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明末之虎TXT下载明末之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明末之虎全文阅读

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三章 宁为鸡头,不为牛后

    郑鸿逵见到众人皆是惊愕的目光,脸上泛起苦笑,向郑芝龙拱手道:“兄长,小弟愚见,愿兄长一听。”

    “你说吧。”

    郑鸿逵抿了抿嘴,便道:“兄长,小弟之所以认为,可以向唐军投诚,其意见亦与成功相仿。那便是,趁唐军未来之时,立即献土纳降,以恭顺之态,搏其识归之赏。唐王本是宽仁之人,若见我军主动束纳归降,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复福建与广东,其心下必定甚是喜悦,对我等一定也会从宽相待,这样一来,非但各人的身家性命与各自财产可得保全,甚至官爵名禄,亦可维持原样呢。这便是小弟赞同向唐军投诚的原因。”

    见郑芝龙听得专注,郑鸿逵复道:“而小弟之所以认为,我军除了向唐军投诚外,亦可与其一战,是因为,现在我军有最大的本钱在手,那就是我军水师确比唐军要强,那样的一来,既便陆战不顺,广东福建皆不可守,亦可水战先破其水师,再与其在海上长期周旋,这样一来,唐军海域不靖,水师无力,且其与海外贸易的经济命脉被我军掐断,必会遭受重创,最终不得不与我军握手言和,亦是说不定。”

    说到这里,郑鸿逵顿略了一下,又道:“当然,若是这般鏖战下去,唐军水师大为受损,我军广东与福建二地,亦是必然不保,其陆上的十五万兵马,亦将全部丧失,其损失程度,倒是比唐军还要惨烈得多。这样的最终战果,却不知道兄长能否承受?”

    郑鸿逵此话一完,郑芝龙却是又陷入沉默之中。

    唉,自已现在,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就在这里,那三弟郑芝豹又跳了起来,大声吼道:“入他娘,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依俺之见,不若来个壮士断腕,先行自弃了这广东与福建之地,然后将水师船只载上那十五万兵马,全部南下,去争抢李啸的台湾、菲律宾或澳洲等地。李啸这厮,主力还在国内,其海外各地,竟只有一个第三镇兵马在维持秩序,总兵力不过三万余人,还要分驻各地,这样的话,却是给了我军可乘之机呢。”

    他的话音一落,郑彩嘿的一声,亦接过话来:“芝豹说得是啊。所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若能拿下李啸的海外各地,丢了广东与福建二地又何妨。只要能先打败唐军水师,让其再无法从国中调兵前往海外,那其海外各地,岂非只能让我军一块块全部吃掉。这样一来,我军虽失广东与福建二地,但得到了李啸在东南亚的诸多海外之地,得到了他先前移民近千万民众百姓,亦是足以割据为王,与李啸并立称雄了。”

    二人这般语音落地,郑芝龙的双眼之中,顿是又亮起了点点亮光。

    是啊,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如果能及时主动自已撤兵,将这十五万兵马率先撤走,那再让这些兵马前去进攻李啸那仅有一镇驻守的海外诸地,岂非手到擒来?

    用广东与福建两省之地,换取李啸那面积广袤人口众多的海外诸省,实在是太划得来了。

    不料,他还未开口,却又听郑成功冷冷言道:“父侯,各位,诸在下直言。你们这般算计,看似占了便宜,但你们想过没有,李啸乃是何等聪明沉稳智计百出之辈,我军这般打算,他又岂会不提前作出谋划与部署?到时候,我军聪明反被聪明误,再想反悔,可就再来不及了。”

    郑成功一脸忧色,又急急上前,对郑芝龙说道:“父侯,现在时间紧迫,万万不可再三心二意犹豫不决了。以孩儿之见,还是要速速向唐军投诚,以求……”

    “够了!”

    郑芝龙厉声打断郑成功的话语,他一脸阴狠之色,厉声道:“成功,你有没有想过,若就此向唐军投诚,父侯一生打拼的基业,皆要付于一旦了。就算留得性命与财产,哪怕再加上爵禄来虚衔,复有何用?岂有自已自在称王来得快活自在!我意已决,就采纳二弟的第二个方案,与唐军决一死战!同时,也如三弟与郑彩所言,干脆撤走广东与福建之兵,先行打败李啸的水师,再去夺了他全部的海外之地。最终要与李啸平分秋色,共立鳌头!”

    听了郑芝龙的话语,郑成历脸色灰败,郑芝豹郑彩二人却是面露喜色,郑芝龙环视诸人,终于大声道:“各位听令!”

    “在!”

    “二弟速速发布召令,让弘光监国,朝中官员,以及广东与福建两地军兵,齐齐撤往金厦,务必在二十天内撤退完毕。”

    “得令!”

    “三弟与郑彩听令,着你二人召齐全部水师,一齐集中于金厦这地,装运军兵前往澎湖,务必要在二十天内集结完毕,万万不得有误!”

    “得令!”

    郑芝龙向各人传令完毕,待各人走开后,复把目光传向脸色黯沉,一直低垂着头的郑成功。

    他一声轻叹,将手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缓缓道:“你就与为父一道,先行退往金厦,为各地撤来的官员与兵马先做好准备吧。”

    郑成功沉默无语,最终拱手回道:“喏,孩儿谨遵父命。”

    郑芝龙命令既下,各地兵马立即开始全力后撤,同时在撤退之际,对布防地区,露出了狰狞嘴脸,大肆烧杀抢掠,简直与土匪强盗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纵是现在郑军作恶多端,其撤退的速度倒还挺快,各路兵马,从广东与福建各处急急撤往金厦,倒是没出甚差错。

    只不过,让郑芝龙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撤令一出,这一直形同软禁的弘光监国朱由崧,竟然准备与手下几个亲信太监,偷偷化妆逃走。

    他这般伎俩,自是被严密看管的郑军军兵迅速发现,朱由崧本人被那些粗鲁的军汉暴打了一顿,牙齿都被打落了数颗,昏迷于地的他,被郑军用一具抬床装上,连伤口都不及处理,就这样如抬死猪一般,被抬往金厦。

    而他的那一众亲信太监,则是全部被残暴的郑军军兵所斩杀,一个也没留下。尸首皆丢于宫中,与宫殿一齐尽数焚毁。

    一时间,福州城这座伪弘光朝廷的行都,一众乱兵在城中四下抢掠杀人,奸**人,随及又四处纵火,意欲将整座城池彻底毁掉。很快,福州城烈火腾空,百姓奔逃,形同地狱。

    郑军这般仓皇撤退的行动,自是早被唐军安全司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报告给了李啸。

    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早在李啸意料之中。

    虽然在他一直看来,郑芝龙若要与自已对抗的话,最大的可能是凭城固守,然后不停地阻击自已的进攻,却没想到,郑芝龙倒也端的狠厉,就宁愿放弃广东与福建,转而全部运往海外,去攻打自已的海外诸地。

    哼,郑芝龙这厮,以为他这样来个壮士断腕就能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就能这样兑子一样,用舍弃广东福建两地,来换取李啸那面积庞大人口众多的海外领地,这个算盘打得倒是美呢。

    哼,你们这般伎俩,以为就可暗渡陈仓瞒过孤王,那也太小看我李啸了!

    李啸略一思虑,立即飞鸽传信,令南北两路水师,加快速度,以对夹之势,分别从南北两路,一齐往攻澎湖,利用郑军水师尚未集结的时间差,率先对澎湖发动进攻。

    郑芝龙这厮,就让老子的铁拳,彻底打爆你这般迷梦。

    而鉴于郑军已撤走兵力,李啸同时又紧急传令,要那唐军布署的福建与广东临近的第九镇与第八镇兵马,立即紧急出动,去攻占郑军撤走的空地,尽快接管当地治安,防止产生更大的骚乱。

    而正朝南方进发的唐军,李啸亦要求他们加快速度,尽快赶往广东与福建,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两个郑军退出来的省份。

    李啸命令方下,各路唐军自是加紧行动,全力攻向广东与福建二省。

    很快,唐军从广西、湖广、江西、浙江四省发兵,一路迅猛攻去,迅速地拿下了诸多失地。

    唐军行动极快,就在郑军全部集结于金厦,正等着船只来装运他们去澎湖时,唐军的南北两路水师先头部队四十余艘,已急急赶至澎湖,立即对澎湖发动进攻。

    唐军此番来攻,大出郑军意料,此时,澎湖之地,仅仅集结了六十多条战舰,仅比唐军先头部队的数量多了二十多艘而已。

    唐军舰船来得如此之快,大大出乎郑芝龙所料。

    现在,郑鸿逵与集结的十五万兵马尚在金厦,郑芝豹与郑彩则是出海去集结舰队均未回归,现在尚在澎湖主事的,除郑芝龙自已与其子郑成功外,再无他人。

    惊惶之下的郑芝龙,来不及过多思考,立即下令其子郑成历留守澎湖,他则亲自带领澎湖内的舰队,率先与唐军来一番决战。

    不料,他这个决定,却遭到了郑成功的坚决反对。

    “父侯,万万不可轻动啊!”郑成功一脸急色地劝道:“恕在下直言,这股唐军舰队,远来澎湖,敌情未明,我军仅有六十多艘战船,乃是保住澎湖之根本,万万未可全部出动。以孩儿之见,还是待详细探明情况,再出港作战未迟。”

    听了郑成功这话,郑芝龙顿时拉下脸来:“成功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哨探已报,敌军总共才这四十余艘船只,有什么敌情不明的?再不抓紧时间出击的话,天色一黑,再想消灭这股唐军舰队,可就难了。”

    郑成功见郑芝龙一脸怒色,心下顿是十分难受,他想了想,还是咬牙回道:“父侯,你也是在海上征战多年了,想必对水战,应是比孩儿更加了解。我在千里镜中也观察过,现在明军的船只,离澎湖岛尚有一段距离,只可看清楚船只数量,但其大小,船速,料位(吨位),火器配备等均看不清楚。而海战之中,船只料位与火器配置,乃是制胜之根本,若是贸然出击,万一所来的唐军船只比我军先进太多的话,我军数量虽多,却亦有不测之忧,此般贸然前去,岂非自投罗网?”

