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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三十二章 惨胜守城

    可悲的是,大西军开始疯狂的进攻,而城中守军,几乎没有力量加以阻止。

    城头的守军中,那些火铳手因为已连续打放了近十铳,火铳的使用程度已近极限,故不得不全部撤下城头,退守城中。而见到敌军已开始爬梯攻城,原本就无心恋战的大批青壮,亦纷纷连滚带爬地逃下城去

    现在的城头上,仅剩约六千余人的枪盾战阵,以及五百余人的横行队员,还在四面城墙上,勉力支撑,奋力攻杀冲上城头的敌军。

    一个个大西军士卒呐喊着从攻城梯头跳下之际,立刻被几块呈半弧形包围的大盾包夹在中间,在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之际,每块盾牌之后,几根凶狠凌厉的长枪,立刻同时从不同方向攻来,这些大西军的头部、或是胸部、或是颈部,立刻中了致命的长枪击刺,把这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大西军,瞬间送入地狱。

    堞垛的入口处,迅速地被大西军的尸首填满。

    “杀贼寇,立功名!”

    “杀贼寇,上天庭!”

    唐军军兵的怒吼声,在大西军惨叫声的伴奏下,直冲云霄!

    只是,随着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大西军开始从城墙上汹涌跳下,原本被紧密包围的半弧型枪盾战阵,不断地被冲开变形,一时间,李啸军的盾兵与枪兵中,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只不过,刚有战兵死伤,立刻就有新的盾兵与枪兵补上去。

    各处城墙,一时陷入僵持,而在敌军重点进攻的西面城墙上,作为唐军最后的胜负手横行总,这一次,却是迎来了大显身手的时机。

    五百余人的横行队,有如一只嗜血的猛兽,张开锋利的爪牙,向对面的敌人猛扑过去。

    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队,身着三重盔甲,有如微型坦克似的横行队员,人人手中那沉重的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背军镰等重型武器,纷纷向站足未稳的大西军军兵奋力砍杀。凌厉的刀光所至之处,横尸一片,血肉狂飚。

    与时同时,在角楼中,还有一些鲁密铳未到射击极限的铳手,正不停地装填弹药,向那些在攻城梯上攀爬以及在梯下聚集的大西军军兵,不停地装弹射击,枪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大西军惨叫着倒地身亡。

    阆中城的四面城墙,终于彻底变成了两座血肉磨坊。

    无数的大西军的尸首与死去的唐军军兵的尸体,互相夹杂,横七竖八地乱躺了一地,这些生前拼死搏杀的敌我双方,死后的血,却终于流在一一起。让原本干燥的城墙马道上,因为鲜血的重叠漫流,变得粘稠之极,踩上却又湿又滑,几难站稳。

    守军人数毕竟有限,而敌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故而他们的表现越是乏力,城下的大西军便愈是猖獗气盛,那野兽般的吼叫连绵响起,几不绝耳,全部缘梯上爬的大西军,纷纷加快了攀爬的脚步。

    这般危急时刻,唐军主将高杰亲自站在北门城头,他拔出宝剑,怒目圆睁,准备与即将攻下的城头的大西军决一死战。

    两个大西兵一齐嚎叫着向高杰冲来,高杰脸沉如铁,目锐如刀,口中一声大喝,叮的一声爆响,手中的腰刀大力磕飞了砍来的翎刀,随即一道白光划过,另一名大西兵猝不及防,头颅顿时冲天而去。

    高杰拧身反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横刀冲过去,卟地一声,手中腰刀刀尖,已是扎透了被磕飞兵器的大西兵胸膛!

    见得自已的最高长官亲自冲阵,瞬杀二人,唐军阵中,爆发出震耳的齐声欢喝,被激发出巨大勇气的全体军兵,昂奋而整齐地向不断涌上城来的大西军冲杀而去。

    饶是久经战阵的大西军精锐,何尝见过这般不要命的凶狠打法,一番搏合奋战后,北面城墙头的大西军,率先崩溃。

    最先溃逃的,是与唐军横行总交战的敌军。

    在这些身着精良重甲的杀人机器面前,大西军平均要以十多人人才能换对面的横行总队员一命,这样可怖的交换比,彻底刷新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在一柄柄飞舞的虎刀、虎枪、长柄军镰面前,快速走向死亡的大西军士卒,终于丧失了作战的勇气。

    大西军的盔甲与武器,以及体力与训练度,均是远远不如这些久历战阵的唐军。眼见得唐军这般强悍能战,如此奋勇凌厉,已然体力衰竭的大西军士卒,无不心惊胆裂。不知谁发了一喊,原本还在不断向上攀爬的大西军,开始纷纷向下逃去。

    势头不利,当然还是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时间,从西面城墙开始,大西军象得了传染病一样,不停地向下撤逃而去,场面一片混乱。

    “混帐的家伙,功亏一篑啊!”

    躲在阵后,亲自指挥攻城的大西国皇帝张献忠,见到已然攻上城头的大西军士卒,竟在与唐军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全面溃退,同是脸上气得血红,牙齿咬得格格响,现在的他,几乎想把这些溃逃而去的军卒,个个给斩成肉酱。

    只不过,现在大西军士气已泄,再想强攻,怕是极难,故张献忠虽然心下极其恼恨,却也不得不下令,让全军后退。

    毕竟,现在士气已坠,军无战心,就算要强令他们出战,已是完全不可能了。

    “传俺军令,不要攻了,快撤!”

    原本乱成一锅粥的撤逃西军士卒,听到了自家主子的撤退命令,如遇大赦,开始纷纷返身,有如一群纷乱而逃的蚂蚁一样,顺着梯子上爬下逃回。

    想跑,没那么容易!

    已是杀红了眼的唐军军兵,一拥而上,大砍大杀,毫不客气地斩掉他们的头颅,刺穿他们的胸口。

    不过唐军虽然勇悍,但因为士卒皆已疲惫,而未再顺梯下去追击,只是将那些尚留在城墙上的敌军,统统砍杀了事。

    而那些大西军士卒,从城墙下溃逃下来,又狂逃了一段距离,才渐渐恢复秩序,他们很多人与下面的一众未爬上来的大西土卒一起,在攻城将领的率领下,推着蒙皮车,还算有秩序地向本阵撤回。

    当然,至那沉重的撞车,以及卡在堞垛上难以拿下的攻城梯,则被唐军泼洒火油,尽皆焚毁,一架不留。

第八百三十三章 扬长避短 二次攻城

    “你们这帮混蛋!真真无用至极!”中军大帐里,张献忠有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冲着手下将领大声怒吼:“我军十万大军往攻,是城中敌兵十倍。付出重大牺牲,好不容易攻上城头,在这关键时节,反而在两军肉搏对战中败下阵来,真真无用至极!你们说,俺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你们这帮吃屎的家伙,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垃圾!”

    手下的将领被张献忠当头痛骂,个个瑟缩成一团,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中军将军,也就是此番出征的副将王尚礼,见众人皆是沉默,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圣上勿忧,我军此番虽败,却亦探清了守城唐军的虚实,同时大大消耗了敌军的力量,下次攻城之时,若全军多加准备,必可大获全胜。”

    “哦?怎么个大获全胜之法?”张献忠冷哼一声。

    “皇上,以在下看来,现在我军最大的优势,便是兵力众多,故在下认为,在下次战斗中,一定要充分发挥这项优势。”王尚礼觉察到张献忠不耐烦的神色,遂又急急言道:“皇上,据攻上城头的守军探明,唐军城头,可用于交战厮杀的步兵,不过六七千人,但战力极其悍勇,又协调有序,统一作战,而我军在城墙之上,兵力施展不开,无法发挥优势,确是难与其正面对抗。那么,我军若是换种打法,可否在攻上城头之前,尽量先用弓箭将其射杀,而不象现在这样,急吼吼地开始攻城呢?”

    王尚礼的说法,让张献忠不觉眼前一亮:“是么?你且再说下去。”

    “皇上,守城的唐军,其城头火炮与打放的火铳,俱有使用次数与极限,超了这这般次数,其火铳与火炮俱是不可打放。而我军攻城时,有大量车为掩护,又排成散阵攻击,却是不怕他们打放攻击,那么,我军可否将军中大量弓箭手,分批次与其对抗相战呢?等唐军火器到了打放到使用极限时,我军依然不急于攻城,却是依旧使用弓箭抛射,从而大量射杀其城头守军。以在下之见,我军完全可以等到军中所有的弓箭手,皆是臂力衰竭无力再战时,再开始发动攻城作战,岂非大善?这样一来,唐军城头的守军,在还未与我军正式肉搏交手之前,就已尽可能地被我军弓箭手所杀,剩余者亦是心惊胆裂,士气消沮,这样一来,我军再派出兵卒上攻,必可一鼓作气,拿下城墙,攻下阆中,全灭城中的唐军兵马。”

    王尚礼说得兴起,眼中亮光闪闪,又急急道:“今日之攻城作战,我军虽然战败,但亦消耗杀死了唐军极多士卒。以在下估计,唐军此番战死人员,怕亦有近一千人,而他们坐困愁城,外无援兵,消耗战死的兵员根本无从补充。故下次我军进攻,比起这一次来,当会更加轻松,也会遭遇更少的阻碍。所以,在下认为,只要我军能采取这般措施,下次攻城,必可大获全胜,城中唐军,必会被我军一网打尽,再无孑遗!”

    “好!就依王将军所言。”张献忠脸上稍现欣慰之色,随即大声下令:“这几日,加速重造攻城器械,重新休整恢复。等攻城器械一齐,全军依王将军之策,齐攻阆中城,务必将城中守军,彻底消灭!”

    “得令!”

    此时此刻,在阆中城中,守城的唐军第二镇乙营军兵全体将士,亦是沉默地打扫战场。

    见到四面城墙,已被鲜血染成四面可怖的血墙,而手下的军兵,多已带伤,却只是来来回回沉默忙碌搬运尸体,清洗城墙,主将高杰的内心,亦是十分沉重。

    方才这一战,自已虽然以搏命的气势打退了大西军的进败,但说实话,多有侥幸之嫌。且手下战死极多,这番城墙肉搏作战,唐军总共损失了七百八十余名军兵,堪称高杰带兵以来,最为惨重的人员损失。

    而且,这些军兵,多为唐军历次战斗中成长起来的老兵,是唐军中的珍贵财富,没想到,如今却在这阆中城中一下子牺牲了这么多,实是令人痛惜。

    高杰知道,张献忠此番败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尽快卷土重来,重新再来攻城,到时候,自已还能象今天这样堪堪险胜吗?

    万一因为兵员人数不足,导致城池失陷,那自已这个主将,估计也当到头了……

    想到这里,高杰忍不住一声长叹。

    他下意识地向东而望,心中却在默念,安和尚,希望你能早日带兵回返,解得阆中重围,让城中将士,尽皆得以顺利保全吧。

    三天后,张献忠部大西军,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修造完毕攻城器械,于是,在第四天的清晨,他们开始重新发动进攻。

    与三天前一样,许多辆巨大坚固,蒙着湿牛皮的攻城车,被大批清军奋力推动着,朝着山海关的东、南、北三座城门,缓缓推去,车轮滚动的吱呀声,清晰地传入城上每名守军的耳中。

    而放眼望去,更多的大西军,扛着新制而成的长长攻城梯,有如一只只会自动爬行的大蜈蚣一样,四面八方地向阆中城城墙靠来。

    见到大西军攻城的气势,犹是如先前这般盛大骇人,城头不少守军士兵都十分惊慌,每个人心下,都有莫名的忧虑。

    “传我军令,严密观察大西军进攻动态,一旦进入攻击范围,立即发炮打铳,尽可能地杀退敌军!”

    心下同样震撼不已的高杰,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慌,故作平静地下达命令。

    “是,在下遵令!”

    一场标准的明末战城池攻守战,正式开始。

    大西军推着车,扛着攻城梯,到达了守军火炮的攻击范围后,城头的九十门重型龙击炮,以及原本就有的那些大将军炮,二将军炮,红夷炮,虎蹲炮,佛郎机,小铜炮,小铁炮等炮火,纷纷轰隆打响。

    排成散阵又有车掩护的敌军,耐心地等唐军打放到了火炮极限,才开始继续推着车进攻。

    到了唐军火铳攻击范围后,城头的唐军,此次却是一片沉默,并没有如先前那般不停地打放火铳。

    一时间,城上城下,竟是一片怪异的沉默。

第八百三十四章 关键之机,雷霆救援

    “奶奶的,唐军搞什么鬼,怎么不打铳了?”

    寒冷的冬日里,张献忠骂骂咧咧地从千里镜中向上看去,发现城墙上的唐军铳兵一个不见。所有的大西军,都原本以为,唐军会不断打铳,却没想到,他们竟是一铳不打,只是沉默地等待敌军上攻。

    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他们,弓箭手继续上攻,轮流打放到极限为止!”张献忠绷着脸,厉声下令。

    “得令!”

    无数根箭矢,从四面八方向城头激射而来,有如漫天飞起的黑蝗,向那些在城头摆好阵势,正用大盾密集摭掩的唐军步兵袭来。

    有如下雨般的叮当脆响,立即不停传来,仿佛一场人造的暴雨倾泄而致,让大盾后面的唐军步兵几乎抬不起头来。

    虽然大盾掩挡了大部分箭矢,且唐军步兵装备精良,但依然挡不住敌军弓箭实在太多,整个唐军军阵中,不时传来闷声惨呼,不时有唐军士卒中箭倒下。

    而敌军的弓箭手们,则是一波又一波地向城头抛射,一波人臂力衰竭后,又换另一波人开始进攻,整整换了六波人员,打放了一个多时辰,这场密集的箭雨抛射,才终告结束。

    此时的阆中城头,象忽然长出了密集的蒿草一样,每处堞垛都插满了密集的箭矢,而唐军的大盾上,亦是布满了被箭矢击出的凹坑,象一张张麻子的脸孔。

    而这长达一个多时辰的抛射,导致了城头的唐军步兵,有约四百余人或死或伤,战斗力又减弱了不少。在敌军箭矢终于停下来时,大批青壮涌上城头,把被箭射杀或射伤的的唐军士兵,给快速拖下城头而去。

    而在死亡或受伤的唐军从城头不断运下这时,那三千余名唐军的火铳手,则是悄悄地登上城去。

    现在没有弓箭与自已对射,且敌军要开始登城进攻,那么唐军的火铳,最好也是最佳的发挥机会。

    见到城头的守军死伤一片,又没有了火炮还击,城外的大西军顿是士气大振,在隆隆的攻城鼓声里,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啸叫,纷纷加快了前冲的脚步。

    一架架攻城梯,快速通过护城河上紧急搭建的浮桥,它们有如会自动爬行的蜈蚣一样靠过来,梯头的搭钩,卟卟地搭紧城头的堞垛,稳稳地靠在城头。

    攻城梯一旦固定,成群的大西军,立刻有如蚂蚁上树一般,缘梯而上,直攻城头。

    而那些推着车进攻城门的大西军,也再无所顾忌,他们拼力加快前行的速度,把巨大沉重的车,抵近到城门的方向,便有大西军开始铺设木板在护城河上,做成简易的浮桥,准备运送车过河,再去撞烂城门吊桥。

    就在这时,那些悄悄上城,同时摆好了攻击阵形的火铳,终于密集开火了。

    三千杆火铳齐齐开火,首发齐射,共有两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城墙下面蜂拥而至,以及正努力攀爬的大西军猛扑而去。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大西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城下攒集的大西军,以及正在攀爬的大西军士卒,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大西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狂热无比,依然径自冲来的大西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因为时间紧张,无法准确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八百多名大西军当场死伤,让大西军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在大西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铅弹,又造成了八百多名大西军军兵的死伤。

    大西军的进攻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大西军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近乎单方面屠杀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张献忠,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两轮齐射,就把自已的进攻的阵型给打乱了,这帮怕死鬼,真真无用,真真给我大西国丢脸。

    “都给老子冲!冲上去跟唐军战斗到底!别他娘的都跟没吃饱饭一样!”张献忠双眼血红,挥剑怒吼。

    张献忠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郑军军兵,继续前冲,攻到盾牌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在残酷的镇压下,大西军士卒开始恢复秩序,又纷纷重新组织进攻,他们小心地举着盾牌,不断地向城头攀爬而去。

