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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不活剐豪格,难消我恨

    “嗖!”

    一声箭矢的轻啸,鳌拜松弦放箭,激射而出。

    这把力量多达三石的硬弓,激射出的雕翎箭矢,力量与速度皆是十分的凶狠凌厉,一旁的军兵,甚至能听到远远地传来一声箭矢射入骨头的闷响。

    而作为主将的豪格,更是能清楚地看到,那流星赶月一般激射而出的箭矢,已深深地从耿继茂的眉心正中,直射入脑,箭头尽没,只留下一小段箭尾犹在面门之外。

    在精钢雕翎箭矢巨大的冲力作用下,耿继茂腾空而起,划了一个长长的半弧,斜斜地仰面栽倒于地,再无动弹。

    “鳌拜好样的,端的好箭术,好力气!”豪格忍不住大声夸赞。

    鳌拜哈哈一笑,一脸得意地收弓入鞘。

    这时,从远处交战的军阵中,远远传来迭声的悲鸣。

    “世子!”

    “耿将军!”

    甚至还有多名护卫,拼力冲开对面满州步兵的包围,冲到那仰躺在地的耿继藏身旁。他们悲痛地发现,这位方才还在拼死搏杀的勇士,现在已是瞳孔散大,身体变冷,死得不能再死了。

    主将一亡,敌军顿是大乱,整个军阵迅速混乱起来,不断地往后退去,后面那些本来就只能助阵呐喊的城中青壮,更是掉头就跑,只求保命的他们,充分发扬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唯恐自已的两条腿,跑得比同伴要慢。

    而围攻的满州步兵们,见到敌军主将被冷箭射杀身亡,敌军阵型大乱,顿是忍不住发出齐齐的欢呼。他们抓紧机会,迅速地从两边兜去,呈半弧状将整个耿军军阵给包围起来,力求力可地的杀死杀伤敌军,同时能截断他们的后路,让这些阵脚大乱又再无主心骨的耿军,没有就此脱身的机会。

    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耿军崩溃的速度。

    就在他们边走边杀,刚刚兜过阵角之时,对面的耿军中,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发了一声喊,便有大批军兵转身脱阵而逃。

    有人先跑便立马有人跟随很快,几乎全部的耿军都就地逃路,向城中四面八方逃去。

    他们的逃跑是如此坚决与无序,武器与盔甲尽皆抛扔,互相践踏,哭喊嚎叫,象一群四下逃窜的野猪。

    敌军士气崩溃,全军尽逃,那士气如虹的满州步兵,顿是全力追杀,一个也不愿放走。

    他们追上兵,仅仅只在其背上猛砍一刀,便立即去追下一个目标,对刚才所斩之人不管不顾。

    因为这些久历战阵的家伙知道,人的后背血管丰富,只要砍上一刀,那些逃兵哪怕还能逃跑,亦会因为不断地失血最终倒地身亡。所以从天上看去,许多中刀的耿军士卒面无表情地跑着跑着,就扑通一声倒地,再无动静。

    此时,还有一些耿军与城中百姓,急急地打开另外两个城门,急急出逃,他们甫一出城,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满州骑兵一拥而上,立即斩杀,一个活口也不曾留下。

    这场有如猫捉老鼠流戏一般的追杀,在整整一个时辰后,终于完全结束,整座岫岩城,也彻底落入了豪格手中。

    很快,战后统计报上来,此战之中,包括先前耿仲裕的骑兵部队在内,共斩杀耿军兵马一千二百余人,余众溃散后,另收得包括城中青壮在内的俘虏八百余人,复从城中的府库,缴得大批钱粮军械与绫罗绸缎。

    这一战,大获全胜,而自已的手下,只不过损失了不到二百名满州步兵与四十余名满州骑兵,相比这般丰厚的战果,这般损失,倒是不值一提。

    豪格心下大悦,立即如先前攻下庄河城一般,向全军下达军令:“传本将之令,立即将全城百姓,与城中所有军械财货,尽皆带走,全部押往海船,如有不从者,尽皆杀光!”

    豪格军令,语言冰冷凶狠,冷酷无情,满含杀机。

    “得令!”

    豪格这道军令方下,那些手下军兵,顿如松开了强索的嗜血野兽,在城中大肆搜杀,明军士兵的狂笑与城中军民百姓的哭嚎混在一起,整个岫岩城,瞬间变成一座悲惨的人间地狱。

    相比只被掳掠却尚得保全性命的百姓,那耿仲明一家亲属,因为豪格部下军兵痛恨他们对抗对底不肯投降,故冲入耿府之后,逢人便杀,瞬间就把耿仲明全府上下数百下统统杀了个精光,耿仲明一族满门灭绝,再无孑遗。

    而城中的数百俘虏与数千百姓,则是被豪格派出数百名手下步兵,拖家带口哭天喊地立即被押送东行,一路前往五重河入海口,要在这里送到唐军水师的舰船上,分船关押装运,一齐南去押往金州。

    至于城中财货与军械钱粮,自是也全部装船运走,连一枚铜钱都没有给耿仲明留下。

    当然,由于城池已下,唐军炮队留在岫岩亦无甚用处,故亦随着那些押送的军兵,一起东返五重河入海口,去搭乘水师船只离开。

    而在次日,豪格复派出兵马,大掠乡野,将岫岩城外的千户堡与百户堡全部一扫而空,再放一把火,将这些军堡统统杀了个精光。

    至此,岫岩一带已是如同彻底残破,放眼望去,缥无人烟,一片废墟,然后,豪格复令手下纵火,把已成废墟的岫岩城,如庄河城一样,一把火全部烧光。

    大火冲天而起,烈焰与黑烟腾空如龙,整座城池立即陷入烈火地狱,远远望去,令人心惊不已。而豪格这厮,为了展示军威,为了震慑将来回来的耿军,下令将耿仲裕、耿继茂,以及耿府上下数百颗人头,全部悬挂在岫岩南门上,这一长排血肉模糊的头颅,成了这漫天可怖火幕下,最为惊悚的点缀与装饰。

    看着这彻底毁坏又烧成一片白地的庄河城,豪格心下快慰无比,同时为自已此番决然出击进攻岫岩而感觉万分高兴。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啊。

    如果自已当初没有做出进军岫岩的决断,岂会如今天这般在这里肆意横行大展军威。

    哼,既然要破坏,那就彻底一些,人与钱财可以带走,这城池与土地带不走,就只能把它们和庄河城一样,彻底破坏了事。

    岫岩城烧成灰烬的当天,,豪格率领剩下的一千二百名骑兵与一千余名步兵,一道向东撤走,准备也如前两天撤走的那数百名军兵一样,一道乘坐位于五重河入海口的唐军水师船只南返金州。

    豪格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中午,正率军北返岫岩的耿仲明,终于从溃逃南下的耿军骑兵口中,收到了岫岩城破全家被屠的可怕消息。

    怀顺王耿仲明,自从复州撤回后,那清军主将阿济格忽然决定,让副将硕托带一万清军兵马,与其一道回返岫岩。而他自已,则带着另外的四万兵马,径自先行撤回盛京。

    阿济格这般行事,有他自已的考虑。

    其目的便是,考虑到今后复州可能又会被唐军夺回,清廷可能会不断派兵来袭击唐军占据的金复等地,故极为需要一个在辽南地区可以安稳驻扎的营地。

    而在辽南地区,已分别为三顺王所驻扎,其中,尚可喜所驻的盖州、孔有德所驻的庄河,皆是濒海而驻,这样的据点,有一个最大的风险,那就是易被唐军水师偷袭。

    所以,只有那怀顺王耿仲明所在岫岩,因为处于辽南中央,并不濒海,所以当为最佳的兵马驻扎之地。这便是阿济格安排硕托带着兵马,来此地探看的原因。

    现在,贝勒硕托与怀顺王耿仲明,一齐并肩立马,听那名衣衫褴褛一脸泥垢的骑兵跪地禀告。

    “怀顺王!豪格那厮,不知何故率领数千兵马来到我岫岩城下,大败世子,拿下城池。耿仲裕与耿继茂两位将军,以及怀顺王府中上下人员,尽皆被兽兵所屠啊!……”

    这名当日从岫岩城外逃走的骑兵,说得泣不成声一脸悲愤,而这位清廷的怀顺王耿仲明,听完这般可怕的噩耗之后,当即大叫一声,双眼一翻,从马上跌倒栽下。

    幸得两旁的护卫及时将他扶住,才免他摔倒于地。

    护卫们连声悲呼,一边连掐其人中,好不容易,耿仲明才悠悠醒转。

    只不过,他刚睁开双眼,却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弄得衣甲尽脏,护卫们急急掏出布巾帮其擦尽。

    “天杀的豪格!天杀的李啸啊!”

    耿仲明仰头望天,厉声大吼,脸上的表情,是无尽的痛楚与愤怒交织,让他整张脸孔,变得愈发憔悴而扭曲。

    而在这里,那位贝勒硕托亦是满脸惊讶,他半张着嘴,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真没想到,豪格这厮,不在复州,却悄悄潜行到了岫岩,竟又能一举攻下岫岩,把个耿仲明的老巢给一锅端了。

    没想到豪格这厮竟能这般厉害,先是在盖州给了尚可喜一个迎头痛击,随即又给耿仲明一个致命打击。

    “那,那豪格现在何处?可是尚在岫岩否?”硕托冲着那名兀自哭泣不已的哨骑,厉声逼问。

    “禀贝勒爷,小的自豪格率军攻破岫岩后,便急急南下来向怀顺王禀报,现在豪格部兵马是否尚在岫岩,奴才并不清楚。”

    “贝勒,不必多问了,我等速速赶回岫岩,看看情况如何,便可知晓。”耿仲明抹了一把满嘴的血沫,脸色陡地变得狰狞:“狗入的豪格,若你部尚在岫岩,本王一定要将你们这帮贼众全部斩杀,全部活剐祭天,为我耿家上下数百家口报仇,为我军牺牲将士报仇!”

    耿仲明主意既定,硕托亦表示赞同,俩部兵马遂合于一处,急急赶去岫岩。

    全军昼夜兼程,不敢稍歇,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岫岩城外。

    远远地看到,那已烧成一片白地的岫岩城,耿仲明的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而当他再走近些,又看到城南门楼上,又挂满了耿家上下数百口人的头颅时,耿仲明又大叫一声,再度从马上摔下。

    还是幸和左右护卫及时扶信,又连连猛掐人中,那耿仲明才悠悠醒转。

    他睁开浑浊双目,原本煞白的脸色,却是瞬间涨得通红,脸上的横肉更条条颤动,蠕动着嘴唇,厉声道:“狗入的豪格,本王不杀了你,不活剥了你皮,誓不为人!”

    耿仲明这声厉吼方毕,忽又有几个似人似鬼的人影,从远处的树林中悄然钻出,一路嚎哭着奔到耿仲明脚下。

    “怀顺王,你可算回来了!小的们自当天兵败城破后,侥幸逃入林中,苟活至今,今天得见怀顺王归来,心下之喜悦,何可言表!怀顺王,你可知道,豪格那厮在攻破岫岩城后,尽杀耿府上下数百人口啊!随后,这厮又掳走了城中全部百姓与军械财货,复将岫岩城外的军堡尽皆破坏扫灭,然后又放了一把大火,把整个岫岩城给彻底烧光!这厮这才得意洋洋率部回返,扬长而去。唉,这个天杀的混蛋,真是坏事做尽,无法无天……”

    听到这名残兵唠叨的哭诉,耿仲明浑身颤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整个人都要成了一颗一点即炸的火药。

    只不过,这时在一旁的硕托,却是一脸的不耐烦,他立即打断此人絮叨的话语,厉声喝问道:“这般悲切说辞,不再多言了,难道还能哭死骂死豪格不成!你且说,豪格焚城之后,是何处离去,又是遁往何处?”

    那溃兵一愣,便急急道:“禀贝勒爷,豪格率部离城,不到两个时辰,他们沿着五重河,一路东行而去,想必是要去那五重河入海口呢。”

    听到这里硕托冷冷一笑,便扭头对耿仲明说道:“格必是东去入海口,想从此地坐其水师船只离开。只不过,既然豪格刚刚率部离去,那我们当可立即率兵追击,一定能赶在他们上船之前,就追上截住他们,决不可让他们这般从容逃走了事。”

    “贝勒说得对!”耿仲明恶狠狠地回答道:“你我两军,共有近两万兵马,对付那兵马不到三千的豪格,堪称巨石压卵!此番追击,定要将其部众全部剿灭,一个不留。更要把豪格那厮给逮住,本王要亲自下手,将这厮活剐千刀,再插肚点天灯!为我儿、为我弟、为我耿府上下数百家口,报此血海深仇!”

第八百一十八章 搏命阻敌

    硕托与耿仲明合议既定,立即令约一万余人的辎重部队留守岫岩,扑灭城中残火,以为安身之计。

    而硕托则与耿仲明一道,率领八万余众部下,一路向东直追,尾随豪格之部行迹而去。

    由于豪格等人,正押着缴获一路逶迤东行,速度自是不快,约行到黄昏时分,忽见得有哨骑从后面急急回报。

    “报!大统领,后面有数万清军,正朝我军急急追来,其前锋骑兵,已离我部不足三里。情况万分紧急,还望大统领速速定夺!”

    听到消息的豪格,有种空气瞬间凝固的感觉。

    原本心情大好,甚至想着回到船上后,要好好地喝两杯的他,一颗心灵有如掉冰湖之底,瞬间消掉了所有的热量。

    “你,你说什么?”豪格近乎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报!大统领,后面有数万清军尾随追来,即将与我军对战。我等探得,清军兵马无边无际,打着贝勒硕托与怀顺王耿仲明的旗号,兵马人数实在太多,一时难以统计,现在的局势,只怕……”

    豪格眉头大皱,心下烦躁忧惧,他摆了摆手,示意哨骑不必多言。那哨骑会意,立即快步退走。

    这一刻,豪格的心下,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娘的,真没想到,耿仲明会返回这么快,竟正赶在自已的撤退余上,来这么一场兵力对比悬殊的遭遇战。

    这,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敌军有数万之众,而自已眼下只有不足三千的兵马,竟是自已二十多倍,这般可怕的兵力对比,哪怕自已手下兵将再精锐,也难是敌军对手啊。

    难道说,自已与一众手下,皆要在今日,尽覆亡这辽南荒野之处么?

    若是如此,自已所规划的一切宏图伟业,乃至将来重建大清帝国的伟大梦想,亦是尽皆消亡于此了吧。

    一时间,豪格脸色煞白,悲从中来,却又无可言述。

    唉,早知如此,为何不及早撤离呢?再退一步说,当初在拿下庄河之后,为何不尽早撤退返回金州呢?

    于今想来,悔之何及!

    就在豪格哀声叹气一筹莫展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却是立即有了肉眼可见的异动。

    他惊讶地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仿佛突出涌出一道细细的黑线,不停扭动挣扎,好似有生命一般。渐渐地,那条黑线越来越粗,也越来越长,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幻化成了无数整整齐齐的兵马。

    这些兵马,密密麻麻,气势极盛,正与自已行进的方向相对,同样开始快速朝自已方向,一路奔行而来。

    豪格一咬牙,就要下令,让全军作好准备,与敌军决一死战之际,却见统领骑兵在前头开路的鳌拜,正纵马急急驰返过来。

    鳌拜一见豪格,立即大声嚷道:“肃亲王,敌军数万兵马来袭,我军兵力稀薄,岂能是其对手,肃亲王可有何应对之策?”

    豪格望着鳌拜煞白失色的脸庞,内心痛如刀割,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自已与部下已是危如累卵,我虽身为主将,又能有何办法力挽如此败局呢。

    眼下之计,只有全军拼死作战了,以期死中求活,最终得以突围了。

    豪格不愧是沙场老将,面对如此不利局面,他紧咬牙关不动声色,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便沉声下达了命令。

    “鳌拜!敌军衔尾追袭,我军势难摆脱。你且率部先退,本王亲自断后!”豪格眼中寒光一凛,他狠狠一咬牙,便要拔转马头。

    “不!不可!肃亲王,你乃是全军之主,又是将来重振大清的唯一希望,万万不可在此有失!请肃亲王速率本部护卫先撤,本将自率剩余的全部兵马断后截杀,一定能力保肃亲王逃出险境!”

    鳌拜紧紧拉住豪格的马头缰绳,一脸狰狞却也是一脸忠诚地对豪格大声喊出这番话语。

    豪格心下暗喜,哼,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过,他在表面犹是一脸沉痛与不舍,甚至眼中都开始有泪光闪动。他一把攥紧鳌拜的肩膀,声音颤抖地说道:“鳌拜,不可,你乃是跟随我多年之亲信,本王如何可至你于这般险境,还是让王来断后,你率部先撤……”

    “不要说了!由俺断后,肃亲王与一众护卫立即后撤!”豪格一语未完,鳌拜已厉声打断他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全肃亲王,那全军将士就皆有希望,将来恢复大清亦大为可取。鳌拜向蒙肃亲王厚恩,无以为报,今天就在这里,为肃亲王死战报恩。更何况,奴才贱命一条,纵然战死,又何足惜!”

    鳌拜说完,眼中竟亦有泪光闪动,他用力扭过头去,冲着一众军兵厉声大吼:“”各位听令!且随本将在此拦截住清军骑兵,一定要力保肃亲王顺利撤走!明白了吗!”

    “得令!”

    一众部下齐齐吼叫,纷纷拔转马头,复随鳌拜一道,立即就地结阵,准备拼死向后拦截,那有潮水般涌来的大批清军骑兵。

    见到鳌拜不由分说地毅然断后,率全体部下为自已拼死抵拦,豪格内心十分复杂,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悲哀,他眼中含泪,喉头涌动,却再说不出甚话来。、

    “肃亲王,快走,不要让我等的牺牲白费啊!”见豪格迟迟不动身,鳌拜又急急地催了一句。

    豪格哽咽着点了点头,又怔怔望了一眼鳌拜雄壮凛然的身影,再不多言,长喝了一声驾,便猛磕马肚,与一百余名精骑护卫,一道加速从战场上疾撤逃走。

    豪格与一众护卫远远地撤走后,那有如乌云般涌来的数千名清军骑兵,已迅速地冲到了离鳌拜本阵约五百步开外。

    在这里,他们迅速地分成两部,有如两支黑色的凌厉箭头,各自兜转到侧方,准备凶狠地冲击鳌拜阵型的侧翼。

    马蹄隆隆,由5名白摆牙喇兵打头,20名马甲骑兵与20名蒙古骑兵组成的骑兵突击战阵,摆成一个半圆形,从鳌拜所列战阵的右侧猛冲而来!

    他们选的,是是鳌拜军阵中,最为脆弱的地方。

    对于清军的意图,鳌拜很清楚,这些吼叫着高速冲锋的清军骑兵,那巨大的冲击力,往往会让侧翼一击而溃。

    眼前得大批敌骑向自已猛冲而来,鳌拜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他冲着手下大喝道:“奶奶的,清军的骑兵主力向咱们冲来了,哼,它们想把咱们当软馒头一口吞了,却不知道,咱们乃是响当当的一颗铜豌豆,正要磕爆它的狗牙!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操家伙,结圆阵,立即作好准备!全体骑兵随本将一起,对冲敌军清兵,一定要打断他们冲锋的态势!”

    安和尚大声喊完,手下一阵齐齐怒吼,立即开始各做准备。一千余名骑兵立即紧急集结,迅速组成突击队型。

    敌军将至,两侧的满州步兵人人面上满是狂热之情,迅速组成刀刃朝外的半圆状军阵,手中的虎刀,虎枪,长柄挑刀之类重型武器,更是握得铁紧。

    见到鳌拜的部众已在两侧结好圆阵应敌,一直奋力前冲的清军骑兵知道,想要击垮他们,就必须要更加快速地前冲,只要自已充分加速开始冲锋,那么敌军步兵虽然防护周全,就算结成防御能力最强的圆阵,亦是难挡其巨大的冲击力。

    眼见到清军骑兵即将冲至,这边鳌拜军阵旗语挥舞,由鳌拜亲自率领,摆着楔形战阵的已方骑兵,终于向那些猛冲过来的清军骑兵,露出了自已尖锐的獠牙。

    “全体都有,横向冲锋,将那敌骑冲成两断!”

    鳌拜的大声怒喝,引来了一阵手下骑兵们昂扬的尖啸。

    小跑,提速,冲阵!

