平稳,在这时候,要是掰落岩石发出声响,惊了这三名匪兵的话,自已就前功尽弃了。

    很幸运,李啸咬牙挪着沉重的身体爬上来,没有碰落岩石土块。耗尽所有的力气的他,仰天平躺在绒绒柔软的草地,一动也不动,只是大口地喘气呼吸。

    唐朝的李嗣业做到的,现在,我李啸也终于做到了!

    李啸心情激动,躺了约十来分钟后,天气愈发昏暗,空中愈发浓云翻涌,看上去,一场大雨就要到来。

    李啸心下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三名匪兵起身走下悬崖顶端去避雨,李啸目视着他们离去,方站起身来,解开腰间所系的麻绳,紧紧系牢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随后,他举起一块中等大小的石头,朝绳下的悬崖扔了下去。

    这是李啸与下面的战兵约定的上爬信号。

    莫长荣、段时棨二人立刻率战兵们,一个又一个顺着绳子,爬上悬崖。

    安和尚和他的六名部下,也紧随其后攀爬而上。

    寒风呼啸,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大雨倾盆而下。

    每个终于爬上悬崖顶端的人,都被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只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的兴奋与激动。

    这次攀爬过程很顺利,没有一个战兵摔下悬崖。

    一个时辰后,一百来名战兵终于全部上崖,这场大雨,也仿佛给他们完成了洗礼一般,雨住风停了。

    一轮明月,带着一天的星光,满布空中,给整个悬崖上,抹上淡淡的银辉。

    李啸刷地抽出了腰间那把锋利倭刀,这刀是从被斩首的三当家剁脑壳身上所缴获。冰冷的刀锋,直指那条悬崖另一端下去的小路。

    最后的决战,终于到来了!

    一切都如李啸所料,匪兵们大部分集中于青藤桥后的狗头关处,整个狗头岭顶端的防守,极为薄弱。

    李啸带着一百多名战兵沿路蜂拥而下,砍杀了二十来名匪兵,就冲到了那个藏云洞的入口,也就是匪兵们的议事大厅。

    方得入洞,二当家胡老鼠嚎叫着,带着几十名匪兵冲上前来。

    安和尚大吼一声,率先与自已的六名部下冲上前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安和尚与胡老鼠二人,迅速地绞杀在一起。

    “胡老鼠!你这贼厮,亏得俺一直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你竟敢这般背叛俺!今天,俺定要砍了你的狗头!”

    “哼!安和尚,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当日这般落魄,我还跟你做甚!我只恨当初没让大当家早点杀了你这勾引外敌的家贼!”

    两个人凶狠短促的对骂,在刀来剑往的相砍中,紧张地进行。

    由于有李啸等一众精锐战兵相助,胡老鼠那些匪兵部众,迅速地被杀败,或逃或散,还有一些心眼活泛的家伙,立刻丢了刀剑,跪地哀乞饶命。

    胡老鼠见势不敌,掉头欲往后逃,却被李啸安和尚等人团团围住。

    “李大人,我降!我降了!求李大人开恩,饶了在下一条小命吧!在下愿给李大人当牛作马,做猪做狗,只求李大人您饶了小的性命啊!”

    胡老鼠掷刀于地,跪地膝行,言辞卑切地向李啸哀哀以求。

    李啸厌恶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向一旁的安和尚使了个眼色。

    安和尚会意,大步向前,一把揪住胡老鼠发顶,狞笑喝道:“哼,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叫你叫你背叛恩主,老子叫你墙头草,随风倒!”

    安和尚手中顺刀,猛地横挥,一道冷光划过,胡老鼠的头颅立刻从他脖颈上跃起,翻滚落地。

    安和尚一脚踢倒犹在喷血不已的胡老鼠下跪尸身,然后对其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

    洞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啸等人都看得清楚,灯火通明的藏云洞尽头,那张石桌上,身穿精铁甲,兀自平静地大吃大嚼的人,正是匪首一只眼。

    没有人会想到这匪首一只眼,到现在,竟还能如此平静地吃喝。

    见得李啸等一众人上拥而前,一只眼抬起头,向李啸展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各人攀崖而来,实在辛苦,要不,都先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一只眼举起酒杯,向众热情招呼道,有如在招待远来的客人一般。

    “别耍花招,一只眼,你这厮作恶多端,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李啸话语冰冷如铁,锋利的倭刀尖端,直直指着一只眼的鼻尖。

    一只眼眼神迷蒙,他啜了个牙花,斜眼望了一下李啸:“姓李的,你我向无怨仇,非得要赶尽杀绝吗?”