    唐军接连打放火铳,敌军拼死上攻,不断地有被击毙而杀伤的大西军兵从攻城梯上惨叫着掉了下来,场面十分血腥残酷。

    不多时,城头的守军中,那些火铳手因为已连续打放了近十铳,火铳的使用程度已近极限,故不得不全部撤下城头,退守城中。

    现在的城头上,仅剩约五千余人的枪盾战阵,以及五百余人的横行队员,还在四面城墙上,勉力支撑,奋力攻杀冲上城头的敌军。

    一个个大西军士卒呐喊着从攻城梯头跳下之际,立刻被几块呈半弧形包围的大盾包夹在中间,在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之际,每块盾牌之后,几根凶狠凌厉的长枪,立刻同时从不同方向攻来,这些大西军的头部、或是胸部、或是颈部,立刻中了致命的长枪击刺,把这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大西军,瞬间送入地狱。

    堞垛的入口处,迅速地被大西军的尸首填满。

    只是,随着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大西军开始从城墙上汹涌跳下,原本被紧密包围的半弧型枪盾战阵,不断地被冲开变形,一时间,李啸军的盾兵与枪兵中,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只不过,刚有战兵死伤,立刻就有新的盾兵与枪兵补上去。

    各处城墙,一时陷入僵持,而在敌军重点进攻的西面城墙上,作为唐军最后的胜负手横行总,这一次,却是迎来了大显身手的时机。

    五百余人的横行队,有如一只嗜血的猛兽,张开锋利的爪牙,向对面的敌人猛扑过去。

    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队,身着三重盔甲,有如微型坦克似的横行队员,人人手中那沉重的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背军镰等重型武器,纷纷向站足未稳的大西军军兵奋力砍杀。凌厉的刀光所至之处,横尸一片,血肉狂飚。

    与时同时,在角楼中,还有一些鲁密铳未到射击极限的铳手,正不停地装填弹药,向那些在攻城梯上攀爬以及在梯下聚集的大西军军兵,不停地装弹射击,枪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大西军惨叫着倒地身亡。

    阆中城的四面城墙,终于彻底变成了两座血肉磨坊。

    无数的大西军的尸首与死去的唐军军兵的尸体,互相夹杂,横七竖八地乱躺了一地,这些生前拼死搏杀的敌我双方,死后的血,却终于流在一一起。让原本干燥的城墙马道上,因为鲜血的重叠漫流,变得粘稠之极,踩上却又湿又滑,几难站稳。

    守军人数毕竟有限,而敌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故而他们的表现越是乏力,城下的大西军便愈是猖獗气盛,那野兽般的吼叫连绵响起,几不绝耳,全部缘梯上爬的大西军,纷纷加快了攀爬的脚步。

    “弟兄们,坚持住,一定要杀退敌军!”

    这般危急时刻,唐军主将高杰发出近乎绝望的怒吼,亲自站在北门城头,他拔出宝剑,怒目圆睁,准备与即将攻下的城头的大西军决一死战。

    见到自家家兵渐占上风,下面观战的张献忠十分得意,立即喝令手下加紧往攻,一定要利用兵力优势,将城中守军全部消灭。

    高杰奋力拼杀,接连砍翻了三名敌军,这时一柄锋利的长枪飞刺而来,正中其肩。

    锋利的枪尖从铠甲的缝隙处,狠狠扎中了肌肉深处,可以听到骨头沉闷的咔嚓断裂声。

    高杰一声惨叫,奋力捅杀了这名偷袭的大西军士兵,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高将军!”

    “高镇长!”

    一众护卫迭声悲呼,随及将高杰紧密保护起来,一同向后退去。而在他们旁边,大批唐军步失蜂拥而入,阻断了大西军士卒的近一步追杀。

    见唐军主将受伤,攻城的大西军士卒,愈发胆壮兴奋,他们有如一群发狂的野兽,拼力攻上城去。

    阆中古城的局势,至此,终于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传俺军令,全军攻上阆中城头,一定要把城中的唐军,包括城中的百姓,统统给老子杀个精光!”见到已方开始越来越占据优势,张献忠兴奋得双眼都在冒红光。

    “得令!”

    传令兵刚下去传令,张献忠忽地惊觉,从背面方向,远处那平旷的地平线处,似乎隐隐有了动静。

    他下意识扭过头去,见到了一副令他吃惊得合不拢嘴的景象。

    仿佛有一条黑线,开始极细极淡,渐渐地越变越粗,最终这条黑线有如变魔术一般,变幻出无数的兵马与旗帜,刀枪耀目,战马嘶鸣,呼啸呐喊着,向自已的方向汹涌冲来。

    在滚滚热浪中,这些冲来的兵马,呈现出扭曲而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不真实,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不是吧?!

    唐军的援兵,竟在这个关键时候,以这样从天而降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到达,倒是彻底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正是由唐军第二镇甲丙两营,以及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另外还有孙可望、马元利、刘进忠等人统领的大批降兵,总兵力多达近二十万的唐军援兵,在这关键时刻,终于赶到了。

    而在阆中城头,那些正搏命苦战的唐军将士,见到在这般关键时节,自家的援兵终于赶到,四面城墙上,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操!安和尚这厮,总算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赶来了,他们还真他娘的来的是时候。”受了重伤的副镇长高杰,喘着粗气,抹着满脸的血水,脸上却是与其他将士一样,满满的狂喜之色。

    所有人都没想到,唐军竟能在这般关键的时机赶到此处,真真是救阆中城于千钧一发之时啊。

    身为守城主将的高杰,原本绝望的神情已是一扫而空,一脸激动的他,用力挥着手臂,冲着全体守军大声吼道:“各位!援兵已至,我等拼力杀敌,打败流寇,以迎援军!”

    受主将鼓舞,守城军兵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冲上前去,与正慌乱不安的敌军战成一团,一时间,大西军在混乱中,死伤士卒极多。

    寒风呼啸的原野上,从地平线上涌来了铺天盖地的唐军军兵,他们排成一个长达近十里的浩大矩形战阵,两边各有数千余名骑兵护住两翼,向着远处的大西军,呼啸着卷压过来。

第八百三十五章 大西皇帝 殒命阵前

    第八百三十五章大西皇帝殒命阵前

    在迅速奔行到离大西军主阵约二里开外,唐军停下脚步,开始就地排阵。

    唐军排成的阵型,是一个宽度几乎是对面大西军一倍的矩阵战阵,两万余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

    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两部骑兵,以及两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而在唐军两镇兵马之后,则是孙可望与马元利分统数万降兵,作为补充人员,紧紧跟在后面。

    见到自家军兵已然列阵完整,庆幸自已终于及时赶来的唐军主将安和尚,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攻击的命令。

    一场规模宏大的正面交锋,正式开始了。

    在唐军全体步兵,一齐向前奔行攻击之时,唐军阵中的令旗又高高挥起,以及一种怪异的天鹅号声响起,张献忠惊讶地看到,从远处地平线处,竟如变魔术一般,唐军总共召集了一只约有七千余人的浩大骑兵队伍,疾速地兜转奔行,他们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飙,正向着自已的方向,呐喊着冲杀而来。

    “皇上,唐军骑兵杀向我军主营奔而来了!”

    就在这时,张献忠旁边的护卫,看清了唐军动态后,一脸惊恐地惊叫起来。

    张献忠脸色煞白,他半张着嘴,双眼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脑袋在此时竟是一片空白。

    万万没想到啊,唐军竟然能在这般关键时候赶回,现在,又要直接来个擒贼先擒王了。

    张献忠甚至怀疑,在战局这般困难的情况下,唐军的这些援兵,竟然还这般沉得住气,一直悄悄藏着这个杀招,直到自已将手中的牌全部打出后,才施手放出这个胜负手。

    怎么办?

    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张献忠脸色灰败,他举头观望着一下城头正拼死搏杀的自家军兵,心下的痛苦有如刀割。

    想要保全部下与自已,唯一之计,也只能是停止攻城,全军回返列阵迎敌了。

    “传俺军令,立即鸣金,让攻上城头的军兵,全部返回本阵,一齐列阵迎敌。”张献忠沉声说完,忍不住一声长叹。

    “得令!”

    听到本阵中的鸣金声大作,又是如此清晰,那些攻上城墙而去的大西军士卒,几乎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不是吧?!

    现在攻上了阆中城头,正与守军这般浴血鏖战,且现在已明显占据了优势,自家皇上竟然在这般关键时候下令撤退,这,这简直荒唐得不可思议。

    该不会是自已的耳朵听错了吧?

    只不过,那鸣金声一道紧似一道,声声催魂,连绵不绝,怎么可能听错?!

    这紧急撤退的命令,可是绝对的真实。

    攻上城头的大西军兵士,万般无奈,人人脸上满是不甘,他们不得不且战且退,又重新从那沾满鲜血与内脏的攻城梯上,狼狈地退下梯去。一时间,从城墙马道到攻城梯上,大西军军兵都是乱糟糟地拥成一团。

    当然,相比攻上城头的军兵,那些撤得最快的,就是在后面观阵的辅兵,然后,便是那些推着攻城车与撞城器械进攻的家伙。

    可怜他们皆是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把这巨大而沉重的攻城撞锤,艰难地运过护城河,还未来得把吊桥撞断,便听到这撤退的号令,真真丧气之极。

    从天空下望,原本四面围城的大西军,有如退散的潮水,密集地往西面撤走,甚至还有不少的大西军士兵,被潮水般退走的自家军兵,因为不慎跌倒,给活活地踩死。

    见到大西军就此撤退,从四面城墙处潮水一般退往本阵,守城的唐军将士,顿时又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饶是现在攻城的大西军开始匆匆后撤,但大西皇帝张献忠想不到的是,唐军的骑兵,竟是来得这般快。

    唐军骑兵中,冲在最前头的,是那两千余名玄虎重骑,有如钢铁坦克一般,从留在本阵仓促迎战的大西军兵中,无情地猛冲而入那正在掉头纷乱列队的大西军阵中。

    人马俱着重甲,合重多达半吨的玄虎重骑,有如可怕的钢铁巨兽,以凌厉高速的态度,冲入毫无防备正在仓促列国的流寇之中,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无数大西军军兵,被铁马冲击得有如纸片一般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后,再啪啪地掉下地来,不死即残。

    而更多的大西军兵,则径直被这铁甲重骑撞翻于地,然后被那纷沓而来的粗大铁蹄,活活踩爆了头颅或肚子,地面上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声。

    强悍无匹的唐军玄虎重骑,在流寇的惨叫连连中,从溃逃的流寇阵中,用暴力与死亡,犁出一条血肉模糊,布满碎肢残骸的血路。

    剩余的驻守本阵的大西军步兵,登时全部崩溃了。

    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大声逃亡,更有甚者,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军的骑兵队伍中,立即分出在一千余名飞鹞了轻骑兵,有如附骨之蛆一般,不停追逐猎物的野兽,对他们继续毫不留情的撕咬猎杀。

    “不许跑!你们这帮混蛋,都给老子回来!”

    见到自家的本阵守卫兵员,竟被唐军凌厉一冲,就走向了彻底的溃败,张献忠心痛如刀绞,却已然回天无力。

    只不过,张献忠来不及多想,那冲垮了自已步兵的唐军骑兵,又呼啸着向保护自已的三千名护卫骑兵,疾冲而来。

    见唐军骑兵冲来,张献忠仓促之间已然躲无可躲,他随即下令,全军上攻,与唐军对冲作战。

    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依然十分完整,那黑色锋利的箭头,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前来阻截的护卫骑兵之中。

    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才仓促转身应战的三千敌骑,冲得愈发散乱不堪。

    最惨的是那些与唐军骑兵正面相接的大西军骑兵,他们很多人还来不及做出动作,就被狂冲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击致杀。

    唐军凌厉的突击下,大西军骑兵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还有许多被唐军骑枪或骑刀,连人带马捅成对穿,死状十分骇人。

    本来就人数几乎是敌军两倍,阵形又十分严整的唐军骑兵,立即给人数劣势又阵伍散乱的大西军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随即,两只骑兵队伍,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只不过,在唐军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仓促上阵又阵型散乱的大西军骑兵,虽然拼力抵抗,却是近乎徒劳。

    这场骑兵之间的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唐军的楔形战阵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张献忠及其部下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

    随着两军交战的深入,唐军阵型开始渐渐改变,而大西军整个军阵竟被唐军那凌厉凶狠的骑阵,竟开始呈半弧状地被唐军战阵渐渐吞入其中。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这场唐军优势明显的骑兵交战,迅速地呈现了一边倒的倾向,那些苦苦支撑的大西军骑兵,犹在苦撑待援。而随着后面的唐军枪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大西军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并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的敌军骑兵,迅速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流寇骑兵或人或马,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骑兵惨叫着掉下马来,一匹又一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战况激烈,厮杀不止,人喊马嘶,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歼战,唐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地占了上风,整个战斗,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全军听令,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见到已方骑兵被唐军全面包围,对战的人数亦越来越少,率军作战的大西皇帝张献忠,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迫在眉睫的恐怖,发出近乎绝望地叫喊。

    这时,一柄锋利的骑枪,有如一条飞刺而来的毒蛇,一下子就扎穿了他的咽喉,尖锐锋利的枪头,从后颈直透而出。

    张献忠的呐喊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嘴里嗬嗬连声,下意识地抓握住那冰冷的枪柄,似乎想把它从喉咙抽出。

    而对面那名夺走他性命的唐军骑兵,一声冷笑,右手一抖,迅疾地将骑枪抽出,张献忠的喉咙处,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窟窿,鲜血狂喷而出。

    这位大西国的皇帝,象一截木桩一样,从马上无声地滚落,砸起大片粘稠的血泥,再无动弹。

    倒在地上的张献忠,能感觉到生命象流水一般迅速离去,整个身体在迅速变轻,意识亦开始一片模糊。

    在生命与意识即将一同消亡的一刻,张献忠突然有如电光石火般回忆起了,自已从造反起家,到横扫明境,到建立大西,以及最终在这阆中城外,被唐军捅杀的全部过程。

    奶奶的,老子这一辈子过得轰轰烈烈,该享的福都享尽了,这般去死,亦是不愧此生了。

    没有人看到,这位从流贼起家的大西皇帝,嘴角边,竟牵起了一丝奇异的微笑。

    一代枭雄,终于在这时候,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见到大西国的皇帝,竟在阵前被唐军骑兵所杀,旁边的敌骑一片悲呼,整个阵形愈发散乱,几乎已是不可收拾。

    “皇上!”

    “皇上啊!”

    腹背受敌的大西军骑兵连声悲呼,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极少数骑兵开始紧急突围逃走,而更多的大西军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溃散的敌军极难无法收拾,唐军急于过河作战,也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与枪兵,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将剩余的大西军骑兵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二百骑的大西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重新狼狈退回浮桥,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余的两千七百余名大西骑兵,则全部在这有如修罗屠宰场般的战场上,被如狼似虎的唐军干脆利落地杀掉。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阆中西面空郊,倒有如一个屠宰场一般,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与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竟已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这条长长而蜿蜒的血河,蜿蜒长流,殷红刺目,令人见之心悸。

    整个战场上,还剩下中军将军王尚礼,率领着全体攻城步兵,尚在负隅顽抗。从攻城战中艰难撤回的他们,不知现在本阵到底是什么情况,正拼力从越来越多的唐军步兵中,奋力杀开一条路,向本阵拼命冲来。

    这时,就王尚礼的前方,一彪骑兵骤然冲至,为首的骑兵手中,高高举着长枪,长枪枪尖上,则是扎着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敌军听着!尔等皇帝张献忠,已将我军斩杀,尔等还不早降,更待何时!”

第八百三十六章 横扫西南,进逼成都

    见到这颗被扎在枪尖上的头颅犹在不停地滴血,王尚礼不觉瞪大了眼睛,他的内心,顿是有如刀割。

    没想到,自已拼死率众杀回本阵,唐军却已抢先攻灭本国,还把大西皇帝张献忠给斩了。

    这样一来,自已再与唐军继续打下去,还有何意义。

    “皇上啊!”