    呈尖状箭头冲过来的清军骑兵,见到鳌拜亲统大批骑兵前来来冲,不由得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而攻击另一侧的另一股清军骑兵,眼见到另一方突有异变,同样亦是大为减速。

    远处观战的清军主将硕托,见到已方骑兵突然减速,不由得一脸遗憾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自已这支集中了全部精锐骑兵的突击队,并没有充分加速,便与对方骑兵或步兵撞在一起的话,无疑会大大降低了冲击效果。

    只是,饶是如此,大批清军骑兵的强力冲击亦是十分可观。

    进攻另一侧守军侧翼的清军骑兵,在与其阵相撞的一刹,就约有七八十名满州步兵闪避不及,被战马瞬间撞飞,这些人被巨大的冲力横击,就象纸片一样飞向空中,随后惨叫着划了一道弧线,从空中重重地往后摔在地上。

    另有约二百余名满州步兵,被立刻撞翻于地,这些被撞翻的横行队员,有数人脏器严重受伤,躺在地上不停吐血,在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迅疾而至的清军马蹄,把这些已受重伤的步兵,踏破了腹部,踩扁了胸膛。可怕的人体肚肠爆裂声与守军濒死的惨叫,混在一处,令人闻之心悸。

    清军骑兵这凌厉一冲,让已结成圆阵的守军损失惨重。

    不过在与此同时,那结成圆阵的守军,也对冲过来的鞑子骑兵,造成了致命伤害。

    一名守军裨将,嘶声大吼,手中的虎枪,狠狠地刺穿了一名白摆牙喇兵的坐骑脖子,滴血的虎枪枪尖,从马脖子后面凶狠透出,战马发出断续的嘶鸣,四蹄高高扬起,随即侧摔倒于地,把马背上的白摆牙喇兵大腿活活压断,痛得他放声怪叫,却难于从马尸下挣脱。

    另有一名守军更是骁勇,他在鞑子冲过来的一刹那,暴喝一声,腾地平地跃起,手中的虎刀迅疾砍出,一道白光闪过,一名马甲兵的脖子,立刻被锋利的虎刀整齐砍断,清军骑兵那丑恶的头颅带着喷涌的鲜血冲天飚起。失去控制的马匹,带着无头的骑兵,又前冲了一段长长的距离,那无头尸体才从马背上倒栽下来,被马匹拖得巅巅地跑。

    而缓过清军骑兵最初的凶猛冲击后,剩余的守军为了活命,也是完全释放的战斗潜能,他们大砍大杀,上斩马首,下砍马腿,中捅马腹,手中刀枪所到之处,哀嚎一片。

    被硬生生阻住了冲击势头的清军骑兵,与步兵胶作对战无异于以短击长,故他们无心恋战,纷纷拔马后转,脱离与横行队胶着成一团的状态,准备重新发动冲锋进攻。

    而在这时,鳌拜部突击的骑兵,也终于与对冲过来的清军骑兵,迅速地绞杀在一起。

    隆隆的沉重马蹄声,有如爆豆般密集响起,无数根飞扬的马蹄,有如鼓棰擂动大地。人马一体,已充分加速,疾速冲刺而来鳌拜部骑兵,对正处于减速状的清军骑兵,结予了沉重的一击。

    近千名满州骑兵组成楔形战阵,有如刀切黄油一般,从清军骑阵中凶狠地横穿而过,挡者即死,触者即伤,至少有一百余名鞑子这在可怕的一瞬间,不死亦是重伤。全体满州骑兵冲过清军骑阵后,竟从整个清军骑阵中,闯出了一条宽阔的血路。

    而这样横击冲阵而过,鳌拜手下的骑兵,由于准备充分又装备精良,竟是奇迹般的只有数十人倒地身亡,整个阵形保持得倒是完整。

    “儿郎们,干得好!听俺号令,拼死也要拖住他们,与这些混蛋决一死战!”见自已一击成功,鳌拜兴奋地大声吼叫,冲着手下军兵大声鼓劲。

    手下一众骑兵,亦是昂奋不已,愈发大声吼叫着,与四面围来的清军骑兵战成一团。

    只不过,鳌拜部的手下兵马,这样短暂的优势,有如夕光返照,随着敌军大批步兵赶至,从四面八方,将其部兵马全部包围之后,情况瞬间变得万分危急。

    见到清军象汹涌的海浪一般冲来,已是将自已与手下牢牢围住再不得脱时,鳌拜明白,属于自已最后的时间,终于到了。

    “儿郎们!休要惧怕,与本将一道杀敌便是,今天,就是咱们舍命报效肃亲王的时候!”鳌拜一刀砍杀了一名离得最近的清军骑兵,一边扭头冲那正浴血奋战的手下厉声大吼。

第八百一十九章 序曲结束,正戏开始

    如果从天上看去,可以看到,人数越来越少的鳌拜部兵马,有如一叶孤舟,正在清军组成的海浪中,飘摇动荡,瞬间便有倾覆之忧。

    见到敌军已被自已彻底包围,外面观战的贝勒硕托与怀顺王耿仲明,皆是一脸快慰解恨的模样。

    哼,豪格这个混蛋,坏事干尽,总算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个混蛋,终于得到了今天这般结局。

    等下若是拿住了他,定要将这厮扒皮挫骨,方才解恨!

    在这场敌众我寡的战斗中,鳌拜部虽奋勇作战,但在一**涌来的敌军面前,败象越来越明显,不断有军兵惨叫倒地。

    “儿郎们,不要怕,随俺……”

    厉声大吼的鳌拜一语未完,一柄尖锐的长枪一下子扎中了他的右肩。锋利的枪尖,透过盔甲的缝隙,深扎入肉,可以隐约听到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

    鳌拜痛得一声大吼,他忍着巨痛左手挥刀横击,一下砍飞了旁边两名想趁机偷袭的清军。随即左手暴起,又一枪横击,将那名扎中自已的肩膀的清军,从颈到肩横劈成两半。

    而就在这时,又有数把长枪呼啸着狰狞刺来,把鳌拜前胸后背,给了扎了个通透。

    ‘叮当’一声脆响,鳌拜手中,那柄忆是鲜血淋漓的虎刀,终于掉地。

    与此同时,鳌拜再也支撑不住,他软软地从马上倒栽下来,意识已开始模糊,浑身抽搐着,却犹自有如一只野兽般嘶吼不已。

    又一柄锋利的长枪凶狠刺来,直直地扎透了他的喉咙,鲜血有如喷泉一般高涌而出,鳌拜角只巨大的对虾一样动弹了几下,便再无动静了。

    他死了。

    这一刻,原本表情狰狞的他,面部忽地舒缓了下来,眼睑亦慢慢低垂,仿佛在这样剧烈的厮杀之后,终于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鳌拜部结阵阻击了清军近一个时辰,全体手下军兵两千余人,终被人数约是自已三十倍的清军,彻底杀尽,只有十余名满州骑兵,极其侥幸地脱逃东去。

    战后,清军立刻清点尸体,结果只发现了全身上下血糊糊的鳌拜尸首,却没有发现豪格的半点影迹,硕托苦思半晌,忽地明白了。

    “他娘的!这狗入的鳌拜,必定是率全军狙敌,以此方式,掩护豪格先行逃跑。可惜咱们只在这里与他们一味厮杀,却没想到,豪格这厮竟会弃众而逃,咱们这般做法,倒是把豪格这厮给轻易放跑了!”硕托一脸懊恨。

    耿仲明亦是一脸惋惜与愤恨交织之色,牙齿更是咬得格格响。

    哼,豪格这厮,杀了耿府上下数百口,竟最终还是让他逃了,这口怒气难泄,如何不把人给憋屈得慌!

    不过,现在豪格既然已经逃远,再追已是不及,耿仲明也只能自找台阶而下:“贝勒,现在豪格已跑远,追之不及,但其部兵马,已是大部皆灭,也勉强算是聊慰我军在岫岩与复州战死的军兵了。以本王看来,现在豪格既退,我等再难追击,不若就此打扫战场,先行返回岫岩吧。”

    硕托一脸无奈,却也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全体清军在打扫完战场后,便一齐回撤岫岩。

    而在此时,豪格已然一路东逃,远远地离开了战场,又在经过了半天的奔行之后,终于在即将天黑时分,赶到了五重河入海口,在这里登上了水师船只。

    豪格这一路上,忧心忡忡,心里莫名难受。他知道,自已虽然与这百余名护卫,得以逃出生天,但为自已断后的鳌拜与手下军兵,只怕是现在已尽数捐躯了。

    可怜这样一位忠心耿耿跟随自已从清廷叛逃到明境的忠勇手下,竟在这里辽南的无名荒野,为自已尽忠而死。

    只不过,豪格心下还是抱着一丝希,他并未下令让船只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到深夜。

    结果,他等到了那十余名溃逃而来的骑兵,向他哭诉鳌拜战死的消息,以及全军尽墨的结局。

    这个结局,虽然鳌拜早有预料,但当那些骑兵这般对他哭诉之际,他还是有悲从中来的感觉。

    可怜鳌拜对自已忠心耿耿,为保自已能顺利脱逃,竟不惜一死阻敌,最终牺牲沙场,倒是为自已彻底尽忠了。

    唉,若不是自已当初的错误决策,鳌拜当不至死啊。

    想到这里,豪格心下苦涩无比,更有莫名悲凉的心绪涌起。

    现在倒好,自已手下,仅有先前押送的数百名军兵得以侥幸从岫岩撤走,再上从复州撤回的杨善部兵马,自已手头残留的兵马总数,竟已不足千人,这般损耗,说是伤筋动骨大伤元气,亦不为过。

    而更可叹的是,自已受此重挫,又折损亲信大将,可能在数年之内,都无法东山再起重新恢复,至于将来想要重振大清帝国,想要再度开创一番伟业之类,现在想来,倒更似一番笑谈罢了。

    可以预见的是,在将来数年之内,没有兵马也没有地盘的自已,在唐军中,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再想如先前那般邀功请战,却是再也不能了。

    豪格一声长叹,望向舷窗外的茫茫黑夜,他心里头,却似乎又有更大的恐惧袭来。

    那就是,急于立功急于开创事业的自已,其实极可能只是唐王李啸的一颗小棋子,他之所以愿意将投降的满州兵马拔给自已,让自己独立成军,其实就是想利用他这肃亲王的招牌,来撬动清廷统治的基石。

    现在,唐军利用自已,将辽南之地搅了个一塌糊涂,让清廷在当地的统治彻底陷于混乱,算是基本达成了战略需求。而相应的,自已手下军兵也已打尽打残,根本再难支撑起自已的伟大梦想。

    也许,自已与清廷打死打生流血流汗,最终的获胜者,只有那坐山观虎斗的李啸吧。

    费尽辛苦,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可以预见的是,现在清廷的力量被耗在辽南与塞北,那调集重兵的李啸,当可在河南之地,与李自成的大顺军,放手大战逐鹿中原了。

    本以为,自已能把握命运成为主角,却没想到,最终,自已只是一颗任由李啸摆布的棋子罢了了。

    想到这里,豪格的脸上,竟是泛起一丝莫名的苦笑,随即,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过,豪格的判断,还是十分准确的。

    随着唐军在河南周边地区布署完毕,唐军终于要与李自成的大顺军,开始这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中原大决战了。

    到现在为止,从南方战场上,抽调第二镇兵马安和尚部重新进入川东,让第十一镇兵马莫长荣部入驻鄂西。

    唐军的第八镇刘泽涵部兵马,则是分驻江西与浙江,以防备南边的郑芝龙。唐军第七镇兵马曹变蛟部,则从浙江抽调出来,到了北上到庐州一带。

    而原本散布南直隶的唐军第六镇兵马刘国能部,亦全部集中在凤阳一带。与南边庐州的第六镇兵马,形成互为拱卫之势。

    与此同时,唐军北面,让新组建的第十二镇兵马刘文秀部,留驻原地,负责拱卫宣府北路,并保卫横贯草原的从山海关至金汤城运输线,而唐军第四镇段时部兵马,则按李啸的安排,南下到宣府北路南部边境一带。

    至此,唐军在经过了这一系列的调兵运作,有如张开了一张四面大网,终于完成了对整个大顺国的彻底包围。

    豪格部在辽南的战斗序曲结束,唐军进攻河南,夺取中原的正戏,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当然,唐军这般调兵遣将,李自成的大顺国,亦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们复从全国境内,调集了整整二十万新编部队,一直赶赴河南,让亳侯李过统一指挥使用。至此,李过手中,加上先前派驻河南南部的五万兵马,共有二十五万大军,可谓兵力雄厚,足堪一战了。

    于是李过将这二十五兵马,分放于河南南部与东部的各个重城之中,以期能牢牢守卫这些战略要地,以抵御唐军进攻。

    李过以为,这样一来,自已重兵驻守的河南,当可确保河南之地安稳无虞。唐军在河南之地无处下嘴,则必会在师老兵疲后,最终无奈退走。

    接下来,唐军的征战过程,还真如李过所料那般,首先是从河南南部开始进攻。

    唐军第十一镇兵马,仅留下丙营兵马驻守武昌,其甲乙两营兵马,则是皆从襄阳出发,一路北上,攻打河南。

    其中甲营兵马,径自北上,直攻河南南阳府的新野,而乙营兵马却是折向东北,径攻汝宁府信阳州。

    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出动,那正在武昌整编的第十三镇兵马,亦作为后备部队,分成两部跟着先前出发的第十一镇出动,以期在声势上,作出更加浩大壮阔的样子。

    唐军两镇兵马齐动,声势极壮,河南边境的州县,那告急文书有如雪片一般,径向驻守开封的毫侯李过飞来。李过闻得信报,自是不敢怠慢,在摸清唐军动向后,立即分派了数万兵马,前往新野与信阳州驻防。

    现在兵马一调,河南南部的信阳与汝宁二府,其兵马总数已达近十五万,李过认为,有如此之多的兵马驻守,纵是唐军两部兵马来攻,自已凭着坚城防守,亦是足以防御了。

    当然,他这样做,虽然大大加强了河南南部的防御,但相应的,河南其余地界的兵马数量,顿是稀薄了不少。

    李过没有想到的是,唐军这番派第十一镇与第十三镇兵马进攻河南南部,其实只是佯攻,而他们真实的目的,便是李过在调动兵马前往河南南部时,其中部与东部边境的兵力,顿是大为空虚。

    接下来,唐军在获得李过已派大量兵力前往河南南部的情报后,随即开始了第二次佯攻。

    那就是,由驻守山东的第一镇甲营,以及大量在此地整编的辅兵部队,摆出气势汹汹的模样,大张旗鼓地向河南最东部的归德府进发。

    唐军此举,令李过再次上当,心思慌乱的他,立即复派了三万多兵马,紧急赶赴归德府,准备抵挡唐军可以发动的大规模攻击。

    至此,唐军的两番佯攻诱敌,总共让近二十万敌军上当,而河南中部以及各大城市中的守卫力量,顿是愈发薄弱。

    其实,这说起来,也是大顺军的悲哀。

    因为他们只是处于被动防守,而唐军却可随意选择方向进攻,故而永远无法正确判断唐军的进攻态势,从一开始就落入圈套,几乎成为必然。

    就象当年清军入关掳掠一样,可以从永平府入关,可以从京塞入关,还可以绕行蒙古从山西入关,故而使得明朝防不胜防,根本无法作出准确的预料与判断,只能事后擦屁股来个被动补救。说起来,亦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对于这一会,唐军与顺军,只怕皆是深有体会。

    唐军探得李过复将数万兵马派往归德府的消息后,他们知道,自已的调虎离山之计成功了,而真正的攻击机会,终于到来了。

    随后,在庐州与凤阳两地,唐军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立即悄悄集结兵力,准备溯颖水而上,一路分别拿下项城,商水,再一齐攻打现在防备薄弱的河南中部重城,偃城。

    这个当年岳飞在此大破金兀术拐子马的城方,将会是决定顺军与唐军命运的关键之地。

    大军出动,所向披靡,刀锋所至,无人可挡。

    项城与商水两处的守兵,总共加起只有不到两千人,见到唐军铺天盖地而来,早已吓得魂胆俱裂,立即在大掠城池后,弃守城池,径投偃城而去。

    至此,唐军兵不血刃地攻下项城与商水两县,全军稍作休整,立即按原计划,全军继续向偃城进发。

    沛县守军有近一万人,有了项城与商水两县这两千兵马加入,守军共有近一万两千人,声势稍壮。他们一边紧急加固城防,一边亦向开封城的李过,紧急请求援兵。

第八百二十章 速攻偃城

    李过在开封城中,收到偃城传来的紧急信件,不由得心下大惧。

    他娘的,唐军到底有多少兵马,怎么可以同时在南部、东部、中部同时发动进攻,这样的战斗态势,令人防不胜防,简直令人绝望。

    唐军进兵如此迅速,根本就令自已无法作出有效反应,哪怕想要拆东墙补西墙,都办不到了。

    真没想到,唐军在河南南部与东部,都仅仅是佯攻,而唐军真正要进攻的方向,却是最为薄弱的河南中部地区。

    唐军突发大军主攻偃城,这凌厉的一手,却是端的狠辣。

    如果他们顺利拿下偃城,那无疑整个河南局势都会彻底混乱,整个河南的防御措施都会完会崩坏,成为南北两不相顾的窘迫局势。

    那么,自已布置在河南南部的十五万军兵,将成为再无凭依的一支孤军,恐有自形崩溃之忧。而唐军接下来,极可能再南北夹攻,将这支残军以及整个河南南部,全部鲸吞入肚。

    而河南南部若被吞灭,十五万兵马若失,已失中部与南部的河南,那一望无际的豫北平原,根本就再难抵挡唐军的进攻,最终丢失亦是早晚之事了。

    不,绝不能让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无奈之下,李过只能将尚在开封城中的一万兵马,由手下亲信大将郝永忠统领,紧急派往偃城,以期能赶到唐军围城之前,入得城去,从而加强城中的防御力量。

    只要偃城能在短时间内挡住唐军的进攻,那么,自已再从南部与东部抽调兵马,再亲率援兵赶赴偃城救援,从而内外夹攻,将唐军一举击垮。

    郝永忠,又名郝摇旗,曾为军中摇旗手,故人称外号郝摇旗,大顺建国后,颇有战协的他,被封为济北伯,后来一直在李过手下做事。现在的他领了李过之令,率着一万兵马从开封出发,一路经过尉氏、洧川,许州、临颖等地,直奔偃城而来。

    由于路途担搁,在他们才到许州时,唐军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已然合兵一处,一同渡过大隐水,来到了偃城之外。

    两镇兵马疾行而至,迅速地将这座在历史上留有盛名的古城,给团团围住。

    至此,这偃县县城,迅速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令城中守军大为气闷的是,这些远道而来的唐军,连劝降工作都懒得做,也未尝整兵休整,而是立即开始攻城。

    偃城虽是古代名城,但城墙防御却是一般。其原本的宋代城墙,已在元朝时被拆毁,后在明初才得以重造,因为当时的明朝进攻北元速度极快,故在拿下此城后,也未对这座古城有多么重视,其新造原城墙质量,与其他普通县城相比,并未有甚特别之处。

    而随着明朝两百余年时间过去,这偃城城墙,久已失修,多有破损,早不复当年形状。

    更何况到了这明末年间,流寇与明军曾在河南之地反复鏖战厮杀,这偃城亦是多次易手,故其城墙的破损程度,却又是大大加剧,堪称勉强能用而已。

    到了大顺建国,从左良玉手中巧取豪夺拿下河南中南部一带时,偃城因为地处河南中部,并未如在南部的汝宁与南阳两城那般,受守将李过重视,其城防也并未特意耗费钱财大加修葺,故而到了现在,却是给了唐军绝好的攻城机会。

    拥有绝对优势的火器,又要赶紧攻下此城作为立足安身之地,所以,唐军也懒得再去做象劝降这样耗时费力的敷衍工作了,干脆来个武力强占。

    现在,唐军第六镇与第七镇两镇炮手加起来,总共有重型龙击炮180门。这180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偃城东门外一千米处。

    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18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偃城县城一字排开,这些威风凛凛气势雄壮的龙击炮,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朝对面那低矮的城墙,其凛凛气势,让守城的敌军吓得腿脚发软。

    好家伙,这些火炮模样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威力与破感觉将会何等惊人。

    全体惶惶不安的守军,都远远地看到,唐军阵中一名队长模样的人,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红旗。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180门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重型龙击炮,那每门火炮的炮口,都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九十枚乌黑的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偃城城东面城墙,狠狠撞来。

    震破耳膜的巨大撞击声连绵响起,这一百八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偃城的东面城墙。

    整个城池的东面城墙,瞬间出现一百三十多个排列得整齐均匀的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面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

    而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顺军守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竟有多达近百名站脚不稳的守军士兵,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肉饼。

    守在西面城墙的大顺军军兵,顿时大大混乱起来。

    他们原本就士气薄弱,不堪一战,每日里鱼肉乡民,欺压百姓倒是在行,但要他们在这阵强横凌厉的阵仗之下,还要保持镇定与战斗力,就实在太过强求他们了。

    此时的西面城墙上,根本就不需要人组织,立即就有上百名吓掉了魂的守军士兵,有如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一般,惊恐地大叫着,掉头从城墙马道上向下逃跑。

    守城的主将,自是怒不可遏,他与其下的的护卫队立即急急出动,对这些撤自逃跑的军兵大肆砍杀,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定局面,让西面城墙恢复平静。

    在偃城西面城墙上好不容易重新稳定之际,唐军的下一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一百八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有如一枚枚死神挥出的重拳,以极其恐怖的姿态呼啸而至。

    又连绵响起的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里,城墙上碎砖如雨纷飞,尘雾漫天飞起。整个西面城墙上的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愈发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近乎是一个笑话。剩余的守军士兵,再不需要有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这帮家伙立刻弃了岗位,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有如一大群发疯的野兽,仿佛能把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任何东西,都撞翻在地。

    面对这样的局面,那城头的主将再也无可奈何,只能与那些溃兵一起遁逃下城,以期在城中组成新的防线来抵御唐军。

    这时,唐军的第三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刺目的火光闪过,呛鼻的浓烟飘起,又是一百八十枚三十二斤铁弹呼啸而去,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沉闷的城墙垮塌声,连绵成一片,闻之令人心悸。整个偃城县城东面城墙,在这次轰击后,垮掉的城墙缺口,大大小小有近二十处之多,几乎大半以的城墙面积,彻底垮塌。

    战至此时,整个东面城墙已然完全毁坏,唐军第六镇镇长刘国能,终于开始大声下达进攻的命令。

    “传我军令,让两镇9000名火铳手呈直线前进,消灭前面所遇到的一切敌军。另外,安排枪盾战阵于火铳手后守护,以防敌军冲击。另外,横行总分成左右两部,掩护侧翼!“

    “得令!”