    郑芝龙被儿子这般质问,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心下更是愠怒非常,他哼了一声回道:“成功,你如何这般说话?!岂非只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现在唐军远来,多有疲惫,我军正好以逸待劳与其决战,安可让其顺利休整。更何况,现在所来的,乃是唐军的先头部队,如何不能立即打掉这批唐军舰队,等到他们大军合围我澎湖,那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呢。”

    郑成功还要说话,郑芝龙冷冷喝道:“你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决,我军有六十二艘船只,比唐军多了二十多艘,数量上占在绝对优势,就算他们的船只比我军先进一点,又能如何,我军完全可以凭数量取胜。”

    郑芝龙说完,再不看郑成功,立即带着准备完毕的一众水师,出港而去,直奔远处的唐军船只杀去。

    浓重的红云满布天空,夕阳渐坠,黑沉的大海上,跳荡着金色的余光,咸腥海风萧萧作响,除了上下追逐的海鸥在嘎嘎鸣叫外,海天之间,一片安和静谧。

    在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上,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海战,就此展开。水师作战,战术还在其次,最为关键的,便是双方具体实力的比较。

    出乎郑芝龙预料的是,这海战的状况,倒真如郑成功所料,在这场看似敌众我寡的战斗中,竟是唐军占了上风。

    因为,李啸军船只的平均吨位,船只航速,与火力配置,火炮射程等方面,均远超对面的清军水师。特别是作为荷兰一级战列舰的指挥舰升龙号,与这些郑军留守澎湖的船只相比,相当于是大人与小孩的区别。

    打个比方来形容,敌我双方对比,那简是唐军的四十多只猛虎,冲入了清军的六十多只瘦狼之中。

    当然,如果这些瘦狼能发挥自身数量优势,采用水师常用的“五点梅花“式战术,集中兵力分别破敌的话,也还有一丝胜算,不过,现在骄躁而来,一心想尽快结束战斗的郑芝龙,显然没有想得这么复杂。

    郑芝龙下令,将全部六十多艘船只摆成v字形,向唐军船队直冲过来。他的意图十分明显,那就一鼓作气,将唐军船队包夹吃掉。

第八百九十四章 郑芝龙战死,郑成功投诚

    站在指挥舰头的郑芝龙,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一旁的军兵闻令,拼命地向两边的船只,不停打出旗语。

    他这般举动,被唐军水师总头冯式从千里镜中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在指挥舰上,身穿良好盔甲,正手舞足蹈大跳大嚷的家伙,很可能就是敌军主将了。

    遇上了我,算你倒霉!

    冯式的脸上,顿上划过一丝阴狠的冷笑。

    “舰首七门六十磅巨炮,一齐装霰弹!全力攻击敌军指挥舰!“冯式向炮手们大吼道。

    一众炮手紧急冲至舰首的巨炮炮位,立刻开始装填升龙号舰首那七门六十磅巨炮,往那黑洞洞的巨大炮口中装填火药,和由散碎铁珠及碎石组成的霰弹颗粒。

    在离敌军指挥舰只有一百来步的距离,七门巨炮全部准备完毕。

    “点火!“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七门六十磅巨炮炮口,飘飞的余焰有如飞舞的红布,又似死神舐血的舌头。7门六十磅炮几首同时打响,浓密的硝烟之中,无数霰弹从炮口尖啸着飞喷而出。

    这些大拇指或小拇指粗的铅丸铁砂,有些还是尖锐的小石组成的霰弹,带着可怕的啸音,满天疾飞,密密麻麻有如铁石暴雨一般,向已不到一百步远的敌军指挥舰狂扫而去。

    其实霰弹的有效攻击距离,是在六十步内,但七门六十磅巨炮的密集攻击,还是让在近一百步的敌船上的人员,遭到了惨烈袭击。

    每名炮手都可以清楚地听到,对面敌军指挥舰上,连绵的惨声剧烈地响起,鲜血与碎肉四处飞溅,整个指挥舰的船舷与甲板上,都喷满了暗红的鲜血与花花绿绿的人体组织,整艘船只有如地狱屠宰场般,极度血腥恐怖。

    站在舰首的郑芝龙,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满是密密麻麻的粗大血洞!

    他象被霰弹刮起的飓风吹起来了一般,从舰首以一个抛物线的姿态,仰扑在后面的甲板上。

    郑芝龙双目瞪得极大,嘴中嗬嗬连声,大股鲜血从嘴中泛涌而出,身上满布了近上百个弹孔有如血人的他,在剧烈抽搐一阵后,再无动弹。

    “镇南侯!”

    “郑将军!“

    ”郑家主!”

    郑军指挥舰上的水兵大声嚎哭起来,随即一名大副模状的郑军军官,大声吼道:“镇南侯已死,快,快撤回澎湖!”

    想跑,没那么容易!

    此时,升龙号舰首处的七门六十磅巨炮,又是齐声打响,不过,此次打响的,却是链弹,专门攻击敌舰船帆所用。

    郑军指挥舰上的白布帆布,立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洞,整艘船只瞬间失去了风力的支持,被后面的升龙号霎时赶上。

    “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冯式令水兵们打出让敌舰投降的旗语,这艘在海面上已是动弹不得的敌船,终于无奈地打出了白旗。

    升龙号随即与其接舷搭板,大批精神抖擞的辅兵,手持刀剑冲上敌船,接管了驾驶权。

    见到敌方指挥舰投降,唐军船队士气大振,立刻四下攻击追杀那些士气低沉惊恐万状的郑军船只,不到半个时辰,剩余的郑军船队,再无作战的动力与勇气,纷纷打出白旗投降。

    在夕阳完全西沉,天色渐渐被一片黑暗笼罩之际,这场在澎湖列岛近岛海面的战斗,终于以唐军大获全胜而结束。

    本次战斗,唐军共击沉敌船十一艘,击伤十六艘,击毙敌军水师主将郑芝龙。冯式下令放弃受伤船只中损毁严重的船只七艘,最后统计的结果为四十余艘大大小小的郑军水师船只,皆被自已俘获。

    这些船只,已全部分派了辅兵与水手,接管了俘获船只的驾驶权。

    而唐军四十余艘船只,只有三艘最小的鹰击级武装轻型战舰,被郑军水师不幸打中尾舱排水口,从而击沉倾覆。另有两艘虎啸级舰船与一艘鹰击级舰船受了轻伤。故而唐军的损失,与郑军水师相比,堪为极其轻微。

    在全军将士一片如雷的欢呼声中,冯式下令,全体船只直去澎湖,将澎湖那已成瓮中之鳖的郑军,团团包围。

    此时,一直在海边观战的郑军守将郑成功,在千里镜中,亲眼目睹了这场让他目瞪口呆的大败。

    他嘴唇哆嗦,一脸煞白,整张俊秀的脸都扭曲变形,并仿佛不受控制般地一抖一抖。

    我军,真的就这么败了?

    六十二艘已方战船,与仅仅四十余艘唐军军战船对打,竟然,就这样快速地全军覆灭了?

    虽然心下早有预料,但真的看到这般结果时,郑成功心下,依然有种强烈的不可置信之感,更是极度牵挂自已父亲的安危。

    直到夜幕降临时,看到唐军收拢投降的郑军船只,依然浩浩荡荡地向澎湖开来之际,郑成功一声长叹,缓缓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怔然的双眼中,竟有两行热泪缓缓而落。

    完了,全军覆没,父亲看来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

    而依父亲的性子,不会临阵而降,更大的可能,是已经战死海疆。

    想到这里,郑成功顿是热泪滚滚。

    不过郑成功很快从父亲战死的忧伤中清醒过来,迅速地想到一个更加严峻而现实的问题。

    父亲若是战死,那自已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夜色已然昏沉,郑成功完全不必担心唐军会在黑夜中登陆作战,只是,明天呢?

    明天又该怎么办?

    明天天亮后,已如瓮中之鳖一般的自已,和在澎湖列岛上不过数千部众的部下兵马,真能战胜士气如虹,整支舰队都将到达的唐军么?