    他一声哭腔,掷刀于地,扑通一声跪倒,随即伏地痛哭。

    见到主将跪倒于地,后面追随他一起回返的大西军兵,亦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敌将!你大西国的皇帝张献忠都死了,你等顽抗下去,复有何益,你等到底降还是不长,快快回话!”这名唐军骑兵又极不耐烦地催问一句。

    王尚礼心头一颤,脸上满是羞恼,却又不敢发作。

    是中,皇帝都死了,大西国已是行将覆灭,自已再打下去,究竟是图个什么呢?只怕是自已最终拼得一死,却还是连个忠臣的名声都得不到。

    一时间,王尚礼只觉得自已有如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已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应对。

    “要战要降,快快回答!”唐军骑兵已是一脸不快。此时,旁边的唐军检兵,已是刷的一声,齐齐地将锋利的枪尖对准了他。

    “降,我等,愿降。”王尚礼一声长叹,高高举起来双手。“传我之令,打同白旗,向唐军投降。”

    “得令……”

    见到远处的大西军中,一片白旗飞扬,一直用千里镜密切关注局势的唐军主将安和尚,脸上顿时满是喜色。

    看来,自已这招擒贼先擒王之策,效果甚是可观哪,这张献忠一死,其余部兵马,果然再无战心,立即投降。

    安和尚冷冷一笑,放下千里镜,大声下达军令。

    “传俺军令,立即收编降兵,令他们速速放下武器,跪地接受投降,可保其性命无虞。”

    “得令!”

    随后,唐军第二镇长安和尚,与唐军第十一镇镇长莫长荣,一齐策马来到这在西军面前。

    见伏跪于地的王尚礼,盔甲脱落,发须散乱,不停地哀哀痛哭,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安和尚与莫长荣二人,皆满是感慨。

    此时的王尚礼,已听唐兵说过,前来的二位是唐军第二镇长安和尚与第十一镇长莫长荣,才略略地擦了擦眼泪,继续倨跪于地,做出一副恭迎请罪的态势。

    本打算好好嘲笑王尚礼一番的安和尚,见他如此哀,顿时也没了心情,只是一声轻叹后,便瓮声瓮气地喝道:“王尚礼,张献忠负隅顽抗,强要与我军相战,才落得这般当阵而亡身首异处的悲惨境地。他要寻死倒不打紧,只不过,又白白死了万余名手下,皆是其之罪也!只不过,张献忠虽死有余辜,但你等能幡然悔悟,及时弃暗投明,亦是大功一件。先前种种过节,不过各为其主罢了,现在皆可揭过。”

    王尚礼一脸羞赧,不敢正看那正端坐马上的安和尚。他紧紧地咬着牙,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他来到安和尚马前,纳头跪拜。

    “罪臣王尚礼,强抗天兵,悔之无及,现多谢唐军不杀之恩!”

    其他的一众下属部将,见王尚礼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王尚礼,纷纷跪地参拜。

    一时间,安和尚的马前,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大西军将领。

    “王将军,不必如此。我军说话算话,你等大可放心!”一旁的莫长荣也插话过来,他心下得意,却故意一脸关切之色。

    王尚礼心下惭恨,他不敢起身,只是拱手禀道:“安镇长,莫镇长什么也别多说了。在下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战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将军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王将军,你与诸将,皆且起身说话吧。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亦可就此揭过了。”

    安和尚心下快意地俯望地上跪伏的王尚礼,冷冷一笑,轻轻地抬了抬马鞭,示意其起身说话。

    王尚礼脸皮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来后,其余诸将,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十分尴尬。

    王尚礼讪讪起身,又叹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安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安和尚闻言,哈哈大笑,内心却在不停感叹。

    王尚礼这厮,现在主子张献忠一死,此人为得赏识,为了更好地改换门庭,见是这般卑躬屈膝一副媚态。看来,此人在现实面前,倒是身段柔软,颇识时务呢。

    安和尚内心鄙视,表面却故作欣赏之相,他沉声道:“很好,王将军这番表态,甚合本将之心。你们放心吧,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尔等亦需知,我唐军可以不咎既往,却绝不容今后生变。此番来投我军后,尔等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复,否则,军法无情,唐王亦必不轻饶!”

    王尚礼内心一凛,便急急应道:“此为自然,将军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得容唐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异心乎。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还望唐王与安将军,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各自谋个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无碍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们,先行谢过安将军了。”

    安和尚点点头,捋须道:“嗯,你这这话倒甚是中听。我唐军之中,向来不容山头,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将领军兵,亦会各自谋取出路,这个你自可放心便是。不过,这些都是将来要做之事,现在,你等要有一件要事,要与我军一同行事。”

    “多谢安将军!那在下就代全军将士,在此谢过将军了!”王尚礼一脸喜色,纳头长叩,又急急道:“敢问将军要我部兵马去做何事,但请吩咐。”

    “你听好了,俺要你们,暂时先做为辅兵,与我军一道,往攻成都府和潼川州,彻底消灭大西军的残余势力,平定西川,灭亡大西国。如果尔部能立得功勋,本镇亦会为你们向唐王请功。”安和尚大声说道。

    “好!我军全凭安镇长安排,为唐王效死尽忠!”王尚礼大声回道。

    接下来,安和尚命人将张献忠的头颅盛于檀木盒中,派人飞速送往南京报功。同时,又写了书信,将这段时间的战斗经过,向唐王李啸作了一份详细报告。

    而在解决阆中之围后,唐军亦开始就地休整,同时尽快整编王尚礼的七万余名降兵,准备让他们作为前部,前去攻打成都府与潼川州。

    现在大西国仅存的数块地盘中,仅有成都府与潼川州尚存有重兵,其他地方以及川西土司地界,皆是兵马稀少,不足为虑,故唐军要攻的两个重点之地,便是成都府与潼川州。

    唐军就地休整了两天,立即兵分两路,分头进攻。

    其中,唐军第二镇兵马,由镇长安和尚,统领甲营与丙营出征,一路南下征伐潼川州,而留受伤的唐军第二镇副镇长高杰,率领此战消耗极大的乙营留守保宁府。

    唐军第十一镇兵马,由镇长莫长荣统领,折向西南,进攻成都。

    而那总共多达二十余万的降兵,则是统分成四部,其中一部,由王尚礼统领,与高杰一道留守保宁府。其余三部,则分别由孙可望、马元利、刘进忠三将统领,随唐军进攻成都府与潼川州。

    其中,孙可望部五万兵马,与安和尚的第二镇兵马一道,进攻潼川州,而马元利与刘进忠的十万兵马,则与莫长荣的第十一镇兵马一起,进攻成都府。

    由于大西皇帝张献忠的死讯,早已长了翅膀一般,速传遍了整个大西国境,故这些大西国残余的势力与兵马,皆是人心惶惶,士气低沮到了极点。唐军此番浩荡南下,两路大军所行之处,可谓所向披靡,几乎无有抵抗。

    安和尚的第二兵马,从阆中南下后,一路进攻盐亭、遂宁、蓬溪等地,所过州府皆是望风而降,只有极少数不开眼的家伙,愿为张献忠报效愚忠,自然是被兵精将锐的唐军一鼓荡灭。

    很快,唐军在拿下潼川州各处州镇县城后,将潼川首府团团包围。见到唐军兵势如此之大,潼川的官员与守军,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紧急商议了一番,还未等到唐军前来劝降,便立即大开城门,献城投降。

    至此,整个潼川州顺利平定,而在潼川平定的威慑下,唐军还未出手,诸如马湖府、龙安府等地,皆迅速派出使者前来献降,唐军不费一兵一卒,便顺利平定了这些地方。

    而此次南征的最关键也最重要之战斗,莫长荣部进攻成都府,也是远比想象的要顺利。

    由于各地频频失守,驻守成都的大西军主将白文选,为免各处军兵皆被唐军各个击破,万般无奈,不得不下令,成都各处州府的兵马,齐齐退回成都府中。

    白文选将兵马全部集中于成都城中,其他各处,自是兵马不足,故莫长荣等人一路攻来,却是十分顺利,诸如绵州、德阳、汉州、新繁等地,皆是迅速被攻下,或是干脆出城献降。

    人数总人有十四万之众的唐军,气势十分雄壮,在攻下离成都最近的新繁后,又疾疾地赶行了一天,便到达了成都城外。

    “将军!前面就是成都城了!”

    一名唐军护卫伸出手指,遥指远处那矗立在高岗上,影影绰绰的一座高大城池,一脸欣喜地向一旁的主将莫长荣,大声禀道。

    莫长荣点点头,举起千里镜,向前方眺望许久,当他从千里镜中,看到前面那座雄阔高大的城池,也就是大西国的首府成都府时,莫长荣的脸上,不禁泛起淡淡笑容。

    他知道,若是这座成都城,这座大西国的首府,被自已最终拿下,那整个大西国也就名存实亡,就等自已扫灭余烬,一统西川了。

    莫长荣放下千里镜,便大声喝令:“传我军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尽快抵达成都城下。本镇要让那成都城,彻底断绝与外界联系,成为一座真正的孤城。更要把这座城池,围得一只鸟儿也逃不出去!”

    “得令!”

    很快,唐军有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地扑向成都城,立即将这座大西国的首府,围得有如铁桶一般。

    见到唐军规模如此之大,气势如此雄壮,城头那些原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顿时愈发气沮。他们呆立于城头,双股发颤,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应对。

    而城中的主将白文选,见到唐军如此规模宏大又兵精将锐,一副气势如虹的样子,他的心下,同样满是惶恐与失落。

    怎么办?

    唐军如此势大,城中守军又如此士气低落,这成都城,真的能守住吗?

    白文选心情低落,久久无言,他下意识地远望天空,只能看到,有一轮正渐渐西坠的斜阳。

    夕阳西坠,暮色苍茫,些须残军,困守孤城,说不尽的剩山残水,吟不完的末路绝程,一时间,白文选心下充分了莫名的悲凉。

    就在这时,唐军阵中,忽然有如波开浪裂般地分开一条线,一名头戴八瓣缨盔,身着钢制山纹铠甲,足蹬覆铜包靴,身系鲜红披风的唐军将领,在一众同样铠甲鲜明护卫的保护下,正策马向成都城北门缓缓行来。

    见到来人这般打扮,白文选心下暗道,此人看来,必是唐军主将无疑了。

    他猜得没错,那名唐军将领,便是唐军第十一镇镇长莫长荣。现在的他,正在一众护卫簇拥下,很快就来到离北门一箭之外。

    这时,他旁边的一名护卫,便扯着脖子向城头大喊道:“喂!城上的人听好了!我家主将莫长荣镇长,想与城中主将一谈,请速去通禀!”

    听到唐军的喊话,城头的守军愈发惶恐不安,他们下意识地将无助又慌张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眉头紧皱的主将白文选身上。

第八百三十七章 大西国灭 西川一统

    白文选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压力,终于长叹一声,来到西门城头

    看着城下一众唐军人马,城头主将白文选怒目而视,大声喝道:“我乃大西国后军将军白文选是也。尔等何人,竟敢无故侵我大西,弑我皇帝,屠我军兵,占我州城,本将心下实甚恨之,真想尽杀尔等,方解吾恨!”

    见白文选现在窘迫如此,却还在表面上这般齿强牙硬,莫长荣一声冷笑,大声道:“白文选,俺乃唐军第十一镇镇长莫长荣是也。尔等大西皇帝张献忠,都已被我军斩杀,川西大部州府尽皆归降,你这大西国,现在更是覆灭在即,你说,你还苦守这成都府,又有何意义?现在孙可望、马元利、刘进忠、王尚礼诸位将领,皆已顺时应势归降我军,难道,你还真要这般执迷不悟,去为那张献忠愚忠效死不成?俺也不想与你废话,现在我军压境,尔等已然走投无路,何不尽早归降,更待何时!”

    “哼,你们进犯大西,弑我皇帝,我白文选受大西皇帝厚恩,安可临阵而背之!哼!孙可望马元利他们为了自家富贵前程,背叛皇上,往投贼子李啸,白某深以为耻!今天你我各为其主而战,再休提这般背主忘恩的负心之辈!莫长荣,莫说是你,就是孙可望马元利他们率军而来,本将也会与他们断无情面,生死相战!”

    白文选大声吼毕,莫长荣却是摇头一叹,便大声回道:“白文选,你也别把话说得这般强硬。你的大西皇帝张献忠都死翘翘了,你们这些无主之辈,已是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到几时呢?你且听好了,现在这成都城,已被我军团团围住,尔等全部兵马,已是插翅难逃!本欲将尔等统统消灭,但我家唐王,考虑到你亦算是一名良将,故心怀慈悲,不想这般诛之,故特派本镇前来招附,算是你这厮运气好。告诉你,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则我军可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不答应,则定当攻下成都,全城兵马及百姓,尽皆屠灭,鸡犬不留!”

    莫长荣这番陡然严厉的话语喊完,向城中这番大声喝喊,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白文选脸色十分难堪,他很想痛骂回去,只不过,莫长荣的话语,却是份量十足又这般狠厉,让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已若是强硬拒绝,会是什么下场。

    莫长荣察颜观色,见到自已这番狠话说到了白文选的痛处,遂赶紧趁热打铁,又大声喊道:“白文选,实话跟你说,现在休说这成都城,整个四川,除了这川西一带,都差不多皆为我唐军所据了,张献忠这流贼的覆灭,已是命中注定,岂得长久!更何况,尔等军兵疲惫,困守孤城,纵我军不攻城,你等粮秣将尽,又岂得长久乎?而我军火炮之威力强大,你又不是不曾领教,若真到了我军强力攻下成都城之后,在一片混乱之中,可谓泥沙俱下玉石俱焚,尔等徒死于刀兵之下,轻于鸿毛,又岂非白白做了个冤枉鬼么?”

    白文选被莫长荣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军兵张望了一眼,却发现左右两边的左军士卒,皆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自已,他们眼中的内容,自是不问便知。

    见到白文选与旁边众人这般模样,莫长荣不觉暗自得意,遂又大声喊道:“白文选,你乃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如何会不识时务,定要会为那张献忠白白殉葬呢?还是希望你这厮能及早认清形势,不要徒作困兽之举,不要拿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来开如此残酷之玩笑。若尔等愿意幡然悔悟,及时反正归来,本镇可以保证,各位军兵将士定会各有升赏,至于主将王将军,我唐王殿下,更是绝对会加以重用。现在这关键时节,何去何从,还望你好自深思啊!”

    白文选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莫长荣的话语一般。

    莫长荣这厮的话虽难听,却亦是极对,现在若要强自对抗下去,其最终结局,必是城破军灭,而自已与这一众手下的牺牲,说起来,也真真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白文选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唐军的劝降,就在这阆中城中,向唐军投降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那城下的莫长荣,已然等得颇不耐烦,他向后面招了招手,那些唐军炮手会意,已然开始行动了。

    “将军快看,唐军的火炮出阵了!”

    正在城头沉思的白文选,听到旁边的小兵这失声的叫喊,才猛地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顺着小兵的臂指方向,白文选惊恐地看到,在成都城的北面,从围得密密麻麻的唐军阵中,总共推出了九十门相同大小的重炮,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一齐缓缓前推。这些沉默前行的重炮,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隐隐的银光。

    九十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北门外一千米处。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九十门重型龙击炮,沿着北面城墙右侧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那黑洞洞的炮口,其凛凛气势,让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守城敌军,吓得开始腿脚发软。

    主将白文选,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巨炮,他的脸上,亦是冷汗刷刷直流。

    可以想见,如果放任唐军这般攻城,一定会给成都城墙造成极其可怕的损毁与打击。就算成都城墙再高厚,在唐军的连续进攻下,最终被轰破的结果,怕是已然注定。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结果注定的战斗,自已在这般情况下,还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白文选长叹一声,便对城下的莫长荣大声喊道:“莫长荣,你之话语,亦是有理。本将自会慎重考虑,你且先回,待我与众将商议后,再派人前来贵军阵前回复如何?”

