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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二章 左部投降 何来迟也

    见左梦庚勃然发怒,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皆是心惊不已,一齐伏地磕头。

    左梦庚脸上,犹满是愤恨,他咬着牙,冲着地上伏跪的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厉声喝道:“本将向视你二人为贴身心腹,无话不说,无机不与。真没想到,你们今天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语!你们对于先侯,对于本将,就真的没有半点忠心吗?莫非,你二人已与山下唐军已有过私自通信之举?是不是,你二人更要打算,将本将绑了去献予唐军,来博个大大的封赏啊?!”

    左梦庚这般尖锐讽刺的话语,让地个伏跪的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更是感觉莫名惊惶,二人额头上,皆是冷汗涔涔而下。

    客厅中,一片沉寂,三人的呼吸声,却是愈发粗重。

    卢光祖抬起头,拱手言道:“左将军,你言重了。我等自选择随先侯以前,一直忠心耿耿为左家效力,安敢有半点异心!只不过,请恕在下直言,现在的局面,实是万分艰险,已非我军光凭血气之勇便可破局,将军又如何再执意用事呢?当初的设想,与现在的局面完全两样,亦非完全是将军之过,而是多有天时地利之故。唐军得气数之运,一路凯歌高奏,横扫全国,败于其手的弘光朝将领,多如过江之鲫,又岂仅是将军一人乎?而我等现在说出这般看似无礼之话语,其实亦是完全出于忠心,只不过是想让左将军认清形势,不要再作徒劳无谓之举,最终落个悔之莫及的下场啊!”

    卢光祖说完,李国亦长叹一声插话过来:“左将军,光祖所言甚是。现在的局面,如果还只能这般无可奈何地坐守下去,那可以预见的是,我军绝对会不战自乱,不战自崩。恕在下说句诛心之语,真到了全军人心尽失,军卒大肆哗变之际,左将军就是想要保持现状,亦不可得矣。若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鼓动士卒,绑拿了将军下山去向唐军邀功,将军你又还有何办法可制呢?”

    李国英这话戳到了左梦庚的痛处,让左梦庚的脸上,忍不住一阵抽搐。

    不过,他心下却也不得不承让,这二人所言,甚是有理,亦是出自对已前途的担忧与考虑。但是,父亲被唐军杀害,他作为儿子却要去投靠仇敌,这样的心理障碍,实在是太过强大。

    杀父之仇,如何可这般一笔抹过!

    左梦庚内心激烈斗争,却又在表面绷着脸,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李国英见左梦庚沉吟不语,猜到了他心下已开始暗自活动,便又低声说道:“左将军,在下知道,你现在心里最大的仇恨,便是唐军杀了宁南侯,而你一直想为先侯报此血海深仇。最啊,这杀父之仇,若是不报,确是难消此恨。但是,左将军你真的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定要不顾现在的艰危局面,强去与唐军抗争到底,一条道走到黑,这样做真的有何积极意义么?在下以为,只怕会尽得其反罢了。”

    左梦庚听到这里,依然没有说话,只能忍不住长长地一声叹息。

    李国英觉察到了他神色变化,遂趁热打铁:“左将军,以在下看来,唐军与先侯,其实亦并无真正的仇怨。如果当初,先侯能与那投降唐军的黄得功与刘泽涵一样,认请时务,率领其部向唐军及时反正归降,其实亦不失封侯之位,其部下军兵,亦可多加保留。只不过,先侯一念之差,一时间糊涂认不清形势,想为那弘光朝廷盲目效忠,才最终落得这般令人叹息之境地。现在想来,更是令人扼腕痛惜啊。”

    “是啊,国英之话,在下亦是赞同。当初先侯之死,唐军虽有重要责任,但先侯自已的选择,亦是令人感慨唏嘘。而现在,这些事情,已成过眼烟云,再一一翻了出来深究,其实并无甚意义。在下在想,若先侯在天有灵,只怕亦不愿见到左将军在无任何胜机的情况下,还要一味与唐军对抗下去。在已有了先侯这般惨痛教训的前提下,还要一条路走到黑,最终葬送自家性命,乃至左家一众家属和全军将士之性命。在下在想,若左将军能及时认清形势,能及时反正唐军,为自已,也为将士们寻得一条活路。那先侯在天之灵,只怕亦是不胜欣慰。将军自已,亦可搏得一个大好的前程。这何去何从,做何选择,时间已十分紧迫,还望左将军万勿意气用事,一定要十分慎重,一定要尽快决断,方是最为重要之事啊。”

    “左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凡事不必过于纠结于眼前,方为合适之举。说起来,与其这样坐困于死局,与其再这样不用唐军进攻我们就自我崩溃,倒还真不如立即就下山去投降唐军,至少还可捞出个反正的功劳。我部兵马尚在,唐军对于我等归降,也会更加重视。这般难得机会,需得好生抓住方可。要是等到兵马散尽,我等再无奈而降,那可就身价大降,甚至想要活命,都怕不可能啊。”

    卢光祖忧心忡忡地在一旁补上这句话,犹如在左构庚心头,再血淋淋地插入一把刀。

    是啊,有本钱才有谈判的资本,光杆司令一个,只会任人宰割罢了。

    左梦庚脸色惨白,嘴唇下意识地不停颤抖。他缓缓地环视二人,想要说点什么,却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左将军……”

    左梦庚缓缓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而是让他们先行退下。

    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不得不应声而退,偌大的客厅,重新回到了空荡荡的状态。

    呆坐于虎头椅上的左梦庚,有如一具僵尸一般一动不动。

    神情呆滞的他,反复思考卢光祖与李国英的话,心头感觉,顿是愈发悲凉。

    自已现在的处境,确是已经艰危万分又紧迫之至。一招不慎,便是身死名灭,全族不存的悲惨结局。

    这样几乎注定的悲惨局面,真的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更何况,就算自已坚持下去,又岂会有半点机会得报父仇,岂会有半点可能保全部下军兵呢?

    这样窝囊的死法,其实毫无价值,也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左梦庚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形势比人强,岂可再强为。

    他缓缓起身,在厅堂中有如孤魂魅影一般来回走了数步,最终心下做了决定。

    他奶奶的,事到如今,再绷着面子硬撑下去,真的没任何意义。

    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与气节,而白白地折了性命与部下,最终什么都没捞到,那才真正彻底地傻透了。真到这般境地,父侯在天有灵,只怕也要对自已的选择,跺脚大骂了吧。

    这战乱年代,没什么比活下去,更加重要,更加现实。

    左梦庚站住脚步,长长一声叹息,便唤来侍从,让全军将领,皆来厅中开会聚议。

    左梦庚坐在端中,他缓缓地环视众将,轻咳一声,对众人淡淡说了一句;“各位,现在唐军已近拿下广西,我军外援已绝,本部兵马,更是每日逃亡甚众,这样下去,迟早死路一条啊。”

    左梦庚此话一出,下面的一众将领,顿是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唉,真没想到,唐军进展这般神速,我弘光朝贵州、云南、广西三省之地,竟被唐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推毁,其战力何其恐怖。”

    “是啊,唐军在短短半年多时间内,就横扫三省,还占了安南之地,其战功赫赫,就是大明开国的武将们,都不能及也。”

    “现在唐军已平定三省,接下来必然再来图我等,我等内乏粮草,外缺援兵,坐困愁城,士气低落,安可再与唐军对战下去啊。”

    “可不是么,现在我军中,每日逃亡者都有数百人之多,各处将领虽严厉惩制,都不能制止,再这般下去。只恐有哗变之忧呢。”

    “咳,莫说哗变了,就算能维持现状,现在每天跑那么多士卒,而且逃跑人数越来越多,哪怕唐军不进攻,只是继续围城,我军也必将因为士卒尽皆逃亡,而陷于彻底崩溃,这已摆在面前,每个人都能看得到的结果了。”

    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言谈与讨论,左梦庚眉头皱得更紧,与此同时,他心下对于自已能及时做出投降唐军的决定,而感觉庆幸。

    如果自已强硬地拒绝了卢光祖与李国英的建议,一定要与唐军对抗到底,那在座的这些将领中,难免有人不起异心。

    到时兵变一起,军中一乱,自已可能想成为俘虏,被绑去见唐军都是一种奢望吧。万一真被变兵白白地砍了脑袋,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于是,左梦庚又是一声长叹,便对众人说道:“各位,本将已决定了,与其再这样徒劳无功地坐守下去,只能坐以待毙,毫无意义。故而,本将思虑良久,为了给各个谋一个好出路,让各位不至于跟本将一道,被唐军消灭于这荒僻孤城,本将决定,率部下山,去向唐军投降。”

    左梦庚此言一出,下面又是一阵哗然,只不过,紧张议论的各人,脸上皆满是轻松与喜悦之色。

    见众人皆是释然之状,卢光祖与李国英对视一眼,立即率先俯首下跪:“左将军审时度势,英明决断,给部下一条生路,我等实是感恩戴德!”

    有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带头,其余的将领亦纷纷跪地,向左梦庚表示感激之情。

    见自已的决定,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这一刻,左梦庚心下莫名悲凉又百感交集。

    他摆了摆手,让众人起身说话。

    随后,左梦庚便下令,让卢光祖与李国英为代表,派他们下去,去和唐军谈判投降事宜。

    卢李二人应诺而去,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左梦庚怅然若失,又充满期望。

    不多时,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身揣左梦庚之密信,打着白旗一路下山而来,立刻就被山下的唐军发现,将他们一路带到唐军第十一镇镇长莫长荣住处。

    见二人打着白旗前来,唐军第十一镇镇长莫长荣,早将他们的来意猜了个七七八八,遂将他们带入帐中,分宾主而坐。

    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见莫长荣这般客气,原本紧张不安的内心,顿是放松了许多。二人亦不客套,随后将左梦庚的投降决定,向莫长荣作了简略说明,并将左梦庚的手笔密信,双手奉上。

    听完二人的话语,又看完了左梦庚的来信,莫长荣顿是哈哈大笑,对二人说道:“你二人啊,何故来迟也。”

    卢光祖与李国英闻言,顿是又尴尬地对望了一眼,卢光祖谄笑着拱手道:“我军对抗天兵,不识时务,现在来降确是太晚了些,还请将军宽大为怀,让我全军部下得以活命,我二人不胜感激矣。”

    莫长荣笑道:“你等不知,对于你们今日之归降,我家主公唐王李啸早有预见,故前段时间便已来信告之本将,要我作好准备,随时迎接尔部投降。现在看来,唐王真是颇有先见之明也。”

    卢李二人,闻得此言,顿是愈发尴尬,李国英拱手道:“唐王不世豪杰,心机鬼神莫测,真真不世出之英雄也。我等与贵军长期相争,现在想来,何其愚蠢。不过唐王既有此英明预见,想来不会拒绝我部下山归降吧。”

    莫长荣点点头,便对二人大声道:“是的。唐王说了,你部来降,我军对尔等过往罪行,皆可既往不咎,你部军兵的个人性命与财产,亦可皆得保全。唐王之宽仁厚德,尔等足可见之。”

    听到莫长荣这话,卢李二人心下大为欣慰。

    二人又连连说了些恭维话语,李国英便轻咳一声,又问了他心下最为关心的问题:“莫将军,唐王既准我部投降,又这般宽待我等,那接下来,又会对我等作何具体安排呢?”

    李国英这话一说完,卢光祖亦睁大眼睛,望向那高踞上坐的唐军主将莫长荣。

第八百零三章 左部归降,围攻大顺

    莫长宋见二人这般郑重地看着自已,不觉莫名想笑,他轻叹了一声,缓缓道:“二位莫忧,我唐军收降纳叛,向有条例。决不会只凭一时兴起,便加以差别对待。你部若就此投降归来,我部首先便会对你部投降兵马,加以区别对待。”

    见二人听得专注,莫长荣继续道:“我军会以互相检举的方式,让但凡过去有劣迹斑斑者,虽可让其保留性命,但是皆会立即从军中除名,强制发派到边远地区服苦役,视其情节严重与否,决定劳役的地点与时间,最后役期满后,让其成为当地的普通居民,准允其与家人在当地安稳定居。”

    “至于未犯大罪的普通投降军兵,则是先看其状态,是否能胜任继续当兵。若是老弱病残,则发给遣散费,准允其回乡定居,或是由朝廷指定海外地域安家。而留下来的精壮士卒,则看其态度,不愿继续当兵,或自已另有想法者,亦发给遣散费,准其自去。而愿意继续留下来者,则我军视情况,安排到各个需要的部队中去,先从辅兵干起,待其熟悉我唐军的规章制度后,再分别安排到战兵队伍中去。”

    听莫长荣这般解释,卢光祖与李国英二人心下,顿是大为释然。他二人还未开口,莫长荣又笑道:“至于各名将领,我军亦是先如士卒一般,看其自身态度。愿留于军中者,则在改造后,可为我军效力。若愿留去,亦可发予遣散费用,着其自去便是。只不过,现在你军及时来归,唐王大人对你部兵马,尤其是你们二位,却是甚是看重呢。”

    “哦?唐王大人,竟然对我二人亦有了解?”闻得此言,卢光祖与李国英皆是一脸惊喜。

    “是啊,你们以为,我军的安全司密探是吃干饭的么?”莫长荣一脸得意地说道:“更何况,对于你们的状况,我第十一镇副镇长王德仁,以及丙营营长金声桓,皆是左部旧将,对你们的将领人选颇为了解。所以,唐军在信中说,如果你部来降,只要你二人愿意,可对卢李二位将军,委以重任。”

    听莫长荣说到这里,卢光祖与李国英眼中都是光采奕奕,一脸喜不自尽的表情。

    二人立即齐声表态:“请大人放心,我二人绝对愿意为贵军效力!唐王若能对我二人量材为用,我二人自当拼死报效,以酬唐王厚待之恩!”

    莫长荣对二人的表态十分满意,随后便又对二人慰勉鼓励了几句,便亲笔回信一封,打发他们回去报信。

    卢光祖李国英二人返回山上寨堡,立即向左梦庚通报,把面见莫长荣的情况,对左梦庚全盘说出。

    左梦庚听完二人禀报,又仔细看过了莫长荣的信件后,终于彻底打消了疑虑,遂亲自率领山上所有士卒与家属,一齐下山,向唐军投降。

    莫长荣十分热请地接待了他们,随后,便按先前与卢李二人所说的那般,对左部投降的八万兵马,先进行一番甄选。

    其中四千余人,被以互相检举的方式,指认为罪行昭彰之徒,全部就地关押,并派人监送北上,前去武昌。准备在那里,再安排他们去东西伯利亚的苦寒之地,服劳役再定居。

    剩下的七万五千余人里,又淘汰了一万五千余名老弱病残,以及愿意拿遣散费回家之人,总共得选五万余名精壮士卒得以保留。

    士卒甄选完,接下来便是投降的将领,约有四分之一的将领,愿意拿钱遣散,唐军亦遵守承诺,给予钱财,放其离去。

    见唐军对降兵甄选得这般有序又有效率,左梦庚心下暗叹不已。

    他暗想道具,从唐军在这样甄选士卒的小事上,都做事如此认真的角度来看,足可想见唐军强悍的战斗力。自已没有选择与唐军对抗到底,实在是最为明智之举。

    看到莫长荣向自已走来,左梦庚一声长叹,抢先对莫长荣说道:“莫将军,在下已想明白了。在下不愿再于军中效力,也愿意与那些被遣的士卒一样,离开军伍,自谋出路去也。”

    他这番表态,让莫长荣顿是一愣。

    不过,他迅速地想明白了。左梦庚在心下,还是不能释怀唐军杀其父亲一事,故而他实在没脸面再去为杀父仇人效力,亦是人之常情呢。

    莫长荣叹道:“左将军不愿留在军中,我等自然不能强勉,却不知道,将军打算接下来,前往何方定居安住?”

    左梦庚惨然一笑,便道:“唉,我等归降之将,还能有何更好的选择么?此番离去,武昌这伤心之地,自是不会再去。在下打算,带着家眷一道前往江南松江府居住,在那里经商自营,合族安居,以为存身养家之策。”

    莫长荣点点头:“左将军这般决策,倒亦是甚好。现在江南一带,自平定以来,已被唐王开辟成真正的粮米丝绸之地,极为丰腴富饶。将军资财丰厚,若在其地经商自谋,必可大获其利,更可重新振兴家族,。此番前去,必定大有作为矣。”

    左梦庚拱手长揖:“谢莫将军之吉言,那在下就此道别,还望将军善待我之旧部,让他们皆能安下心来,好好地为唐军效力。”

    莫长荣虚扶起他:“这是自然,左将军莫要担心。你此番离去,我自会派兵护送,让你等安全到达松江。”

    接着,莫长荣便派出一队骑兵,将左梦庚与其家属,以及他们的全部财物,一齐装运上车,护送离去。

    送走左梦庚后,莫长荣立即飞信禀奏唐王李啸,向他报告收收左梦庚部兵马一事。

    三天后,李啸收到来信,亦是十分欣喜。在与其幕僚商量后,做出了收编左梦庚余部的具体安排。

    那就是,将其部队伍,整编成唐军第十三镇兵马,其中,由在这次征伐云贵桂三省,以及征伐安南的战斗中出了大力,现在驻守于安南升龙城的原唐军第九镇副镇长翁之琪,担任唐军第十三镇主将。

    第十三镇副镇长,则由原先在叙州城下,被唐军生俘的原大西军将领,张献忠手下四大义子之三的艾能奇担任。

    原来,艾能奇在被唐军俘虏后,先于川东关押了数月,在平定左良玉之后,便沿着水路,一路被押送到了南京。

    在川东关押的那些日子,日日都有监抚司的文官前来洗脑,原本心志坚强一心想要逃走的艾能奇,终于开始渐渐转变心意。

    这样传销式的洗脑宣传,在这个时代,几乎无人可以抗拒。

    他开始反省自已,跟着那个所谓的义父,一直为他尽效愚忠,是不是值得。

    尤其是,那些监抚司文官,再把他与现在的唐军第三镇长李定国,唐军第十二镇镇长刘文秀,这两位他先前的兄长际遇,给艾能奇反复说述之后,艾能奇虽在表面犹是强硬,但在心下,却也有说不出的失落。

    唉,自已如果继续追随张献忠,哪怕未被唐军俘虏,这将来的前景,亦是有限,局隅于那川西之地,就算自已再有才华,又如何有施展的余地。

    若真的这般下去,自已这一身才能,其结局却也是可以想见的碌碌无为,岂可与李定国刘文秀这两位义兄,在唐军大展才能鹏程万里的势头相比啊。

    在日夜的洗脑与和自我的煎熬中,艾能奇渡过难熬的几个月,心理早已崩溃的他,终于等到了唐军打败左良玉,打通了与川东的联系通道的消息。

    随后,艾能奇一路乘水师船只,顺利到达南京,在这里,他被唐王李啸亲自接见。

    见到这气宇轩昂气概非凡的唐王李啸,艾能奇心下,已然暗自折服。故在李啸劝说了数句话后,他终于郑重表态,从今之后,愿为唐军驱驰效力,随唐王安排便是。

    艾能奇这番表态,令李啸十分满意。

    考虑到他身为武将,自是不愿意离开军队,李啸先安排他去浙江,去曹变蛟的唐军第七镇兵马中担任裨将,以熟悉唐军的规章制度以及相关规定。

    现在左部兵马来降,李啸一下子获得了充足的降兵,他决定立即以这些降兵为基础,从其他部队抽调骨干,组建唐军第十三镇兵马。

    唐军第十三镇的主将,既已由原第九镇副镇长翁之琪担任,那第十三镇副镇长之职,李啸便决定,让艾能奇来担任。

    艾能奇得到任命,心下亦十分欢喜,在向李啸作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态后,他立即领命而去,复从南京乘船前往武昌,快速赶去这第十三镇的整编之地。

    第十三镇丙营营长,为表示唐军重用降人,李啸决定由左部降将李国英担任丙营营长。

    接替唐军第九镇副镇长一职,并兼管乙营兵马的将领,便是原唐军第九镇丙营营长刘良顺,其手下丙营,则是由左部降旧将卢光祖担任。同样是以此方式,表示唐军重用降将不拘一格之理。

    至此,唐军总共组建了十三个军镇,其势力与风头,放眼中国一时无两,相比其他势力,已是堪称无比强大的存在。

    所以,李啸心下决定,唐军的扩编任务,暂时到此为止,不再继续扩大。现在有了这十三个军镇,唐军已足以扫灭天下,称雄东亚了。

    李啸认为,如果以后真的还要再组建一只军镇,以实现扫灭群雄,尽快一统天下的战略目的,那也不会再在南方组建,而是要在唐军的北方重镇金汤城,再组建唐军第十四镇兵马。

    到了组建完唐军的第十四镇兵马,李啸认为,唐军的军队规模与强悍战力,,怕是整个世界范围内都皆无敌手了。自此之后,唐军编制稳定,当再不会有任何扩军的计划了。

    而将来这新组建的第十四镇兵马,其目标当然首当其冲是李自成的大顺国,然后便是针对满清。再接下来,便是要扫灭尚不臣服唐军的蒙古诸部,最后兵锋北进,直攻入西西伯利亚。

    也许,这支部队,将与唐军的第五镇、第十二镇兵马一道,将整个乌拉尔山以东全部占据,实现中国自元朝以来的最大化疆域。

    到了这个地步,李啸的领土野望,就算是全部达成了,这般伟业,就连当年的铁木真,都要望法莫及吧。

    那么接下来,这新组建的第十三镇在武昌整编,而在平定广西之后,唐军接下来,又要开始对谁发动进攻呢?