    一时间,郑成功头脑中一片迷茫。

    失魂落魄的郑成功,完全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在爱将甘辉的陪伴下是返回军帐的。

    入得帐来,郑成功却有个木偶一般,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就没从方才目睹的这场战斗中回过神来。

    “世子,现在时局已然如此,不必过于神伤。”见他这般模样,甘辉忍不住劝了一句。

    郑成功漠然斜视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总兵,现在我军虽已被唐军团团围住困于澎湖,但依在下看来,事情未免没有转寰的余地。”甘辉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对郑成功说道。

    甘辉此话说完,郑成功身子轻轻一颤,他扭过头,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向甘辉望去。

    甘辉同样目光深沉地向他微微点点头。

    目光交流,双方其实皆已明了对方之意。

    “甘辉,你却是有何计策,但可直说。”郑成功的声音很低。

    他的话语刚完,甘辉却扑通一声,跪于地上。

    “世子,我军在澎湖之处,水师已灭,外援难助,岛上仅有数千兵马,唐军这般强力来攻,我军何以挡之!于今之计,唯有趁唐军尚未正式攻岛,我军便立即反正,投唐效力,方可保全我军残余将士之性命啊!”甘辉颤声言道。

    郑成功心下一颤,脸上表情却犹是漠然,仿佛未听见甘辉所言一般。

    “世子,恕在下说句诛心之语,现在我们已经没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无论镇南侯是战死或被俘,我等皆只能将此事放于一边,老老实实地向唐军投诚,方是只唯一可行之举。除此之外,皆是死路。若世子执意与唐军对抗,在下只怕,郑家基业真的只能就此毁于一旦了!”甘辉见郑成功不应,又低泣着说了一段。

    郑成功一脸痛楚,他紧锁眉头,眼中泪光点点,脸上却笼上一层灰色,他一声轻叹,终于低声道;“要是父侯早听我言,何至于落得这般地步。可我郑家一世基业,最终却落得如此结局。”

    “世子,现在唐军四面围岛,我军已成瓮之中鳖,明天天亮后,是胜是败,是个傻瓜也看得出来了!再不立做决断,只恐会有不测之忧。以在下来看,现在要保全我军将士性命,定要立即向唐军投诚,方是唯一求活之计。”甘辉急急而道。

    郑成功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许久方道:“唉,形势比人强,由得不我了。就依你之见,立即点齐岛上兵马,明天一早,便全军前去海边,向唐军投诚。”

    “得令!”

    当一轮鲜血的太阳,从海平面上跃升出来之际,黑暗便悄然遁去,暗蓝色的海面上,一层淡淡的薄雾涌动,一时间,整个澎湖沿海地界,有如梦幻。

    在这梦幻般的景象中,唐军多达五百余艘海船,终于齐齐赶到澎湖之外。随即船只靠岸,大批的唐军军兵,沿着船只的舷梯,下船登陆。

    随后,一万余名从第三镇调来先头战兵,在镇长李定国率领下,列队上岸,很快就在海滩上排成整齐的战阵,铁甲森森,刀枪耀目,充满了肃杀与威严色的气势。

    此时,站在海滩的主将李定国,满脸都是洋溢的笑意。

    他看到,就在此时,海岛中的两处营地上,皆有大队的郑军,空手列队打着白旗,向自已的军阵前,缓步而来。

    “李镇长,想不到,昨日我军海战获胜,敌军破胆,今天竟皆主动来降了。”一旁的水师副总头冯式,亦是满脸欣愉之色。

    李定国仰头大笑:“这说明他们还算识时务。现在我军南北两路舰队齐至,已将整个澎湖围得有如铁桶一般,再敢顽抗,我军两处夹攻,这帮郑军定会全部葬身此地,一个也脱逃不得。”

    很快,李定国敛起笑容,因为他看到了,对面的来军中,有两名军将打扮的人走在最前头,应该就是岛上的守军主将了。

    昨天晚上突审俘虏,李定国已知晓岛上驻守的最高主将乃是郑成功,副将便是甘辉,现在他暗暗想道,这两名前来的军将,应该就是郑成功与甘辉二人。

    在距离李定国约五步开外,郑成功与甘辉二人,率领一众部下下跪。

    “罪将郑成功,不识天军之威,实是罪不可赦。现在罪将已统领岛上余部,愿以献出澎湖及守军之功,求李镇长准允我部兵马,就此投效唐军,为唐王效力。”

    郑成功红着脸向李定国大声喊完这段话,然后双手高举着伏跪下去,在地上连磕三头。

    李定国快步上前,迅速将他虚扶起来,这时,两人目光重新相碰,在李啸灼热的目光接触下,郑成功讪讪地将脸扭向一边。

    “李镇长……“

    “不用多说了。昨日之战,算是两军之间一点小冲突。你能不走你父亲老路,及时率部来投,免却一场厮杀,也算大功一件了。“李啸缓缓而述,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让郑成功更觉脸上莫名躁热,眼中却有热泪险些淌出。

    果然,郑芝龙是在昨天黄昏这场战斗中被唐军打死,只不过,现在的自已,纵然心下有再多悲伤,亦只能不多出一语了。

    毕竟,现在的自已,都已成为唐军的砧上鱼肉,再要顽抗下去,可是没有半点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郑成功一声暗叹,拱手道:“父侯不识时局,强与天争,落得这般下场,我纵是心下悲伤,却又能多说什么。况且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父侯命丧其中,也是军将之命是归宿。”

    李定国点点头,又拍了拍他肩膀,鼓励道:“成功你有这般认识,甚好,相信唐王也一定会对你们郑家格外加恩,不记前仇。还望你加入我军之后,要好好为唐王效力,再不可生任何异心。”

    郑成功连声道:“在下定会为唐王誓死效力,断无二心,还望李镇放心便是。”

    李定国笑了笑,复道:“成功,现在澎湖已定,郑军在金厦集结的十五万兵马,已成瓮中之鳖,再无任何脱逃之可能。本镇在想,你乃郑家世子,地位尊崇,能否请你出面,前去金厦劝降这些兵马。若能成功,一可免却厮杀,保全诸多唐郑两军将士性命,二可立下更大功劳,从此让你更受唐王信重,郑家的财产与爵禄,也可更好地得以保全。”

    郑成功闻得此话,便深揖而拜,沉声道:”李镇长之令,成功安敢不尊。一定尽已之力,全力招降郑家兵马。“

第八百九十五章 海岸突袭 大破施琅

    郑成功这边答应下来,随即又带着李定国等人接收岛上军营粮库等措施,准备在完成一系列交接后,便与李定国一起,前往金厦去劝降施琅及其手下的十五万兵马。

    郑成功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尚在交接军营与设施之际,唐军七镇的兵马,从浙江一路南下,在接管了福州又了解到了郑军动向之后,镇长曹变蛟复立即下令,全军将士休辞劳苦,立即再度南下,紧急赶往金厦。

    说来也巧,就在李定国等人上岸登上澎湖之际,曹变蛟的第七镇,亦是来到了金厦外围的长泰一带。

    “曹镇长,你看,前面就是金厦海岸了。”

    清晨的阳光中,旁边的一名亲兵,一脸欣喜地遥指远处尚是雾气蒙蒙的海岸,对曹变蛟大声说道。

    曹变蛟昂然地端坐马上,一身鲜明铠甲的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手搭千里镜,又凝神眺望了许久,才缓缓放下,脸上的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传我之令,全军直往金厦海岸处,彻底堵住还未来得及撤走的郑军兵马,力求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曹变蛟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得令!”

    就在唐军向金厦海岸快速行进之时,统领五万余人兵马,正一路向海岸奔去的郑军大将施琅,一脸踌躇满志,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么,从福建各地好不容易集结了这些郑军兵马,总于要在此刻前往金厦,接着便可再一起前往澎湖了。

    只有自家这5万兵马一齐在澎湖上岸,自已的任务也就彻底完成了,可以给镇南侯一个满意的交待了。

    想到这里,施琅大声喝令道:“全体听令,立即赶往海岸,在那里登上前往金厦的船只,到达金厦后,镇南侯会在那里给我们安排去澎湖的船只,各位行动不要太慢,争取早点到达金厦,再吃早饭。“

    ”得令!“

    手下诸将大声应诺,立即开始调兵遣将,全军开始速速行动,一齐径往海边奔去。

    而在金厦海岸处,见到大批郑军向海边涌来,尚且停靠在海岩的全体郑军船只,沿着岸边一字排开,纷纷放下舷板,等到郑军从岸上登上船来。

    整个长泰港口的海滩上,人喊马嘶,一片喧闹,刚刚来到岸边的郑军充满是好奇与兴奋,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这五万郑军此时在海岸的行动,自是被唐军哨骑飞速侦知,立即报给了唐军主将曹变蛟。

    ”好!“曹变蛟一脸兴奋:“没想到,我军方来,便这般好运抓了条大鱼!听我军令,全军分队突击,定要一举消灭这五万郑军!”