    莫长荣听他终于说出这般软话,心下大乐,哈哈一笑回道:“好,那就请你与诸位将士尽快做出决断,俺就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到时你等未能出城投降,别怪俺们不客气!”

    莫长荣言毕,便拔转马头,就与数名护卫一起拔马回阵。

    莫长荣等人撤走后,白文选望着城外铺天盖的唐军,默然发呆。

    唐军主将莫长荣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白文选知道接下来自已若是一招出借,只怕万事皆休了。

    自已真的有必要,去为那已被唐军斩首的张献忠誓死效命,最终无声无息地死于此处么?

    白文选不愿意。

    他自诩名将,功业未立,但屈死于此,实在太不甘心。更何况,要城中五万兵马以及成都城数十万百姓与自已一道赴死,未免太过残酷,也极无必要。

    唉,形势比人强,皇帝已死,大西国的覆灭已是命中注定,他娘的,要降就降吧。

    白文选狠狠一拳砸在大腿上,又呆呆地向外伫望了许久,方长叹一声道:“唉,皇帝已逝,一切休提。现在他娘的形势比人强,已由不得本将不从了。传我军令,全军卸甲弃兵,全中在城中广场集结成队,然后大开城门,出城向唐军反正投诚。”

    “是,遵命!”

    不多时,成都城城头皆高挂起白旗,四座城门,亦是一齐轰然洞开。

    一身箭衣不着盔甲的白文选,率着一众将领与城中官员,垂头丧气地从成都城北门缓步而出,全部出城后,便一齐跪拜于地。

    见到白文选率众出降,唐军统帅莫长荣,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一齐从唐军后阵中缓缓策马而出,来到离白文选不远处站定。

    伏跪于地的白文选一脸羞赧,不敢正眼相看他,他紧紧地咬着牙,压抑着内心羞恼的情感,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便又纳头跪拜:“罪臣白文选,多谢唐军不杀之恩!罪臣愚昧,率全军反正来迟,请莫镇长治罪!”

    其他的下属部将,见主将白文选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白文选,纷纷跪地参拜。

    “唉,白将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莫长荣心下十分得意,却又一脸痛惜之色,在马上俯望打量了一番地下跪拜的白文选后,才淡淡道:“无论如何,将军此番能及时反正来投,免去一场厮杀,实是十分明智之举。先前的种种过节与不快,皆可就此揭过。贵部将士,非但自身性命与财产皆可保全,俺也会依先前所诺,向唐王为你们请赏。”

    白文选心下惭愧,不敢抬头,只是拱手禀道:“多谢莫将军!在下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处境,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莫将军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白将军,你与诸将皆且起身说话吧。俺已说过,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自是可就此揭过了,你再不必多心。”莫长荣心下莫名快意,他冷冷一笑,轻轻地抬了抬马鞭,示意其起身说话。

    白文选脸皮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来后,其余的诸将等人,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白文选讪讪起身,强自挤出笑容,又叹道:“在下惭愧,再次谢过莫将军厚德隆恩,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随着大西国的都城成都献降,大西国的其余州郡,基本都是望风归降,极少数土司地界有不服者,亦被唐军一鼓荡灭。

    自拿下成都府后,唐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横扫西川,大西国彻底覆灭。

    得到川西胜利消息的李啸,自是喜不自胜,遂立即选派官员,前往四川各地任职,以彻底接管这块新得之地。

    同时,李啸经反复思考后,最终决定,为充分安抚大西国的降将,以及安置大量的降兵,在唐军现有的十三镇兵马基础上,再加设两镇,总共成立十五镇兵马。

    这两镇兵马,从现有唐军中抽调骨干,再搭配现有的精壮降兵,进行全新组建。

    李啸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这两部兵马中的人情世故与权力架构,得以充分打散与消解,从而为两镇的重新整编,尽可能地减少阻力与磨擦。

    同样的,在这两镇兵马中,也与其他各镇唐军兵马一样,大量安插进监抚司文官,以及安全司的秘密探子。从而实现两镇兵马与其他各部唐军一样,各个将领只有统兵作战与训练人员的权力,却没有赏罚奖惩擅作威福的机会。与此同时,这些将领还会时时处于军中监抚司文官与安全司秘密哨探的监视之下,以防他们生有异心,暗怀不轨。

    最终,这第十四镇与第十五镇的主要将领安排,也由李啸亲自定下。

    第十四镇镇长,为原第二镇副镇长高杰,副镇长为降将马元利,丙营营长为降将王尚礼。高杰调任后,原第二镇副镇长为原丙营营长郝效忠,第二镇丙营营长,则由降将刘进忠担任。

    第十五镇镇长为降将孙可望,原第二镇火炮总长胡贲担任副镇长兼乙营营长,丙营营长则为降将白文选。

    这两镇新建人马,全部在四川就地整编,李啸要求他们在三个月内整改完成,以便安排新的战斗任务。

    大西国覆灭,川西平定,唐军兵势极盛,接下的目标,自是要全力攻打李自成的大顺国了。

    随即,按唐王李啸的命令,唐军第二镇、第十镇、第十一镇,总共三镇兵马,齐齐发兵北上,一齐攻打汉中,全力打开这个通往关陕的门户。

第八百三十八章 何以挡之,唯有求和

    唐军攻灭大西国,斩杀张献忠,然后又三镇兵马齐攻汉中的消息,有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入大顺京城,传到李自成的案边。

    李自成脸色阴寒如铁,他叉着双手,木然地看到面前的白铜炭炉中的炭条烧得劈啪作响。

    而在李自成对面,两位最受他信重的谋士牛金星与宋献策,分坐其下,二人脸上,亦满是忧心忡忡之色。

    李自成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两位谋士,才长叹一声道:“二位,现在大西国已灭,张献忠已死,那狗入的唐军,已耀武扬威地打上汉中来,真是端的可恨!那我大顺国现在却该如何行事,方为妥当?”

    李自成一语方毕,牛金星与宋献策二人,却是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二人不说话,李自成心下不快,却又沉声道:“二位有话尽可直言,纵有错漏之处,俺亦绝不怪罪。”

    闻得此言,牛金星与宋献策二人对望了一眼,又沉默了一阵,牛金星才鼓起勇气道:“禀皇上,我二人以为,现在局势这般恶劣,就算我国以举国之兵与唐军对抗,只怕亦是难挡其锋。故而……”

    “嗯?为何这般说辞?”李自成闻言不悦,立即打断他的话:“唐军现在不是打算进攻汉中么,那俺就跟他斗到底,就将刘宗敏的十五万兵马从河南调回汉中,坚决阻挡他们北上,二位以为如何?”

    “皇上,恕臣说得难听,现在我国之中,可随意调动的机动兵马,也就只剩刘宗敏这十五万兵了。”牛金星一声长叹:“如果陛下强将其部的十万兵马从河南中部调回,可能暂时可挡唐军之北上攻击,但这样一来,河南中部必将空虚,那在南直隶虎视眈眈的唐军第六镇与第七镇兵马,必会乘势来攻,那我军兵马不足,复将何以挡之!”

    “牛宰相说得是。”宋献策在一旁插话过来:“皇上,我大顺国现在兵力有限,纵然挖东墙补西墙,亦是难堪任用。而我大顺现在,其实最缺乏的,不是钱财,也不是兵马,而是休养生息的时间。如果能与唐军息兵罢战,与其讲和,从而好好地休养几年,那我军得以重新恢复实力,整顿兵马,才可再与唐军一战,才可重新逐鹿天下啊。”

    “哼,你说得轻巧,唐军又不是傻瓜,如何会同意我大顺这般请求。”李自成一脸愠色:“若俺是李啸,只会趁热打铁,趁你病要你命,如何还会与你讲和,让你慢慢休养生息。这般想法,岂非笑谈。”

    “陛下,你这般想法,却也未免太过壮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了。以在下看来,唐军现在势力虽大,但想要立刻吞卷天下,如覆亡大西一般扫灭我国,却亦是不能。”宋献策目光灼灼:“现在李啸刚灭大西,平定西川,其治下却是未必安稳,对于整个四川,乃至先前吞并所得的贵州、云南、广西等地,均需要消化吸收的时间。而我大顺,现在依然有带甲之兵五十余万,且地盘广大,纵深足够,唐军想如灭大顺一般,一举平灭我国,却是不能。”

    “既如此,那唐军为何在灭了大西之后,就立即进攻我大顺呢?难道,他们此举,却是有其他目的?”李自成闷声道。

    宋献策点头道:“皇上说的是,以在下看来,唐军之所以急着攻打汉中,并非是想一举吞灭我大顺全国。而就是想趁我军兵力不足之际,拿下汉中,得到了四川最北面的一块安全屏障,从而可以以逸待劳对付我军,确保四川无虞呢。”

    “献策所言甚是。”牛金星在一旁接过话来:“唐军拿下汉中,四川方有保障,但是他拿下汉中后,纵是想要越过秦岭天险,去进取关陕,却亦甚是艰难。想当年三国之时,诸葛亮想从汉中北伐,六出祁山而无功,可见其难度不小。故若我军派出十万兵马,沿秦岭布阵,唐军最终只可与我军互相对峙罢了。”

    “倘唐军拿下汉中后,不图关陕,而取河南呢?我军又将何以挡之?”李自成犹是一脸犹疑。

    “禀皇上,河南之地,各处兵马加起来,已有近三十万之众,守备已是牢固得多,唐军想再如先前那般轻易图取河南,亦是不易。故我等以为,唐军接下来,必然亦会小心行事,断不会轻举妄动。”牛金星沉声回道。

    “呵呵,听你们这么说,那我大顺坐等唐军拿了汉中,待其自行停止进攻便可,又何必去求他们停战言和呢?这样做的话,岂非多此一举?”李自成一脸疑惑。

    “皇上,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军主动向唐军讲和的话,则将握有主动权。既可防止唐军对于形势产生误判,且对于将来两国边界的划分,亦是较为有利。”宋献策接话道:“我军若是被动而守,与唐军长期对峙消耗的话,对两国来说,都是不利之举,而我大顺,更是难以持续这般无休止的消耗。如果能尽快和谈,对于两国皆是有益,而对于我大顺来说,更是再好不过。就象现在唐军进攻汉中,汉中已是必不可守,如果我们化被动为主动,干脆主动将汉中送于唐军,以此方式来换取和谈条件,岂非更好么?”

    宋献策的话,让李自成眉头深皱,却又难发一语,只是不停地捋着胡须,他沉默了一阵,却又瓮声瓮气地说道:“就算如此行事,就算俺把汉中割机给李啸,但那贼厮得了汉中后,却不肯息兵罢战,那我大顺岂不是白白折了一地,还灭了自家威风,这又如何可行呢?”

    “皇上,你之所言,亦是有理。唐军最终会做何决定,我等实是难知。只是眼下我大顺处于被动之势,唐军却占主动地位,若我军不自降身段前去求和,那可以肯定的是,唐军必会不断来攻,我大顺再无休养生息之宁日,这样的话,微臣只怕将来国运堪忧啊。恕微臣说句诛心之语,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姑且一试。”宋献策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自成目光冰寒,牙关咬得极紧,倨坐于龙椅上的他,有如一头随时会爆发的野兽,看得出他的内心,是极度的愤怒与不愿。

    只不过,他沉默许久,最终咬牙说道:“他娘的!真没想到,俺们老李到如今,竟是这般走窄了路程,真是端的可恨!既如此,俺亦无甚意见,那就按二位所言行事吧。”

    牛金星宋献策二人,齐齐起身应命:“微臣谨遵圣谕。”

第八百三十九章 南下和谈,层层加码

    李自成随即下令,派户部尚书宋献策为谈判代表,带着一众使者,一道前往南京,求见李啸。

    宋献策等人领得旨命,立即从京城出发,一路东去,从天津乘海船出发,渡海南下进入南直隶地界,再从长江入海口溯江而上,来到南京城中。

    众人一上岸,宋献策便立即向巡防的唐兵表明来意,请求面见唐王李啸。

    听闻使者来意,那巡防的唐军士卒亦不敢怠慢,立即向宫中禀报,而刚散朝的唐王李啸得到消息,不觉吃了一惊。

    不过,他略一思忖,随即便想明白了宋献策此来南京,究竟是何用意与目的,不禁微微一笑,便命人带其入宫召见。

    宋献策等人,在李啸的亲信赞画陈子龙带领下,入得南京城来,见到城中秩序井然,市井繁荣,百姓安乐的模样,不觉皆是赞叹连连,对李啸的治理之能,发自内心的感佩。

    不多时,一行人穿街过巷,从外城进入内城之中,复朝宫中直行而去,直到李啸休息的偏殿。入得宫来,一行随从使者便被唐军官员带去偏殿休息,而宋献策本人,则被李啸的亲信赞画陈子龙带领,一路往内宫而去。

    入得宫来,见到那端坐龙椅上,有如皇帝一般气势煊然的李啸,宋献策心下感慨不已。他略一犹豫,纳头便拜:“大顺国使臣宋献策,特来拜见唐王。”

    “嗯,且平身说话,看坐。”李啸挥了挥手,示意上茶赐坐。

    宋献策起身落坐后,猛地发现,李啸与就坐一旁的陈子龙,皆是吹着茶沫沉默不言,却不并向自已问话,殿中一时一片沉寂。

    宋献策讪讪地一笑,自我解嘲般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便拱手向李啸说道:“微臣宋献策,奉我主之命,特来南京求见唐王,实是有要事要与唐王相商。”

    “哦?阁下千里远来,却不知所为何事?”李啸悠悠地饮了一口茶,才缓缓放下茶杯。

    “唐王,我大顺皇上派在下来见唐王,实是希望,贵国与敝国能就此息兵罢战,两相言和。从此两国修契交好,自彼此通商往来,再不动刀兵干戈,岂非甚好?”宋献策一脸假笑殷勤。

    见李啸面无表情,宋献策又急急言道:“敝国皇上为表诚意,情愿将汉中双手奉于贵国,以求唐王息弥兵戈,两国交好。这般条件,依在下看来,足见我大顺皇上之诚意矣,却不知唐王意下如何?”

    李啸斜了他一眼,便微笑道:“好么,我军正欲全力攻打汉中之地,李自成倒是颇为识趣,竟将汉中送于我军,免却我军兵马征伐之苦,这般盛情,倒是却之不恭呢。”

    宋献策听得出他语带揶揄,心下一惭,却又只得脸上堆笑答道:“唐王说的是,我大顺皇上,对于两国议和一事,极为看重,故情愿将汉中双手奉于贵国,以为见面之礼,只希望唐王能姑念两国旧情,从而……”

    “旧情?我与李自成有甚旧情!”李啸冷笑道:“此人从流寇起步,一路攻城掠地屠杀百姓,侥幸趁乱当了草头皇帝。又占我京师,杀我先帝,毁我大明社稷与宗庙,这般血海深仇,岂是送一个小小汉中就可化解!告诉你,孤与李自成有不共戴天之仇,先帝被弑之惨事,他断断推却不过!”

    见皇上李自成被李啸这般痛骂,宋献策脸如猪肝,额头冷汗涔涔,脸色亦是十分难堪。

    只不过,他待李啸说完,还是腆着脸讪笑道:“唐王,你这话说得恁直接,在下脸上实是无光。只不过,当年我大顺皇上进攻京城,其实并未想要弑杀君主,可恨手下兵将贪功,一时犯上作乱,亦是有可能的。这归根到底说起来,我家皇上失察之过,自是无可推脱,但要说他刻害谋害崇祯皇帝,却亦是说不过去。再说了,崇祯皇帝的尸首,与二位皇子,不是皆被唐王带走了么?这般仇怨,这么多年过去,想来也该有化解之道啊。”

    宋献策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待李啸回话,又急急说道:“唐王,抛却旧怨不谈,在下此番前来,实话实说,现在两国之间,实力其实亦在伯仲,真要互相相攻伐,彼此皆是消耗巨大,一进却难有真正之胜者呢。这般争斗下来,只怕是鹤蚌相争,渔人得利。万一你我两国相争之际,北面的清廷乘虚而入,或是的南边的郑芝龙乘势振起,其岂非反是不美?再退一步讲,若唐王真不愿与我大顺长久言和,那在数年之间保持和平,对贵国亦是有益无害啊。”

    宋献策急急说完,长吁了一口气,一副可怜巴巴又极为迫切的模样望向李啸。

    而李啸听宋献策说完,却并不急于回话,只是淡淡地呷一口茶,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时,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陈子龙插话过来,他微笑道:“宋尚书之言,其实倒也并非全无道理。只不过,就算我军暂不究过往,若你们仅凭一个汉中,就想让我军与贵国达成协议就此罢兵,未免太过容易,也太过想当然了一些。”

    宋献策心下一惊,不知陈子龙此话何意。

    他眼珠一转,低声问道:“那依陈赞画之意,却是要何条件,方可议和呢?”