    李啸还未回答,一旁的安和尚厉声喝道:“****的一只眼,你杀了多少善良百姓,老子却是看到过的!今天,我们要替这蹲犬山周围几十里内冤死的百姓们,报这血海深仇!”

    一只眼蔑视地看了安和尚一眼,冷笑道:“笑话,老子干了落草这一行,不杀百姓,吃什么,喝什么?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今番来此说这些屁话做甚!老子现在只恨一件事,那就是,早知你这贼厮是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当初就不该收你这反骨贼!”

    李啸冷喝着打断他的话:“一只眼!废话休说,是我等动手,还是你这厮自了,你自已选吧!”

    一只眼凝视李啸的面孔,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接着,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罢了,某家活到今天,什么好吃好玩没享受过,什么漂亮女人没玩过,这一辈子,也算享足福了,今朝去死,又有何惜。”

    一只眼的那只独眼,突然精光暴射,他狞笑着大喝道:“那么,你们就一起陪着某家去死吧!”

    言毕,他随即右手疾出,去拉桌下那一小段不起眼的拉绳!

    只有李啸看得仔细,他一直在紧盯一只眼的手上动作,说是迟,那是快,李啸迅疾出手,手中倭刀猛地掷出,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得一声剧烈的惨叫,一只眼的右手手掌,已被倭刀霎时扎穿!

    李啸动作如此之快,一只眼那只右手,只来得及轻轻地碰动了那根拉绳,却来不及将它全部拉下。

    饶是如此,山洞的顶端依然传来一阵隆隆声,天花板处裂缝处处绽开,却万幸没有砸下来。

    所有的人都不觉寒毛炸起,身心僵硬,这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万幸啊!若不是李大人出手快,自已怕已被砸起肉饼了。

    一只眼眼神灰暗,却仰头放声大笑:“操,这样都杀不了你们,真是天意弄。。。。。。”

    那个“人”字还未吐出,一只眼猛地喷了口污血,然后从椅子上扑通滚落于地,瞪眼而亡。

    李啸暗暗心惊,原来这家伙怀了必死之心,提前在自已的酒里下了毒药,从而幸运地逃掉了被刀剑砍杀的命运。

    此时,藏云洞外,有嘈杂的脚步声与呐喊声传来。

    李啸知道,原本驻守在狗头岭处的几百名匪兵,闻得这里这般动静,现在应该都赶过来了。

    李啸迅速向莫长荣使了个眼色。

    莫长荣会意,疾步上前,手中的云梯刀一用力,便将那匪首一只眼的头颅割下来。

    随后莫长荣高举一只眼的头颅,对着正呐喊着欲冲入洞来的几百名匪兵,大声怒喝道:“尔等看清楚了!匪首一只眼,已被我军所杀,尔等若不早降,就与此人同样下场!”

    莫长荣说完,将手中头颅向匪兵们猛掷而去。

    前面几个匪兵接得头颅,细看了一下,便纷纷大惊道:“果是大当家!完了!完了!我们来迟了!”

    “还不快降!”

    莫长荣一声如雷炸吼,对面凶焰尽丧的匪兵,早无反抗之心,纷纷扔下刀剑,跪地投降。

    攻打蹲犬山的战斗,至此结束,以李啸军的全胜而告终。

    整个战役,共消灭匪兵一百六十多名,俘虏三百一十三名,缴获刀剑枪盾等物无算。而李啸军,只付出了4名枪兵牺牲,7名枪兵受伤的轻微代价。

    整个蹲犬山上,都回荡着大获全胜的战兵们,那豪情激荡高亢入云的战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多谢十六郎、546740789打赏,感谢支持。)

