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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四十二章 挟持左良玉

    王德仁与那一众唐军假扮的护卫,一行人入得城来,便径往左良玉府上而去。www.uu234.cc

    马蹄隆隆,一路烟尘,很快,王德仁一众人等,来到宁南侯府外。里头传过话来,只许王德仁一人入内叙话,其余人等,皆在院子里等候。

    主将王德仁,默然接令,然后他与那假扮护卫头领的唐军副镇长翁之琪对望一眼,翁之琪鼓励地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慌张,放心前去就是。

    王德仁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然后便跟着传令的仆人,一道入府而去。

    面无表情的王德仁,一路穿堂过巷,很快就跟着仆人来到府中会客大厅里,一到这里,他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到,整个堂上,纷列了两排全副武装的左军军兵,那宁南侯左良玉,正一脸忧沉地端坐在那高阶上的虎头椅处,只有在两排军兵的中间,留了一条窄窄过道,可让自已一人过去。

    整个会客大厅里,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却是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充满了令人极度压抑的气氛。

    王德仁长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已内心激动不安的情绪,故作平静地从这条危机四伏的过道中,向端坐高椅上的左良玉,缓缓走去。

    在离左良玉约十步开外,前面一名左军士兵伸出右手,拦住了他,示意他就在这里,向那高高在上的左良玉禀报说话。

    王德仁停住脚步,便宜向虎头椅上的左良玉拱手抱拳:“宁南侯,微臣率部回返来迟,不胜惶愧,还望宁南侯恕罪。”

    椅上的左良玉,久久地打量了他一番,嘴角便泛起了一丝笑容:“王总兵,现在局势这般艰危,你还能不顾艰险,及时率部回返武昌,实是难得的大功一件,本侯心下,亦甚是欣慰。今天之所以先召你入城,实是有些须小事,要向你先行询问一番。待本侯问完,自会让全军从北门统一入城,然后本侯会在城中举行盛宴,大力犒劳各位辛劳回返的忠勇将士。”

    王德仁淡淡一笑,拱手示谢,又道:“宁南侯,在下虽然愚钝不才,却也跟随宁南侯多年了。宁南侯此番做法,亦是为了稳妥起见,在下自是十分理解,心知肚明。只不过,在下想告诉宁南侯,我军自从麻城撤回后,虽一路上唐军一直尾追不舍,但我军昼夜兼程,疾疾南赶,总算赶在他们追上我军之前,到达这武昌城下,亦是多托宁南侯之洪福是也。宁南侯要如何查验,在下绝无二话。只是在下希望,宁南侯能尽快给在下一个明确说法,也好让饱受行程辛苦,又饥又累的全军将士,能尽快入城歇息,在下在此,先代他们向宁南侯谢过了。”

    左良玉哈哈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便对王德仁大声道:“王将军,你这话说得见外了。本侯好歹也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怎么会不信不过跟随自已多年的老部下呢。况且这种事情,本是难有证据,又实难考证的。你也不必多虑,且在这客厅中多待一会,待本侯稍作调查,自会给你一个满意回复。”

    王德仁哦了一声,脸上挤出笑容,心下却在紧张盘算,这左良玉这般说辞,那他心中,究竟是卖的什么药。现在的他,又要如何对自已开始盘查了解呢?

    他正犹豫不决之际,忽见有名仆人,从客厅外快步行入,从自已身边擦身而过,一直来至左良玉身边。

    王德仁看到,这名仆人,将嘴巴凑到左良玉耳旁,向他急急地低语了数句,左良玉顿是脸色大变,眉头亦紧紧皱起。

    仆人退下后,左良玉刷地扭过头来,两道目光有如两把尖利的刀子,直直地戳在王德仁的脸上。

    王德仁心跳如鼓,脑子有如一个加速旋转的螺盘,他在心下不停地猜想,那名仆人到底对左良玉说了什么,才让左良玉这般神情骤变。

    莫非,是自已向唐军投降一事,已被那名仆人,密告给了左良玉?难道,现在左良玉已知晓了自已的计划了么?若是这般,自已又该如何是好……

    王德仁想到这里,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一时间,头脑一片混乱。

    这时,椅子上的左良玉,又缓步起身,然后从高阶上下来,向王德仁走近几步,才默然站住。

    他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向王德仁缓缓说道:“王将军,刚才家仆来报,说现在院中那二十名护卫皆是生疏面孔,众人皆未见过,根本不是往日跟你的那批护卫,这,却是何故啊?”

    王德仁听到这话,心下如遭大锤猛击,他望着左良玉那骤然冷厉的眼神,一时间,嘴巴瓮动着,却说不出甚话来。

    “怎么了,王将军,怎么不说话,你给本侯好好解释一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左良玉目光如刀,神情愈发峻厉。

    王德仁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说话的声音却有点磕巴,他颤声回道:“宁南侯,这批人,确实不是我先前那批护卫。因为在麻城这半年多时间里,在下亲率部众,与唐军反复厮杀,身旁护卫或死或伤,几乎损失殆尽。在下不得已,才重新提拔新的亲随护卫,故而这些人,宁南侯与各位皆从未见过。若宁南侯不信,可亲去审问这些人,便知情况如何。”

    “哦,是吗?”左良玉眼珠一转,便向旁边的军兵喝令道:“传本侯之令,速速速那二十名护卫上堂来,本侯要亲自审问。”

    “得令!”

    很快,客厅外的走廊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王德仁扭头望去,只见翁之琪与另外十九名由唐军假扮的护卫,正被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左军军兵,带到客厅之中。

    王德仁与翁之琪目光对视的一刻,他的嘴角下意识地牵动了一下,神情中的紧张颇为明显。

    王德仁的细微神情变化,被一直紧盯着他的左良玉牢牢看到眼里,原本就一脸犹疑的左良玉,眉头顿是皱得更紧。

    他又上前两步,冲着王德仁大喝道:“王德仁,你说实话,你与这些护卫,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见他们,便如此紧张,你这般神情变化,如何瞒得过本侯!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本侯从此说来!”

    王德仁听到这句逼问,额头冷汗涔涔而出,嘴唇更是莫名颤抖。

    就在王德仁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复之时,唐军副镇长翁之琪大声喊道:“宁南侯,在下正是王将军新提拔之护卫,宁南侯不认识在下,实是自然,今天我等亦第一次得见宁南侯,实是万分荣幸。”

    左良玉将目光从王德仁脸上移开,直直地扎在翁之琪脸上,他冷笑道:“这么说,你们真是他新招的护卫了?那本将倒想知道,你这番说辞,可有实据么?”

    “当然有。”翁之琪从腰间解下腰牌,便上前两步,向左良玉恭敬递去:“宁南侯请看,这是王将军亲刻铭字的腰牌,请左帅验看。”

    左良玉闻得此言,稍稍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拿起腰牌验看,说是迟,那是快,翁之琪他的右手刷地一声,从胸口的贴身内衣拿出了一把锋利的解首刀,有如一只暴起的猛兽一般,向前面的左良玉猛扑而去。

    翁之琪这番变故,王德仁与客厅中的一众左军军兵,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他们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望向这猛扑而来的翁之琪,有如木头一般呆呆站立,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倒是那左良玉,不愧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骁将,见到这番陡生变故,心下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侧身闪避,那凌厉的刀锋,带着轻微的尖啸,从左良玉的左脸旁,堪堪划过。

    左良玉闪避的方向,正是王德仁站立的一方,侥幸躲过这一击的他,还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又一柄锋利的解首刀那冰凉尖锐的刀锋,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脖子。

    出手的人,便是王德仁。

    “别动!再动休怪我下手无情!”王德仁的声音,与他的表情一样,平静如水,却是杀意隐隐。

    见到王德仁迅疾出手,其余的二十名唐军假扮的护卫,亦纷纷从胸口抽出解首刀,呈圆弧状将王德仁拱卫在圆心处。

    直到这时,整个房间里的左军军兵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们喝喊嘶骂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王德仁与一众假扮护卫,团团围住。

    左良玉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流,他艰难地微微转过头,用眼角余光望向后面挟持自已的王德仁,眼神里是震惊到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德仁!亏本侯这般信重于你,没想到,你这厮早已背主忘恩,竟与唐军勾结,如今竟还在这里挟持本侯!本侯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提拔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如今看来,你这厮倒是比那率军投降唐军的金声桓,更不要脸,更加无耻,更加卑鄙下流,更加忘恩负义!”左良玉厉声大骂,脸上的横肉直颤。

    “哼!宁南侯,今番变故,俺心下亦是多有苦衷,也难在此一一尽述。事到如今,俺这般做为,亦是仅为自保,更是为了全军将士不能再继续白白送死。所以,宁南侯你虽对俺们有提携之恩,却也休怪俺翻脸无情。”

    王德仁说到这里,右手中的解首刀却愈发加了力,紧紧地贴住了左良玉的脖颈。

    “哦,那么说,你是打算在这里,取本侯性命了么?”左良玉依然声色俱厉,声音却是微微发颤。

    “不,宁南侯,本将尚不想杀你,俺只想奉劝你,立即向唐军投诚,开门纳降,如是这般,当可保全你与城中军兵,乃至全城百姓之性命。若你真这般做了,俺相信,那唐王李啸,对于我这样的人尚能加以擢升重用,对于反正归来的宁南侯,更是会信重有加,提拔封赏。你要明白……”

    “住口!本侯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安可为那反贼李啸效力!你以为,本侯是象你这样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徒吗?”左良玉咬着牙说到这里,脸上却闪过一丝冷笑:“告诉你,王德仁,你今天就是要把本侯的性命取了,本侯也不会向尔等反贼屈膝投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哟,是吗?看起来,宁南侯倒真是一位难得的忠义之辈了。”一直没说话的翁之琪,从一旁冷笑着插话过来:“只不过,俺虽不才,倒是对宁南侯的过往之事,多有耳闻。你这厮从低阶军官起身,一路凭着杀了几路流贼,流过几滴鲜血的资本,骗得崇祯先帝的信任,才一直擢拔,直到最终成了这湖广之地的地头蛇军头。这般经历,真要细说起来,倒也没甚值得夸耀之处。”

    翁之琪略顿一下,又紧接着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大明忠心效力,那好,俺且问你,当初流寇围攻京城,崇祯先帝紧急下旨召各路兵马入京勤王,你这厮又为何阳奉阴违,按兵不动,坐视崇祯先帝在京师中被流贼残杀屠戮?而我唐王李啸,在远征辽东,正与那鞑子决一死战之际,闻得京师骤变,却不顾千里之遥,立即统兵来救。相形之下,你部兵马,当时正处于于河南南部,与京师距离亦不算远,你纵有万般说辞,亦难辞其咎!说直白点,你这厮明明是不忠不义,窃得高位之鼠辈,却还把自已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好似千古忠臣一般,实是可笑又可鄙!哼,若是俺象你这般无耻作为还给自已脸上贴金,早就羞得要拿块豆腐撞死自已了!如何还有甚颜面,大言炎炎苟活于世!”

    翁之琪这番声色俱厉的话语,说得左良玉脸色惨白,神情十分复杂,他待翁之琪说完,才颤颤回道:“哼!当初之事,本侯亦多有苦衷,又如何可与你们这些反贼说得清楚!现在,本侯既落入尔等之手,亦是命数使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等若想要强迫本侯投降,却是万万不能!”

第七百四十三章 兵不血刃下武昌

    听了左良玉的话,唐军副镇长翁之琪的嘴角,又是闪过一丝冷笑。UU小说

    “宁南侯,你纵是一心求死,俺却偏不如你意!只怕,现在我等要如何行动,亦是由不得你了。对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暂不会杀你,毕竟,现在留着你的性命,我们还有大用处呢。”

    翁之琪冷哼一声,环视周遭,又冲着周围那些团团围住的左军士兵怒喝道:“你们这些家伙,可都看清楚了!现在宁南侯左良玉的性命,可是完全在我们手中。若你们敢轻举妄动,我们马上就能送他上西天,听到没有!”

    翁之琪这话说完,左良玉又要张口厉声大骂,却被王德仁腾出左手,一把牢牢地捂住了嘴巴,任他扭曲挣扎也无法挣脱,只能发出唔唔的模糊声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主将左良玉已完全被挟持,一众围堵的左军军兵,人人心下震怖,他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动方为合适。

    翁之琪见他们人心浮动不知所措,心下暗自高兴,遂又厉声喝道:“尔等听着!现在我唐军重兵围城,武昌城中些须军兵,根本就不够我军塞牙缝呢。左良玉与你们,都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想要逃出生天,断无可能!这左良玉要一条路走到黑,你们各有家小,可别拿自已一家人性命来玩笑啊!你等若再要执迷不悟,不识大局,为其继续效力,则必定是死路一条!我军城破之后,必将尽屠尔等,一个不留!”

    翁之琪的话语,让那些围堵的左军军兵愈发恐慌不安,整个阵型都开始松散开来,一副无心应对惶然不安的模样。

    “哼,算你们识时务!”翁之琪冷笑着继续道:“你们听好了,本将不要求你们立即做决定,只要你们现在立刻放出一条通路,让我等押左良玉这厮上武昌城北门,放我大军入城,便算你们立得大功一件。到时候,非但不究尔等罪过,反可人人都得立功受赏。怎么样,这般优厚条件,尔等可听明白了?”

    翁之琪说完,被王德仁挟持的左良玉,愈发大力挣扎,嘴巴呜呜连声,却依然被王德仁紧紧挟持,丝毫动弹不得。

    左良玉的眼神,满是愤怒与绝望,更有深深的沮丧与无奈。

    面那一众围堵的左军军兵,见到这般情状,已是人人脸现不安之色,他们虽然沉默不语,身体却立即做出了选择。这些左军军兵,仿佛受了魔力控制一般,下意识地朝两边移动,很快就给翁之琪王德仁等人让出一条通路出来。

    翁之琪心下得意,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便向王德仁递了个眼色,王德仁会意,愈发挟紧了那左良玉,便在翁之琪和那一众护卫的保护下,迅速而警惕地从那条通道朝外面快速离去。

    由于左良玉被紧紧挟持,又被翁之琪等人严密防守拱卫,这一路上,虽多有左军军兵追上前来,却无人敢于堵路,更无人敢上前作战,只能一路尾随着翁之琪他们离开左府,一步步前往武昌北门而去。

    从天上看去,翁之琪一行人,有如一个由人体组成的巨大气球,在武昌的宽阔街道上,滚滚前行,一路径往北门而去。

    而在这个气球的前面与后面,均有大批的左军军兵,在相隔十余步的距离内围堵跟随。只不过,翁之琪他们每前进一步,前面的左军军兵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其局面倒是颇为有趣。

    在一路被左军紧紧跟随的状态下,翁之琪等人,看似怒涛丛中一叶小舟,结果竟是有惊无险毫发无损地顺利来到了武昌城北门。

    一到武昌北门处,那代替左良玉守卫北门的谋臣黄澍,见到这位宁南侯左良玉,竟被自已信重的老部下王德仁亲手挟持着从城墙马道上登阶而上,他的脸上,瞬间变成一片惨白。

    “王德仁!你这厮竟敢犯上作乱挟持主公!真真好大狗胆!”见得王德仁等人从城墙马道一路走上城头,黄澍忍不住冲上前去,手指王德仁厉声痛骂了起来。

    王德仁冷笑一声,手中的解首刀却是愈发加力,锋利的刀刃割破左良玉脖颈皮肤,数道鲜血立即从伤口处蜿蜒流溢而出,有如几条欢快爬动的小蛇。

    “黄仲霖,你这厮给老子听好了!”王德仁瞪着面前气得浑身发颤的黄澍,咬着牙说道:“没错,老子是投靠唐军了,老子是背主作乱了,那又恁的?!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俺也不能再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弄得这般境地,又岂能尽让俺来背锅?!你们这些天天只会嚼舌头却半点能耐没有的文臣,天天在左良玉面前搬弄是非,弄得这般不堪局面,就他娘的半点责任没有么?!告诉你,老子这么做实不得已,更是为了保全自身与一众兄弟的身家性命!”

    “好哇,你,你这背主之贼,竟然还能说出这般无耻之话来,黄某真是看错了人,真是深以为耻,你要知道……”黄澍脸色愈发惨白,话语都开始语无论次。

    “够了!黄仲霖这厮给老子闭嘴!本将腻烦了听你说这些无用的废话!本将告诉你,你现在唯一的保命之举,便是立即下令城头军兵打开城门,放我大军入城。如此行事,方可保全你的性命与官职,如若不然,我军破城之后,定要将尔等满门抄斩,一家老小头颅皆挂于城门示众!这般后果,你这厮可要想好了!”王德仁厉声打断了黄澍,脸色表情十分狰狞。

    不过,就在他与黄澍说话之际,略一分神,那被他挟持的左良玉瞅准机会,一声怒吼,有如一只脱困的野兽一般,从王德仁怀里猛地挣出,一下子冲到黄澍身旁。

    黄澍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左良玉已嚓的一声,一把抽出黄澍佩戴的腰刀,一声怒喝,便挥刀朝王德仁的脑袋猛砍过来。

    这般惊变,周遭之人皆未反应过来,王德仁心下亦是大骇。不过,久历战阵的他,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近乎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那锋利的腰刀,嚓的一声轻响,将王德仁的右耳齐根砍断,耳廓腾空飞走,鲜血迸洒而出。

    左良玉发力极猛,砍掉王德仁右耳后,刀势不减,又嘣的一声脆响,将王德仁肩盔上的饕餮兽头,瞬间砍飞,那肩甲失去连接,有如一片破布一般,哗地散落披下。

    王德仁残耳处鲜血飞迸,将他半张脸都糊满了鲜血,他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捂着伤耳连连后退。

    “各位儿郎,快快上前,随本侯斩杀逆贼!”左良玉一脸狰狞,又是一声大吼,欺身疾进,又是用力一刀,复朝王德仁面孔横劈而去。

    说是迟,那是快,这般危急时刻,就在左良玉手中腰刀,带着尖锐啸音复朝王德仁面孔挥去之际,一柄锋锐的解首刀呼啸掷来,噗的一声轻响,那尖锐的刀锋,象扎一堆软糊的黄油一般,立刻扎透了他的脖颈,伤口外仅留刀柄。

    这柄解首刀,便是翁之琪所掷,出手狠辣,一击得手。

    被刺穿脖子的左良玉,发出几乎不成人声的厉声嘶吼,大团的血雾从他脖颈刀口处喷涌而出,手中腰刀叮当掉地,随即,他捂着脖子,踉跄地跪倒于地。

    躲过一劫的王德仁,瞅准时机,迅速冲上前去,一把拾起那掉地的腰刀,一咬牙一发力,怒吼声里一道白光划过,左良玉的脑袋瞬间砍飞,那颗硕大的头颅,象变魔术一样在空中翻了几圈后,才骨碌碌地滚到城门角落处。

    那无头的尸身,光滑如平镜的脖颈处,依然血喷如泉,整个尸体却是软软地往下倒去。

    王德仁一脚将这无头尸身踢翻,一身一脸皆是鲜血淋漓的他,模样极其可怖,他冲着城头几乎吓到疯魔的左军军兵厉声大吼道:“看到没!左良玉顽抗到底,便是这般可耻结局!还有谁不怕死的,再要与我军作对,便如此人一般下场!”

    王德仁吼声如雷,城头的左军军兵几乎被吓呆了,那谋臣黄澍更是被吓得一屁股瘫坐于地下,哆嗦着再也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难闻的屎尿臭味,从黄澍身上弥漫开来,令王德仁翁之琪等人不禁皱起眉头。

    操,这位左良玉手下第一谋臣黄澍,在见到左良玉竟被自已的老部下给砍了头后,给活活地吓成屎尿失禁,倒是恁的丢人!

    “听好了!你们速速打开城门,可免一死!”翁之琪见到左军士气将崩,立即趁热打铁,他厉声喊道:“若不快开城门,城破之后,尔等将全家被诛,断不留情!”

    他这话一说完,城上被吓瘫的黄澍,立即颤声大喊道:“快,快给唐军打开城门,迎接天兵入城!”