    很快,唐军的军阵中,9000多名火铳手,人人手端着燧发鲁密火铳,排成一条直线,在擂鼓声中,向前大步行去。

    而在他们之后,是一排有如笔直得如同直线般的枪盾战阵,与前面的火铳手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沉默跟行。

    在整个战阵的两边,则有身着三层盔甲,人人手持重型武器,如同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总队员,分成两部,牢牢护住两翼。面对有如机器一般,整齐冲来的唐军火铳手,守在街道入口的守军,都不觉双股颤栗,每个人的脸上,均是一脸惊恐,惶惶不安的表情。

    而站在阵后的守军主将,他望着一长排冲来的唐军火铳手,脸色愈是灰败难堪,心下的绝望,无可言说。

    其实战到此时,可谓战局已定,在城墙已破敌军只能困守街巷的情况下,敌军已成瓮中之鳖,他们除了束手就降外,根本就没有半点出路。

    只不过,敌军仍在负隅顽抗,他们在沉默中坚守,仿佛他们自以为能够凭勇气与坚持打败唐军似的。

    而在这一片沉默中,唐军的火铳手,已越行越近。在到了离他们有六十步外,火铳手们停止前进,摆成前蹲后站式的两排,开始瞄准面前的目标,开枪射击。

    “砰砰砰砰!……“

    上下两排火铳同时打响,两排火铳鲜红的余焰飘飞,有如飞扬抖动的彩带。那浓密呛鼻的白烟,再度飞扬而起,让整个阵地,顿成白茫茫伸手不可见的状态。9000杆火铳中,有7600多杆打响,无数细小的三钱重铅弹,在空气中组成了一片密集的死亡之雨,发出轻声的尖啸,向对面惶然不安的守军军阵前激射而出。

    小小的铅弹,则有如一只只灰色的杀人狂蜂,呼啸着扎着面前所遇到的任何物体。那些守在前排的守军军兵,立刻有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连绵的惨叫立刻不停地响起,这番密集射击,让前面那些虽有盾牌为阻挡的敌军,至少有六百多名敌军军兵,被铅弹正面射中,非死即伤哀嚎一片。

    唐军这番凌厉的齐射攻击,让前面负隅顽抗的敌军,终于再也抵挡不住,再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彻底崩溃了。

    无数敌军有如受惊的野猪群一般,疯狂地弃阵而逃,此时的他们,再没有任何军纪与惩罚能约束他们了,这些溃兵象发疯了一样在城中乱窜,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奔逃的脚步。

    见到唐军这凌厉一击之下,自已的这些手下便伤亡这般惨重,那被一众护卫密集护卫的守将,面如白纸,浑身颤抖。

    不行,不能再这样让唐军继续射击下去了。

    如果再让唐军这样打下去,自已手下有再多的兵马,都只会成为唐军的活靶子,都只会窝囊而憋屈地死去。而且,这样近乎屠杀的状态下,还愿意坚守的守兵,怕是脑袋都有问题了。

    “全军听我令!立刻打出白旗,向唐军投降!“

    这名守将最终无奈地喊出这句话,他旁边的护卫却是如遇大赦,立即挥舞起一片斗大的白旗,高举入半空,不停地用力摇晃。

    “唐军兄弟,不要开枪啊,我们愿降,愿降!”

    听到城中守军那不成声调的喊叫,唐军主帅刘国能立即下令,让全体火铳手停止射击,接受他们的投降。

    很快,城中残余的四千余名守军,纷纷弃了武器,在主将的带领下,垂头丧气地出城受降。

    这场偃城攻城战,在歼敌近千人后,唐军终于以微伤数人的极小代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拿下这座有近万敌军驻守的城池。

    这就是拥有充足火力,组织纪律皆十分严整的近代军队,对这些明清时代的古老军队的一次完胜。当然,偃城这防御不足的城墙,也大大降低了唐军攻城的难度,缩短了唐军的攻城进间。

    这名守将,被两名唐军士兵喝令推搡着来到了唐军主帅,第六镇镇长刘国能面前。

    刘国能高坐马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面前这个一脸颓色的败军之将,脸上是隐忍不住的笑容。

    “俺且问你,现在偃城之外,情况却是如何?你要老实跟本镇讲清楚,不然的话,休怪本镇下手无情!”刘国能冲着这名一脸惨白的守将,厉声喝问。

第八百二十一章 诱歼郝摇旗

    见刘国能的问话声色俱厉,那守将一脸惊惶,急急说道:“将军,现在偃城之外,已有郝摇旗的兵马一万余人,正从开封星夜驰援而来,现在他们已到许州,估计不日便可到达偃城。唉,只是没想到,贵军炮火如此厉害,我军竟是一天都难以坚守,郝摇旗的兵马若是早些到来……”

    “够了,不必多说了。”刘国能摆了摆手,打断他的嗦话语,便命人先将一脸懊丧表情的守将,给先行带下去。

    这时,唐军第七镇镇长曹变蛟纵马过来,来到刘国能身旁,对他低语道:“刘镇长,若是郝摇旗果然率兵前来,那我军正好给他将计就计,就在这偃城城下,布一个陷阱口袋,等他来钻就是。只要能消灭掉郝摇旗的这部的援兵,那整个河南中部,只怕会一鼓而定呢。”

    曹变蛟的这句话,说得刘国能连连点头。

    现在那郝摇旗尚在许州,自不会想到偃城会这么快就被唐军攻克,他们一定还会以为,偃城就算是被唐军重兵围城,也一定要拖上一阵才开始攻城,那么,郝摇旗紧急派出援兵来入援偃城,自是十分正常而必要的举动。

    如果真能把郝摇旗这股入援兵力,给全部消灭于偃城城下,那无疑在接下来的攻掠整个河南中部的战斗里,为自已大大减少压力。

    更有可能的是,随着重城偃城被迅速攻克,郝摇旗部被迅速消灭,其余的河南中部州镇,怕皆是心惊胆裂,将来传檄而定,亦有可能。

    想到这里,刘国能心下顿是主意已定,他随即心生一计,又把方才带下去的的那名守将给叫来,笑着问道:“对了,你既降我军,也算微功一件,本将且记下了,将来论功行赏,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对了,你是何姓名,本将先彰倒是忘了问呢。”

    那守将听他似有拉拢之意,顿是一脸喜不自胜,急急回道:“在下王光恩,字守宇,安定人。崇祯年间,俺与弟弟王光泰一同举事,还得了个绰号花关索,也算勉强有点名气。在崇祯后期,俺与弟弟同被高斗枢大人招降为官军,驻过在山西一带,后来,李自成进攻山西,俺弟战死,手下兵马更是逃了个七七八八,俺不得已,便降了他,随后一直在李过手下做事,去年年底,安排驻守偃城……”

    见王光恩一说就没个完,刘国能不得不又打断他的话:“好了,过去诸事,休要再提。本镇且问你,从今之后,你可愿为本军忠必效力吗?”

    听到刘国能要让自已这样的败军之将,从此有机会为唐军效力,王光恩顿是喜不自胜,立即头点得有如鸡啄米:“卑职能为贵军效力,实是万分荣幸。将军但有任何安排,但请吩咐,在下定会为贵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国能笑了笑,便沉声道:“那你听好了,本将有个任务交给你,那就是,派我军丙营营长祖大弼与你同去,共诱郝摇旗的援兵到偃城城下。在敌军援兵到达城下后,我军再里应外合,一齐杀出,把郝摇旗的援兵全部消灭。你听明白了没有?”

    王光恩挺胸叠肚,立即大声回道:“在下明白,全凭将军安排!”

    接下来,在刘国能安排下,全军将士紧急打扫战场,随后便与城中降兵一齐行动,先把被炸的几成废墟的东面城墙,给紧急修复了一番。

    完成这些工作后,刘国能便安排丙营营长祖大弼,带领数百骑兵,穿着守军的盔甲,打着守军的旗帜,带上王光恩及他的数名护卫,一道从偃城离开,前往北面的许州城,准备在这里迎接将从这里入援的郝摇旗敌军援兵。

    他们一夜疾赶,总算在天亮时分,来到许州城外。

    很快,祖大弼派出使者,入城去向郝摇旗通禀消息。

    “不好了,郝将军!唐军,唐军快打到偃城来了!”很快,他手下亲兵急急入帐,向刚刚起床的郝摇旗禀报。

    “哦?他们竟来得这么快?”

    双眼惺松的郝摇旗一脸惊讶:“咱们一路疾赶,才在这许州稍微歇息了一下,唐军就赶来了?他们到底到哪了?那,那现在偃城状况如何了?”

    “禀,禀将军,唐军势大,兵力众多,我军项城与商水等县已然弃守,其全部兵力撤至偃城,偃城守将王光恩业已派出哨骑前来,欲请将军去紧急救援呢。”

    听到亲兵这些话,郝摇旗脸色瞬间惨白,额头竟亦有冷汗渗出。

    唐军已拿下项城与商水,如果偃城有失,那整个河南中部门户完全洞开,再无险可守,唐军将会横扫整个河南中部,而自已这部入援兵马,亦是彻底成了瓮中之鳖了。

    “那哨骑可曾禀报,现在唐军总共有多少兵马?”郝摇旗急急追问一句。

    “刘将军,据哨骑说,唐军约有六七万人。”

    听了管家报出这个数字,郝摇旗眉头紧锁,心下却在紧张盘算。

    如果唐军六七万余兵马,那么,他们仓促之间,想要攻打已有近万名守军的偃城,必是不易。

    而若是自已的一万兵马能及时前去救援的话,当可大大加强城池的守备力量,让唐军再无力攻打。而且,就算唐军精锐,自已不足以将唐军赶走的话,亦足以与唐军抗衡坚守下去。最终让唐军师老兵疲,从而只能无奈撤走了事。

    想到这里,郝摇旗再不犹豫,立即下令道:“既如此,偃城情况紧急,令全军作好准备,立即前往救援”

    “得令!”

    不多时,郝摇旗全身披挂,点起一军兵,紧急前往偃城而去。

    为了保证速度,赶在唐军围城前到达偃城,郝摇旗的三万军兵,皆未携带重型武器,全军轻甲简装,快速前行。

    大军刚过出许州,才至大隐水处,正好碰到王光恩带着祖大弼等人来到岸边。

    见到是王光恩亲自前来迎接,郝摇旗不觉十分吃惊。

    他纵马上前,急急喝问道:“王光恩,你身为守城主将,如何擅自弃城离守?难道,你是想单独带着这数百号骑兵逃跑吗?”

    王光恩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他长叹一声道:“将军,在下见你们援兵迟迟不到,担心哨骑在路上出了意外,实在是心急如焚。这才亲率骑兵赶往许州,准备亲自去向你说明情况。希望能赶在唐军围城前,让援兵尽快到达。我还真没想到,将军您竟不辞劳苦,亲自统兵来救,倒是让在下感激涕零呢。”

    王光恩这番话,说得后面一直低头押送他的唐军第六镇丙营营长祖大弼,心下暗笑不已,却又强自忍住。

    郝摇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回道:“偃城乃是中部门户,地势十分紧要,万一有失,岂非坏了大事。故本将接到禀报之后,再也等待不及,亲自率兵来救,以解偃城之危也。”

    王光恩连连点头,急道:“既如此,那在下在前面带路,就请将军跟我立即赶往偃城。”

    郝摇旗不加多疑,立即带领这一万兵马,在王光恩的带领下,急急朝偃城方向奔行而去。

    一万兵马紧赶慢行,终于在快到黄昏之际,来到了偃城城外。

    望着远处那轮廓模糊的城池,望着那上面依然高高飘扬的顺军军旗,奔行颠颠跑出一身臭汗,全身又酸又痛的郝摇旗,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好么,总算顺利赶到了,看来唐军在攻占项城与商水后,尚未赶到偃城围城,这下自已倒是可以从容布防了。

    这时王光恩凑过来,一脸恭顺地说道:“郝将军,且让我等先行入城,为将军打开城门。迎接将军入城后,然后再好生安顿全军将士。”

    对于王光恩的话语,郝摇旗再无任何疑虑,他点了点头,示意王光恩等人先行离开,随后自已便大咧咧地带着一万兵马,径自来到了偃城城外。

    到达城下后,郝摇旗正不耐烦地等待着王光恩再度出城迎接,这时,忽听到城头一阵喀喇响动,他抬头望去,眼前出现的一切,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惊愕地看到,城头的顺军军旗,被迅速地替换为红底黑字的李字军旗,以及许多面绣着出林猛虎的唐军军旗。

    这一瞬间,郝摇旗的大脑几乎短路。

    不过,他迅速地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可恶,原来这王光恩,早已献城而降,却依然将计就计,就来使诈图赚自已,这个卑鄙至极的家伙!

    他随即近乎本能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更令他吃惊的景象。

    他能看到,在那目光尽头的城外树影中,竟是旗幡隐隐,甚至可隐约看到刀枪盔甲反射的点点光芒。

    郝摇旗的心,瞬间沉入冰湖之底。

    可恨啊!自已一心来援,却万万没想到,王光恩部的军兵,竟然早就献城而降,到了现在又精心编织好了陷阱,就等自已不明就里的踏入其中,从而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郝摇旗内心的愤恨怨怒,简直无以复加。

    “王光恩!你这忘恩负义的狗杂种!唐军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这般背主忘恩,如今竟还来图赚我!”

    郝摇旗浑身发抖,冲着城头厉声大喝。

    郝摇旗厉声骂完,从东门城头,闪现出王光恩与唐军主将刘国能的身影。

    “郝摇旗,你叫什么叫!你且睁开狗眼看清楚了,在本将旁边的,乃是唐军第六镇长刘国能将军,你若识时务,立即下马受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我军必将挥师疾攻,将尔等顽抗之辈,全部消灭在这偃城县城之下!”王光恩叉腰回骂,满是狐假虎威的作派。

    他一说完,旁边的刘国能亦发话道:“郝摇旗,现在你部兵马,皆已落入我军包围之中,若你尚识时务,尽早投降,方为保命之道。我军念你投降之举,定会加以优抚,尔等非但可以保命,各人家属财货亦皆可得以保全。如若顽抗到底,则必将身死名灭,手下军兵亦是要横罹血光之灾。何去何从,望你三思而断。”

    刘国能这般话语,郝摇旗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见到,王光恩在刘国能身旁这般小人得志般的作派,已是气得双眼发红,再不及多想,立即厉声回道:“王光恩!你这背主家奴,还好意思说出恁样话语!哼,你们以为,我军只会乖乖地束手待毙么?告诉你,本将现在就立即率兵返回,你等却是莫奈我何!”

    他话语一落,刘国能冷冷一笑,他再不多话,右手高高举起,示意旁边的号令兵,立即打出旗语号令。

    连绵的号角声,几乎在此时同时响起。

    偃城县城四门洞开,大批甲胄俱全威风凛凛的唐军士兵,有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城门中倾泄而出。

    与此同时,那些潜藏在城外小树林中的唐军部队,业已分别从左右两侧,快步奔出。

    更有多达数千名的唐军骑兵,呼啸着从树林中钻出,马蹄动地烟尘滚滚,径自兜到郝摇旗后阵之处,将他们的撤退之路彻底截断。

    至此,在短短的时间内,郝摇旗这三万名轻装部队,被唐军四下包围,陷入了再不可逃的口袋阵中,形如瓮中之鳖。

    见到自已在转瞬之间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郝摇旗又急又怒,他立即下令,全军整队,向后突围。

    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就在敌军在乱糟糟整队之际,从三面围来的唐军步兵,正以整齐有序的军阵,向他们快速压近。

    三面围来的唐军战阵,几乎都排成的阵型,皆是是一个宽度几乎与流寇相等的一字长蛇阵,数千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对准对面离自已越来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这两镇合围的唐军兵力是如此之多,一时间,让郝摇旗有种彻底绝望之感。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三面夹击,一鼓而灭

    很快,又有令郝摇旗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又出现了一名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口,都立刻瞄准了对面正乱糟糟整队的郝摇旗部军兵。

    城头的一面红旗高高扬起,又用力挥下。

    “预备,开火!”

    随着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面围来近一万三千余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一万一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三面交叉射击的燧发鲁密铳,那黑洞洞的枪口,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更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阵地,一万一千五百余颗颗粒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仓皇不安的郝摇旗部猛扑而去。

    三面射击,躲无可躲,对于这些被围的郝摇旗部士兵来说,几乎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无数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敌军营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顺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小型盾牌的顺军,碰巧挡住铅弹的流寇,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纷乱无措乱哄哄如一窝蜂般的自家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三面交叉射击,在距离这般之近之机,至少造成了近二千名流寇当场死伤,死伤率相当惊人。整个流寇阵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不许乱,全军集结向后突击,一定要冲出重围!”

    见到军队阵型愈发混乱,郝摇旗怒气填胸,冲着那一众手下厉声大吼。

    他的亲随护卫立即出动,飞舞腰刀四下砍杀溃逃的军兵,好不容易,整个阵形才稍稍恢复。

    在郝摇旗部军兵阵型散乱指挥失措之时,唐军的第二轮火铳三面交叉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一万两千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无数颗铅弹,象夺命的死亡蜂群,又造成了一千多名郝摇旗部军兵的死伤。

    一颗铅弹高速飞来,啵的一声轻响,把郝摇旗旁边一名护卫脖子击穿,喷溅的鲜血溅了郝摇旗一脸,骇得他失声尖叫,十分狼狈。

    至此,郝摇旗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向前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皆早已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这时在阵中,被护卫紧急保护的郝摇旗,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冲到后面的唐军骑兵之处,就开始又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这些无用的混蛋!

    唐军两轮齐射,就把你们的阵型给打乱了,这帮怕死鬼,真真无用,真真丢脸至极!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

    郝摇旗气急败坏,大喝道:“狗入的!唐军两轮齐射,就把你们给打乱了,老子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越怕死越死得快,全部给老子上!冲上与唐军骑兵肉搏交战,就是胜利!”

    郝摇旗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手下军兵,继续前冲,攻到骑兵伫立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四面被围,到处挨枪,却还只能向后冲击以求活命,这帮可怜的家伙,此时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颇为凄惨。

    只不过,他们已然没有选择,知道现在的自已,唯一的生路,便是尽快地冲到唐军骑兵阵前,与唐军肉搏交战,从这些微型坦克一般的骑兵中杀出一条突围的血路,方是唯一保命之道。

    于是,敌军们依然瞪着血红的双眼,呐喊前冲,而唐军的火铳,则亦是冷酷无情地一轮轮地打响,在这段不过一百来步的距离中,郝摇旗的军兵,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郝摇旗这般近乎穷凶极恶地下令,倒也对这一众手下军兵,产生了极为强大的威慑力,调动起了他们极为强烈的求生欲。命令方下,两千余名骑兵首当其冲,率先朝对面已然列阵摆开的唐军骑兵,呼啸冲去。

    郝摇旗部的骑兵刚刚起动,已排好战阵的唐军骑兵,亦同时出击。

    最前面的三千余名玄虎重虎骑,排成组织熟练而精密的楔尖,率先向前突击,后面的飞鹞子轻骑兵紧随其后,组成了粗大而宽阔的楔尾。

    从天空下望,突击的唐军骑兵有如一根黑色的尖刺,向对面半圆阵冲来的郝摇旗部骑兵猛扎而去。

    暮色苍茫,马蹄翻飞,平旷的野地上,泥泞四溅,草沫纷飞,隆隆马蹄声与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混杂在一起,有如一只嗜血怪兽的吼叫。

    每个人都紧盯着对面的目标,刀枪直指,快马助力,血气相拼,胜负常系微秒,生死只在须臾,这便是骑战对冲,乃是热血男儿的最高荣誉!

    马蹄隆隆,喊声震天,几乎只在转瞬之间,疾速对冲的两军,两股高速相撞的钢铁洪流,转眼之间便撞在了一起!

    轰!

    刀枪碰撞的叮当声,刺入人体或马身的沉闷噗噗声,受伤者那惨叫哀吼声,战马的嘶鸣声,一时间集体爆响,有如一首死神的欢歌。

    在人马合重达530公斤的玄虎重甲骑兵,那已尽力加速的情况下,摆出楔形战阵集群冲锋的唐军玄虎重骑,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状态。

    他们有如一把尖利的刀刃,从郝摇旗部骑兵的半圆阵的顶端凶猛切入,立刻如刀切黄油一般,将这半圆骑阵从中间撕成两半,迅疾冲开了一条宽阔的血路,透阵而出!