    “得令!”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从整个长泰海岸的南北两边,已有两股约两千名的唐军骑兵,变魔术般隐隐地出现在了地平线处,正呼啸着对冲过来。

    而在太平港的正西边,则是大批的唐军步兵正大踏步行进,直奔东边的长泰海滩。

    也就是说,现在的太平港处,西、南、北三边都有唐军第七镇的兵马在一齐行动,准备给刚刚到来正全无防备忙于登船的施琅部,来一个令他们措手不及的凶狠打击。

    唐军迅速迫近,悄然被围于其中的郑军,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时,海岸上所有的郑军,忽然在耳边听到了有如微弱蜂群的鸣叫,沉闷中混杂着尖锐刺耳的声音。更是让他忽然感觉到,脚下的海滩,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施琅久历战阵,对这般情况顿是心惊不已,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他心下知道,这般情况的出现,定是有巨大的异变发生了。

    “啊!不好了!有骑兵冲过来了!”

    宽阔的海滩上,南北两端处皆有大批郑军士卒高声尖叫起来。

    施琅扭头望去,一副可怖的景象,刹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惊恐地看到,从南北两端处,有如变戏法一般,涌出大团的黑色云朵。这些腾涌不息的黑云,又是几乎在转瞬间就变成了令人色变的大批骑兵,两路唐军骑兵的人数加起来,足有近四千之多,他们一路呼啸着,向海滩上全无防备的郑军全力扑来。

    从千里镜中看到这可怖情形,又看清了那些翻飞的唐字军旗时,施琅只觉得自已忽然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全军听令,速速就地组织防御,一定要挡住唐军进攻!”施琅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旗帜翻飞,这两股突击的唐军骑兵,有如两处突然出现的黑色旋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海滩上正急急组织就地防御,却又有如无头蚂蚁一般乱作一团的敌军,拼力冲杀过去。

    两路唐军骑兵,随着马匹的加速,迅速而熟练地变成惯常所用的楔形突击阵,那位于阵尖的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重达500多公斤的钢铁怪物,正以加速到了极点的可怕势头,向正乱成一团的郑军兵马,横冲而来。

    这样的事态瞬变,其实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仿佛就在眨眼之间,那两头楔尖处总共一千余名的玄虎重骑,有如钢铁坦克一般,从两边无情地夹击冲入,那正在纷乱一团的郑军阵中。

    人马俱着重甲,合重多达半吨的玄虎重骑,有如可怕的钢铁巨兽,以凌厉高速的态度,冲入毫无防备的郑军之中,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无数郑军军兵,被铁马冲击得有如纸片一般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后,再啪啪地掉下地来,不死即残。

    而更多的郑军,则径直被这铁甲重骑撞翻于地,然后被那纷沓而来的粗大铁蹄,活活踩爆了头颅或肚子,地面上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声。

    强悍无匹的唐军玄虎重骑,在郑军的惨叫连连中,从混乱的郑军阵中,用暴力与死亡,犁出一条血肉模糊,布满碎肢残骸的血路。

    唐军骑兵一击得手,从西边攻来的唐军步兵,自是不甘人后,愈发加快了冲击的速度。

    如果从天空下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唐军的步兵阵线,宛如一道长长的粗黑线条,有如一条蠕动的虫子,快速地向唐军进逼而来。

    见到唐军以铺天盖地之势冲来,原本就被唐军骑兵冲击,弄得心惊胆裂的施琅目光满是恐惧,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让全军作好防备,只不过,在这般混乱时节,他的话语迅速被一片嘈杂声吞没。

    很快,随着唐军步兵的逼近,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又出现了一名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兵,都立刻瞄准了对面正东奔西逃乱成一团的郑军。

    唐军主将曹变蛟手中的令旗,猛地挥下。

    “预备,开火!”

    随着唐军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两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米尼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郑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相比现在两百步的距离,准确性当然无从谈起,但在郑军如此密集冲锋的情况下,只要在最大射程范围内,哪怕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可以造厉可怕的杀伤效果。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郑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米尼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郑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米尼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牌碰巧挡住米尼弹的郑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四处乱窜的郑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七百多名郑军当场死伤,让郑军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在郑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米尼弹,因为郑军越发奔近了,又造成了八百多名郑军军兵的死伤。

    郑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郑军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施琅,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顿是怒火中烧,又满是悲哀。

    靠,他娘的,这仗如何打得下去!

    “撤!快撤!全部撤回到舰船上去!万万不要再与唐军纠缠下去!”施琅双眼血红,挥剑怒吼。

    说完,他率先拔转脚步,大步朝后撤去,往舷板的方向大步猛跑。

    主将可在护卫的保护下拼力逃跑,但剩余的四万余人的郑军步兵,想要逃跑,却没那么容易。

    他们在正面唐军步兵的冲击下,两侧唐军骑兵的猛力夹击下,迅速地全部崩溃。

    原本还勉强算是有点秩序的后撤,瞬间变成了毫无目标四下溃散的逃亡。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向着舷板方向大声逃亡。更有甚者,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见到郑军象回缩的潮水一般,又汹涌地撤逃回船,船上的水师军兵亦是手忙脚乱,一片混乱。

    他们惊恐地看到,就在这些郑军拼命回逃之际,后面的唐军已然如影随形般地杀至,大批的唐军枪兵,有如出山猛虎,向着后撤而去的郑军拼力追击。

    一杆杆锋利长枪,向着正亡命撤走的郑军狠狠捅刺而去,一名又一名撤逃的郑军,哀嚎着倒地毙命。

    “快!快撤舷板!万万不可让唐军攻上船来!”已逃到船上的施琅,跺着脚冲着一众发愣的水手厉声大吼。

    那些水手被他这迭声怒吼,才仿佛从迷茫中突然清醒过来,他们手忙脚乱地砍断舷板,或是干脆将整个舷板移抛入海,舷板上的汹涌回逃的郑兵,象一团团散落的蚂蚁一样,惨叫着掉入海中。

    立刻就有大批鲨鱼闻着血腥味而来,在海上翻腾扑咬掉落的郑军士卒,整个海面一片可怕的腥红血浪,令人见之心悸。

    只有不到五千名郑军兵马,匆匆地逃上了舷板,极其侥幸地逃回舰船之上。

    在郑军舰船匆匆起锚回逃之际,整个洒满鲜血的海滩上,响起了唐军雷鸣般的欢呼声。

    “万胜!”

    “万胜!”

    至此,这场轻松愉快,近乎一边倒的屠杀式战斗,终于结束。

    共有五千余名郑军,以近乎毫无回手之力的方式,被唐军斩杀于当场,整个洁白的海难上,鲜血四溢,尸骨遍地,十分恐怖。

    而除掉跑走的五千余人,共有近四万名郑军,全部跪地举手,乖乖地当了俘虏。

    唐军凯歌高奏,一片欢腾,欢呼之声直冲云宵,让正乘船远离海岸的施琅等人,闻得这般欢呼之声,心下的苦痛与酸涩,却是更难用言语来形容。

    他娘的!这是打的什么鸟仗!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竟会败得如此彻底与窝囊,真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

    没想到啊,唐军竟然在这段自已准备登船前往金厦,防守最为薄弱的时间里,如此迅速地赶至,又这般迅猛地发动突袭,可谓完全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施琅悲哀地想到,也许,在唐军准备如此充分,隐蔽得如此巧妙的情况下,自已与那5万兵马的命运,从一开始,结局就已注定了吧。

第八百九十六章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施琅率领一众残兵,乘着水师船只,跨过海峡,一路前往金厦。海路不长,须臾便至,下得船来,远远见到金厦岛上集结的郑军兵马,施琅不觉悲从中来。

    入他娘,好不容易赶到金厦之处,却又一下子吃了一个大败仗,这般屈辱,真真情何以堪。

    就在他尚在感慨之际,远处郑鸿逵在一众护卫的统领下,已快步前来。

    见到主将到来,施琅一声长叹,扑通跪地,沉声道:“末将无能,尽丧兵马,请郑将军责罚!”

    随后,施琅一五一十地将方才在长泰海岸被唐军偷袭的经过,向郑鸿逵尽数讲出,听完过,郑鸿逵亦是一脸煞白。

    真没想到啊,唐军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们一路南下,竟在长泰海岸,以突然袭击之势,大败施琅部的五万兵马,虽有突袭之嫌,却亦足见唐军强悍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

    现在倒好,郑军总在广东与福建两地,才十五万兵马,这一下就报销了五万,干掉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兵力,这样的损失,对郑军来说,堪称不可承受之重。

    这个施琅,真真该杀!

    郑鸿逵心下虽是十分恼恨,但他也知道,现在这般人心涣散的时刻,更不可随意处罚手下大将。眼下之计,还是先行劝慰住他,毕竟最终之处置结果,还是要等郑芝龙到来,再亲自决定更为合适。

    想到这里,他一声叹,将施琅从地上虚扶起来,便安慰道;“施将军统兵远来辛苦,此番战败,多是中了唐军埋伏之故,倒也怨不得将军。将军且带众人先去吃饭,然后准备与我军一道乘船前往澎湖。”

    施琅心下一松,遂大声应诺,这时他忽又念及一事,便向郑鸿逵问道:“将军,为何这金厦岛上,没见到我军的大批水师?可是我军水师,尚未集结完毕么?”