    这个家伙,反应到是够快,见到左良玉一死,立即开始给自已寻找出路了。

    城头的左军军兵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喏喏连声,立即拉动那粗大的绞链,吱吱叫着将吊桥迅速放下,而城下的左军军兵,更是迅速开始行动,将北门城门,砰的一声,快速打开。

    城外的唐军,见到吊桥放下,城门打开,顿是欢声如雷,全军将士无不欣悦,争相恐后地朝城中涌入。

    这时,主将被杀北门失守的消息,也迅速地传的另外三座城门,那些左军军兵为表忠心,亦是急急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放城外围城的唐军入城。

    武昌四门大开,四周围城的唐军,有如滔天洪水一般,向城中汹涌奔去,一瞬间,整个武昌城中各条街巷,全部都是唐军的兵马,那残余的千余名守城军兵,倒是根本就不见踪影。

    唐军第六镇镇长刘国能,与第九镇镇长黄得功,一齐共肩策马,从北门入城,二人入得城来,看着前面这座被自已兵不血刃攻占的武昌城中那一条条宽阔街道,心下皆下感慨万千。

    武昌,千年古都,始于三国时期东吴黄武二年(公元223年),是吴主孙权在江夏山(今蛇山)东北筑土石城而成,千年以降,历朝历代,均不断在此基础上进行城垣的修葺和扩建。

    武昌城的第二次大规模的改建并基本定型,则是在明洪武四年(1371年)。时任江夏侯的周德兴增拓武昌府城,周围二十余里,墙体为陶砖砌就,墙高二至三丈余不等。据《湖广图经志书》载,明代的武昌城,里巷阡陌,衙署丛集,府学、贡院、文庙等文化建筑遍布,文人学士荟聚,俨然是一座政治中心的城市景观,控扼两江,连通七省,乃是当时南方的十分重要城垣。

    而现在这么重要的一座千年重镇,近乎完好无损地落了唐军手中,与此同时,监抚司来报,说发现了城中充足的军械与可供全军数年的大把钱粮,让黄得功与刘国能这两镇主将,心下的快慰简直无以复加。

    此时,城中的安民告示早已四处贴出,城中居民百姓,皆是大为心安。见到唐军入城,城中百姓皆是蜂拥前来,沿着街道两边,站得密密麻麻。人人伸长了脖子,都来看那席卷天下的唐军,究竟是何风采。

    他们看到,这入城的唐军意气丰发,装备精良,刀枪耀目,堪称威武之师熊罴之旅,这武昌的百姓们,顿是欢声如雷,掌声如潮。那百姓的连声欢呼,有如雷鸣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武昌城。

    在武昌城欢声如潮,军民同乐,唐军各部人马在营中大摆庆宴席之际,一支人数约十万的左军兵马,正从鄂西的荆州离开,一路仓皇南下,直往湘西南而去。

    这支左军兵马,便是左良玉最后的余部,由其儿子左梦庚统领,从鄂西紧急撤走,一路逃往湘西南,以保存实力徐图恢复。

    在这支部队快过辰州地界之际,两名从武昌中侥幸逃出的家仆,蓬头垢面气喘吁吁地来到统帅左梦庚面前。

    二人一见左梦庚,立即哭跪于地,连声喊道:“左公子,大事不好了!大帅,大帅他,在武昌城中,被唐军砍头了!”

    左梦庚凄厉地大叫一声,从马上倒栽而下,不省人事。

第七百四十四章 湖广既定,复图大西

    见主帅从马上滚落于地,旁边的护卫连声惊呼,纷纷急急下马,迅速将他从地上搀扶而起,随后紧掐人中,左梦庚才悠悠醒转。UU小说

    他用失神的目光环视众人一圈,却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然后便放声痛哭。

    一众护卫,以及全体左军,此时此刻,亦是人人脸现震怖之色,个个面容忧愁哀切。

    唉,宁南侯左良玉都被唐军给砍了头,那么自已跟着这能力远不如其父的左梦庚,还能有何前途呢?

    这样沉重的问题,压在每个人心里,让现场气氛愈发压抑沉闷。

    嚓的一声,左梦庚拿出一把解首刀,朝额头狠狠一抹,一抹殷红立即弥漫渗出。

    他举起右手,在脸上用力一抹,整张脸立即变成可怖的通红,配合他狰狞的表情,有如厉鬼。

    “父亲,孩儿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不论付出何等代价,一定要砍掉李啸狗头,血祭英魂,为你报仇!”

    山野之中,左梦庚的声音有如凄厉的狼嚎,久久回荡在山谷之中。

    他虽这般痛彻喊叫,只是在心下,他知道报仇之愿,难抵现实残酷。

    毕竟,仅凭自已这仓皇南撤全无根基的近十万兵马,现在根本就难与风头正盛士气如虹的唐军对抗,于今之计,只能在湘西南这一隅之地,凭着险峻的地势一边自守,一边徐图恢复,方为唯一可行之策。

    于是,左梦庚在哭嚎了一阵后,只能十分无奈地率军继续南撤,准备撤到湖广西南的靖州一带,在这里扎根下来,休养生息。

    旷野茫茫,这只士气低迷旗帜散乱的队伍越行越远,最终完全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武昌城被兵不血刃攻下,宁南侯左良玉亦被斩杀,这样的好消息,很快就被黄得功以飞鸽传信的方式,传到正在南京的唐王李啸耳中,李啸得到消息,心下的欢喜简直难以言喻。

    好哇,现在左良玉一死,武昌重镇以及整个湖广之地,皆会落入唐军之手,这块华中地区最为膏腴的土地,终于牢牢地被自已攥在手中了,得到这面积广大地产丰饶人口众多的湖广之地,唐军实力将愈发增强,放眼四周,更无敌手。

    李啸欣喜之余,立即下令,安排唐军各个部队,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他下令,着刘国能的第六镇兵马,就此撤回江淮,分驻各个要点,以免大顺军乘虚而入攻入江南。毕竟江南一带,是唐军最关键的根据地,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黄得功的第九镇兵马,则继续扫灭整个湖广北部的左军残余势力,要将整个湖广北部,全部纳入唐军治下。

    至于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则是径从荆州直下湖广南部,将除了湘西南一带的湖广南部全部占据,绝不给左军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至于左梦庚的十余万兵马,他们现在据占靖州这样穷山恶水的险峻之地以苟延残喘,李啸决定,暂且放过他们,而把兵力用于更为重要与紧迫的地方,毕竟,可以预见左梦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自已毫无威胁,暂且放他们一马,亦无不可。

    而与此同时,李啸决定,在吸纳了大批的左军降兵基础上,扩编成立唐军第十一镇的兵马。

    第十一镇镇长,由原唐军第二镇副镇长莫长荣担任,并兼任甲营营长,第十一镇副镇长,则由那手刃左良玉向唐军大表忠心的王德仁担任,同时由他兼任乙营营长,至于第十一镇丙营营长,则由在黄州城外向唐军投降的金声桓担任。

    而莫长荣在担任第十镇镇长之后,其第二镇副镇长一职,由原先的第二镇丙营营长高杰担任,新任的唐军第二镇丙营营长,则由那率部在九江城下投降唐军的左军旧将郝郊忠担任。

    李啸希望,在基本消灭了左军势力的前提下,大力重用象王德仁、金声桓、郝效忠这样的左军降将,从而争取人心,让这些降将知道唐军能不计前嫌知人善用,从而让他们心服口服,能更好地为唐军忠心效力。

    当然,这第十一镇新编部队,其下属中低阶军官,也与其他唐军军镇的组建一样,皆是从唐军其余镇调入,并也同样在军中建立监抚司安全司等唐军独有的单位,以此方式,保证整只军伍不出现原则性偏差,实现李啸对军镇的强力控制。

    按李啸的要求,这新编第十一镇兵马,全军皆在武昌编练,若是编练整备完成,便全军入川,以待下一步行动。

    按李啸的构想,唐军在平定湖广后,由黄得功的第九镇兵马,据守整个湖广,主要防备北面的大顺军。

    刘泽涵的第八镇兵马,则守备江西,以防备南边的郑芝龙部。至于现在湖广地界的唐军第二镇与第十一镇兵马,则准备全部入川作战。

    等这两镇兵入到川东川南之际,再与唐军曾英部的第十镇兵马汇合,三镇兵马齐力合攻张献忠的大西国,争取在最迟一年时间内,将这个相对而言最为弱小的流寇势力,彻底消灭。

    到现在为止,唐军已据占了山东、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川东这些古代中国最为精华的土地,拥有大量可供支配使用的人口。且各个地区业已连成一片,运兵调配皆十分方便。如果再加上其广袤的海外领地与人口,李啸的实力,在这个明末时代,已是首屈一指四顾无敌的存在。

    雄兵在手,操刀必割,有了这样雄厚的实力与军力,接下来,如何消灭诸如鞑清、大顺、大西,以及剩余的弘光伪朝势力,便成了唐军的当务之急与重中之重。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扫灭群雄一统天下的时刻,终于就要到来了。

    按李啸的构想,本要在消灭左良玉部的左军兵马后,全军合力,一鼓作气扫灭南明弘光伪朝,只不过,考虑到那南明弘光伪朝中,势力最大的郑芝龙部,因为有庞大的水师以及海外据点,难以骤灭,故暂时还只能从长计议。

    当然,李啸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先放弃吃掉南明最为强大的郑芝龙部,而是先把其云贵与广西等地先行吞并。但是,鉴于这些省份,地势偏远,民穷地瘠,实际占领的意义并不太大,反而在占领后,前期要拿出相当多的兵力去占领,并且耗费相当多的金钱去开发,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当务之急。

    所以,李啸经仔细考虑,最终还是决定,暂且放过弘光残余势力,而去对那地盘最小,势力最弱,却依然野心勃勃,妄然四下扩张的张献忠大西国下手。

    唐军席卷湖广,左良玉身死藩灭,其治下土地基本尽落于唐军之手的可怕消息,很快就传至大西国中。

    听到这个惊雷一般的震撼消息,大西君臣人人震怖,大西国主张献忠,立即在原蜀王府,即现在的大西皇宫中,紧急召集群臣议事。

    脸色阴郁的张献忠,默然环视下面一众低头无言的文武大臣,心头的烦恼,却是愈发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终于,还是他一声长叹,打破了殿中那死一般的寂静:“奶奶的,真没想到,唐军在短短数个月内,竟能横扫湖广,如入无人之境,左良玉这厮数十万大军,竟是连战连败,分崩离析。更可笑的是,左良玉这怂货自个也被叛变的手下大将给砍了头,这,这真他娘的令人意想不到哇!”

    张献忠说到这里,又恨恨地说道:“唐军的战力,真他娘的强悍。想当初,俺派出六万精锐攻打川南,却反被唐军前后夹击,打了个大败而归,还折了我儿能奇,实实令俺心下万分痛恨!哎,你们一个个别伫站着象个棒槌啊,都他娘的给老子发表点意见,都他娘的说说自已的想法啊。”

    张献忠此话一出,下面的文武群臣,很多人开始低低地交头接耳,一时间殿堂内嘈杂纷乱,象密集苍蝇飞舞一般的嗡嗡作声。

    这些臣子中,神情最为难看的,便是张献忠的义子孙可望(现名张可望),他微微抬起头,怯怯地向张献忠望去,却发现张献忠那两道愤怒的目光,正直直地戳在他脸上,不由得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自从当日大败于叙州城下,六万精锐仅余一万余人逃出,且折损了义弟艾能奇之后,张献忠对孙可望这个表现如此无能的统军之将十分不满,在他带领败兵灰溜溜地回返成都后,盛怒的张献忠,立即下令要将孙可望推出问斩。

    幸得一众大臣苦苦求情,说平东王孙可望虽有败军之责,但往日多有战功,不可因一战之败而治其死罪。且唐军战力强悍又太过狡猾,此战虽败,也非是孙可望一人之罪。更何况,在这唐军前后夹击的困难局面下,孙可望依然临战不乱,总算带回了万余残余兵马,也算是稍抵其罪了。

    因为这一众朝臣的苦苦相劝,张献忠才最终免去孙可望一死,饶他性命。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献忠下令,将孙可望仗打三十,并将他的爵位从平东王降为平东侯,同时罚银一万两,以示惩戒。

    故而这段时间以来,孙可望与张献忠二人的关系,降到两人共处以来的最低点。孙可望背负败军之将的重大罪名,在朝堂上威望大降,成了群臣暗中讥讽的对象,他虽心下惭恨,却无可奈何,这段时间过得倒是郁闷无比。

    “可望,你且说说看,以你之见,唐军接下来,会是如何行动,是是会对我大西不利啊?”张献忠瞪着眼珠,直视他躲闪的眼神,闷闷地问道。

    孙可望见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答道:“禀皇上,以儿臣愚见,现在唐军既已扫灭左良玉,吞并湖广,那接下来,其必会全力图川,进攻我大西国。”

    张献忠眉头大皱:“何以见得啊?难道说,唐军不去先把弘光朝给灭了,就想着先来图我大西不成?”

    “禀皇上,恕臣直言,现在的弘光朝廷,已没什么地方值得李啸再去占领了。”孙可望一声轻叹,低声回道。

    “哦,你且详细说说。”

    “皇上,现在弘光朝廷,大部精华之地已失,仅剩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这其中最为富裕条件最好的地方,为广东与福建两处,而这两省皆是那镇南侯郑芝龙的地盘,弘光朝廷名义其主,却根本没有染指这两省的权力呢。”

    “你且说下去。”

    “皇上,要知道,这据占两省的郑芝龙,虽然陆上力量不足,但其多年苦心经营,却有比李啸的唐军更为厉害的水师。所以,陆强海弱的李啸,与海强陆弱的郑芝龙,二者堪为互相匹敌的状态,都不敢在没有明显获胜把握的情况下,对方实施全力攻击。更何况,唐军自兴兵南下以来,郑芝龙部只求保住其自家地盘,并无兴趣与李啸在南明一争雌雄。李啸在南明内部攻城掠地,郑芝龙也只是一直处于观望不动按兵自保的状态。他唯一的举动,只是把那弘光朝廷从南京迁都到了福州,以便自已更好控制,成为其治下的一个随意操控的傀儡。他这般宵小心思,李啸自是看得十分明白。所以,唐军的军事行动,都是刻意不与郑芝龙发生冲突,二者在总体上,能保持了暂时的均衡与平静。这种状态,儿臣相信,对很可能还会继续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见张献忠听得仔细,孙可望继续道:“可见,在郑芝龙无与自已争雄的心思后,那郑芝龙的地盘,暂时不会是李啸的目标。而其余的三省,广西、云南、贵州,皆是十分偏远荒僻之地,地瘠民贫,物产稀薄,这样的地方,得之不足以养兵,失之亦无关大局,实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对于已然占据了中国精华之地的李啸来说,自是吸引力不大。所以,在下认为,对于李啸这个野心勃勃不知餍足的家伙来说,他接下来要用兵的地方,必定是南明之外的鞑清、大顺,以及我们大西了。而这三国之中,他最可能的用兵之处,便是我大西啊。”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上中下三条应对之策

    说到这里,孙可望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张献忠的反应。www.uu234.ccwww.uu234.cc

    不出他所料,张献忠一愣,近乎下意识地回问了一句:“哦,那你何以这般认为啊?”

    孙可望躲开张献忠直视的眼神,心下却是忍不住一声长叹,又赶紧低声回道:“皇上,恕在下直言,在这三国中,我大西国地盘最小,兵力最弱,有道是,柿子要挑软的捏,故可以想见,我大西国接下来,极可能会成为唐军重点进攻的目标。更何况,因为在下无能,在先前的叙州之战中,已折损了近五万军兵,大西国的兵力愈发不足,这些状况,唐军作为我大西的死对头,自是十分了解。故在下认为,唐军一旦平定了湖广,扫除了左良玉的残余势力,必定会集结兵力,重点进攻我大西国,此为必然之势也。”

    “平东侯,在下听闻,那左良玉之子左梦庚,率领鄂西左军十余万人,前去湘西南之处,凭借当地险峻之势以固守,只怕唐军想要消除掉他们,未必那么容易。”右丞相汪兆麟从一旁插话过来。

    孙可望斜了这个以无能庸碌而闻名的右丞相一眼,冷笑一声回道:“汪丞相,你可知道,现在的左梦庚,已是丧家之犬,他们前往那穷山恶水的靖州等地以徐图恢复,无钱无粮,想要恢复元气,谈何容易。可以预见的是,至少在五六年内,他们根本就无法再对唐军有任何威胁。所以,那唐王李啸对于这一小左军残渣余孽,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懒得再派兵继续攻击了。”

    听到孙可望的回话,汪兆麟讪讪无言,而那张献忠却眉头大皱,不停地捋着那粗黄的胡须,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在整个朝堂之中,文武群臣又开始交头接耳,有如一片苍蝇齐聚,发出一片嘈杂的嗡嗡之声。

    张献忠沉默良久,才又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忧虑与无奈,他绷着脸沉默了许久,才复向孙可望问道:“可望,若唐军果真来攻,那依你之见,我大西接下来却该如何应对呢?”

    孙可望略一思索,便大声回道:“依在下之见,现在当有上中下三策可选,请皇上容儿臣禀述。”

    “唔,那你一一讲来。”

    “禀皇上,这上策,便是趁唐军正在鲸吞湖广暂时无法对我大西发动攻势之际,立即先发制人,抢先攻占唐军据守却兵力空虚的川东川南等地,从而抢得先机,在唐军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扩大疆土,建立牢固的防备与守卫。这样的话,我们抢占了先手,唐军在平定湖广后,再想入川来夺取失地,我军以逸待劳,又有川东川南诸多险峻要地可以据守,他们想要夺回谈何容易!更何况,我大西现在与大顺尚是联盟状态,完全不必担心大顺军会乘虚而入,故而我军全无后顾之忧,正可全力攻打川南川东,一举鼎定形势。儿臣认为,此计当为上策也。”

    孙可望说到这里,目光灼灼地望向张献忠,脸上满是期盼神色。看得出,他是极其希望张献忠作出肯定答复的。

    只不是,张献忠听完孙可望的上策后,却是依然眉头紧皱,低头沉吟,半晌不说话。

    许久,张献忠才重新抬起头来,向孙可望闷闷地说道:“你且再说说中策吧,俺想再听听看。”

    孙可望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想了想,便回道:“皇上,儿臣的中策么,便是在唐军还未进攻我大西之前,我大西国当机立断,放弃西川,再与那弘光朝廷翻脸,抢先攻打明朝云贵之地,趁乱夺取云贵,以为立足之根本。若我军能在云贵立足,则可凭当地险峻关隘与地势,以逸待劳地挡住唐军进攻的步伐。而且,在下认为,唐军志在天下,对于云贵之地暂时不放眼中,在拿下我军放弃的西川后,应该不会再继续来进攻我大西。这样一来,便给了我大西充足的休养生息时间。等到唐军北上与大顺以及鞑清争夺天下之时,我大西在乘乱掩攻其后,必可一举挫败唐军,重夺西川,甚至进展顺利的话,整个四川地方,全被我军拿下,亦是完全有可能呢。”

    就在孙可望轻咳一声,想要继续说出自已接下来的话语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右丞相严锡命插话过来:“平东侯,西川乃是我军立国之本,安可轻弃!退一步来说,这西川一弃,将来我军进攻云贵不顺,岂非要被明军与唐军前后夹击,这形势可就万般险恶了,这可如何使得!平东侯身为皇上义子,又是国家重臣,现在临敌之际,竟说出这番话来,实令本相心寒啊。”

    “严丞相,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啊,你不明白本侯之意……”孙可望急急辨解。

    “好了,不要再争了!这话就此揭过。”上面一直没说话的张献忠,又闷闷说了一句:“可望,既然你已说了中策,不如把下策也给俺及各位臣僚说说,让大家一起来好好听听。”

    孙可望一声轻叹,又斜了那一脸惶然插话过来的左丞相严锡命,便沉声回道:“禀皇上,这下策么,便是紧急操练兵马,全力固守现在领土,以不变应万变。与时同时,立即修书给大顺,让他们在汉中准备一支兵力足够的机动力量,以便随时入援我大西国,防止我军万一抵挡不住唐军的进攻,还能有一个可靠的后援可用。当然,若这样行事,我大西到时必须要拿出足够的厚礼来向李自成表示诚意,若有必要,还需向其割让土地……”

    后面的话语,孙可望犹豫着没有说下去,他用一种怯怯的眼神望向张献忠,发现张献忠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一张驴脸亦是拉得更长。

    这时,整个朝堂之下,原本交头接耳的群臣都安静下来,空荡荡的殿堂里一片沉寂。

    见张献忠沉吟不决,孙可望咬了咬牙,便向张献忠大声拱手回道:“禀皇上,在下窃以为,这三策之中,还是当以选择上策为佳。于今之势,不是人图我,便需我图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与时间紧迫,已由不得我们还可再有任何等待与犹豫了。与其到时被动应对,不如趁现在唐军在川东川南兵力空虚之机,向其全力进攻,打败这些川地的剩余唐军,由我大西彻底地一统四川。到时后,我大西军再来从容应对唐军进攻,当为最佳之策。还望父皇不要犹豫,立即采纳儿臣之言,速速行动为要啊!”

    张献忠绷着脸,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捋着长长胡须的他,脸色愈发难看。

    张献忠表面默不作声,他的内心,却是极度的纠结与难过。

    奶奶的,想想老子造反起来,纵横一生,在明朝境内席卷天下几入无人之境,平生未逢甚么敌手,却没想到,到了现在建立了大西国,成了大西皇帝之后,反而又遇上了李啸这个平生最难缠的对手。

    这个李啸,先是在崇祯八年时,将自已在铁龙城下打得大败,还一举俘获了李定国,刘文秀,冯双礼这三员自己手下的得力大将。到现在,这三人,更是成了李啸军中中流砥柱般的存在,这运命造化,真真何以言说!