    这种集力于一点的可怕冲击力,是他们几乎无法抵挡的。楔尖所向,便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郝摇旗部的骑兵,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可怕的冲击力。他们惨叫着纷纷落马。

    唐军骑阵楔尖凶猛突入,但凡挡在这条夺命血路之上的郝摇旗部骑兵,几乎皆是瞬间被杀,或人或马,身上被迅疾戳出可怕的血洞,一时间人仰马翻,哀声连连。

    郝摇旗部骑兵战死或受伤后,从马上有如失控的面袋一般掉落,失去控制的战马,则在惊恐中四处乱窜,却又因此将地下正翻滚哀嚎的伤兵活活踩死,同时将郝摇旗部的残阵冲得更乱。

    突入的楔尖,透阵而过后,依然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径直高速。冲到郝摇旗的护军骑兵之处。

    “快!快挡住他们!”郝摇旗一脸惊惧至极,顿又失声大叫。

    只不过,他刚喊完,那些攻势凌厉的唐军骑兵,便呼啸杀至。

    挡在郝摇旗前面的的两个骑兵,其中一人,胸部被一杆呼啸而至的骑枪,啵的一声,冲破了坚实的锁子甲,鲜血从胸口狂喷而出,余劲未歇的骑枪枪尖从他的背部钻出,顶得后面的精钢护心镜高高隆起。

    他象一个烂面袋一样,从马背上径自滚落,再无动静。

    另一名骑兵,则是坐下的马匹被一柄锋利的骑枪,有如刀捅黄油一般,迅速刺穿了马脖子,这柄鲜血淋漓的骑枪,其势犹然不减,又凌厉地冲穿了他的左臂,旁边的人,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骨折声。

    这名骑兵高声惨叫着,随即与马匹一起倒地,立即被猛砸下来的马身将胸腔砸扁,然后象条压扁的虫子一样,剧烈一动,便再无动弹。

    见到这发生在自已面前,如此血腥狂暴的杀戮,郝摇旗目瞪口呆,浑身颤抖。

    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从旁边伸来的一柄虎刀,立即呼啸而至。

    一名冲击过来的唐军玄虎重骑,瞅准时机,手中的精钢虎刀凌厉一击,直奔郝摇旗的头颅而来。

    郝摇旗暗道一声不好,急急举枪相迎,砰的一声爆响,那柄血糊糊的虎刀,立即将猝不及防的郝摇旗手中的虎枪一把磕飞。

    随及,这把虎刀势犹然未减,那名骑兵手上加力下划,一道白光划过,这郝摇旗的大腿,竟被他活生生地砍断!

    断腿处如镜面般平齐的郝摇旗,痛得嘶声狂吼,人却一下子从马上倒栽下来,头颅重重地磕在平地上,便只剩下一阵阵的抽搐。

    “将军,郝将军!”旁边的护卫失声悲喊,只不过,郝摇旗却再也听不清了。

    他在模糊中感觉,似乎眼前的世界突变成一片朦胧,好似置于一间雾气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极度的疼痛还在提醒他尚在人间。

    不过,这样疼痛倒也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因为一名唐军重甲骑兵冲了过来,那全身披着铁甲的健硕战马,铁蹄狠狠踏下,立即将他的头颅有如踩西瓜一般踏爆,粉红的脑浆四处飞迸。

    主将一死,剩余的一众骑兵,顿时再无战心,陷入了无可收拾的混乱。

    趁你乱,要你命。

    紧跟玄虎重骑而来的飞鹞子轻骑,立刻在这片混乱中大显身手,所有的轻骑兵纷纷拔出骑刀,对着两旁惊慌失措的郝摇旗部骑兵大砍大杀。

    一时间,又有极多的郝摇旗部骑兵身上,惨叫着掉下马来。更令人可怖的是,不时可以见到,有明军骑兵被蓄力一击的飞鹞子,直接砍飞了头颅,一颗颗头颅带着一股冲天的血柱,直飞天空,好象在表演一个残酷的魔术。

    与此同时,另外三面围来的唐军步兵,亦是越迫越紧,绵密的枪铳声,依然在不停地打响,给郝摇旗部的军兵,不断地造成惨烈的杀伤。

    在这样强力的冲击与杀戮之下,主将已亡的郝摇旗部军兵,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们有如一群顾头不顾腚的野猪,全无战心,扔了武器疯狂逃窜。只不过,四面皆被围定的他们,根本无法逃脱。

    在唐军骑兵的凶狠追击下,在三面唐军枪兵的不断捅刺追赶下,大批的敌军惨叫着不停倒地而死,十分凄惨狼狈。

    至此,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其血腥残酷,堪比修罗地狱。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瓜也知道要怎么做决定了。

    剩余的郝摇旗部军兵,终于明白了自已再也无法逃脱,与其白白被杀,还不如尽早投降。因此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最终,还是唐军主帅刘国能,迅速下达了止杀的命令,投受了剩余的两万三千余名郝摇旗部军兵的投降,整场战斗,终告结束。

    至此,郝摇旗部带来的一万兵马,仅只有约二百余名骑兵,侥幸逃得性命,他们在昏沉暮色中,仓皇北遁而去,径奔许州而返。

    包括郝摇旗在内,共有近四千余名顺军军兵,被唐军当场宰杀,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有如一堆堆死亡雕塑,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而在这时,唐军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唐军主帅刘国能,亦是一脸笑容,他立即下令,全军在快速打扫战场之后,步兵径自返回沛县,由副镇长额弼纶率第六镇乙营,暂驻驻守偃城。

    而全体骑兵,则依然以宜将剩勇追穷寇之势,继续尾追那些溃去的郝摇旗部骑兵,直抵那许州城下。

    现在敌军主力已灭,许州残余的守军,估计已是心胆俱裂。刘国能心下认定,应该能仅凭已方骑兵的气势,就迫使许州城投降。

第八百二十三章 虎啸中原 何人可挡

    当然,刘国能这样做,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里面的守军,一直抵死不降,负隅顽抗。

    饶是如此,哪怕敌军纵然不降,唐军这样做,也可彻底堵住他们撤逃的路径,让他们有如瓮之之鳖一般无法逃脱。

    等明天天亮后,那后续赶来的唐军火器部队赶到,就立即开始攻打许州。

    残阳如血,暮色无边,六千余名唐军骑兵,铁骑森森,马蹄动地,有如平旷大地上卷起的黑色狂飙,滚滚东奔而去,直至地平线的尽头。

    不多时,天色完全黑透,六千余名唐军骑兵,马蹄隆隆,盔甲森森,人人高举着火把,有如一条长长的火龙,乘夜往攻许州。

    这六千余名唐军骑兵,奋力策马疾赶,以期能尽早到达许州城下,不给许州的守军半点反应与应对的机会。

    而在唐军骑兵在路上疾赶之际,那两百余名溃兵,因为诸如盔甲武器之类物品,早已全部丢掉,故他们逃路速度倒是极快。

    这些从战场上侥幸逃生的人,有如一群疯狂逃命的野猪,一路顾头不顾腚地狂逃疾奔,终于在次日子时二刻,匆匆赶回了许州城下。

    听到溃兵们传来刘良臣战死,全军尽没,竟然只有他们这区区二百余名骑兵逃回的消息,那许州城中的残余数百守军,吓得几乎晕厥。

    不是吧,郝摇旗带了一万兵力,竟被唐军诱歼,一鼓荡灭,郝摇旗本人亦死于战阵之中,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全体守军的预料。

    一瞬间,每个人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到脚倾泄而下,让自已全身冰凉如铁。

    那,那接下来,自已该怎么办?

    三万主力皆已被灭,仅凭着这不足余人士气低落惊惶不安的兵士,还能守住这偌大许州城么?

    想都不要想!

    在失去控制与压力的情况下,这些城中的守军,绽放出了最为丑恶与猖狂的一面,许胆大妄为的无法无天之徒,则趁此良机,在城中纵火掳掠,抢夺民财,奸应妇人,尽情作恶。

    一时间,许州城中一片混乱,火光处处,哭声震天。这个黑暗的夜晚里,许州百姓突遭大难,受尽苦楚。

    而遥遥看到城中火起,唐军主帅刘国能知道事情有变,立即催动兵马,愈发加快行程。数千名唐军骑兵猛磕马肚,纵马疾驰,他们有如离弦之箭,疾速抵达许州城下。

    唐军一至,饱受乱兵苦楚的百姓,立刻纷涌到许州四面城门处,与残存的守军一起,大开城门,迎接一路疾行风尘仆仆的唐军骑兵入城。

    从许州城高大宽阔的北面城门进入之时,刘国能的内心,充满了无可言说的喜悦。

    真没想到啊,又一座坚城,竟能以这般近乎儿戏的方式,轻易落入自已掌中,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一般。

    由此可以想见,现在河南中部的顺军势力,其实是有多么的虚弱,这中部的各个城市州镇,到了现在,又是多么地不堪一击。

    也许,现在的河南中部被迅速攻下,将会是大顺朝覆灭的开始,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唐军北上攻打京师,怕是亦能一鼓而定呢。

    想到将来自已能挥兵北上,饮马京城的情景,刘国能的内心,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与昂扬。

    自已这一生,效力明主,前途辉煌,真是何等快意。为唐王李啸效力,真是自已一生中最为正确的决定。

    刘国能长吸一口气,随即下达了入城后的第一道军令。

    “传我军令,全军分成两部,一部剿杀城中乱兵,命令他们立即投降,听候发落。敢继续作乱者,皆格杀勿论。”

    “是!”

    “另一部兵马,前去保护城中重要府库,同时安排随军的监抚司文官清点,要严禁乱兵损毁府库之中各类物资,若有违者,亦格杀勿论。”

    “得令!”

    随后,唐军立刻开始按主将之令分头行动,约过了近一个时辰,约有数百名乱兵,被唐军当场击杀,割下头颅悬首马前,余者无不震骇。那城中那处处燃烧的火焰,业已被大体扑灭,整个城池,终于从血腥动乱中,渐渐恢恢平静。

    总共有近三百余人的未逃守军,皆被唐军捕获,全部押至刘国能跟前。

    城中广场上,他们用惊惧不安不知所措的神情,看着面前甲胄俱全,一脸冷峻的唐军统帅刘国能。

    不过,他们运气倒是不错,对于这些垂头丧气的俘虏,刘国能并不多话,立即下令,将其中曾在城中作乱侵害百姓者关押入狱,准备明天天亮后,即刻押往海外服苦役。而未曾作乱者,则与唐军一道暂入城中军营歇息,到了明天,再与先前的俘虏,一并收编利用。

    保得一条残命的军兵,纷纷跪地磕头,多谢刘国能的不杀之恩。

    至此,整个许州府,除了少数州县,基本已全部落入了唐军手中。唐军兵马此次攻打许州府的行动,堪称一切顺利,手到擒来。

    次日中午,唐军步兵与一众降兵,皆已抵达许州,刘国能下令,除留下少部分伤兵与辅兵,据守整个许州之地外,其余兵马,统一整编待命。

    随后刘国能复下令,让全军就地休整一日后,立即北上,攻打鄢陵。

    而曹变蛟的第七镇兵马,则是在天亮后,立即引兵南下,攻打临颖。

    这步计划,其实亦是先前就有的规划。那就是,在拿下许州后,唐军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立即在河南中部分头进攻,趁李过的援兵未至之机,尽可能扩大战果。

    其实现在的河南中部,因为曾多次被流寇侵袭,已是一片残破,而大顺建国以来,以一直未对此地加以重视,所以各处州镇城池,都是破破烂烂,人口稀少,尚在勉力支撑罢了。

    可叹这曾经繁荣富庶的中原大地,现在却几乎成了狐兔之所与鬼魂之居,一座又一座中原名城,现在竟都这般荒凉落魄,如何能不令人感慨唏嘘。

    而河南中部的其他县城村落,皆是同样的萧疏寥落,了无人烟,一眼望去,榛莽一片,似乎如天地初辟,完全不是曾经的人烟繁华之所。

    明末乱世,血火交加,百姓或死于刀锷,或填于沟壑,每天都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真真如书中所言,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啊!

    河南中部,这块破烂残废又几乎没有军事力量存在的地方,那装备精良又兵员充足,又裹胁了数万降兵的唐军,自是一鼓而下。

    很快,仅在半个来月的时间里,唐军第六镇第七镇兵马纵横中原,攻城掠地,迅速拿下了偃城、许州、临颖、鄢陵、新郑、西华、太康、禹州等处城池,几乎将整个河南中部全部据为已有,同时,亦彻底隔绝了河南北部与南部的全部联系。

    至少,河南南部已成大顺国的一块飞地,其中的十五万兵马,陷入了孤立无援再难自保的困境。

    在唐军一路凯歌高奏,在河南中部所向披靡之时,河南中部沦陷的消息,亦早已迅速传入大顺国京城,李过亲笔书写的加急信件,被紧急送到了李自成案头。

    严寒的冬日,东暖阁里炭火熊熊,却依然难挡那入骨的寒意。听着小太监手捧奏章而读的大顺皇帝李自成,竟是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那捧着奏章诵读的小太监,虽在连声而读,却一直在偷偷观看李自成的神态与表情,他瞥见皇帝的神情越来越愤怒,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心下顿是说不出的惶惧。

    果然,在读到河南中部已基本尽陷敌手之际,一脸暴怒的李自成,拿起案上一只青花雕龙精瓷杯,砰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碎渣与茶汁四处飞溅。

    小太监大叫一声奴婢该死,便扑通跪地,再不敢抬头。

    李自成从龙椅上艰难起身,象截僵硬的木头一样直步而行。他一脚踢开那挡在正中的跪地小太监,缓缓来到窗前。

    窗外寒风呼啸,一排枯树象重病患者一般,正在风中不停地打着摆子,放眼过去,一片萧瑟肃杀。

    而李自成的脸色,比这阴沉寒冷的天气,还要冰冷与可怖。

    没想到啊,自已调拔重兵,前往河南驻守,又令自已最为信任的亲侄李过为大将,主持河南军政大事。却没想到,李过竟连中唐军两次佯攻之计,结果让唐军顺利调开本部兵马,得以重兵往攻最为薄弱的河南中部,最终在李过不及回援的情况下,城池接连陷落,亲随部将郝摇旗亦战死其处,这,这真是一个令人抓狂的可怕结果!

    “李过如此无能,损失折将,丢城失地,俺却要你何用!”李自成一脸凶狠,咬牙喝道:“来人!速速拟旨,将李过缉拿回京,下狱审问!”

    李自成一语方毕,忽听得门外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陛下,不可!万万不可缉拿李过啊!”

    李自成一愣,却发现是宰相牛金星正在门外大嚷,不由得眉头一皱,挥了挥手,令殿中的太监宫女尽皆退下,然后令牛金星进来说话。

    偌大的东暖阁中,君臣二人围着炭火相对而坐,李自成瞪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牛大眼,李过如此无能,不但损兵折将,竟还把整个河南中部尽皆丢失,这般失职,你为何阻俺拿他?”

    牛金星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便叹道:“皇上,李过身为地方大将,远在河南,又是与唐军交战之最前线。现在他损兵折将,丢了河南中部,心里定已是大为恐惧,极怕陛下要趁机拿他啊。若陛下真行此举,则微臣恐李过在惊惧之下,一时头脑糊涂,会做出率众往投唐军之重大逆举也。若李过这般行事,则整个河南之地,再不复为陛下所有了。”

    李自成闻言,不觉一怔。他隐约觉得,牛金星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只不过,内心憋屈的他,还是闷闷地又问了一句:“若不惩治李过,河南局势这般糜烂,却又该如何挽回?”

    牛金星闻言一叹,一脸忧容的他缓缓地回了一句:“眼下之计,若想保住河南,也只挖东墙补西墙了。”

    “哦?这话却是何意,牛大眼你详细说来。”

    “陛下,现在河南之地,已被唐军截成两半,南北两不相顾,其中河南南部的南阳府与汝宁府,已成飞地。而其中的十五万兵马,已成彻头彻尾的孤军。以在下看来,唐军不日便将挥师南下,南北夹攻,将这河南南部一举吞并,且将那十五万孤军,尽皆消灭于此处了。”牛金星说到这里,忍不住一声长叹。

    “这般时局,俺亦自知,不需你来多说一遍。你且和俺说说,如何保全河南,如何救出这支孤军!”李自成一脸焦躁。

    “禀陛下,老臣以为,于今之计,想要保住河南,只能令那尚在汉中的十五万精锐,紧急入援河南,直击河南中部的唐军兵马,与南部的军兵一道,合击此处的唐军,从而将他们打出河南,收复失地。这般做法,堪为唯一可行之策了。”牛金星急急言道。

    “哼,当日你说过,要调派兵马到汉中,以与张献忠的大西国形成互为犄角之势,以全侧翼。现在你又自已打脸,说要调派刘宗敏这十五万兵马入河南,这般说法,岂非自相矛盾么?更何况,俺们若抽调刘宗敏的十五万大军入河南,那唐军趁机攻打张献忠的大西国,我大顺岂非只能坐视其败亡么?”李自成皱起眉头。

    牛金星一声长叹,低声回道:“陛下,微臣之所以自行反复,自己打脸,实在亦是因为形势比人强,只能无奈出此下策了。我军若要保住河南,保全那十五万孤军,唯有尽快抽调刘宗敏的十五万大军入豫,方是唯一可行之策。说得难听点,我大顺现在,在河南局势如此糜烂的情况下,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至于张献忠的大西国,则是万难再予以顾及,西川将来如何,就只能看其自身造化了。”

    牛金星的话语,满是悲凉,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八百二十四章 御驾亲征,力保大西

    牛金星说到这里,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要现在能保住河南不丢,保住那河南南部的十五万孤军,也只能以邻为壑,牺牲张献忠的大西国,来保全自家领土完整了。

    毕竟,河南的危急局势已是燃眉之急,再不赶紧入援,河南中部,乃至河南全境,必将彻底沧陷于唐军之手。而张献忠的西川,尚处于风平浪静的状态,就算将来会有危险,那是将来才会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先把眼前的危机给渡过了再说。

    想到这里,李自成喟然长叹。

    奶奶的,真没想到,自已想要守住这大顺国固有的疆域,都是这般困难,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这日子实在过得憋屈得紧。

    而现在,自已除了同意牛金星的做法,还能复有何作为呢?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自已不干了。

    “奶奶的,也只能如此了。希望黄虎这厮,先能挺过这一阵子吧。”李自成摇了摇头,便沉声喝道:“传俺之令,着刘宗敏速率十五万汉中兵马,入援河南,务必要将唐军彻底赶出河南,不得有误!”

    “是,微臣遵旨。”

    李自成这道圣旨,以八百里加急传到汉中之后,刘宗敏不敢怠慢,立即统领其下十五万兵马,急急拔营离去,赶赴河南,以援救河南危如累卵的局势。

    大顺国中的兵马调动情况,很快就被唐军安全司人员,迅速地传给了远在南京的李啸。

    李啸收到情报,立即召陈子龙与姜曰广紧急前来入殿议事。

    陈子龙姜曰广二人入得殿来,李啸便简略地将现在李自成为保全河南,将刘宗敏在汉中的十五万兵马抽调入援河南的消息,向二人讲述了一遍。

    “二位赞画,李自成这般行事,看来是要不惜代价力保河南了,那依二位之见,我军将如何应对,方为合适?”

    “禀唐王,以学生之见,李自若把刘宗敏的十五万大军从汉中调出,入援河南,那他们接下来,必然是想要让刘宗敏部与河南南部的十五万孤军一道夹击,我唐军位于河南中部的第六镇第七镇兵马,此为必然之势也。”姜曰广率先言道。

    “孤亦是这般认为。李自成这番调兵遣将,估计是存了想彻底消灭我军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的心思了。毕竟,他总共有三十万兵马可用,若是合力来袭,只怕我军应对亦是不易。”李啸一脸凝重:“那你觉得,我军是要与他们正面对战,还是暂避其锋呢?”

    姜曰广摇了摇头,急道:“唐王,以学生愚见,与兵力如此之多的敌军正面相抗,打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实在是没有必要。我们完全可以暂避其锋,而在其他地方,重新开辟战场。毕竟现在战场主动权在我,完全可以牵着顺军的鼻子走。”

    “哦,曰广你所谓的开辟其他战场,可是要要我军退出河南,去攻打那张献忠的大西国吗?”李啸双眼目光灼灼。

    “正是如此。”姜曰广沉声回道:“河南之地,已然残破不堪,各个城池州镇,基本皆是废弃荒凉之态,这样的地方,形如鸡肋食之无味,纵然暂时弃之,亦不可惜。更何况,这河南中部的各个城镇,我军已将各个城池中的钱粮军械全部运走,其中残余的二十多万百姓,亦已全部迁移出来,大部送到南直隶安置,另有少部分送去海外,故这河南中部,已近彻底荒废,这样的地方,就算让刘宗敏他们暂时占去,又有何不可呢。”

    他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我军从河南中部退走,看似示敌以弱,其实只是为了更好地在其他地方打击敌人。而这个地方,自然是非张献忠的大西国莫属了。现在李自成抽调了汉中这十五万兵马,紧急入援河南,在学生看来,不过是挖肉补疮之计罢了。他这一番兵力抽调,西川那兵力薄弱的张献忠再无凭依,正好任由我军全力进攻,以期一举拿下西川,灭掉这个所谓的大西国。这样的好机会,断不可错失呢。”姜曰广说道,陈子龙也插话过来:“姜赞画所言甚是。有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既然河南之地暂不可图,那趁机进军西川,攻灭张献忠的大西国,当是我军最好的计策。毕竟,现在张献忠再无任何援兵可期,光凭他这点国力,根本再难与我军相抗衡,我军若是能集中兵力,往攻西川,必定可大获成功,一举灭国。”

    李啸听到这里,心下亦是主意已定,遂大声道:“很好,二位赞画所议,甚合孤意。既如此,便令在川东的安和尚第二镇兵马,川南曾英的第十镇兵马,一道往攻张献忠的大西国,争取一举拿下西川,彻底剿灭张部流寇!”