    见施琅发问,郑鸿逵心下郁闷,却也只得苦笑回道:“家主已安排芝豹与郑彩二人,前往海外各地集结水师船队,因路途遥远,集结尚需时日,故现在一直未到金厦之处。不过,现在澎湖之中,似于近日已集结了六十多艘大小舰船,加上来往于长泰与金厦的三十余艘舰船,已有八十余艘船只可用,足以将岛上这十余万兵马,以及各地迁来的官员与家属,全部运往澎湖了。”

    施琅微微点点头,却又低声道:“郑将军,能尽快将全体将士与官员,运往澎湖,自是最好。只是在下一直担心,若我军水师迟迟不到,而唐军水抢先到达澎湖,那仅凭这八十余艘舰船,如何是唐军水师的对手。万一水师有失……”

    郑鸿逵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便道:“此事勿忧,家主已知我军今日即将全部齐集于此,估计不一阵子就要派发舰船过来,到时候到了澎湖,你若还有甚疑问,但可去问家主便是。”

    施琅哦了一声,遂不再多问,便带着五千余名溃兵先行下去,郑鸿逵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觉又是长长地叹口气。

    约等了两个时辰,日头已然偏西,却一直不见澎湖有船过来,郑鸿逵等人正等得焦躁之际,却见得金厦西边的海域地平线上,隐隐有一条黑线显现。

    “郑将军,来船了!”

    旁边有护卫遥指此线,欢喜地叫出声来。

    郑鸿逵从千里镜中放眼望去,果然海天尽头的的水域不,一条黑线越来越粗,渐渐地,幻化出无数的大小舰船出来,其气势亦越来越盛,粗看而去,竟似有七八百艘舰船,正一并向金厦海岸快速开来。

    “咦,恁的忽有如此多的船只?难道,郑芝豹与郑彩的船队已集结回了澎湖,方有如此之数么?”一时间,郑鸿逵心下大疑。

    不过,不管如何,郑军水师能在这般紧要之时赶到,郑鸿逵内心还是十分喜悦,脸上亦开始浮现淡淡笑容。

    他高举千目镜,仔细观察来船动静,只不过,渐渐地,他的脸上笑容开始变得越来越僵硬,身躯亦开始近乎不受控制地不停颤动。

    他娘的,这,这哪里是郑军船队,这些船只分时是唐军的水师,每只船的船首,皆插着唐军水师旗帜呢!

    巨大的恐惧,从郑鸿逵心头迅速泛起,内心迅速被强烈的不安感给笼罩。

    难道说,作为郑家基业的根本澎湖诸岛,已被唐军拿下,所以唐军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向金厦发起进攻?

    不!这不可能!

    郑鸿逵心下恐惧与迷茫交织,惊惧的表情更是难形容,而随着唐军水师的迫近,愈来愈多的郑军军兵亦看清了来船乃是唐军水师船只,顿是人人脸上都满是惊惧神色,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见军心纷乱,郑鸿逵当机立断,大声传令:“全军听令!唐军水师大举来袭,我军万不可掉以轻心!全军迅速于海岸三百步外,临海结阵,与御敌军!”

    “得令!”

    郑军急急就地摆阵,准备迎接唐军的上岛攻击,整个滩头顿是一片混乱。

    郑鸿逵本人,则是一直用千里镜紧密关注唐军水师动向,看到唐军舰只一步步越迫越近,心下紧张得有如擂鼓。

    接下来,随着唐军水师迫近,他看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靠!那高立于唐军水师船头,正与一名唐军大将并肩并立的人,不是世子郑成功,又还能是谁!

    这一刻,郑鸿逵只觉得内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亦在此迅速丧失。

    看来,澎湖真的丢了。

    唐军一定是彻底消灭了澎湖的郑军水师,复将整个澎湖全部占领,才复发兵西进,以图全部剿灭金厦岛上的全部郑军。

    而在唐军船头,只见世子,不见家主,那郑芝龙定然大概率已战死,而世子见势不妙,率部投降,再与唐军一道前来金厦,估计是要与劝降自已及这十余万兵马了。

    对,应该就是如此了。

    这一刻,郑鸿逵心下五味杂陈,眼角发湿,却又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可怜郑芝龙一世英雄,最终落得如此结局,真真唏嘘可叹。

    唉,当初他若不心存幻想,强与唐军相争,还想着去夺唐军的海外领地,早早投诚保命,又如何会落得这般结果!

    郑鸿逵心下感叹悲伤,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更加严峻而迫切的问题。

    若家主已死,世子已降,那自已接下来,到底到如何行事?

    自已这十余万兵马,真的要继续与唐军为敌,去与唐军相争不休吗?郑鸿逵心下一片迷茫。

    不,不行。

    兄长既死,自已作为他最信任的弟弟,只有为他报仇一条路可走!

    很快,唐军水师逼临金厦海岸,郑军在金厦海边的二十余艘舰船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唐军没有任何阻碍直驶海岸,数十艘大型舰只在海边一字摆开,黑洞洞的炮口直指那些结阵的郑军,充满了凛凛的威压感与逼人气势。

    这时,唐军主舰上,那名陪着郑成功并立船头的唐军主将,扯开嗓开冲着结阵的郑军大喊道:“我乃唐军第三镇主将李定国也。滩上郑军现在是何人主事,请速速上前答话!”

    听到此人这般叫喊,原本立于后阵的郑鸿逵,一声轻叹,便在数十名护卫的陪同下,一道从后阵策马而出,缓缓来到海滩前。

    一行人策马走近,立于船对的郑成功立即看清了来者正是二叔郑鸿逵,遂立即大喊道:“二叔!我是成功!还请上前来,细听本侄一言。”

    郑鸿逵冷冷地看着他,本不欲言,却最终还是策马上前,离升龙号船首约十步外站定,便苦笑一声回道:“世子安好,却不知家主情况,却是如何?”

    郑成功脸上肌肉一颤,知道郑鸿逵此番话后多有讥讽,心下顿是怒火泛起,只不过,他在表面上,却依然平静地回道:“禀二叔,父侯已于昨日,率我军水师与唐军交战,大败而亡。侄儿为保全郑家基业,故于今朝率众投诚唐军,献了澎湖诸岛。幸得唐军第三李镇长开恩同意,对我军将士与财产大力保全。”

    他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随后,为免却厮杀,尽可能地保全我郑军诸位将士性命,侄儿同意随唐军水师一道,从澎湖出发,径来金厦一地,劝二叔与众位将士,一道向唐军投诚。还望二叔认清形势,不要强与天争,为自已……”

    “住口!”听郑成功说到这里,郑鸿逵脸上泛起臊热,他厉声打断郑成功的话语:“成功,真没想到,你竟是此等样人,算二叔白瞎了眼,未能提前看清你!”

    “二叔!”

    “你不必多说了!”郑鸿逵恨恨回道:“成功,人活于世,当知羞耻。唐军杀了家主,杀了你的亲生父亲,你半点不思为其复仇,反而为了保命,屈身向唐军投降,实是可耻之至。我大哥九泉之下,何可瞑目!你这般无骨气,自家向唐军投降也罢了,却又陪同杀父仇人前来此处劝降于我,真真腆颜之至,居心可诛!你也休说甚话,你我叔侄情义已断,且放兵马下来,与我一战便是!我军尚有十余万兵马,当可与唐军一战,究竟鹿死谁手,还难说得很呢。”

    “二叔何必如何固执!”郑成功被其这般驳斥,心下大恨,却还不得不在表面苦劝道:“二叔现在纵有十余万兵马,但仅据这金厦一地,外无援兵,内乏粮草,哪怕我军暂不进攻,仅仅是将这金厦围住,你们又能支撑到几时!更何况,现在金厦已被唐军团团围住有如铁桶,你们纵是想逃,又有何路可走?!”

    说到这里,郑成功一声长叹,干脆绕过郑鸿逵,径自朝后面一众沉默的郑军大声喊话:“各位兄弟!唐军大军已至,即将水陆两处,齐攻金厦,尔等困守孤岛,内乏粮草,外无援兵,又有何办法可以久守?不若听本世子一句,全军将士皆在此放下兵器,束手投诚,唐军向来宽大,不昧前人,不究既往,必会给尔等一条好出路,尔等性命亦皆可得以保全。若尔等执迷不悟,定要与唐军对抗到底,只怕终究是徒死无益,没有半分价值。且尔等若战死,非但没有半点抚恤,其家人宗族亦会受尔等牵连,一生一世亦难抬头。到底何去何从,还望各位慎行!”