    而最近的叙州之战,算是自已与唐军的第二次交手。大西六万精锐在此战中几乎尽灭,又折了义子艾能奇,只有孙可望侥幸带着残部逃出,这般惨败,于今想来,更是足令自已愤恨又无奈。

    也许这个李啸,算是自已命中注定的克星了吧。

    张献忠环视众人,又冷眼了一下孙可望那期盼的眼神,一声长叹,便缓缓道:“可望,以父皇来看,倒是你这下策,颇有可取之处。”

    张献忠的话语,让孙可望如遭雷击。

    他木然地呆伫不动,嘴巴半张着,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之神色。而旁边的的一众群臣,更是人人张口结舌。

    怎么回事?

    向来杀伐决断无所顾忌的张屠夫,竟然会选择孙可望的下策,只敢乖乖地坐守城池,象只乌龟一般,再无向外出击或转移据地的勇气,这,这算怎么回事?

    一时间,整个殿堂鸦雀无声,安静得如同一座坟墓。

    张献忠见众人这般模样,当然知道他们内心是作何观想,于是,他环视众人一圈,便感叹道:“各位,可是怀疑俺老张这般做法多有不妥么?告诉你们,以俺老张看来,现在这所谓的下策,实是唯一可行之策呢!”

    众臣听到这里,皆瞪大眼睛,竖起耳朵,要听张献忠接下来却要说出甚话,那站在最前头的孙可望,更是全神贯注地聆听,一副十分投入的模样。

    张献忠冷冷一笑,便道:“先来说说可望所言的上策。是要我军立即发兵,去攻打唐军驻守的川东与川南。这般计策,看似颇占便宜,让我大西趁现在唐军兵力空虚,能趁虚夺占其地,但以俺看来,若我大西真这般行动,以举国之兵,全力攻打唐军这两处地方,却是十分凶险,前途莫测,实是断难行之。”

    “父皇,这……”孙可望忍不住急急插言,却被张献忠摆了摆手止住。

    “可望,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军倾全国之兵,全力攻打川东或川南,真的会有你说的那般顺利吗?以俺来看,只怕未必。”张献忠皱着眉头说道:“先前的叙州之战,唐军的第二镇兵马尚未入援,曾英部的明军尚未改编完成,但我军进攻叙州都是苦战许久,都未能攻下。现在,那曾英部兵马,已被改编为唐军第十镇,且已基本换装改编完毕,其战力已是大大提升,完全不可与当时同日而语。我军此番进攻,纵然比先前更有兵力优势,想要骤然攻下,只怕亦是艰难。纵是拼尽全力攻下川南等地,只怕亦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这般后果,可望你可曾考虑过么?”

    张献忠说到这里,脸上便满是无奈之色:“所以,就算一切顺利,我军想要拿下川东与川南,必定会遭受重重阻碍,损失与耗费亦是会大得惊人。而且,就算我军勇不畏死,血战攻下这些地方,必定也是大受损失,士气重挫,又如何可再来对付大举入川的唐军?这般结局,实非俺所愿见啊。”

    张献忠说到这里,又是长长一声叹息:“下面,俺再来说说中策。可望你说,要俺抛弃这立国之基的西川,全力南下,转攻云南贵州,这个计策,说实话,实在是不咋的。当然,如果只是与那弘光朝廷翻脸,撕毁与其签订的协议,倒还真不算什么,俺老张也根本没把那一纸协议当回事。而且,我军若去进攻这些地方,当地守备的明军,士气低落,装备差劲,粮秣更是极缺,那些地方确有可能被我军迅速攻下。但你们想过没有,我军就算攻下这些地方,必定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钱财去建设投入,而这关键的两项,我军现在皆不具备,那么就算我们顺利占领了这些地方,也形同鸡肋,并无甚太大价值。”

    张献忠长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而我等现在立国的西川之地,丰饶富庶,实是我大西立国之本,不到万不得已,如何可以轻弃!若是这富饶西川,就这样被唐军不费一兵一卒就顺利战领,唐军必会如虎添翼不可再制,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最愚蠢的资敌之举。而这云贵之地,地偏土瘠,民穷财尽,那兵力更多实力更足的李啸,都不屑于占领,我军放弃富饶的西川,转而拿下这些地方,又有何用?难道单凭地方险峻,就可以当饭吃么?俺更担心的是,我们前脚拿下这些地方,唐军接着便尾随攻击,我军立足未稳,民心未定,如何可抵挡其强力攻击,如何可与其长相抗衡!”

    张献忠说到这里,脸上已是十分凝重,他环视众人,继续道:“所以,以俺看来,现在唯一可行之策,便是可望所说的下策了。只有凭城固守,据关而战,再求大顺派兵来援,一齐携手拱卫西川,方为最佳的防卫政策。除此之外,实无他法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唇亡齿寒 重兵往救

    张献忠说到这里,堂中鸦雀无声,连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到。UU小说

    殿堂之上,文武大臣皆垂首肃立,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骄横狂暴的大西皇帝已然拿定了主意,他们再说任何话语,亦是无济于事了。

    在这些人中,最为失望的,当是孙可望。这位现在张献忠手下唯一的一名义子,见到张献忠竟最终只采纳了自已的下策,心下是难以形容的失落与悲凉。只不过,他虽心下十分不满,却也只能在表面作出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

    随后,张献忠下令,着左丞相严锡命为大西全权代表,紧急前往北京,去京城见那李自成,向其求援兵马。

    同时,他令孙可望以及手下各名战将,去分守西川的各个要地关隘,复从成都各大府库中,紧急调配了大批军械粮草到各地。至于西川各地的守军,更是发足了先前的欠饷,另外每个人还得了数两开拔银子。可以说,为了迎战唐军,张献忠可谓下足了血本,下定决心要与唐军拼死一战了。

    且说这大西国左丞相严锡命,自奉了张献忠之令,便立即启程,匆匆北上,风尘仆仆昼夜兼程地赶往北京。心思重重忐忑不安的他,一路跋涉奔行,总算还是一路顺利,就在半个月后,便到了北京城中。

    入得城来,严锡命不敢耽搁,立即求见李自成。

    此时,这大顺皇帝李自成,已然散了朝,正在御花园中垂钓游乐,他听到太监前来禀报,说大西国派严锡命来京城议事,原本要立即接见,但他转念一想,却先传下令,让严锡命他们先去驿馆休息。然后紧急先传自已最为信重的牛金星,来御花园议事。

    牛金星匆匆赶来,见李自成正绷着脸,端坐在太液池边一块突出的巨石上,一副忧心忡忡又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觉心下一凛。

    他略一思怔,便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李自成摆了摆手,止住他这些无用的虚礼,便直入正题,将大西国左丞相严锡命来京城议事的消息,转告给他。

    牛金星皱着眉头听李自成说完,脸上不由得泛起苦笑。

    “牛大眼,你他娘的笑啥?你倒是跟俺说说,以你估计,那黄虎(张献忠外号)派这严锡命来我大顺京城,却是所为何事?”

    牛金星一声长叹,拱手禀道:“启禀皇上,这不明摆着吗?他们此番赶来我大顺京城,以在下观之,当是只为一事。”

    “何事?”

    “就是专程来此,求我大顺赶紧派发援兵,入援大西,得救艰危。防止李啸的唐军西攻西川,一举端了他的老巢是也。”

    李自成嘴角咧了下,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哼,黄虎这厮,向来猖狂,往日更是多与我大顺摩擦争斗,可惜老子一直没空腾出手来收拾他。却没想到,如今这个心高气傲的混蛋,反过来向我大顺求援乞命了,倒是造化弄人。”

    牛金星笑了笑,便沉声道:“张献忠此举,说起来,亦是无可奈何。现在唐军灭了左良玉,鲸吞了整个湖广,可谓士气如虹,兵强马壮。不过,现在的弘光朝廷中,因那郑芝龙有强大水师,李啸估计暂不敢动他。而其余的云贵广西等地,地贫民瘠又地处偏远,唐军定不屑于去分兵占领。估计接下来,唐军的行动目标,便是要对张献忠的大西国下手了。毕竟大西国在这诸个势力中,力量最弱,地盘最小,唐军进攻大西,实是理固宜然。因此,张献忠现在,估计是极其忧虑担心唐军的下一步攻势,便是拿自已开刀,所以他不得不未雨绸缪,提前作好应对准备,倒也算是明智之举。”

    “哦,是吗?这么看来,那黄虎这厮,是要求我大啧派发援兵了。这样的话,那俺可不可以对他说,若要我大顺派兵,可否如当日左良玉割让河南南部一般,要他先割让西川以北之地,以表诚心呢?”李自成一脸皮笑肉不笑。

    牛金星摇了摇头,低声道:“皇上,在下倒以为,大西国与左良玉情况不同,当不必将条件定得这般苛刻。要知道张献忠现在的情况,看似兵戈不动,实际却是风雨欲来,危急万分。若再与其在割地之类事情上争执不休,则只怕我等商谈未定,唐军已一路攻到成都城了。到时候,我等岂非只是空欢喜了一场。更何况,张献忠所在的西川,与我大顺起家之本陕西紧密相连,互为倚靠,他若灭亡,则必是唇亡齿寒,我大顺接下来,定会成为唐军下一个攻击目标了,此为必然之势也。”

    听了牛金星的话,李自成了脸色凝重了起来,他呐呐道:“那这么说,可是我们大顺无偿援助黄虎这厮了么?那可不成,没有做赔本买卖的道理!更何况这厮向来与俺不对付,不狠狠敲他一下,俺心下这一关过不去。”

    牛金星一声苦笑,又道:“大王若是这般觉得,亦是人之常情。不过说起来,我军也确没有白白帮人,却丝毫不图回报的道理。以在下看来,大王可向他多求金银,令他提拱大批粮草,以及分发给士卒的开拔银子与抚恤钱财。这样的话,我军此番入援出征,倒亦不算吃亏。”

    李自成点了点头,满意道:“牛大眼子这话说得还有点道理。想来黄虎那厮为了保命,纵心下不爽,也必定会乖乖地全盘答应我军之番要求。”

    李自成自顾自地说完,却发现旁边的牛金星一直低着头,一副脸带忧色的模样,不由得心下疑窦,便问道:“哎,牛大眼,你这厮咋啦,这事你都说完了,明天俺便在建极殿召见严锡命等人便是。怎么你还这般耷拉着个脸,是何缘故?”

    牛金星一声长叹,便拱手回道:“皇上,恕臣直言,在下心忧的是,现在唐军如此势大,大西国已是岌岌可危,纵是我军及时派出援兵,只怕亦是难以保全张献忠这厮的大西国啊!”

    “哦?你为何如此高看李啸,难道说,这厮现在要扫灭天下,一统宇内不成?”李自成颇以为然。

    令他没料到的是,牛金星竟然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启禀皇上,以微臣揣度,那唐王李啸,只怕确有此心呢。此人现在连得江南与湖广,几乎占了中华全部的精华地域,拥有了极好的土地与极多的人口,又有广阔的海外领地为凭依,这般雄厚势力,无论是满清,还是大顺,大西抑或弘光朝廷,皆是远不能及。有道是,操刀必割,这野心勃勃的李啸,手握天下强军,实力这么雄厚,环顾四海再无敌手,他若不动一统天下的心思,倒还真是不正常呢。”

    牛金星稍稍一顿,又立即说道:“以余观之,唐军的战略方向,必是先灭大西,再图大顺,最后全军挥师北伐,一举消灭塞外的满清,接着再回过头来,将那奄奄奄一息的弘光朝廷彻底扫灭,从而最终完成一统天下的壮举。如此一来,李啸的彪炳功业,虽是唐宗宋祖,亦远不能及。”

    牛金星说完,李自成脸上的表情骤然僵硬,眼神更是十分复杂。他木然地呆坐着,仿佛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牛金星的话语。

    “牛大眼,那你既这么说,我大顺岂非只能束手待毙了么?”李自成沉默许久,终于讪讪地回了一句。

    “皇上,也不必这般悲观。当然在下愚见,亦不一定全部正确。”牛金星听到李自成话语不善,急急言道:“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以在下观之,我军对于入援西川去救张献忠一事,一定要高度重视,全力应对,万万疏忽不得。就算大西国最终仍不免败亡,亦是尽可能地拖延其灭亡时间,让这大西国,成为唐军一块极为严重的消耗之地,让他们就算最终得到了整个西川,亦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想要接下来继续攻打我大顺,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那个能力。”

    李自成目光灼灼,继续问道:“这话倒是有理。那依你之见,我大顺当派多少兵马,前去入援方为合适呢?”、

    牛金星长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回道:“禀皇上,以微臣之见,至少要有二十万精锐兵马入川,方为合适。”

    听到牛金星这话,李自成吓了一跳,他立即大声喊道:“牛大眼!你他娘的满嘴胡沁!你要知道我大顺全国之中,不过仅有六十余万兵力,其中难堪一战仅能维持治安的地方兵力,便有近半之数。其余的可战精锐兵力,也不过二十余万。你这厮说出这话,可是把俺大顺的举国精兵,全部调派西川,去给那黄虎贼厮卖命么?你这厮真是混帐,到底是何居心?!”

    牛金星一声苦笑,摇了摇头,才缓缓回道:“皇上,微臣说过,西川之地,虽是张献忠的大西国治下,但它对我大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万万不可轻失。如果丢了西川,亡了大西,那我大顺将会如折一臂啊!只有保住了大西,才能保住我大顺,这唇亡齿寒的关系,大王你如何会不明白呢?臣不是说过么,哪怕大西必亡,西川必丢,也要让唐军在西川损失惨重,兵力大减,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打我大顺的主意。皇上能如此用兵,方为良策啊,万望皇上熟虑之!”

    听了牛金星这般苦心婆心的劝,李自成心下,有如吃了黄连一般苦涩,更有莫名的烦躁萦结心头,让他呈现出一脸扭曲的愤恨。

    他娘的,真没想到,李啸这厮会这般难对付,非得自已下注血本,才可勉强与之一战,这样的事情,真真想想都让人感觉憋屈。

    只是,若自已真的只是象征性的派一支部队前去西川,非但无法挽回局面,这数万人的兵马,也只会白白地给张献忠这厮作个陪葬,起不到任何作用。

    想到这里,李自成忍不住一声长叹,他转过头来,眼神幽幽地望向旁边那紧张不安的牛金星,语气却是缓和了下来:“牛大眼,那依你这么说,我大顺要调集全国精兵二十万,前往西川的话,那现在派往宣府北路,去与清军一道包围唐军第四镇金汤城的十余万精锐兵马,岂非只能尽数撤回?若是这般,那金汤城重围一解,唐军岂非又会重新为祸,乃至荼毒整个宣府了么?”

    牛金星闻言一愣,便急急答道:“皇上,事有轻得缓急,安得顾虑许多!现在这大西国危在旦夕形如累卵,倘不急救,俟其灭亡,必会悔之无及!那宣府北路的金汤城处,唐军第四镇孤悬塞外,兵力有限,纵得破围而出,亦是难以为祸太远。更何况,我军完全可以将外面包围的兵力,进行秘密替换。而且,金汤城外还有清军共同围城,城中的唐军不明虚实,必定不敢轻举妄动。恕臣直言,那进攻大西的唐军,可谓心腹之患,而宣府北路的第四镇唐军,实乃芥藓之疾耳!这两者,孰重孰轻,万望皇上细思!”

    牛金星这番话语,十分肯切,李自成听毕,连连叹息摇头,却亦只能在心下同意他的观点。

    狗入的黄虎啊!老子真是前世欠了你的,今生今世才要这样不惜血本地救你这贼厮!

    哼,等到唐军败走,西川保全之后,老子却要再与你这厮另有一番计较,你就等着瞧吧!

    李自成心下恼恨,将手中鱼竿重重一丢,便起身离去。他边走边丢给后面的牛金星一句话:“你之所言,甚是有理。那就速速令包围金汤城的刘宗敏部撤回,全部派往汉中驻守。同时再暗中派遣普通部队前去替换,总之一定要做得隐密而不露痕迹。与此同时,再于国中其他地方,调集精锐兵马,同样全部调派汉中,给那刘宗敏配齐二十万精锐兵马,一旦唐军开始进攻西川,立即入援。”

    牛金星一愣,立即回道:“好!皇上英明!老臣这就去办。对了,那严锡命他们……”

    “就令他们明天来建极殿,把这事给好生谈妥。然后么,再打发他们速速返回西川,去给黄虎那厮回复便是。”李自成大声回答,便拂袖离去,再不回头。

第七百四十七章 挣脱铁链的猛兽

    次日,李自成便如前日约定,在建极殿中,正式地召见了大西国左丞相严锡命。UU小说www.uu234.cc

    果不出牛金星所料,严锡命上得殿来,立即哭跪于地,声情并茂地向李自成哀告现在大西国的危急局势,哭求大顺紧急发兵,哪怕先入驻汉中,一俟西川有变,立即入援,亦是可以。

    仿佛是为了强调危险局面,也可能为了烘托悲情氛围,严锡命在殿堂声连哭带喊,捶胸顿足,一副为国受难悲戚无比的模样,看上去,倒与当年申包胥哭秦庭差不多。

    他这番表劲表演,让一众大顺文武臣僚大开眼界,人人皆在心里暗自夸赞,这位严丞相的演技,真真好生了得。只不过,在他终于把来意全部说完之后,整个朝堂中却是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李自成心下冷笑,表面却装出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便对严锡命大声表态:“严丞相,快快起来说话。俺告诉你吧,你们的大西国主黄虎(张献忠),乃是俺的同年老庚,俺们的交情向是不错。当年一起造反时,也曾互助互帮,这份共患难的情意,俺老李一直记在心里。虽说这些年来,他与俺各自立国,在那两国交界之际有些摩擦,但总的说来,倒也未曾伤了和气。所以啊,你大可放心,黄虎有难,我老李决不会坐视不管,失了同盟之义与老庚之情。俺打算,立即派出精锐兵马二十万,入援大西,打败唐军。”

    李自成的这番表态,让原本忧心忡忡生怕碰了一鼻子灰的严锡命,顿是大喜过望,他扑通跪地,急急叩拜言道:“大顺皇帝果是重情重义,在下实是佩服之至!若果能速发救兵,必可救我大西于水火也。在下在此,先替大西皇帝谢过皇上了!”