第七十三章 回堡

    在将俘虏匪兵分别收押后,又过了近一个时辰,李啸方带人统计完毕全部缴获。

    一名军士喜孜孜地向李啸报告:“禀李大人,于狗头岭仓库中,共发现黄金三百五十三两,一百两是足色金,其余皆为八分金和七分金。存银子五千四百六十八两,足色银子俱是官锭,上有官府钤印,都是大锭的五十两一锭,共有一千五百五十两,其余为折色银,官锭较少,共有二千四百五十两,余者为各色散银。”

    一脸兴奋的军士说得急切,不觉咳嗽起来,李啸脸上带着微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军士缓了缓,又赶紧说道:“另外,仓内还发现各类绫罗锦缎,俱是上好南货,总计有一千二百三十匹之多。另外在米仓中,有米粮二千八百多石,其中面粉一千六百石,大米九百石,高梁三百石。还有武库中有刀剑。。。。。。”

    李啸心下极喜,有这丰厚的缴获,这次剿匪作战,实在是赚大发了。

    李啸已听完自已最想听到的数据,便打断他道:“可以了,不必再说了。你等速速统计完后,分别封存,待明日天亮后,全部装运回赤凤堡。”

    军士领命而去。李啸随后立即给一众将士,如往日定例,下发奖赏与抚恤。

    几名战死的战兵,每人发抚恤银子30两,给其家属。

    重伤的战兵,如能救活,则视伤残程度,发抚恤银子10至20两,若不能救活,同样发抚恤银子30两。

    轻伤的战兵,亦是视每人的伤情状况,每人各发抚恤银子3至5两。

    全体参战战兵,因为作战任务轻松,每人发战斗赏银3两。而参与攀崖作战的战兵,包括安和尚的六名部下,因功劳重大战绩突出,每人赏银10两。

    李啸规定,战斗赏银与战死与受伤的抚恤,可以叠加。

    也就是说,攀崖战死的那几名战兵,除了抚恤银子30两外,另有参战银子10两,总共可得40两。

    莫长荣,段时棨两名哨长,和王义守这名飞鹞子队长,火器总头赵杰,每人则各奖银子30两。盾兵与枪兵的每队队长,则每人赏银20两,副队长每人赏银15两,甲长赏银10两,副甲长6两。

    而那安和尚,李啸给了他60两赏银,算是特别赏励其报信与带路之功,然后,又把一只眼身上所穿的那上好的精铁甲,赐给了他。

    各人拿了赏赐与抚恤后,皆是喜气洋洋,一片欢腾。安和尚那满是横肉的脸上,笑得更是一片稀烂,那道可憎的刀疤,仿佛正随着肌肉一跳一跳地抖动。

    独坐在已清理干净的藏云洞中,心潮澎湃难抑。

    现在这蹲犬山,终于彻底掌握在自已手中了。

    那么,自已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个地方呢?

    按很多穿越小说的做法,是将此处的财货搬运完后,就彻底废弃。

    李啸不想这么做。

    这蹲犬山,地势这般险要,攻取这般艰难,若自已撤去后,又来一股土匪重新攻占此地,那今日这番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况且,自已的赤凤堡与此地距离这般近,若将此战略要地轻易拱手送人,而让自已的根本地盘重新受到威胁,李啸认为自已还没傻到这个地步。

    他在想,这蹲犬山,虽然只有方圆二里有余,却也未必没有其他用途。李啸打算,让吴亮带人来此堪探一番,看看可有何矿产之类可供开采,以将蹲犬山物尽其用。

    次日天明之际,那断裂的青藤桥,李啸已派人连夜紧急修好,并绑扎牢固。

    在留下一队枪兵留守蹲犬山并看管俘虏后,李啸率全军返回赤凤堡。

    这是李啸军来山东后的第一次胜仗,全军上下,皆是一片欢喜,返回的路上,军歌嘹亮,直入云霄。

    回到赤凤堡时,这些战兵都发现,堡内所有的工匠与家属,都用一种钦佩与赞赏的眼神笑看自已。而没有入选此次战斗的其余战兵,看向自已的眼神中,明显都是羡慕与嫉妒交织。

    打胜仗的感觉,真好。

    很快,吴亮带着一众人员,把金银,绸缎,粮食等物,分别搬入新腾出的草板房中,入库清点后,吴亮告诉了李啸一个让他欣喜不已的报告。

    现在李啸军中仓库中,共有黄金一万四千三百二十三两,银子二十六万五千多两,绸缎一千二百三十多匹,各类存粮近三千石,以及上次李啸存留的一众特产,可谓是银钱丰足,家底雄厚。