    陈子龙并不看他,只是淡淡道:“宋尚书,你要知道,现在的汉中,哪怕贵国不肯给,我军也能凭自已本事将其一举拿下,可谓手到擒来。这样的见面礼,未免太不够意思。”

    “那,那该如何?贵、贵国的意思是……”宋献策乱了方寸,一时间,又是额头冷汗直冒。

    陈子龙呵呵一笑,眼角余光与李啸充满暗示的目光相遇,便笑道:“宋尚书,依我看来,你们大顺国若真有心求和,那就必须拿出诚意来。唐王之意,是除了要拿走汉中外,另外诸如河南南部以及河南中部诸地,皆要归于我唐军治下,方可和谈。如若不然,此事再也休提。”

    “啊?!这,这如何行得!……”宋献策没料到了李啸胃口如此之大,一时间张嘴结舌,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宋尚书,你们要要停战讲和,那我国自然先要好生考虑国家防卫是否妥当。如果仅把汉中划于我军,那四川当是安稳,只不过,河南之地,若不拿在我军手中,则我唐军亦难安心。只要把河南中部与南部尽划于军,然后你我两国在此其础划界,我军方可答应议和之事。”陈子龙语速平缓,却有不容反驳的震慑力。

    宋献策脸色惨白,心下在不停盘算李啸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其实,从唐军所要的地盘来说,现在河南中部,经过这番战乱,已是一片废墟,价值显然不大。而河南中部,多为山丘地形,物产亦不丰厚,真的丢给唐军来换议和的话,其实也不算太大的损失。

    更何况,把这形同鸡肋的河南中部与南部,尽皆丢给唐军后,大顺便可收缩兵力,只要在黄河南岸一带,驻守于河南的一众诸如开封洛阳之类大城便可,其守备任务,反是轻松得多。

    但是,宋献策却是实在无法就此答应唐军这般条件。

    因为他知道,如果河南中部与南部,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入唐军手中,那大顺国的颜面可算是丢尽了,而皇帝李自成,必定是暴怒不堪,甚至会对自已大加斥责,想要进一步进行和谈,已无可能。

    而如果不答就的话,看起来,唐军已无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们接下来,必定会与大顺死战不休,这样的结果,亦是大顺所难以承受的。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见宋献策满脸难堪,几乎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李啸与陈子龙不觉相视一笑。

    这样的情况,早在他们预料之中。

    毕竟,大顺国肯拿汉中来作见面礼,但要把过半的河南之地也丢给唐军,这割城失地以求和的屈辱,在心里上是无论如何也难逾越这一关的。

    见宋献策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李啸冷冷一笑:“宋献策,你要知道,现在可是你们所谓的大顺国要来求我们,而是我唐军来反过来求你们。既是如此,你们却半点诚意没有,竟拿一个我军可以轻易攻克的汉中,就想来与我唐军议和,岂非笑谈。”

    宋献策又羞又愧,嘴中嗫嚅道:“唐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割让河南中部与南部之事,兹事甚大,非是在下所能做主,还需得禀报皇上,才可定夺。在下这般苦衷,还望唐王体谅。”

    “哼!你既这般说,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李啸冷哼一声:“如果你们以为,让我军拿了这对你们来说形同鸡肋的河南中部与南部,就令你国大失颜面不可容忍的话,那就万事休提!你我两军,就在战场上拉开架势,继续作战便是。正所谓成王败寇,又何必多说甚话。”

    听到李啸这近乎逐客令的话语,宋献策额头又是冷汗涔涔,遂伏地而拜道:“唐王所言甚是有理。那在下就此别过,立即返回京城去向皇上禀报。不过,在下是真心希望,贵国能与敝国达成协议,就此息兵罢战,通商往来,方是最好之结果啊。”

    李啸微微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让他自行退去。宋献策讪讪离去,便又有军兵带着他,一路从宫中离开。

    宋献策离开后,陈子龙捋须言道:“唐王,以在下之见,宋献策此番回去,必会全力劝李自成同意我军条件。毕竟,这样大规模的消耗战,顺军绝对打不起,就算是一直消耗下去,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李啸淡淡一笑,便道:“不管现在李自成作何打算,我军皆是处于不败之地。他若一怒之下,要继续打下去,咱们便跟他奉陪到底。他若听信宋献策等人意见,最终割让汉中,以及河南中部与南部,那咱们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到偌大地界,亦是好事。”

    陈子龙低声问道:“唐王,若李自成真的放下颜面,最终前来割地求和,我军能答就他们的要求吗?若协议真能达成,那我军是否又要切实遵守停战协议呢?”

    李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卧子,你也知道,孤向为守信义之人,若有协议,自是不愿轻破。但此番与李自成这样的流贼巨寇和谈,孤却绝不会受这一纸条约的束缚,若是形式有必要,必当破之!”

    李啸略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对于我军来说,眼下新得了云贵桂川四省之地,又刚刚平灭了张献忠的大西国,故亦急需时间,来安稳消化这些新得之土。更何况,我军还在四川新编第十四镇及第十五镇两镇兵马,诸般事物,皆需消耗大量时间。所以,宋献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专程来南京请求议和,毕竟,我国与顺国,皆需要时间来安稳平定内部。而在这段时间里,在内部尚未安稳的情况下,就急于开疆拓土,与顺国消耗火拼,反倒不是十分必要。以本王估计,当可与顺国以两年时间为限,签订和平协议,暂时共同休养生息。”

    陈子龙亦是点头赞同:“唐王所言甚是,现在我国境之中,新得的西南诸地,有大批不服王化的土司势力,需得改土归流,加以平定。这样一来,当地不服王化者,必定踊跃造反,而我军势必要逐一镇压,坚决铲降,以求万世平安。这样繁杂而迫切的事情,可能真的需要有两年时间,才可真正解决呢。”

    “是啊,攘外必先安内,这样的道理,孤又如何不懂。孤可不希望,等我们在两年之后,全力攻打大顺之时,那西南诸地的土司势力来个一同造反,那我军可就真的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了。这样的局面,当然一定要努力避免。”

    李啸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步来到窗外。

    然后,他默然伫立,看似在观看窗外风景,却又淡淡地对陈子龙说了一句:“卧子,你可知道,就在前些时日,在缅甸国中,那王子莽白,已经杀死了缅王莽达,刚刚篡位成功了么?”

第八百四十章 缅甸暴乱,莽白篡位

    陈子龙闻言呆怔:“哦?竟有这般事情?微臣还真不知道。”

    李啸轻声一叹:“孤亦是今天上午方才听安全司密信得知,那新王莽白,乃是先王莽达之弟,此人谋划已久,提兵入宫,迫杀国王一家,真真惨毒之至,毫无人性。”

    接着,一脸凝重的李啸,将安全司的密信,递给陈子龙观看。

    陈子龙接信细看,终于知道了莽白造反篡位的大致经过。

    就在前些时日,经过精心筹划的莽白,终于在一个看似平常的黑夜,发动了逼宫政变。

    他以主事官变牙简为内应,麻痹宫中一众守卫,复以妙瓦底侯内谬山觉大将为先锋,统领精锐兵马,在变节投靠的宫中待卫引导下,悄悄地由山亚门,进入缅王寝宫。

    因为皇宫守卫松懈,莽白等人又是规划已久,故内谬山觉所统领的兵马,一路潜行入宫,都没有人禀报给缅王莽达。直到大军已进到寝宫眉南宫前时,缅王才听到外面的战鼓与喧哗声,不禁大惊失色。

    莽达急令太监欧达曼与鄂高等人,迅速出宫去查看,这才知道,是国王的亲弟弟莽白起兵造反,前来逼宫。

    欧达曼等人急急回去,向缅王莽达奏道:“陛下,不好了!是王子莽白谋逆,已率兵攻入皇宫,宫中侍卫根本无法阻挡!”

    听了二人的奏报,缅王莽白脸色苍白,一时间不知所措,而王后坐在龙床上,右手抱着八岁的王子明耶登克都,左手抱着四岁的王子小那腊代巴,开始不停地哭泣,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很快,莽白带着部下,气势汹汹地进入王宫,宫内20余名大臣,以及诸多的太监和宫女,尽数被杀,宫内宫外,尸首狼籍,血流遍地。

    当莽白进入宫内后,宫内早站满了他的手下士卒,这时,缅王莽达才不得与王后从寝宫中一道出来,二人呆坐在龙床之上,皆是沉默不言。

    这时,,莽白见国王与王后皆在宫中,无一逃脱,知道大局已定,心下顿是窃喜不已。但在表面上,此人却是一副十分难为情地模样,向莽达奏道:“臣弟本不想加害王兄,但手下官兵多次请求,不依他们的话事情就会很难办,犹如佛祖也违拗不过众僧一样,故臣弟才近不得已,率众前来宫中,算是成全了他们的要求吧。”

    听了此人这番虚情假意的鬼话,王后阿杜拉山达黛维哭泣道:“不用再说了,就让你当国王吧。我们只希望,你能允许我们在你手下持戒,让你的侄儿和王孙,一起出家为僧。”

    莽白摇头道:“这如何使得,我东吁王朝中,可有任何王族做过僧人吗?就算我让你们为僧,以后你们万一被人利用,又该如何是好?所以你们多半还是要还俗的,此法断不可行。”

    被莽白拒绝后,一旁的缅王莽达便长叹一声,低声说道:“莽白,现在我等已是案板上的鱼肉,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吾只希望,你叵还能念及兄弟之情,就放我们一马,让我们能过上普通人家的安静日子就行了,为兄感念不尽。”

    这时的莽白,心中还残存着对父王及王兄的情义,听到莽达这番卑怜的请求,不觉心下惭愧。他又考虑到,现在刚刚夺权,便立即对兄长一家大加屠戮,亦是有失声誉,便又上奏道:“皇兄,这个问题,我还没特意想过,不过若无意外,我是不会加害皇兄一家的,皇兄但可放心。”

    于是,莽白下令,将王兄、王嫂、王子、王孙们一并安置在王后殿中,算是和平的软禁,且每日也派人侍侯,并送去供王所享用的饭菜。

    不过,莽白这般举措,诸如内山谬觉与变牙简等人知道后,却是大为不满,手下的士兵,亦是十分躁动不安。

    于是,内山谬觉带着一众将领,紧急求见莽白,对他大声嚷道:“皇上,我等提着脑袋,跟你犯上作乱,夺了皇位,已是彻底地断了后路了。但你现在对先皇一家,却如此软弱,不肯果断处置,实在令我们大失所望。如此下去,就像天有二日,国有二君,可是要出大麻烦的。到时,万一先皇趁机复辟,或是底下军卒作乱,我等就不敢保证皇上的安全了。”

    内山谬觉等人的话语,加上一众奸臣们挑唆,让原本犹豫莽白下定了诛杀皇兄一家的决心。他遂下令,立即将王兄一家四人,全部投入亲敦江中溺死。

    可怜何其尊贵的国王一家,终于皆成江中溺鬼。

    令人哀怜的是,那王后阿杜拉山达黛维,被士卒撕着头发拖往江中,几乎是一路哀号喊道:“天杀的!我用嘴嚼东西喂大的人,于今倒来加害我们了啊!”

    王后的凄惨哀号,让围观的一众文武大臣,无不伤心落泪,却又无人敢吭一声。

    有来只有新人笑,何人听得旧人哭。

    由于这位国王莽达,是被御弟莽白投入江中害死,所以缅人可怜他,便称这位国王为“耶洽敏”(意为被投入水中之王)。随后,又为纪念他,将他少年时曾住过的实皆竹林精舍,建成了五层寺庙,故又称他为五层寺庙施主。

    陈子龙读完这番情报,对于当今缅甸政变更替的残酷血腥,亦是不觉连连感叹。

    不过,他略一沉吟,随即向李啸问道:“缅甸国中如此动乱,却不知道,会对那寄居缅甸的桂王朱由榔等人,造成何等影响?”

    李啸听他发问,亦是默然无言。

    因为来自后世的李啸知道,在真实历史上,就在莽白篡位之后不久,便发生了极为可怕的咒水之难。

    在前世中,顺治十八年七月十八日(1661年8月12日),缅甸国王莽白,给逃到缅甸境内的南明永历帝朱由榔捎来口信,让他明日过河,同饮咒水盟誓,以结友好。

    朱由榔及一些大臣,皆看出其中有诈,但寄人篱下,又不敢不去,只好命大学士马吉翔、大臣沐天波等部分文武官员前去赴约。次日上午,马吉翔等人来到缅军驻地塔下,即被三千缅军团团包围。

    沐天波见有变故,立即夺刀反抗,终因寡不敌众,大小官员42人全部被杀。随即缅军赶往朱由榔住处,追杀大批明室扈从人员,随即又蜂拥突入永历君臣住所搜掠财物女子。复把朱由榔、太后、皇后、太子等二十五人集中于一所小屋内,对其余人员及扈从官员家属滥加侮辱。

    直到缅兵搜刮已尽时,缅甸大臣变牙简,才在通事导引下来到朱由榔住处,喝令缅兵:“王有令在此,不可伤皇帝及沐国公。“这场可怕的咒水劫难,才算终告结束。

    想到这里,李啸忍不住又一声长叹,便淡淡说道:“卧子,依孤来看,朱由榔怕是不日亦要遭莽白毒手了。此人一时不智,非要逃缅,将来落得何等结局,却皆是咎由自取。”

第八百四十一章 梦破缅甸

    李啸估计的没错,莽白政变成功后,那寄居缅地的桂王朱由榔,已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连日来,他在自家茅屋里,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有一种无可言说的心跳不安之感。他十分担心那心狠手辣弑杀莽达一家的新缅王莽白,接下来,就会对自已下手。只不过,极度担心的他,却亦只能如待宰的鸡鸭一般,毫无办法改变目前的局面,只能听天由命。

    应该说,朱由榔的预感不错,可怕的噩运,很快就到来了。

    就在莽白溺杀皇兄一家后的第三天,那主事大臣变牙简,带到大队缅兵,气势汹汹地来到朱由榔等人居住地,立刻就把桂王等人居住的村落团团包围,说要入内搜查余孽,清剿叛贼。

    朱由榔大惊失色,急急出迎,见到那一脸狠色的变牙简,心下不觉发虚,脸上却还得堆笑道:“主事大人,你率众前来敝地,却是所为何事?”

    变牙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禀陛下之令,为彻底清查先皇余孽,铲除逆贼,以靖国安民。怎么?桂王为欲我等入内探查,可是心中有鬼,还是另有隐情啊?”

    变牙简这阴森森的话语,令朱由榔浑身一抖,却又不得不谄笑着回道:“主事大人说的甚话,在下不过是大明的一名小小桂王,现在村中家属与护卫加起来,亦不过三百余人。可谓人物鲜薄,地小贫弱,安敢介入缅国纷争,更何敢私藏逆贼于居所,主事大人这番话,实在吓煞在下了。”

    “废话少说!”变牙简不想与他多费口舌,他一脸耐烦之色,又继续道:“你且说,同不同意我军入内搜查,若不同意,我军便要强横行事了,到时候,休怪士卒动粗,反是不美!”