    李自成嗯了一声,又悠悠地说道:“只不过,我大顺虽可派出恁多精锐,却也不是全无代价的。”

    “哦?皇上要何条件,尽可直言。”严锡命急急发问。

    李自成淡淡一笑,便道:“这个嘛,我大顺不图你西川土地,但我军将来的粮草军械,要全部由你大西供应,另外,还有开拔银子与抚恤银子……”

    “这是自然,何消吩咐!”严锡命听到李自成只说了这些条件,心下石头落地,未等李自成说完便急急回道:“只要贵国能立即派发援兵,这些军械米粮,乃至开拔银两,以及各位将士的抚恤银子,皆是小事,自是全部由我大西国承担。在下可以打包票,贵军若到我大西,各类物资皆是优先供应,粮秣钱财更是会优渥给予,绝无虚言。”

    李自成点点头,表示赞赏,随即又与严锡命谈了一些其他事项,接着便令史部尚书宋献策,与严锡命一道商谈具体的入援事宜。安排完毕,便让严锡命先行退朝。

    按下来,一切行动皆如昨天牛金星的规划一般,宋献策与严锡命在商谈完具体的入援方案后,严锡命立即赶回西川复命,让张献忠吃个定心丸,可以下定决心凭城固守,不至敌兵未至,先生内乱。

    随即,牛金星立即派人传令,让刘宗敏将围困宣府北路金汤城的十余万大军撤回,全部开往汉中,同时又在全国范围内,紧急调派精兵,准备尽快给刘宗敏凑齐二十万人的入援兵力。

    当然,唐军所在金汤城,也是如牛金星安排,悄悄安排战力差劲的普通部队前去紧急调防,顶替那些撤往汉中的精锐围城部队。从而以这种方式,至少在表面上,维持了庞大的围城兵力,让城中的唐军不敢轻举妄动。

    李自成的这些动作,看起来无人知晓,十分周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暗中,他这这些安排,早被唐军安全司的密探侦知,悄悄而迅速地回报给了李啸。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关注时局,一直在倾心研究如何入川攻打张献忠大西国的李啸,听到这番密报,不由得沉思起来。

    看起来,张献忠这厮,还是颇为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从而提前作出了应对措施呢。张献忠与李自成的这番互动,倒是把自已即将开始的入川攻击计划,给彻底打乱了。

    如此一来,敌情一变,自已原本计划进攻西川的计划,也要相应地改变了。

    李啸想了想,便立即召见自已那两名最为信得过的谋士陈子龙与姜曰广二人,请们前来乾清宫中议事。

    陈子龙与姜曰广二人,在李啸起兵南下时,原本俱留在山东,后因江南平定,山东更是无事,李啸身边又急需参谋,便把他们二人从山东调到南京,跟在自已身边,随时参赞谋划。

    二人一得李啸之令,立即匆匆赶赴宫中。入得殿来,李啸立即将这番密报消息,统统告之这两名最为信赖的谋士。

    “现在情况这般变化,却不知二位对这局势有何见解,但可直言。”

    听了李啸的求问,姜曰广率先发言:“唐王,若张献忠与李自成真是这般行动,对于我军来说,倒也并非坏事,反是得到了一个极好的破局良机呢。”

    “哦?居之,你可详细说来。”

    姜曰广清了清嗓,便朗声回道:“唐王,你想想,李自成为了保住张献忠这个唇齿相依的伙伴,能这么不惜血本地从国中调派精锐军兵前去援救,其数量又多达二十余万,那就是基本将其国中所有的精锐,尽皆调往汉中一带了。那这样一来,张献忠的防卫确是巩固,但对于大顺朝来说,却无异于是拆东墙补西墙,其国中防备必定大为空虚,这便给了我军一个极为有利的可乘之机啊。说起来,他们这样做,简直就是给我军这头凶猛野兽,一个极好的挣脱铁链的机会呢。”

    “居之说的是,学生亦如是观之。”陈子龙插过话来:“现在李自成与张献忠二人,皆是认定我军必会全力进攻西川,从而未雨绸缪,提前作好防备。他们二人这般做法,倒亦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他们不会想到,在我军雄厚的经济实力支撑下,我军的安全司已然对其深度渗透,他们这般行动计划,已尽被我军侦之。这样一来,我唐军便全面占了主动,正好可以趁李自成调动其中国精锐兵马之机,反过来先给大顺一个迎头重击。”

    陈子龙说到这里,眼中闪出熠熠光彩,他稍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唐王,依在下来看,李自成若要调动其国中恁多精锐兵力,一齐前往汉中,那可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现在用于围困金汤城的兵马,必定要全部撤走,调往与西川相临的汉中,随时听候调用。与此同时,为了防备我军发现城外异状,肯定也会从国中其他地方,调集大批普通兵力,悄悄前往金汤城替防,继续摆出重兵围城之态。这般行动,乃是必然之举也。“

    李啸这时也听明白了,他笑了笑,又立即问道:”那卧子之意,可是要令我金汤城的唐军第四镇兵马,乘敌军换防之机,攻破那些围城的敌兵,一举打破这长达大半年的包围状态么?“

    ”正是此意。“陈子龙脸上闪出兴奋之色:“以在下之见,现在敌兵换防,那些新换上来的普通顺兵,根本就不是我唐军的对手。如果我们能在其换防后,就向这些新换防而来的敌兵,发动迅猛而突然的攻击,必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击溃那包围了大半年的敌兵,如此一来,金汤城之围必解,整个宣府北路,都瞬间盘活。”

    陈子龙刚说完,姜曰广亦是点头道:“卧子说得是,破局之眼,便在金汤城处。但学生却以为,我军可耐心等敌军皆撤到汉中后,同时那些替防的城外敌兵,都是麻痹不堪军心解怠时,再来发动攻击,效果当会更好。”

    李啸点点头,眼中一丝亮光一闪而过,他沉声道:“二位所言甚是。本王打算,再将金汤城的唐军进一步扩编,成立唐军第十二镇兵马。让金汤城之处,共有第四镇与第十二镇两镇兵马,从而以更充裕的兵力出城作战,争取一举破敌!”

    听了李啸雄心壮阔的计划,陈子龙姜曰广二人皆是十分振奋,接下来,三人开始商量讨论第十二镇的主要将领人事安排。

    最终李啸决定,让唐军第四镇副镇长刘文秀,担任唐军第十二镇镇长。原唐军第四镇丙营营长祖大寿,则顺位接替刘文秀的第四镇副镇长之职,其丙营营长一职,则为原吴三桂手下大将胡国柱。

    第十二镇副镇长,为去年投降过来的吴三桂,第十二镇丙营营长,为当年跟随高杰叛逃过来,然后在唐军中从基层干起,已然一路提拔为总长的吴胜兆。

    同时李啸决定,鉴于宣府北路的金汤城,孤悬塞外,与唐军的主要地界并不相连,金汤城中各类火器装备怕是不足,故新成立的第十二镇兵马,暂不大规模换装,到时出城出击之际,还是由唐军第四镇为主,第十二镇为辅,如此方为稳妥。

    接着,李啸说出了一段让陈姜二人,皆是十分惊讶的话来:“二位,以本王看来,我军若要出城攻击,倒是不必先打那些替防的顺军,反而应该集中兵力,先行击灭城北的清军!我军此战,不但要彻击溃那些替防的大顺军,如有可能,更要把那些围城的清军,首先一举消灭!”

    听了李啸的话,陈子龙与姜曰广二人俱是一愣,陈子龙急道:“唐王,城北的清军,尚有五万之众,由老将阿巴泰统领,我军纵然新立一镇,这两镇兵马加起来,除却辅兵,可用之兵,亦不过六万余人,如何可一举将城外的清军给统统消灭呢?更何况,若是我军出城攻击清军,若万一与清军战成胶着之态,那围住城南与城东的大顺军闻讯赶来支援,我军岂不是要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这样的风险,怕是太大了些。”

    姜曰广亦是一脸担心:“唐王,卧子的话颇有道理。我军久困城中,许久未战,若一出城作战,就与战力最好的清军对战,只怕真的一时难胜。真到清顺两军联手,将我军陷入内外夹击之中,只怕真的会有不可测之危险呢。”

    李啸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有说不出的坚定:“二位,你们可知道,城中的我军守兵,这大半年以来,并不是白白地在城中死守,而是已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到现在为止,金汤城三处城门之下,皆是暗中修建了大量的地道,以便守军可以随时突出城外进行攻击。这般出城攻击,必然让外面的敌军大惊失色,完全失掉应对的章法,从而使我军的攻击,达到最是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这些秘密发掘的地道,也是我军最大的底牌所在。”

    “只不过,因为先为城外守军皆是精锐,数量又多,城中的兵马才一直按制不动。现在城外的顺军兵马替防,所来者估计皆是其国中新募的没甚经验的新兵,其战力远远不能与先前那些百战老兵相比,更何况,我军要等他们逐渐麻痹后再开始进攻,这样原本的精锐又已远调汉中,根本就再来不及救援。我军此时出城攻击,这般突然行动,将会完全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啸顿了下,继续道:“若按二位的意思,我军首先出城攻击顺军,你想过没有,顺军兵力众多,又分散于城南与城东,纵然多为新兵,纵是我军发起突袭,只怕亦难以在短时间内,就立即打退这些围城的大顺兵马。而得知消息的清军,必定会立即赶来救援。若是这般,才是我军可能会面对的最大危险,也是本王最为担心的地方。”

    “相反地,若是我军首先出城攻打清军,那城东城南的顺军,因为皆是新兵,经验不足,很可能先是慌乱一阵,好不容易才能匆匆组成军旅,赶赴城北救援。而清军被我军突然袭击,必会被牢牢压制,完全无法接应前来的顺军部队。那这样一杰,就算那些乌合之众一般的顺军赶来救援,又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呢?”

第七百四十八章 夜袭出城,集束烧营

    李啸说到这里,目光灼灼,神情坚定:“只要这城外的清军一灭,那些前来救援的顺军,极可能会在极度的惊恐中自我溃散,我军再乘胜追击,追亡逐北,将这帮乌合之众全部消灭,则金汤城之围必解,整个宣府北路便全部盘活了!”

    李啸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欣然之色,又道:“为了配合金汤城的破围行动,本王还将令西川的第十镇兵马,作出向西进佯攻的态势,从而加剧敌人的误判。www.uu234.ccwww.uu234.cc让李自成心下恐慌,将金汤城的围城兵马,全部尽快派往汉中,以便我金汤城兵马得以尽快突围。”

    陈子龙与姜曰广站起身来,齐齐道:“唐王英明,我等皆听唐王安排。”

    三天后,金汤城中主将段时收到了唐王李啸的飞鸽传书,得到消息的他大喜过望,立即开始按李啸的吩咐开始行动。

    金汤城中,成立新编第十二镇兵马,人员调配,组织构建,招募新兵,吸纳先前降兵,疏通地道之类工作,皆是有条不紊地展开,整个城池一片忙碌。

    与此同时,段时密令城头的守兵,严密观测城外敌军动向,一旦有变,立即禀报。

    二十天后,有城头守兵来报,说现在城外的敌兵,已是多为生疏面孔,每日操练的阵伍也参差不齐,完全没有先前那股久战之旅的悍锐之气。

    金汤城主将段时,心下不由得暗叹李啸对时局的精准把握,不过,他依然谨遵李啸的叮嘱,又耐心地等待了整整一个多月。

    此时,以唐军第四镇选调官兵为骨干,以当日祖大寿部与吴三桂部降兵为主力兵员,以及少数新募的城中新兵所组成的唐军第十二镇,也已初步练编完成。

    守城主将的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知道,一直忍耐沉默到现在,机会终于到来了。

    他迅速下令,全军按当日唐王所定计划,准备出城攻击。

    整个计划为,全军于子时,两镇兵马一齐出城,其中,作为攻击主力的唐军第四镇兵马,从地道潜出城外,一路杀向正在酣睡中的清军,力求将清军一举击溃。

    而作为辅助攻击的唐军第十二镇兵马,则是打开北门,全军尽从北门突出,作为预备队投入战斗,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直接与清军交战,而是防备在唐军第四镇兵马全力攻打城外清军时,能尽力挡住后面包抄而来的顺军士兵。

    计划既定,唐军立即开始秘密而迅速地准备,到了子时,那通往北门的三条地下隧道中,已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唐军军兵,很多人手中高举火把,把整个地道照得一片通红。

    全身甲胄,一脸严肃的唐军第四镇段时,在向全体唐军第四镇军兵,讲完一大通激励话语后,见时辰已到,立即喝令全军突出,一齐从隧道中杀出城去。

    唐军第四镇从隧道出击时,第军第十二镇兵马,亦同时做好了准备,由镇长刘文秀与副镇长吴桂统领,齐集在北门之处,准备一到城外开始交战后,便打开城门,乘着夜色向清军全军突击。

    说来也巧,现在这初秋天气,塞北之处,本是天干物燥,天气愈发清冷的时节,现在深夜时节,竟是难得地飘起了细雨。

    天时作美,让唐军的这番进击,更具突然性。而远处的清军营地,更是一片寂静。

    城外的清军,总共分为三处营地,互为犄角,呈品字形,以为互援之势,三处营地中,中营兵马最多,约近两万,其余两营,则分别驻屯了一万余人。其中前突的中营,由主帅阿巴泰据守,左营主将为其子固山额真岳乐,右营主将为老将一等甲喇额真图尔格。

    城外的清军,原本有五万之众,但因为清廷在见到这样的围城之战,堪称遥遥无期,故决定,将其中最为精锐的的一万余满洲军兵撤回国内。只留言了约五千余名满洲兵,五千余名蒙古兵,两万余名汉军,总共四万余人继续围城,保持对金汤城的高压态势。

    清军悄悄地削减围城兵马,看似略占便宜,但他们绝不会想到,调走这一万余名久经战阵的满洲精锐兵马,会给即将到来的战斗,带来怎样不可估量的影响。清廷的最高统治者摄政王多尔衮,若是知道这个细雨蒙蒙的深夜,唐军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出城来袭,一定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虽然这历时大半年的长期围城,均是无事,但为稳妥起见,阿巴泰传令,诸如军械粮草等后勤重要物资,皆驻屯在后面的左营与右营,中营则为纯粹的战斗部队,每个营间隔约二里,以保持充足的活动空间。

    清军统帅阿巴泰满以为,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已只要就地屯驻,一直这样保持围城状态,便可安然无事。只要待到城中粮尽,便可与顺军一道,三面合力围攻金汤城了。

    阿巴泰万万没有想知道,他的这般算计,自以为安稳无差,结果却是在这样一个他根本想不到的时间里,唐军竟然出城进攻,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被雨水濡湿的斑秃草地,突然有了动静,一块块草皮被悄悄掀开,一群群有如鬼魅一般的唐军辅兵,率先从隧道出口钻了出来。

    出得隧道,他们利用微弱的夜光为照明,凭着这段时间里,早已演练多遍的拆装训练,迅速而准确地组装拆成散件的小型投石机。同样,那随身带来的单兵震天雷,也早已每十个为一组,捆绑成束,准备投掷使用。

    二十余架紧急组装好的小型投石机,在昏沉夜色间距排开,随即吱吱地绞拉盘弦,直到最紧绷之处,作好了投放的准备。

    然后,立刻就有辅兵快步上前,将一捆捆集束震天雷,置放于拉下来的投盒之上。

    “点火!”

    滋滋的连声轻响,二十余根引火火绳,被立即点燃,随即,这些辅兵复用引火火绳,一齐点着了集束震天雷那拧成一股的引火线。

    滋滋燃烧的引线,冒着幽蓝色的光焰,闪着细小的火花,有如魔鬼的獠牙在闪光。

    “放!”

    随着辅兵头领一声怒喝,二十余架投石机那被绞压到极致的绞盘,几乎同时松开,只听得喀喇喇一阵松弦声,那下压到水平位的投杆,嘎嘎地剧烈弹起,那引线烧了一半的集束震天雷,带着微弱的啸音,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向远处的阿巴泰中营,直扑而去,

    暗夜之中,远处凭空出现的点点蓝火,虽在细雨中看不太清,其实已迅速引起了远处巡游的大顺军骑兵注意,只不过,惊讶至极的他们,才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哨声,那二十多枚集束震天雷,已然一齐投出。

    “砰砰砰砰!……”

    一枚枚集束震天雷,有如死亡之鸟从天而降,呼啸着直扑清军营地,这首轮齐射,因为暗夜之中无法很好瞄准,又有烟雨为阻碍,只有不到一半的震天雷击中的敌军营地。

    饶是如此,这每十颗绑成一束的集束震天雷,爆炸威力依然极其可观,给了毫无准备的清军中营,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与震撼。

    刺目的金黄色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血肉横飞的清军军兵,四下响起的连绵惨叫,熊熊燃烧的帐篷与营中仓库,让阿巴泰的中军营地,瞬间变成一片混乱又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

    说来也巧,其中一枚集束震天雷,正好击中了中军大帐的桅杆,喀嚓一声,将中军大帐上那高高飘扬的大顺军旗帜,给当中打断了。

    也幸得是打在这旗杆上,那集束震天雷才没有刚好砸在帐篷上爆炸,从而让正在酣睡的阿巴泰,得以侥幸保住小命。

    最终这枚震天雷,骨碌碌地滚到离帐篷不远处,才猛地炸响,那弹头中密集的铁弹珠,制造成了一个范围极广的死亡区域,且把厚实的牛皮帐篷,击出一个个可怕的弹眼,而爆炸产生的余焰与高温,立即把阿巴泰所住的中军大帐,给迅速引燃了。

    饶是如此厚实的牛皮帐篷,依然难挡唐军的集束震天雷爆炸威力,犹有多枚铁弹,顽强地透过厚厚的牛皮帐篷,尖啸着钻入帐内,立刻把一面正挡在阿巴泰的面前的护卫,击杀得血肉模糊。

    刚刚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还未来得及起身的阿巴泰,被这名嚎叫着倒下的护卫,给溅了一脸的污血,骇得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立即厉声大声喊叫起来:“怎么回事?外面是什么情况?!那么多巡游哨骑,怎么不来禀报,都他娘的是吃屎的么?!”

    阿巴泰抹了一把满脸的血垢,冲着帐中离他最近的那名惊魂甫定的护卫,一迭声地厉声大吼。

    那名护卫面无血色,一脸惊骇,他迎着阿巴泰凶暴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道:“禀,禀贝勒,是有唐军出城袭营,他们在金汤城北门之外,投掷震天雷远程攻打我军,我军猝不及防,才这般被动……”

    “他娘的!你们难道是死人么?那还愣着干什么,立刻灭火,同时组织兵力,去把这些该死的投掷震天雷的唐军,给老子全部宰了!”

    阿巴泰一脸暴怒,一边急急穿衣着甲,一边咬牙切齿地厉声大吼。

    未等那名护卫说话,迅速穿好衣甲的阿巴泰,又一把抄起随身宝剑,快步离开火势越来越大的帐篷,急急向帐外跑去。

    就在这时,又是二十余枚集束震天雷,呼啸着从天而降。

    第二轮射击,唐军根据第一轮试射效果,及时调整了投射方位,故这第二轮齐射,那呼啸而出的集束震天雷,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基本全部投中在阿巴泰的中营。

    连绵响起的爆炸声,几乎爆破阿巴泰耳膜,刺目的火光与腾空的烈焰,更有如魔鬼之花,开遍整个营地之中。

    眼前的可怕景象,更是立刻让他呆住了。

    他惊恐地看到,地面上,那些被炸得皮开肉绽的军兵尸首,横七竖八触目惊心,更有许多受伤的军兵,肢体不全地在地上打滚哀嚎。更有一些军兵,恰巧被阿巴泰看到,他们被震天雷击中,瞬间血肉横飞,只剩残肢碎骸,根本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更是烧得有如焦炭,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而再看远处,那一排排齐齐挨着的帐篷,已被熊熊的火势,烧成有如一条火龙一般,大批的军兵,正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急急救火,却根本于事无补。

    眼见得主将阿巴泰,一脸发怔地站在已熊熊燃烧的中军帐外,一名脸上胡子烧得焦黑的牛录额真,急急上前,跪地请命。

    “饶余贝勒!敌军接连火弹袭营,我军营地损失惨重。我军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还望大帅速速下令啊!”

    阿巴泰听到他这般哀切急问,心下有如油煎,他强自镇静,立即大声喝道:“传我军令,着营中全体作战兵马立即出动,以狮子搏兔之势,全力扑杀那些胆敢偷袭我军的唐军士兵,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斩成碎块!”

    “得令!”

    “其余辅助杂役人等,立即做好防备,已烧着的帐篷尽力扑灭,将未燃的帐篷全部收起,军兵散开退远,及时闪避,尽可能躲开火弹的攻击范围。”

    “得令!”

    “另外,紧急派人去通知左右两营,令他们尽快来援,同时做好防备,以免唐军偷袭!”

    “得令!”

    清军到底是久战之旅,在这般大火熊熊的营地里,经过了早期的慌乱后,已开始回过神来,全军士卒开始披挂整齐迅速集结,一齐吼叫着杀出营去。

    在清军阵伍中,两千余名骑兵一马当先,率先从已然急急搬开了拒马,收走了尖刺的军营中,疾速而出,立即向那些投放震天雷的唐军辅兵,疾扑而去。

    就在这时,又是二十余枚震天雷呼啸着从天而降,准确地砸中了阿巴泰的中营。

    更有一枚震天雷,十分凑巧地在营门口位置爆炸,将最后冲出营门,还来不及躲避的数十名骑兵,以及押尾后行的一名骑兵拔什库,给活活炸毙。

    被唐军追尾轰炸,还未出营门就先折了许多骑兵,让原本意气昂扬的一众清军,立刻陷入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第七百四十九章 午夜决战

    “混帐!不许乱!全体骑兵立即出战!”

    见到首先出战的骑兵被一轰而乱,主将阿巴泰怒气填胸连声怒吼。

    清军的整个出城队伍,在阿巴泰的连声喝骂中,才好不容易消除混乱,整个队伍重新恢复秩序整合队型,然后这一众骑兵才继续朝远处的唐军辅兵啸叫着冲去。

    快行近到北门之时,原本的细雨已然停止,雨收去散,天空中有稀疏的星星在闪烁,一路前冲的清军骑兵们已然看清,树林中那些排成一排的投石机处,仅有数百名身着轻甲,甚至连武器都没带的唐军辅兵!

    这些唐军辅兵,当他们看到清军骑兵冲来,顿是人人脸上显出骇然之色,很多人已开始下意识地后撤逃走。

    唐军辅兵的恐惧表情与畏缩表现,愈发挑起了这些清军骑兵的浓重杀意,冲在最前的骑兵队长双眼充血,一脸贪婪的杀气,他挥刀前指,大声怒喝道:“快!全军加快速度,一定要把这帮混蛋,全部给老子宰了。”

    一众骑兵,顿时有如打了鸡血一般,他们象野兽一样高声啸叫着,朝着北门处纷纷后撤的唐军辅兵猛冲过去。

    就在这时,令他们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惊讶地看到,从远处的黑暗中,有如变戏法一般,仿佛突出涌出一道细细的黑线,而随着已方的迅速越行越近,他清楚地看到,那条黑线越来越粗,渐渐地幻化成了无数整整齐齐的兵马。

    这些兵马,密密麻麻,气势极盛,正与自已行进的方向相对,亦是快速朝自已方向一路奔行而来。

    见到这茫茫夜色中,这突出其来的浩大唐军阵势,原本疾速奔行的清军骑兵顿是纷纷下意识地勒住了马蹄。他们勒住马蹄,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每个人的心,都是在瞬间就沉了下去,原本士气昂扬的阵伍,充满了莫名的恐慌。

    清军骑兵们看到,在昏黑的夜色中,对面唐军排成的阵型,是一个宽度几乎与自已后面的步兵军阵相等的一字长蛇阵,约有六千余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随着唐军阵伍的走近,他们看清了,这唐军战阵中,其枪兵层数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沉默前行的火铳手队列,六千多名的火铳手,人人手持已然装填好了火药的燧发鲁密铳,跟着枪兵一路前行。

    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两部骑兵,以及两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此时,骑兵部队不敢前冲,后面的清军步兵战阵已是快速奔近,指挥着清军战阵一路前行的清军统帅阿巴泰,见到这番变故,亦是既惊讶又愤恨。

    “入他娘!没想到唐军这番夜袭,竟是早有准备,现在咱们可是狐狸没打成,倒惹了一身骚了,真真端的可恨!速令前冲的骑兵撤回,准备与唐军对决作战!”阿巴泰勒住马蹄,咬牙切齿地大声下令。

    “得令!”