    郑成功此话一毕,下面原本沉默的郑军,顿时有如煮开的海水一般,人人互相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不止。

    更有甚者,悄然放下武器,茫茫地站起身来,高举了双手,示意向唐军投降。

    而见到自家军心浮动,兵无战意,甚至还有人做出投降举动。郑鸿逵心下焦急万分,遂冲着郑军大喊道:“各位!你等皆是忠义之辈,深受家主厚恩,如何可在这般紧要关头,没有半点骨气与廉耻,反向仇人投降?请诸位坚定心意,与本将一道凭阵固守,必可杀退敌兵,最终为家主报此大仇啊。”

    他虽这般连声大喊,只不过,军心已散的郑军,却是全无半点心愿与他一道为郑芝龙效死复仇,有越来越多的军兵擅自扔下武器,开始向后奔逃。

    郑鸿逵怒火腾腾,他拔出腰刀,便朝那些擅自扔掉武器逃跑的军兵砍去。

    “砰!”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枪响,从郑军阵中响起。一颗子弹呼啸而出,击中了郑鸿逵后心。

    郑鸿逵如遭重击,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连退倒步,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后背创口大股喷血,眼看着便是不活了。

    原本喧哗的环境,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向那一团白烟泛起的地方望去。

    白烟腾起,露出犹自端着火铳的施琅,他一脸冷峻,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开枪所杀的,不是郑鸿逵,而是一只山野间的小小猎物。

    这才从唐军刀枪下逃得性命的郑军大将,转头之际,便拿这位郑家第二号重要人物,向唐军交了投名状。

    这般转变,倒是绝妙的讽刺。

    也许对于施琅来说,却是一个另投新主的绝佳机遇。

    “全体听令!郑鸿逵不服世子之令,已被本将诛杀!各位请随本将一道,接受世子之令,向唐军投诚!”施琅投下手中火铳,向众人高声下令,同时,高高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状。

第八百九十七章 追剿郑芝豹,横扫东南亚

    郑鸿逵一死,原本就消沮至极的郑军,顿时有了充足的投降理由,更无任何战意,纷纷跟随下跪的施琅,一齐弃了武器盔甲,向唐军跪拜求降。

    这样的结果,倒比李定国与郑成功等人所想象的劝降过程,还要顺利得多。

    以郑鸿逵一人之死,换得全体郑军顺利归降,绝对是一个相当令人满意的结果。

    只不过,郑成功脸上却没什么喜悦,只有说不出的悲伤之情。

    叔侄一场,最终却是这般下场,如何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最终,郑成功长叹一声,下令手下给郑鸿逵好生安葬,以全最后的叔侄之谊。

    接下来,李定国下令,就地收编全体归降之郑军,复让郑成功传信给郑芝豹与郑彩,让尚在海外的集结郑军水师的郑芝豹以及郑彩二人,立即率领全体水师,尽快回返澎湖,接受唐军整编。

    在海外集结船队时,二人收到郑成功信件后,郑芝豹与郑彩皆是大吃一惊。

    二人皆是万万没想到,在短短的数十日内,郑军之中,竟会发生如此重大,堪称天翻地覆的变化。

    郑芝龙战死,郑成功降唐,郑鸿逵死义,郑家势力,已然七零八落,再不复从前了。

    更可叹的是,现在郑芝龙、郑鸿逵已死,郑军兵马全部归降唐军,郑成功虽保住了郑家爵禄,但诸如澎湖金厦等郑军基业,已然尽数沦于唐军之手,郑家已然徒有虚名罢了。

    那么接下来,自已到底要如何行事,方是正确呢?

    郑芝豹与郑彩二人,分别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郑彩原是个没主见的人,他见郑芝龙郑鸿逵俱死于唐军之手,知道凭自已一已之力,亦是再难有所作为。故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按郑成功的要求,率领手下五百多艘舰船,一道北返澎湖,接受唐军整编。

    人活于世,保命求存才是根本,郑彩这番举措,倒也算是迷途知返。

    而与其相反的是,那郑芝龙的三弟郑芝豹,在收得郑成功之信后,顿是怒不可遏,将郑成功的来信,几下就撕成粉碎。

    “奶奶的,老子才不给唐军当孙子呢。兄长既没,老子自立为王!”郑芝豹厉声大吼。

    郑芝决定就此自立,与数名部将一道,裹胁了六百多艘舰船,以及手下近万名军兵,一直南下,往攻勃泥国而去。

    这勃泥国,说起来,倒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的国度,中国史籍称其为勃泥、佛泥、婆罗。

    到13世纪时,渤泥共辖14州,其首都文莱,居民已达万人。经济以农业为主。盛产龙脑香。百姓“煮海为盐、酿秫为酒“。14世纪,渤泥人民“崇奉佛像唯严“。中央政府设一大臣统管全国的财政、税收。

    14世纪末,臣属于麻喏巴歇国。15世纪初又臣服于马六甲王国。同时开始绿教化。不久,恢复独立,建立勃泥苏丹国。16世纪初,第五世苏丹博尔基亚当政,国势昌盛,除加里曼丹岛大部地区外,菲律宾南部的一些岛屿亦属渤泥。史家称这一时期为文莱历史上的“黄金时代“。

    勃泥国内,一直实行封建统治,苏丹下设四位大臣和八位副大臣。苏丹握有全国土地,并分封给各大臣,由他们出租给百姓耕种。16世纪中期至今,因王室内讧国势转衰,各地反叛势此起彼伏,这便给了郑芝豹等人以可乘之机。

    郑芝豹沿途搜罗各路海盗,许以高官厚禄,共集得数千名亡命之徒,一齐鼓噪南下,径攻勃泥国首都文莱。

    郑芝豹等人突然来攻,原本就四分五裂的勃泥国,哪里抵挡得住这突然一击,勃泥国王在残众的保护下,狼狈逃出京城,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后,立即派出使者,北来中国请求援兵。

    很快,使者一路北上,到达广州后,立即求见驻守当地的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而收到使者的援信,黄得功立即向北京飞鸽传信,向他传达郑芝豹正全力进攻勃泥国的消息。

    李啸得到郑芝豹往攻勃泥国的消息,遂立即与幕僚陈子龙和姜曰广二人,一齐于客厅商议。

    赞画陈子龙闻得消息,却是一脸喜悦,立即建议道:“唐王,郑芝豹这厮不敢来降,却去攻打勃泥国,虽甚是可恶,但他这般举动,亦是给我军在东南亚进一步拓展,一个大好的大好机会呢。”

    “哦?卧子何出此言?”

    “唐王,在下以为,郑芝豹此番往攻勃泥,实是我军楔入东南亚的一个大好良机,若无这个由头,我军进兵东南亚还多有师出无名之嫌。”

    “哦?”

    “唐王,以在下之见,不若坐视郑芝豹灭亡勃泥国,然后我军再以黄鹤在后之势往袭之。我唐军以勃泥国王求救之令,发布檄文,派出正义之师,出兵讨伐,全力消灭郑芝豹部众。而郑芝豹部众若是不敌,必定四散溃逃,极可能逃往周围的东南亚诸国,而我军则可以剿灭余寇的名义,对这些国家假虢灭虞,统统消灭,乘机一统整个东南亚,岂非万世之基乎?”陈子龙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洋溢而出的喜色。

    “卧子说得是。想来我大军自陕西南下,一路无甚战事,诸多兵马南下到广东福建,却无用武之地,亦是可惜。若是这般无甚战轼,自令他们各返驻地,乃至满清、朝鲜、日本人兵马各返其国,亦非妥当。以在下之见,却可将他们派去征伐东南亚,一则帮我唐军灭掉如勃泥、爪哇、亚齐等东南亚诸国,二则消耗异**队实力,三则可为全军将士搏取战功,岂非一箭三雕之策么?”姜曰广则是连声表示赞同。

    二人之见,甚合李啸心意,他点点头,便大声道:“二位所见甚是。箭在弦上,安可不发。郑芝豹给孤一个向东南亚用兵的大好时机,又如何可不好生把握。且待灭了东南亚诸国,再遣兵马回国不迟。”

    主意既定,李啸立即下令,全军挥师南下,一路往攻勃泥国而去。

    唐军水师,原有八百余艘舰船,加上投降的郑军水师,以及郑彩带回的五百余艘郑军水师,总数多达一千五百余艘,舳舻蔽日,帆影摭天,以浩浩荡荡之势,向加里曼丹岛上的勃泥猛扑而来。

    而这水师所带的兵马,包括作为主力的唐军四镇兵马,作为辅助的十万清军,五万朝鲜军,五万日军,总数多达二十余万,对于总人数不过万余小小的郑芝豹部兵马来说,堪称巨石压卵。

    携带这么多的兵马前去,足见李啸的野心,是要横扫整个东南亚,并且不怕付出代价,也要坚决而彻底地吞掉这块富庶而肥沃的热带土地。

    唐军船队浩荡前行,海里上偶尔可见西班牙、荷兰或英国的船只,只不过,当他们看到唐军水师如此强盛之时,顿是皆成惊弓之鸟,立刻急急遁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情况,自是完全在唐军意料之中。而且,按陈子龙等人的算计,唐军此时出发,到达勃泥之时,那郑芝豹估计也正好将勃泥吞入囊中,正是最为疲惫虚弱之时,那唐军再发起突然进攻,给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是最为合适之行动。