    朱由榔心下暗骂,你们这帮歹徒,说甚搜查叛贼余孽,不过是想趁机掠夺我村中财物,甚至强辱妇人罢了,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实是可恨之至!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安可不低头。他现在可是没有任何办法能瑟变牙简以及其手下兵马相抗,故只得强抑心下愤怒,又堆笑道:“既然主事大人是奉皇命而来,小王安敢阻拦,只希望贵军搜查时,尽量不要伤及无辜民众,小王心下便安稳无忧了。”

    变牙简又斜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便让多达上千人的兵马,一道入村搜查。

    这上千缅失入村,可真如一群饿狼进入了羊群所居的栅栏,顿是兽性大发,再也无可阻拦。

    他们狂笑吼叫着冲入居舍与房间,翻箱倒柜,四下抢掠,再有甚者,当众调戏羞辱妇人,其凶恶丑态,难以言表。

    很快,缅兵们肆无忌惮的抢掠,越发凶狂,对于各个的态度,亦是越发狂暴放肆,他们对不愿意让自已搜查,或是阻挡自已调戏妇女的居民,用刀砍,用枪刺,村中不时有受伤的无辜村民哀嚎倒下。

    两名朱由榔的护卫,再也忍受不住,他们拿出私藏的匕首,朝这些猖狂的缅兵连捅带刺,想把他们给赶跑。

    这些侍卫下意识的愤怒反抗,彻底引爆了原本就十分紧张危险的局势。那些缅兵在狂怒之下,竟将朱由榔的这数十名侍卫全部杀死,其家属亦大部被杀,只有年轻女子,被这帮家伙淫笑着强行带走。

    而诸如马吉翔、马雄飞、王维恭、蒲缨、邓士廉、杨在等随着朱由榔入缅的官员与太监,因其多有财货,故皆被缅兵杀死,将财物全部掳走,可谓惨不可言。

    这些追随着李由榔来到缅甸的官员与太监,估计是死也不会想到,自已竟会以这般屈辱的方式,钱财一空,暴尸荒野,这般惨死于异域他乡。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可吃,相信这批人再不会有一人,有离国投缅的愚蠢想法了。

    而就算是最为尊贵的桂王朱由榔,都未能逃过被羞辱抢劫的命运。

    他的财产,尽被匪兵夺去,其妃妾们,亦皆被缅兵当众污辱。其中刘、杨二贵人不堪羞辱,当场撞墙自杀,脑浆涂了满墙,死状惨不忍睹。而诸如吉王与与其妃妾,则为免遭毒手,竟皆早早在房中自缢而死。

    至此,这所谓的探查之事,已彻底变成了一场**裸的杀戮与抢劫。整个村落火光冲天,烟雾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街巷之中尸枕狼藉,血流遍地,有如人间地狱。

    见此惨状,朱由榔放声哀嚎,见到缅兵们又狞笑着向自已围来,他一咬牙,令中宫王妃与两名皇子,与自已一道悬梁自尽,以免遭荼毒。

    与其横遭污辱再被杀死,还不如自已寻个痛快。

    不过,就在这时,那一直作束手旁观状的变牙简,才终于喝令缅兵停止,:“国王有令,只探查搜寻反贼及其家属,不可伤及王与王妃等人,尔等退开。“

    因为变牙简这句慢悠悠的话语,朱由榔以及王妃皇子等人,才最终得以侥幸活命。

    只不过,面对如此惨状,面对这有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对于活下去的人来说,也许是一场更大的耻辱。

    现在的桂王府,亦如其他官员家一样,被搜掠了个底朝天,所有的财物,乃到桂王的玉玺都被这帮如狼似虎的缅兵给掠了个一干二净,整个房中,再无任何值钱物品。原本条件还算富奢的桂王朱由榔,在这番洗掠之后,彻底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也许,唯一侥幸的是,王妃与两位皇子得以保全,算是最后的一点慰籍吧。

    一时间,朱由榔悲从中来,抱着王妃与皇子放声痛哭,心下的懊悔与愤恨,堆如山积,却无法表达一语。

    而在这时,洗掠完成的变牙简等人,拉着掠来的大大小小的财物箱子,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准备去向缅王莽白,好好地邀功请赏。

    望着变牙简一众人扬长而去的背影,朱由榔心下愈发难过,愤恨之情更是足以冲冠。他紧紧地咬着牙齿,直到变牙简等人消失在村外后,才从牙缝中吐了一句话:“狗入的!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本王一定要雪今日之仇,一定为我死去的部众,灭掉你们这狗入的缅王莽白!”

第八百四十二章 扮僧回国,唐顺和议

    经此惨酷大变,朱由榔终于认清了残酷现实。

    那就是,他若还想继续活命下去,若还想要保全家人,不在缅兵下一次洗掠中全家尽丧,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那就是,秘密派出使者潜行回国,引唐军前来灭掉莽白政权,方可存身保命。

    很快,朱由榔清点幸存人员,发现残留在村中之部下,竟不足五十人,基本上全部的官员与侍卫都被屠戮殆尽,只剩一众老弱病残,苟存人间。

    “我朱由榔,究竟造了什么孽,才引得这般劫难,让诸位跟我受此刀兵屠戮啊!”见此惨状,朱由榔又忍不住嚎啕而泣。

    这时,一个颤悠悠的声音从死人堆中响起:“桂王,奴婢尚未死去,还请救上一救。”

    朱由榔一愣,见一堆尸首下,自已最亲信的手下太监之下的李国泰,一脸血污,微眯着脸,却犹是艰难地朝自已连声呼唤。

    朱由榔随从与残众一起,将压在他身上的死人扒开,将李国泰从尸堆下解救出来。

    “多谢桂王搭救,咱家只昌被缅兵给砸晕过去,幸未伤着根本,这才侥幸捡了一条残命。”李国泰抹了一把满脸的血垢,才凄声道:“唉,只不过,侥幸躲得这一次,下一次缅兵再来,我等皆是必死无疑。桂王,你可要好好想想将来要如何行事啊。”

    朱由榔冷着脸,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众人退开,才与李国泰单独说话。

    “国泰,本王交给你一项紧要之事。”朱由榔面目阴沉。

    “请桂王明言,奴婢定当竭尽心力。”

    朱由榔直视李国泰惶然的双眼,沉声道:“本王要你,速速带上本王亲笔印信,潜行回国,去向唐王李啸禀报当前的缅甸局势。同时向其求援。告诉他,若他愿意统兵前来,我等皆愿为内应。象其引路探查之类,皆是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朱由榔顿是长长一叹:“若唐军能灭了莽白,为我等报仇雪恨。我虽为明朝宗室,亦愿从此为其忠心效力。而且,此事若成,本王亦不求甚封赏,只愿们能给我等一个安心住处,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听完朱由榔的话语,李国泰眼带泪光,随即伏地磕头:“请桂王放心,在下拼却一死,也会将王命带给李啸。相信唐军一定会速速发兵,救我等脱困。”

    朱由榔点了点头,便欲寻笔墨纸砚,却发现这些物品,早就被那样贪婪的缅兵给席卷一空,整个房间中,竟是连一张破纸与一支毛笔都寻不出来了。

    朱由榔一咬牙,掀开衣摆,嘶的一声,将半副下摆全部扯下,然后咬破中指,血书其上。

    见朱由榔绷着脸血书衣帛,李国泰满眼噙泪,却又不敢多说一句。

    不多时,朱由榔终于写毕,便将血帛小心收好,交给李国泰。李国泰郑重收下,仔细藏于贴身之处。

    “国泰,本王细想了一下,为让唐军确信此信无虞,也为了分担风险。我决意让王子朱慈煊与你一道同行,返回国中。万一本王遭了那莽白毒手,亦可保全血脉,不至于全家尽绝。”朱由榔颤声说完,已是满眼含泪。

    李国泰喉头涌动,又扑通一声,伏跪于地:“请桂王放心,老奴纵是万死,亦会舍了性命,将血书与王子一同带回国中,请王上放心便是。”

    计划既定,朱由榔遂将爱子朱慈煊唤出,对其殷殷叮嘱道:“煊儿,听父王的安排,跟李大伴一道潜行回国,不要与父王一样,因一时愚昧,最终落个屈辱而死魂断他乡的可悲下场。这一路上,你好生听李大伴的话,不可擅作主张。若是有缘,你我父子当可再相见,若是无缘,那今天就是你我父子二人,最后之告别了。”

    朱慈煊泪流满面,哀声道:“不!父王,孩儿不愿离开父王与母妃,孩儿要和你们在一起!”

    朱由榔痛苦地摇了摇头:“煊儿,你已八岁,应该要懂事了。今天的这场屠杀,你也看到了,敌兵下手,何其惨毒之至!可叹我等身在他乡,苟活人下,最终却是连性命都不得保全,被人有如杀鸡宰狗一般屠戮!父王在这异国他乡,已是朝不保夕,不知何时就被那些该死的缅人一刀杀了。这样的险恶之地,这般修罗之境,安可再留孩儿你在此啊……”

    朱由榔说到这里,已是两眼噙泪,几乎难以再说下去。

    “父王,既然是这般虎狼之地,那我们为何不一起离开呢?“朱慈煊抽噎着说道。

    朱由榔一脸痛苦之色,又是一声长叹:“煊儿,父王乃是众人之首,被那些缅兵看得极死,极本就没有任何脱身之计。但你毕竟还是孩子,目标不甚出众,只要乔装得法,必可逃脱成功,得离苦海。煊儿,你要记住,万一父王与母妃有难,传承桂王一系血脉的,可就只有你了。”

    朱慈煊泪流满面,却最终懂事的点了点头:“孩儿懂了,一切全听父王安排。”

    朱由榔点了点头,便立即令李国泰与朱慈煊二人,以及两名幸存的护卫,四人一齐速速作好准备。

    四人随即便拿出早已准备好,却一直深藏于地下的僧侣服装,然后就地剃去头发,准备扮成僧人模样,以此身扮掩人耳目,潜逃出境。

    朱慈煊的剃发之事,则是由其母妃亲自操作。

    这名双眼已哭成烂桃儿一般的女子,见到尚是懵懂的孩子,一脸平静地跪倒于地,静静地等待着自已来给他剃头,不由得悲从中来,她一把扔了剃刀,抱着朱慈煊,凄声喊道:“天啊!苦命的孩儿,娘亲对不住你呀!”

    一时间,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这时,一旁的朱由榔亦是泪水涟涟,他不忍再看,悄悄地转过身去,颤声说道:“王妃,莫要哭了,快些剃吧。不要误了煊儿他们晚上出发的时辰。”

    王妃连声涕泣,却只能强自抑住。她重新拿起剃刀,解开煊儿的发髻,然后将他的头发,一绺绺地全部剃除干净。

    头发一绺绺往下掉,母亲的眼泪也一颗颗往下流,溅在那新剃的头顶上。**的新剃秃顶,映着窗外昏淡月光,一片朦胧惨白。

    剃完头发,四人又换了僧服,整了行装,便向朱由榔等人告别。

    临行之际,朱慈煊扑通跪地,泪流满面的他,向朱由榔以及母后,各叩了三个响头:“父王,母妃,孩儿就此别过,望你们好生保重,我们将来必有重逢的一天。至于弟弟,他已睡了,就不必去唤醒他了,希望你们帮我好好照顾他。”

    朱由榔亲密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煊儿这般懂事,父王很高兴。为父会好好照顾你母亲与弟弟的,你就放心地跟李大伴去吧。”

    随后,朱由榔又细细地叮嘱了朱慈煊一番,便让他们立即上路出发。

    此时正是初夜时分,犹然烟雾腾腾的村落,在惨淡月光映照下,一片萧疏死寂。

    而那些今天饱掠而归的缅兵,正在村外大肆饮酒庆祝,正然喝得大醉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就在这看似了无生机一片死寂的环境中,四名假冒的僧侣,有如暗夜的鬼影一般,悄悄地溜出村去了。

    他们在李国泰的带领下,一路绕开大道,专走小路,直往中缅边境而去。

    就在李国泰等人悄悄地潜行回中国时,那作为使者的宋献策,也刚好回到京城,便立即向大顺皇帝李自成,秘密禀报与李啸的面谈结果。

    东暖阁内,李自成一脸铁青地听完宋献策的禀报,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哆嗦,手中端着的茶杯,亦在不停地颤抖。

    “李啸,老子入你姥姥!”

    李自成一声大吼,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爆响,那茶杯化为无数碎片,茶汁四溅,洒得遍地都是。

    “皇上……”

    “入你娘!你他娘的千里迢迢去南京,就跟李啸谈了这么个劳什子出来!”李自成瞪着双眼,模样十分凶恶狰狞:“算了!就把这大顺国全部割让给李啸算了,俺这大顺皇帝也不做了,就让他姥姥的李啸来当吧!”

    见李自成如此暴怒,那禀报情况的宋献策,吓得扑通一声,伏跪于地。而一旁呆坐的牛金星,亦是吓得浑身颤抖。

    李自成有如一头困兽一般,在东暖阁中来回踱步。走到那白云铜火盆时,他一咬牙,极想一脚踢翻这烧得熊熊正旺劈啪作响的炭盆,却又最终还是强自忍住,只是又狠狠地就地一跺脚,震得这炭盆不停地颤动。

    “好么,割了汉中,又要割河南,那接下来,是不是关陕与北直隶,也要顺理成章地全部交给李啸了!这般屈辱条件,简直丢尽了我大顺的脸面!宋献策你这厮,为何不当时就反对拒绝他,还好意思返回京城来向俺禀报,你他娘的,是想存心恶心俺么?”李自成犹是愤愤自语,一脸怒气不平之状。

    宋献策额头冷汗涔涔,伏跪于地的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李自成怒火稍息,才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微臣这般做,实是多有苦衷,还望皇上体察。”

    “苦衷?你这个丢尽我大顺颜面的混蛋,还能有个屁的苦衷!”李自成听他这句话,心头又是怒火腾腾,他快步向宋献策走来,在离他两步远处站定,才怒喝道:“你不给俺好好解释清楚,俺给你治一个背主忘恩里通外国之罪!”

    被李自成这一吓,宋献策脸上肌肉哆嗦,一时间,心急不已的他,却是说不出甚话来。

    这时,倒是一旁的牛金星轻咳一声,缓缓插过话来:“皇上,宋尚书此话,虽然看似极损我大顺颜面,但其实细究起来,却是对我大顺颇有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难道是说,咱们象乖孙子一样,把汉中,还有河南中部与南部献给李啸,非但不丢脸,反能有好处?牛大眼,你这贼厮说的甚混话!”李自成扭过头来,一脸愤怒狰狞。

    “皇上,且听老臣细细说来。”牛金星一声轻叹:“现在汉中之地,唐军已然重兵压境,我军兵马稀微,其势必不可守。与其最终被唐军轻易夺去,还不如就此做个顺水人情。而河南之地,中部经过这连番混乱,已是州县尽成丘墟,残破不堪,百姓几近绝无,这样的地方,丢给唐军,其实也无甚可惜。而若河南中部给了唐军,那河南南部势成飞地,亦是绝难再守。且河南南部,多为丘陵沙碛这样的瘠薄之地,军兵百姓自养都难,俱城仗外力供养,故亦给唐军的话,也不算对国家有太大损害。”

    牛金星刚说完,那宋献策又急急道:“牛宰相说的是,若是汉中与河南中南部,皆划给唐军后,那我军便可从河南中南部,以及汉中等地,召回近三十万兵马,然后布防于黄河南岸各大城池,以及沿秦岭一带,以防唐军越渡即可。这样的话,我军既可收缩兵力,免却后勤之苦,又可在防卫上大为轻松,国家调派兵力,亦是更加方便呢。”

    听完二人的话语,李自成脸上原本愤怒的表情,顿时缓解了许多。他细眯着眼,心下亦在仔细考虑二人所说的话语。

    他知道,现在大顺最缺乏的,便是休养生息的时间,这是最为关键也最为重要的目标,如果这一步没有做好,那大顺将来必将国力越打越衰竭,以至分崩离析的地步。若自已执意为了面子不与唐军言和,那受损失最大的,只能是自已。

    更何况,从二人的分析来看,就算唐军得到了汉中与河南中部与南部,那自已收缩兵力,弃了这两块形同鸡肋般的地方,确是更易于防守。那么,就算唐军将来不遵守协议与自已反目,自已也能以逸待劳,更好应对敌军的侵袭。