    阿巴泰猛地又想起什么,又迅速对旁边另一名传令的巴喀什兵大声喝道:“快!速速传令,唐军势大,让左营与右营快来救援!”

    “得令!”

    让阿巴泰没想到的是,他派去的巴喀什兵尚在路上,前面的清军骑兵两侧,忽地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这一刻,这清军骑兵中所有的人,脸都几乎吓黄了。

    原来,唐军早有预谋,知道这些清军骑兵见到唐军战阵迫来之后,极可能会就此遁逃,便兵分两部,一部随队前进,另一部包抄两侧,从而将这些清军加以全部消灭,不留孑遗。

    两面夹击,迅如疾风,唐军骑兵这一下,这些猝不及防的清军,瞬间无路可逃。

    未等这些清军骑兵拔马回走,唐军两部骑兵,如果暗夜里呼啸卷起的狂风,几乎同时杀至。

    暗淡的月光下,两股各有两千余众的精悍骑兵,有如两股黑色锋利的箭头,前后夹击,把这两千来名清军骑兵迅速冲成两段,复将冲断的清军骑兵,牢牢包夹在中间。

    一时间,清军骑兵惨叫连连,人仰马翻,迅速陷入崩溃。

    冲着最前头的那名清军骑兵牛录额真,还未来得及说话,暗夜之中一柄凶狠的骑刀伸来,立刻噗哧一声轻响,猛地砍断了他的脖颈。

    冲天的血柱,立即从颈腔激喷而出之际,这名清军骑兵牛录额真的脑袋,与身体仅有一点皮肉连着。象个孩童玩具一样耷拉下来,整个人立刻从马上倒栽而下。

    最为凶猛的冲阵先锋与主将,被唐军一击而杀,残余的清军骑兵再无斗志,有如一群溃散的野兽,四下哀嚎着逃跑。

    只不过,此时前后夹击的唐军骑兵,各自兜了个半圆阵,把包夹在其中的清军骑兵大砍大杀,已然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可怜那些左突右冲却无法突围的清军骑兵,除了数百人侥幸逃离外,皆被唐军登时杀尽,再无遗留。

    远远地看到夜色中的已部骑兵,被唐军迅速设伏击败,阿巴泰的内心愤怒的几乎难以形容。

    他娘的,唐军恁的阴险狠毒,竟能利用自已营中大乱的机会提前设伏,现在一举将自已中营的骑兵全部击溃,实是可恶得紧。

    阿巴泰双眼喷火,牙齿咬得格格响,只不过,现在已部骑兵已溃,他纵是再愤怒,亦无可奈何了。

    而在干掉了这部骑兵之后,两部唐军骑兵合二为一,并未对侥幸逃走的清军骑兵继续追击,而是径自返回本阵后部,与整个唐军战阵一起行动。

    而原本准备后撤逃命的唐军辅兵,见到突袭自已的这八百名顺军骑兵已被自家骑兵彻底消灭,顿是士气大涨,开心不已。

    他们再无顾虑,趁着清军骑兵溃走,其步兵战阵又未赶至之时,立即又开始重新装填投射,那一捆捆集束震天雷抛射得是既快又狠,几乎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真奔阿巴泰的中营而去。

    阿巴泰的营地,火光冲天,爆炸之声遥遥可闻,情况十分骇人。

    在唐军辅兵又抓紧时间发射数轮之后,整个清军中营,火势已然越来越大,高达数丈的火光冲天而起,整个中营营地几成一片火海。

    整个营地中,数不清多少帐篷被烧毁,遍地都是被炸飞的残肢碎骸,到处都是濒死伤员的的惨叫,就连营口那些搬开的拒马,都燃起了熊熊烈焰,根本就无法再加以扑灭。

    而那些留在中营之中,正奋力扑灭大火的清军辅兵与杂役,到了此时,已是近乎人人胡子与头发都烧得乌黑焦八,一脸薰得有如黑炭,模样十分狼狈。

    他们痛心又无奈地见到,这营中那越来越大的熊熊火势,已是根本再无任何扑灭的可能。不由地长叹一声,颓唐地扔下手下的水桶,脸上的神情懊悔无及。

    那遥遥回顾的阿巴泰,见到营中已是一片大火熊熊,那颗愤怒到极点的心灵,瞬间又充满了无限的悲哀。

    完了,中营被烧了个尽绝,营中物资估计全部毁灭殆尽,自已的后路,倒是被彻底断绝了。

    此时的阿巴泰忽觉内心泛起冰凉刺骨的感觉。

    他知道,对面敌情不明,如果自已的清军兵马,不能抵挡住唐军的攻势,那这个凉爽的夜晚,可能真的要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夜。

    自已先前的决定,太过粗疏大意了。

    纵然岳乐与图尔格二人带着左营与右营的兵马及时赶来,那也极可能不是早已做好充足准备的唐军的对手。这样来,莫非大清这四万余兵马,尽是要葬身此地了么?

    想到这里,阿巴泰只感觉自已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乱跳。

    他立即下令:“速速传我军令,全军就此停步,不再向前进攻。全军尽力散开,以避唐军震天雷攻击,等到左营与右营兵马到齐后,再一齐进攻!”

    “得令!”

    “另外,速速前去城东的顺军营地,通报唐军趁夜来袭的消息,让他们速速派兵来援,万不可迟误!”阿巴泰一脸焦躁之色。

    “得令!”

    接下来,清军依令行事,全军停止进攻,并且全军散开,都是在原地等待在援兵的到来。

    只不过,清军停止不动,那阵伍严整的唐军战阵,却是依然步步紧迫而来。

    此时,最前方的唐军辅兵已经全部撤回本阵,唐军的枪盾大阵,有如一长排气势凌厉的推土机般,向前平推而去。

    统军大将段时目光灼然,一路行来,他紧紧盯着对面清军的动态,见到清军停在原地不动,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冷笑。

    哼,清军骑兵已溃,步兵不敢再进,必定是在等待援军,那么,现在的自已,必须要迅速打破他们这番卑鄙而怯懦的算计。

    在对面清军离自已阵前不过二百来步时,他一声传令,唐军阵中,立即响起了震耳的鼓声。

    于是,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后面那些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快步前进,与枪兵共同守在盾兵的大盾之后。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口,都立刻瞄准了对面那些已然散开的清军步兵。

    “预备,开火!”

    随着火铳总长一声怒喝,六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五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五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流寇猛扑而去。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清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清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清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

    第一轮射击,虽然在黑夜中完全无法瞄准,且清军又已完全散开,间距极大,却也至少造成了三百多名清军当场死伤,让清军阵形,立即出现一片混乱。

    在清军阵型散乱,死伤一片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五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五千五百余颗铅弹,又造成了三百多名清军军兵的死伤。

    清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那些站在最前面的清军军兵,人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死亡,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阿巴泰,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这两番攒射中,还未有机会还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两轮齐射,就把自已的阵型给打乱了,就消灭了自已六百余名军兵,唐军的火铳,还真他娘的厉害!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下去了。

    于今之计,无法再继续等待援兵了,唯有主动出击,方可扭转危局。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阿巴泰脸色狰狞,气急败坏地大喝道:“狗入的!越怕死越死得快,全部给老子上!只要冲上与唐军肉搏交战,就是胜利!”

第七百五十章 悔之无及

    阿巴泰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重新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清军军兵,在这暗夜里继续前冲,要他们直攻到盾牌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www.uu234.ccwww.uu234.cc

    后退无路,前行挨枪,这帮可怜的家伙,此时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颇为凄惨。

    只不过,他们已然没有选择,知道现在的自已,唯一的生路,便是尽快地冲到唐军阵前,去与唐军肉搏交战,让他们再无法打放火铳,方是唯一保命之道。

    于是,清军们瞪着血红的双眼,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大步向前猛冲,而唐军的火铳,则亦是冷酷无情地一轮轮地打响,在这段不过二百步的距离中,清军军兵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清军凭着人多,又是散阵出击,故无惧死亡,拼死前进,在又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代价后,终于顺利冲击到到了离唐军大盾长阵约数十步外。

    眼看前面的唐军战阵已近在眼前,清军心下一喜,他们挥刀舞枪,吼叫着向前冲来。这时,唐军阵中,那些已然撤至阵后,一直按捺不动的两千余名唐军辅兵,纷纷冲上前去,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滚滚而来的清军军阵,用力掷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乎可以震爆人的耳膜,那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血腥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可谓是对清军军兵的致命一击。

    这些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清军军兵造成的杀伤效果十分可怕。

    这两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一千六百多枚顺利爆炸,致少让一千多名散阵冲锋的清军,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很多清军的耳朵,皆已被震至失聪,他们呆呆地怔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一时间,清军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而这时,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又是一千多名来不及后退与分散的清军军兵,瞬间被杀。

    紧接着,又是第三轮投掷开始了。

    而在震天雷大逞淫威之际,那六千杆燧发鲁密铳又齐齐打响,绵密的枪声与震耳的爆炸声,互相错杂,震耳欲聋,未有稍歇。

    在唐军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以血肉之躯冲阵的清军,大部分,在离濠沟只有十余步的地方,在这离唐军几乎近在咫尺的地方,终于人数多达千人的清军,彻底崩溃了。

    “不许逃!有逃跑者格杀勿论!”见到见方已离唐军近在咫尺,却这般阵型大乱,阿巴泰怒火中烧,他咬牙狠狠下令:“去,把那些临阵脱逃者,给俺全部宰了!”

    大批护卫骑兵呼啸而去,对那些好不容易才逃到后阵之处的溃兵大砍大杀,杀得这帮可怜的家伙哀嚎不已,惨叫连连。

    在阿巴泰的强力镇压下,清军军兵开始恢复秩序,他们有如疯狂的野兽一般,无惧死亡地迅速冲了过来,开始对唐军的枪盾战阵,进行强力冲击。

    剩余的清军,近乎完全是下意识地控制下,一路狂冲到唐军大盾前,这时,那些火铳手与唐军辅兵已全部退到阵后,大批唐军枪兵上前,补充了其空缺之位。

    侥幸奔行到此的清军,还未来得及挥起手中的武器,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早已按捺不住,他们用尽全力,用被蓄势已久的4米精钢长枪,朝这些阵型混乱而低落的清军,狠狠刺来。

    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清军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清军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更加残酷而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开始了。

    坚如城墙一般的盾墙上方,一杆杆长枪上下翻飞,有如呼啸而出的毒龙,不停扎向清军的头部、颈部与胸部,锋利坚锐的三棱精钢枪头,有如死神的爪子,不停攫取一名又一名清军的性命。

    而清军战到此时,为了保命,也为了战功,每个人都愈发疯狂地向前冲击,每面大盾的尖刺上,都有如烧烤青蛙一般,挂满了不停涌来的清军尸体。他们无惧死亡,迎着枪尖与尖刺狂冲上前,对后面的唐军枪兵与盾兵疯狂砍杀。

    由于清军兵力尚多,在这面密集而强力的冲击面前,唐军的盾墙亦终于开始松动,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缝隙,唐军的盾兵与枪兵,亦不断地倒下,只不过刚有人战死或倒下,便立刻有新的军兵补充其位,保证了整个战阵的完整。

    在这样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极其考验军队的胆量、勇气、组织度、纪律性等等关键因素,而在这几样上,唐军远比清军要强得多。

    更何况,唐军有大盾为坚实防护,清军要越过大盾去攻击后面的盾兵与枪兵,那是相当困难。因为这个重要因素,加剧了清军的战损与死亡。

    一番血腥厮杀下来,唐军与清军的战损交换比,基本维持在一比四左右。对于唐军来说,他们在抵抗住了最初的冲击之后,已然开始从胶着之态里,渐占上风。

    不过,清军很快就凭着兵力优势,整个战阵幅度继续向两边延展开来,他们试图从两边包夹唐军的枪盾战阵,实现三面共同攻击的效果。

    清军的这番意图,迅速被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识破。

    他手中令旗翻飞,迅速下达军令,让一直呆在两翼的横行总队员,让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出阵攻击,护住两翼。

    军令下达后,那些从头到脚覆盖着厚重铠甲,人人武装到牙齿的横行队员,有如猛虎出山,蛟龙下海一般,大声吼叫着,挥着诸如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北军镰等重型武器,跃入清军两翼,大砍大杀。

    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他们有如一辆辆微型坦克一般,在猝不及防的清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毫不留情地大肆砍杀,刀光枪影所过之处,血肉飞溅,惨叫连连。

    清军的包夹势头,瞬间被扼制,相反地,在唐军横行队员的凌厉攻击,前头的清军不断惨叫着倒下,整个阵势阵型,亦开始不断后退。

    见到自已的军兵,兵力犹是唐军两倍,却在这样冷兵器作战中,竟然亦占不到上风,反而开始渐显颓势阵脚纷乱,后面观战的阿巴泰,顿是怒火攻心又焦虑不安。

    他来不及更多思考,立即厉声大吼道:“全体后备白甲兵出动,分别冲击唐军两翼,把这些该死的唐军重甲步兵全部给俺冲垮!”

    “得令!”

    阿巴泰这声令下,一千余名作为后备力量,也是清军最为精锐强悍的白甲兵,立即从本阵吼叫出动。

    身着三层重甲,同样武装到牙齿的他们,迅速分成两部,向着两边的侧翼迂进,挥舞着虎刀、虎枪、铁蒺藜骨朵等重型武器,准备凭着强悍无比的冲击力,把正全力鏖战的唐军的横行步全部冲垮击杀。

    清军这些押阵的白甲兵一动,那边的唐军镇长段时看得真切,立刻手中令旗一招,那些击溃清军骑兵后,已在唐军两边待命多时,正闲得发慌的唐军骑兵,立即呼啸着对冲上去。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凌厉出击的唐军骑兵,有如暗夜里迅猛出击的死神,在白甲兵快接近唐军本阵的横行步兵时,迅速地与他们绞杀在了一起。

    短兵相接,厮杀无情,一柄柄骑刀与骑枪,互相挥舞攻杀,一匹又一匹坐骑悲鸣倒下来,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

    以骑冲步,这样的战斗,简直就是一场难得的享受。

    冲在最前头的,是唐军的重甲骑兵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的精锐唐军骑兵,人马合重高达半吨,冲击力强悍无比,虽然因为距离太短没能成功集团冲锋,但在这样的短兵相接战斗中,其作战能力与防御能力皆是比那些只能步战的白甲兵强上太多。故在这样残酷而直接的战斗中,唐军骑兵,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占了上风。

    大批的白甲兵被冲得纸片一般飞向天空,划出或长或短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非死即伤,更有极多的白甲兵,被唐军骑兵撞翻在地,然后便被凌厉的马蹄,生生地将头颅或肚子啪啪地踩爆,惨叫声四下连绵,响彻这昏黑的夜空。

    见到自家的押阵之宝白甲兵被唐军迅速克制,接二连三地不停死伤,阿巴泰十分恼怒,心下更是莫名的悲凉。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仗!

    已方兵力本不战优,对方又是全军突袭,使得自已完全处于劣势,这样继续打下去,只怕自忆已有全军尽覆之忧啊。

    可恨的是,到现在为止,左营与右营的援兵犹然未至,至于顺军的入援兵马,更是不知何时方可抵达。现在战况如此激烈,却只有中营这一万余人的兵马在苦苦支撑,这般局面,复能维持到几时。

    而在阿巴泰内心忧惧,不知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应对之际,唐军阵中,又是那种怪异的天鹅号声响起,阿巴泰惊讶地看到,从远处的金汤城北门,是轰隆一声打开,复从其中杀出了大批的唐军兵马。

    天杀的,真没想到,唐军在现在大占优势之时,竟然还留有后手与杀招。

    看起来,唐军是存了欲竟全力之意,要把自已这股兵力给全部吃掉呢。

    看起来,到是自已低估了唐军的决心与战力,本以来他们只会困守城中毫无做为,却没想到,他们一直在积蓄实力,整备扩充兵马,最终在今天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夜晚,给自已来了个突然袭击,生生给自已打了个措手不及。

    唉,要是自已先前不那么轻视唐军,不那么充满了莫名的自信,不曾轻率地统兵出击,而是先与左营与右营合兵共抗唐军,也许现在的局面,当完全不会如此被动而危险。

    阿巴泰心下懊悔无及,只感觉从脊背上一股刺骨凉意腾腾而起,直贯入脑,将他几乎冻僵。

    怎么办?

    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这时,阿巴泰旁边一名副将模样的人,一脸犹豫地向他试探问道:“贝勒爷,唐军之势如此之大,依奴才之见,不如赶紧回撤,去与左营与右营会回,方为保全之策啊!”

    阿巴泰闻言苦笑,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我军与唐军正战成胶着,纵是想撤,又谈何容易!只怕这边鸣金声一响,我军立溃矣!事已至此,复能何为,唯一之计,便是寄望于我军崩溃之前,左营与右营兵马能顺利赶到吧。”

    就在阿巴泰连声感叹之际,唐军的第十二镇兵马,已如出山猛虎一般,迅速地分成两部,径直向正胶着对战的战场疾冲而来。

    任何人都可轻易看出,唐军这第十二镇兵马这般行动,就是想把那剩余的一万余名清军给全部吃尽,不留孑遗。

    而在这些出城兵马中,又有一只约有两千余人的骑兵队伍,疾速地兜转奔行,他们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飙,绕过正在凶猛交战的唐清双方,一路呼啸着径向着阿巴泰的方向,呐喊着冲杀而来。

    “贝勒爷,唐军正直奔我等而来!”旁边的副将一声凄厉的叫喊。

    远远看到这股唐军凌厉冲来,阿巴泰脸色煞白,他半张着嘴,双眼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脑袋在此时,竟是完全的一片空白。

第七百五十一章 掷杀阿巴泰

    就在这十分危急的时刻,旁边的副将又大叫起来:“禀贝勒,后面我军的左营与右营,似乎一起赶来了!”

    阿巴泰扭头望去,果不其然,远远可见两路长长的火把,正一路逶迤向自已快速行来。

    原本心情低落到极点的阿巴泰,顿时有如打了一针鸡血一般,双眼之中灼灼放光,满是希望之色,他厉声大喝道:“很好!援军一至,我军当可与唐军继续对抗下去了!全军听令,不可退却,拼死也要挡住唐军的进攻,等待援军的汇合!”

    很遗憾,阿巴泰此番鼓劲,并未取得预想中的效果。

    唐军战阵中,那些从城中突出唐军第十二镇兵马中,那些原本要直取阿巴泰的唐军骑兵,同样看清了远处有敌军忽有大批清军援兵前来,故他们立即采取了第二套行动方案,全体骑兵急急转弯,一边兜转,一边重新聚合成唐军惯用的楔形战阵,转而直接冲击清军战阵中最为薄弱的后部。

    这楔形战阵中,前面的楔尖之处,皆是人马俱着重甲,合重多达半吨的玄虎重骑。这些奔跑冲击的重骑,有如可怕的钢铁巨兽,以凌厉高速的态度,冲入前后受敌的纯步兵清军之中,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加速!冲锋!冲击!

    马蹄隆隆,疾速奔行,那粗大的黑色楔尖,有如一把锋利而炽热的刀瞬间捅入一团稀软的黄油之中,无数清军军兵,被铁马冲击得有如纸片一般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后,再啪啪地掉下地来,不死即残。

    而更多的清军,则径直被这铁甲重骑撞翻于地,然后被那纷沓而来的粗大铁蹄,活活踩爆了头颅或肚子,地面上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声。

    强悍无匹的唐军玄虎重骑,在清军的惨叫连连中,从溃逃的清军阵中,用暴力与死亡,犁出一条血肉模糊,布满碎肢残骸的血路。

    剩余的万余人的清军步兵,在四面围击的情况下,又遭到了从背后袭击的凌厉一击,登时全部崩溃了。

    他们有如一群顾头不顾腚的野猪,全无战心,疯狂逃窜,再无任何战心与士气可言。

    这样的事态瞬变,其实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见到局势瞬变,清军仓皇后撤,唐军主帅段时当机立断,立达下达了全军进击的命令。

    这般良机,岂可错过!