    是先攻灭张献忠的大西国?还是先攻打李自成的大顺国?抑或再保守一些,他处不动,继续调兵攻打安南尚未臣服的阮氏呢?

    李啸与其手下幕僚经过仔细研究商讨,最终决定,调集大军北上,摆出对大西国的佯攻之势,实际上,却是要以李自成的大顺国为主要攻击目标。

    之所以这般行动,这是因为,李自成有十五万大军驻屯汉中,与大西国呈互为犄角之势,从而确保唐军若来进攻的话,他们便可立即发兵救援,使唐军在进攻川西时,难有兵力优势,最终不得不因为战事拖延粮草难继而从此处撤走。

    而唐军若是佯攻大西,主攻大顺的话,就可以轻易地获得许多战略优势,让自已在运兵作战时,更加灵活而主动。

    因为李啸的打算是,现在贵州、云南、广西三省既定,那就让唐军第九镇兵马的三营兵马,分驻云南、安南、广西三地。

    再从南方战场上,抽调第二镇兵马安和尚部重新进入川东,让第十一镇兵马莫长荣部入驻鄂西。

    然后让唐军第八镇刘泽涵部兵马,分驻江西与浙江,以防备南边的郑芝龙。这样一来,便可顺利抽调唐军第七镇兵马曹变蛟部,北上到庐州一带。

    而原本散布南直隶的唐军第六镇兵马刘国能部,亦全部集中在凤阳一带。与南边庐州的第六镇兵马,形成互为拱卫之势。

    与此同时,唐军北面,让新组建的第十二镇兵马刘文秀部,留驻原地,负责拱卫宣府北路,并保卫横贯草原的从山海关至金汤城运输线,而让唐军第四镇段时部兵马,南下到宣府北路南部边境一带。

    至此,唐军在经过了这一系列的调兵运作,有如张开了一张四面大网,终于完成了对整个大顺国的彻底包围。

    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大战役,亦将就此展开。

第八百零四章 四面张网 八方捕鱼

    李啸计划既定,其手下的唐军部队,立刻开始依计划行动。

    铁流滚滚,大军出动,从地图上看去,数镇唐军,象数根充满威力的黑色箭头,从北到南,直奔大顺国边境而去。

    唐军的频繁调动,自是已被大顺国的细作,以及边境的哨骑们,以最快的速度,传入大顺国中。

    大顺皇帝李自成,在收到这边境上有如雪片一般传来的危急军情后,顿是大惊失色。他立即传令,紧急把当朝宰相牛金星,以及工部尚书宋献策二人找来,紧急商讨对策。

    此时已是初冬,东暖阁中寒意袭人,虽然已生了白铜炭火炉子,但君臣三人围在炉边,却依然感觉到寒意沁骨,三人皆是忍不住微微打颤。

    李自成绷着脸,把唐军的最新动态与调兵行动,向这二位他最看重的谋士说完,便沉声道:“现在唐军已平定云贵桂三省,南方的弘光朝廷,已被唐军彻底打败,已然是苟延残喘不值一提。现在倒好,他们接下来,应该是要对我大顺与张献忠的大西开始动手了。二位对于唐军的这般动向有何想法,但可直说。”

    宋献策一脸凝重,首先说道:“陛下,以在下来看,现在唐军摆出的架式,应该是佯攻张献忠的大西,而主攻我大顺国呢。”

    “哦?献策何出此言?”

    “陛下,你看,现在唐军南方战事已毕,得以大量抽调精锐兵马北上,其兵马主要调动方向为,抽调第二镇兵马安和尚部重新进入川东,第十一镇兵马莫长荣部入驻鄂西,唐军第七镇兵马曹变蛟部,则北上到庐州一带。而原本散布南直隶的唐军第六镇兵马刘国能部,亦全部集中在凤阳一带。与南边庐州的第六镇兵马,形成互为拱卫之势。”

    宋献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与此同时,北面金汤城的唐军第四镇段时部兵马,业已南下到宣府北路南部边境一带。故而从这里情报可以看出,唐军已纠集了第二镇,第十一镇,第七镇,第六镇,第四镇总共五镇大军兵力多达二十余万,一齐来对付我大顺,敌军动用如此之大的兵力前来,其意义自然不可小觑。”

    李自成听到这里,脸色已是愈发阴沉,却依然不作声,任凭宋献策继续讲下去。

    “陛下,现在唐军在川中,有位于川南的第十镇兵马,也有位于川东的第二镇军兵,但这两军镇,看似摆出从南往北,从东往西进攻大西的样势,但其实,这张献忠的大西国,当不是唐军的主攻方向,他们的真实意图,在于佯攻大西,实则要图谋我大顺。”说到这里,宋献策双眼之中寒光一闪。

    “那依你这么说,你觉得唐军接下来,会进攻我大顺何处?”李自成闷闷地回问了一句。

    “唐军接下来,自是当以主要进攻我河南之地为主,毕竟这里离他们边境最接近,兵力调动也最容易。”宋献策的回答十分直接:“唐军极可能,会以第十一镇,第六镇,第七镇,这三镇兵马齐力攻打我河南之地,同时以第二镇与第四镇分别策应南北,确保我大顺形成四面受敌,难以形成合力的状态。唐军接下来,极可能会全力攻打在我军驻守河南南部的李过,在拿下此地后,再看看是侍机渡过黄河进攻河北,还是干脆西进潼关,直接攻打我大顺立国根本之陕西。”

    “哼,唐军这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他们难道以为,我大顺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余力么?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近一年来,我军除了有刘宗敏在汉中的十五万精锐外,又在国中训练了近三十万新兵么?他们摆出这张口吞天的架势,俺只怕他们太过贪心,最终崩了自已的牙口!”李自成冷笑道。

    “陛下,我军虽大费钱粮,新练了不少兵马,但依在下看来,这些新练之兵,想要与唐军的百战精锐相抗衡,还是有相当难度啊。”默坐一旁,一直未说话的牛金星,终于长叹一声开了口。

    “牛大眼,你此话何意啊?莫非,你说这般丧气之话,是打算要不战求饶了么?”见牛金星说出这般颓丧之话,李自成心下暗恼,立即厉声喝问。

    牛金星站起身来,头发已经全部花白的他,一脸的疲惫与老态,他颤颤地和李自成拱了拱手,复叹道:“陛下,在下这番话,实是有感而发。想到唐军自山东南下以来,横扫江淮,直攻入南都,打得弘光朝廷东逃福州,遂后又兵进华中,拿下江西与湖广,消灭了雄踞华中的左良玉部,让唐军川东之地自此与本部联成一片。随后唐军在成功解围金汤城后,趁我大顺军尚在恢复之时,发兵西南,在短短半年多时间内,横扫贵州、云南、广西三地,从而彻底平定南方,让那弘光伪朝仅据有福建广东二省之地,已如风中之烛。现在唐军的势力雄健,兵马众多,莫说大西与满清,就算是我大顺,亦难撄其锋矣。”

    见李自成脸色愈发不悦,牛金星内心一凛,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陛下,在下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陛下,现在唐军的势力,实在进于强大。我军纵新练了兵马,但想要在与唐军的战斗中获胜,哪怕只是打成平手,都十分不易。老臣这点意见,发自肺腑,万望陛下能听进去。”

    “问题是你牛大眼说这么多,没什么实际意义。”李自成冷哼一声,又斜了他一眼,复道:“唐军既然已选择我军为主要目标,既然已打上门来了,我军还能不加以应对不成?那接下来,自然是我军到底该如何应对,才是今天我等在此讨论的主要目的。若只是单纯听你在这里喋喋不休抱怨,复有何益!俺且问你,对现在这般局面,你牛大眼有何看法与建议。”

    牛金星见李自成催逼得紧,又由得又是一声轻叹;“陛下,以在下之见,若唐军真的发兵来攻,我军定要与其为敌作战的话。则我军只可紧守主要城池,绝不要与其正面决战。以此方式,达到以空间换时间的目的,哪怕会最终丢失一些地盘与城池,但能把唐军熬走,打成一个平手,就是重大的胜利。万万不可头脑发热,出城去与其野外对战。不然的话,在下恐我军将有不测之忧。”

    李自成听完牛金星的话,脸上的不快顿是愈发明显,他扭头望向宋献策,希望从他那里,看看能听到什么不同的话语。

    宋献策见李自成目光投向自已,下意识浑身一颤,神情顿是发紧,他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对李自成道:“陛下,在下之见,却也与牛宰相相似。我军兵马虽众,但四下分离,且多为新兵,需得加以时间打磨,方可成为精锐,方柯与唐军正面对战。故唐军若真发兵来打,我军只可退守坚城,凭城固守,与其长期周旋,最终让他们无功而返,方为上善之策。”

    “当然,我军在这边如此苦撑,还需有外援前来相助,方可更快破局。而我大顺可求者,不过大西、满清、以及弘光朝廷。那南方的弘光朝廷,已然只可苟且残喘,不可能有任何余力派出援兵。而张献忠的大西国,在唐军第二镇与第十镇兵马胁迫下,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关键时候,还得指望我大顺去救他一把呢,故亦难指望。因此我大顺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北面的鞑清。”

    “你的意思,是要我大顺主动引清军入关,让他们来帮我们与唐军作战吗?”李自成闷声问道。

    “正是如此。”宋献策沉声道:“如果能让清军派出十万援兵,来入援我大顺,哪怕只能尽用于北方,亦可大大缓解我大顺困境,便我大顺用兵调度愈发充裕自如。再退一步说,就算清廷无意派出这般大军深入我大顺境中,来帮助我军与唐军作战,若他们能发兵南下,一路攻打唐军的金汤城,或仅是自山海关到宣府北路的唐军运输线,都能极大缓解我大顺用兵之压力。”

    李自成听到这里,先是沉吟了一阵,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扭头对牛金星说道:“献策此言甚是有理。多个帮手总是好事。你牛大眼当速速派出使者出使清廷,让他们协同我军行动。毕竟,他娘的咱们与鞑子,已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咱们大顺若是完了,下一个完蛋的便一定是鞑子。他们救助我们,其实也是在救他们自已,相信这一点,那清廷的摄政王多尔衮亦看得清楚。”

    牛金星点头应诺,同时接过话来,对李自成说道:“现在唐军紧张调兵,估计兵力一到位,就会立即对我河南南部发动进攻。陛下这段时间,当需复从全国调派精兵去河南,毕竟驻守河南南部的李过,仅有5万兵马,光凭这点兵力,想要挡住唐军北上,怕是不易。”

    李自成点头同意:“牛大眼这话十分有理。现在确实应该立刻抽调援兵去河南了,不然的话,李过光凭这点兵马,真不一定能抗得住。”

    随后,李自成与二人仔细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从驻守汉口的刘宗敏的十五万兵马中,抽调五万兵马东进,前往河南,另住,复全国搜罗了有战斗力的老兵五万,总共调集了十万大军,紧急入援河南。

    之所以从刘宗敏手中抽走5万兵马,实在是因为十五万兵马皆在汉中碌碌无为,未免太过可惜。再说了,唐军仅仅只是佯攻川西,有这十万兵马驻于汉中,也足以威慑唐军不敢轻举妄动了。

    与此同时,牛金星选派户部侍郎顾君恩,为大顺国代表,秘密地从天津登上船只,从海路前往清廷。

    之所以不走陆路,实在是因为现在清廷与大顺的交界之境,已经被唐军断断续续地拦断,尤其是那从金汤城到山海关的唐军运输线,有如一条长长的铁链,将大顺国北境完全锁死,如果派出使者从这里出行,风险太大,尤其是万一使者被唐军捉了去,可就前功尽弃了。

    而从海路出发,虽然有碰上海盗与唐军水师的风险,但因为从天津卫到辽中营口港的距离,相比陆途却是要短得多。且唐军这段时间以来,水师主要在南边活动,海盗也已被唐军打击得七七八八,故这路上的危险,反倒是小了许多。

    顾君恩奉了君命,立即来着两名副使,急急从京城赶往天津,然后从天津卫的芦口港出发,一路乘船北上,顶着刺骨的严寒,最终在三天后到达辽中营口港。

    由于现在清廷与大顺已是盟友关系,故见到这插着大顺旗帜的使船到来,清军守备部队倒也没有太觉惊奇。在顾君恩等人禀明来意后,立刻就有清军护送他们一路北上,前往盛京而去。

    此时辽东已下大雪,地上积雪盈尺,前往盛京的道路十分难走,顾君恩等人足足走了五天,才从营口赶到盛京。

    到了盛京之后,顾君恩一行人,立即获得了多尔衮的摄政王的亲自接见。

    听完顾君恩讲述来意,多尔衮一脸阴沉,那瘦长而英俊的脸上,阴郁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他故作平静,耐心听完了顾君恩讲述唐军平定南方的经过,以及现在唐军正大规模调动,准备向大顺国发动全面攻击的消息。多尔衮的内心,在那一刻,竟泛起了前所未有的一丝恐惧。

    唐军这只吞天噬地的猛兽,终于彻底展露了他的野心,要开始将面前的所有猎物一扫而光,全部吞入肚中了。

    南明,大顺,大西,这些猎物如果逐一落入唐军口中,那最终自已的大清朝,只怕亦是难逃噩运。

    想到这里,这大冷的天气里,多尔衮额头上,竟不觉泛起涔涔冷汗,甚至连呼吸都变成异常粗重起来。

第八百零五章 清顺合力,共抗李啸

    “摄政王,我大顺皇帝之意,是希望贵国能派出5万兵马,径自进入我大顺境中,与我大顺一道合兵对付唐军。毕竟现在贵国与我大顺,乃是一水领邦,还望能守望相助,以解我大顺危机。恕在下说得直接,若大顺有难,甚至沦于唐军之手,则贵国亦将是难安矣。这唇亡齿寒的道理,相信摄政王亦是明白,不需在下多言。”

    见摄政王多尔衮一副沉思模样,顾君恩一脸期盼,眼神都满是冀望之色。

    多尔衮却犹是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对顾君恩的话语,完全不以为意。

    顾君恩这多尔衮这般模样,心下不由得有些发紧。他略一沉吟,又试探着说道:“当然,如国贵国觉得南下不便,亦可只在北方袭扰那唐军从山海关到金汤城之运输线,袭扰他们的后勤部队,夺走他们运送的各类物资。一定要让唐军在北方不得安宁,至少让他们的第四镇兵马,因为运输线不断受袭,而不得不退回宣府北路,这样一来,我大顺国北方压力就会大为缓解,唐军只能一面进攻我国,亦可为我大顺大添胜机啊。”

    顾君恩顿了下,又说道:“摄政王,恕在下实说了吧。唐军此番调集如此之多的兵力,以拼尽全力四面包围地攻打我大顺,实是存了要彻底底灭亡我大顺国之念想。而若我大顺一旦不敌,一旦因为战事不顺而成为唐军攻击下的牺牲品,那接下来,只怕唐军将会继续发兵北上,直取贵国,此为必然之势也。这般结局与后果,想必摄政王比在下更是明白。”

    +多尔衮凝视着顾君恩那满是谄笑的肥胖脸孔,心里却是重重滋味堆叠在一起,难以言喻。

    哼,这李自成真他娘的打的好主意,他大顺国有难,却要让咱们清军去为他卖命,为他去挡唐军的枪尖,这算盘真是精明哪!

    只不过,自己真的能拒绝他们么?

    多尔衮知道,李自成为年初在金汤外被唐军攻破防线,大败而溃,统共丧失了十多万兵马,可谓大伤元气。故这近一年来,一直在招兵买马休养恢复,对外作战倒是没有任何实际动静。

    李自成这般隐忍无为,自是因为手下军兵,大部皆是新兵,不堪使用,所以才一直没有对李啸进行复仇。只不过,现在李啸又打上门来,大顺若只靠手下那些新兵,只怕确是难与唐军相抗衡,那大顺一垮,唐军势必乘胜攻打张献忠的大西国,待一统全国后,极可能纠集全国兵力,一齐北向,攻打清朝。而真那到了这般境地,只怕国势不振又外无强援的清朝,也要在唐军这般凌厉的攻势下,土崩瓦解了吧。

    顾君恩这厮所说的唇亡齿寒之理,倒也确如其份呢。

    唉,真没想到,一心志统天下的大清,会有沦落到与汉人的汉寇政权称兄道弟,以至还要为他们拔刀相助的时候。

    想到这里,多尔衮脸上表情愈发复杂,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

    不过,他还是未肯当面立即表态,而是淡淡地对顾君恩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本王亦不能一人作出决断,需得与太后详细商谈后,再可作定夺。这样吧,你们远来辛苦,且去馆驿歇驻一番,待我大清正式作了决定,再来知会你等。”

    见多尔衮这般说辞,顾君恩虽是无奈,却也只能听他安排了。他随即拱手应诺了一声,便立即告退离去。

    顾君恩一行人离开后,多尔衮一脸忧色地复在厅中来回踱步了一阵,便喝令备轿,让人送他前往太后布木布泰所在的兴庆宫。

    出发之时,一场大雪又从天而降,抬轿的一行人踩在没膝的雪水中,实是苦不堪言,好在摄政王府离皇宫甚近,故未花太多时间,倒也匆匆赶到。

    此时天虽已黑透,但布木布泰倒还尚未歇息,听到老情人顶风冒雪前来,布木布泰猜到多尔衮定是有要事要见自已,遂立刻唤其入内。

    多尔衮入得宫来,也不讲甚礼仪,匆匆客套数语后,便一五一十地将顾君恩的全部话语,转述给布木布泰听。

    布木布泰一脸僵硬地听完,整个人顿是伫在原地,有如一具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大玉儿,你怎么了?”见布木布泰神情有异,多尔衮轻声问道。

    布木布泰没有回答,她在内心深处,却忽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怆然。

    没想到啊,唐军势力发展竟是这般神速,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地将弘光朝廷打了个落花流水奄奄一息。现在唐军兵精将锐,人马充足,终于发兵北上攻打大顺国,看唐军这四面围攻的架势,竟是要一举灭掉李自成的大顺国才甘心呢。

    而大顺一灭,那偏居川西一隅之地的张献忠的大西国,必然亦不可保,定会被唐军顺手牵羊地加以消灭。那李啸在基本统一明境后,接下来的兵锋所向,就必定是塞外的满清了。

    想想大清自太祖老奴艰苦奋斗,草创起家,一路打败各个不服从自已的女真部落,最终征服女真诸部,然后又连续打败明军,最终集父子两代人之力,在这塞外建立了大清朝。

    没想到大清仅传了两帝,到了自已儿子顺治的手里,就隐然有了覆灭之忧,而这样可怕的形势,已然越来越明显,自已却又绝难加以改变或扭转。这种压抑在心头的悲凉,如何能不让布木布泰为之感伤唏嘘。

    与日渐没落的大清相比,那个猎户李啸所开创的新明朝,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怪物级存在。

    这个明为安平皇帝统治,暗则由李啸一手掌控的怪异国家,拥有从最北边到最南边的土地,其地域之宽广,据说足以超过任何人的想象。而拥有了大量海外领土的李啸,又在其国中消灭异已,凯歌高奏,所向披靡,原有的南明领土,除了广东与福建二省之地外,基本尽落其手,其风头与势力,放眼周遭,根本没有有能力与其相抗衡的势力存在。

    难道说,这个宛如横空出世般的李啸,真的是终结这个乱世的强力君主,真的会是要覆灭大清江山的可怕魔头吗?

    可怜自已母子二人,好不容易才登上这大清帝位,虽然上面还有那摄政王多尔衮在统管全局,但在将来,多尔衮没有子嗣,这大清江山迟早会属于自已和儿子顺治皇帝。结果却没想到,现在唐军这般强势而迅速地崛起,成了足以吞噬大清的可怕巨兽,这样一来,自已与儿子顺治的梦想,将会彻底终结在那个猎户李啸手中了吧。

    想到这里,布木布泰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溢出的眼泪,深深地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

    多尔衮又连声轻问了数句,布木布泰才缓缓转过身来。多尔衮惊讶地发现,自已这位老情人,竟已是眼圈发红,眼角还留有滴滴残泪。

    “大玉儿,你,你怎么了……”

    布木布泰一声轻叹,怔怔地直视着对面一脸关切的多尔衮,声音颤颤地问道:“多尔衮,本宫且问你,你觉得大顺国在唐军这般凌厉攻击下,还真能保住吗?”

    布木布泰的问话,有如一根尖锐的针刺,扎在多尔衮胸口。

    他怔呆了一下,才直视着情人的目光回答道:“太后,事情还未坏到这般地步,大顺国应该也没有这般不堪一击。以本王之见,大顺至少可在起始阶段,当可抵挡住唐军一阵,应该是可以确信的。而等到李自成实在抗不住了,我军再派出援兵,紧急驰援大顺,可以获得最大战果。既可乘其两败俱伤之际,来个鹤蚌相争,渔人得利。那于危亡之间重获喘气之机的大顺,也必会因此对我大清感恩戴德,甚至会心甘情愿为我大清割地献财呢。”

    “多尔衮,你的意思,是现在要坐观唐军与李自成的大顺斗个你死我活,而我大清只能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却没有任何作为吗?”多尔衮一语说完,布木布泰却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哦?难道,太后你不同意本王之见,却是有甚想法么?”多尔衮见情人这般说辞,不觉一愣。

    “正是此意,现在唐军兵势如此之壮大,战力如此之强悍,如果我们大清只是在北边坐观成败,才决定下手的话,本宫真的担心,到时你想要救援都会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布木布泰心下一动,声音都开始有些发颤:“如果万一情况未如摄政王你之所料,那大顺挡不住唐军攻势,迅速地垮了下来,又该如何应对呢?而大顺一垮,我大清绝对只会唇亡齿寒,岌岌可危。如果真到了大顺与大西国尽皆灭亡,那我大清孤木无支,只怕最终结局,也是难逃唐军的魔掌了。”

    说到这里,布木布泰心下莫名酸涩,眼中竟又有泪水盈盈欲滴:“可怜我母子二人,从先帝中接过这偌大的大清帝国,兢兢业业,不敢稍怠,只希望能保全这祖宗传下来的一份基业。如果这大清却是最终毁在我母子二人手中,我母子为国殉死自是不足为惜,但可怜祖宗这般披荆斩棘创立的基业,却最终毁在我母子二人手中,我等死后,魂灵何安,复还有何脸面,去见太祖与先帝啊!”