    接下来,李啸复与二人详细商定了进军西川的计划。

    那就是,令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从重庆出发,曾英的第十镇兵马,从叙州出发,两路兵马合攻夹在重庆与叙州之中的顺庆府。

    拿下顺庆府后,两镇兵马再一道西攻合川州,完成对成都外围的包围。

    而与此同时,唐军急调莫长荣第十一镇兵马入川,从夔州府一路西攻保宁府,彻底切断大西国与汉中的联系,使张献忠部的兵马,有如瓮中之鳖,全部局促于成都以及附近州府,再无脱逃的可能。

    计划既定,唐军立即开始行动。

    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立即开始从河南中部撤走,分别撤往凤阳与庐州两地。临行之际,两镇兵马还在各个城池中,都放了一把大火,烧得这些原本就空无一人的荒废城池,成了彻底的断壁残垣。而城外的残留耕地,亦全部破坏殆尽,以确保刘宗敏到时能接收到的,只有一片人烟皆绝的废墟。

    与此同时,第十一镇与第十三镇兵马,分别从河南南部的南阳府与汝宁府退出,全部退往武昌。抵达武昌后,留下第十三镇兵马,继续在武昌驻守整编,而让莫长荣的第十一镇兵马,立即依计划赶赴川东,前去攻打四川北面的保宁府。

    唐军这番兵马调动,又是大大出乎了大顺国君臣的预料。

    他们原本以为,向来不喜退缩的唐军,定会为了保住攻下的河南中部城池,而与刘宗敏的援兵以及河南南部的顺军来个决一死战,从而最终被顺军凭借兵力优势各个击破,最终被打得大败而逃。

    他们绝没想到,唐军竟会主动放弃到手的成果,反而在彻底破坏这些城池州镇后,就主动撤离,返回南直隶,让刘宗敏的大军彻底扑空,一无所获。

    更可恨的是,由于唐军将河南中部破坏得十分彻底,且将当地百姓全部转移安置,故刘宗敏的大军气势汹汹地赶来,只得到了一片被破坏到了极点的荒蛮之地,全军将士想要就地获取补给都十分困难,这般战果,可谓连鸡肋都不如。

    好在宰相牛金星提前想到了刘宗敏的大军到了河南中部后,极可能会难获补给,故提前给在河南北部的李过派送了大批粮草。这才使得刘宗敏的十五万大军,得以在河南中部顺利落脚,没有在河南中部发生饿死人的惨剧。

    只可叹,刘宗敏这十五万大军,虽然近乎毫发无伤地占据了河南中部各个城镇,结果却是非但难获补给,亦难以再度行动。现在的他们,既不敢继续东攻唐军据守的南直隶,又害怕撤走后又被唐军乘虚攻入。只能据守在这些荒无人烟的城镇中,碌碌无为地打发时光。全军将士从上到下,皆是感觉十分憋屈又无奈。

    大顺国的情况,暂且不提。而现在,那唐军大兵压境的消息,却已是有如长了翅膀一般遍传西川,让得到消息的大西国君臣,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与恐慌。

    成都的朝堂上,张献忠面色阴郁,几乎能滴下水来,而下面的朝臣,更是个个缩头垂首,噤若寒蝉。

    张献忠环视众人,见他们个个缩头不肯出来献策,不由得心下大为愤怒。他重重地一拍龙椅扶手,冲着下面的臣子大喝道:“你们这般混蛋,平日里个个能说会道,怎么到了现在唐军打上门来了,却一个个都吃了哑药不会说话了么?!”

    张献忠大声吼完,下面犹是一片寂静。

    现在大西国的状况,在唐军重兵压境的情况下,可谓危如累卵,万难抵挡。这些文武群臣,在这般危急时刻,也确实难有好计可出,故他们虽被张献忠劈头痛骂,却依然缩首不言。

    “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朕在问你们这些混蛋有何计策,你们为什么不说话,难道都是吃屎的窝囊废么?!”见众人皆是不言,张献忠愈发愤怒,拳头捶得扶手砰砰作响。

    这时,张献忠仅存的义子孙可望,终于一声长叹,从朝班中走了出来,向张献忠长揖而拜,沉声道:“父皇,以儿臣之见,现在唐军全力来攻,再说任何计策,皆是无益,唯有拼尽全力,与其死战,方可有望死中求活,打退唐军,保全我大西国啊。孩儿虽然无能,愿代父往征,力敌唐寇,报效国家是也。”

    孙可望这番话语说完,便伏跪于地,作出一副恭敬请命的模样。张献忠见其这般情状,心下亦是一颤,一时间,却亦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孙可望说得没错,在唐军三镇兵马合攻,自已却兵少将寡,又再无外援的情况下,想要保全大西国,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之事。这般境地,如果不愿投降,也只能拼死相攻,以期凭上下一心以及血气之勇,以期打败唐军,迫使唐军退出西川了。

    张献忠一声轻叹,便道:“可望,你之所言,甚是有理。现在的唐军派出重兵打上门来,我大西国已然无路可退,若再不与其生死相拼,必有灭国之忧!那依你之见,我军接下来,却该如何行动,方为合适?”

    “禀父皇,据前线军情回报,唐军现在的兵力调动情况为,叙州的唐军第十镇兵马,与重庆的唐军第二镇兵马,合攻我顺庆府。而唐军第十一镇兵马从鄂西入川,意欲往攻我保宁府。以孩儿看来,唐军在拿下顺庆府后,必将两镇齐心攻打合川州。而若合川州与保宁府这两处地方有失,则成都必会大门洞开,将再无险可守,只能缩在成都城中,凭城死守,与唐军拼消耗了。”

    “而就算我军想要与唐军拼消耗打拉锯战,但我军丧失了野外机动力量,而唐军又有绝对优势的火炮助阵,绝对会不惜代价强攻成都。这样的话,我军只能在城中被动挨打,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到了这般境地,只怕孙武复生,诸葛再生,都再无能力扭转败局了。”孙可望越往后说,眉头皱得越紧。

    说到这里,孙可望瞥见张献忠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知道现在的他只想听答案,而不是来听这些没甚意义的分析,便又急急说道:“父皇,以在下来看,若要保成都,必先保门户,而要保门户,则合川州与保守府皆不可失。以儿臣看来,顺庆府远离成都,又夹在两部唐军之间,只怕势难守住,放弃已是必然。故我等需得派出两路大军,分别前往保宁府与合川州,确保这两地不失,方可有把握将唐军击败,方可最终得以保全我大西国。所以,这两路兵马,孩儿愿亲统一路兵马前往,另一路,则请父皇另派大将统兵出征,定可……”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张献忠大声打断他的话语,意气昂昂地大声说道:“从即刻起,在大西国中紧急征调二十万大军。其中留五万驻守成都城,可望你由统五万兵马,紧急入援保宁府,对抗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另外,则由朕亲统十万精兵,立即入援合川州,御驾亲征!”

第八百二十五章 出其不意,合攻保宁

    张献忠主意既定,立即开始调兵遣将,迅速行动。

    很快,在唐军尚在集结之际,张献忠已在成都新募并调集了二十万兵马。随即便如先前预定,让平东将军孙可望率五万兵马,前往保宁府,去与驻扎在当地的一万余人的刘进忠部汇合,准备在这里对抗唐军的第十一镇兵马。

    而张献忠自已,这个所谓的大西国皇帝,则是亲统十五万大军,以浩浩荡荡之势,从成都径奔由手下大将马元利驻守的潼川州,准备在这里凭城固守,堵住唐军向城者进军的要道。

    而成都城,则留下五万兵马,让大将白文选统领守城,以保障这个最为重要的首都与基地。

    张献忠部这般行动,立即被唐军安全司侦知,迅速给禀报给了唐王李啸。

    李啸得到情报,稍加分析,便知道现在张献忠现在是打算死守保宁府与潼川州这两个成都的门户,要与自已决一死战了。

    而对于唐军最先要攻打的顺庆府,因为离成都较远,张献忠兵力不足,只能无奈放弃。

    李啸当机立断,立即下令,着曾英的第十镇兵马,与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两镇东西合攻,一定要尽快拿下顺庆府。

    然后,留曾英部兵马驻过顺庆府以及叙州重庆等地,而让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立即北上,准备与莫长荣的第十一镇兵马,合力攻打保宁府。务必要尽快拿下保宁府,并全歼孙可望与刘进忠那总共六万余人的兵马。

    李啸的旨令传到前线,唐军各部兵马立即依计行事。

    曾英的第十镇兵马与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分从东西两边,一路统兵疾进,直攻顺庆府。

    由于张献忠已然决定弃守顺庆府,故两路唐军兵马推进十分顺利,迅速地占领广安、营山、渠县,邻山等县城,迅速地合围到顺庆府府城南充。

    南充留守的兵马不过数百人,见到唐军那铺天盖地的大军来到,早已吓得腿软,遂在当地知州带领下,立即开门投降。

    至此,唐军顺利拿下顺庆府,初步完成了战役目标。

    然后,曾英部分兵驻守顺庆府,以及叙州重庆等地,而安和尚则径自统兵北上,进攻保宁府南端的南部县。

    此时,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已从夔州铁山关进入保宁府,一路往攻通江县。

    得到唐军竟然两路夹攻的情报后,保宁府的主将孙可望,顿是惊骇异常。

    他本以为,唐军在拿下顺庆府,第十镇与第二镇兵马汇合后,将会全力东向,攻打大西皇帝张献忠亲自驻守的潼川州。却没想到,唐军在在顺庆府分兵,令第二镇兵马北攻保宁,与东面攻来的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形成两路夹攻之势,看来是要一举拿下自已驻守的保宁府了。

    更令孙可望心忧的是,按原先的计划,为了对抗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孙可望已将大量兵马调往巴州一带,凭着宕水布成防线,以抵御唐军进攻,那现在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从南往北进攻,孙可望可用于阻敌的兵马却是十分稀少,那唐军一旦攻破南都县,兵锋便可直抵保宁府城阆中。

    而等到阆中被围,主力无法回撤之际,整个保宁府城的兵马,只怕亦会被分头歼灭,再无孑遗了吧。

    而作为主将的自已,到了这般境地,不是死于唐军之手,就是逃回成都后,复被盛怒的张献忠斩杀,这,这简直是一个噩梦般的结果。

    不行,一定要要趁唐军尚未赶来之前,采取应对措施,来阻止唐军这般行动。

    于是,孙可望立即决定,让刘进忠带近四万兵马,继续阻守原地,以阻击唐军第十一镇兵马,而他自已,则是统领两万精兵,立即从防线回撤,布防于阆中城中,准备与到来的唐军第二镇兵马决一死战。

    孙可望考虑到唐军势大,纵然这般行事,亦怕兵力不足,恐有失漏之处,遂又紧急派人前往潼川州。让大西皇帝张献忠速派大将,领五万兵马来援,以解保宁府的燃眉之急。

    很快,孙可望的求援信件,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潼川州首府之中,递到了张献忠手里。

    看到这封孙可望亲笔撰写的信件,张献忠亦是心下大惊。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潼川州各处紧要地界,布下重兵,严防唐军从顺庆府直攻潼川州,却没想到,唐军最终的行动方案,竟是在拿下顺庆府后,径自北上,想要全力夺取保宁府。

    张献忠知道,保宁府一失,则成都北面门户洞开,唐军当可长驱直入,绕过潼川州,直接攻打成都府。若成都有失,则大西国的覆亡,也就在转瞬之间了。

    张献忠想到这里,顿觉浑身上下冷汗涔涔,他再不及多想,立即令手下大将马元利,统领五万兵马,紧急北上前往保宁府增援。

    马元利领命而行,一行兵马急急往保宁府急赶,不料,他这般行动,在快到保宁地界时,已被唐军第二镇的哨骑远远侦知,立即回禀给了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

    安和尚得到消息,不由得抚掌大笑。

    安和尚知道,现在马元利的五万兵马一路赶来,为了尽快来到保宁府,其路上的侦察与哨探,定会十分粗疏大意,这样一来,正好让自已给他们来个当道迎击,将他们一举击溃,甚至全部消灭。

    安和尚随即打开地图,好生查看了一番,最终决定,要柳边驿一带,迎击马元利的兵马。

    因为马元利的兵马,已到了与潼川州交界的富村镇,那接下来的必经之地,便是这个柳边驿,此处背靠小潼水,地势开阔,呈现一个圆弧状的平原地貌,正好有利于唐军的火炮部队当道打放,以及唐军骑兵强力出击。

    “传俺军令,全军折向西北,径去柳边驿凭道布阵,在击溃敌军援兵后,再进围阆中!”安和尚大声下令。

    “得令!”

    唐军第二镇兵马近四万人,立即偏离原先路线,沿着小潼水北上,前往西北处的柳边驿,约一个多时辰后,到达该处。

    此时,这里的大西国百姓,见到大军到来,早已逃了一个一干二净,唐军遂再无阻碍,立即凭背小潼水,开始当道布阵。

    正面主体的部分,便是三营兵马联合组成的枪盾战阵,左右两翼,则是横行队员组成的重甲步兵战阵相护。枪盾战阵后面,便是一众腰挂大量单兵震天雷的辅兵。

    而唐军的全体骑兵,则是分成两部,分别藏于城外的树林中。他们的任务,是等待敌军进攻时,彻底截断敌军的退路,力求将他们合围消灭。

    然后,安和尚决定,就在小潼水前的道路上,把唐军全部九十门重型龙击炮,齐齐摆在枪盾战阵的最前面,弄成一个当道齐攻的架势。

    这种阵型,唐军已多次使用,无论是在徐州攻打黄得功部时,还是在安南打击郑部时,还是在偃城外消灭郝摇旗部时,都已熟练使用,战果颇丰,故安和尚毫不犹豫地打算在这里,依旧摆开同样炮阵,给匆匆而来的马元利,来个当头痛击。

    安和尚这边摆阵完成之际,那边的马元利部五万兵马,也已匆匆赶到。

    五万大军一路北去,蜿蜒逶迤,有如一条长得不见头尾的灰色长龙。全力进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远处那些影影绰绰,正在密切关注他们动向的唐军哨骑,也绝不会想到,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早被唐军密切观察,全程行踪尽在掌握。

    “马将军,前面就是柳边驿,从这里渡过小潼水,便可到保宁首府阆中了。“

    一名风尘仆仆的护卫,策马上前到与马元利行之处,便伸出手臂,遥指前面影子模糊的柳边驿,向他大声喊道。

    黄得功顺着田雄的手臂望去,见到前面那模糊的柳边驿,不知为何,久经战阵的他,心下却是没由来的一阵不祥的预感,令他神色愈发凝重。

    现在保宁府的情况到底如何,马元利心下并没底,他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

    只不过,出于战场的本能,在这即将到了阆中的地方,他还是敏锐地感觉了不可言说的危险。

    “全军放慢行进速度,组成战斗阵型,一路搜索行进,严防敌军突袭。”马元利脸色冷峻,沉声下令。

    “靖国公,现在我军一路北来,皆未见敌军,想来敌兵正在全力攻打南部县,根本就无余力顾及他处。我等已离阆中极近,可否令五万将士加速前行,赶到阆中城里,去与孙可望将军的的本部兵马汇合?”这名护卫皱着眉头提出了反对意见。

    “这个却是难说啊。”马元利叹了口气道:“唐军两路大军来攻,其攻击力十分强悍可怕,保宁府已是十分危险。我军与这样的劲敌交手,万万不可轻敌,还需小心行事,方最为要紧。”

    马元利润一锤定音,全军立即开始就地整队,然后一路搜索前进,虽然防备周全,但队伍的行进速度顿是大受影响。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唐军充足的准备时间,让安和尚得以充分布阵埋伏,就等着马元利部的五万兵马,自投罗网而来。

    中午时分,那在地平线上的黄得功部兵马,在一路长途奔波之后,终于出现在了全体唐军的视线之中。

    此时的黄得功,从千里镜中,遥遥看到了淮安府城的刘良佐部兵马旗帜,他心中一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将军,你快看,前面似有敌军当道摆阵!”

    快到柳边驿之时,马元利旁边的护卫眼尖,手指尘雾蒙蒙的前方,对马元利惊声叫道。

    马元利闻声大惊,不过他迅速就从千里镜里看清了,对面所打的正是唐军那红底黑字的巨大旗帜在迎风飘扬。看来前面当道摆开的兵马,正是唐军无疑。

    这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娘的,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南部来到这柳边驿的,这下可好,正好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实是可恶得紧!

    马元利狠狠地啐骂了一句脏话,却无暇去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让原本应该去攻打南部县的唐军,反而来到了这里。因为,这时的他,看到了对面的唐军兵马,摆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阵型。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唐军共有九十门口径巨大的重型龙击炮,齐齐摆在步骑战阵的最前面,弄成一个当道齐攻的架势。

    见唐军气势这般壮盛,军容这般整齐,马元利心下恼恨,忍不住一声痛骂。

    哼,你们这般摆阵,难道本将就会怕你们不成!

    只不想,这般想法在心头一闪而过,马元利心头,却是莫名的忧虑。

    其实,这一路上,这位统领五万兵马赶来增援的马元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

    那就是,马元利十分担心,自已虽急急赶来此处,但很可能会被唐军打埋击,只能被迫与唐军正面野战。

    自已一路急赶,武器与盔甲其实数量俱是不足,更何况,其中的兵员,约有两万余人为新招募的新兵,这些人壮壮声势可以,但要让他们立即开始血战搏杀,后果怕会是灾难性的。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面对面厮杀鏖战,已然不可避免了。

    马元利的目光,越过那一排气势凛凛的火炮,立刻看到,唐军的步骑战阵,亦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其森严阵势,透过雪幕远远看去,都令人心下凛凛生寒。

    唐军这般以逸待劳,自已真的有把握能打得过么?

    渐行渐近之际,他看得清楚,唐军的列阵人员,足有数万人,怕是与自已兵马人数相当,看上去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唐军却有这么多火炮助阵,这样的话,自已要冲过去与其鏖战,只怕会付出颇多牺牲呢。

    那么,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么?

    也不行。

    自已手下大部分兵马皆是步兵,而对面的唐军兵马,骑兵总数约有数千人,远处的小树林中,似乎亦藏了不少骑兵,若自已返身一撤,他们必定全力追杀,这样一来,自已那些行动迟缓又全无战斗经验的步兵,只会任其宰割,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也许,唐军的骑兵一通追杀下来,自已与全部手下兵马,必将以极其耻辱的方式,尽皆死于此地矣。

    这一刻,马元利心下,忽是无尽懊悔。

    操!早知道唐军有这般威猛的火炮,又提前预知了自已的行动路线,那自已此番带兵前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马元利一声长叹,脸色却陡然狰狞。

    他娘的,既然现在逃跑必死,还不如与唐军拼个你死我活,来他个鱼死网破!

    也许,这才是唯一死中求活的办法。

第八百二十六章 标准化屠杀

    马元利方要下令进攻,忽见得对面有了动静,似乎有一小队骑兵,正走出阵列,向自已的方向奔行而来。

    马元利急急举起千里镜观看,这时,从唐军战阵前,由数十名装力备精良的护卫骑兵簇拥着,一名身着精钢铠甲系着鲜红披风的将领,缓缓踱到阵前。

    这名将领,便是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

    他威风凛凛地踱到阵前,冲着河岸对面大声喝道:“俺乃是唐王手下将领,第二镇镇长安和尚是也,对面将领是哪个,出来与俺谈话!”

    见安和尚隔岸叫阵,气势都这般雄壮,马元利不由得下意识地全身一抖。

    马元利长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不安的心绪,便同样在数十名护卫骑兵的保护下,来到全军阵前,向对岸的安和尚大声回道:“我乃是大西国左军将军马元利,安和尚你有何话,但可对我直言!”

    安和尚哈哈一笑,捋着粗长的胡须,冷笑道:“马元利?无名之辈,不曾听说。可是张献忠那厮,命你前来保宁府送死么?”

    见他出言不逊,马元利心下懊怒,却还努力在脸上保持平静,他恨声道:“正是某家!不可诋毁我皇上,你有何话,直说便是!”

    安和尚闻言,又是一声冷笑,便喝道:“操!什么狗屁皇上,一个流贼头子罢了。俺想告诉你,你可知道,现在张献忠手下的三个义子,李定国、刘文秀以及艾能奇,现在皆是我军中独镇一方之大将了么?难道,你就不想效仿他们,及早改换门庭,弃暗投明么?”

    见他提到李定国与刘文秀,马元利心下羞恼更甚,遂厉声道:“哼!他们为了自家富贵前程,背叛皇上,往投贼子李啸,马某深以为耻!告诉你,莫说是你,就是李定国与刘文秀率军而来,本将也会与他们断无情面,生死相战!”