    原本刻意保持的枪盾战阵瞬间散开,大批的唐军枪兵,有如出山猛虎,向着溃逃而去的清军拼力追击。

    一杆杆锋利长枪,向着正亡命撤走的清军狠狠捅刺而去,一名又一名撤逃的清军,哀嚎着倒地毙命。

    唐军枪兵杀得性起之际,那冲出一条血路阵的唐军骑兵,又拔转马头,有如钢铁坦克一般,从两边无情地夹击冲入那正在掉头纷乱逃跑的清军阵中。

    这样凌厉的追杀,让遍地溃散的清军瞬间变成了可以随意捕杀的猎物。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大声逃亡,更有甚者,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汹涌而来的唐军的骑兵与枪兵,则有如不停追逐猎物的野兽,对他们继续毫不留情的撕咬猎杀。

    见到自家万余兵员,竟在唐军这番凌厉的背冲之下,就走向了彻底的溃败,阿巴泰心痛如刀绞,却已回天无力。

    可恨啊,自已想侥幸地搏一把,最终还是输了个彻底。

    此时的他,已然再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茫茫夜色下,漫坡遍野溃逃的清军军兵,被唐军如屠猪宰羊一般尽情屠杀。

    战至此时,败局已定,阿巴泰知道,现在唐军气势如虹又兵力众多,就算自已的左营与右营能尽快赶至,只怕亦是无能为力无济于事了。

    可叹啊!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已本想利用左营与右营来援的机会,好好地赌一把,想重新结阵自保甚至战胜唐军,现在看来这般做法,更似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话罢了。

    如果自已能早点下能撤退的命令,能在唐军发动背冲之时就令全军退回,那么就算多有损失,也不会落到全军崩溃任人屠杀的地步。

    可怜手下这近两万人的清军军兵性命,就在这个昏沉的夜晚,以这样一个窝囊的结局,走向命运的终点。

    清军中营的军阵既溃,那唐军接下来的目标,自是远处那逶迤而来的清军左营与右营兵马,对于这一点,阿巴泰自是十分明晓。

    当然,在与这两营兵马交战之前,唐军首先要解决的,便是清军主将阿巴泰。

    就在阿巴泰彷徨无措之际,两千余名唐军骑兵,以极其凶猛的态势,扬起一路巨大的烟尘,吼叫着向他冲来。

    见到暗夜之中,唐军骑兵有如野兽一般冲来,阿巴泰自知大事不妙,立即毫不犹豫地改变初衷,下达了全军立刻撤退的命令。

    阿巴泰的护卫骑兵如遇大赦,立刻纷纷拔转马头,紧紧地护着阿巴泰,纵马疾速逃走。

    只不过,他们的速度,毕竟还是稍慢了一步。

    以飞鹞子轻骑为主的这两千名唐军骑兵,纵马疾驰,迅速地追近了阿巴泰部的一众护卫骑兵。刀砍枪刺,凶狠追杀,连绵的惨叫响起,人喊马嘶地掉下马来。

    阿巴泰纵马疾驰,根本不敢扭头望后面,现在的他,一心只想尽快逃过唐军的追杀,去与那越来越近的左右两营汇合。

    一根凶猛袭击的骑枪,嗖的一声急掷而来,终结阿巴泰这个卑微而急切的梦想。

    这根飞掷而来的骑枪,在月光下欢快地鸣叫,穿越过了成群阻挡的护卫,极其准确地捅穿了阿巴泰的后颈,那凌厉的枪头,复从他前颈透出,带出大团喷涌的血雾。

    “贝勒爷!”

    “主子!”

    在旁边的护卫连声哀唤之际,阿巴泰大张着嘴巴,嘴里嗬嗬连声,他下意识地艰难抬起右手,似乎想把那插入后颈的长枪拔出来,只不过,他那颤抖的右手只是微微抬了抬,便在马上摇晃了一下,扑通一声,掉下马来,淹没在一片密集的马蹄中。

    一片黑暗中,阿巴泰忽然感觉自已变得很轻,往事一幕幕如露如电一般在他眼前闪现,从孩提时期,到少年征战,到统一女真,到入侵明国,到征伐朝鲜,到与唐军征战于这金汤城,所有的过往,好似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渐渐地,他觉得自已在一片黑暗中越飞越高,四散分离,终至彻底消逝,不留一丝残痕。

    主将一亡,手下自是人心溃散,原本一路朝着援兵奔去的一众护卫骑兵,顿是再无心气,只求保命,他们象一群溃逃的野兽一般,四散奔逃,全无秩序,每个人都是猛磕马肚,愈发加快了逃跑的速度,一路绝尘而去,迅速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原本紧紧尾追的唐军骑兵,见他们忽地四散奔逃,且逃脱速度如此之快,顿时皆是知晓,现在那清军主将必定已亡,这些尾追的唐军骑兵,顿时发出一阵野兽一般的密集欢呼声。

    他们又象征性地追杀了一阵那些溃兵,便拔马回转,不再继续追赶,转而继续去猎杀那四散奔逃的敌军溃兵。

    至此,整个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清军,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清军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只不过,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最终,约有七千余人,被唐军骑兵截断了所有退路,眼前着就要将他们全部包围剿杀。

    这批人当然明白自已的命运,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最终,还是唐军主帅段时下达了止杀的命令,投受了这数千残存清军的投降,这场激烈的战斗,暂告一段落。

    至此,近两万名清军中营兵马,仅有约两千余人侥幸逃得性命,另有七千多人成为唐军俘虏,其余的一万余人皆被唐军宰杀,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唐军主帅段时,亦是一脸笑容,他立即下令,要全军继续出击,直扑那已然两营合一越行越近的清军入援兵马。

    就在唐军一路疾进之时,早有溃兵飞奔至清军的两营合兵面前,随即哭拜于地。

    “禀二位主子,饶余贝勒,他,他……”这名溃逃回来的护卫骑兵,带着哭腔说不下去。

    “他怎么了!我阿玛到底怎么了?!”固山额真,阿巴泰之子岳乐见他这副模样,心下顿是极度揪紧,连声怒喝。

    “禀额真,贝勒爷在撤退之时,被唐军飞掷的骑枪扎穿了后颈,掉下马来,当场牺牲。因为夜里黑暗,尸首已不可寻……”

    “混帐!你们这帮蠢奴才,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岳乐脸上横肉直颤,眼中泪花点点,他刷的一声抽出骑刀,作势力便欲向这名哨骑头上砍去:“阿玛之死,皆是尔等无用!既如此,你们今天便去与我阿玛陪葬!”

    “叮!”一声脆响,一柄腰刀抵住了岳乐作势下砍的刀锋。

    岳乐愤怒地扭过脸去,看到了老将一等甲喇额真图尔格那严肃凝重的脸。

    “为何拦我!快放开!”岳乐一脸狰狞地怒喝。

    “少主子,不可!”挡住岳乐刀锋的图尔格,脸上满是忧郁之色:“岳乐额真,贝勒爷死后,此人没有如其他护卫骑兵一般四下逃散,而是继续回来我等处禀报,足见忠心。现在临阵之际,杀此忠心之人,是为不祥。请少主子放过他吧!”

    岳乐一声长叹,眼泪大颗掉落,一边哽咽着缓缓地将刀抽回。

    图尔格亦收刀回鞘,转头对那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护卫骑兵喝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唐军究竟有多少兵力?贝勒爷又是否曾派人去与城东及城南的顺军联系过?”

    护卫听得喝问,急急回道:“禀额真,此番唐军突然来袭,根本就不知道其到底有多少兵马。可恨的是,在我军原本与其苦苦相抗之际,那该死的唐军还留了后手,复有大批兵马从北门杀出。两路唐军一起夹击,我军实在难挡,这才最终崩溃……”

    “够了!”见这个家伙唠叨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图尔格内心焦躁不安,他厉声打断他的话,又喝问道:“那你且说,贝勒有没有派人去跟顺军联系,让他们紧急入援?!”

    “有!有!”哨骑一迭声地回道:“贝勒爷早在与唐军正式交战之前,便派出了多名使者去联系城东与城南的大顺军,只不过,不知何故,那些顺军援兵一直未至,这才让我军力屈难支,不抵唐军的攻势,以致……”

    “好了!不必多说了,你且退下吧。”见他又要哆嗦地说个不停,图尔格厌烦了挥了挥手,让他先行退下。

    这护卫骑兵如遇大赦般退下后,岳乐低声饮泣,图尔格则是紧绷着脸,只不过,见得远处的唐军正快速奔近,二人不敢稍歇,立即安排手下兵马快速就地列阵迎敌。

    其实,他们现在最好的应对计策,是赶紧带兵撤走,只不过,唐军已快步逼近,他们担心自已若是这般仓皇而撤,那唐军随后掩杀,全军极可能会就地崩溃。

    所以,现在的唯一可行之计,便是硬着头皮与敌军对抗了。

    说不定,在自已苦苦支撑之际,会有大顺军的兵马来援,那自已可就能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这两万余人的清军兵马,好不容易匆匆排好阵仗,唐军的两镇兵马,已然齐齐杀至,放眼望去,茫茫月色下,唐军兵马一望无际,根本不可能看清有多少数量。

    见唐军规模如此宏大,气势这般煊盛,岳乐与图尔格二人,俱是心惊不已。

第七百五十二章 模式化屠杀

    在离岳乐与图尔格的清军本阵约二百余步外,唐军停住了前行的脚步,第四镇与第十二镇这两个军镇,皆开始列队展开战斗阵型。

    唐军现在所排成的战阵,呈一前一后的态势,前面为第四镇,后面为第十二镇。这两镇具体布阵模式,倒与先前与阿巴泰对决时差不多。

    而唐军之所以排成前后两镇,是为了保险起见,为了防止与清军援兵交战之时,复有大顺军兵马入援,才不得不将两镇前后排列,以便等到顺军到来之时,可以分别对战。

    由于夜色昏暗,唐军又阵势浩大,岳乐与图尔格看不清唐军布阵的具体情况,他们只能遥遥地看到,那与他们正面对决的唐军第四镇兵马排成的样式。

    他们看到,唐军排成的阵型,是一个宽度几乎与流寇相等的一字长蛇阵,六千余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

    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两部骑兵,以及两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见到唐军阵势严整,十分有序,岳乐与阿巴泰二人皆是十分吃惊,二人心下,甚至隐隐发慌。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也许在刚才,阿巴泰那近两万人的清军兵马,便是在唐军这样的气势逼人的阵势前,最终彻底崩溃的吧。

    就在岳乐他们还在揣测,唐军接下来到底会如何发动进攻之时,对面的唐军主将段时,已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向前攻击的命令。

    “传本帅军令,全体6000名火铳手,与盾兵配合,列成横阵直接攻击。若清军按捺不住出击,则立即换成三段击阵型,横行哨居后掩护,枪兵列阵在最后,此番前去,要消灭敢于抵挡的一切敌军!”

    “得令!”

    黄得功此令方下,前面的唐军军阵中,共有6000名火铳手,在盾兵的掩护下,跟着密集的进军鼓点,一路整齐前行。

    他们人人精神抖擞,手中拿着早已装填好的乌黑发亮的燧发鲁密铳,排成一字长蛇状,跟着最前面的盾兵,在整齐的鼓点声中,齐步向对面的清军军阵快步走去。

    在火铳手的后面,则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哨队员紧步跟行。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居两侧,牢牢护住两翼。

    而在最后,是大批的枪兵紧紧跟行,准备在火铳兵撤下之后,就冲上前去,与清军肉搏对战。

    见到远处的唐军盾兵与火铳兵,一齐齐步整齐踏来,正指挥着手下兵马列阵布防,并亲自押阵在后的岳乐与图尔格,皆不觉面如死灰。

    二人皆在心下想到,方才阿巴泰这两万人的部队,极可能是被唐军的鲁密铳密集齐射,造成了十分恐怖而可怕的击杀效果,所以如此之快就全军溃灭。

    方才远远看到那,唐军四下追逐,清军四下溃逃,堪称屠宰禽兽一般的可怕场面,二人不觉心肝发颤。

    “快,快散开,别紧靠在一起等死!”

    岳乐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地大声下令。命令方下,那一众手下兵马如梦初醒,立即急急地四下散下。

    望着唐军军阵越行越近,看到那一杆杆正径自冲来的乌黑燧发鲁密铳,岳乐心跳如鼓。

    他不知道,唐军这番齐射,到底威力有多大,又会造成怎么样的杀伤效果。

    就在岳乐与图尔格二人犹豫不决之际,对面越发行进的唐军火铳手,已在一百五十步外,停住了前行的脚步。随后,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口,都立刻瞄准了对面那些已然散开的清军步兵。

    见到唐军在一百五十步外,就展开阵势,作好射击准备,岳乐与图尔格二人,心下又是揪紧。

    要知道一般常见的火铳,最多打个六十来步远,而这唐军所用的燧发鲁密铳,却是自已亲眼看到,竟可在一百六十步外,就开枪射击,这射程未免太过恐怖。

    “预备,开火!”

    岳乐与图尔格二人还未反应过来,随着唐军阵中的火铳总长一声怒喝,六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五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五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清军猛扑而去。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清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清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清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

    第一轮射击,虽然在黑夜中完全无法瞄准,且清军又已完全散开,间距极大,却也至少造成了三百多名清军当场死伤,让清军阵形,立即出现一片混乱。

    见到已方军阵,竟在唐军一击之下,就如此混乱不堪,岳乐与图尔格皆是大惊失色。

    他们亲眼看到,从这燧发鲁密铳射出的不过三钱重的小小铅弹,威力竟是如此强大,倒是比其他明军所用的普通火铳,杀伤力可是要强太多了。

    这还是在唐军火铳手紧急出动的情况下,便能取得的这般辉煌战果,而现在,如果这6000名唐军火铳兵继续这样齐来射击,这威力与杀伤效果,可想而知有多么骇人。

    可以想象的是,自已的军阵,将会在唐军这样连绵不休的打击下,还未能与唐军接触作战,就彻底崩溃吧。

    怎么办?

    还要这样龟缩着,等他们攻上来么?

    不行,不能这样任唐军放肆进攻,自已决不能只当一个任打任杀活靶子!

    坐以待毙,是一个最无能也最愚蠢的方案。

    那么,自已现在唯一的办法,就要抓紧时间,利用兵力优势,命令手下的清军,趁唐军重新装填火药,一齐冲杀出去,把这些该死的唐军火铳兵干掉,绝不能让他们象打靶一样,不断地射杀自已这两万手下。

    再让唐军这般连续打放下去,自已这些手下兵马,极可能不战自溃,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岳乐一脸近乎扭曲的狰狞。

    他冲着旁边一脸严肃的图尔格,厉声喝道:“奶奶的,再这样守下去,只怕最终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拼死一搏!图尔格,以我看,还不如趁唐军尚未过来,让我迅速带领五千名精锐,作为先锋突击,一路杀奔前去,去突袭那唐军火铳手,与其近战搏杀,让他们的火铳发挥不了作用。得我得手之后,你再带上全部军兵,一齐接应杀出。我们一定要用利用现在兵力尚为可用的机会,将这些该死的唐军拼力打退!’

    图尔格默然无言,不过,他迅速地回答道:“额真说得是,但此战事关重大,还是由在下出战吧。”

    “这……”

    “额真,时间紧急!不要再说,就由我出战,待我得手,你再带全军一齐上攻!”

    岳乐喉头涌动,声音颤抖,却立即回道:”是!本将明白!“

    图尔格深吸一口气,随后他快速挑选出五千军兵,一齐踊跃出击,吼叫着向唐军的火铳手直奔而去。

    一场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昏黑的夜色下,图尔格带领着五千名精锐清军,一齐鼓噪呐喊着冲出工事,向正在行进的唐军战阵中最前面的火铳兵,疾速冲去。

    见到清军冲出工事,向自已鼓噪冲来,唐军军阵中,愈发严整肃然。此时此刻,那些火铳手已然迅速换成三段击模式,摆成前后三排的三段击式阵型,做好了第二轮射击的准备。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随着领头的唐军火铳队长一声暴喝,6000杆鲁密铳中,最前排的2000杆,首先打响。

    然后,第一排退下,至第三排后面,第二排的2000杆鲁密铳紧跟着打响。

    接着第二排再退到第一排后,第三排铳兵顶上来,再打放了2000杆鲁密铳。

    至此,一次完整的三段击,打放完毕。

    到了第三排的铳兵打放完毕后,原先最早的一排铳兵,已然又装好火药与子弹,继续顶上最前头,准备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打放,这三段击流程,又重新开始。

    爆豆般的枪声,绵密响起,枪口余焰组成一排暗红色的飘飞火幕,浓重的白烟立刻在排成一排笔直直线的盾牌上,连绵涌起。

    无数颗呼啸的三钱重的细小铅弹,发出轻微的尖啸,向对面狂冲而来的清军,疾射而去。

    这些炽热滚烫的细小铅弹,呼啸而去,立刻有如热刀扎黄油一般,轻易地穿入那些清军的身体中。

    在唐军这般近乎无休止,仿佛绵密不绝的鲁密铳打击下,那五千名一同前冲而的清军,在第一次三段击齐射时,就瞬间被射杀了五百余人。

    而领头冲锋的那名一等甲喇额真图尔格,因为身上穿的铠甲鲜明亮丽,相当与众不同,故他本人,简直堪称为子弹磁铁。

    唐军的第一番三段击齐射,整整十五颗铅弹,同时击中了他,让图尔格从头到脚,布满了密密的小血洞。

    这名本来挥舞着战刀,呐喊前冲的主将,仿佛被突然挨了一记重锤一般,生生地停住了前冲的脚步。呆怔了不到一秒,便扑地仰面倒地,再无动弹。

    倒地的他,眼睛睁得极大,一副十分不甘的模样。

    这名领头的图尔格一亡,遭遇迎头痛击伤亡惨重的清军,顿是阵型大乱。

    剩下的四千来名清军,稍一呆滞,便是人人如得失心疯一般,哀嚎着转身逃跑。更有极多的人顺手丢了武器,只求能跑得快些。

    只不过,后面的三段击间隔时间极短,那绵密不停的鲁密铳,将他们的逃生渴望彻底打消,无数颗铅弹追上了他们,又将他们从背后射杀了五六百人。

    这是唐军一场近乎标准示范的模式化屠杀!

    在见到剩余的三千余清军,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逃回本阵之后,唐军火铳手才收拾武器,在一声喝令后,继续与后面的本阵兵马一起,保持着平稳的阵型,向对面的清军军阵继续推进。

    而从千里镜中清楚看到这悲惨的一幕,看到那图尔格就这样连与唐军正面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阵亡于前,那清军主将岳乐,和全体尚未出动的清军,顿时皆被打了。

    靠!唐军的火器这般凌厉,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而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唐军的火铳,也不象往日所见的火铳那般打打停停,反而一直不停地连续打放,无休无止。那密密麻麻的数千杆鲁密铳,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般,竟能一口气将出阵外想要近战绞杀的五千清军部当场击溃,这简直是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

第七百五十三章 覆军投降

    一等甲喇额真图尔格暴死于唐军阵前,五千前冲的突击队登时溃灭,在这时候,最为焦虑也最为恐慌的,便是阵中主将岳乐了。

    怎么办?

    唐军攻势如此凌厉,自已手下这些士气低沮斗志全无的剩余军兵,在这样强力而可怕的打击面前,真的能顶得住么?

    岳乐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迷茫。

    而这时,唐军已然又快速行进了多步,来到了一百五十步外的准确射击范围中。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又是绵密不休,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打铳声,有如爆豆一般密集响起,将最前面的清军,有如排队枪毙一般,立刻射杀。

    这样一边倒的彻底屠杀,对唐军来说,堪为极度快意之事,而对清军来说,简直是置身无间地狱。

    随着死伤人数的快速增加,守防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清军,皆开始快速出现混乱。仅仅在唐军两番齐射后,便有大批清军,哭嚎着扔下武器,掉头向后逃去。

    在这样绝对强横的暴力和无法反抗的死亡面前,逃命是人类的本能。

    枪声大作,子弹横飞,整个清军的守卫阵地,顿时成了极其可怕的人类屠宰场,一名又一名清军士卒哀嚎倒地,或死或伤。

    “别跑,不许跑,操你娘的不许跑!”

    岳乐双眼血红,冲着那些逃跑的清军大声喊叫。

    只不过,他喊破喉咙,却是效果不大,那些已被唐军火铳吓掉了魂魄的守军,都开始纷纷逃离岗位,朝着越来越深的夜色深处,悄悄而快速地逃走。

    岳乐怒气冲冲,一脸狰狞,他厉声大吼,抽出腰刀,然后率先向转身逃走的溃兵砍杀而去。

    见主将这般无情砍杀,一众护卫也毫不留情地向逃兵们疯砍而去。

    只不过,在绵密如爆竹般,几乎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的鲁密铳声下,他的斩杀威吓之法,显然是毫无效果,而在自家主将的疯狂斩杀,与对面唐军的不停射杀下,原本就慌乱成一团的清军,已到了濒于崩溃的状态,逃跑的人数,已是越来越多。

    操!再逃下去,老子都要成光杆司令了,这仗还打个屁啊!