    说到这里,布木布泰竟忍不住伤心饮泣,她扭过头去,背对着多尔衮,哭得肩膀一耸一耸。而她的这番话语,让身为摄政王的多尔衮,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十分尴尬。

    他知道,情人的这番自责之语,其实亦是多在责怪他应对不当。这话语中隐藏的尖刺,他如何会听不出来。

    他站起身来,走到轻泣的的布木布泰身旁,从后面将她温柔抱住:“大玉儿,你多想了。本王说过,事情没到这般严重的地步。唐军势力虽强,想要一口吞掉大顺国,亦绝非易事。那李啸又不是神人,亦会犯错,亦会打败仗,大顺国中虽多为新兵,但良将犹在,老兵亦是不少,先前的精锐亦足堪一战,且就算他们打不过唐军,亦是足以抵挡一阵子。这样的话,我大清还是有充足的时间与余地来调兵遣将,这场战争的最终胜者是谁,却是难说得很呢。”

    多尔衮略顿了一下,又劝道:“大玉儿,你若是担心大顺真的可能抵挡不住唐军的猛烈攻击,那我便依那使者顾君恩之所请,派兵入援大顺便是。或者,采用他们的第二套方案,派出兵马,袭扰山海关到金汤城的运输线,让唐军物资不得运输,后勤难以继续,同时顾此失彼,最终在进攻大顺的战斗中,备受牵制与羁绊,不得不乖乖退兵。”

    多尔衮的这番话,让布木布泰止住哭泣,她略一沉吟,便道:“以本宫之见,派兵深入大顺之境,未并是好事。毕竟先前两家多有宿怨,现在我大清派出兵马深入其境,恐会惹下冲突,产生矛盾,反而不美。不若就采用第二方案,我大军派出兵马,袭扰唐军从金汤城到山海关的运输线。与此同时,还要加派大军,一举灭掉那投靠唐军占据复州与我大清对抗的叛贼豪格方好,此獠不死,大清不安,亦难消我恨!”

    多尔衮点了点头,又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太后所言甚对,那本王依计而行便是。相信在我军双管齐下的打击下,唐军必会顾此失彼,焦头烂额,大顺亦在终解此围。而那占据复州的豪格,亦会在此战中彻底灭亡,再无任何翻身复起之余地。”

    多尔衮与布木布泰二人商议既定,次日,多尔衮便召那使者顾君恩前来府中,宾主坐定后,多尔衮面带微笑地对他说道:“顾侍郎,大清国已做了决定,鉴于两国现在是同盟关系,大顺有难大清当然不会坐视不救。决定采用他的第二套方案,派出兵马袭扰唐军金汤城至山海的运输线,同时另派大军,前去攻打唐军在辽东的复州所点,以此方式,来缓解大顺国的巨大压力。”

    顾君恩听多尔衮这番话,心下如释重负,一张肥脸更是笑得稀烂,他拱手颤手禀道:“多谢摄政王!摄政王这番决策,真是英明果断!在下代我大顺国,向贵国聊表感谢之情,还望贵国速速配合我大顺,共同行动,齐灭唐贼!”

第八百零六章 兵分两路,东攻复州

    多尔衮打发顾君恩回去复命,便立即开始发兵行动。

    他下令,大清共发兵十万,其中西路军兵,令郑亲王济尔哈朗为主将,多铎为副将,统领5万兵马,径自西去,驻屯于锦州一带,专门打击唐军从山海关到金汤城的运输线。

    之所以只让亲弟弟多铎当副将,是多尔衮考虑到,多铎先前镇远堡大败,折损了数万兵马,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为了平抑朝中诸臣议论,故其特意令其只为副将,而选军事才能平平的济尔哈朗为主将,算是无奈之举。

    而东路军兵,则由其兄长阿济格为主将,硕托为副将,亦统领5万兵马,一路折向东南行去,全军直扑辽南。到达辽南后,全军驻屯于盖州城中,与驻守当地的智顺王尚可喜合兵一处,准备在此地稍事休整,便与早先几个月驻守在这里的三顺王一起,合兵攻打驻守复州的豪格。

    这初冬时节,正在复州城百无聊赖的豪格,忽地得到安全司紧急送来的消息,顿是感觉从头到脚,都寒意彻骨。

    好么,本以为,清廷会让这三顺王与自已长期对峙下去,却没想到,现在他们终于是按捺不住,竟在这个时候派出大军,想要一举消灭自已,这般歹毒用心,实是端的可恨!

    怎么办?

    清军东路军兵马,足有5万之数,再加了三顺王的兵力,已有近十万之众,要来对付自已这样一个兵力只有三千的小势力,实在是绰绰有余,堪比狮子捕食一只小兔子。

    敌军已然迫近,当然不可坐以待毙。

    豪格立即把手下大将鳌拜与杨善二人,唤到房中来紧急商议,现在这般情况,需得尽快做出决策。

    鳌拜扯着大嗓门,率先大声发言:“肃亲王,多尔衮这厮真他娘的狠哪!现在敌兵势力,加起来足有兵马近十万,而我军守兵不过三千,据守这狭小的复州城,如何是其对手。以奴才之见,咱们需得尽快退兵,从复州退往金州,或是径自退回山海关,以保全自已,方为上善之策。”

    鳌拜一说完,杨善连声称是。他接过话来,一脸忧色地说道:“鳌拜说得对,现在敌军势大,我军兵力着实难挡。为了保全一众手下,还是得全部退回金州或山海关,方为保命存身之道。不然的话,敌军重兵围城,我等到时,就是想退都退不了。”

    豪格见他二人俱是要打退堂鼓,心下颇为不乐。他冷哼一声道:“他们想要围城?哪有那么容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军有强大水师镇场,复州城西边,正是水师火炮直射范围,敌军绝对无法攻过来。你等这般忧戚,未免太过,难道我军在此地,就没有丝毫胜机吗?”

    鳌拜一声长叹,又急声劝道:“肃亲王,若在往日,凭着水师的强大炮火,我军驻守复州城,当可固守一阵,但现在天气严寒,复州海域即将封冻,我军水师势必赶在封冻之前,退往金州南面海域,这样一来,如何还能相助我等!万一水师全部退走,我军却没有及时撤走,岂不是要留下来与这复州城,一道殉葬了么?”

    “是啊,肃亲王,这三千满洲军兵,乃是肃亲王与我等将来前程之唯一指望,是我等将来发达的唯一本钱,岂可在这实力悬殊的战斗中,尽折于这般绝地乎?恕在下说句诛心之语,若我部三千满州兵马尽折于此地,那可以想见,即使我等侥幸逃得性命,那在唐军之中,我等亦将再无足轻重,根本就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杨善顿了下,又继续道:“真到了这般时候,休说肃亲王想夺回大清的梦想要落空,奴才只怕肃亲王在唐军之中,都是再没有任何上升发展的空间了,这般凄凉结局,真的是肃亲王想要的吗?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肃亲王虽然暂时丧失了复州城,但保全了手下兵马,将来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又有何不可呢?”

    鳌拜与杨善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豪格的内心。

    他知道,他们所言,虽然尖锐,却甚是有理。

    如果自已只是不舍放弃这所谓的复州基业,而不顾现在眼前的局势这般险恶的话,那万一真的把全部兵马折损在这里,那自已就算是能及时逃得性命,其最终结局,也必会如杨善之言,成为唐军中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最终默默无闻地度过残生。

    这绝不是豪格想要的结果。

    只不过,就这样灰溜溜地撤走,就这样把复州基业拱手让人,豪格心下,亦是极度难平。

    更何况,自已这般无奈退走,非但会让多尔衮等人大看笑话,也会让全军士气备受打击,而再想到多尔衮阿济格等人那一张张嘲讽的脸孔,豪格心下,就有种说不出的愤恨。

    奶奶的!老子就算要走,也要狠狠地咬下你们一大块血肉,让你们知道,想从老子手中抢地盘,绝不是一件轻松愉快之事。

    只不过,自已若是擅自行动,意气用事,那位远在南京城的唐王李啸,又该要如何处置自已呢?

    想到这里,豪格忍不住一声长叹。

    他略一沉吟,便对二人说道:“你二人之意见,本王自是了解。你们以为,本王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有多么危险吗?但是,若真的只能这般灰溜溜撤走,本王也实在太不甘心。更何况,此事关系重大,唐王李啸那边也未曾知会,我等擅自行动,恐唐军中多会有人背说闲话,这样的话,对我等将来发展亦是不利。”

    “这……那肃亲王之意是?”

    “以本王之见,当需先行向唐王禀报,哪怕就是要撤退,也要让唐王同意方可。这先后秩序,万万不可错置。毕竟,在咱们的背后,可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哪。”豪格沉声回道。

    他这话一出,鳌拜与杨善二人,自是再没什么反对意见,于是,豪格立即速速修书一封,然飞鸽传信,向远在南京的李啸,紧急通报。

    其实,在豪格向李啸飞鸽传信之时,清军这般行动,已是迅速地被唐军安全司官员禀报给了李啸。

    李啸得到情报和豪格来信,亦觉事情严重,遂立刻让手下那两名最受信重的谋士姜曰广与陈子龙,一道来厅堂议事。

    姜曰广与陈子龙二人看过安全司情报与豪格来信后,二人皆是一脸沉思之色。

    李啸见二人俱是不语,遂开口发问:“以你二人看来,现在辽东这般情势,我军需要如何应对,方为合适?”

    陈子龙率先开口:“唐王,以学生之见,清军若是分为东西两路,分头进攻我山海关至金汤城的运输线,以及据守复州的豪格部。那相形之下,东线远比西线要危险得多。”

    “哦,是吗?”

    “唐王,现在我军山海关自金汤城的运输线,各类物资与工匠,早在天气变冷前,便大部尽运送到了金汤夺。因为天气原因,这条运输线上,运货已是极少,押送兵力亦是寥寥。故清军派出济尔哈朗部前来,看似势头甚猛,其实对我军破坏却是有限,故不必有太多担心。而现在的局势,豪格部众的处境倒是危险得多。那东路清军与当地的三顺王汇合后,其兵马总数,怕是有近十万之众。豪格想要据守复州,实是极难呢。“

    陈子龙说到这里,脸上表面愈发凝重:”更何况,现在天气不断变冷,北方更是日甚一日的严寒。那复州海域将要结冰,我军水师亦不可长驻复州水域,需在结冰前,赶紧前往金州南面海域,这样一来,复州的局面当会愈发险恶。豪格部众若不尽速撤离,只恐会被清军全部消灭。甚至其下部众,还有重新投降清军之可能呢。”

    陈子龙这般说完,李啸亦不觉为之沉吟。

    这时,旁边的姜曰广却道:“唐王,卧子这话确是有理。只不过,只是这样毫无作为地撤走,未免太过让敌兵看轻,也太过伤害我方士气,以在下看来,我等可以复州城为据点,引诱敌兵来攻,怎么着也要让他们付出重大伤亡。”

    李啸双眼一亮:“姜赞画有何良策,尽可直言。”

    姜曰广微微一笑,对李啸与陈子龙低声道:“现在清军势大,又因为其刚刚到来,势头正盛,故极有可能要趁早攻城,以搏一胜。而为了促成清军此举,我军当可给他们来个请君入瓮之计。”

    说到这里,姜曰广愈发压低声音,把自已的计策,向二人叙述了一遍,李啸与陈子龙二人听完,皆一脸欣然。

    “很好,姜赞画此计,端的甚妙。”陈子龙笑道:“清军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军在这般劣势之下,竟然还能茂有这样一手。学生认为,清军在被豪格部这番偷袭与埋伏后,必会大受损失,就算他们此番最终拿下复州,只怕亦是得不偿失呢。”

    李啸亦笑道:“说得好,孤同意了,就依姜赞画之言行事。”

    李啸等人既已议定,遂立即给豪格飞鸽传书,三天后,在复州城中惶惶不安的豪格,终于得到李啸的回信。

    豪格迅速看完回信,顿是连称大妙,心下更是窃喜不已,原本的郁闷之情,早已一扫而光。他遂立即下令,按李啸吩咐行事。

    豪格在复州城中,只留下了五百步兵,令杨善统领。叮嘱他们,在城头遍插旗帜,安排士卒兵员轮流站岗,摆出一副兵员众多的模样,以尽可能地迷惑城外的清军哨骑。

    同时,城外的唐军水师,亦悄悄运来了大批的震天雷,让杨善率领士卒在城中各处中重要街道中秘密埋下,这些震天雷,火绳已扭结在一处,可一点火便一齐爆炸,其爆炸威力端的惊人。这种新式的使用方法,在这明末时代,倒是有如超强炸弹与大容量地雷一般的可怕存在。

    豪格交待杨善,他与这五百兵士,一定要坚守到敌军开始进攻,然后引诱他们入城后,再按计划逐步撤走。全军一路从西门退去,从那里登上水师船只离开。杨善自是大声应诺,保证会顺利完成任务。

    豪格与鳌拜二人,则是先将复州城中几乎所有军械与钱粮,全部运走,又顺利地带走了另外的两千五百名满州军兵,悄悄地乘水师船只离开。

    他们此去的地方,便是北面的盖州城外海域。

    按姜曰广的构想,现在清廷的5万大军,齐集盖州城中,那原本驻守于此处的尚可喜部,自然只能将驻一腾出来,让给阿济格与硕托的大军入住。又因为马上就要开始攻打复州城,故尚可喜等人,也会因此而不再特意去营建新的营房来长久居住。这样的话,他们极可能会在盖州海域一带,零零散散地临时分散驻扎。因此,便给了豪格部兵马充分的可乘之机。

    豪格部兵马虽然只有两千五百余人,但皆是百战精锐,而尚可喜部兵马虽多,但全无防备,又兵力分散,更似一块难得的肥肉一般,这样突袭的好机会,安可轻易错过。

    唐军的水师,顶着寒风一路北上,仅在一天多后,就秘密到达了盖州城外的海域之上。

    此时,已近黄昏,却依然可以清楚看到,在离海面约二里开外,有大片分散的尚可喜部兵马在此处驻扎,许多尚字军旗,东一块西一块地在海风中猎猎飘扬。

    见到敌军果然毫无防备,豪格十分喜悦,他立刻下令全军作好准备,等水师船只一靠岸,便立即登岸突袭。

    于是,在茫茫海面上,唐军水师悄然行动。在一片僻静的海岸边,水师船只悄悄靠岸。

    这时,豪格部手下的一千骑兵,与一千五百名步兵,再也按捺不住,有如潮水一般,从放下的舷板上,汹涌而下。

    昏黄的幕色中,豪格部这一众突然登岸的军兵,骑兵在前,步兵从后,有如从夜幕里突然飞出的死神,狞笑着向那些正准备入帐休息的尚可喜部兵马,快速直扑而去。

第八百零七章 突袭与诱敌

    “儿郎们!跟俺上,去把这些狗入的尚可喜部兵马,给统统宰了!”

    豪格冲着众人大声说完,便率先猛磕马肚,策马向远处的尚可喜部营地疾冲过去。那一众满洲骑兵,见到主将如此骁勇一马当先,顿时亦是士气大振,人人精神百倍,不顾这一路疲惫,纷纷挥刀舞枪,一路吼叫着奔杀过去。

    而在骑兵后面,那一千五百余满州步兵,亦是人人发出有如野兽般的吼叫,挥刀舞枪,疾速前赶,唯恐落在了骑兵的后面,以致没了军功。

    这一千余名满洲骑兵有如旋风般急急冲来,对面的尚可喜部安排在外那些稀稀拉拉的哨骑,见到这般异状,皆是大为惊骇。他们立即纵马遁走,迅速地向已方营地方向,急急回奔撤去。

    他们一边奔行,一边从怀里掏出那黄铜嘴角的海螺号,呜呜地猛吹,以尽可能地提示在营地中的已方兵马,这时有敌兵来袭。

    要跑,可没那么容易!

    豪格率领一众骑兵,愈发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他们纷纷策马扬鞭,向这些仓皇而逃的哨骑拼力猛追。

    由于他们一路衔尾猛追,让那些逃走的哨骑,一时间根本来不及摆脱。也无法去告诉远处的各个营地,向他们禀报现在的危急局势,他们被豪格部众猛追了一阵后,便四下溃散,再不可寻。

    见到敌军哨骑溃走,豪格部众愈发振奋,一行人径自吼叫着冲到了尚可喜部的兵马营帐前。

    眼前的尚可喜部,已是一片混乱情状。很多衣甲不整的军兵,连武器都没有拿,象一君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在嘈杂混乱的营地中窜来窜去。只有极少数军兵,尚在拼力搬动拒马,试图拦在营外,以阻挡豪格部的突然袭击。

    只不过,他们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想要移动那沉重的拒马,谈何容易。而他们犹在吃力扛运之时,远处有如乌云压顶般的豪格部众兵马,已然呼啸着突袭到来。

    见到自已的突袭,能够完美地打尚可喜部兵马一个措手不及,鳌拜与一众手下,顿时皆是两眼放光,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极为贪婪与兴奋的神情。

    靠!老子们一路顶着寒风乘船北上,冒死抵岸,又一路奔跑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拿这些毫无防备简直有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的敌军兵马,好好地开开荤了!

    “儿郎们!跟俺冲过去,把这些兔崽子都给老子杀光!现在咱们就好好拿他们打打牙祭!”作为先锋的前军统领鳌拜,双眼冒出兴奋的绿光。他抹了一把冻得通红的脸庞,扭头冲着一众骑兵大声下令。

    一阵野兽般的吼叫,作为最热烈的回应,从他周围齐齐响起。

    这些有如围猎野兽的满洲骑兵,眼见得猎物在前,立即愈发加快了奔行的速度,向着那些乱成一团的尚可喜部兵马,疾扑而去。

    这是一场近乎毫无悬念的战斗。

    一千余名久经战阵的满洲骑兵,有如一阵旋风般冲入敌阵,立即对那些四下溃逃的尚可喜部兵马,毫无留情地大砍大杀。

    昏暗的天气里,这海滩上总共数千人的尚可喜部营地人员,如何是这如狼似虎的满洲骑兵对手,他们哀嚎着四下逃跑,迅速地被满洲骑兵砍瓜切菜般地杀了个干净。

    这一千余名满州骑兵,迅速地将这片海滩上的清军全部杀完后,那些气喘吁吁的满州步兵,才终于赶到此处。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满是遗憾。毕竟他们此时才来,战斗早已结束,只剩有打扫战场的份了。

    覆着薄雪的海滩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尚可喜部兵马尸骸,殷红的鲜血在洁白雪地上四处溢流,最后隐没在越来越昏沉的夜幕中,一眼望去,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

    只有数十名命大的家伙,趁着天色越来越暗,匆匆逃远不见踪影。在迅速攻下这片营地后,一众偷袭得手的满州骑兵,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震破天际的齐声欢呼。

    “传本王军令,立即砍下尚可喜部兵卒的脑袋,带回复州城后,再找那些汉人文官论功行赏。再将这营地中的值钱物品,全部一并打包带走。还有,要再给他们放一把火,把这些家伙的营地,给老子烧个干干净净!”

    望着遍地的死尸与散乱的营帐,主将豪格一脸喜色,冲着众人大声下令。

    手下军兵齐齐应诺,便分散开来,开始四下砍下那些尚可喜部军兵脑袋,又有大批满州军兵,四下搜罗营帐中的值钱物什,四下皆是一片忙碌。

    就在他们刚刚将地上的敌军脑袋砍毕,掳获的东西也刚刚整理完,正准备往船上装运之时,各人忽地听到,从地平线处,远远地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

    豪格心下一动,放眼看去,只见到从东边的地平线处,一彪人马有如风驰电掣般地杀奔而来。

    “将军!是敌军骑兵来了,怕有三千余人呢!”眼见得这群孔有德部骑兵快速奔近,豪格旁边一名亲随护卫,忍不住惊叫起来。

    豪格顿是脸色大变。

    他知道,自已的部队长途奔行到此,又经历了方才这场战斗,士卒与马匹多有疲惫,若要与这三千名以以逸待劳之势袭来的敌军骑兵,来个正面邀战,只怕一时间还真难占便宜。

    操!没想到,清军反应如此迅速,竟能这么快就开始组织反击,这倒还真出乎了自已意料。

    他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了许久那装得满满当当的缴获物品,又看了看那捆成一团团的尚可喜部士卒的人头,脸上满是痛惜之情。略一沉吟后,才从牙缝着挤出一句话:“敌军势大,我军力气已竭,若再继续作战只恐吃亏,全军将士听我军令,尽弃了缴获,尽速回撤。”

    听到豪格这道命令,全军将士脸上,顿是皆满是失落之色。这时,鳌拜纵马上前,沉声对豪格说道:“肃亲王,以在下看来,这三千清军骑兵,虽然势头正盛,倒也不是不可战胜。”

    “哦?你何出此言?”