    李啸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告诉吴亮,让他带人速速前往蹲犬山堪测,探明当地有何矿产可以开采,以让蹲犬山物尽其用。

    吴亮领命,随后带着工匠头目常大利等人,一同前往蹲犬山探察。

    直到此时,李啸方感觉自已原本麻木的双手,又是一阵刺痛传来。

    李啸随即前往陈麻子医馆疗治。

    进来后,正见得祖婉儿正与陈麻子一同给一名伤兵包扎伤口。

    这祖婉儿,自来到赤凤堡后,原本李啸没有给她安排事情,结果她一直求着李啸要求安排做事,李啸无奈,干脆让她去陈麻子医馆学些医术,当个帮手,也算免得她每日无聊。

    没想到祖婉儿对这医治工作,十分感兴趣,做事也认真,倒让陈麻子及几名伙计刮目相看。

    “李大人,你这双手,幸好未伤着骨头,只是肌肉筋腱大部受伤,婉儿,你带他去旁屋,先将他手中那些嵌入肉中的石块尖刺挑净,再带过来让我给他上药。”

    陈麻子仔细看过李啸的双手,然后对一旁的祖婉儿吩咐道。

    陈麻子方说完,一脸关切之色的祖婉儿,急急地将李啸带至旁屋。

    李啸随祖婉儿入得旁屋,只见里面立着一个大柜子,里摆满了一些手术用的小刀、夹子、镊子、白布之类用件。

    两人在柜子前一张桌子上,隔桌而坐。

    其他伙计没有跟过来,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静默相处。

    祖婉儿那洁白细腻宛如柔荑般的左手,轻轻握在李啸那粗砺肿胀的手上,李啸顿时感觉自已那颗强健有力的心脏中,有个最柔软的地方被碰了一下。

    “疼吗?”祖婉儿关切问道。

    “不疼。”李啸笑了笑:“见到你,就一点都不疼了。”

    祖婉儿斜了他一眼,话语低沉地说道:“李啸,你知道,你这次出征,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知道,有婉儿的牵挂,李啸何其幸矣。”李啸直视着她的清澈双眸,目光之中满是深情。

    “李啸,说实话,我现在根本不指望你能当多大的官,做多大的事,只希望你能平安归来,婉儿便是心安了。”祖婉儿一声轻叹,她的目光盯着李啸满是血垢嵌满砂石的双手,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放心吧,李某在外,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婉儿你切莫担心。”李啸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祖婉儿不再说话,低头细心地给李啸挑出手上的砂石。

    屋里很静,只能偶尔听到石子扔在瓷盘上发出极细微而悦耳的叮铃声。

    李啸隐约闻到了祖婉儿身上散发的那如兰麝般让人沉醉的香气,他控制着内心的激动,无声地看着右手执一把锋利尖头小刀的婉儿,动作轻柔而敏捷地将他手上那些嵌入肉中的石子与尖刺,一一剔出,挑在旁边一个小瓷盘内。

    近半个时辰后,祖婉儿方给李啸双手挑完石子,她额前泌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投过窗棂而入的阳光照耀下,闪着温润而诱人的金色光泽。

    李啸心疼地用毛巾帮她拭汗,祖婉儿象只小猫一样,闭着眼睛让他擦完。

    “李啸,离开了锦州一个多月了,我真的好想爹爹和娘亲。”

    祖婉儿的喃喃细语,让李啸心中猛地一缩。

    是啊,离开锦州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的锦州的情况,却是如何。

    李啸目光投出窗外,向北眺望,却只能见到灰蒙蒙的天空,与空旷的地平线相连,有如混沌一体。

    (谢谢傲骨铁心兄弟打赏,多谢兄台的鼓励与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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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介绍:
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