    而在一众士气如虹的唐军之中,一艘虎啸级舰船的船舱内,清军统帅阿济格,脱得精赤条条,却犹是汗流不止。

    此时的他,站在舱门口,不停地挥扇扇风,浓眉紧锁,一脸烦躁之色,心下却更觉莫名悲凉。

    闷热潮湿的船舱里,仿佛空气里都涂遍了浓稠咸腥的盐液,让人呼吸都不舒服。更可恶的是,船舱里蚊子极多,在空中嗡嗡盘旋成一团黑雾,让人不胜心烦。

    而且,热带的蚊子足有指甲盖大,叮在身上就是一个硕大的圆包,又痒又麻,抓挠不止,让人烦躁不已,更让这一众来自白山黑水,完全不适应热带气候的清军吃足了苦头。

    十万清军,这些大清最后的精锐,自入广东以来,病倒的兵卒日渐增多,到现在快到勃泥之际,已有将近一万名清军士卒,或死于疫疠,或病于道路,可战之士已不足八万。

    阿济格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快点帮唐军打完征伐李自成的战斗,就立即赶回盛京去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现在看来,这已然是一个越来越遥远,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真没想到,李啸的野心竟如此之大,在攻灭了李自成的大顺后,又马不停蹄地催众南下,去击垮盘踞广东福建的郑芝龙,然后,又还要跨海南下,准备以消灭郑芝豹的名义,去吞并整个东南亚。

    可叹自已这十万清军,作为唐军的仆从军,根本没有半点发言权与自主权,只能完全按照唐军的指令,征东打西,不敢稍抗。最终一路南下,到了这东南亚一带。

    而要在这燠热潮湿蚊虫众多的环境下作战,对于来自苦寒之地的清军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经历。

    特别是李啸这厮,野心勃勃,拿下勃泥还不够,执意要拿下诸如占婆、爪哇、亚齐、柔佛等整个东南亚,可想而知,这场战斗会持续多久,已方因为战死与病死的人数,又会多到一个怎样令人可怕的程度。

    想到这里,阿济格心下,忽然有种可怕的直觉。

    那就是,唐军极可能完全不在乎自已手下兵卒的死活,仅仅是把他们当成一枚枚获取胜利的棋子或筹码,哪怕这剩余的八万余名清军全部折损在南洋,亦在所不惜。

    对,一定是这样的!

    李啸这个天杀的贼囚,一定就是这般歹毒心狠,一定就是这般视清军如草芥,一方面利用自已与手下,攻夺整个东南亚,另一方面,让这十万清军在不停的征伐中消耗殆尽,从而既借刀杀人,又大大消减大清的潜在实力。

    想到这里,阿济格不由悲从中来。

    奶奶的,饶是李啸这般明摆着仗势欺人,明摆着让自已与一众手下去送死,自已却是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与能力。

    原因很简单,清军到了这里,已成彻底的异域孤军,诸如粮草、军械、乃至医疗等等,皆需仰仗唐军方可继续下去。如果他吃了豹子胆,敢惹私下反抗,惹得李啸不高兴,李啸根本不必派兵来镇压他,光是不再供应他们粮草,就足够灭掉这剩余的八万余名清军了。

    更何况,现在这南洋之地,他们就算想逃,在没有水师船只的情况下,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要逃到这蛮荒烟瘴的加里曼丹岛上去当土匪吗?而在这充满毒烟恶瘴,毒蛇猛鳄的地方当土匪,与自寻死路又有何异。

    李啸啊李啸,你这天杀的贼囚!

    真没想到我阿济格英雄一世,如今在你手中,竟是如此窝囊,简直不堪一提!

    也许,大清帝国想要重新复兴,基业只是春梦一场罢了。

    阿济格一声长叹,颓然而坐,嘴里咒骂连连,又顺手拍死了两只血肉模糊的大蚊子,心下的郁闷与屈辱,如何可说。

    不管阿济格与一众清军一路上是如何抱怨,唐军的水师都是昼夜兼程,一路朝勃泥国疾驶而去。

    果然不出陈子龙等人所料,在李啸的船队离勃泥首府文莱约有一天路程时,早已安插在勃泥国的安全司秘探,快速传来消息,说郑芝豹已击灭勃泥国,灭杀国王满门,随即自封为皇帝。

    得到消息的唐军,立即催兵大进,一千五百余艘水师舰船,直扑勃泥首都文莱而来。

    正在大肆庆贺封官晋爵的郑芝豹,闻得这般消息,简直如听晴天霹雳。

    这,这怎么可能!

    自已好不容易才拿下勃泥,刚刚尝了点当皇帝的滋味,那李啸的唐军就如影随形,一路追杀过来,这简直是个噩梦般的经历!

    只不过,唐军水师有舰只一千五百余艘,无论数量还是吨位均远在自已之上,兵马总数,更是远比自已要多,如若强要抵抗,只会以卵击石,立取灭亡。

    他娘的,打不过,那就逃吧。

第八百九十八章 众臣劝进 黄袍加身

    郑芝豹来不及多想,立即下令,全军趁唐军未至,立即乘船只四散退逃,前往其他东南亚诸国躲避。

    当然,这帮匪徒在撤走前,还是对整个勃泥彻底地烧杀抢掠了一番,干尽坏事,装载了满筐满箩的赃物财货至船上,便扬长呼啸而去。

    算郑芝豹溜得快,他们才刚逃走,唐军须臾赶至。

    唐军兵分数路,立即出兵攻打尚未来得及撤走的郑部残余,同时派出大批水师船只,沿途追杀溃逃而去的郑芝豹部。

    这样的追杀,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唐军一路攻伐,打着惩治元凶,剿除余孽的旗号,将诸多如亚齐、占城之类的小国列为藏匿郑芝豹余部的不臣之国,统统加以征伐。

    这般征剿的具体过程,在此就不赘述了。

    总之,唐军在拥有强大水师与足够兵力的前提下,对于东南亚诸国,一一加以征讨,倒是十分顺利,基本可谓势若破竹,无可抵挡。

    两年后,东南亚诸小国,不是被唐军攻灭,便是宣告彻底臣服于唐军,面诸如西班牙、荷兰、英国等西方殖民势力,亦被唐军从东南亚彻底赶跑,整个东南亚全部平定。

    而作为唐军征伐东南亚导火索的郑芝豹,则是在一次海战中,被唐军一枚三十二斤的铁弹正中头部,瞬间化为无头残尸,彻底挂掉。至于他的一众手下,无论船只还是士卒,皆是非死即降,皆已消灭得无影无踪。

    当然,在征讨东南亚的过程中,因为当地条件过于恶劣,蚊虫病害,毒蛇猛兽又极多,让唐军亦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唐军本部兵马,折损了足足一个军镇的数量,而诸如仆从的清军、朝鲜军、日军更是十不存一,基本都打光了。

    作为清军统帅的阿济格,亦在攻打亚齐的战斗中,被一只毒箭射中咽喉,当场阵亡,瞪大眼睛满心不甘地死在这离东北有万里之遥的苏门答腊岛上。

    更可悲的是,由于战事紧张,这位清军统帅的尸体在两天后才找到,在热带地区的炎热天气里,早就肚肠爆裂臭出了几里地,想要全尸回国已完全不可能,只得草草就地掩埋了事。

    这场战事,至于耗费的钱粮军械,更是一个近乎天文数字般的存在,若非李啸有极其雄厚的财力与经济作为支撑,还真不一定吃得下,这样有如无底洞般的可怕消耗。

    东南亚既定,李啸安排三个军镇分镇其处,彻底稳定了当地态势。而此时在在西北一带,李自成余部在经过了与叶尔羌汗国长达两年的拉锯苦战,且有唐军大力支援粮草的情况,终于占了叶尔羌汗国东边数城,总算站稳了脚跟,可以与叶尔羌汗国长期争斗了。

    本来,李啸曾打算,在攻下东南亚后,便自行统兵,直攻叶尔羌汗国,收复自唐朝中期以来,就彻底丢失的西域一带,只不过,考虑到东南亚战事方定,士卒疲苦,国中亦需休养生息,李啸决定,且让李自成余部先去与叶尔羌汗国相争相杀,自已到时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好。

    肉在嘴边,早晚都得要吃,倒不急于这一时。

    李啸知道,现在战事既定,一件更加重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更为重要的事情,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那就是,在一统天下,威望卓隆,民心所向的基础上,李啸顺天应命,正式登基为帝。

    李啸想登基,自然首先就有前来劝进的人。

    这位劝进者,便是他的亲随赞画陈子龙,他花了三天时间,挥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采飞扬的《劝进表》。

    安平五年三月癸未朔十八日辛丑,军前赞画,户部侍郎,朝散大夫臣子龙,顿首死罪,上书。

    臣闻天生蒸人,树之以君,所以对越天地,司牧黎元。圣帝明王鉴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飨,故屈其身以奉之;知黎元不可以无主,故不得已而临之。社稷时难,则戚藩定其倾;郊庙或替,则宗哲纂其祀。所以弘振遐风,式固万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

    自崇祯以来,艰祸繁兴,永嘉之际,氛厉弥昏,宸极失御,登遐丑裔,国家之危,有若缀旒。赖先后之德,宗庙之灵,皇帝嗣建,旧物克甄,诞授钦明,服膺聪哲,玉质幼彰,金声夙振,冢宰摄其纲,百辟辅其治,四海想中兴之美,群生怀来苏之望。不图天不悔祸,大灾荐臻,国未忘难,寇害寻兴。主上幽劫,复沈虏庭,神器流离,再辱荒逆。臣每览史籍,观之前载,厄运之极,古今未有,苟在食土之毛,含气之类,莫不叩心绝气,行号巷哭。况臣等荷宠擢拔,位厕鼎司,承问震惶,精爽飞越,且悲且惋,五情无主,举哀朔垂,上下泣血。