    “哟,不错嘛,看来张献忠对你拉拢得倒是可以,竟能让你这般卖命。“安和尚冷笑一声,复道:”只不过,就算不提往事,现在的局面,是你军兵马远来,人多饥疲,斗志低落,又被我唐军当道包夹,已是断难再逃。你我今日之战,其实就算不打其胜负亦是注定,你又何必定要令手下白白送死呢?实话跟你说,本镇是有好善之心,实不忍徒造杀孽,才来阵前向你喊话,你可要把握机会,认清形势方好。”

    马元利一声惨笑,却哏声道:“呸!要我这大西国的左军将军,去投降那贼厮李啸,真真笑煞人也!你休废话,你这厮若有本事,便来破阵便是,马某恭候高明!”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来!你既自寻死路,那本镇就成全你!你到时下了十八层地狱,却莫后悔!”

    安和尚冷冷一笑,脸上便满是狰狞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拔马回阵。而与此同时,那马元利亦一声冷哼,率匆匆率军归阵。

    马元利既已归阵,遂立即大声下令:“全军听令!摆成散开阵形,以避敌军炮火,全军一齐往攻,与唐军决一死战!”

    “冲啊!”

    马元利手下军兵,发出一声齐齐大吼,有如一群骤然放飞的狂蜂,更如一群挣开束缚的嗜血野兽,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向唐军阵地猛扑而来。

    人数共有五万之众的敌军,在冲阵前已充分散开,以躲避即将扑面而来的火铳或箭矢,整个阵形有如却月之阵,更好似一张开的大嘴,仿佛要对面呈直线状严整以待的唐军一口吞下。

    面对有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唐军统帅安和尚那坚毅如铁的脸上,却泛起淡淡笑意。

    哼,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本将的九十门大炮已然饥渴难耐,正等着你们撞将上来呢。

    “全体火炮手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得令!”

    主将令下,那些严阵以待的火炮手们,立即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9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后面的小潼水,一字排开成整齐的一条直线,在这冬日的中午,银灰色的炮筒,闪着刺目的寒光,一眼望去,气势雄壮威风凛凛。而且每门重型龙击炮的炮口,都近乎与地面呈水平平行状摆放,以求得到最大最好的杀伤效果。

    看惯到了明朝铸造的什么大将军炮,二将军炮,虎蹲炮,以及所谓的红夷大炮,马元利终于亲眼见到这庞然大物有如巨兽一般的重型龙击炮,他心头的震撼与冲击,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能近乎凭直觉能感受到,唐军的这排巨大火炮,非但模样这般吓人,一旦打放起来,其攻击力与破坏力,更将会何等惊人。

    饶他是久经战阵之将,在此刻见到唐军竟能推出如此之多的巨型火炮前对阵,脸上顿是冷汗涔涔,脸色也瞬间苍白。

    他可以想见,在这样的巨型火炮当头轰击之下,自已军队的士气与斗志,将会遭到何等严重乃至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现在全军已如脱缰的野马,尽力前冲,自已就是想让他们退回,都不可能了。

    此战结果如何,也许,只能尽看天意了吧……

    应该说,马元利部的手下军兵,从开始冲击到离唐军越来越近的距离内,一切都还是十分顺利的。

    敌军军阵狂冲到离南门外的唐军战阵约一千余步时,整个唐军的阵地,依然一片静肃。

    八百步,唐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七百步,整个唐军战阵阵型已然清晰可睹之际,唐军的本阵依然没有动静。

    一路呐喊狂奔的敌军,终于到了六百步的距离。

    沉默许久的庞然巨兽,终于露出了它尖锐残忍的獠牙。

    唐军主帅安和尚手中的红旗,高高举下,又用力挥下。

    “预备,开火!”

    “砰!”

    “砰!”

    “砰!”

    “砰!”

    ……

    90门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重型龙击炮,立刻喷出腥红的余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有如无数朵在艳阳下嫣然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九十枚乌黑而炽热的铁弹,穿透硝烟与雨幕,向对面冲来敌军军兵猛扑而去。

    铁弹从正拼力奔行的人群中,呼啸穿过,以绝对强横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横飞的笔直血路。铁弹所及之处,惨叫连连,残碎肢骸与人体内脏四处飞溅,给奔行的敌军,造成绝对恐怖的死亡与伤害。

    这样激射而来的铁弹,因为敌军已然十分迫近,故其射击与穿透的范围十分广大与深入。虽然这样的平行射击,谈不上任何准确性,而且冲阵人员相对分散,但这九十颗铁弹,这般抵近射击,给对面敌军造成的伤害,依然十分可观。

    首轮炮击齐射,瞬间就造成了两百多名敌军的死亡,四百多名敌军受伤。虽然看上去杀伤有限,但这样的密集炮火齐射,这样绝对强横而可怕的死亡,对敌军士气的打击,几乎可以称之为毁灭性亦不为过。

    突遭猛烈炮火袭击的敌军,立刻开始出现巨大的混乱与恐慌,原本齐齐前冲的战阵,瞬间乱象四起,甚至还有不少溃兵掉头后逃,整个军阵冲击的速度开始大大减缓。

    马元利旁边的护卫骑兵,见到这番景象,自是怒不可遏,他与其下的的护卫队立即急急出动,对这些撤自逃跑的军兵大肆砍杀,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定局面。

    而在这时,第二轮炮击,又凶猛地打响。

    在全体敌军好不容易重新稳定,尚从完全从惊惶中恢复之际,唐军的下一轮炮击又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九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有如一枚枚死神挥出的重拳,以极其恐怖的姿态呼啸而至。

    这第二轮射击,同样造成了可怕的杀伤与愈发巨大的恐慌,又是数百名敌军或死或伤,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原本就心神大惧的全体敌兵,深深畏惧于这样近乎绝对的死亡与恐怖,这一轮炮击之后,他们几乎出于本能地开始后撤溃逃。整个冲锋的敌军军阵,开始出现一半人还在冲锋,另一半人却在溃逃的怪异景象。

    这样的溃逃是相当有感染性的。

    另一半犹在不顾死活拼死前冲的敌军,见到阵中已有许多军兵被唐军的火炮击溃逃窜,一时间亦是军心消沮,人人自危,虽然还是在硬着头皮向前冲击,但其速度还是瞬间降低了极多,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以及对后面自家监阵骑兵的恐惧。

    就在这时,唐军第三轮炮击开始了。

    “砰!”

    “砰!”

    “砰!”

    “砰!”

    ……

    炮声隆隆,铁弹纷飞,强横的暴力与迅速的死亡,迅速地又让数百名敌军,尸骸不全血肉模糊。

    在这样强悍无比的暴力和完全彻底的死亡面前,人类的挣扎与抵抗,近乎是一个笑话。

    剩余的一半冲阵士兵,士气终于彻底归零,现在的他们,再不需要有任何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这帮家伙立刻转身回奔,在离唐军军阵不过二百余步的地方,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

    他们的逃跑是如此的坚决,如此地不可阻挡,有如一大群发疯的野兽,仿佛能把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任何东西,都撞翻在地。

    一时间,敌军一片混乱,整个战阵已是毫无秩序可言。

    此时在后阵之中,见到自已手下的军兵,竟在离唐军战阵不过二百余步的地方,被唐军三轮火炮齐射就给打得溃逃后撤,后面监阵的主将马元利,顿是怒不可遏。

    “不许撤!不许撤!你们这些混蛋,给老子继续冲!冲上去,个个有赏,若是再退,定斩不饶!”

    马元利拔剑怒喝,连连催阵,又亲自带着护卫骑兵冲上前去,将后那些溃逃下来的军兵,给狠狠地砍杀了十多名。

    马元利喊得声嘶力竭,他脸上溅满了鲜血,让那愤怒扭曲的脸孔,愈发显得恐怖吓人。

    只不过,溃兵有如潮水般从前面撤下来,任凭马元利等人如何砍杀喝喊,也已无济于事了。

    敌兵开始全面溃退,唐军的战阵,亦立即开始同步行动。

    潜藏在后阵以及左右树林中的唐军骑兵,合计约四千余骑,有如狂飙突进,向马元利军兵包面猛地包抄而去。

    他们的目的,自是全面截断马元利部的后路,力求将其全部消灭。

    如果能成功包抄,马元利部的五万兵马,当可全部尽灭于小潼水西面的平旷之地。

    有如两把巨钳的夹子,两路出击的唐军骑兵,卷起滚滚烟尘,呼啸着向马元利后面包夹而来。

    骑兵一动,步兵自是亦不甘其后。

    见到黑压压一片冲阵的马元利部兵马,终于在自家龙击炮的沉重打击下彻底崩溃,全军开始仓皇溃逃,唐军阵中,响起了连绵而响亮的欢呼。

    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从盾兵后面一跃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溃逃而去的敌军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他们精力充足,奔行迅速,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马元利部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敌军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在唐军的追杀下,敌军们更是魂飞胆裂,他们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更加拼命地加速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自已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一时间,唐军枪兵与骑兵在战场上形成了良性互动,枪兵尾追溃兵,骑兵包抄其侧翼,两个兵种齐力合击,大股大股地消灭溃逃的敌军,给仓皇逃命的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眼望去,整个战场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竟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这条长长的血河,蜿蜒长流,殷虹刺目,令人心悸胆寒,足见这场杀戮,有多么地残酷。

    这样的当道炮击,再全军合击溃兵,已成了唐军的一种标准化屠杀模式了。

    一直押后监督的副将马元利,见自家五万兵马,竟然连唐军阵型都未碰到,就被彻底击溃再难收拾,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第八百二十七章 当道归降,齐攻阆中

    而在此时,他更看到,唐军的枪兵与骑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溃兵追杀不止之时,马元利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五万兵马,一朝尽溃,这简直是自已从军带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与败仗!

    而他在看到了唐军骑兵,正展开全面包围力求围歼的战术行动之时,内心之中,却是更觉胆寒。

    这般可恶的家伙,不但打败了自已,还想着要把自已的后路彻底截断,要把这五万军兵全部吞入肚中,真真可恶之至!

    这时,一名一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护卫,急急跑到他身边,颤声禀道:“马将军,我军全军尽溃,已然无法收拾,唐军骑兵即将合围,我军有全军覆没之忧啊。眼下之般局面,我等却该何去何从?”

    马元利望着这名护卫煞白失色的脸庞,内心痛如刀割,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战局已崩,我虽身为主将,又能有何办法力挽残局呢。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无奈,声音却是十分清晰:“传本将之令,全军停止抵抗,向唐军投降。”

    听到这道命令,旁边的骑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们大张着嘴,望向脸孔怪异扭曲的马元利,仿佛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不是吧?深受张献忠信重的左军将军,刚才还信誓旦旦要与唐军决一死战的他,竟然要背叛大西国,背叛张献忠,在这里临阵投降,这,这……

    “入你娘!狗耳朵聋了么?!快打降旗!你等再不打,这一众兄弟,可就都保不住了!”

    马元利双目血红,厉声嘶吼,面孔扭曲而狰狞。

    “将军,这……”

    看着面前护卫那惊惧的面孔,马元利脸色稍稍缓和,他无力地摆了摆手:“不必多说了,与其这般让这数万兄弟,被唐军如杀鸡宰羊一般全部杀尽,倒不如及时给他们一条活路。毕竟,这乱世之中,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传令兵不敢稍怠,点头如捣蒜,急急打出白色降旗,用尽全力在空中挥展。

    望着这数面挥舞的白旗,马元利的内心,顿时在不停滴血。

    天杀的!真真运命弄人也!

    什么前程官位,什么富贵荣华,在这般紧急时刻,都不及老子自已保命重要。在这般时候,为了保命,就当他娘的唾面自干的无耻之徒又何妨!

    很快,马元利所在的后阵中,传来阵阵响亮的鸣金声,与此同时,数面巨大的白旗从阵中打出,迎风招展,甚是显眼。

    见得敌军阵中,忽地鸣金退兵,又打出白旗乞降,一直在用千里镜密切关注局势的唐军主将安和尚知道,那一直死撑着作战的马元利,终于再也绷不住了,为避免全军覆灭,只得趁唐军尚未全面合围之际,向唐军投降了。

    安和尚冷冷一笑,放下千里镜,大声下达军令。

    “传俺军令,准其投降,令他们速速放下武器,跪地接受投降,可保其性命无虞。”

    “得令!”

    安和尚命令下达之际,唐军正在战场上,纵情追杀这近乎无边无际的溃兵。

    这些溃兵毫无目标地四处奔逃,整个阵型彻底溃散再难收拾,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已仓皇逃命。

    至此,整个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大西军,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敌军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只不过,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最终,他们被唐军骑兵截断了所有退路,眼前着就要将他们全部包围剿杀。

    这批人当然明白自已的命运,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最终,就在这生死关头,杀红了眼的唐军,终于收到了主帅下达的投受投降的命令。在那些溃兵纷纷弃了武器,跪地投降,这场小潼水旁的伏击战,终告结束。

    至此,五万余人的大西军兵马,仅有约三千余人侥幸逃得性命,另有八千余人被唐军宰杀,剩下的四万余人,皆成唐军俘虏,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此时,唐军阵中,响起了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望着在眼前一齐欢呼的唐军战阵,降将马元利面皮抽搐,脸上的痛苦神色,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该死的,早知唐军如此能战,早知现在要被迫投降,当初为何不及抓住安和尚的劝降机会,率部及时反正,简直愚不可及!

    要是当初自已及时率部投降了唐军,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呢,这升官晋爵之事,只怕亦是手到擒来啊。

    哪里会象现在这样,这般屈辱地被迫投降,非但白白折损了近万名弟兄,自已的命运也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而就算唐军能接纳自已与部下,但能获得的利益与好处,都会大大降低大打折扣呢!

    马元利悔恨无及,却被一众唐军士兵,推搡着来到了唐军主帅安和尚面前。

    见到面前那原先牙尖嘴硬一幅死硬到底模样的马元利,现在这般可怜无奈,本打算好好嘲笑他一番的安和尚,顿时也没了心情,只是瓮声瓮气地喝道:“马元利,你这厮不听本将之劝,强要与我军相战,现在落得这般境地,又白白死了近万名手下,皆是尔之罪也!”

    马元利一脸羞赧,不敢正看那正端坐马上的安和尚。他紧紧地咬着牙,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他来到安和尚马前,纳头跪拜。

    “罪臣马元利,强抗天兵,悔之无及,现多谢唐军不杀之恩!”

    其他的一众下属部将,见马元利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马元利,纷纷跪地参拜。

    一时间,安和尚的马前,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左军将领。

    “金将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安和尚心下得意,却故意一脸痛惜之色,然后长长地一声叹息。

    马元利心下惭恨,他不敢起身,只是拱手禀道:“安镇长,什么也别多说了。在下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战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将军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马将军,你与诸将,皆且起身说话吧。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亦可就此揭过了。”

    安和尚心下快意地俯望地上跪伏的马元利,冷冷一笑,轻轻地抬了抬马鞭,示意其起身说话。

    马元利脸皮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来后,其余诸将,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十分尴尬。

    马元利强自挤出笑容,讪讪起身,又叹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安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安和尚闻言,哈哈大笑,内心却在不停感叹。

    马元利这厮,先前这般齿强嘴硬,一味地顽抗到底,现在却又这般卑躬屈膝一副媚态。看来,此人在现实面前,倒是身段柔软,颇识时务呢。

    安和尚内心鄙视,表面却故作欣赏之相,他沉声道:“很好,金将军这番表态,甚合本将之心。你们放心吧,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尔等亦需知,我唐军可以不咎既往,却绝不容今后生变。此番来投我军后,尔等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复,否则,军法无情,唐王亦必不轻饶!”

    马元利内心一凛,便急急应道:“此为自然,将军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得容唐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异心乎。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还望唐王与安将军,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各自谋个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无碍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们,先行谢过安将军了。”

    安和尚点点头,捋须道:“嗯,你这这话倒甚是中听。我唐军之中,向来不容山头,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将领军兵,亦会各自谋取出路,这个你自可放心便是。不过,这些都是将来要做之事,现在,你等要有一件要事,要与我军一同行事。”

    “多谢黄将军!那在下就代全军将士,在此谢过将军了!”马元利一脸喜色,纳头长叩,又急急道:“敢问将军要我部兵马去做何事,但请吩咐。”

    “你听好了,俺要你们,暂时先做为辅兵,与我军一道,往攻保宁府州城阆中。如果尔部能立得功勋,本镇亦会为你们向唐王请功。”安和尚大声说道。

    “好!我军全凭安镇长安排,为唐王效死尽忠!”马元利大声回道。

    经过了近半天功夫,全军整编完毕,安和尚一声令下,全军渡过小潼水,直攻保宁府城阆中。

    现在唐军转而从西进攻,故可完全绕开那小小的南部县,从而径直进攻首府阆中,更何况,现在唐军有充足的兵力优势,南部县那不足千名的守军,借他们每人十个胆,也没胆量出城来阻挡唐军进攻。

    人数总人有八万余众的大军,气势十分雄壮,在疾疾地赶行了一天后,到达了阆中城外。

    “将军!前面就是阆中城了!”

    一名唐军护卫伸出手指,遥指远处那矗立在高岗上,影影绰绰的一座高大城池,一脸欣喜地向一旁的主将安和尚,大声禀道。

    安和尚点点头,举起千里镜,向前方眺望许久,当他从千里镜中,看到阆中城头那稀稀拉拉的守军与歪斜不堪的旗帜时,安和尚的脸面,不禁泛起淡淡笑容。

    阆中古城,乃是三国时期的著名古战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蜀汉的大将张飞曾率军驻守此处,却没想到,千年一过,自已也要率部来攻城了。

    安和尚放下千里镜,便大声喝令:“传我军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尽快抵达阆中城下。本镇要让那阆中城,彻底断绝与外界联系,成为一座真正的孤城。更要把这座城池,围得一只鸟儿也逃不出去!”

    “得令!”

    很快,唐军有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地扑向阆中城,立即将这座滇西重镇,围得有如铁桶一般。

    见到唐军规模如此之大,气势如此雄壮,城头那些原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顿时愈发气沮。他们呆立于城头,双股发颤,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应对。

    而城中的主将,阆中主将孙可望,见到唐军如此兵精将锐,一副气势如虹的样子,他的心下,同样满是惶恐与失落。

    怎么办?

    唐军如此势大,城中守军又如此士气低落,这阆中城,真的能守住吗?

    孙可望心情低落,久久无言,他下意识地远望天空,只能看到,有一轮正渐渐西坠的斜阳。

    夕阳西坠,暮色苍茫,些须残军,困守孤城,说不尽的剩山残水,吟不完的末路绝程,一时间,孙可望心下充分了莫名的悲凉。

    就在这时,唐军阵中,忽然有如波开浪裂般地分开一条线,一名头戴八瓣缨盔,身着钢制山纹铠甲,足蹬覆铜包靴,身系鲜红披风的唐军将领,在一众同样铠甲鲜明护卫的保护下,正策马向阆中城西门缓缓行来。

    见到来人这般打扮,孙可望心下暗道,此人看来,必是唐军主将无疑了。

    他猜得没错,那名唐军将领,便是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现在的他,正在一众护卫簇拥下,很快就来到离西门一箭之外。

    这时,他旁边的一名护卫,便扯着脖子向城头大喊道:“喂!城上的人听好了!我家主将安和尚镇长,想与城中主将一谈,请速去通禀!”

    听到唐军的喊话,城头的守军愈发惶恐不安,他们下意识地将无助又慌张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眉头紧皱的主将孙可望身上。

第八百二十八章 孙可望投降

    孙可望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压力,终于长叹一声,来到西门城头。

    安和尚从千里镜中看到,一名身着精铁甲,系着鲜红披风的将领,一脸复杂与疲惫交织之色,在一众护卫簇拥下,缓步来到城头。

    他迅速发现此人十分眼熟,稍一细想,立即知道,此人便是当日曾在叙州城与其交手大战过的孙可望。

    可叹当时的孙可望,统领六万兵马,前来攻打叙州的曾英部第十镇兵马,结果却被唐军里应外合打得大败,六万兵马仅有一万余人得以顺利脱逃,连副将艾能奇都被唐军俘虏。

    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阆中城下,又与这厮相见了,还他娘的真是缘分呢。

    就在安和尚感慨之际,城头主将孙可望,他向着唐军使者怒目而视,大声喝道:“我乃大西国平东王张可望是也。尔等叛乱之辈,无故侵我大西,屠我军兵,占我州城,本将心下实甚恨之,真想尽杀尔等,方解吾恨!现在你复有何屁话,要来对本将说!”

    见孙可望现在窘迫如此,却还在表面上这般齿强牙硬,安和尚一声冷笑,大声道:“孙可望,你这手下败将,真没想到,上次你象条丧家之犬一般从叙州逃走,如今又在这阆中城上得见,倒也算与你这厮颇有缘分呢。俺告诉你,当初在叙州城下被我军俘虏的艾能奇,现在已有我唐军第十三镇一员主将了。你看看,你那几个义兄弟,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现在哪个不是在我唐军中混得风生水起,前程锦绣,你再看看你自已,跟着张献忠那家伙混,已是越混越没前途,现在更是覆灭在即了。俺也不想与你废话,现在我军压境,尔等已然走投无路,何不尽早归降,更待何时!”