    “肃亲王,你忘了么?我军有最为强大的水师坐镇,还怕他们这三千骑兵不成?只要我们能把他们引诱到水师射程中,就可以把他们当成活靶子来射杀了。“鳌拜说到这里,眼中闪过凶狠的光芒。

    豪格听到这里,顿是眼前一亮。他迅速反应过来,鳌拜所言,倒还真是一条好计呢。

    自已刚才这一着急,怎么把唐军的看家宝贝给忘了呢。

    豪格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便立即再度下令:“全体步兵先行随本王一道撤走,全体骑兵由鳌拜统领,诱敌而行,一定要把他们带到我军水师火炮射程之中。”

    “得令!”

    鳌拜大声回令,便率先喝了一声驾,立即拔马前冲,准备与正快速奔来的清军骑兵,佯攻对战。

    一千余名满州骑兵,立即急急地随他一道奔走,与鳌拜一起,打算一边阻击一边诱敌深入。

    而那些急急奔来的清军骑兵,见到那来袭的豪格部众已然大部紧急回撤,只有一千余名骑兵前来狙击阻挡,他们顿是心痒难耐,无人愿意错过这般难得良机,他们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愈发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一路向豪格他们纵马猛追而去。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回身狙击诱敌的鳌拜部满州骑兵,终于与正拼力赶来的三千余名清军骑兵,交战厮杀在了一起。

    骑兵对决,刀枪对砍,双方顿是一通好杀。

    不过,鳌拜部的满洲骑兵,虽是人马俱疲,其战力确实强悍,一时间,倒也与对面三倍于已的清军骑兵,战了个不分上下。

    当然,对面以逸待劳,又有足够的兵力优势,鳌拜部骑兵迅速地落了下风。在付出了一百余名满洲骑兵死伤的代价后,鳌拜判断局势,立即下令全军回撤,挣脱突围,一路看似十分狼狈西逃而去。

    见到鳌拜部的骑兵竟想要逃跑,那些清军骑兵杀得性起,如何肯放。遂亦一路拼力追杀,从尚可喜部营地,径直追击而去。

    从营地到进入唐军水师射程的这段距离里,鳌拜部的骑兵不断地被后追的清军骑兵赶上砍杀,不时有兵马惨叫着倒下。

    这段不算长的距离里,鳌拜又付出了一百多条人命为代价,终于将这三千清军骑失,完全诱入唐军水师射程之中。

    此时,豪格与那一众匆匆逃回的步兵,已在附近的稀疏林地中设了埋伏,正好顶在匆匆追来的清军骑兵后部。见到清军骑兵已然全部追来,毫无防备地完全进入了伏击圈,豪格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冷笑。

    哼,现在,就让你们好好地尝尝老子的厉害!

    一束炽亮的火花,冲天而起,冲破了越来越昏沉的天气,在天空中绽放出炫目的光华。

    这便是豪格下达的,让水师开始进攻的命令。

    而在这时,见到鳌拜部骑兵已被自已逼到了海边,那些尾追而来的三千清军骑兵,顿是愈发振奋,他们人人嘴中发出野曾般的尖啸,纷纷猛磕马肚,拼力提速,向海滩上已然迅速散开,似要完全溃散的鳌拜部骑兵,猛冲而去。

    在全体前冲的清军骑兵眼中,那些如同猎物一般,正在大喊大叫着纷乱奔逃的鳌拜部骑兵,已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他们完全没有看到,在昏沉的天气里,那些停靠的岸边的船只上,一门门黑洞洞的舷炮,已作好一切准备,向他们齐齐瞄准。

    在他们愈发前冲到了火炮准确射程中间时,这三千一路猛追的清军骑兵,才凭直觉感到不好。

    因为他们发现,那些唐军骑兵,虽被自已追得四下逃散,却鲜有吓得慌不择路,以至从舷板跑上船去的之人,倒可真是极为奇怪之事。

    清军骑兵们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上望去,当他们看到,停在岸边的二十多条船只,那一侧的舷炮,几乎全部向自已瞄准过来,这些清军骑兵的背部,顿是皆猛地窜起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意。

    操!中计了!

    自已本想着,可以趁乱好好地捕猎一场,却没想到,这些敌军,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反倒把自已给引诱了过来,当成了围捕的猎物,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噩梦!

    “兄弟们,快快散开,当心火炮!”

    领军追击的清军将领,厉声喊完这句话,整个前追骑兵队伍的前进速度,顿时大为减滞,阵型也开始立刻纷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五六十条船上,总共近三百门的顶层舷炮,顿时一齐打响。

    “砰砰砰砰!……”

    震破耳膜的巨大炮声里,每门舷炮的炮口,都立刻飘起腥红的余焰,闪腾起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五百多枚大大小小的乌黑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着正急急散开阵型的清军骑兵,狠狠打去。

    这一瞬间,这数百颗凌厉的铁弹,划出一道道死亡的直线,从清军骑兵阵中呼啸穿过,将任何敢于阻挡在他们面前的骑兵,打死打残,铁弹飞过之处,便是一片血肉模糊与人嚎马嘶。

    一颗乌黑的铁弹呼啸而过,这名清军将领清楚看到,前面排成一纵列的连续三名骑兵,被这颗硕大的铁弹同时击中。这颗铁弹,在瞬间穿过了两个清军骑兵的胸膛,这两个骑兵的身体,都象被铁锤击打的西瓜一样,瞬间爆裂,鲜血与内脏四处横飞。

    最后,这颗瞬间击杀了三条人命的铁弹,其势犹然未歇,又狠狠击撞在最后面一名白摆牙喇骑兵脑袋上,将他的头盔与脑袋一同砸扁,脑浆四射,眼球与牙齿象玩具零件一般,四处飞溅。

    最后,这颗狂暴杀戮的铁弹,方重重地抛下,从空中划道长长弧线,复将一名骑兵的坐骑马腿,给活活打折,才又飞跳而去,不知落入哪里去了。

    见到这恐怖至极的一幕,见到这完全超越人体勇气与极限的绝对死亡,这名清军将领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

    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发出感概,一颗重达二十余斤的硕大铁弹,呼啸着将他当胸击中。这名清军主将,就象变戏法一样,血肉与脏器化成无数散碎零件,有如烟花飞散一般,四下迸飞。

第八百零八章 不杀豪格,难解我恨

    这名清军将领,被唐军水师一炮击成碎片,倒是死了个痛快。只不过,他被唐军水师一炮轰亡,这剩下的清军骑兵,登时彻底崩溃了。

    对于这些清军骑兵来说,唐军这番舷炮齐射,简直就是地狱中才存在的可怕梦魇。在这样残酷而可怕的绝对死亡面前,这样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强悍暴力面前,人类的意志与决心,就是一个彻底的笑话。

    其实这一番炮击,因为只能打放实体铁弹,其真正的轰杀效果,倒是有限。统共只打死打死伤了两百余名清军骑兵,但在这样毫无还手余地的恐怖袭击面前,遭遇迎头痛击又丧失主将的剩余清军骑兵,其士气与斗志尽皆归零,他们有如一群溃散的野猪,一心只想逃命。

    他们再无战心,嚎叫着着拔马回逃,整个阵形一片散乱,完全不成任何形状,每个人只想着要尽快地逃离这恐怖的死亡之地。

    清军骑兵想逃,那有那么容易!

    那些刚刚被他们追杀得近乎喘不过气的鳌拜部满州骑兵,见到清军骑兵被已方一番火炮齐射而彻底轰散,心下的喜悦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每个人都知道,现在终于要抓住机会,开始大力反攻了。

    他们抓住炮击的间隙,呼啸着重新聚集起来,鳌拜亲自统领这剩余的七百余名满州骑兵,迅速集结成突击阵型,向那散乱不堪一片混乱的清军骑兵,凶狠地冲击追杀。

    他们这番转身冲击,十分凌厉威猛,倒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正仓促转身应战的近三千敌骑,冲得愈发散乱不堪。

    特别是那些与满州骑兵正面相接的大批清军骑兵,很多人根本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狂冲而来的满州骑兵,一击致杀。

    他们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被鳌拜部骑兵的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人数虽不占优,但士气高昂又阵形严整的满州骑兵,立即给人数虽多却是阵伍散乱惊惶逃命的清军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几乎在转瞬之间,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儿郎们,这般战功,安可错过,去给老子把他们全部杀个精光!”

    战得一脸血沫的鳌拜,脸上满是狰狞与快意交织之色,他对一众返身作战的满州骑兵,厉声大吼着给他们鼓气。

    一众满州骑兵,亦是有如野兽般齐齐喝喊,大声回应,与乱成一团清军骑兵,战得愈发酣畅痛快。

    在这七百余名满州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清军骑兵残部的零散抵抗,近乎徒劳。

    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在昏沉一片的天空下,豪格部满州骑兵阵型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那些清军骑兵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他们的军阵竟被人数更少的满州骑兵军阵,呈半弧状渐渐吞入其中。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这场满州骑兵已优势越来越明显的骑兵交战,随着后面的满州步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长枪虎刀的满州步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这些清军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长枪与虎刀,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清军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反向围歼战,豪格部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对于受困的清军骑兵来说,这样可怕的局面,哪怕是战神再世,都无可挽回了。

    腹背受敌的清军骑兵,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清军骑兵,不敢恋战,开始不惜代价地奋力突围。

    只不过,战到此时,还有心力突围的人,毕竟是少数,更有极多的清军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因为天色已晚,可见程度越来越差,遍地的敌军已然近乎无法收拾,故豪格手下一众军兵,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那些杀红了眼的骑兵与步兵,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将剩余的清军骑兵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二百骑的清军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余的两千余名清军骑兵,则全部在这有如修罗屠宰场般的战场上,眼看着就要被唐军干脆利落地杀掉。

    就在这关键时节,豪格终于下达了接受他们投降的军令,两边的传令兵高挥大旗打出旗语,那一众杀红了眼的手下,才终于停止了这一边倒的血腥杀戮。

    两千余名清军骑兵,终于顺利保得性命,他们纷纷滚鞍下马,哀哭受降。

    这些投降的清军骑兵,一个个惊魂甫定,便被大批纷涌而上的满州步,顺利地成串绑好,有如捆蚂蚱一样,给捆成一长串又一长串。

    如雷般的欢呼声,响彻海边,有如滚滚春雷漫卷大地。从豪格到其手下军兵,每个人脸都满是兴奋欣悦之色。

    战至此时,豪格部大获全胜,总共斩杀了近七千名敌军,给了清军一个沉重至极的猛烈打击。为免节外生枝,他们没再继续追击,只是将这海边的战场匆匆打扫完毕,而后就此上船撤退,一路南返而去。

    天色完全黑透之际,清军主将阿济格,与驻守当地的主将尚可喜,才匆匆赶到豪格部众离去的海边。

    此时的海滩处,大批清军打起火把,照得整个海滩一片通明,望着遍地死尸死马与散乱撕裂的已方旗帜,望着暗夜里犹是汹涌澎湃的海浪呼啸,阿济格脸色铁青,牙齿咬得格格响。

    他啐骂了一句脏话,又狠狠地捶了一拳在大腿上,一脸的懊悔愤恨,简直难以言表。

    他娘的,自已率兵出征以来,一仗未打,自到盖州以来还未曾好好休整,就在这盖州城外,遭到了豪格部的迎头痛击,被其一举歼灭了数千士卒,更是折损了两千余名清军精锐骑兵,这般窝囊战局,如何能不令人气愤之至。

    相比这些命丧于此地的清军士卒,英亲王阿济格,心下对豪格却是更是痛恨。

    可恨啊!这位大清的前肃亲王,这位先帝皇太极的长子,这位曾经与多尔衮分庭抗礼的枭雄,自当年侥幸从法场逃命以来,转而为唐军效力卖命,又领其原满洲兵马,反过头来,攻打故国,实是端的可恨!

    豪格这厮与其部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大清国土上干尽了坏事。此人下手之狠,掳掠之酷,对待大清竟似对待万恶仇敌一般,全无半点故旧之情。

    豪格这样的人生转变,怎么能不令人为之感叹!

    也许,人生在世,本就没有什么公理与忠诚可言,唯一打动人心驱人行动的,不过是权利与富贵罢了。

    阿济格犹在愤恨之中,却被一旁的尚可喜一声低唤,让他从迷思中回过神来。

    “英亲王,唐军此番突袭,我军在海滩驻歇之兵马,共折损三千多人,从盖州城出援的大清骑兵,则折损了两千七百二十人,共计伤亡与被俘人数近六千人……”

    尚可喜声音很低,但这一串串的数字,却让阿济格心下愈发烦躁。

    “别说了!”阿济格沉声喝道:“令你部手下好生收敛将士尸首,尽快打扫清理战场,然后你速来盖州城官署中,来与本王一道商议,接下来要如何攻打复州!”

    阿济格说到这里,转身扭头便走,同时又狠狠地咬了咬牙:“他娘的!不报此仇,难消我恨!”

    见阿济格这般愤怒,尚可喜在其身后,缩首缩脑,连声应诺。

    直到那阿济格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后,尚可喜的脸上,才终于露出满是懊悔与怨恨的表情。

    奶奶的!这阿济格真是个晦气货!

    他一来,豪格就象苍蝇见了血一般赶上来,竟是来对自已下手。这一仗,自已完全没有还手余地,白白地让自已折了三千余军兵,这般突如其来的苦草本,除了自已咬着牙咽下肚去外,还能找谁说理去!

    想来先前豪格部偷袭孔有德时,杀掉其一千其人部众,自已在心下还曾暗自窃笑那孔有德呢。嘲笑他疏于防备,自恃甚高,才让豪格偷袭得手,损失了如此之多的军兵与辎重。不料现在这大半年过去,自已竟也着了道儿,被豪格部如法炮制地也来了一番偷袭,倒是生生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最终狼狈惨败。

    哼,这般惨痛结局,若不报仇回来,自已这智顺王的老脸,该往哪里放啊。

    想到这里,尚可喜亦是恨恨一声叹息,便立即下令,让手下们抓紧时间处理尸首,打扫战场。然后,他在一众护卫的陪同下,重新返回盖州城,去到阿济格暂驻的官署中,在这里参与议事。

    昏暗的客厅里,英亲王阿济格、贝勒硕托、智顺王尚可喜,齐集厅中,商议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这场会议,很快便成了阿济格的一言堂。

    被豪格偷袭大受损失的阿济格,有如一头愤怒的饿狼,已是急不可耐地要立即去找豪格报仇。

    故而,当二人到来后,阿济格先是有如受伤的野兽一般,愤怒地发泄了一通怒火,把李啸与豪格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便立即对二人下达了作战命令。让他们作好准备,明天便一齐南下,直扑复州城,去攻打豪格老巢。

    见阿济格如此愤怒冲动,硕托与尚可喜皆是心下忐忑,感觉这般急躁进军甚是不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谏于他,一时间,厅堂内一片沉默。

    最终硕托一声轻叹,低声劝道:“英亲王,若是明天就南下复州,未免太急了些。而且,现在孔有德与耿仲明二人,皆未曾通知到,若我等这般急急南行,却不等他们汇合后再一齐行动,可是有所不妥?”

    “贝勒爷说得有理。我军刚遭大败,士气颓唐,又尚无准备,若立即南下进攻复州,只怕会节外生枝,反是不美。以奴才之见,倒不如先行去通知恭顺王孔有德与怀顺王耿仲明,令他们领兵齐来盖州,待兵马汇合后,再以浩荡之势,有如巨石压卵一般,去攻下那下小小的复州,岂非更好?”尚可喜脸带谄笑,向阿济格试探着说道。

    阿济格却是一声冷笑,那狠戾的目光扫过二人,厉声回道:“你二人如何说出这般无能怯懦之话?!难道是被豪格那厮给打怕了吗?哼,你们要知道,豪格部众只有三千余人,此番偷袭却已是搏尽全力,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南下,趁他们刚刚回返,旅途疲惫尚未休整的大好时机,就去进攻那复州城,难道还要等他们从海路返回又充分休整完毕后,我军再去攻打复州么?若是这般,就算能最终攻下此城,那此战的难度,岂非是要大得多,我军将士牺牲人数亦会更多了么?更何况,我军轻兵疾进,贵在神速,又岂可如此畏首畏尾,自缚手脚,定要孔有德耿仲明部皆来此处,方可前进呢?若是如般怯懦胆小,还打个甚仗,还不如趁早乖乖缩回盛京,万事休提矣!”

    二人被阿济格这番严厉斥责,皆是脸上燥热,却又不得不喏喏连声,场面一时尴尬不已。

    这时,阿济格又厉声道:“我军明天出发后,便派出使者,分别前往孔有德与耿仲胆营地,令他们立即统率大军前来,就在复州城下与我军汇合,等到全军汇齐,便一齐攻城。到时候,一定要一举拿下复州,斩了豪格,再将整个复州城夷为平地鸡犬不留,为我军牺牲之将士,报此深仇大恨!”

第八百零九章 炸药包上的城池

    阿济格主意既定,硕托与尚可喜二人,明白他已下定决心,当然再没有任何勇气再来劝谏或反驳,只得喏喏连声,纷纷加以赞同。接着,阿济格又向二人交待了一些细节,便让他们自行回去准备不提。

    经过一夜折腾,次日清晨,除了让尚可喜留了三千余人的兵马,以守卫盖州城外,阿济格率领其下近五万兵马,与尚可喜部一万余士卒,一道浩浩荡荡南下,直奔复州。

    与此同时,阿济格已连夜派了使者,令他们紧急前往孔有德部所在的庄河,以及耿仲明部所在的岫岩,令孔耿二人,在得到军令后,立即调派大军前来复州,与本部军马汇合,便一齐攻打复州城。

    得到命令的孔有德与耿仲明,亦丝毫不敢拖延,立即各从本营中发派大军,匆匆前往复州。

    尤其是这三顺王中兵马最多的孔有德,他为表忠心,也为了一报上次被豪格偷袭的巨大耻辱,竟是调派了其下三万余精锐兵马,浩浩荡荡地赶往复州城而去。其原有驻地,只留了三千余名老弱看守此处。

    而阿济格等人正快速向复州城进军的消息,通过安全司的密报,很快就传到了乘船南返的豪格耳中。

    得到阿济格这厮,竟是这般发狠地集结大军要报仇,豪格却知道,自已的另一个偷袭机会,又来了。

    这个机会,也是李啸当天在信中对他所提及之事。

    这个机会,便是豪格趁孔有德大肆调派兵马,参与进攻复州之际,悄悄地带兵前去偷袭孔有德部所在的庄河。

    现在,孔有德部兵马大肆前来,其庄河部仅有三千余老弱看守,那么,这样临海又兵少薄弱的地方,自是给了豪格最佳的偷袭机会。

    考虑到敌兵尽在庄河城中,可以凭城驻守,豪格怕一时难以迅速攻下,遂立即决定,全军立即前往金州,在这里,配上唐军的火炮部队后,再一道前往庄河,务必将孔有德这庄河城全部拿下,里面的三千余名守军,亦要全部消灭。

    豪格相信,在先后给了清军两次沉重打击后,清军纵然拿下复州,这番征战,亦是得不偿失损失惨重,要他们尝到痛到骨子里的滋味。

    至于复州城中的杨善以及留下的五百军兵,豪格早已做好了安排,当可确保他们能从复州城安全撤走。

    豪格部众乘坐水师船只,一路南下,快到要金州海域之时,阿济格也率其部众,全部抵达复州城下。

    有道是,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见到铺天盖地而来的清军,守卫复州城的主将杨善与城头的五百满州军兵,皆是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奶奶的,看来清军是下血本了,定要拿下咱这小小的复州城,方肯善罢甘休啊。

    “哼,清军虽然势大,又有什么了不起。兄弟们,你们要知道,肃亲王早就给咱们安排好了一切,清军若敢攻城,咱们必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必定会给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让他们大吃苦头!”杨善冷哼一声道:“各位,都安心守城,不可自乱了方寸。只要各位按俺所说的去做,本将保证,各位都能顺利脱城而去,更有大把的战功可拿,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回答杨善的,是城头军兵一声声坚定的喝喊。

    而在这时,见到远方出现在视线里的复州城,依旧如先前般窄小荒凉,清军统帅英亲王阿济格脸上,不禁泛起淡淡微笑。

    看来,豪格这厮虽了据占了复州城,却始终未能好生经营。而那远在南京的李啸,估计也未想过,要把这里修建成有如宣府北路的金汤城,或是辽南终端的金州城一样的坚固城堡。

    因此,这复州未能成为难以撼动的边防巨城,却是依然如先前那般,破败残旧,毫无生气。这样一来,自已此番来攻,其攻城阻力与兵力损失,却是会减少很多呢。

    于是,阿济格立即下令,全城在外扎营,同时安排大批兵员去砍伐树木,修建攻城器械,尽快做好战斗准备。

    同时,他也分派了许多兵马,令他们分成四部,分别堵住复州城四门,防止城中的豪格兵马趁机偷逃。

    这一切工作,都完成得十分顺利。复州城很快就如阿济格所预料的那样,陷入清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有如汪洋大海里的一片孤舟。

    阿济格估算了一下时间,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孔有德与耿仲明部亦皆可到达,到时候全军一道发起总攻,相信这小小的复州城,当可一鼓而克。

    就在阿济格志得意满之时,忽有手下军兵紧急来报,说在复州城外的海面上,有约二十余艘舰船,正向复州城外的海岸快速开来。

    听到这番禀报,阿济格心下一凛,随即便立即明白了唐军的意图。他还未来得及叫一声不好,就听到远远地传来沉闷而密集的炮击声。

    这一瞬间,阿济格脸色惨白。

    奶奶的,自已一时疏忽,竟忘了唐军极可能在城外还有水师驻扎,结果立刻就着了道儿,唐军的这一番舷炮齐射,终于又来了。

    唐军的舷炮齐射,总共打放了三轮,复州城西头的清军,便是彻底崩溃了。

    很快,阿济格便从千里镜内清楚看到,从复州城西边,有大批神情惊怖的溃兵,有如溃散的猪群一般南逃北奔,狼狈不堪地逃了出来。这般情形,看得阿济格心下气结不已。

    很快,便又有哨骑急急奔来,向自已紧急禀报。

    “报!英亲王,唐军水师迫近海岸,向我驻守西门外的军兵,齐射打放火炮,我军兵猝不及防,未曾散开,故被其水师三番齐射,彻底轰散。不过,人员损失倒是有限,总共死伤了约六百余人……”

    听完哨骑的禀报,阿济格眉头紧皱,心下却是愈发烦躁。

    他摆了摆手,沉声回道:“不用再说了。速令城西的守军全部撤到城南与城北,只需派出哨骑,监视城西动静即可。一旦城西有变,城南与城北的守军,立即行动便是。”

    “,奴才得令!”