    奶奶的,那狗入的李啸,计算得真是精准哪。

    此人非但能达到目的,还能让自已利益最大化,这一点,自已实是自叹弗如。

    想到这里,李自成抬起头来,兀的一声长叹:“操!既如此,老子认了!牛大眼你去草诏,就说俺同意李啸的条件,再派宋献策为全权代表,去南京与这厮签定协议。”

    “是,微臣遵旨。”

第八百四十三章 唐顺和议 改土归流

    宋献策领了李自成之令,遂又立即再度乘船南下。北风吹送,船去如飞,数日后,便顺利到达南京城,随即受到了李啸的接见。

    宋献策立即告诉李啸,说现在李自成已同意割让汉中与河南中南部,希望两国能尽快达成协议。

    听完宋献策的话语,李啸十分高兴,若不顾及颜面,简直就想猛击一掌。

    哼,李自成这厮,估计肯定是跟臣下大闹了一番,最终还是不得不同意自已的意见。

    毕竟,这厮比自已更需要时间来恢复生气休养生息。在这个前提下,自已所提出的条件,李自成捏着鼻子也只能认了。

    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近乎空手套白狼地得到了汉中与河南中南部,实是一件十分令人惬意之事。

    于是,李啸传令,准允唐军与大顺进行和平谈判,并派陈子龙为全权代表,与宋献策一齐在南京城中洽谈谈判事宜。

    经过两天的仔细斟酌与具体商量,最终唐顺双方,达成如下协议,具体条款为:

    1、大顺放弃汉中与河南中部南部,交给唐军治理管辖。两国在川陕之处,从此以秦岭为界。在河南,南阳府、汝宁府、归德府三处地界,划归唐军,而在开封府地界,则以登封、新郑、尉氏、杞县为界,南属唐军,北属大顺。

    2、两国签定协定并交接领土后,从此息兵罢战,并设立几个关榷点,互相通商往来。

    3、两国达成此项协定,最短停战和平时间为两年。

    4、此协议一式两份,由双方全权代表签字后确认生效。

    协议签定后,宋献策一脸欢喜地返回京城,便急不可待地向李自成禀报协议达成的消息。

    李自成得到禀报,虽不作声色,心下滋味,却是难以言表。

    这般割地求和,倒是比当日宋辽澶渊之盟,只怕还要惨些。

    毕竟,宋朝当初没有割机让那么多的土地,也没只与辽国达成两年的和平期限,而是延续了足足一百年的和平。

    李自成近乎直觉地想到,万一和平期限结束,那唐军该会立刻翻脸前来进攻吧。

    更可悲的是,若唐军无赖,不待协议结束,便就此撕破协议,向大顺发动进攻,那自已也只能无奈应战,而没有任何办法来阻止吧。

    饶是如此,这份并不踏实的协议,却也是李自成想要改变现状,而必须采取的唯一选择。

    两年时间,也许不到两年,大顺若无起色与变化,那将来的可怕后果,李自成已不敢想象。

    最后,这位大顺皇帝,在一声悠悠长叹,在协议书上加盖龙玺,正式确认。

    有了唐顺两位最高统治者的确认,接下来的交接事宜,顿是十分顺利。

    汉中以及河南中南部的大顺官员以及残余驻守兵马,在前来接收的唐军兵马面前,有如丧气的斗败公鸡,灰溜溜地全部撤走离开。各地的交接都是十分顺利,连半点摩擦都没有发生。

    唐军顺利接收汉中与河南中南部,顺军便按先前规划,布防于秦岭北边,和河南划定的两军交接线处,与唐军两边对峙,倒是极有默契地保持了平静的局面。

    唐顺双方至此,都获得了极其想要的和平。

    在大顺国中,李自成采纳牛金星等人的意见,开始裁汰军中老弱,减轻财政负担,同时大力编练新兵,以备将来之战。

    与此同时,他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拓殖荒地以增加粮食产量,强制成年男女婚配以增加人口数量。

    李自成亦下令,要学唐军的火器建军模式,开始组织国中技术人员,开始进行军械研究。准备也要与唐军一样,在火器方面大力研发,全面提升军队的火器作战能力,争取不至于落后唐军太多,最好能达到与唐军形成勉强的火器力量平衡。

    而在唐军这边,诸如调派新任命的朝廷官员,安置新得地区的百姓,恢复当地的生产生活秩序,加紧整编训练新编的两镇兵马的工作,皆已是有条不紊的进行。

    而除了这些之外,李啸决定,还是按原计划,下达了对整个西南地区的改土归流工作。

    改土归流是指改土司制为流官制,始于明朝中后期,是指将原来西南地区统治少数民族的土司头目废除,改为朝廷中央政府派任流官。

    简而言之,改土归流就是把少数民族土司管理的方式改为政府官员管理方式。土司即原民族的首领,流官由朝廷中央委派。改土归流有利于消除土司制度的落后性,同时加强中央对西南一些少数民族聚居地区的统治。

    改土归流,自明代中叶以后便逐步开始。它是在土官与封建王朝的矛盾日益尖锐的情况下产生的。这个矛盾,唐、宋以来就长期存在。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土官制度越来越不适应社会的需要。

    与此同时,土官又日益与朝廷闹对立,反对朝廷对它的管辖。这种有损于国家统一的行为,明王朝自然是不能容忍的。于是“改土归流“是势在必行。

    而明朝的做法,其实是比较缓和的。如遇到土官绝嗣、土官之间互相仇杀或叛乱被平定、土官犯罪革职等.当地的土司制度即被废除,改由流官接任。

    饶是如此,由于明王朝的举措,基本是与土司利益为对立面,故各地多有叛乱。其中,最大规模的便是乌蒙土司的叛乱,当然,最终亦被朝廷顺利镇压。

    借鉴到明王朝的相关经验,李啸决定,在西南地区开始的改土归流工作,要根据土司具体情况,分成三大部份,分别对待并开展。

    由于西南地域广阔,土司众多,李啸并没有急于求成的对所有的土司,来个一刀切的粗暴推进,而是首先将土司分成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势力较小,兵马薄弱,但却与唐军关系较好,甚至在唐军征战西南,加入唐军或辅助唐军作战的当地土司。对于这部分土司,李啸决定,暂不对他们进行改土分流工作,而是继续保持原状。希望以这种方式,让这些土司继续维持与自已的友好关系。

    这部份的土司改土归流工作,李啸打算最后进行,甚至在统一全国之后,再进行亦无不可。

    第二部分,则是势力一般,兵马不多,与唐军关系也一般,在唐军攻伐西南时,采取中立态度的当地土司。李啸给他们限了一年的时间,准允他们逐步改进,让他们最终同意进行改土归流,让朝廷派驻官员,来代替一直实施的土司制度。

    而第三部分,则是势力较大,兵马也多,但是却与唐军关系不佳,曾站于唐军对立面,后来却被迫臣服的当地大土司。对于这些土司,李啸决定首先拿他们开刀,要他们立刻整改,改土归流,不可违抗,以达到擒贼先擒王的效果。

    于是,在李啸的密令下,西南各地的唐军各镇兵马,赶在朝廷召令前,悄悄来到了那些可能反叛的大土司之处驻扎安顿。

第八百四十四章 米尼弹

    李啸对西南的唐军兵马提前安排,可谓未雨绸缪效果极好。

    果然不出李啸所料,在李啸的改土归流政策下颁后,云南、贵州、广西、四川四省之地,果有总共多达二十余部的土司造反。

    其中,那些兵马最多,地盘最广,且向来不服唐军者的当地大土司十余家,几乎全部造反。而与唐军原本保持中立状态,要求在一年之内改土归流的中小土司,则有三分之一反叛。至于与唐军关系良好,且未收到改土归流之令的小土司,造反者则是一家都没有。

    如果是在未灭大西国,且西南诸地还有许多残余明军之时,李啸的改土归流措施,当不会如此激烈,而在现在,西南地区已彻底平定,北面的大顺又与自已签定了和平协议。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李啸,当然要抓住机会,将他们来个一网打尽。

    李啸立即下令,让那些早已做好准备的唐军兵马,立刻出动,对反叛的各大土司势力,严加剿灭一个不留。

    毕竟,现在这四省之中,势力最大的土司,兵力亦不过三千多人,其余者多为千把人而已,其装备与武器亦是十分原始与简陋。故而,对于兵力雄厚装备精锐又有大量火炮助阵的唐军来说,这点可怜兮兮的土司兵马,还真不够塞牙缝呢。

    同时,李啸又要求,在消灭了那些叛乱的土司兵马后,要将其部众从其所驻山地全部移出,统统发配海外,然后在各地打散安置,以彻底消灭其残余势力。而其空中的土地,则让四省的汉民入驻接收,从而彻底改变当地的民族成分,实现长治久安与永久太平。

    很快,西南各地便是捷报如雪片般传来,各地的土司兵马,在唐军的进剿面前,近乎一触即溃,纷纷乞降。

    而就算有一些胆大者要死守山寨,但他们那简陋的防备措施,在唐军的重炮轰击下,亦是不堪一击,皆是被迅速荡灭。

    所以对于这些土司的叛乱,频收捷报的李啸,已是丝毫不放在心下,现在的他,倒是在重点关注一项这个时代的全新事物。

    这便是,在穿越小说中大出风头的米尼弹。

    历史上的米尼弹,是为了解决前装线膛枪精度和射速不能并存的尴尬而设计的。在十九世纪中,约1849年,这个困扰了前膛枪制造数百年的问题,被一个聪明的法国上尉米尼,用很简单的方法解决了这就是米尼弹。

    所谓的米尼弹,实际上就是一种扩底尖弹。他的子弹直径同样比枪管小,甚至可能比圆弹还小,这样装弹就很方便,可以轻易塞到枪管中去而保证不卡弹。

    而米尼弹的底部并不是圆的或者平的,而是在铸造时于子弹底部留下一个圆锥形或杯状凹洞,这凹洞边缘就是比较薄的铅皮。当灌入黑火药,在将米尼弹推入弹膛时,其弹底杯状凹洞自然也会盖住火药。

    而当步枪开火时,黑火药迅速膨胀,在推进子弹之前会先撑开米尼弹弹底的铅皮,此时膨胀的米尼弹的弹底就自动密合枪管并咬合膛线,并迫使子弹旋转。

    也就是说,米尼弹的出现解决了前装线膛枪装弹困难,滑膛枪射程精度太低的问题,完美结合了前装时代的前装枪与线膛枪的两大优点。使用米尼弹的前装枪有一般水平的射击速度,同时又有着线膛枪的射程、精度与威力。

    这样的改进,使得步枪的威办与效果,超过了当时的火炮,成为当时战场上的决定性武器。而李啸最为看中的,就是这个射程高达300~500码,也是最高射程约为450多米,大约可换算为,可达600多步。

    而直到拿破仑时期,那个时代的滑膛火炮,精确射程不过区区300码而已。也就是说,使用米尼子弹的步兵,虽然组成密集方阵时仍然会被炮兵严重杀伤,但是在解散成小编队散兵队形时,却可以接近到射程内精确地点杀炮兵。这种特性让火炮的设计开始出现巨大的转型,线膛炮开始出现,并在克里米亚战争与美国内战后一举将滑膛炮踢出战场,使得线膛炮全面取代滑膛炮。

    实际上,米尼弹的威力不只如此。它出现的结果是直接迫使拿破仑时代的步兵密集方阵、密集线型队列完全解散。

    当然,只是解散方阵而已,散兵射击线还是要保留的,毕竟这还只是前装枪,必须站立装弹,每分钟大约只有3发射速,排队枪毙的本质并未改变,只不过杀伤力与杀伤范围大增而已。

    19世纪中的1850年以前,不管是拿破仑时代,又或者古斯塔夫时代、西班牙方阵时代,欧洲各国即使知道大炮对密集队列杀伤惊人,但是因为燧发枪射程实在太短,所以明知前是虎口,仍然得乖乖排成方阵进行排队枪毙。这样的战术从火绳枪发明以来,持续了300多年之久。

    但是当米尼弹出现,步枪射程一举提高到500码,这是增加了5~10倍。密集方阵立刻变得毫无意义你排成这种方阵不用等敌方炮兵来轰杀,步兵用米尼弹长程射击就可以把你屠的干干净净。

    正是米尼弹的出现,让从古希腊以来绵延两千年的的步兵方阵,彻底退出了战场。

    不过米尼弹并不是非常有名。因为他出现的太晚。19世纪中恰好是科技大发展时代。同时期还出现了后膛撞针枪这样的东西,因此很快就把米尼弹的光辉给掩盖了过去。

    但是在目前来说,它却是最好的一种武器:因为米尼弹非常好作,他比拉膛线的技术需求还更低,连机器都不需要。

    一般铸造火铳圆弹,都是用一个铁模子,灌进融化的铅铸成铅弹。这种模子小到可以随身放在口袋中携带。一般是直接配发给步兵一个这种模子和几斤的铅,让步兵在扎营吃晚饭时,自己用营火融铅铸造次日使用的子弹。

    当然,平时大规模冲制再统一分发铅弹,也是可行之策,不过由于铅比较软,摆放与行军过程时,很容易因为碰撞而变形,一般还是习惯让士兵在战前临时铸造。

    而米尼弹,不过是把这个铁模子改变里面的铸造形状而已。因此毫无任何技术水准。而仅仅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把有效射程增加近4到5倍。

    实际上,还不只增加射程而已。他还同时增加了威力,并降低了火药的用量。

    原因很简单,在火铳给圆子弹留下大量游隙时,有很多火药都泄漏出去被浪费掉了,而不是用来推送子弹。而米尼弹的扩张弹底,则可以彻底密封枪膛,大幅提升火药的利用率。因此火药可以装得比较少,又拥有同样甚至更高的威力。

    而火药装的少,膛压自然降低,如此一来,新出的枪管便可以做的更薄,同时后座力也降低,更有利于瞄准。此外,米尼弹因为是尖弹或者长弹,因此在同口径下,他的质量是可以做的比圆弹大。这也就是说,在维持弹头质量与威力的同时,可以缩减口径,并进而在维持倍径的同时缩短枪管。这除了给枪管减重外,还可以增加子弹穿透力,达到更好更优秀的杀伤效果。

    不过,米尼弹其实不必然需要做的和圆弹一样重或者更重。因为密封与线膛优势,让他有了更高的初速、威力与射程。也就是说,大口径不需要了,可以在缩减枪管口径、子弹重量与火药装填量的同时,维持更大的射程与更强的威力。而步枪和子弹都变轻,也就代表步兵负荷大幅降低。

    至于实际战术性能,就更不用说了。据用唐军现有的燧发鲁密铳来测验,其有效射程从120步,迅速增大到400步到450步时,则即使射击初速不变,射击次数也可增为近4倍。而这就表示,可以让唐军现在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有更大的杀伤力以及更多的打放次数,也能有更悬殊的对抗可能性,特别是在对抗骑兵的时候。

    因为对骑兵而言,一般所谓的战场冲锋不是一路冲到底。鉴于需要保持马力以使骑兵获得最大的冲击力,拿破仑时期的欧洲骑兵一般是在距敌方200到300码的距离开始准备冲锋(剑出鞘,小步前进),距敌150码时快步前进,50码时才真正开始全速冲锋。而东方由于蒙古系马匹体型比较小,虽然有较高的耐力,但是冲锋速度却比较低,因此一般是在50丈/150公尺内才开始准备冲锋。

    而如果使用了米尼弹的线膛枪,那么在对抗清军马队时,步兵可以在清虏马队尚未准备时就向其开火。

    而如果清虏马队在500公尺的距离外就开始全速冲锋,那么将会大幅消耗马力。蒙古马体型本来就比较小,骑兵又需要披甲,因此冲锋距离对马匹体力影响很大。故而使用米尼弹的新式长程步枪若投入战场,将会大幅削减清军骑兵的战斗效能。

    而在攻城时,米尼弹步枪甚至可以在城防弩机、火炮的射城外压制城头,大幅降低攻城的难度。更重要的是,米尼弹的穿甲威力远超过传统圆子弹。即使是使用身着厚重盔甲的将领,也没有办法在百步内挡住他的射击。这样一来,敌军想在城头防守,便会变得更加困难,守城的军兵也更易于被消灭。