    “哼,你们这些进犯大西的无耻之徒,我张可望受大西皇帝厚恩,安可背之!哼!李定国刘文秀他们为了自家富贵前程,背叛义父,往投贼子李啸,张某深以为耻!今天你我各为其主而战,再休提这般背主忘恩的负心之辈!安和尚,莫说是你,就是李定国与刘文秀率军而来,本王也会与他们断无情面,生死相战!”

    孙可望大声吼毕,安和尚却又是哈哈一笑,便大声回道:“孙可望,你也别把话说得这般强硬。你且听好了,现在这阆中城,已被我军团团围住,尔等全部兵马,已是插翅难逃!本欲将尔等统统消灭,但我家唐王,考虑到你与李定国他们曾为兄弟,亦算是一名良将,故心怀慈悲,不想这般诛之,故特派本镇前来招附,算是你这厮运气好呢。告诉你,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则我军可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不答应,则定当攻下阆中,全城兵马及百姓,尽皆屠灭,鸡犬不留!”

    唐军使者这番陡然严厉的话语喊完,向城中这番大声喝喊,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孙可望脸色十分难堪,他很想痛骂回去,只不过,安和尚的话语,却是份量十足又这般狠厉,让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已若是强硬拒绝,会是什么下场。

    安和尚察颜观色,见到自已这番狠话说到了孙可望的痛处,遂赶紧趁热打铁,又大声喊道:“孙可望,实话跟你说,现在休说这阆中城,整个四川,除了这川西一带,都差不多皆为我唐军所据了,张献忠这流贼的覆灭,已是命中注定,岂得长久!更何况,尔等军兵疲惫,困守孤城,纵我军不攻城,你等粮秣将尽,又岂得长久乎?而我军火炮之威力强大,你又不是不曾领教,若真到了我军强力攻下城池之后,在一片混乱之中,可谓泥沙俱下玉石俱焚,尔等徒死于刀兵之下,轻于鸿毛,又岂非白白做了个冤枉鬼么?”

    孙可望被安和尚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军兵张望了一眼,却发现左右两边的左军士卒,皆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自已,他们眼中的内容,自是不问便知。

    见到孙可望与旁边众人这般模样,安和尚不觉暗自得意,遂又大声喊道:“孙可望,你乃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如何会不识时务,定要会为那张献忠白白殉葬呢?还是希望你这厮能及早认清形势,不要徒作困兽之举,不要拿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来开如此残酷之玩笑。若尔等愿意幡然悔悟,及时反正归来,本镇可以保证,各位军兵将士定会各有升赏,至于主将王将军,我唐王殿下,更是绝对会加以重用。现在这关键时节,何去何从,还望你好自深思啊!”

    孙可望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安和尚的话语一般。

    安和尚这厮的话虽难听,却亦是极对,现在若要强自对抗下去,其最终结局,必是城破军灭,而自已与这一众手下的牺牲,说起来,也真真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孙可望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唐军的劝降,就在这阆中城中,向唐军投降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那城下的安和尚,已然等得颇不耐烦,他向后面招了招手,那些唐军炮手会意,已然开始行动了。

    “将军快看,唐军的火炮出阵了!”

    正在城头沉思的孙可望,听到旁边的小兵这失声的叫喊,才猛地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顺着小兵的臂指方向,孙可望惊恐地看到,在阆中城的西面,从围得密密麻麻的唐军阵中,总共推出了九十门相同大小的重炮,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一齐缓缓前推。这些沉默前行的重炮,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隐隐的银光。

    九十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西门外一千米处。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九十门重型龙击炮,沿着西面城墙右侧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朝对面那年久失修的阆中城墙,其凛凛气势,让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守城敌军,吓得开始腿脚发软。

    好家伙,这些火炮模样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威力将会何等惊人。

    主将孙可望,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巨炮,他的脸上,亦是冷汗刷刷直流。

    可以想见,如果放任唐军这般攻城,一定会给阆中城墙造成极其可怕的损毁与打击,阆中城墙被轰破的结果,怕是已然注定。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结果注定的战斗,自已在这般情况下,还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孙可望长叹一声,便对城下的安和尚大声喊道:“安和尚,你之话语,亦是有理。本王自会慎重考虑,你且先回,待我与众将商议后,再派人前来贵军阵前回复如何?”

    安和尚听他终于说出这般软话,心下大乐,哈哈一笑回道:“好,那就请你与诸位将士尽快做出决断,俺就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到时你等未能出城投降,别怪俺们不客气!”

    安和尚言毕,便拔转马头,就与数名护卫一起拔马回阵。

    “安帅,那困守孤城的孙可望,已真的会出城投降吗?会不会有诈”第二镇副镇长高杰,犹是面带忧色,试探地对刘国能问了一句。

    安和尚冷冷一笑,回道:“哼,孙可望既已说出这般软话,本将料定他已无心气,只有乖乖投降我军一路可走,我等就在这里耐心等他派人前来便是。传我军令,令全军严密守城,万不可令他们出城潜逃,以防万一。”

    “得令!”

    说来也巧,就是约一柱香时间后,那阆中城便有了动静。

    西面的唐军都清楚看到,黄陂城西门那高高吊起的吊桥,忽地吱吱嘎嘎地放下,城门亦微微打开一条缝,一名文士模样的人,高举一面白旗,一脸忧色地从城门中走了出来。

    见到此人畏畏缩缩东张西望向自已方向走来,安和尚与高杰二人,忍不住得意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哼,孙可望这厮,果然是抗不住压力了,算这小子识时务!

    “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还真如将军所料,这阆中城中,真的派人出来了。”副镇长高杰一脸揶揄的微笑。

    “哼,孙可望已是瓮中之鳖,再难脱逃,他能在我军就要攻城之际,幡然悔悟,倒算他反应及时,免去了一场刀兵之灾呢。”安和尚捋须笑道:“那我们就来看看,他派出这名使者,要对我们说些什么。”

    安和尚说得没错,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名文士便是孙可望派来与安和尚洽谈投降事宜的使者,他快步来到安和尚与翁之琪面前,自报姓名后,便拱手说道:“二位将军,在下是奉我家张将军之令,特来与贵军商量投诚事宜。在下斗胆请问,二位大人,愿意给我军何等条件,让我军平安归顺呢?”

    安和尚听完来使的话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名来使见安和尚这般得意大笑,心头愈发惶惧,他怯怯地看着安和尚那粗豪的脸孔,嘴唇蠕动着,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安和尚止住笑,从马上俯视着那名畏怯的来使,目光锋锐如刀,淡淡道:“你觉得,现在的孙可望,还有什么资格来与我军谈条件吗?我军答应不再攻城,不动刀兵,不屠百姓,留得他与其手下军兵一众人等性命,已经是莫大仁慈宽容。难道,有了这个先决条件,他倒还嫌不够么?”

    “安大人,这,不是这个意思,王将军的意思是,是……”这名来使一脸尴尬,却呐呐地回不上话。

    安和尚斜了他一眼,又冷笑一声继续道:“本镇当然知道孙可望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把自已卖个高价罢了。哼,当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当然,孙将军能幡然醒悟,及时反正,免却了一场刀兵之灾,也算大功一件。本镇愿意践行前诺,不究其前罪,对其投诚反正将士,亦各有赏赐。对于孙将军本人,本镇亦会立即禀报唐王,让唐王对其进行相关升赏,断不会没了他投诚反正这件功劳。”

    “哦,好,好,安镇长此番话语,条件已是甚好。平东王能得安镇长这般承诺,想必亦会十分欢喜。那在下现在就赶紧回去,去向平东王禀报吧。”那名来使脸色苍白,额头细汗密布,却是连连点头,一脸谄笑。

    “嗯,那你去吧。你告诉他,现在还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若其在限期内,不肯开门投诚,那就休怪本镇下手无情了。”安和尚微微一笑,沉声回道。

    “是,是,现在这就赶回去禀报,还请安镇长放心便是。”那来使头点得有如鸡啄米,拱手施礼后,便急急而返。

    入得城来,这使者立即来到孙可望房中,便一五一十地急急向孙可望禀报。而在听完这名使者的叙说后,孙可望脸色十分复杂,竟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操!如此屈辱之条件,倒与不谈何异,真真羞杀人也!唉,他娘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孙可望狠狠一拳砸在大腿上,一脸懊怒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形如困兽。

    见孙可望这般形态似有悔意,这使者不觉心急,遂又小心地提醒了一句:“平东王,唐军只给咱们半个时辰,还请将军速作决断,莫要延迟啊。”

    孙可望目光如刀,狠狠地斜了这名使者一眼,吓得这名使者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他机械地来到窗前,呆呆地向外伫望了许久,方长叹一声道:“唉,一切休提。现在他娘的形势比人强,已由不得本将不从了。传我军令,全军卸甲弃兵,全中在城中广场集结成队,然后大开城门,出城向唐军反正投诚。”

    “是,遵命!”

    不多时,阆中城城头皆高挂起白旗,四座城门,亦是一齐轰然洞开。

    一身箭衣不着盔甲的孙可望,率着一众将领与城中官员,垂头丧气地从阆中城北门缓步而出,全部出城后,便一齐跪拜于地。

第八百二十九章 御驾亲征,以援孤军

    见到孙可望率众出降,唐军统帅安和尚与副帅高杰二人,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一齐从唐军后阵中缓缓策马而出,来到离孙可望不远处站定。

    伏跪于地的孙可望一脸羞赧,不敢正眼相看他二人,他紧紧地咬着牙,压抑着内心羞恼的情感,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便又纳头跪拜:“罪臣孙可望,多谢唐军不杀之恩!罪臣愚昧,率全军反正来迟,请安镇长治罪!”

    其他的下属部将,见主将孙可望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孙可望,纷纷跪地参拜。

    “唉,孙将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安和尚心下十分得意,却又一脸痛惜之色,在马上俯望打量了一番地下跪拜的孙可望后,才淡淡道:“无论如何,将军此番能及时反正来投,免去一场厮杀,实是十分明智之举。先前的种种过节与不快,皆可就此揭过。贵部将士,非但自身性命与财产皆可保全,俺也会依先前所诺,向唐王为你们请赏。”

    孙可望心下惭愧,不敢抬头,只是拱手禀道:“多谢安将军!在下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处境,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安将军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王将军,你与诸将皆且起身说话吧。俺已说过,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自是可就此揭过了,你再不必多心。”安和尚心下莫名快意,他冷冷一笑,轻轻地抬了抬马鞭,示意其起身说话。

    孙可望脸皮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来后,其余的诸将等人,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孙可望讪讪起身,强自挤出笑容,又叹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刘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安和尚闻言,不禁纵声大笑,内心却在不停感叹。

    孙可望这厮,从流寇起家,先投张献忠,再来投自已,还真是有做三姓家奴的最佳潜质啊,他这番话语,只怕当日,也同样对他那个义父张献忠说过了吧,当然,现在没必要再去追究这些事情了。

    安和尚内心鄙视,表面却作如欣赏之相,他沉声道:“很好,孙将军这番表态,甚合本将之心。你们放心吧,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尔等亦需知,我唐军可以不咎既往,却绝不容今后生变。此番来投我军后,尔等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复,否则,军法无情,唐王亦必不轻饶!”

    孙可望内心一凛,便急急应道:“此为自然,将军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得容唐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异心。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还望唐王与安将军,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各自谋个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无碍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们,先行谢过安将军了。”

    见孙可望表态如此乖巧,倒是与先前劝降时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安和尚心下极其快意。他点了点头,捋须笑道:“嗯,你这这话倒甚是中听。我唐军之中,向来不容自成山头,此为大忌也。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将领军兵,亦会各自谋取出路,这个你自可放心便是。现在时间紧急,且待我等回军之后,便会即刻飞信禀明唐王,好生安排尔等一干部众。尔等及时反正投诚,自会各有封赏,至于你王将军,唐王定会更不吝于赏赐升擢,以勉尔等投效之力。”

    孙可望心中石头落地,心下却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暗暗想到,也许,从现在开始,自已将永远失去这些如臂所指的部下了,就算得了个封赏的虚名又能如何。

    只不过,现在的自已,已是人在屋檐下,安得不低头,活命尚是不易,安可多求其他乎。

    于是,他再无二话,立即一脸谄笑地大声答应,随后与唐军监抚司文官一道,整顿收拾自已城中这万余人的兵马,并把军中各类辎重器械,亦完全向唐军禀报交纳。

    与此同时,安和尚下令,因阆中地方不大,现在唐军本部,加上投降的马元利与孙可望两部降兵,已有近十万之众,如此大军,实不方便在城中驻扎,更会有士卒扰民之嫌。故安和尚下令,唐军与降兵们,皆在城外扎营,今天暂于城外休息整顿,明天一早,便一齐东攻通江,与唐军第十一镇兵马一道,彻底消灭那正率五万兵马,与唐军对峙于通城城外宕水岸边的大西军将领刘进忠。

    令孙可望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帮着唐军整理统计完其部下兵马与军械辎重后,安和尚又派人来召见他,让他到其中军大帐中议事。

    听了来人的话语,孙可望顿是一愣,他下意识地想到,该不是安和尚在诱降自已后,又心生后悔,要给自已来个秋后算帐吧。

    若是这般,可就糟了。

    孙可望心下揪紧,表面却还努力作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他再不耽搁,立即跟着这名报信的亲兵,前往安和尚所在的中军大帐。

    入得帐来,孙可望发现,帐中有安和尚、高杰、以及降钭马元利三人,正一道在其中议事,仿佛正在紧张商议着什么。

    见到马元利也在其中,孙可望心下放松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快步朝帐中走去。

    “在下孙可望,蒙安镇长召见,却不知所为何事?”孙可望站在帐门口,低声发问。

    见到孙可望入内,安和尚连声招呼其过来说话:“孙将军,且过来叙话,之所以唤你前来,是本镇思来想去,想着若要顺利拿下通江,一举消灭那刘进忠部的五万兵马,却是有一事,不得不要劳烦将军呢。”

    孙可望闻言一愣,忙问道:“安将军客气了,在下何以克当。所为何事,但说无妨,在下刚刚反正,就能为贵军效力,何其幸甚。”

    安和尚哈哈一笑,目光中便有了锋锐之色,他沉声道:“王将军,本镇现在个计划。那就是,想趁现在武昌城的敌军,尚未知晓你部已然反正投靠我军之机,让你部为前锋,继续假扮左军,直往武昌城下,趁张献忠尚无防备之机,一举入城,乘机拿下武昌。这样一来,当可兵不血刃攻下城池,岂非好事?”

    听了安和尚的计划,孙可望眼睛瞬间瞪大,心下却是连叹了数声好计。

    安和尚这个计划,若能顺利实施,一定可以打刘进忠一个措手不及,其至可以兵不血刃迫降其部,免却一场刀兵厮杀。这样的结果,真是最佳之策了。

    孙可望连连点头,急道:“此计甚好!在下一切听从安镇长安排,断无二话。”

    见孙可望答应得这般爽快,安和尚十分高兴,随及,便开始具体安排行动计划。

    而在安和尚顺利拿下阆中,迫降了孙可望部全部兵马之时,在潼川城中的大西国皇帝张献忠,却是有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团团转。

    而他身边,以严锡命为首的谋臣,亦是一副惶然不安,不知所措的模样。

    张献忠有如困兽一般在房间中来回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住走动的脚步,然后,他环视一众谋臣,忍不住一声长叹。

    “他娘的!顺庆府丢了,是俺意料之中之事。却没想到,唐军在北攻保宁府时,先是击溃收降了马元利的五万兵马,又兵压阆中,迫降了那该死的孙可望。只怕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全力东攻,消灭尚不知情的刘进忠部了,到时候,整个保宁府,必将全部沦于唐军之手。真真可恨之至!”

    张献忠说到这里,又咬牙怒骂:“更可恶的是,若不是那千余名逃回的兵马来向本侯报信,本侯还真不知道,马元利与孙可望这两个该死的家伙,这两条本镇喂了多年的野狗,竟会这般一个临阵投降,一个献降归降,都他娘的背主求荣,都他娘的无耻至极。俺们若是擒得他们,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张献忠说到这里,脸上愈是怒色涌动,恨声道:“可恨唐军诡诈多变,先取顺庆府,再下保宁府,倒是我等猝不及防,悔之莫及了。想来唐军若是拿下保宁府,必会全力进攻潼川了。现在我等在城中,虽拥兵十余万,但外无援兵,困守愁城,简直是他娘的坐以待毙!你们说,到了现在这般境地,叫俺们还能如何,他娘的还能做甚!”

    张献忠怒吼着说完,房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主公,现在说这些气话,于事何补啊。现在唯一之计,就是看看能否从通江那边,撤回刘进忠部的五万兵马,让他们入援我潼川,或是返回成都,与潼川成互为犄角之势,方最为要紧啊。”最终还是严锡命打破沉默,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向张献忠小声禀道。

    听了严锡命的安慰,张献忠原本灰沉阴郁的眼中,一道亮光闪过。不过,这道亮光一闪而过之后,便迅速熄灭。

    “哼,马元利与孙可望二人加起来,共有六万余人兵马,都被唐军迅速消灭,刘进忠部仅有五万兵马,又分驻于通江城以小宕水各地,一时之间,如何能得快速撤走。就算他们运气极好,能从当地顺利撤退,他们后路已被截断,想从保宁撤回潼川或成都,又谈何容易!俺只怕他们,还未能跑到半路,就尽数被唐军给全部消灭了啊。”张献忠一脸焦躁,重重地叹了口气。

    “皇上,话虽这么说,但刘进忠部,却未必没有脱逃的可能呢。”严锡命低声回道:“以在下之见,皇上不若摆出御驾亲征的样子,统兵进逼保守府,相信那原本打算东攻刘进忠部的,唐军必会手忙脚乱,急急回撤。而他们一旦行动滞缓,则刘进忠部便有安全撤退的大好机会。我军再相机策应,必可将他们顺利接返。”

    严锡命说到这里,又急急言道:“若讲进忠部能迅速从通东撤回,无论他们最终是撤至潼川,或是撤往成都,都会让唐军措手不及,从而完全搅乱他们的计划。有了刘进忠部这五万兵马入得城来,潼川与成都的守备兵力当可大增,然后,我们再紧急抽调大批城中青壮,那么,我军还有机会与唐军长期抗衡,到时,我们凭着坚固的城防,与丰足的城中积蓄,应当可与唐军长期对抗下去呢。与此同时,我军迅速派人北上求援,要求李自成的大顺军,全力进攻现在唐军占据的保宁府,从而重新打开大顺与我大西的联接,保持两国相互依存的密切关系。”

    “只要我们能与唐军长期对抗下去,那就能给北面李自成的大顺军充足的调兵运筹时间,等到他们的援兵一至,与我军一道内外夹攻唐军,唐军必败,此围必解!到时候,唐军退去,我军再以厚币重利酬谢大顺军,此事必是可成。”严锡命说到这里,双眼灼灼放光。

    严锡命的这番话语,让张献忠脸色轻松了不少。他一声长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锡命此言,俺觉得亦是有理。于今之计,也只能寄希望于俺率部御驾亲征,那刘进忠部能顺利返回了。唉,真想不到,我张献忠打拼一世,好不容易挣下这般大西国基业,到如今,却是落得如此结局。到现在,只能彻底放手一搏,与唐军好好地赌一把了。那就速去传令,令刘进忠收到旨令后,就立即带兵撤回。”张献忠沉声下令,随即又是一声长叹。

    “微臣遵旨。”

    严锡命与众臣退下后,张献忠缓步走到椅子旁,扑的一声跌坐回椅子上,目光低垂,有如一具失去了生命活力的木偶一般。

第八百三十章 先东后西,断不可返

    张献忠等人主意既定,立即在城中发募青壮,强拉民,好歹调派了大军十万,浩浩荡荡从潼川北上,准备进攻保宁阆中。

    张献忠等人这般行动,早有保宁府外的哨骑侦知,立即向城中主将高杰禀报。

    原来,自阆中一降,安和尚决定率部东攻刘进忠时,他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让高杰率第二镇乙营兵马驻守阆中,以保全这座保宁的首府。

    而他自已则亲统甲营与丙营,以及马元利与孙可望的降兵,一道东攻刘进忠,准备与东面的唐军第十一镇兵马,一齐东西夹攻,消灭刘进忠部的五万兵马。

    为确保阆中安全,同时为了快速行军,安和尚决定,将全部的火炮部队,尽皆留于阆中,全部布防于城头,以便万一有变,高杰能更好地守城。

    高杰遵其命令驻守阆中,这时,阆中周围的州镇,畏惧唐军军势,纷纷请降,故高杰得以大大扩展地盘,一边紧急招募了约一万余名青壮驻守阆中与各处归降州镇,一边更将哨骑远远放至保宁与潼州交界之地。

    正因高杰提前做好这般措施,那些在边界巡游的哨骑,才能及时发现浩荡前来的张献忠部兵马,他们随及拔马返回阆中,向城中主将高杰急急禀报。

    高杰得到这般惊人消息,亦是大吃一惊。在经多名哨骑回禀,确认消息属实后,他立即派出使者,紧急前往东边前线,去向安和尚禀报。

    两天后,已然赶到巴州一带的安和尚收到消息,一时间,亦是吃惊不已。

    他当然知道,张献忠部率十万之众,浩荡北上,那率乙营兵马驻守阆中的高杰压力定是极大,万一有失,则乙营与阆中皆不可保。

    这般情况若是真的发生,则力量被严重削弱的第二镇唐军,将不得不从保宁撤退,这次进攻保宁府的战斗,将来最终功亏一篑。而且,更有可能的是,因为保宁府的失守,唐军原本的进攻讲划皆被打乱,再想重新进取,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如果就此撤退,回援阆中,那两面夹攻刘进忠的计划,将会彻底泡汤,那得到消息的刘进忠,必定会全力逃跑。那么,无论他们是撤逃回潼川,还是去与张献忠部汇合,对于自已来说,皆是一场难以接受的失败。

    毕竟,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样的决定,着实难下啊。

    安和尚心下踌躇,在帐房中来回踱步,一时间真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在帐中紧张思考,到底要如何行事,方为稳妥之时,有亲兵前来禀报,说孙可望在帐外求见。

    安和尚一愣,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孙可望竟会来见自已。不过,他还是立即让孙可望入帐说话。

    孙可望入得帐来,亦不多行虚礼,便开门见山地对安和尚说道:“安镇长,在下已得到消息,说现在张献忠正率十万兵马,北攻保宁府城阆中。在下想知道,安镇长打算如何应对。”

    安和尚眉头紧皱,瓮声瓮气地答道:“奶奶的,张献忠竟来这么一手,俺还真没想到。现在我军到底是要进攻刘进忠,还是紧急后撤回保阆中,尚是未定。”

    安和尚一语方毕,孙可望便立即说道:“安镇长,请恕在下直言,现在的我军,只可全力进取刘进忠,万万不可后撤回援阆中啊。”

    安和尚闻言一愣:“孙将军,你何出此言?难道,我军若是回援,反中其计了么?”