    见到围城的的清军,重新恢复平静,阿济格才一声长叹,入帐休息。

    三天后,孔有德部与耿仲明部兵马共计四万兵余人,一齐到达了复州城外。

    至此,清军大军集结完毕,总数达到了十万余众,若从复州城头望去,城外的清军有如一片茫茫人海,根本就看不到头,无边无际。

    面前清军这般大阵势,城中的守将杨善以及城头的全部守兵,虽在表面努力保持平静,但他们都知道,一场生死大战,已然迫在眼前了。

    前几天,清军凭着充足的人力,已迅速制好了各种攻城器械,眼前兵力集结完毕,他们还不开始攻城,复待何时。

    不出杨善等人所料,清军兵马汇齐后,仅仅过了两个时辰,清军阵中,就响起了嘹亮的海螺号声。

    杨善心头一紧,他知道,清军终于要开始进攻了。

    “兄弟们,别怕别怕,清军现在攻城,咱们表现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杨善冲着城头的守兵大声喊道:“全体听我号令,立即撤下城道,本部尽快撤走,择选之精锐,则伏于街道上各紧要处,看我号令依计行事,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下面齐声的高亢喝喊,让杨善亦是十分振奋。随后,他又大声下令,让各处军兵要如何做好准备,以应对敌军的进攻。

    就在杨善与一众守军正紧张行动时,清军开始三面攻城,全军向着小小的复州城汹涌围去。

    从天空下望,复州城三面,被无数的敌军推着攻城梯,撞车,以及许多辆硕大的防箭车,一齐向城池围逼而来。

    而在此时,复州城头,虽然依旧是旗帜纷飞,但城头的守兵,却是奇怪的一动不动。

    进攻的清军,见得此情此景,不禁大为心疑,进攻的势头顿是减缓了许多,而当他们抵近一看,个个顿是怒火中烧。

    他娘的!

    上当了!

    这城头哪里还有什么守军,分明都是一些披着盔甲的木偶与稻草人罢了。

    带着全军负责攻城的贝勒硕托,见得这般情形,亦是十分羞怒,他刷的一声拔出宝剑,对众人大声喝道:“诸军听令!豪格那厮,已然无胆在城头守卫,竟摆出木偶与稻草人来诳骗我等,实是可恶得很!全军速速攻上墙头,把他们全部斩杀于城中,杀他个鸡犬不留!”

    硕托此令方下,整个清军阵中传来野兽一般齐齐怒吼,有如平地掀起了狂暴的海浪,其声势十分骇人。

    全体清军,愈发加快了攻城的脚步,很快,一架架攻城梯搭上城头,清军士兵顺着攻城梯,有蚂蚁般缘梯而上,很快就攻到了城头。

    清军几乎毫无阻碍地到了城墙,发现城头果是一个守军都没有,不由得愈发得意而开心。

    他们发出齐声欢呼,迅速地下得城墙马道,打开城门,从三面城门处,大批的清军有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入。

    见到清军竟如此顺利地攻入城中,督战的硕托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他在心下,却又一时间,隐隐有说不出的不安。

    这样的感觉,在城北后面的本阵中押阵观战的主将阿济格,心头亦满是惊疑。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攻城作战,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要知道,豪格部众好歹有三千部众,就算在盖州城外损失了近三百人,其下亦还有两千七百之众,如何会这般丝毫不加抵抗,就彻底放弃最为紧要的城头与城门,放任清军入城进攻呢?

    只不过,这样的疑虑,在入城清军的欢呼声中,就瞬间就被抛却,阿济格随即兴奋想着,这么多军兵攻入城中,那豪格与其部下,已然插翅难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厮与其部下,给全部结果了。

    而自已,将带着豪格、鳌拜、杨善以及一部仿裨将佐的头颅,从复州城顺利地班师凯旋。到时候,自已将是大清帝国人人称颂的平叛英雄,连太后布木布泰与摄政王多尔衮,都要亲自出盛京城外,来迎接自已吧……

    阿济格尚是想入非非之际,入城的清军人数,已有至少两万余人,他们自入城门以来,就顺着各个早已没有人影的街道,一路向城中心的官署狂奔而去。

    这些立功心切,一心要斩杀豪格搏下大功的清军,双眼充血红彤一片,头脑已是极度癫狂发热,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他们的行动会如此顺利,从攻上城头到进入各条大街小巷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顺利进军,究竟有没有暗藏的危机与风险。

    而一路吼叫狂奔的他们,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那些看似死角的隐蔽处,有一些阴冷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已。

    这些人,便是杨善与留下城中准备点火的的军兵,其人数,只不过仅有三十余名。

    那么,那四百多名军兵,又去了哪里呢?

    他们已经全部撤走了。

    原来,自据占复州后,豪格为了万一有事能从城中及时撤走,便令军士在城中挖了一条从城西到海边的地道。让军兵万一被围之际,可以从地道安全撤走。

    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们就已偷偷挖好的地道,却没想到,在如今的复州守卫战中,正好派上用场。

    另外的四百六十余人,自从城头急急而下后,便潜入地道中,一路从城西底下,偷偷潜出城去,登上那正停泊在海岸边的唐军水师船只。而杨善与另外精选出来的三十余名军兵,自清军登入城头,便是各人潜伏在早已安排好埋伏地点,各人身上都披着烧得滋滋作响的火绳,手中攥着那扭成一团的火药导引线,正等着清军快速赶来。

    眼见得清军已大批蜂拥入城,并且有如潮水一般漫过大街小巷,直扑城中心的官署而去时,主将杨善知道,最佳的攻击时机,终于到来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狞笑,朝着旁边的军兵厉声大吼道:“奶奶的!立即点火,去把这般狗娘养的,统统炸上西天!”

第八百一十章 惊天一炸,烈焰焚城

    杨善命令既下,手下军兵齐齐大喏,迅速用随身挂着的火绳,点燃了潜藏在地缝之中,那已扭结成一串的长长引线。

    很快,全城各个紧要处的引线,已尽结被杨善等人点燃,那蓝光闪烁滋滋燃烧的引线,有如死神苏醒的眼神。

    在引线冒着滋滋作响的蓝光,一路迅速燃烧之时,杨善与那三十余名军兵,已迅速就近钻入了城下的地道之中,一路向城西外狂奔逃去。

    这一刻,每个人都不惜体力,夺道狂逃,只期望能在这地道被炸塌之前,迅速地逃出城去。

    这样的奔逃,说是生死时速,亦不为过。

    在跑过了复州城西门下的地道时,地道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到地面传来沉闷如雷的密集爆炸,有如滚滚春雷从地面席卷而过,让各人的耳膜都嗡嗡作响。与此同时,能感觉到地下猛地一颤,上面的地道架梁,都开始吱嘎作响地垮掉了下来,大团的灰尘扑簌而下,迷得地道里一片灰黄,莫说前面的方向看不清,就是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只不过,地道中被呛得得一直咳嗽的众人,却是个个一脸喜色,眼神中更满是兴奋之情。

    “他娘的,城中震天雷总算是顺利爆了!哼,咱们这一炸,估计至少能杀掉七八千名清军呢!”杨善抹了一把满脸的灰尘,语气满是得意。

    他说得没错,就在点燃了导火线不久后,城中四处埋藏的集束震天雷,象一只在城隐藏沉睡的的巨龙,忽地从睡梦中醒来一般,发出震天的狂吼。

    它怒气腾腾,喷出炽热的火焰,打放出无数的散碎弹片,有如刮起阵令人难以想象的金属风暴,把周围那些密集奔跑的清军,来个了狠狠地迎头痛击。

    从天空下望,可以看到,在密集而刺目的金黄色火光中,在四下腾起的大团白色烟雾里,无数迸飞的鲜血象腾空炸开的血色花朵,无数炸开的人体部件与内脏下水,有如漫天飞起的血肉之雨,四下飞洒,其状恐怖至极。

    更可怕的是,这次密集而凶猛的爆炸,炸塌了城中无数的房屋与建筑,大块崩塌的碎砖与残木,从空中猛然砸下,复将大批躲避不及的清军,给活活地砸死砸伤。

    密集如春雷滚滚的爆炸之后,便是四下连绵响起的惨叫声。果真如杨善所说的那般,至少有五千余名清军,在这狠狠一炸中,当场丧命,另有近万余清军身受重伤,倒地哀嚎。

    见到这番城中可怕变故,负责指挥进攻的副将硕托,两耳已被炸得彻底失聪,耳道不停地往外滴血,一张长脸瞬间变成蜡黄一片,额头的冷汗有如下雨一般往下滴落。

    入他娘!

    怎么会这样!

    真没想到,豪格部竟还藏了这般歹毒的一手!

    这一番密集爆炸,自已的一众部下,在城中密集奔跑,根本就来不及也没过要散开,这一下密集爆炸,可想而知会受到多么惨重的伤害与打击。

    而就在他尚是沉浸在一片无声世界之时,城中的清军,在经过了极为短暂的发愣后,立即惨叫连连,复从城中夺路而逃。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怖与绝望,他们你推我搡,哀哭嚎叫,只恐自已比他们要逃得慢些,故从城中街道到那狭窄的城门处,又有近千名清军被活活地踩死踩伤,其状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此时,在复州城北的本阵最后,一直密切观察的清军主将阿济格,见到这番巨大变故与可怕爆炸,亦是一脸惊愕到极点的表情,他大张着嘴,身形一颤,险些从马上摔了下来。

    巨利在前,不见陷阱,自已这个征战多年的沙场老将,竟在这小小复州城大折兵马,真是可叹又可恨!

    “奶奶的,老子玩了一辈子鹰,却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被鹰给啄瞎了眼!”阿济格长叹一口气,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全军暂且退出城去,若城中再无动静,便派人小心入城哨探。确认再无爆炸之震天雷,方令全军入城,剿杀豪格余孽!”

    “,奴才得令!”

    手下巴喀什兵急急前去传令,那些从城中惊惶撤走的清军,才得以在惊魂甫定之际,在城外稍作休整,原本混乱一片的阵伍,亦渐渐恢复了平静。

    接着,见到城中在这次轰炸后,却是一片寂静,原本熊熊燃烧的漫天火焰势头已小了许多,清军阵伍中又有数百军兵,人人都是心惊胆颤的模样,开始小心翼翼地入城探查。

    入得城来,见到城中已是一片废墟,地面与墙壁上满是鲜血与肉渣,残缺不全的尸体铺了一地,大批未死的军兵犹在低声呻吟,这些入城探查的清军,每个人心下愈是惊惧不安,深恐自已接下来,便会遭此厄运。

    好在这样可怕的伏击爆炸,一直再未发生,各人才渐渐把悬到嗓子眼的心给放下来,开始仔细检查城中情况。

    约有两柱香的功夫,这些入城的军兵,方急急奔出城来,径直向阿济格紧急禀报。

    “英亲王,奴才们经仔细探查,未曾发现城中尚有任何敌军。后来,奴才们在城中西边一处炸塌的枯井处,发现了其中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密道入口已经炸塌,进不去人,所以这密道究竟通往何处,却是难知……”

    这名探查的清军还未说完,城北与城南尽头处的清军阵中,又响起了大片的喧哗,有如低低的海浪翻涌声,迅速地传到了阿济格耳中。

    “怎么回事?”

    “禀英亲王,我军兵发现,复州城海滩口处,似有一处密道出口,已约有数百名敌军从密道中急急撤出,登上海岸边的唐军水师船只而去。请问,现在是否要派兵追击?”那名哨骑一脸急切地发问。

    阿济格脸色紧绷,一声长叹,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这位清军主将阿济格,已然将复州城守军的情况,给全部想明白了。

    他娘的,自已完全失算了。

    当日,豪格部偷袭完盖州之地后,他们根本就未曾返回复州城中,而是不知去了何处。这复州城,仅不过有他安排的数百名军兵留守此地。

    而为了迷惑自已,这些守军全部呆在城头,又立了大量的木偶与稻草人混杂其间,让自已误判城中守军数量,以敢修造攻城器械来夺取此城,这又白白地浪费宝贵的数天时间。

    而最后,城中守军在自已大力攻城之际,便全部从城头撤走,一路潜回密道,大部人员从密道径直逃到复州西边的海岸处。

    这复州城中,狗入的豪格竟仅留了数十名兵员,隐藏在这复州城之紧要处,见得清军一拥而入密集成团,遂点火引爆,炸得猝不及防的清军损失惨重,尸枕狼藉。

    而他们自已,却趁着点头的间隙,急急出逃,在密道中赶上了早先离开的军兵,一道从海岸的出口处出来,登上停在海岸边的唐军水师船只,飘然撤走。

    想到这里,阿济格又是忍不住一声长叹。

    自已费了许大功夫,从盛京带兵疾赶而来,加上这三顺王的兵力,却已折损了近两万兵马,只得到这样一座敌军早已撤走,内部亦被搬尽,现在已炸成一片废墟的空城。这对于自已这样一名久历沙场功勋无数的著名战将来说,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与难言的耻辱。

    好不容易,阿济格才从沮丧与愤怒中回过神来,神情呆滞的他无力地下令,让清军入城,对此城作象征性占领,同时全力救治伤员,收殓城中铺了满地的清军尸骸。

    而从那入口已炸塌的密道中脱逃离去,且已登上唐军水师船只的敌军,也只能由他们去了。

    就在阿济格刚刚下令完毕后,复州城西边的海岸处,那数十艘唐军水师船只齐齐鸣笛,嘹亮的汽笛声响彻云霄,有如示威一般高亢响起,方一路南下扬长而去,让阿济格与一众清军愈发气结不已。

    这场复州城攻打战斗,就这样草草结束。

    清军以巨大的人员损失,得到了一座空城。阿济格想象中的全歼豪格部众,然后将豪格、鳌拜、杨善等人的人头带回盛京,凯旋班师万众欢腾的情景,已如泡影一般皆不复存在。现在看来,当初这般豪言壮语,只不过是一番自取其辱的笑话罢了。

    攻下复州城次日,心情郁闷至极的阿济格,便下令班师,三顺王亦各回驻地。

    而让阿济格与三顺王等人,皆绝不会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班师的当天凌晨,唐军水师船只,从金州装载了唐军火炮部队后,已一路北行,来到了庄河城外的海面上,准备首先攻打那庄河城外濒海而建的黄骨岛堡。

    黄骨岛堡,建于明朝嘉靖年间,地理位置位于现在大连下属县级市庄河市以北一处偏远海岸,右侧是英那河入海口,西接普兰店归服堡,东连镇夷堡,耸海而立,地处险要。此堡与旁近的归服堡、镇夷堡一样,为明朝防倭寇入侵而建,

    此堡修筑极为坚实,周围一里二百五十步,向南开有一门,堡身皆包砖,明军未弃守前,一直有近三百名明军驻守,在明朝万历东征之际,更曾驻军多达千人。

    但自从东江总兵毛文龙被袁崇焕诛杀后,东江镇军兵人心浮动,内讧连连,新任总兵黄龙为镇压此起彼伏的兵变疲于奔命,堂堂一介总兵,竟被兵变士兵割去鼻子,若非临近军兵及时来救,险些丧命。又因去年明军大败于大凌河后,辽南派出的援军全军覆没,兵力更加不足,故黄龙下令,辽南明军全面退守金州境内,黄骨岛堡遂与归服堡、镇夷堡等下属百户所堡寨一样,皆被明军废弃。但因其枕河峙海而立的有利位置,此堡随后被后金派兵占领。

    从后金开始,一直到现在的顺治时期,此处皆处于清朝治下。估计现在守卫此堡的三百余名孔有德部守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寒冷的黄昏,唐军竟会派出兵马来攻打自已。

    安平元年农历十一月七日凌晨寅时末,尽量放慢船速的唐军船队,悄无声息地到达黄骨堡前三里远的海岸边。

    此时的豪格全军,已在船上吃饱喝足着甲持械作好了最后的准备,待天光渐亮能稍看清景物之时,全军将士背弓持枪,出得舱门,下船登岸。

    此时,纷扬的雪花开始飘落,随着呼啸冷风四处飞扬,有如一首遥远而苍茫的歌。

    头戴精铁八瓣明盔,身着纯白精铁甲,肩披大红披风,腰系厚实牛皮锃带,足蹬铁网靴的豪格,全身装束已是标准的唐军将领模样,他第一个踏上这庄河的海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凛冽的空气,又怔怔地仰望雪花飞舞的暗黑色天空良久,眼神之中,满是感慨。

    哼,现在的阿济格,应该已拿下复州了。只不过,阿济格这厮虽拿下复州,却只能得到空城一座,还一定要付出被埋伏爆炸,付出大量的军兵伤亡,这样的结果,一定会让阿济格这厮,以及清廷都有如吃了狗屎一般的难受。

    而现在,自已更要趁胜追击,把孔有德的老巢,来个彻底的剿除,让这帮混蛋从复州回来,只会发现一堆被毁坏得十分彻底的残砖碎瓦,再难栖身!

    豪格部众,从海岸悄悄登陆之时,那黄骨岛堡上,一名原本正缩成一团在堡墙上打盹的守堡老兵,被刺目寒风吹得猛打了个哆嗦,从迷梦中朦胧醒来。

    他揉着眼睛站起身来,立刻被呼啸的冷风和冰冷的雪花吹得打个了大大的冷颤,打着长长呵欠的他,见到其他那些堡墙守兵依然紧裹在厚厚油毡中睡着,不由得愤慨地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是骂这些守兵还是自已的上官。

    随后,这个守兵按往日巡视的要求,慢慢地走上堡楼的最高层,举目四望,察看有无异常。

    这个守兵随意地张望了几处,忽然双眼圆睁,随即双手抓住楼墙,直直地盯着黄骨岛堡的东面,嘴巴也同时张成了o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透过那漫天飞洒的雪花,他隐约可以看到,那几乎从未有人来过的海边,停着好几艘大船,大批的军队正从船上滚滚而下。

    这名守兵顿时脸色惨白,他失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有敌军来偷袭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轰降黄骨岛,迎敌孔廷训

    他这一迭声的叫唤,整个堡中的守兵,顿时皆从惊慌中惊醒过来。

    很快,这黄骨岛堡城头上,便迅速跑来了一大批军兵,他们踮起脚尖,向东边用力张望。

    果不其然,透过空中纷扬的稀疏雪花,他们可影影绰绰地看到有大批甲骨齐全的军兵,正在密集上岸,整装待发。

    见此情景,堡中的各名守军,顿是人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不敢怠慢,立刻派出信使,前往碧流河西岸的庄河城,向正驻扎其中的孔有德之子孔廷训,紧急禀报有敌来袭。

    与此同时,堡中守军人喊马叫,号声阵阵,迅速在城头作好准备,他们打算凭着这坚固的黄骨岛堡,凭堡固守,迎战来敌。

    而在远处的海岸上,闻得远处的黄骨岛堡号角大起,豪格顿时明白,那黄骨岛堡的守军,应该已是无意中发现了已方兵马的行踪。

    哼,发现了又如何,老子照样要迅速拿下此堡。

    于是,豪格立即下令,让全体一千二百余名骑兵,立即出动,兜行到黄骨岛堡之后,截断守军退路。然后,便令全军步兵与火炮部队一齐出动,前往黄骨岛堡外,对此堡发动强攻。

    熹微的晨光里,雪花点点飞洒,豪格部众人喊马嘶,向远处有如一团黑影般的黄骨岛堡疾扑而去。

    很快,前头的一千二百余名骑兵,顶风冒雪疾行,已全体抵达黄骨岛堡下。并遵豪格命令,已将黄骨岛堡的前后堡门,全面围堵住了。

    远远见得骑兵已将黄骨岛堡围住,里面的守军已成笼中鸟雀,再难脱逃,豪格一脸掩不住的得意。

    看来,自已那先下黄骨岛堡,再攻取庄河城的计划,应该会十分顺利呢。

    想到这里,豪格复大声喝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尽快抵达黄骨岛堡之下。本王要让此堡中守军,让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好尝尝我军的强大火炮,究竟是何滋味!”