    岳乐心下,满是绝望。

    他随及又看到,从唐军阵中两翼,有如变魔术一般,飞驰出两部气势雄壮数量极多的骑兵部队,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啸叫,从清军战阵边缘兜转,径自插向清军战阵后部,竟似要彻底截断自已的退路一般。

    凛凛寒意,从岳乐心头立即涌泛而起。就在这时,又有一颗呼啸的子弹,啾啾飞来,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将他面上的软甲一把掀飞,擦出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这颗突出其来的冷弹,让岳乐吓得脸色大变,几乎屎尿失禁。

    好险啊,差之毫厘,险些命丧。

    与此同时,一个更可怕的想法,瞬间浮现在他心中。

    难道,自已真的也要与自已的父亲一样,白白地战死在这里么?

    不,不行……

    自已今年才二十岁出头,纵是父亲被唐军击杀,纵是手中有这般血海深仇,都没有自已保命来得要紧……

    千古艰难唯一死。

    看别人效死,当然是无所谓,甚至还可以装模作样地对其痛惜夸赞其一番,但真的轮到了自已时,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岳乐第一次发现自已竟是如此的软弱,也是如此的现实。

    现在唐军骑兵已然快速行进,马上就要抄掉了自已的后路,自已就算立即引兵而退,也怕难逃唐军魔掌。就算自已运气极佳,最多也只能侥幸保全自已与手下一众护卫骑兵的性命,而其余的清军,必定是要全部葬身于这金汤城外的茫茫旷野了。

    这样的逃命,其实毫无意义。

    因为,就算自已逃得性命,并顺利返回盛京,但现在城外这近四万清军尽丧,身为主将的阿玛阿巴泰与副将一等甲喇额真图尔格齐齐阵亡,自已在回到清廷后,也必定会因为败军失将之罪,被暴怒的的多尔衮斩首菜市口,断无任何活路。

    想到这里,岳乐一脸黯然,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横竖是个死,何必再这般苦撑下去。况且自已为清廷效忠至今,战到此时,应该是足够了。

    阿玛已为大清捐躯,自已没必要真的把性命再断送在这里,毕竟,自已还有多年积蓄的钱财与富贵,都还未来得及享用,就战死于此地,万万不值得……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美好的东西,自已还未来得及享受与体会啊。真要一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唉,他娘的,老子降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是阿玛阿巴泰九泉之下有知,见自已能审时度势,及时地向唐军投降保命,也定会原谅自已吧。

    毕竟,相比在这里白白送死,能侥幸而苟且地活下去,未必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终于,岳乐抬起头,用一种垂死的眼神,环视了众人一圈,但低声喝道:“传我之令,全军停止抵抗,打出白旗,向唐军投降!”

    “啊?!额真主子,这,这……”

    “嗯?你他娘的是耳朵聋了没听到吗?!”见传令的巴喀什兵一脸惊惶,岳乐声色俱厉地吼道。

    “得,得令。”

    很快,清军阵中,白旗高高举起,大力挥扬,在昏沉夜色中,倒是十分显眼。

    见到清军阵中那高高扬起的白旗,对面的唐军主将段时脸上浮起得意笑容,心头却是一阵莫名喟叹。

    没想到,原本以为,在灭了清军的中营兵马后,会与这些清军左营与右营的援兵,将会有一场拼死对抗的血战。却没想到,这些清军这么不经打,战斗意志如此薄弱,竟这么快就这三段击齐射给崩溃了,连一点为主将报仇效死的决心都没有,真令人扫兴。

    可叹啊,这些往日里飞扬跋扈作威作福的清军,在唐军残酷而凌厉的屠杀式战斗面前,竟然彻底丧失了作战勇气,露出了怂包的本相,实实令人无语。

    段时略一沉吟,便挥了挥手,下令全军停止攻击,接受清军的投降。

    爆豆般响个不停的射击声,瞬间停止,昏黄天幕下,整个战场上,忽地一片安静。

    只有大团大团的白色硝烟,在无声地四处弥漫,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消失在如梦似幻的月光中。

    很快,对面战阵中的清军,纷纷弃了盔甲与武器,跪地乞降。在外面包围的唐军中,大批辅兵有如汹涌的洪水奔涌入阵,将他们分别用绳索捆了,成串的绑在一起,与先前中营投降的清军一道,一齐从北门押回金汤城中。

    至此,这场分为前后两段的夜间突围战,终于结束了。

    连绵的欢呼声涌起响彻夜空,茫茫月色有如温柔笑脸,映照着唐军每一张兴奋莫名的脸孔。

    很快,便有监抚司文官来报,包括先前被杀的清军中营兵马在内,共有八千多名清军,在这场夜战被唐军打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另有总共近三万名清军投降,另外,有数千名清军溃兵乘夜遁走,不知所踪。

    相形之下,唐军的损失则颇为轻微,总共不过一千余人死伤,与清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样的战斗,唐军非但完胜,而且近乎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一脸志得意满的看着手下军兵,意气昂扬地押送着返回金汤城,他的内心是为无比的快意,更为李啸当日的预判,而暗自佩服不已。

    真没想到,唐王李啸对战局的预判竟是如此正确,此番夜战,非但一举击溃了城外的清军,那城东与城南的顺军兵马,果然是如唐王所料,直到清军彻底溃灭,都是未能及时赶来。

    也许,这位唐王李啸,真的是天命所归吧……

    段时正感慨之际,那举旗投降的岳乐本人,被唐军士兵推搡着,带到了正端坐马上的段时面前。

    段时与一众护卫,皆以得意又鄙视的眼光,临高居下地俯视着他。

    “本将便是唐军第四镇镇长段时,你是何人,能听懂得汉话么?”

    听到段时故知故问,岳乐心下暗恨,却又不能发作。他略一思索,随即扑通跪地,打扦叩首。

    “在下是固山额真岳乐,奉命与阿玛阿巴泰兴一道围守金汤城,可叹在下有眼无珠,不识天兵,竟敢对抗唐军天威,以致阵破兵败,实是罪该万死。“伏跪于地的岳乐,用结结巴巴的汉话回禀,脸上却明显热烫得紧。

    可叹啊,为了活命,连阿玛的死都可以放在一边,转向自已的杀父仇人哀乞求活,真真羞杀人也!

    见这岳乐身为主将,又是被杀的清军主将阿巴泰长子,现在竟这般奴颜卑膝地在自已面前跪求饶命,段时心下十分鄙视。

    他用一种讽刺的眼神,一声不吭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说来好笑,段时尚未说话,地上伏跪的岳乐,以为段时不肯接受自已的投降,不由得心下大惧。

    他仰起头,苦着一张满是灰尘的脸,嘴角却又挂着讨好的笑容,向段时急急禀道:“段大人,但求看在大下率众投降的份上,饶了在下一条贱命吧!在下虽死无足惜,但毕竟还算识时务,未与天兵对抗到底。至于我阿玛之死,那是他不识时务,咎由自取,却与贵军全无关系。段大人,只要能饶得在下性命,在下任凭贵军发落。“

    岳乐这般声调狼狈又卑切至极的话语,引起了旁边围观的一众唐军士兵吃吃窃笑。

    这个家伙,在众人面前,倒是彻底地表演了一番什么叫无耻至极,什么叫丢尽脸面的戏码了。

    哼,此人连老爹被杀之仇都可轻轻放过,完全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求保命苟活,若是他老爹阿巴泰在地狱中有知,真不知会作何等感想。

    只不过,此时的岳乐求生心切,全不以为意,他象一只向主人哀乞的流浪狗一样,伏跪于地,却又双眼直瞪瞪地,望向马上端坐的段时。

    他娘的,当得了婊子,就不要脸面,为了保命,连率军投降都做了,现在的脸面又算什么!要是唐军一时不开心,将自已一刀宰了,那才真是窝囊至极,憋屈至死呢。

    段时对此人鄙视到极点,脸上却是微微一笑,朗声回道:“岳乐,不必如此惊怕。本将向来赏罚分明,公平无偏。虽然你不识时务,对抗天兵,本该重惩于你,但念你迷途知返,有率众投降之功,也算是微功一件。本将就饶你死罪。“

    “段将军果然肚大撑船,心胸似海,在下感佩之情,何以言表!谢谢段将军活命之恩!“听了段时这句决定自已生死的话,岳乐心下暗喜,脸上满是轻松之色,又急急地磕头如捣蒜。

    这时,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向段时轻声问道:“段大人,您既恩准我部投降,那接下来,在下的这些手下兵马,您却又要如何处置?“

    段时见他罗唣,便面现不悦之色,立喝道:“此事么,本将自有决断,又何需你这般多问!“

    岳乐见段时发怒,顿时脸现悚惧之色,心下愈发惭恨,他连忙伏低于地,大声禀道:“在下该死,多嘴多舌,万望段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在下一般计较。“

    段时见他这般胆小惊惧,全无半点为将者的豪勇之气,心下不由得更是对此人鄙薄非常。

    哼,阿巴泰这厮,倒也是咱们唐军的老对手了,今番战死于此,倒也算是死得其所。却没想到,此人竟生了个如此胆怯无用的儿子,竟还令其统领大军,这城外的清军不亡于此人之手,真真没有天理了。

    “城中降兵与百姓,本将自有安排,不需你担心,你且起身说话吧,若有何事,本将自会问你。“段时冷笑着答道。

    岳乐颤颤起身,点头哈腰地站在段时马边,脸上的表情,谄媚与委屈交织,说不出是何等可笑模样。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似有许多唐军士兵,扶架着什么东西,正朝段时的方向,快速行来。

    段时眉头一皱,向旁边喝问道:“何事喧哗,士兵们所获为何物?”

    旁边的护卫急急纵马前去询问,很快,他就率先回禀:“禀段镇长,是兵士们在打扫战场时,寻获了敌军主将阿巴泰与副将图尔格之尸首,正一齐带了过来,要向将军您来报功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轰杀你们这群废渣

    听了这名护卫的禀报,段时哦了一声,却下意识地看下看,那呆站旁边的岳乐。

    果不其然,岳乐在听到这护卫的禀报后,顿是脸色大变,那张长长的瘦脸,倒是比那昏淡的月光还要惨白。他怔怔地举目远望,似乎极想看清,那被一众唐军士卒簇拥而来的两具尸首,现在到底是何模样。

    很快,阿巴泰与图尔格二人的尸体,被一众唐军士座带到了段时面前,一齐摆放在离他马首处约五步开外。

    段时冷冷下望,只见那副将图尔格的尸首,除了身上那几具已如干涸血洞一般的弹孔外,倒尚是完整。但那阿巴泰的尸首,却是模样十分可怖而悲惨。

    这名清军围城的最高主帅,其脖颈之处,赫然一个有如张开的孩子嘴巴一般的血洞,血糊嘶拉,隐约可见颈骨,在月光下呈现出可怖的暗红色。而更怕的是,他的整个躯干,虽着铠甲,却已被不知多少马蹄踏过,整个身体都凹陷下去,有如一张摊开的椭圆状薄饼,可谓惨不忍睹。

    “阿玛!”见到这自已的父亲这般惨死模样,岳乐再也忍不住,他一把冲上前去,抱住其父尸首之头颅,放声哀哀大哭。

    纵然为了保命,杀父之仇都可不报,但现在亲见阿玛阿巴泰这般惨死之状,岳乐还是大动父子亲情,抱尸痛哭不止,倒让一众围观的唐军士卒为之唏嘘不已。

    见他哭得这般伤心欲绝,唐军主将段时亦是心下多有不忍,他轻声一叹,便道:“岳乐,你父既死,多哭无益。本镇念你一片亲孝之情,他与图尔格二人之首级,我军就不砍了,且留二人全尸,好生安葬于城外吧。”

    听到段时这句话语,岳乐心下更觉凄恻难耐,他放开阿巴泰的尸首,转向段时大声禀道:“段大人这般仁心圣德,岳乐心下感激,何以言表。在此,唯有磕头以谢,代家父及图尔格谢过段大人了。”

    言毕,他长跪于地,将头磕得砰砰响,以表感激之情。

    段时轻轻一叹,亦不多言,复令手下士卒尽快收殓二人尸首,便自行拔马返回本阵。

    整整又过一个时辰,唐军已将城外战场彻底打扫完毕,就连清军的左营与右营中的积蓄物资,皆已搬运一空,全部装回金汤城中。整个战场扫尾清理工作,堪称十分顺利。

    令段时以及全体唐军,皆十分无语的是,从深夜鏖战到现在天色快要放亮之际,那城东与城南的大顺军,虽是营地喧哗,人流涌动,却始终不见其出兵作战,更不见其统兵入援北边的清军,倒象是一团乱哄哄的蚂蚁一般,不知道为何地忙碌到天亮,却是一事无成。

    见到这样大顺军这般窝囊无用,坐视北面清军的彻底败亡,段时心下冷笑,却又不得不佩服远在南京的唐王李啸,对这金汤城局势把握之精准透彻。

    这些由普通新兵以及地方部队组成的大顺军,果真是一群庸碌之徒与酒囊饭袋,根本没有夜战的能力,阿巴泰的清军指望他们能在夜里及时入援,根本就是想入非非痴人说梦。

    见大顺军一直没有任何军事行动,段时因时制变,遂令唐军第二镇兵马在城东大顺军北面列阵,自已则亲率唐军第四镇兵马,在金汤城东门列阵,准备在天色放亮后,一齐对城东的大顺军发动总攻击。

    由于唐军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又有夜幕作为掩护,段时索性把摆在城头的中小型龙击炮,一并取下,齐列阵前,准备在天亮之后,给对面的顺军来个迎头痛击。

    火炮摆好后,天色已然放亮,可清晰看到对面的顺军营地具体情景,全体唐军都看到,那城东的顺军营地,到了此时,才仓促地组成了队伍,有如一窝乱蜂一般涌出营门,七扭八歪的列阵在唐军正面。见到他们这般阵伍不稳,一副乌合之众的模样,段时一声冷笑,立即下令,那从城头拆下的六十门龙击炮,朝前推进,一齐抵近射击。

    这些形状各异的中小型龙击炮,皆是当年唐军在单县铁龙城的火炮厂中,曾经试验过的各型火炮。后来因为唐军技术定型,统一列装发射三十二斤弹的重型龙击炮,故李啸下令,将那些淘汰下来的火炮,全部装运到宣府北路的金汤城,以稳固其城池守卫。

    这些火炮,向来摆在城头作为守城之用,却没想到,能在今天,起到异想不到的作用。

    见到唐军推出火炮,准备发动进攻,对面的顺军顿时十分紧张,他们下意识地感觉到,如果不冲出去,而是任这些火炮使劲打放的话,那后果一定非常严重。

    于是,大顺军统帅,泽侯田见秀,立即下达了前军出击的命令

    “冲啊!”

    这些阵伍杂乱的大顺军兵,发出一声齐齐大吼,有如一群骤然放飞的狂蜂,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向唐军阵地猛扑而来。

    人数共有三万之众的敌军,整个阵形有如却月之阵,好似一张开的大嘴,仿佛要对面呈直线状严整以待的唐军一口吞下。

    面对有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唐军统帅段时那坚毅如铁的脸上,却泛起淡淡笑意。

    哼,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本将的六十门大炮已然饥渴难耐,正等着你们撞将上来呢。

    他高高举起手中令旗,大声喝令道:“全体火炮手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得令!”

    主将令下,那些严阵以待的火炮手们,立即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60门大小不一的龙击炮,沿着金汤城东面城墙护城河外,一字排开成整齐的一条直线,在秋日中午的艳阳下,银灰色的炮筒,闪着刺目的寒光。

    一眼望去,炮群气势雄壮威风凛凛,每门龙击炮的炮口,都近乎与地面呈水平平行状摆放,以求得到最大最好的杀伤效果。

    此时,那些呐喊鼓噪快速前冲的大顺军兵,越奔越近,终于看清楚那在护城河边,排成一条笔直直线,威风凛凛气势雄壮的龙击炮。

    他们看到,那些炮管粗大黑洞洞的炮口,有如无数根昂然直指的阳根一般直指前方,有种说不出的气势与威严。很多大顺军兵的脸色,登时大变。

    他们看过了明朝铸造的什么大将军炮,二将军炮,虎蹲炮,甚至包手所谓的红夷大炮,但在今天,他们终于亲眼见到这庞然大物有如巨兽一般的龙击炮,各人心头的震撼与冲击,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其实,他们还未见到,唐军中那已成标配打放三十二斤重炮弹的重型龙击炮。相信他们若有机会见到,这个时代最为顶尖也最为可怖的大炮时,一定能彻底惊掉下巴。

    这些鼓噪前冲的敌兵,能近乎凭直觉能感受到,唐军的这排巨大火炮,非但模样这般吓人,一旦打放起来,其攻击力与破坏力,更将会何等惊人。

    而在此时,押阵于后的大顺军主将,泽侯田见秀,饶他是久经战阵之将,在此刻见到唐军竟能推出如此之多的龙击火炮到阵前,脸上顿是冷汗涔涔,脸色也瞬间苍白。

    他可以想见,在这样模样可怕的火炮当头轰击之下,自已军队的士气与斗志,将会遭到何等严重乃至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现在全军已如脱缰的野马,尽力前冲,自已就是想让他们退回,都不可能了。

    此战结果如何,也许,只能尽看天意了吧……

    应该说,田见秀的手下军兵,从开始冲击到离唐军越来越近的距离内,一切都还是十分顺利的。

    敌军军阵狂冲到离东门外的唐军战阵约一千余步时,整个唐军的阵地,依然一片静肃。

    八百步,唐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七百步,整个唐军战阵阵型已然清晰可睹之际,唐军的本阵依然没有动静。

    一路呐喊狂奔的敌军,终于到了六百步的距离。

    沉默许久的钢铁巨兽,终于露出了它尖锐残忍的獠牙。

    刺耳的角号声中,唐军主帅段时手中的红旗,高高举下,又用力挥下。

    “预备,开火!”

    “砰!”

    “砰!”

    “砰!”

    “砰!”

    ……

    60门大小不一的龙击炮,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有如无数朵在艳阳下嫣然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六十枚大大小小乌黑而炽热的铁弹,穿透硝烟与雨幕,向对面冲来敌军军兵猛扑而去。

    铁弹从正拼力奔行的人群中,呼啸穿过,以绝对强横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笔直血路。铁弹所及之处,惨叫连连,残碎肢骸与人体内脏四处飞溅,给奔行的敌军,造成绝对恐怖的死亡与伤害。

    这样激射而来的铁弹,因为敌军已然十分迫近,故其射击与穿透的范围十分广大与深入。虽然这样的平行射击,谈不上任何准确性,而且冲阵人员相对分散,但这九十颗铁弹,这般抵近射击,给对面敌军造成的伤害,依然十分可观。

    首轮炮击齐射,瞬间就造成了二百多名敌军的死亡,三百多名敌军受伤。虽然看上去杀伤有限,但这样的密集炮火齐射,这样绝对强横而可怕的死亡,对敌军士气的打击,几乎可以称之为毁灭性亦不为过。

    突遭猛烈炮火袭击的敌军,立刻开始出现巨大的混乱与恐慌,原本齐齐前冲的战阵,瞬间乱象四起,甚至还有不少溃兵掉头后逃,整个军阵冲击的速度开始大大减缓。

    “混蛋,不许跑,统统给老子冲!”田见秀见到这番景象,自是怒不可遏,他与其下的的护卫队立即急急出动,对这些撤自逃跑的军兵大肆砍杀,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定局面。

    而在这时,第二轮炮击,又凶猛地打响。

    在全体敌军好不容易重新稳定,尚从完全从惊惶中恢复之际,唐军的下一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六十枚乌黑炽热的铁弹,有如一枚枚死神挥出的重拳,以极其恐怖的姿态呼啸而至。

    这第二轮射击,同样造成了可怕的杀伤与愈发巨大的恐慌,又是数百名敌军或死或伤,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原本就心神大惧的全体敌兵,深深畏惧于这样近乎绝对的死亡与恐怖,这一轮炮击之后,越来越多的敌军,几乎出于本能地开始后撤溃逃。

    这样的溃逃,是相当有感染性的。

    那化学成分犹在不顾死活拼死前冲的敌军,见到阵中已有许多军兵,被唐军的火炮击溃逃窜,转眼之间便消失无踪,一时间亦是军心消沮,人人自危。

    虽然他们还是在硬着头皮向前冲击,但其速度还是瞬间降低了极多,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以及害怕监阵行刑队那锋利可怕的砍刀。

    就在这时,唐军第三轮炮击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炮声隆隆,铁弹纷飞,强横的暴力与迅速的死亡,迅速地又让数百名敌军,尸骸不全血肉模糊。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近乎是一个笑话。

    剩余的冲阵士兵,士气终于彻底归零,现在的他们,再不需要有任何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这帮家伙立刻转身回奔,在离唐军军阵不过二百余步的地方,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

    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有如一大群发疯的野兽,仿佛能把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任何东西,都撞翻在地。

    一时间,敌军一片混乱,整个战阵已是毫无秩序可言。

    见得整个军阵如此混乱,大批的军兵竟从自已这个主帅两旁狂逃撤走,大顺军统帅田见秀不禁怒火中烧,他大声怒骂着冲上前去,又和自已的护卫队一起,对那些溃兵大砍大杀,力求阻止他们进一步溃逃。

    “不许撤!不许撤!你们这些混蛋,给老子继续冲!冲上去,个个有赏,若是再退,定斩不饶!”