    孙可望一声轻叹,便急急说道:“安镇长,现在全军上下,正是万众一心,想着全力进攻刘进忠部,以搏全胜,拿下整个保宁府。若突然中断进程,转而退保阆中,则军心士气必大受打击,这绝不是安镇长希望看到的局面吧。”

    说到这里,孙可望压低声音,对安和尚继续道:“而更大的可能,是原本就士气不高,被迫去与唐军一道作战的那些降兵。他们本就是新降,各人心思皆不稳定。只可一鼓作气,向前乘胜而攻,万不可身处逆境,以致人心思变。这些降兵,在得到张献忠部来攻的消息后,必定会有相当多的人思想混乱,在将军回军途中,乃至与张献忠对战之时,恐有哗变之忧呢。”

    孙可望的话,击中了安和尚内心最为敏感的地方,他眉头愈发皱紧,却淡淡地回了一句:“孙将军,你也是刚降我军,为什么愿意这般推心置腹向本镇说这般话语?”

    孙可望仿佛早料到他会这般发问,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便回道:“安镇长,在下曾为张献忠义子之首,此番背叛投唐,估计张献忠想要活剐了在下的心思都有了。此番率部归顺,已是后路彻底断绝,再无回返大西国的任何可能,只在下只能一心一意,去为唐军效力,以重新搏取功名和前程,这才不得不尽心尽力,为唐军出谋画策,以尽在下本份啊。此番话语,忠心可剖,万望安镇长勿要见疑。”

    安和尚哈哈一笑,走过来亲热地拍了拍孙可望肩膀:“孙将军多虑了,安某早知将军忠心,方才戏言耳。只不过,你觉得我军现在全力向前,去攻打刘进忠的话,万一阆中有变,高杰部众抵挡不住张献忠的进攻,那出现这般情况,却该如何行事呢?”

    孙可望目光灼灼,他沉声回道:“安将军,此番进攻刘进忠,在下不敢打全包票。但是无论如何,若我军不顾张献忠逼近,而继续进攻刘进忠的话,获胜的可能性,当是极大。”

    “哦,你可详细说来。”

    “安镇长,现在我军唐军兵马,加上在下与马元利的降兵,总数有八万余众,而刘进忠部只有五万余人,还要分驻于通江及宕水各处,如何能与我军正面相抗。更何况,本将还会率本部兵马假扮大西军,若能顺利骗得其信任,当可将其一举拿下,结束此战。就算这一招被其识破,那我们还有东面的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可与我军一道联合夹击,这般凶猛兵势压来,刘进忠部如何可抵挡,估计其定会迅速溃灭。而更有可能的是,刘进忠在难逃失败命运的情况下,亦会如在下当日在阆中城一样,无奈投降,以保全自身与手下将士性命。”

    孙可望说到这里,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若刘进忠部被我军击败或投降,那我军必定士气如虹,全体降兵,亦会心思稳定,再有谋叛思想之人,怕是极少。那我军在收拢溃兵打扫战场后,当可全力回攻,与驻守阆中的高杰,内外夹击,定可大破张献忠部兵马。若是运气好,就是当阵斩了这巨贼,一劳永逸地解决大西国,亦极有可能呢。”

    孙可望说到这里,安和尚心下顿是主意已定,遂大声道:“孙将军说得有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军此番出征,确是不可再半途而返。传俺之令,全军天亮之后,全力东攻,一定要彻底打垮刘进忠部,把他们全部消灭!”

    “得令!”

    安和尚方针既定,全军将士顿是再无异心,全军有如黑色潮水涌向通江,在经过了两天的跋涉后,终于抵达通江城外数十里处。

    此时,安和尚便依先前计划,让孙可望带领两千骑兵,打着大西国的旗号,前去诱骗刘进忠上钩。

    而他自已则是率领其余兵马,暂且埋伏于此处,等候孙可望的消息传来,再作下一步行动。

    此时,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已全军行至小宕水对面,与对岸的刘进忠部敌军隔河相望,由于河上浮桥已尽皆拆除,故这段时间以来,唐军第十一镇兵马一直在抢修浮桥,准备渡河作战。

    大西军主将刘进忠万万没想到,除了面前的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外,竟然还有大批兵马从后面掩袭而来,这般局面,可谓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可曾看清了,后来所来者,是何处兵马?”刘进忠对哨骑厉声喝问。

    “禀将军,来者是平东王张可望,他正统领三百余名骑兵,从西边遥遥过来,欲要求见刘将军。”哨骑急急禀道。

    “哦?竟有这种事情?孙可望怎么会只率数百骑兵跑到咱们这来?”刘进忠一脸疑虑,又复问道:“那你可曾问清,他们是缘何到此,他们各人的模样,又是如何?”

    “禀将军,平东王一行人,个个风尘仆仆,神色仓皇,他只对在下说,他们是从阆中紧急赶来,具体不能多说,只求与将军速速一见。”

    刘进忠闻言沉默,俄而,他眼中闪过一道冷色,便道:“既如此,就令其入帐相见,不过,只许他一人入帐,其余骑兵,皆在外面安置。”

    “得令!”

    得到准允入见的孙可望,听刘进忠只准自已一人入帐叙谈的消息,心下不由得顿是一凛。

    孙可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涌起阴狠的表情。他知道,自已已无任何退步可走,只得拼死向前,险中求胜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自已已改换门庭去为唐军效力,自然要努力拿下这投效第一功,以为自已真诚效力的投名状。于今之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过,他迅速平静下来,什么话也没多说,便跟随军卒前去刘进忠帐中。

    入得帐来,孙可望猛然发现,帐是护卫极多,个个冷脸相向,而那刘进忠,这个名义上自已的部下,对自已的进来竟毫无反应,而是冷脸看着墙上的地图。

    这一刻,孙可望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自已想要突袭诱骗刘进忠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刘进忠这厮,必定是已见收到了张献忠派来的使者,向他传递了马元利与自已,都早已投降唐军的消息。并且估计已要求他,率部紧急回撤潼川或成都,因而,现在的刘进忠,正好将计就计,把欲来诱骗他的自已,给顺利抓捕。

    整个中军大帐里,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却是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充满了令人极度压抑的气氛。

    孙可望长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已内心激动不安的情绪,故作平静地从这条危机四伏的过道中,向正反身看墙上地图的刘进忠,缓缓走去。

    在离刘进忠约十步开外,孙可望站住脚步,然后缓缓说了一句:“刘将军,孙某此来,实是有要一番衷心之话,要对将军讲。”

    听到孙可望没有按先想他所预想的那样,来诱骗自已,刘进忠也知道,这孙可望必是已猜到了他的计划已然暴露,所以也不想再说甚虚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前来劝降了。

    刘进忠脸上闪过一道冷厉之色,他猛地转过身来,对孙可望厉声大骂:“孙可望!亏得皇上这般信重于你,认你为义子之首,又加封为平东王,却没想到,你这厮一时不顺,就背主忘恩,反叛故主!到如今,竟还与唐军勾结,如今竟还配唐军想在在这里诱骗挟持本将!本将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你竟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如今看来,你这贼厮,倒是比那率军投降唐军的马元利,更不要脸,更加无耻,更加卑鄙下流,更加忘恩负义!”左良玉厉声大骂,脸上的横肉直颤。

    孙可望内心苦涩翻涌,脸上却还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唉!刘将军,今番变故,我心下亦是多有苦衷,也实难在此一一与你尽述。事到如今,俺这般做为,归根到底,其实亦是仅为自保,更是为了全军将士不能再继续白白送死。而刘将军你现在之境况,已被唐军前后包围,就算插上翅膀,又还能逃到哪里去?你比我先前之境况,岂非还要恶劣得多么?所以,我此番前来你处,说来说去,也只是希望你也能与我一样,幡然悔悟,及时反正。这样的话,你不失官爵名位等封赏,手下将士亦可因此活命,免却一场刀兵厮杀。这诸般好处在前,刘将军你又何必如此顽固,定与唐军对抗到底呢?”

第八百三十一章 无处可逃,不如归降

    孙可望言辞恳切,刘进忠却没什么表情,只不过,在他心下,却亦是在反复盘算。

    见刘进忠虽表面保持沉默,孙可望知道他内心必有所动,又趁热打铁道:“刘将军,现在的局面,你部兵马不过五万,要分驻通江县城与小宕水西岸一带,每个驻点的兵力,只怕皆是有限。而唐军第二镇长率本部兵马与降兵约有八万余众,从后面掩袭而来,试问你哪一部兵马可以阻挡其凌厉兵锋?再何况,东边还有唐军第十一镇那三万余众的兵马,对你部虎视眈眈,即将渡河来攻,到时候,唐军东西两边联合进攻,刘将军你还有何办法分身抵御么?”

    刘进忠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对孙可望说道:“哼,孙可望你固然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你以为,本将会这般愚蠢,去与唐军来个以卵击石吗?告诉你,本将已收皇上之令,着本将从此地急急撤走,待本将离开此地……”

    “问题是,你们还离得开吗?”孙可望冷笑道:“现在你部兵马,分驻于通江县城与小宕水一带,现在唐军大兵压境,即将发起总攻,你就是想要通知他们一起撤退都来不及了。以我估计,就算刘将军你现在就立刻撤走,这五万兵马,能有一半人能与你一道撤走,就算难得了。而你们这般仓皇而撤,唐军必定沿途追杀,断不会轻易放尔等逃走。你部步兵居多,这一路追杀下来,能有几千骑兵得以逃出生天,已是极为难得,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了。而这一路上,从通江到潼川有数百里之遥,沿途皆是唐军所占地界,刘将军你率这一众残兵,又有何把握能一定逃得出去呢?恕在下说句诛心之语,万一阁下在路上被唐军或盗贼所杀,那临死之际,只怕是悔之无及了吧。”

    刘进忠脸色十分难看,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颤动,看得出他的内心波涛汹涌,却又在强自压住。

    孙可望见他这般模样,知道自已的劝诱已是极有效果,遂淡淡一笑,又说道:“好了,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将军能最终率领这数千骑兵逃出生天,顺利返回潼川或成都,而且张献忠亦不追究将军败军折阵之过,那么,在大西国都行将覆灭的情况下,将军将来的前程,又是何在呢?只怕最终的结局,便是无权无势的刘将军,最终,亦随大西国一道覆灭吧。这样的最终结局,难道真是刘将军所真心想要的吗?”

    孙可望说到这里,长长地吁了口气,便道:“好了,在下话已说完,刘将军最终如何行事,相信已有主见,孙某再不多言。”

    刘进忠冷笑一声,下意识地把腰间佩刀握紧,又反问道:“孙可望,你就不怕,本将拿了你与那数百名骑兵,去胁迫唐军让路,让我军从本地撤走吗?”

    孙可望仿佛早料到他会这般问,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将军,你乃是聪明之人,怎么可能行这般愚蠢之举啊。”孙可望笑着摇头:“在下不过是一名降将,那些骑兵,亦是跟随我一道投降的原大西国骑兵,包括在下在内的这点人马,对于唐军来说可有可无,如何可令他们放你们脱逃!说难听点,就是你就是把我们全部杀了,唐军也不会眨一下眼!”

    孙可望说到这里,脸色冷了下来:“只不过,你若这般行事,那唐军当会再无顾忌,亦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对你们全力进攻,捕获之人,亦会坚决斩杀不留活口。他们定会以此方式,作为你部死硬到底的严惩手段,你若要这般行事,可要慎重想好自已的结局,会是如何。”

    孙可望这话语冷冷说完,刘进忠脸色十分僵硬,整个人好象瞬间失掉了精气神一般,木头一样地伫在原地。

    整个帐房之中,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孙可望看到刘进忠这般模样,心下忍不住冷笑连连,只不过,他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平静而严肃的模样。

    过了许久,刘进忠才缓缓抬头,对孙可望轻声道:“这样吧,你且率部先回,去向唐军主将禀报,让他给本将一个时辰的时间,暂时不要发动进攻,到底是战是降,本将自有打算。”

    “可以,望刘将军好生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孙可望拱手告辞:“在下只希望,刘将军千万别做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的傻事啊。”

    刘进忠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出帐走人。

    孙可望离开刘进忠的中军大帐,随即带上那数百骑兵,一道西返唐军大营,返回后,随即入见安和尚,把与刘进忠相见的情况,向他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安镇长,刘进忠既然提出要给他们两个时辰,那咱们不妨先等等看。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孙可望小声说道。

    安和尚点点头,随即一声冷笑:“也罢,既如此,就给他一个时辰又何妨,只不过,我军虽然不与其作战,但相关的作战准备,却是万万不可拖延。传我军令,立即对通江城,以及刘进忠的各处主要驻兵地点,进行分兵包围,一定要让他们充分地感受到压力巨大,他们才会尽快归降。”

    “得令!”

    在听到唐军大军来袭,无边无际,正在快速将通江县城以及小宕水的各处驻兵点进行包围时,刘进忠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已作出最终决定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奶奶的,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仗既然打不下去,又脱逃无路,咱们也跟那孙可望一样,归降唐军了吧。”刘进忠苦笑道:“这样一来,虽然名节有污,但至少各位的身家性命,以及将来的前程功名,皆可保住,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刘将军说得对,请传令吧。”左右纷纷附合。

    “传我军令,全军打出白旗,一道归降唐军,任凭其发落。”刘进忠长长地叹了口气。

    “得令!”

    很快,通江县城城头,以及小宕河各处的驻兵地点,纷纷打出白旗,全体驻守的大西军,纷纷放下武器,排成队伍,在已脱去盔甲只着单衣的主将刘进忠率领下,垂头丧气地向唐军投降。

    见刘进忠率部归降,唐军主师安和尚心下大喜,立即下令,为全体将士,包括新降之兵马,摆宴庆功,以示祝贺。

    这边喝得觥筹交错酒酣耳热,而远在阆中,却是那大西皇帝亲统的十万大西军与守城的高杰部唐军,已开始了生死搏杀。

    自全军到达阆中之后,大西军就近砍伐树木,搬运器件,大肆修造攻城器械,整个阆中城外,烟尘滚滚,杀机密布。

    而城内的万余守军与城中青壮,则是用一种严肃而沉重的目光,看着大西军行动。主将高杰确信,如果不是自已凭着多年威望,以及严酷军纪来约束着这些部众,也许很多城中青壮,会被大西军的气势吓得弃城而逃。

    高杰已从返回的使者那里,收到了安和尚的回信。安和尚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十天,等他们打败刘进忠后,自会全力回援,以解阆中之围。

    这个结果,其实高杰已然想过,心下也可以理解。只不过,对于能不能顺利守住这阆中城,高杰心下并没有太大把握。

    希望安和尚部能及早回来,以解此困吧。这段时间以来,高杰严密巡防,加固城池,倒是作好了充足的守城准备。

    阆中古城,在压抑至极度日如年的气氛中,在清军有如铁桶般的围困下,度过了六天时间,在第七天凌晨之际,阆中城四周,纷纷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准备充足的大西军,终于要开始攻城了。

    这些天来,为了鼓舞士气,一直在城头与普通士兵同吃同睡的总兵高杰,睁开惺忪浮肿的双眼,立刻看到了让他震撼不已的景象。

    许多辆巨大坚固,蒙着湿牛皮的攻城车,被大批清军奋力推动着,朝着山海关的东、南、北三座城门,缓缓推去,车轮滚动的吱呀声,清晰地传入城上每名守军的耳中。

    而放眼望去,更多的大西军,扛着桦木制成的长长攻城梯,有如一只只会自动爬行的大蜈蚣一样,四面八方地向阆中城城墙靠来。

    见到大西军攻城的气势这般盛大骇人,城头不少守军士兵都十分惊慌,而那些征发的青壮,则是许多人脸都吓白了,双腿都在微微打颤。

    “传我军令,严密观察大西军进攻动态,一旦进入攻击范围,立即发炮打铳,尽可能地杀退敌军!”

    心下同样震撼不已的高杰,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慌,故作平静地下达命令。

    “是,在下遵令!”

    一场标准的明末战城池攻守战,正式开始。

    大西军推着车,扛着攻城梯,到达了守军火炮的攻击范围后,城头的九十门重型龙击炮,以及原本就有的那些大将军炮,二将军炮,红夷炮,虎蹲炮,佛郎机,小铜炮,小铁炮等炮火,纷纷轰隆打响。

    大小不均的乌黑铁弹,与密密麻麻的霰弹,呼啸着向攻城的大西军飞去,大西军阵中,迅速传出连绵起伏的惨叫声。

    令高杰揪心的是,大西军仿佛对自已的守城手段早有防备,他们阵型散得很开,而阆中城城头火炮数量又是有限,故对大西军杀伤力十分有限,直到大西军攻到城下之时,火炮看似凶猛有气势力,但不过只杀死杀伤了一千余人而已。

    就在这时,接连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一门小铁炮和一门佛朗机在仅打了两轮之后,就炸膛了。

    阆中城城头的火炮,积年累月风吹雨淋地摆放在城头,平时也根本无人检修,还是这几天,高杰才紧急安排炮兵检查了一番,只不过,这样紧张而匆忙的检查,基本也是聊胜于无的状态。

    这两声炸膛的巨响,离主将高杰并不太远,差点把他的耳膜给生生震破。

    他能感觉到,整个世界,迅速地陷入了无声状态。

    这样自杀性的火炮炸膛,自是极损士气,高杰清楚地看到,已有多名守城的青壮,被炸得丧魂失魄,他们嚎叫着掉头冲下去,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们溃逃的脚步。

    高杰心下痛楚,他张大嘴巴,在耳朵听不清的状况下,尽力喝喊着招呼着城头的炮兵,让他们抓紧时间打炮,尽可能多地杀死杀伤敌军。

    这时,城下的大西军近一步迫近,在一架架攻城梯,开始越来越靠近城墙时,有大批的大西军弓箭手蜂拥而至。射术精湛的他们,满搭硬弓,放上重箭,吱吱地拉满,对着正在城头忙碌的守军,激射而去。

    呼啸的箭雨,朝城头的守军密集袭来,很多守军与青壮,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立刻被激射而来的箭矢,给惨叫着活活地射成了刺猬。

    主将高杰,就险些中招,幸得两名护卫及时用盾牌摭护,才让他侥幸逃得性命。

    而更糟的是,由于大西军弓箭手的突然进攻,导至守城的炮手被全面压制,他们还未来得及装填完火炮,便纷纷中箭大批死伤,迅速溃下城去。

    大西军弓箭手一击得手,迅速弓矢连发,整整抛射了六轮,待到臂力耗尽之后,才向后撤走。

    这六轮抛射,让城头的守军死伤极多,火炮的还击已然完全停止,只有残留的军士,在绝望地回射着箭矢,当然,还有残留未逃的火铳手们,打响了稀稀落落的铳声。

    见到城头的守军死伤一片,又没有了火炮还击,城外的大西军顿是士气大振,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啸叫,纷纷加快了前冲的脚步。

    一架架攻城梯,快速通过护城河上紧急搭建的浮桥,它们有如会自动爬行的蜈蚣一样靠过来,梯头的搭钩,卟卟地搭紧城头的堞垛,稳稳地靠在城头。

    攻城梯一旦固定,成群的大西军,立刻有如蚂蚁上树一般,缘梯而上,直攻城头。

    而那些推着车进攻城门的大西军,也再无所顾忌,他们拼力加快前行的速度,把巨大沉重的车,抵近到城门的方向,便有大西军开始铺设木板在护城河上,做成简易的浮桥,准备运送车过河,再去撞烂城门吊桥。

    阆中古城,瞬间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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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