    “得令!”

    很快,豪格之部众有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地扑向黄骨岛堡,立即将这座海边重堡,围得有如铁桶一般。

    见到豪格规模如此之大,行动这般迅速,城头那些原本就士气不高的守军,顿时十分气沮。他们呆立于城头,双股发颤,脸上表情满是惶恐与失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应对。

    怎么办?

    这下撤退之路已被彻底封堵,自已再想逃跑,却是万万不能了。

    那么,凭着城中不足四百名的军兵,能抵挡得住数千兵马之众的敌军吗?

    他们尚在犹豫惊惶之时,唐军的攻城行动,在火炮部队顺利抵达后,正式开始。

    城头的守军惊恐地看到,在震耳的号角与隆隆的战鼓声里,30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黄骨岛堡门外约一千多米处,才就地停下。

    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3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黄骨岛堡东面堡墙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有一股横扫天下无敌的气概。那黑洞洞的炮口,更有如无数根昂然直指的粗大阳物,直朝对面那高峻的黄骨岛堡墙。

    这些火炮的凛凛气势,哪怕只是远远看去,便让守堡的四百敌军,吓得腿脚发软,几难站稳。

    每个人都近乎凭直觉能感受到,这些庞然大物一般的火炮,模样已是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它们的攻击力与破坏力将会何等惊人。

    这般阵势如此骇人,饶是久经战阵之将,见到唐军炮手竟能推出如此之多前所未见的巨大火炮前来攻城,脸上顿是冷汗涔涔,脸色也瞬间苍白。

    唐军的火炮,与他们往日惯见的明清两方所铸的什么红夷大炮,大将军炮,二将军炮,神威炮,虎蹲炮之类普通火炮,都完全不一样,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势,皆是近乎天壤之别。

    那么,在这样威力十足的重炮密集轰堡的情况下,自已真的有能力能坚守住这黄骨岛堡么……

    没想到,唐军对付自已的手段,竟是这般直接而凶狠,倒有如猛狮搏兔一般。

    想到这里,城头那些呆傻观看的守军,只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而就在这时,全体惶惶不安的守军,都远远地看到,唐军阵中一名队长模样的人,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红旗。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30门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重型龙击炮,每门火炮的炮口,都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升腾而起,漫布天空,三十枚乌黑滚圆的巨大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黄骨岛堡堡墙右侧,狠狠撞来。

    震破耳膜的巨大撞击声连绵响起,这三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黄骨岛堡东面城墙。

    整个堡城的东面城墙,瞬间出现三十个排列得整齐均匀的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面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

    而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守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有数门城头的小铜炮或小铁炮,被震得从城墙上颠扑而下,咯嚓数声巨响,化成废铁。

    与此同进,竟有多达三十余名站脚不稳的守军士兵,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血肉模糊的肉饼。

    守在城墙上的敌军军兵,顿时大大混乱起来。

    他们原本就士气薄弱,不堪一战,现在被火炮这般凌厉轰击,其士气更是降到了谷底。

    这些家伙,平日里在当地鱼肉乡民,欺压百姓倒是在行,但要他们在这阵强横凌厉的阵仗之下,还要保持镇定与战斗力,就实在太过强求他们了。

    此时的东面城墙上,根本就不需要人组织,立即就有上百名吓掉了魂的守军士兵,有如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一般,惊恐地大叫着,掉头从城墙马道上向下逃跑。

    有人带头逃跑,剩下的守军,或是呆怔伫立有如等死,或是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

    见到这一片混乱已不堪再战的黄骨岛堡城头,豪格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他娘的,这帮家伙真不抗揍,这才第一轮炮击,就把整个守军给全部打乱,基本上失去了还手的能力了。

    豪格遂即下令,暂停第二轮炮击,派出使者前去劝降。

    很快,一名汉人文官在数名护卫的保护下,大摇大摆地出阵,在来到离黄骨岛堡约一箭开外之地,便冲着城头大声喊道:“喂,城头的敌兵所着!你部兵马,已成瓮中之鳖再难脱逃。如果不想死在我军炮火之下,如果还想保住性命,就速速打出白旗,开门出降。如若不然,我军火炮再度打放,必将这黄骨岛堡彻底夷为平地,尔等亦将全部命丧此地,再无孑遗!你们听好了,我军只给你们半刻钟时间考虑,到时若不出降,,休怪我军下手无情!”

    汉军使者大声喊完,也不管城头守兵的反应,便立即拔马回阵,剩下城头一众目瞪口呆的守军,在然发呆。

    不过,豪格丝毫不担心,在经历过这等凌厉的炮击之后,这帮人还有勇气与勇和自已对战下去。

    不出其所料,他与其手下兵将,只等了不到一柱香功夫,那黄骨岛堡城头,已高高飘扬起了一面硕大的白旗。

    与此同时,黄骨岛堡的正门吊桥,轰地一声砸下,大门吱吱嘎嘎地打开,大批守军垂头丧气地从堡中走出,然后齐齐伏跪于堡门外,向豪格等人献降。

    见到这些人果然全无斗志,果然只能出城投降,豪格一脸喜色,立刻命人上前,对他们好言抚慰,便将他们全部看押带走。

    而在完成黄骨岛堡探查之后,豪格将堡中的军械钱粮,全部搜罗一空,打包装运,又派出一小队步兵,押送那些降兵与缴获,一起前去海边的的唐军舰船。准备在战斗完成后,押送俘虏与物资南返金州。

    此时豪格已从降兵口中得知,就在他们向黄骨岛堡进军之时,堡中已派出求援使者,前往碧流河对岸的庄河城求援。

    而在庄河城中,是由孔有德之子孔廷训,率领两千余名守兵驻守其处。另外,还有数百名守军,则分散在庄河城外各个千户堡中。

    豪格估计,到现在为止,庄河城中应该已得到了黄骨岛堡被袭的消息,那孔有德之子孔廷训,极可能会速带城中兵马前来救援,这样的话,自已当可以稳坐钓鱼台,以逸待劳地摆好阵势,邀战前来救援的孔廷训了。

    于是,豪格立即迭声下令,让全军兵马,迅速作好了迎战的准备。

    他想的没错,此时的孔廷训,确是已在庄河城的官厅之中,收到了黄骨岛堡的求援。

    在听完使者的哭诉后,这位刚满二十年纪轻轻的孔有德唯一独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可看清了,来的是何部敌军?兵马有多少?”孔廷训厉声喝问。

    “禀世子,敌军来时,天色未明,我们只能看到有大批敌军正在登岸,未曾看清是何部敌军以及具体的兵马数量。只不过,在下粗估了一下,怕是有数千之众啊。光凭黄骨岛堡这四百名守军,只怕难守,故而在下才急急从黄骨岛堡赶来,向世子您赶紧禀报。还望世子速派援兵,入援黄骨岛堡,不能让敌军的阴谋得逞呀……”

    那使者犹在絮叨地讲述,孔廷训却不觉眉头紧皱。

    不是吧,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现在这寒冬时节,会有敌军冒着海面封冻的危险,突然来袭庄河地区,这,这太不合常理呀。

    要知道,现在敢于对清军发动进攻的,也仅有那势力如日中天的唐军了。

    但在辽东地区,唐军的主要兵力,一是位于金州的唐军第一镇乙营甲总部队,人数并不算太多。二是位于复州的豪格部众,人数倒是有三千之数,但他们现在,应该是被牢牢围困于复州,也即将被英亲王阿济格的大军给彻底消灭了啊,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庄河这里呢?

    这般情况,想来倒是诡异得很。

    旁边的使者不停哀求,让孔廷训不及多想,他立即大喝道:“黄骨岛堡陷入危机,本世子不能不救。更何况,敌军远来偷袭,其势必不能久,我军须得主动出击,将其一举击溃,方可彻解黄骨岛堡之围。”

    孔廷训说完,又大声传令道:“传本世子军令,着城中两千兵马,立即作好准备,随本世子亲自前去迎敌,务必将敌军一举击溃。”

    “世子,若城中兵马全出,那庄河城的防备,岂不是十分空虚,这样的话,万一……”使者急急提醒这位冲动气盛的年轻世子,后面的话他故意没说出来。

    孔廷训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便道:“你之所说,亦是有理,那就这样,让庄河城名其余堡中军兵,尽快回援庄河。待我军胜利返师后,再撤回各军堡之中。”

    “,奴才遵命。”

    很快,孔廷训点齐兵马,立即从庄河城中鼓噪出发,一路折向东北的黄骨岛堡而去。

    此时,那原本纷扬的微雪,竟渐渐地下大了起来,而心急如焚的孔廷训,却是丝毫不顾这天气变化,愈发喝令手下军兵加快速度,向黄骨岛堡加紧行军。

    “世子,你快看,前面似有敌军当道摆阵!”

    快到黄骨岛之时,孔廷训旁边的护卫眼尖,手指雪花纷扬的前方,对孔廷训惊声叫道。

    孔廷训哦了一声,急急拿起千里镜,透过纷扬雪花远望过去,不禁大大地皱起了眉头。

第八百一十二章 当道而轰,何人可挡

    孔廷训从千里镜里看清了,对面所打的正是唐军旗号,更有斗大一面豪字军旗在迎风飘扬。看来前来偷袭庄河的,正是唐军豪格部无疑。

    他娘的,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复州来到庄河的,实是可恶得紧!

    孔廷训狠狠地啐骂了一句脏话,却无暇去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让豪格率部来到了这里。因为,这时的他,看到了对面的豪格部兵马,摆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阵型。

    那就是,唐军共有三十门口径巨大的重型龙击炮,齐齐摆在步骑战阵的最前面,弄成一个当道齐攻的架势。

    孔廷训依稀知道,这般战阵,倒也不是豪格凭空发明,好象在崇祯四年,皇太极就曾在围困大凌河城的战斗里,就曾当道摆放数十门火炮,以此方式,来狙击明将张春统领的四万大军。

    结果张春没想到,此时的后金兵已经拥了威力无比的红衣大炮,正横于大道中间,恭候着明军的到来。待明军进入射程,四十门大炮先后发射,四万明军当时就混乱一团,皇太极随即抓住时机,率军冲杀,明军被杀得大败而逃,几至全军覆灭。

    这段血淋淋的历史,豪格自然十分了解,故而,他将皇太极这个战例,活学活用在现在,实在是再自然不过。

    想到这里,孔廷训心下又是忍不住一声痛骂。

    哼,豪格这厮,你以为,你这般摆阵,本世子就会怕你不成!

    只不想,这般想法在心头一闪而过,孔廷训心头,却是莫名的忧虑。

    其实,这一路上,这位世子孔廷训,都是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

    那就是,孔廷训十分担心,自已虽急急赶来此处,但很可能黄骨岛堡已然丢失,自已将失去里外夹击唐军的机会,只能被迫与唐军正面野战。

    现在情况已基本确认,唐军敢于在碧流河对岸当道摆阵,那黄骨岛堡想必已丢失,孔廷训将不得不与豪格部众来一场面对面的厮杀鏖战。

    孔廷训的目光,越过那一排气势凛凛的火炮,立刻看到,豪格的步骑战阵,亦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其森严阵势,透过雪幕远远看去,都令人心下凛凛生寒。

    豪格部这般以逸待劳,自已真的有把握能打得过么?

    他看得清楚,豪格部的列阵人员,不过两千余人,与自已兵马人数相当,他们应该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豪格却有这般火炮助阵,这样的话,自已要冲过去与其鏖战,只怕会付出颇多牺牲呢。

    那么,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么?

    也不行。

    这样的雪天,自已手下大部分皆是步兵,而对面的豪格部众,骑兵约有一千余人,若自已返身一撤,他们必定全力追杀,这样一来,自已那些行动迟缓的步兵,只会任其宰割,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也许,豪格部的骑兵一通追杀下来,自已与全部手下兵马,必将以极其耻辱的方式,尽皆死于此地矣。

    这一刻,孔廷训心下,忽是无尽懊悔。

    操!早知道唐军有这般威猛的火炮,黄骨岛堡必不能守,那自已根本就没有必要带兵前来,只需凭着坚固的庄河城固守,再派去紧急赶去复州向父亲孔有德求援便是。何必要强出这个风头,弄得现在的自已,已是不知不觉中,立于悬崖边上,离死亡近在须臾了。

    孔廷训一声长叹,脸色却陡然狰狞。

    他娘的,既然现在逃跑必死,还不如与豪格那厮拼个你死我活,来他个鱼死网破!

    他绷着脸放下千里镜,立即大声下令:“全军听令!排开成散阵,一齐前攻,去与豪格那厮,决一死战!”

    “冲啊!”

    孔廷训手下军兵,发出一声齐齐大吼,有如一群骤然放飞的狂蜂,更如一群挣开束缚的嗜血野兽,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冲破漫天雪幕,向豪格的阵地猛扑而来。

    两千余人的敌军,遵从主将之令,充分散开,以躲避即将对面唐军可能会打放,整个阵形有如却月之阵,更好似一张开的大嘴,仿佛要对面呈直线状严整以待的豪格部兵马一口吞下。

    面对有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主将豪格的脸上,却泛起淡淡笑意。

    哼,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还真敢来送死。本王的三十门大炮已然饥渴难耐,正等着你们撞将上来呢。

    豪格高高举起手中令旗:“全体火炮手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得令!”

    主将令下,那些严阵以待的火炮手们,立即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30门重型龙击炮,一字排开成整齐的一条直线,在灰蒙天气与漫天雪花掩映下,银灰色的炮筒,闪着刺目的寒光,一眼望去,气势雄壮威风凛凛。而且每门重型龙击炮的炮口,都近乎与地面呈水平平行状摆放,以求得到最大最好的杀伤效果。

    此时,下达完全军冲击命令的黄得功,跟着军队越行越近,他从千里镜中,终于清楚地那排成一条笔直直线,威风凛凛气势雄壮的龙击炮,到底是何模样。

    他看到,那些炮管粗大黑洞洞的炮口,有如无数根昂然直指的**般直指前方,有种说不出的气势与威严,孔廷训的脸色,登时大变。

    看惯到了明朝铸造的什么大将军炮,二将军炮,虎蹲炮,以及孔有德部自已所铸的那种所谓的红夷大炮,今天,孔廷训终于亲眼见到这庞然大物有如巨兽一般的重型龙击炮,他心头的震撼与冲击,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能近乎凭直觉能感受到,唐军的这排巨大火炮,非但模样这般吓人,一旦打放起来,其攻击力与破坏力,更将会何等惊人。孔廷训的脸上,一时间冷汗涔涔,脸色也瞬间苍白。

    他可以想见,在这样的巨型火炮当头轰击之下,自已军队的士气与斗志,将会遭到何等严重乃至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现在全军已如脱缰的野马,尽力前冲,自已就是想让他们退回,都不可能了。

    此战结果如何,也许,只能尽看天意了吧……

    应该说,孔廷训的手下军兵,从开始冲击到离唐军越来越近的距离内,一切都还是十分顺利的。

    他们狂冲过碧流河上的木桥,到离唐军战阵约一千余步时,整个唐军的阵地,依然一片静肃。

    八百步,唐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七百步,整个唐军战阵阵型已然清晰可睹之际,唐军的本阵依然没有动静。

    一路呐喊狂奔的敌军,终于到了六百步的距离。

    沉默许久的庞然巨兽,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它尖锐残忍的獠牙。

    唐军火炮总长手中的红旗,高高举下,又用力挥下。

    “预备,开火!”

    “砰!”

    “砰!”

    “砰!”

    “砰!”

    ……

    30门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重型龙击炮,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有如无数朵在艳阳下嫣然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三十枚乌黑而炽热的铁弹,穿透硝烟与雪幕,向对面冲来敌军军兵猛扑而去。

    铁弹从正拼力奔行的人群中,呼啸穿过,以绝对强横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笔直血路。铁弹所及之处,惨叫连连,残碎肢骸与人体内脏四处飞溅,给奔行的敌军,造成绝对恐怖的死亡与伤害。

    这样激射而来的铁弹,因为敌军已然十分迫近,故其射击与穿透的范围十分广大与深入。

    虽然这样的平行射击,谈不上任何准确性,而且冲阵人员相对分散,但这三十颗铁弹,这般抵近射击,给对面敌军造成的伤害,依然十分可观。

    首轮炮击齐射,瞬间就造成了一百余名敌军的死伤,虽然看上去杀伤有限,但这样的密集炮火齐射,这样绝对强横而可怕的死亡,对敌军士气的打击,几乎可以称之为毁灭性亦不为过。

    突遭猛烈炮火袭击的敌军,立刻开始出现巨大的混乱与恐慌,原本齐齐前冲的战阵,瞬间乱象四起,甚至还有不少溃兵掉头后逃,整个军阵冲击的速度开始大大减缓。

    后面押阵的骑兵,对于这番景象,自是怒不可遏,他们立即急急出动,对这些撤自逃跑的军兵大肆砍杀,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定局面。

    而在这时,第二轮炮击,又凶猛地打响。

    在全体敌军好不容易重新稳定,尚从完全从惊惶中恢复之际,唐军的下一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三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有如一枚枚死神挥出的重拳,以极其恐怖的姿态呼啸而至。

    这第二轮射击,同样造成了可怕的杀伤与愈发巨大的恐慌,又是一百多名敌军或死或伤,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原本就心神大惧的全体敌兵,深深畏惧于这样近乎绝对的死亡与恐怖,这一轮炮击之后,他们几乎出于本能地开始后撤溃逃。整个冲锋的敌军军阵,开始出现一半人还在冲锋,另一半人却在溃逃的怪异景象。

    说起来,在这样威力十足的的两轮炮击下,还有足够的送死之徒,呐喊前冲,倒是足见孔廷训部兵马,也并非皆是怕死之徒呢。

    要知道,在崇祯四年时,皇太极那当道轰击的数十门火炮,无论是威力还是数量,皆远不能与唐军的重型龙击炮相比,都能把监军道张春的四万明军给当头击溃,孔廷训部能坚持到现在,还能有一半人继续冲阵而战,可以算得上是难得的运气了。

    只不过,这样的溃逃是相当有感染性的。

    另一半犹在不顾死活拼死前冲的敌军,见到阵中已有许多军兵被唐军的火炮击溃逃窜,一时间亦是军心消沮,人人自危,虽然还是在硬着头皮向前冲击,但其速度还是瞬间降低了极多,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以及对后面押阵骑兵的莫名恐惧。

    就在这时,唐军第三轮炮击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炮声隆隆,铁弹纷飞,强横的暴力与迅速的死亡,迅速地又让一百余名敌军,尸骸不全血肉模糊。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近乎是一个笑话。

    剩余的一半冲阵士兵,士气终于彻底归零,现在的他们,再不需要有任何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这帮家伙立刻转身回奔,在离唐军军阵不过二百余步的地方,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

    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有如一大群发疯的野兽,仿佛能把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任何东西,都撞翻在地。

    一时间,敌军一片混乱,整个战阵已是毫无秩序可言。

    后面押阵的孔廷训,见得整个军阵如此混乱,大批的军兵冲过碧流河,复从自已两旁狂逃撤走,他不禁怒火中烧,大声怒骂着冲上前去,和自已的护卫队一起,对那些溃兵大砍大杀,力求阻止他们进一步溃逃。

    当然,在全军皆溃的情况下,他这样的举动,收效甚微。

    “不许撤!不许撤!你们这些混蛋,给老子继续冲!冲上去,个个有赏,若是再退,定斩不饶!”

    孔廷训拔剑猛砍,连声怒喝,亲自带着护卫骑兵,左砍右杀,将后那些溃逃下来的军兵,给狠狠地砍杀了十多名,在迭声的惨叫里,刀刃与脸孔,都溅满了鲜血。

    他喊得声嘶力竭,脸上溅满了鲜血又沾了许多洁白的雪花,红白相间,让那愤怒扭曲的脸孔,愈发显得恐怖吓人。

    只不过,溃兵有如潮水般从前面撤下来,是如此的彻底与坚决,任凭孔廷训等人如何砍杀喝喊,也已无济于事了。

    这一刻,孔廷训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在敌兵开始全面溃退时,豪格的战阵,亦立即开始同步的追击行动。

    后面的满州骑兵率先出阵,在主将鳌拜的率领下,分成两部,有如狂飙突进,象两只粗壮而凌厉的箭头,向溃散的孔廷训部军兵,猛地包抄而去。

第八百一十三章 阵斩孔廷训,直逼庄河城

    豪格手下兵马齐齐出动,他们的目的,自是全面截断孔廷训部的后路,力求将其全部消灭。

    如果能成功包抄,孔廷训部的两千余兵马,当可全部尽灭于碧流河东岸这平旷之地。

    有如两把巨钳的夹子,在鳌拜的率领下,两路出击的满州骑兵,卷起滚滚烟尘,呼啸着向孔廷训后面包夹而来。

    “兄弟们!加快速度,把这般混蛋给老子统统宰了,一个也别想逃!”鳌拜厉声大喝,一双狰狞双眼都在冒绿光。

    骑兵军阵中,立刻同样爆发出野兽般的喝喊,每个骑兵愈发加速前奔,直冲自已所相中的目标。

    骑兵一动,步兵自是亦不甘其后。

    见到黑压压一片冲阵的孔廷训部兵马,终于在自家龙击炮的沉重打击下彻底崩溃,全军开始仓皇溃逃,一千余名满州步兵,终于再也按捺住。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长枪的满州步兵,有如一窝蜂般从阵中一跃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溃逃而去的敌军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他们精力充足,奔行迅速,一俟追近,便立即那一杆杆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孔廷训部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敌军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在豪格部众的追杀下,敌军魂飞胆裂,他们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更加拼命地加速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自已落在后面,就会成为豪格部众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只不过,那些同样两条腿奔史跑的步兵,尚可一躲,但那些四条腿的骑兵,却是万分难避。

    纷飞的雪幕下,那一千二百余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满州骑兵,有如死神出动,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马阵两旁那些奔逃不及的敌军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一时间,满州步兵与骑兵在战场上形成了良性互动,枪兵尾追溃兵,骑兵包抄其侧翼,两个兵种齐力合击,大股大股地消灭溃逃的敌军,给仓皇逃命的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碧流河东郊,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在地上的一层薄雪上,画出了一份硕大而可怖的巨画。

    这个幅宽数里的巨画,殷虹刺目,惨白一片,两种强烈的颜色互相交织衬托,令人观之心悸胆寒。

    而在敌军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敌军主将孔廷训,见到这两千城中精锐,竟然连对面豪格部的照面都未曾碰到,就被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而在此时,他更清楚看到,唐军的枪兵与骑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逃兵追杀不止之时,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率部来援,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兵马尽丧,遭受了十分沉重的打击。

    可恨啊,今天这番战斗,全军一战即溃,这简直是自已从军带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与败仗!