    所以,在得到了军械所研发了米尼弹的消息后,李啸十分高兴,重奖在相关的设计人员。

    因为,它的出现,正好可以与现在大量装备唐军的燧发鲁密铳完美契合,实其射程与威力皆大幅提高,却不需要重新大规模换装,实在是一个十分及时又高效强力的崭新发明。

    李啸随即下令,让军械厂全力生产类似的铅弹铸具,然后下发到各个军镇中,替换现有的铅弹铸具,确在数个月内,让全部的铸具更换完毕,从此彻底告别圆弹时代,全军开始普遍使用米尼弹。

    本来,李啸还想如后世那样,趁热条铁地生产线膛枪,甚至发明威力更大的黄色炸药来代替黑火药,但考虑到这样的工作太过超前,现在的加工精度与生产手段,都很难达到。故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他还是把自已的思路提供给了军械的设计人员,让他们不惜钱财与代价,继续进行摸索,希望在将来的年代,能把这些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发明,给生产出来。

    就在李啸全力督促米尼弹生产之际,从缅甸悄悄潜行回国的李国泰与朱慈煊一行四人,厉经辛苦与危险,在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艰苦跋涉后,终于来到了中缅边境。

    见到前面的缅甸关口,李国泰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难得的一丝笑容。

    不容易啊,一行人假扮僧侣,风餐露宿,避大道走小路,好几次都差点露馅,也有好几次被毒蛇猛盖所袭,所幸一行人互相照应小心行事,总算在历经艰辛后,来到了通往中国的缅甸关口。

    这其中,那年仅八岁的朱慈煊,当是最为辛苦与不易,不过,性格看似温顺老实的他,却亦有坚强勇敢的一面。

    这一路上,虽然脚都走出大片血泡且已溃烂长疮,这个坚忍的孩子,却并没有因此拖慢行走的速度,一直沉默地跟着李国泰东行而去。这一点倒是让李国泰等人对其刮目相看。

    李国泰等人,在关口外,与另外三人匆匆啃完口粮,又稍事休息了一阵后,便鼓起勇气,朝缅关缓行而去。

    此时的缅关,因为中国境中正在作战,故通关人员极少,半天才偶有一两个人行过,那些守关的缅兵,亦是懒懒散散,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而作为领头人的李国泰,本想等到有一大批人通关时,再与他们一起过去,但是这一路行来,却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同伴。眼见得天色将黑,为免缅兵关闭关门,故只得仅率三人,冒险朝关口行去。

    不出他所料,他们刚靠近关口,那原本正靠墙而坐微微打盹的缅兵立即惊醒,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冲着李国泰等人厉声喝道:“站住!你们四个和尚,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要出关去?”

第八百四十五章 侥幸回国

    听到这名缅兵发问,李国泰心下十分紧张,脸上却依然堆着笑容,用半生不熟的缅语说道:“阿弥托佛,这位大人,我等从曼妙辛而来,正欲前往中国境内礼佛参拜,还望大人行个方便,给我们尽快放行。”那缅兵斜着眼睛,将李国泰这一行人等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们个个衣衫褴褛一身泥垢,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扑鼻而来。而且,因为长时间的途跋涉,各人头发已重新长出,却是沾满泥尘,甚至隐约可见到虱子在其中出入爬行。

    这名缅兵顿是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又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你们身上可有甚度牒或通关文凭?不能的话,凭什么信你。”

    听他这般不饶不放,李国泰顿是心下一凛。

    他们这一路行来,十分匆亡,哪里带得甚通关文牒,李国泰心下着急,却又见到复有数名缅兵打着呵欠从关口出来,正晃着肩膀朝自已的方向走来。

    李国泰知道,缅兵越多,他们若七嘴八舌地盘问,通关将会越麻烦,于是他当机立断,便从怀里摸出深藏于怀的一锭小小的金锞,讪笑着上前,递给那名盘问的缅兵。

    这锭金锞说起来,算是朱由榔这个村落最后仅存的财产了。在临行之际,被朱由榔从贴身之处摸出,作为将来通关时可能需要的打点,却没想到,在这里果然派上了用场。

    “军爷,我等从曼妙辛而来,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走了一半路程,结果在路上遭遇强贼,将我等包裹抢去,故四个度牒皆已遗失。而这锭金锞,被我贴身收藏,故未曾失去。这金锞乃是曼妙辛当地富户所捐,乃是佛祖面前供奉之物,现在贫僧特来孝敬军爷,还望军爷网开一面,放我等过去吧。”李国泰一脸笑得稀烂。

    这名缅兵见到李国泰双手奉上的那锭闪闪发光的金锞,兴奋得双眼放光,双眼之中满是贪婪之色。

    他又斜了一眼那些正朝自已走来的同伴,生恐他们发现自已的这笔外快,便立刻挥了挥手,让李国泰等人通关过去。

    李国泰心下石头落地,长吁了一口气,便立即挥了挥手,让两名护卫带上朱慈煊,与自已一道走过那中缅相接的通道,也就是那条悬挂在悬崖上的青藤木桥。

    只不过,饶是他们加快行动,那些围上来的缅兵中,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那名缅兵正快速往怀里私藏黄白之物,顿是大为嫉妒,他们嚷嚷着冲上来,皆欲抓住李国泰等人,想要再分一杯羹。

    只不过,李国泰只有这一锞金子作为打发,哪里还有能力喂饱恁多的饿狼,只是下令,让两名护卫带着朱慈煊快速奔跑,想在他们冲上来前,尽快通过那中缅边境桥梁。

    朱慈煊毕竟年纪小,又一路行走到地,休力已是不支,跑在队伍最后面的,才踏上藤桥,便脚下一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时,一名冲上来的缅兵,忽地惊叫起来:“咦,这小孩子好生面熟,可不是当日与桂王朱由榔一起通关的那个王子么?”

    听到这句喊话,这时后面的缅兵也立即追了上来,想将朱慈煊等人给包围起来。

    情况万分危急,那两名护卫一急,一把架起朱慈煊,就朝后面狂冲而去。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后面的缅兵怒吼着猛追上来,其他有手持弓箭者,更是立即张弓搭箭,朝朱慈煊等人激射而来。

    “嗖,嗖!”

    一根根箭矢凌厉飞过,发出轻微的尖啸,有如死神的狞笑。

    噗噗数声轻响,便是迭声的惨叫传来。

    那两名保护朱慈煊护卫,一名后胸中箭,他惨叫着跌倒在桥上,痛得直抽搐,另一名护卫,则是颈部中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的他,朝旁边一歪,从桥上倒栽而下,一头掉入无底的悬崖。

    而更可怜的是,那被他们夹在中间的朱慈煊,小腿上亦是中了一箭,血流如注,他一声惨叫,扑通一声伏跪于地,犹是咬着牙朝对方赶紧爬去。

    走在最前头的李国泰,见此突发,心痛如刀绞,他急急俯身疾回,一把抄抱起地上的朱慈煊,便掉头朝对面的中国关口狂跑而去。

    而在他身后,缅兵们骂声连连,又开始进行下一轮射击,纷飞的箭矢啦啸来袭,射在青藤桥板之直,夺夺有声。

    饶是李国泰运气好,才堪堪地又躲过这一轮袭击。

    一路猛奔的他,肺都快跑炸了,眼看到对面的关口已在面前,似乎还有许多军兵从关口跑出。

    只不过,到了这时,怀搂着朱慈煊一路狂跑的李国泰,亦是再也跑不跑动了,他一个趔趄,一下子扑地栽倒。

    好在他在栽倒之时,及时用手撑地,方未让怀中那腿受重伤的朱慈煊未再度受伤。

    见李国泰摔倒在地,后面追击的缅兵立刻又吼叫着冲了上来,意欲将这二人一齐活捉。

    而这时的李国泰,已是毫无办法,俯在地上连喘粗气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群缅兵快速跑进。

    这一刻,他灰白的脸上,满是不可言说的悔色。

    唉,没有想到,在这离中国关口仅剩十来步的地方,最终落入缅人之手,真真何可叹欤!

    李国泰一声长叹,垂下头去,等待着可怕的命运朝自已袭来。

    而就在这时,李国泰听感受那些追击过来的缅兵,给藤桥带来强烈的震动之时,却突然听到,从对面方向,传来一阵绵密的枪响。

    然后,后面立刻传来缅兵的连声惨叫,以及他们仓皇撤退的脚步声。

    李国泰惊愕地盯开眼,却见面前有十多名唐军士兵,正端着火铳朝自已一路冲来。

    他又急急扭头,发现那些追击自已的缅兵,在丢下了两具尸体后,已然掉头逃跑,仓皇而撤。

    见到缅兵逃走,那些唐军亦未追赶,而是径来李国泰处,一名看着将领的人,向李国泰问道:“尔等何人?为何强行闯关?缅兵又为何追击尔等?”

    李国泰双眼无神地看着他,神志却开始模糊起来,只来得及吐出数个字:“是桂王让我等前来……”便一头栽下,陷入昏迷之中。

第八百四十六章 出兵缅甸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国泰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已正躺在一间干净房间里。

    他下意识扭头望向旁边,又看到有一名医官模样的人,正给陷入昏迷的朱慈煊小心地换上夹板,然后用绷带小心地一圈圈扎好。

    见到朱慈煊这般模样,李国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又被旁边一名军兵按住:“你且莫动,医官说你骨头受伤,不可轻动。”

    “对面的孩子伤势如何,让我去看看。”李国泰挣扎着强要坐起。

    他这一嚷,对面正给朱慈煊打绷带的医官听到,便回头道:“你勿起身。这孩子的小腿,被缅人的箭头,给射断了腿骨。现在我已取出箭头,又在断骨处敷了接续之药,正在给他上夹板打绷带。唉,这孩子失血过多,故一直还在昏迷中,你却勿要扰搅他。”

    “那这孩子将来恢复的情况,却是如何?”李国泰一脸急色地发问。

    医官又是一声长叹:“哎,这确难知。只能看这孩子自身恢复情况了。此番缝好伤口后,他还会高烧数日,能不能最终挺过去活下来,亦是未知呢。”

    听完医官的话,李国泰脸色一黯,心头一酸,又想起这孩子一路跟着自已,风餐露宿历尽艰险地从缅甸逃回中国,其中种种波折与辛苦恍如昨日,不由得又险些掉下泪来。

    这时,有军兵拥着先前在桥上见过的那名将领过来,李国泰急急起身,却被那名将领一把扶住。

    “你不必多说了,你怀中之信,本将已紧急送给我第九镇副镇长刘良顺将军看过,他让我等好生款待你们。你们且在这关门之处,安心养伤便是。”

    “哦,那刘将军何时可见到,在下有紧急事项,想要通禀给唐王呢。”李国泰急道。

    “齐大人现在正统兵在边境一带征剿反叛土司,估计不日就会回返关口,到时自会与你相见。”

    李国泰轻叹一声,点点头又连声道谢,那句将领又温言安慰了他几句,方率兵离去。

    三天后,唐军第九镇副镇长刘良顺征叛返回,便立即召见已然恢复的李国泰。

    而在这时,那腿骨射断又重伤昏迷的朱慈煊,亦从高烧中挣扎过来,倒是运气不错,保住了一条性命。

    只不过,这古代的断骨拼接,到底不如现代,朱慈煊的腿部伤势将来能恢复到何等状态,实是难说。

    李国泰见刘良顺到来,立即一五一十地,将当日朱由榔交待之话语,全部对刘良顺转述了一遍。

    最后,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在下希望唐王,能看在皆是大明王室的份上,不计前嫌速派救兵入缅,铲除莽白,救出桂王,咱家愿为向导指引,为大军开路前行,纵然身死,亦无怨尤!”

    刘良顺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此事我会尽快回禀唐王,相信唐王一定也会尽快做出决断。你们暂且在此休息,不日定有回报。”

    刘良顺随即飞鸽传信,将朱由榔的密信,以及李国泰领朱慈煊一道返回通禀一事,迅速地向唐王李啸作了汇报。

    两天后,李啸收到飞鸽传书,匆匆看完来信的他,不由一脸深思之色。

    果然不出自已所料,缅甸国中,那莽白还真如真实历史上一样,弑兄屠侄,从血泊中抢得皇位,成了缅甸国的新任国王了。

    而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刚一上位,便又如历史上那样,拿那寄居缅国的朱由榔开刀,竟把朱由榔一伙人,复如历史上那般,大肆屠戮抢掠,痛下杀手。

    想来那朱由榔,为逃避唐军兵锋,历尽辛苦逃往缅甸,最终在被缅人屠掠后,却又不得不转过头来向自已求援,这种种曲折转变,倒是足以令人感慨系之。

    而可以想见的是,那些缅兵在发现李国泰与朱慈煊潜逃回国后,必定会立刻回禀莽白,而莽白一得消息,必会对放李国泰回来的朱由榔等人大加迫害,甚至取其性命。

    这样的话,就算自已及时出兵,却也不知道,朱由榔这一行人,还能不能坚持到,自已出兵攻打到缅甸国都阿瓦的时候呢。

    想到这里,李啸不由得一声喟声长叹。

    那么,自已要不要真如朱由榔所请,派出兵马去进攻缅甸,去推翻莽白政权,再把朱由榔给解救出来呢?

    李啸经过一番思虑,最终决定,还是要立即出兵征伐缅甸,全力讨伐这个西南小国。

    这倒不是说,李啸对朱由榔个人有什么好感,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就是,缅甸这个国家,尤其是其南部地区,极其肥沃富腴,乃是后世中世界有名的稻米产区,更有极为丰富的各类矿产,这样难得的宝地,如何可不抓紧机会,让它牢牢掌握在自已手中。

    更何况,现在唐军出师有名,可以打着替天行道,铲锄奸逆,救助宗室的口号,堂而皇之地向缅甸发起进攻,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而只要拿下缅甸,铲掉莽白,那救下朱由榔之类的事情,自是搂草打兔子,顺手就可完成。当然,至于那朱由榔,能不能顺利地活到自已攻下缅甸的那一天,就不得而知了。

    李啸决心既定,立即下令,将在西南地区的第十镇与第十一镇两镇兵马,一齐从四川南下,途经云南,由那李国泰作为前导,进攻缅甸。

    本来,李啸是打算,调派更为精锐的老部队,诸如安和尚的第二镇,以及黄得功的第九镇,一齐入缅作战。但他考虑到,现在第九镇分驻云南、广西、安南三地,皆是尚未安稳地区,不可轻动,且部队分散驻扎,集结需要大量时间,与其他部队交接亦要多费时日,还不若另择其他军镇,更为便捷。

    而安和尚的第二镇,虽是皆在四川,但其乙营兵马,在阆中防安张献忠十万大军的进攻中,折损过半,可谓元气大伤,正在补充兵力养精蓄锐,实不宜出动。

    故而,现在李啸可以抽调的机动兵力,最为合适的,便是曾英的第十镇兵马,以及莫长荣的第十一镇兵马。

    这两镇兵马,在进攻四川消灭张献忠大西国的战斗,基本是作为辅助,没有什么太大消耗,手下将士亦是多为不甘,希望能再度建功立业,故调派这两镇兵马前去攻打缅甸,当是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这些新建的军镇,也急需在战争中多加磨厉,不能总是一直处于打下手的状态。如果能在征伐缅甸战斗中迅速成熟成长,哪怕付出一定的人员牺牲,都还是很划得来的。

    与此同时,李啸决定,再征发那些顺服自已,却且尚未完成改土归流的川滇土司的兵马,与唐军加在一起,共计兵马十二万,从铜铁关入缅甸,征伐莽白。

    李啸这个计策,亦是希望让那些顺服自已的土司,能尽可能地先为自已出份力。毕竟,这些人熟悉在西南的峻岭山地作战,有他们助阵,唐军便多了一份有益的补充。

    当然,他们若是在进攻缅甸的过程中受到损失,李啸却也不会亏待了他们,亦会按照唐军抚恤条例,对他们进行合理而丰厚的补偿。

    一把锋利的刀刃,就此悄然举起在了缅甸国王莽白的头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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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545/ 第一时间欣赏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作者:遥远之矢所写的《明末之虎》为转载作品,明末之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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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介绍:
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