    田见秀喊得声嘶力竭,他脸上溅满了鲜血,那愤怒扭曲的脸孔,愈发显得恐怖吓人。

第七百五十五章 砍瓜切菜

    只不过,溃兵有如溃堤的潮水般从前面狼狈撤了下来,任凭田见秀等人如何砍杀喝喊,也已无济于事了。

    敌兵开始全面溃退,原本一直安静不动的唐军战阵,如同嗅到血腥的猛虎,立即开始快速行动。

    潜藏在后阵的唐军骑兵,合计约八千余骑,有如狂飙突进,向田见秀那些乱成一团的军兵,分从两翼包抄而去。

    他们的目的,自是要全面截断田见秀部的后路,力求将其全部消灭。

    如果这些汹涌而出的唐军骑兵,能成功包抄田见秀部的三万兵马,当可有如包饺子一般,把他们全部尽灭于金汤城东面的平旷之地。

    有如两把巨钳的夹子,两路出击的唐军骑兵,卷起滚滚烟尘,呼啸着向田见秀后面包夹而来。

    骑兵一动,步兵自是亦不甘其后。

    见到黑压压一片冲阵的田见秀部兵马,终于在自家龙击炮的沉重打击下彻底崩溃,全军开始仓皇溃逃,唐军的战阵中,响起了连绵而响亮的欢呼。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骑兵出动之后,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从盾兵后面一跃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溃逃而去的敌军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他们精力充足,奔行迅速,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田见秀部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敌军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在唐军的拼力追杀下,敌军更是魂飞胆裂,原本就是匆匆上阵战场经验十分不足的他们,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更加拼命地加速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自已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只不过,唐军步兵尚是可躲,便唐军的骑兵却是十分难避。

    此时,秋日艳阳已从地平线上高高跃起,那八千余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有如死神出动,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马阵两旁那些奔逃不及的敌军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一时间,唐军枪兵与骑兵在战场上形成了良性互动,枪兵尾追溃兵,骑兵包抄其侧翼,两个兵种齐力合击,大股大股地消灭溃逃的敌军,给仓皇逃命的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金汤城东门外的空郊,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混合着一起,竟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这条长长的血河,蜿蜒长流,殷虹刺目,令人心悸胆寒,足见这场杀戮,有多么地残酷。

    而在敌军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副将田见秀,见到这三万先锋精锐,竟然连濠沟都未碰到,就被唐军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而在此时,他更看到,唐军的枪兵与骑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逃兵追杀不止之时,他的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三万精锐,一朝大溃,这简直是自已从军带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与败仗!

    而他在看了唐军骑兵的行动之时,内心之中,却是更觉胆寒。

    这般可恶的家伙,不但打败了自已,还想着要把自已的后路彻底截断,要把这三万军兵全部吞入肚中,真真可恶之至!

    这时,一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护卫队长,率着一众气喘吁吁的护卫骑兵,急急跑到田见秀身边,颤声禀道:“泽侯,我军全军尽溃,已然无法收拾,眼下却该何去何从?”

    田见秀一脸黯然,他望着狂冲过来的唐军,心下恼怒与懊丧之情交织在一起,终于长叹了一声,回道:“传本将军令,立即鸣金,令全军后撤,一定要尽快突出唐军包围,然后全军尽快退回本营!”

    “得令!”

    鸣金大作,田见秀军中的三千骑兵,即刻出阵,紧紧护卫着田见秀一齐向后撤退,一众骑兵疾疾掠过唐军合围的阵尖,向东直冲而逃。

    与此同时,正在战场上四下溃逃的敌军军兵,个个如闻大赦,每个人的脸上,满是对活下去的渴望,纷纷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撒开脚丫尽力向后奔逃,以期能跟上主帅逃亡的脚步。

    而在他们身后,唐军枪兵与骑兵,依然如影随形,追杀不止。

    这样一边倒地追杀残敌的战斗,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放眼望去,整个金汤城南面之地,已成了唐军演习杀戮的修罗场,无数敌兵或被长枪捅杀,或被马刀砍死,整个战场上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作为唐军突击箭头的两部骑兵,则是一路不停,有如两根精大锋利的黑色箭头,径自直追田见秀部那率先撤逃的骑兵队伍。

    当然这一路上,对于两边溃逃的敌军步兵,那些甲胄齐全刀枪锋利的唐军骑兵,当然不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他们有如死神追命一般,顺路不断砍杀那些哀嚎而逃的溃兵。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唐军骑兵一路猛赶直追,很快就冲到了一路南逃,阵型十分散乱的田见秀部的三千骑兵之后。

    唐军到来得如此迅速,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顿时十分被动,他们一边仓皇应战,一边加快了撤逃的速度。

    此时,见到唐军骑兵已追上了自已骑兵,田见秀的脸上,顿是冷汗涔涔。

    “你速带三千骑兵,返身与唐军交战,一定要挡住他们!不然的话,我们一定会尽死于此处!”田见秀冲着旁边的护卫队长,厉声大吼。

    仓皇之下,田见秀毫不犹豫地丢车保帅。

    这名护卫队长急急领诺,随即带领三千骑兵返回作战,他们纷纷拔转马头,挥刀舞剑厉声大吼,拼死向后拦截唐军那有潮水般涌来的大批骑兵。

    见到自已最为信任的护卫队长,率三千骑兵为自已拼死抵拦断后,田见秀内心十分复杂,他眼中含泪,喉头涌动,却再说不出甚话来。

    他匆匆望了一眼他们西返而去的身影,再不多言,长喝了一声驾,便猛磕马肚,与一百余名精骑护卫,一道加速从战场上疾撤逃走。

    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呈半圆状,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返身复战的大顺军断后骑兵之中

    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才仓促转身应战的三千敌骑,冲得愈发散乱不堪。

    特别是与唐军骑兵正面相接的大批骑兵,被狂冲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击致杀。

    他们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被唐军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本来就人数占优又阵形严整的唐军骑兵,立即给人数少了一多半且阵伍散乱的这些断后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随即,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兄弟们,泽侯待我等不薄,一定拼死也要顶住唐军啊!”

    战得一脸血沫的护卫队长,对一众已然慌了神的骑兵,厉声大吼着给他们鼓气。

    只不过,在唐军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他虽拼死率部抵抗,却亦近乎徒劳。

    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唐军的阵型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这些顺军骑兵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不多时,他们的整个军阵竟被唐军骑阵,呈半弧状渐渐吞入其中。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双方都不断地有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这时,一柄锋利的骑枪,有如一条飞刺而来的毒蛇,一下子就扎穿了他的咽喉,尖锐锋利的枪头,从后颈直透而出。

    对面那名夺走他性命的骑兵,一声冷笑,右手一抖,迅疾地将骑枪抽出,顺军护卫骑兵队长喉咙处那可怕的窟窿,鲜血狂喷而出。

    他象一截木桩一样,从马上无声地滚落,砸起大片粘稠的血泥,再无动弹。

    这场唐军优势明显的骑兵交战,随着敌军主将阵亡,加上后面的唐军枪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顺军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流寇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腹背受敌的顺军骑兵,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顺军骑兵,开始不惜代价地奋力突围。

    只不过,战到此时,还有心力突围的人,毕竟是少数,更有极多的顺军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因为遍地的敌军已然近乎无法收拾,唐军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与枪兵,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将剩余的顺军骑兵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二百骑的顺军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余的两千余名顺军骑兵,则全部在这有如修罗屠宰场般的战场上,眼看着就要被唐军干脆利落地杀掉。

    就在这关键时节,唐军统帅段时同意了他们的投降,两边的传令兵高挥大旗打出旗语,那一众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才终于停止了这一边倒的杀戮。

    两千余名田见秀部骑兵,终于顺利保得性命,他们纷纷滚鞍下马,哀哭受降。

    当然,顺军骑兵的这次返身回战,倒也并非没有没有半点价值。

    毕竟,在他们拼死作战之际,为大批的溃兵,争取了十分宝贵的逃命时间。这些溃兵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仓皇逃命奔向远处的泾河桥梁,总算约有五千余人,得以仓皇逃过追杀,返回其东门外的营地,总算是侥幸保全性命。

    敌军骑兵一降,其实已然战局已定,那在整个战阵中,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有如一窝蜂般乱窜的剩余的二万余名敌军步兵,到了这时,也明白大势已去,又无可脱逃,唯有投降保命一途了。

    他们纷纷弃了武器盔甲,大声哭喊着跪地求饶,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

    他们当然也同样得到了投降的权利,一个个被大批纷涌而上的唐军辅兵,顺利地好绑好,有如捆蚂蚱一样,给捆成一长串又一长串。

    战至此时,唐军已然大获全胜,为免节外生枝,他们只是追到敌军的东门营地外数百步处,便纷纷停下脚步,没再继续追击,而后就地摆阵,,同时开始立即打扫战场。

    很快,战场打扫完成,全体降兵亦收押完毕,如雷般的欢呼声,响彻原野,有如滚滚春雷,漫卷大地。

    匆匆逃本营的田见秀,转头回见后面那些仓皇跟来的残余骑兵与步兵,他脸上的凄惶无奈,简直难以言表。

    唉,自已太过轻率,不顾手下军兵实力,轻易发动进攻,终致此致,甚至险些连自已的小命都搭上了。

    现在想来,悔之何及!

    田见秀狠狠地捶了一拳在大腿上,一脸的懊悔悲痛,简直难以言表。

第七百五十六章 重围顿解

    这时,复有大批逃回的骑兵,一脸悲戚地纵马来到田见秀面前,他泣不成声地向他禀报方才惨酷的战局。田见秀皱眉听完,长长地一声叹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

    他默然向东伫望良久,脸上铁青,心如刀割。一双血红的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多么惨痛的失败,就这样眼睁睁地发生在自已面前,真真丢人丧气!

    三万余部众,全军尽没,仅剩下数千余人逃回,还折了一名亲信大将,这样的战败,可以说是自已独立带兵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了。

    田见秀来不及品尝更多的苦涩与悲哀,他就迅速地想到了一个更重要更迫切的问题。

    那就是,现在精锐尽丧,整个金汤城外的顺军营地中,其余的十万余众,乃是更不堪用没有半点战场经验的新兵,这样的兵马,虽兵力众多,但在如狼似虎又久经战阵的唐军面前,可谓是鸡蛋碰石头,根本就不堪一击。

    而且,唐军刚刚阵战获胜,正是士气如虹,焉有退兵回城的道理。兵精将锐,又有极其威猛强力之火炮攻城的他们,一定会再接再励,兵临营下,继续进攻自已城东与城南的营地。有道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把自已手下这残余的十余万新兵全部消灭,唐军必不心甘。

    而相形之下,自已初战即败,北面的清军更是已被唐军全部消灭,再无可能入援自已,那么,自已虽然兵力众多,但这些士气萎靡又无甚实战经验的他们,就算是据营地以自守,又如何会是唐军的对手。若要强抗下去,只怕会全军尽死营中,一个都逃不出去。

    现在外面的唐军,尚在打扫战场,这可以称之为最后的机会了,那现在的自已,到底该怎么办呢?

    内心极其痛苦的他,沉吟良久,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就是,为了保住这些剩下的兵力,自已现在,唯一可做的,便是立即率领他们,弃营南逃,方为唯一可行之策。

    当然,这样的紧急撤逃,必会损失营地中大量的钱粮辎重,而唐军见到自已的部队一窝蜂地撤逃而去,必定会全力追杀,这样的话,自已的部众纵然得以侥幸逃脱,只怕亦会死伤甚多损失惨重。

    至于逃走之后,因为弃了营地且兵员损失惨重,那李自成要拿自已如何是问,现在,却是实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唉,守营不行,逃跑也是一个痛苦的决策啊。

    只不过,现在的自已,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田见秀狠狠地咬了咬牙,终于沉声下令:“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弃守营盘,全力南撤。万不可与唐军纠缠,能撤多少是多少。”

    “泽侯,这……”

    “还不快去!”

    “得令!”

    很快,此令方下,城东与城南的顺军营地,皆是有如开水沸腾一般,大股的大顺军兵象从肛门拉出的稀便一般,急急窜出门去,便立即朝南狂奔撤走。

    他们撤走的十分匆忙,很多人连武器盔甲都未带,只求一心能尽快逃跑,免受唐军追杀。整个南逃的队伍乱哄哄的一片,完全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而身为主将的田见秀则是在数百名精锐护卫骑兵的簇拥下,从城东营地的后门率先急急撤走,很快就淹没在顺军南逃的洪流之中。

    见到大顺军没有如想象中的闭营决战,反是径自往南撤逃而去,唐军主将段时与刘文秀二人皆颇感意料,不过,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知道顺军是要弃营逃跑了,遂立即下令,着两镇兵马中的全部骑兵赶紧出动,一路追杀大顺军逃兵。

    与此同时,他下令唐军步兵全速赶往大顺军城东与城南的大营,尽快接管其营中事务,防止里面大顺军不及带走的钱粮辎重被敌军破坏。

    而两镇兵马中的辅兵,则跟随唐军骑兵行动,准备在接下来,一路俘获投降的顺军兵马。

    安排既定,全军立即开始行动。放眼望去,溃逃南撤的敌军,有如开闸的洪水,茫茫无尽全无秩序地向南溃逃。

    人数多达六千余众的唐军骑兵,自是一路狂追猛赶,四下追杀不止。

    唐军全力追杀,那十余万南逃的大顺军,却是再无半点战心,在茫茫旷野上有如一群顾头不顾腚的野猪,并想着尽快逃命,根本就再没半点反抗对战的心思。

    而在这里大顺军中,作为军中主将的田见秀,是逃跑速度最快的那个。

    他在数百名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外面又包裹了一层先前溃回的骑兵,一大票骑队隆隆狂奔,一路往南狂逃而去,倒是把整只部队全部抛在后面。

    主帅率先疾逃,后面尾随而赶的自家兵马,更是气泄如瘪,再无半点斗战的心气可言。很多人哀嚎着弃了武器与盔甲,只求能尽快逃离唐军的追杀。

    一方逃跑,一方猛追,整个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顺军,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顺军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只不过,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那些拼力奔逃的顺军兵卒,不断哀嚎地倒在唐军刀枪之下。最终,约有数万人的顺军溃兵,被穿插纵横的唐军骑兵,截断了所有退路,眼前着就要将他们全部包围剿杀。

    这批人当然明白自已的命运,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最终,好在唐军主帅段时,在唐军骑兵出击之前,就给他们下达了及时止杀的命令,令随后赶来的大批唐军辅兵,投受这多达数万之众的顺军的投降,这场激烈的战斗,这些跑得腿都快断了的家伙,才得以侥幸逃得性命。

    放眼望去,整个战场上,溃兵如潮溃逃汹涌,唐军如箭横冲直撞,杀了个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而依然在拼力奔逃的其余顺军兵马,他们现在的全部心思,就是尽快在唐军骑兵赶来追杀之前。来到那南边的南河岸边。

    他们知道,现在已是秋深时节,北方干旱少雨,南河已到枯水时节,河床中水量有限,正有利有自已快速渡河。

    相反地,因为南河河床地形复杂,多有尖锐石块,唐军的骑兵出于爱护坐骑的考虑,必定不会再对自已尾衔追击,如此一来,自已便有机会得以逃出生天了。

    这个卑微可怜的梦想,成了跑得气喘吁吁肺都要炸了的他们唯一的心愿。

    在经过了近半个多时辰艰苦奔跑后,十余万大顺军跑到此处,仅剩六万余人。其余的人马,不是或跑死或被杀在路上,就是成了唐军的俘虏,被押解回金汤城中。

    这些顺军兵马再不犹豫,立即跌跌撞撞地冲入水位已然下降了许多的南河,拼尽全力向对岸奔去。

    而为了尽快渡河,几乎全部的大顺军兵都把盔甲与武器扔在南河北岸,然后撒开脚丫向南或跑或游,根本就不敢稍停。

    这其中,饶是现在水浅,但依然有至少上千名体力不支的大顺军兵,倒在河水中一躺不起,被溺毙的他们,有如浮起的死鱼一样,被河水哗哗地冲向下游。

    不过,这些顺军士兵的判断倒是准确,唐军追到这里,试探性地踩了下河床后,发现里面怪石嶙峋,尖锐石子极多,他们担心损伤马蹄,果然不再追击,让那些恐慌无比的大顺军兵心下大安,各人愈发加快速度奔向对岸,总算是虎口逃生,侥幸脱险。

    渡河后,顺军统帅田见秀勒住马蹄,大声喝令着收龙那些渡过河来的剩余兵马,最终,在一番忙碌之后,他只收到了不足六万人。

    这一刻,他的内心满是悲凉。

    可恨啊,十五万大军,在经过了大半天的对战与逃撤后,竟然只有不到六万人得以逃出生天,其余的近十万兵马,竟全部折损在金汤城外,或是死伤,再无孑遗。

    除了人员损失外,到现在,全军的各类军械辎重,乃至武器盔甲,几乎全部丢光。现在的这不足六万人,倒与一群毫无防御能力的乌合之众差不多。

    这样的战况,说是惨败,亦不为过。

    也许接下来的自已,在率兵返回京城后,要好好想想如何向李自成禀报,才能勉强逃过因丧军失阵之罪,而被最终问斩的结局吧。

    田见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拔马南走,那一众骑兵紧紧跟随着他,然后,便是一众垂头丧气快步紧跟的各类步后。

    在顺军仓皇远去滚滚南下之际,唐军已将整个战场打扫完毕,整个战场上欢声如雷,响动云霄。

    唐军主帅段时,一脸得意地听监抚司的文官禀报。此战中,除了逃跑与失踪的顺军外,共杀掉顺军兵马一万五千八百余人,俘获敌军约六万两千多人。另外顺军城东与城南的营地,皆是完整落入唐军之手,缴获其中军械粮草无数,可谓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听完这名文官的禀报,段时一脸得色。他随即又想到,方才还更外俘获了一万余名清军兵马,同样缴获了极多的清军军械与辎重,这两场战斗下来,非但金汤城重围尽解,还另外得到了如此之多的降兵与缴获,这样的两场相连胜利,堪称人间至乐。

    心情愉快的他,立即向唐王李啸飞信禀报这场难得的大胜,同时在信中,向李啸请示,接下来,自已到底该怎么行动。

    三天后,李啸在南京收到了段时的来信,读完信中内容,他欢喜得简直难以言表。

    好么,现在金汤城重围尽解,唐军接连消灭城外四万清军,十五万顺军,一举打破重围,还阵斩清军主将阿巴泰与图尔格,缴获得军械辎重无数,这般战绩,实是太过于耀目,令人万分激赏呢。

    李啸心情激动,在房中来回踱步。他心下暗想,现在金汤城重围一解,那金汤城中的兵马,便是有如放出匣笼的猛兽,要向周围挥舞它尖利可怖的爪牙,去为自已争取更多更大的地盘了。

    李啸立即把自已最信任的两名军师姜曰广与陈子龙一齐叫过来,商议接下来要让金汤城的兵马如何行动。

    很快,陈子龙与姜曰广二人,匆匆来到乾清宫中。李啸将段时的来信,让二人传阅一番后,便道:“二位,现在金汤城重围已解,以二位之见,我军接下来,却该如何行动?”

    陈子龙与姜曰广二人对视一下,姜曰广便率先说道:“唐王,依在下看来,现在金汤城重围既解,顺军主力溃灭,那我军接下来,当可横扫整个宣府镇,当为必然之势也!若顾虑范围太广,恐有顺军来援,那么,我军当至少要重夺整个宣府北路,然后再乘机南下,将势力扩展到整个宣府镇,哪此良机,断不可失啊。”

    听了姜曰广的话,李啸沉吟不语,却把目光望向同样捋须不言的陈子龙。

    陈子龙见李啸的目光望向自已,便拱手道:“唐王,以在下看来,姜赞画此策虽甚是有理。但在下以为,我军要重新夺占整个宣府北路,是为必然之举。但若要进军整个宣府镇,却不必急于在这一时。以在下看来,我军在破了金汤城之围后,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要想办法与我军的主要势力连成一片,而不是继续让金汤城乃至整个宣府北路,孤悬塞外无法救援。”

    陈子龙的话,让李啸双眼一亮,他急问道:“卧子,那依你看来,我金汤城兵马,接下来如何行动,方为合适?”

    陈子龙目光炯炯,他快步来到墙上的地图旁,手指山海关的方向,对李啸大声说道:“唐王,在下以为,我军接下来首要之任务,便是从金汤城向东用兵,趁敌军兵力不济,迅速打通从金汤城到山海关之通道,此事最为要紧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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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