    而他在看了那些快速机动的满州骑兵的行动之时,内心之中,却是更觉胆寒。

    这般可恶的家伙,不但打败了自已,还想着要把自已的后路彻底截断,定要把这两千余手下军兵,全部吞入肚中,一个也不放过,真真可恶之至!

    这时,旁边那些一身是血,狼狈不堪又气喘吁吁的护卫,见得敌军越来越近,遂忍不信颤声问道:“世子,我军全军尽溃,已然无法收拾,眼下这般,却该何去何从?

    护卫这句逼问,令孔廷训又是心头一颤。

    事到如今,战局已崩,我虽身为主将,又还能有何办法,去力挽残局呢。

    他奶奶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之计,只有全军尽退,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了。

    孔廷训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大声下达了撤退命令。

    “传本世子军令,立即鸣金,令全军后撤,一定要尽快突出唐军的包围与困绕,尽快退回庄河城中!”

    “得令!”

    鸣金大作,孔廷训率先拔马回逃,那些护卫骑兵紧紧保护着他,一众人等疾疾掠过敌军即将合围的阵尖,向南直冲而逃。而在其后,更有大队骑兵,如影随形地紧紧跟随保护着他。

    与此同时,正在战场上四下溃逃的敌军军兵,个个如闻大赦,每个人的脸上,满是对活下去的渴望,纷纷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撒开脚丫尽力向后奔逃,以期能跟上主帅逃亡的脚步。

    而在他们身后,敌军步兵与骑兵,依然如影随形,追杀不止。

    这样一边倒地追杀残敌的战斗,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放眼望去,整个碧流河两岸之地,已成了豪格部演习杀戮的修罗场,无数敌兵或被长枪捅杀,或被马刀砍死,整个战场上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而见到孔廷训率先脱阵逃跑,鳌拜眼尖,立刻发觉,遂厉声大喝:“儿郎们,孔贼主将想逃,万万不可让他逃回城去,一定要在路上,砍掉他的狗头!”

    手下的骑兵,又是齐齐怒吼以作回应,作为突击箭头的两部骑兵,更是一路疾追,有如两根精大锋利的黑色箭头,撇开两边溃逃的敌军步兵,径自直追孔廷训那率先撤逃的骑兵队伍。

    当然这一路上,对于两边溃逃的敌军步兵,那些甲胄齐全刀枪锋利的满州骑兵中,尤有不少贪功之辈,他们有如死神追命一般,虽一种纵马疾驰,却亦顺路不断砍杀那些哀嚎而逃的溃兵,绝对不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满州骑兵一路猛赶直追,很快就冲到了一路南逃,阵型十分散乱的孔廷训部的骑兵之后。

    满州骑兵到来得如此迅速,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顿时十分被动,他们一边仓皇应战,一边加快了撤逃的速度。

    此时,见到满州骑兵已追上了自已骑兵队伍,听到后面的已方骑兵不断惨叫,孔廷训的脸上,顿是一片惨白,又冷汗涔涔。

    狗入的,没想到他们追击的速度如此之快,事到如今,只怕包括自已在内的一众骑兵,皆不得逃脱了。

    “他娘的!敌军衔尾追袭,与其这般窝囊而死,不如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孔廷训眼中寒光一凛,他狠狠一咬牙,勒住了马蹄。

    “不可啊!世子,现在恭顺王不在,你便是庄河之主,万万不可有失!请靖国公勿要与敌军纠缠,我等沿途断后截杀,一定能力保靖国公逃出险境!”听到孔廷训这般决定,旁边的护卫大惊失色,连连苦劝。

    “哼!庄河城离此地尚远,豪格的追兵已近在眼前,我等如何可逃,难道要象被宰猪一样,被他们一头头杀掉,却没有半点勇气反抗,才是合理吗?这口恶气,本世子万难容忍!与其窝囊而死,不若向死而生!”孔廷训一脸狰狞,冲着旁边的护卫厉声大喝。

    “世子!不可啊!你怎么不听……”

    旁边的护卫一语未完,孔廷训已厉声打断他的话:“休得多言!各位听令!且随本将在此拦截住敌军骑兵,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明白了吗!”

    “得……得令!”

    一众护卫骑兵,发出有气无力的回应,纷纷拔转马头,复随孔廷训一道,向后面那有潮水般涌来的大批满州骑兵,对冲而去。

    见得孔廷训迫于窘势,不得不调转马头来与自已决战,鳌拜一脸狂喜。哼,你们逃不掉,却又不肯降,竟自来送死,那老子就好好地成全你们!

    鳌拜嘴中迭声下令,那一路高速冲来的两部骑兵,整体阵形各呈半圆状,有如两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返身复战的孔廷训骑兵之中。

    人马俱着重甲的满州骑兵,有如两支突击的黑色箭头,冲击凌厉,破坏力惊人,他们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才仓促转身应战的数百敌骑,冲得愈发散乱不堪。

    特别是与满州骑兵正面相接的孔部骑兵,被狂冲而来的无数把尖锐骑枪,一击致杀。

    他们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骑兵被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本来就人数占优又阵形严整的满州骑兵,立即给人数少得多且阵伍散乱的孔部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随即,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兄弟们,一定拼死也要拦住他们!只有打败他们,我等方可顺利突围!”

    战得一脸血沫的孔廷训,对一众已然慌了神的骑兵,厉声大吼着给他们鼓气。

    只不过,在满州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孔廷训的率部抵抗,近乎徒劳。

    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满州骑兵的阵型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孔廷训及其部下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他们的军阵竟被唐军骑阵,呈半弧状渐渐吞入其中。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而这场豪格部优势明显的骑兵交战,随着后面的满州步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精钢长枪与沉重虎刀的满州步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孔廷训部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流寇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歼战,豪格部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迅速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兄弟们,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见到已方军兵被唐军全面包围,对战的人数亦越来越少,孔廷训近乎绝望地叫喊。

    这时,一柄锋利的骑枪,有如一条飞刺而来的毒蛇,一下子就扎穿了他的咽喉,尖锐锋利的枪头,从后颈直透而出。

    孔廷训的呐喊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嘴里嗬嗬连声,下意识地抓握住那冰冷的枪柄,似乎想把它从喉咙抽出。

    对面那名夺走他性命的骑兵,一声冷笑,右手一抖,迅疾地将骑枪抽出,孔廷训喉咙处那可怕的窟窿,鲜血狂喷而出。

    他象一截木桩一样,从马上无声地滚落,砸起大片粘稠的血泥与雪花,便再无动弹。

    “世子!”

    “孔将军!”

    见到主将被杀,旁边的敌骑一片悲呼,整个阵形愈发散乱,几乎已是不可收拾。

    腹背受敌的孔部骑兵,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除了极少数骑兵奋力突围而去外,剩余的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因为遍地的敌军已然近乎无法收拾,豪格的部众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豪格兵马,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想要将剩余的孔部兵马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三十骑的孔部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向远处的庄河城疾速逃去。

    而其余的孔部骑兵,在这有如修罗屠宰场般的战场上,眼看着就要被干脆利落地杀掉。

    就在这关键时节,豪格终于同意了他们投降。

    两边的传令兵冲上前来,高挥大旗打出旗语,同时大声呼喊停下的口号,那一众杀红了眼的军兵,才终于停止了这完全一边倒的可怕杀戮。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东取庄河,西攻岫岩

    这短促而激烈的碧流河东岸邀击战,至此结束。

    豪格部众尽灭孔廷训部援兵两千余人,收得降兵一千余人,斩杀孔有德独子孔廷训,仅有五十余名孔部军兵,侥幸逃出生天,向远处的庄河仓皇奔去。

    得此大胜,豪格部众气势如虹,一片欢欣,漫天飞雪下,各人皆是挥刀舞枪,尽情呐喊喧泄,神情十分痛快。

    主将豪格则是立即下令,紧急打扫战场,并派出一小队步兵押送这些俘虏,以及战场上收拢缴获的各类军械物资,一齐前往岸边的唐军水师船只停泊处,与先前的四百余名俘虏一并关押于船中。

    而后,豪格亲统手下兵马,顶风冒雪继续向西而行,约一个多时辰后,便到庄河城下。

    庄河城头的守军,见到忽有大批军兵前来,心下皆是大惧。

    原来,先前的溃兵早已逃回,他们把孔廷训战死全军覆没的消息,向城中这数百名守军一散布,城中军兵尽皆惊骇不已,那弥漫全城的恐慌气氛,顿是到达了顶点。

    幸得守军及时封闭城门,城中的百姓才没有惊慌逃亡,只不过,他们有如一群即将被刨去窝儿的小兔子,惊惶不安地在城中,等待着自已那未知而可怕的命运。

    现在豪格部到达,城中所有人都知道,自已的命运,终于要在这一刻被决定了。

    豪格兵临城下,却没有如当初攻打黄骨岛一般,立即发炮攻城,而是先派出使者,前去劝降。

    那使者领命而去,他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得意非凡地来到城外一箭之地,便冲着城头大喊道:“城头主将何在,速速出来答话。”

    一名神情畏缩一脸忧容的裨将,从堞垛中小心地探出头来:“尔有何事,但说便是!”

    使者冷笑一声,向旁边的护卫颔首示意一下,那护卫明白,便立即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矛。

    城头的守军惊怖地看到,这长矛的矛尖,扎着一颗血糊嘶拉的头颅。这被齐颈斩断的头颅,脖颈下缘犹在不住地滴血,染得洁血的雪地点点猩红。

    “是,是孔世子……”迅速有眼尖的守军,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被豪格手下所砍下的孔廷训之头,他声音颤抖,满是悲切。

    一时间,包括那名裨将在内的城头守军,皆是悲不已,而在这时,那使者冰冷而凶狠的话语,却是清楚传来:“你等听着,现在孔廷训部军兵已被我军全部消灭,尔等休得再继续顽抗,若能速速投降,可免一死。倘顽固不化,执意对抗,待我军破城之后,定当将尔等,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听了这名使者的喊话,那名裨将虽心如刀割,却又在迅速地盘算。

    现在孔廷训已死,自已率着数百名斗志低落的守军,如何还能抵挡得住士气如虹又有火炮助阵的豪格部众?

    这其实是个几乎根本就不用考虑的问题,只有头脑没毛病,都知道要如何做出选择了。

    只是这样的背主之举,真要去做,又是何其令人难堪。

    “喂,想好了没有?再不献城投降,我军可要开始攻城了!”城外的使者不耐烦地大喊了一声,那旁边的护卫,亦是威吓性地将手中扎着孔廷训头颅的长矛,又高高地举了举。

    那名裨将脸上肌肉不停颤抖,一副彷徨无措的模样。他没有回话,犹豫了许久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脸上却浮起了一丝苦笑。

    罢罢罢,现在庄河之地,已然尽落于豪格部众之手,再坚守这庄河城与城同殉的话,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以献城为条件,看看能否保住他们和城中百姓的性命吧。

    想到这里,裨将对城外的使者大声喊道:“若要在下献城,亦不是不可,只不过,你们方才所言,皆要算数,不可欺骗。“

    听他这般话语,那使者不觉发笑,便道:“豪格大人说了,尔等若是献城归降,我军可确保全城中军民百姓之性命,一个也不枉杀。”

    裨将脸上顿显舒缓之色,他略一沉吟,便大声下令打开城门,迎接豪格部众入城。

    豪格全军,顿有潮水一般涌入,迅速地占领城中各处要地,与此同时,主将豪格就在城头,接受了城中一众兵马的投降。

    只不过,在控制了庄河城后,豪格又迅速传令:“传本将之令,立即将全城百姓,与城中所有军械财货,尽皆带走,全部押往海船,如有不从者,尽皆杀光!”

    豪格军令,语言冰冷凶狠,宛如从地狱中冒出一般,冷酷无情。

    “得令!”

    豪格这道军令方下,那些手下军兵,顿如松开了强索的嗜血野兽,在城中大肆搜杀,明军士兵的狂笑与城中军民百姓的哭嚎混在一起,整个庄河城,瞬间变成一座悲惨的人间地狱。

    “你们,你们这些魔鬼!你们为何不守信用!”

    见得城中的豪格兵马,兽性大发,强索财物,大肆掳掠,这名裨将后悔得捶胸顿足,他指着正昂然地漠视这一切的豪格,厉声大骂。

    豪格斜了他一眼,便冷笑道:“尔等孤城一座,还有何资格与我军讲条件!我军已留你全城军兵与百姓之性命,已是仁慈大度得紧。我军千里远来,这般辛苦,总不能半点收获也没有吧?告诉你,老子杀人惯了,今天能留尔等性命,已是破天荒地发慈悲了。不过,既然你如此愤恨,那本王就再辛苦一下,免费送你去地狱见那孔廷训吧!“

    裨将脸色大变,他正要说话,豪格旁边一名护卫冲来,一柄凌厉的虎刀凶狠砍下,裨将的头颅有如玩具一般腾空窜起,带着一股飙起的血柱,骨碌碌滚入一个黑暗的角落。

    这次掳掠与抢夺,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天黑,整个庄河城已是废墟遍地,满目疮痍。

    而城中的数百守军与数千百姓,则是拖家带口哭天喊地地被押送到唐军水师处,分船关押装运,准备复与先前的俘虏一道,南去押往金州。-

    至于城中财货与军械钱粮,自是也全部装船运走,连一枚铜钱都没有给孔有德留下。

    而在次日,雪停放晴之时,豪格复派出兵马大掠乡野,将庄河城外的千户堡与百户堡全部一扫而空,再放一把火,将这些军堡统统杀了个精光。

    至此,庄河一带已是彻底残破,放眼望去,缥无人烟,一片废墟,然后,豪格复令手下纵火,把已成废墟的庄河城,给一把火全部烧光。

    大火冲天而起,烈焰与黑烟腾空如龙,整座庄河城都在烈火中痛苦地哀嚎,远远望去,令人心惊不已。而那悬挂在庄河西门的孔廷训头颅,则成了这漫天可怖火幕下,最为惊悚的一点点缀。

    而看着这彻底毁坏又烧成一片白地的庄河城,豪格心下满是快慰。

    哼,既然要破坏,那就彻底一些,人与钱财可以带走,这城池与土地带不走,就只能把它们彻底破坏了事。

    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已的残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豪格,自是深谙此道。

    想到将来,那孔有德从复州带兵返回,见到这一片白地的庄河地区,见到这烧成一片断壁残垣人烟绝迹的庄河城,见到自已的宝贝儿子那悬挂城头已然干枯的头颅,该是何等的绝望与愤怒,也许当场发疯也说不定。估计到时,那贼厮孔有德的表情,一定极有趣味。

    豪格接下来,做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打算与决定,让手下将士皆十分震惊。

    那就是,豪格决定,趁着那三顺王尚在复州,未曾得到自已偷袭攻下庄河的消息,自已继续率军折向西北,直攻耿仲明部所在的岫岩,也现在消灭孔有德余部一般,把耿仲明的留守部人与地盘,全部消灭。

    毕竟,这样调虎离山的机会十分难得,如果不好好地抓紧机会搏一把,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好时机了。

    当然,此去岫岩,最大的危机,不是岫岩坚固难下,而是在拿下岫岩后,万碰到耿仲明的回师队伍,却该如何应对。

    毕竟,这三顺王中耿仲明部实力最弱,却也有八千余众的部队前去攻打复州,如果在回师途上,与自已这两千余人来番遭遇战,那绝对不是一件可以轻松应对之事。

    只不过,兵力空虚,防备力量甚至还不如庄河的岫岩,若不趁机去攻取,豪格只怕自已,在将来会一直引以为恨。

    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庄河都已扫灭平定,如何可不趁机进取岫岩!

    豪格思虑良久,最终决定,东取庄河后,要再西攻岫岩,哪怕有与耿仲明部交战的危险,也要努力搏他一把,也要冒着风险豪赌一番,方才心下再无遗憾。

    于是,在焚成火焰山一般的庄河城衬托下,豪格率军折向西北,直奔岫岩而去。

    他的初定计划,便是全军尽速前进,赶到岫岩城下,趁城中敌军尚未反应过来,立即攻城,争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此城,然后再象对待庄河一带一样,将其全部破坏焚毁,再带着俘获的军失与百姓,以及掠获的军械财货,再一路东行至海边,在边里,与唐军水师相汇合,然后一起登船离去。

    现在的水师船只,已在一天前就押送着庄河一带的俘虏与百姓,还有大批的缴获,一路南返金州而去。

    按豪格的计划,他们在金州放下这些俘虏百姓及军械钱粮后,便补充给养,立即重新北上,到岫岩东面海岸处,也就是五重河的入海口,等待豪格率部归来便是。

    豪格部顶风冒雪而去,昼夜兼程,一天后的中午,终于来到岫岩地界。

    早有巡边的哨骑,探知东南方向来了大批的兵马,在看清了所来军兵的旗号与装束后,皆是大惊失色,立即急急赶回岫岩城中,去回禀主将耿继茂。

    此时的耿继茂,作为怀顺王耿仲明长子,官授昂邦章京,又承袭世子,身份颇为尊贵。因其父耿仲明率兵出征复州,便着他领两千余人驻守岫岩,却又恐向来贪杯嗜酒的耿继茂,因杯中之物而误事,耿仲明遂在出征之前,将他好生叮嘱了一番。

    耿仲茂昂然表态,说自已代父驻守岫岩,亦是明白其处乃是耿家基业,万万不可有失。故这段时间,绝不会贪杯纵饮,以致误事,请父亲放心前去便是。

    耿仲明得其保证,方率近八千余众,转而南下,直奔复州。而这些天来,耿继茂也确实忍瘾戒酒,未尝喝醉。只不过,忍了整整六天后,耿继茂酒瘾发作,又因这段时间岫岩一直无甚鸟事,故再也按捺不住,在府中聚集宾客,开怀痛饮。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这饮宴正酣,耳热脸红之际,忽有哨骑急急闯席来报:“报!耿世子,东南方向有大批敌军前来,打着唐军旗号,看其副旗与装束,当是豪格部的兵马。其人数有三千之数,正直奔岫岩城而来。”

    哨骑这番话语,顿是满座皆惊,原本欢笑一片的宴席,忽地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耿继茂与那一众宾朋,以及宴池中跳舞的歌女,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豪格部兵马,都缩守在复州,即将被阿济格与三顺王的联军,给一举消灭了么?

    这般变故,让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可看清楚了?来者确是豪格那厮么?”耿继茂瞪着喝着血红的眼睛,绷着脸沉声喝问。

    “禀世子,小的与各哨骑仔细察看过,确是豪格部兵马,只不过,他们到底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却是不知。”

    耿继茂眉头大皱,他张了张嘴,很想再问点什么,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烦躁地挥了挥手,令其先行退下。

    哨骑既退,那宴池中的舞女以及一众宾朋亦识相告退,一瞬间,原本热闹非凡的客厅,变得萧疏寂静,除了耿继茂与两名侍从外,再无他人。

    耿继茂一脸阴郁,他腾地起身,立刻对旁边侍从大声喝道:“速去传我军令,着全城兵马立即作好准备,迎战豪格!”

    “得令!”

第八百一十五章 兵临岫岩,骑兵初战

    在城中四下响起的海螺号中,耿继茂急急换好甲胄,立即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登上岫岩城南门。

    他立即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仿佛突出涌出一道细细的黑线,象一条会自行蠕动的虫子一般,越行越近,也越来越粗,渐渐地,竟幻化成了无数整整齐齐的兵马。

    这些兵马,密密麻麻,气势极盛,快速地朝岫岩城方向,一路奔行而来。

    见到敌军突出其来的浩大阵势,耿继茂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一时间,竟有莫名的恐慌。

    这时,他的叔叔耿仲裕,一身甲胄一脸忧色地急急跑来,对他沉声道:“贤侄,现在岫岩城中,总共有一千五百名步兵,以及五百名骑兵,而且,自得到唐军入侵岫岩的消息后,我立即从岫岩城中,紧急强征了城中青壮,拉出一千多人的青壮军伍,故城中兵马总共有三千多人,现在的城中布防情况为……”

    听到叔叔耿仲裕唠叨地讲述城中状况,耿继茂却是心如乱麻。

    这如何细致布防之事,耿继茂认为,绝非守住岫岩城的重点。

    他认为,想要打败豪格,最好的情况,便是自已在这里能坚强地抵抗上几天,等父亲耿仲明的部队一返回,便可与他们内外夹攻,把城外的豪格部兵马统统消灭。

    这般行事,当是最佳也是最为稳妥的计策。

    所以,在命令全城紧急布防之时,耿继茂已派出数名使者,急急赶赴复州,去向父王耿仲明紧急禀报岫岩的情况。希望能尽快联系父王,让他速速带兵回返。

    只不过,耿仲明的部队,到底会在何时返回呢?而自已,又能坚守到父王回来的那一天吗?

    就在耿继茂陷入迷思之际,从唐军阵伍中,跑来了一名使者模样的人,身后带着两名护卫,纵马快速向岫岩城南面城门跑来。

    “城中主将是谁,可否上城头答话?”使者一脸风尘仆仆之状,看得出走了远路,只不过精神却是十分振奋的模样,他粗着嗓子,大声地向南门城头喊话。

    听到使者的喊话,耿继茂走上南门城头,他绷着脸冲着使者大喝道:“我乃是守城主将耿继茂也!听闻,你们皆是豪格部下,可是实情?”

    使者点头:“正是。”

    “哼!豪格这厮,曾为我大清肃亲王,却背叛朝廷,辜负大清,竟去投靠寻了卑贱猎户李啸,实是丢尽了我大清的脸面!这个大清的头号罪人,非但不知廉耻卖主求荣,今天竟然为了向新主子邀功,竟又来犯我大清地界,真真狗胆包天无耻之尤!你等有何屁话,快点放来便是!”

    耿继茂大声吼毕,那名唐军使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明显露出羞恼之色,他瞪着眼睛,冲着耿继茂大声道:“耿继茂,你这厮听好了。我满州大统领豪格,往投唐王,实是良禽择木而栖,乃是十分明智之举也,岂容你在此无端喷粪!告诉你,现在这城池窄小的岫岩城,我军即将发起攻击,尔等些须兵马,已是插翅难逃!本来,我军欲将尔等统统消灭,但大统领豪格心怀慈悲,不想不教而诛,故特派在下前来宣谕,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则我军可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不答应,则定当攻下岫岩,全城兵马及百姓,尽皆屠灭,鸡犬不留!”

    使者最后的话语,加重了语气,一声色俱厉的模样。

    不料,那耿继茂听了,却是大声狂笑,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骂道:“呸!闭上你的狗嘴!你们这些无耻之辈,你们这些背主之徒,竟想要我等忠义之士向尔等屈膝投降,实是痴心妄想!你这厮废话休说,有本事,你们就来攻城便是,本将倒要看看,你们也不过三千人马,却是有何本领,能攻下我这防备周全的岫岩城!”

    说完,耿继藏随及从旁边的侍卫手中,取过弓来,搭箭上弓,嗖地一箭射去,凌厉的箭矢,从使者脸旁飞过,吓得他脸色大变。

    “耿继茂,你且莫猖狂,你等着!你等着我军攻破城池,将尔等全部屠灭吧!”

    使者恨恨地丢下一句话,随及拔马回撤。

    而从千里镜中,清楚地看到了这幕的豪格,恨恨地咬了咬牙,一脸冷峻地哼了一声。

    既然你们自寻死路,那本王就成全你们!

    “传本王军令,全部龙击炮直攻南面右侧城墙,将此处城墙彻底轰塌。”

    “得令!”

    灰沉的天空下,凛风如刀,30门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一字排开,以整齐阵列,向岫岩城南面右侧城墙,平推而去。

    当耿继茂看到那30门形体巨大,炮口黑洞洞有如魔鬼张开的大嘴的重型龙击炮,在南面城墙一千米外停住时,心头的震骇,简直无法形容。

    耿继茂看到,唐军将这30门炮口巨大的重型钢制炮,全部集中在南面城墙的右侧。随后,这些唐军炮手,开始极其熟练地,就地装填定装火药,用铳规测算间距,调整射角。

    这一刻,耿继茂心跳如鼓。

    在这样凌厉凶猛的火炮面前,什么计谋,什么武勇,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更何况,当年那重镇金州,城墙坚固,守备充足,尚能被唐军一举攻克,那么,这防御兵力要差得多的岫岩城,真能抵挡得住这些火炮的猛烈轰击么?

    耿继茂偷眼瞥去,只见城墙上驻守的军兵和青壮,亦是人人脸上满是震怖,甚至还有很多人双腿都在发抖。

    于今之计,只有彻底消灭这些唐军重型火炮,才是唯一能保全这复州城的根本手段。

    耿继茂长叹一声,转过头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旁边自已的叔叔,耿仲裕。

    “贤侄,你……”见耿继茂欲言又止的样子,耿仲裕心头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耿继茂轻叹一声,便道:“叔叔,侄儿耿继茂,现在有一件极重要之事,要拜托叔父你去办,此事关系到岫岩城之安危,却不知道,你可愿意帮本王么?”

    耿仲裕闻言,心中一沉,嘴上却在大声禀道:“贤侄不必如此,你乃是一城之主,要为叔做何事,但请吩咐便是!”

    耿继茂直视着他的双眼,颤声道:“叔叔,本王欲让你率城中全部的四百骑兵,突出南门,去斩杀那些唐军炮手。只有将这些炮手斩杀,这岫岩城,才不会与旅顺一样,被唐军用重炮轰破啊。”

    耿继茂顿了下,眼中不觉噙泪:“只不过,城外唐军极其势大,你这一去,虽能斩掉唐军炮手,只怕亦是九死一生。叔父你这一去,只能自已多加小心了。”

    耿仲裕眼中亦有泪光闪动,不过,他还是大声向耿继茂禀道:“贤侄不必如此,为国捐躯,本是武将本份,若为叔果真战死疆场,还望大哥与贤侄,能多加照顾我的家人。”

    耿继茂重重点头,声音哽咽:“放心吧,叔父你若牺牲,婶子与一众侄兄弟,为侄一定会多加照顾,大加恩养,其衣食月俸,皆远在他人之上。”

    耿仲裕点了点头,亦再不多话,向耿继茂拱手致礼,便掉头走下城墙而去。

    很快,耿仲裕点齐城中五百骑兵,放下南门吊桥,打开城门,一齐冲出城去。

    五百骑兵刚刚过了吊桥,他们便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响起。

    耿仲裕下意识扭头一看,却见吊桥正被城头军兵奋力拉起,而南面城门却已是紧紧关上。

    一时间,耿仲裕心头苦涩无比。

    他知道,耿继茂这般做,已是决然把他当成弃子使用,只要他率军一出城,便是只有战死沙场一条路可走了。

    也许,这就是自已的宿命吧。

    耿仲裕狠狠地咬了咬牙,双眼已是血红。

    “兄弟们,跟我上,却斩杀那些唐军炮手,怀顺王与世子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家的!”

    随即,耿仲裕猛磕马肚,率先纵马前冲。

    一众骑兵齐齐发出一声爆喊,紧跟在他后面,一齐向前冲去。

    在纵到至约离那一排唐军火炮只有三百来步时,一众清军骑兵散开成一排直线,每个人都是看好了自已前面要斩杀的炮手,愈发奋力地猛磕马肚,疾速前冲。

    “冲啊!杀光这些混蛋!”

    耿仲裕抽出骑刀,厉声大喊,有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向前面不远处那些惊慌失措的炮手,猛冲而去。

    一众骑兵亦是有如一群疯狂野兽一般地大声吼叫,隆隆马蹄声里,这些挥刀舞剑的耿部骑兵,向对面的唐军炮手直碾过去。

    而在这时,明白了敌军意图的豪格冷冷一笑,立即大声下令,让鳌拜率手下一千二百余名骑兵,向这些出城冲阵的耿部骑兵对冲而去。

    满州骑兵们呼啸着重新聚集起来,鳌拜亲自统领这一千二百百余名满州骑兵,迅速集结成突击阵型,绕过前面的火炮战阵,向那正呈散阵冲来的敌军骑兵,凶狠地对冲过去。

    他们这番转身冲击,十分凌厉威猛,倒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尚未反应过来的敌骑,冲得散乱不堪。

    特别是那些与满州骑兵正面相接的大批敌军骑兵,很多人根本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狂冲而来的满州骑兵,一击致杀。

    他们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被鳌拜部骑兵的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人数占优,士气高昂又阵形严整的满州骑兵,立即给人数不到自已一半的敌军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几乎在转瞬之间,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儿郎们,这般战功,安可错过,去给老子把他们全部杀个精光!”

    战得一脸血沫的鳌拜,脸上满是狰狞与快意交织之色,他对一众奋力作战的满州骑兵,厉声大吼着给他们鼓气。

    一众满州骑兵,亦是有如野兽般齐齐喝喊,大声回应,与乱成一团清军骑兵,战得愈发酣畅痛快。

    在这一千二百余名满州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阵型散乱的耿仲裕部骑兵的零散抵抗,近乎徒劳。

    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在昏沉一片的天空下,豪格部满州骑兵阵型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那些敌军骑兵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他们竟被满州骑兵军阵,呈半弧状渐渐吞入其中。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这场满州骑兵已优势越来越明显的骑兵交战,随着后面的满州步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长枪虎刀的满州步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这些清军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敌军骑兵,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长枪与虎刀,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清军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反向围歼战,豪格部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对于受困的清军骑兵来说,这样可怕的局面,哪怕是战神再世,都无可挽回了。

    “兄弟们,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我们要……”

    见到已方军兵被唐军全面包围,对战的人数亦越来越少,耿仲裕近乎绝望地叫喊。

    这时,一柄锋利的虎刀,带着尖锐的啸音横劈而来,耿仲裕一语未完,头颅已带着一股冲天的血柱,腾空窜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骨碌碌地滚向一边。

    他的无头尸身,则象一截木桩一样,从马上无声地滚落,砸起大片粘稠的血泥,便再无动弹。

    “耿将军!”

    见到主将耿仲裕被杀,旁边的敌骑一片悲呼,整个阵形愈发散乱,几乎已是不可收拾。

    腹背受敌的耿部骑兵,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除了极少数骑兵奋力突围而去外,剩余的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豪格的部众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豪格兵马,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将剩余的耿部兵马几乎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五十骑的耿部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四下逃去,不知影踪。

    在复州城南门城头,用千里镜看清了这悲惨一幕的耿继茂,心头的痛疼,有如刀割。

第八百一十六章 岫岩城破,正面对决

    好么,自已的骑兵这番出击,竟是一名唐军也未杀到,便全部报消在岫岩城外,他娘的,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怎么办,现在骑兵已全部完蛋,叔父也被豪格部众斩杀于城外,自已接下来,却该如何应对唐军的火炮攻击?

    这一刻,耿继茂头脑一片迷茫。

    而见到出击的耿军迅速溃灭,豪格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哼,还想出城冲击我军炮队,这下你们这般混蛋,可是尝到身死军灭,到底是何滋味了吧。

    随即,他冷冷下令:“敌军骑兵已灭,全军听令,继续火炮攻城。”

    “得令!”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一声暴喝,30门口径巨大的钢制龙击炮,立刻齐齐打响。

    “砰!”

    “砰!”

    “砰!”

    “砰!”

    ……

    震破耳膜的巨大炮声里,每门重型龙击炮的炮口,都立刻飘起腥红的余焰,闪腾起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三十枚乌黑的32斤重的巨大乌黑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岫岩城南面城墙的右侧,狠狠撞去。

    沉闷连绵的巨大撞击声中,这三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南面右侧城墙。

    整个岫岩城的南面右侧城墙,瞬间出现三十个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个南面城墙,象得了哮喘病一般在剧烈的颤抖。

    而在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耿军士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有近百名站脚不稳的耿军士兵和城中青壮,更是有如狂风吹起的破叶一般,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肉饼。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近乎是一个笑话。

    南面右侧城墙上的耿军,立刻崩溃了。

    大批被震得口鼻流血的耿军士兵和城中青壮,惊恐地大叫着,扭头逃跑而去。

    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以至紧急赶来阻止他们的耿继茂的护卫们,都被七扭八歪地冲开,溃逃的耿军与青壮,一路哀嚎着,从城墙马道上,狂冲而下。

    在恼羞成怒的护卫们,纷纷拔出腰刀,就要砍杀那些逃跑的清军与青壮之时,耿继茂大声地喝止了他们。

    “不要动手!唐军火炮猛烈,这城墙已然守不得,非是他们之过。与其徒死于城墙之上,不若暂且退下防守。”被火炮烟尘溅射得满面泥灰的耿继茂,冲着自已的护卫们大喊。

    护卫们及时停手,那些溃兵又抓紧机会,急急逃下城墙而去。

    随即,一脸黯然的耿继茂,又快速下达命令:“全军退下城墙,在城墙下面,凭依街道入口据守,一定要在肉搏战中,打败入侵的豪格之部众!“

    “得令!”

    耿继茂这道命令下得十分及时,在清军全部退下城去后,唐军的第二轮齐射正好打了过来。

    又是三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呼啸而至,震耳欲聋的发炮声里,城墙上碎砖如雨纷飞,呛鼻的尘雾漫天飞起。

    整个南面右侧城墙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整个墙体的破损程度,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有如一个濒死的病人一般。

    大片垮塌下来的雉堞,从城墙上四分五裂地砸落,又有数十名沿着城墙列阵的清军和青壮,躲避不及,被猛砸而下的雉堞,或是砸成一片模糊的血肉,或是干脆被现场活埋。

    很快,唐军的第三轮炮击又开始了。

    指挥火炮发射的指挥官,手中的红色令旗,高高举起,一声暴喝,用力挥下。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余焰飘飞,浓烟漫天,第三轮重型龙击炮齐射轰击后,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城墙垮塌声,有如死神的咆哮,连绵响成一片。整个岫岩城南面城墙右侧,大块碎砖飞溅,城墙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样飞扬而出,而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墙,以布朗运动的形态,飞散到四面八方。轰隆隆几声让大地震颤的闷响后,整个南面右侧城墙,已基本全部垮塌破碎,成为废墟一片。

    看到高大的岫岩城墙,在自已面前,有如溶化的积雪一般垮塌,城墙下的清军人人双股战。

    “别害怕!都给本王站好了!那狗入的唐军,他们的重炮虽然威力强大,但只能用来轰打城墙。我们现在就凭街结阵,等他们冲过来,就与他们肉搏作战。要知道,我军兵马,向来以一当十,当年能杀得明军屁滚尿流,现在就能把豪格这厮给现场打退!在本王看来,只要豪格他们敢攻过来,咱们就费把力气送他们上西天!他们现在人多又如何,也不过尽是些插标买首之辈罢了!”

    耿继茂大声说着鼓气的话,好不容易将出现混乱的本部军兵,给重新安抚平静。

    就在这时,炮声方歇之际,豪格军中又响起了连绵的号角声。

    城中的守军遥遥看到,那些唐军并没有径自派出步兵前来攻城,而缓缓地推着火炮继续前进。

    见到豪格部众这般行动,耿继茂心头涌起十分不好的预感。

    豪格这厮想干什么?

    莫不是,他还想着,要用那些可怕的巨炮,来轰击城中伏藏的兵马不成?

    耿继茂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前面大批步兵开路,那些唐军炮手,开始缓缓推动那三十门重型龙击炮,渐渐地直抵垮塌的缺口处。

    由于岫岩城城墙修造极差,唐军这三番齐射,整个城墙已大部垮塌,故唐军炮手得以将三十门重炮全部推到垮塌之处,下面的碎砖与夯土,正好成了极好的垫脚石,把火炮的位置抬高了不少。

    这样一来,唐军的火炮哪怕只是平射都可以大大增加射击距离,对城中那皮鼓潜藏的敌军,当可造成更大更彻底的杀伤。

    等到炮手都准备完毕后,豪格立即下,对城中那些潜藏的敌军处两旁建筑,开炮射击,务必将这些城中房屋与坊墙,全部击垮。

    豪格这条计策,端的十分歹毒。

    他这样做,在重炮击毁建筑后,可利用那些倒塌的建筑,来压垮压死城中守军,却完全可以不用损失任何自家军兵。

    很快,唐军的第四轮炮击又开始了。

    指挥火炮发射的指挥官,手中的红色令旗,高高举起,一声暴喝,用力挥下。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余焰飘飞,浓烟漫天,第四轮重型龙击炮齐射轰击后,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城中建筑垮塌声,有如死神的咆哮,有如闷雷滚滚,连绵响成一片。

    整个岫岩城中,到处都有房屋轰然倒塌,大块碎砖飞溅,墙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样飞扬而出,而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屋材和墙砖,以布朗运动的形态,飞散到四面八方,大块的碎料更是凶猛地砸下,将两边与地上埋伏的敌军,给活活地砸成肉酱,惨叫声连绵响起,令人不忍卒闻。

    见到这般情景,被粉尘与碎渣溅了个满头满脸的耿继茂,见到这般情景,心如刀割,又怒火熊熊。

    耿继茂很清楚,如果自已再这样继续守下去,除了当一群无法反抗的活靶子被活活压死外,再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看来,想凭城固守,已是完全不可能了。

    于今一计,唯一死中求活之路,便是全军突击,直冲敌军的火铳手,凭着自已近战的优势,将唐军炮手全部消灭,然后,再趁豪格部众陷入慌乱之际,一举将其击溃。

    想到这里,耿继茂的脸上,已满是决然之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死中求活。

    ”全军将士听令,岫岩城池已破,唐军火炮又甚是猛烈,我军若要胜利,唯有死中求活,冲出城去,与他们拼死一战,方可有一线胜机。全军将士随本王一起,冲出城去,杀败豪格!杀啊!“

    耿继茂大声说完,随及抽出战刀,高高跃起,身先士卒向对面正大步行来的唐军火铳手冲去。

    ”杀啊!“

    见到自已主将这般英勇,一众耿军大受激励,纷纷持枪舞剑,跟着耿继茂,从藏身之处快速跃起,一齐疾步前冲。

    而在这些耿军后面,那些青壮亦纷纷喊叫着,手持各类武器,跟着他们冲了过来。

    ”操,这个狗入的耿继茂,倒是个不怕死的家伙。敢与我军来一番拼死相搏,倒是难得。“豪格看到耿军从已成废墟的城墙后跃出,大步向自已的炮手冲去之时,心下亦觉震憾。

    一道冷笑,瞬间便从他的脸上划过。

    ”哼,既然你们嫌死得太慢,那本官就成全你们!“

    李啸冷哼一声,向一旁的掌旗官大声下令,随即快速打出旗语,军鼓声亦同步变换。

    那唐军炮从火炮前快速撤下时,大批的满洲步兵快步跃出,直挡到冲阵而来的耿军面前,与敌兵来了个面对面的正面对决。

    许多耿军士兵,还未来得及挥起手中的武器,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或沉重虎刀的满州步兵,早已按捺不住,他们用尽全力,挥着手中武器,朝这些阵型混乱而低落的清军,狠狠刺来。

    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清军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清军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一把把沉重而锋利的虎刀,带着可怕的啸音,朝面前密集的敌军大砍大杀,将任何敢于阻挡在前面的敌军,活活劈杀,一时间,血肉横飞,内脏四溅,,有如人类屠宰场。

    这场残酷而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开始了。

    而耿军战到此时,为了保命,也为了战功,每个人都愈发疯狂地向前冲击,他们无惧死亡,迎着枪尖与尖刺狂冲上前,对后面的唐军枪兵与盾兵疯狂砍杀。

    后面的青壮,虽不敢直接下敌军交战,却也在后面鼓噪呐喊,为耿军大助声威。

    由于耿军兵力尚多,在这面密集而强力的冲击面前,豪格的满州步兵战阵亦终于开始松动,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缝隙,抵在最前的满州步兵,亦不断地死伤倒下,只不过刚有人战死或倒下,便立刻有新的军兵补充其位,保证了整个战阵的完整。

    在这样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极其考验军队的胆量、勇气、组织度、纪律性等等关键因素,而在这几样上,那些久历战阵又经过唐军训练的满州步兵,自是远比耿军要强得多。

    更何况,豪格部众站在火炮前方,身处高位,耿军只能仰攻,故而那形势是相当困难。也正因为这个重要因素,加剧了耿军的战损与死亡。

    一番血腥厮杀下来,满州步兵与耿军的战损交换比,基本维持在一比四左右。而对于豪格的部众来说,他们在抵抗住了最初的冲击之后,已然开始从胶着之态里,渐占上风。

    “兄弟们,不要怕,咱们再努力一把,一定能杀退敌军!”砍杀得一头一脸皆是鲜血的耿继茂,一边杀敌一边大声地给手下鼓劲。

    由于双方步兵兵力相当,耿军数量还略占优势,故而虽然战损比豪格部众远比对面的敌军要强,但想要迅速结束战斗,却也还是很难。

    而在后面观战的豪格,见到这般胶着之态,心下亦是忧恼。

    可恨啊,现在两军局促于城墙一带,兵力施展不开,更无法使用大批骑兵掠阵助阵,故只能这样一点点地拼消耗,这样的战斗,确是令人心焦。

    只不过,就在这时,豪格听得旁边的鳌拜沉声说了一句:“肃亲王,末将已看清了那耿继茂所位置,现在本将要送他上西天了。”

    豪格哦了一声,扭头一看,鳌拜已取下随身硬弓,搭上一支三棱重箭,吱吱地拉成满月,觑准那正奋战拼杀的耿继茂,绷的一声放弦,那重箭嗖的一声,有如流星赶月一般,直奔耿继茂面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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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