    臣闻昏明迭用,否泰相济,天命未改,历数有归,或多难以固邦国,或殷忧以启圣明。社稷靡安,必将有以扶其危;黔首几绝,必将有以继其绪。伏惟陛下,玄德通于神明,圣姿合于两仪,应命代之期,绍千载之运。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征,中兴之兆,图谶垂典。自京畿陨丧,九服崩离,天下嚣然无所归怀,虽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离犬戎,蔑以过之。陛下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摄不类,杖大顺以肃宇内。纯化既敷,则率土宅心;义风既畅,则遐方企踵。百揆时叙于上,四门穆穆于下。昔少康之隆,夏训以为美谈;宣王之兴,周诗以为休咏。况茂勋格于皇天,清辉光于四海,苍生颙然,莫不欣戴。声教所加,愿为臣妾者哉!且宣皇之胤,惟有陛下,亿兆攸归,曾无与二。天祚大唐,必将有主,主唐祀者,非陛下而谁?是以迩无异言,远无异望,讴歌者无不吟咏徽猷,狱讼者无不思于圣德,天地之际既交,华裔之情允洽。一角之兽,连理之木,以为休征者,盖有百数;冠带之伦,要荒之众,不谋而同辞者,动以万计。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号。愿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狭巢由抗矫之节,以社稷为务,不以小行为先,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上以慰宗庙乃顾之怀,下以释普天倾首之望。则所谓生繁华于枯荑,育丰肌于朽骨,神人获安,无不幸甚。

    臣闻尊位不可久虚,万机不可久旷。虚之一日,则尊位以殆;旷之浃辰,则万机以乱。方今钟百王之季,当阳九之会,狡寇窥窬,伺国瑕隙,齐人波荡,无所系心,安可以废而不恤哉!陛下虽欲逡巡,其若宗庙何,其若百姓何!陛下明并日月,无幽不烛,深谋远虑,出自胸怀,不胜犬马忧国之情,迟睹人神开泰之路。是以陈其乃诚,布之执事。臣等各忝守方任,职在遐外,不得陪列阙庭,共观盛礼,踊跃之怀,南望罔极。谨上。臣陈子龙,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这样一篇劝进表上来,自是群臣附议,赞者如潮。有陈子龙这篇劝进表捅破天窗,各地的劝进文章,有如雪片一般飞来,根本读都读不完。而李啸读了这样的文章,心下自是十分受用。但在表面上,他还是故作义正辞严地地加以批驳,一律谢绝。

    李啸这样做,固然是遵循古代的那种所谓三辞三让的禅让之道,但他在心下,还是希望能把登极称帝之事,做得尽量稳妥一些。

    毕竟,他现在得到了文官的拥戴,下一步,便是要征得武将的认同了。

    他这般心思,那些跟随他一道打天下,又是他亲手提拔的一众武将,自是心知肚明,也皆知饶是李啸表面辞让,但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究竟是如何。

    于是,就在两天后,在李啸装模作样地视察北京城外的京营驻防时,一件早已精心预备的龙袍,被手下将士集体献上,不加分说,披在他肩头。

    随即,京营全体将士,伏跪于地,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山呼声四起,黑压压伏跪了一地,永定门前,放眼望去,无数人以李啸为圆心,向他俯首跪拜。

    天地之间,是一片铁甲与旗帜的海洋,万岁喊毕,一片寂静,似乎只剩下了李啸一人站立着。

    黄袍加身,将士拥戴,携武威以入宫中,逼少主禅退其位,好一出明朝版的陈桥兵变。

    这样被人黄袍加身,真的是自已想要的结果吗?

    只是,现在的自已,又能抗拒这样的结果吗?

    李啸心里苦笑,他对于这突然被披的身上的皇袍,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内心更有莫名的抗拒。历史上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趁乱夺了天下的经历,总是令人不快。

    只是自已可以惺惺作态,但他的一众部下们,都早已等不及了。

    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功名利禄与荣华富贵么,这文武群臣,出于私心,想早点改朝换代,早点让堪为天下第一人的李啸,登基上位。

    这个动荡的年代,其实谁都知道,明朝已是一个僵死的躯壳,已是一个基本无意义的存在。之所以长期维系这具僵尸的存在,不过是给自已脸上贴金,让自已能在争夺天下的战争中,更多更好地占有所谓大义的名份罢了。

    而对于李啸来说,其实早在崇祯九年,他入京觐见崇祯皇帝,提出数条救亡之策,却被崇祯皇帝全部否决之时,明朝在他的心中,基本就已死亡了。

    明朝沉疴已深,万难挽救,与其在这个烂摊子上修修补补,还不如推倒重来,建立一个崭新而健康的国度。

    真实历史上,清朝踩着无数汉人的血泪,完成了这个血腥而必要的步奏。而在这个穿越过来的时空里,李啸完成了远比清朝更为广阔而彻底的江山一统,更是拥有了广袤无边的海外领地,这般功业,远迈汉唐,说是千古一人,亦不为过。

    对他们来说,做明朝的臣子,又哪如拥戴李啸这个旷古绝今的天下第一人称帝,让自已成为从龙之臣,做个开国元老,更有前程,也更有保障呢?

    更何况,李啸的心思,也早已丝丝缕缕透了出来,文官都已表态拥戴,那些长期征战厮杀的军将,虽然心胸草莽,却也都能明白李啸的真实心意。

    无非,是在等他们这批手握军权的重将,来个顺水推舟,将李啸以不可阻挡之势,登基为帝,御极天下。

    而这一步,终已做出,这鲜艳灿烂的明黄龙袍已经加身,永定门这数万铁甲森森的将士,一齐山呼海啸,俯称万岁,这一刻,无论是李啸,还是手下的军将,都再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这是个注定要被默然接受的最终结果。

    而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无论李啸还是这一众伏跪拥立的军将士卒,又皆从心里感觉轻松。

    天子之位,皆有德者居之,李啸平定天下,芟除凶蛮,扫靖塞外,臣服万国,这般昭昭功业,从古至今,何人可及,这样优秀的领袖不拥戴,这样杰出的英雄不上位,倒是天理难容!

    望着跪满四周的部下,李啸心下,满是感慨。

    这里的将士,来源不一,有早有晚,有跟随李啸从辽东南下的最早手下,有到山东后招募的当地流民,有投效的各地明军,有投诚归降的各路流寇,有海外新纳为汉族的当地土著,也有投降过来改为汉人的满洲人与蒙古人。

    现在他们,对李啸个人绝对臣服,忠心耿耿,且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唐军部下,就是让李啸最为信任的尖锐爪牙。

    环视伏跪的将士,回味波澜往事,李啸心头五味杂陈,一时间,情绪起伏,眼角竟泛.asxs.点泪花。

    为了这些人,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江山社稷,自已责无旁贷,唯有登基为帝,再图进取,努力担起振兴华夏复兴汉室的重任。

    收起心中无数的杂念,李啸拢了拢身上的黄袍,他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他现在要做的,也只能做的,就是当这个皇帝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

    李啸一声轻叹,朗声喝道:“诸位平身,随朕入城!”

第八百九十九章 登极称帝,建立大唐

    马蹄隆隆,直奔内城。

    鲜艳的军旗在风中翻飞,雪亮的刀枪在阳光中闪烁,数千军兵浩荡入城,气势煊赫,充满了凛凛的压迫感。

    身着赦黄龙袍,率领一众军兵从永定门入城的李啸,这一刻,忽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是不是,自已穿越过来的所有努力,是不是,只是为了当下这一刻。他策马缓行,仰望那长满青苔的高高城门与堞垛,又环视周围簇拥他前行的一众武将,心下又是莫名的感慨。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皇帝,孤当定了!

    入得瓮城,李啸忽又勒住马蹄,转向众人吩咐道:“诸位随朕入城,却万万不可惊扰百姓与宫廷。如有有任何人敢乘火打劫,聚众作乱,必当严惩!”

    “陛下放心,属下一定尽力约束部下,严明军纪,有作乱者,必斩之!“

    “好,全军走中间大道,直往皇宫。”

    ”得令!“

    唐军向来军纪严整,又有文官督军,胆敢挑犯军律者寥寥无几。此时拥立李啸为帝,大军兵入京师,又得李啸亲令,更是再无一人敢犯秋毫。

    一队队唐军士兵,一队队五城兵马司的军卒,他们把守城门关防,走上城头巡逻,四处宣布着这一惊天动地的变革。一张张榜文公告也四处张贴起来。

    唐军此番入城,京中的许多百姓都早已风闻李啸被部下黄袍加身的经过了,各人俱觉事情情重大,万万轻忽不得。故呆在家中不出,又见街上大队士兵过往,军旗翻飞,铁流滚滚,更是大气一声也不敢出。

    事情来得太突然,时局变的太快,快的人眼花缭乱。京城的普通百姓,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啸在一众武将簇拥下,离开永定门瓮城,一路北行,从正阳门进内城,经过棋盘街、灯市、城隍庙市、内市等热闹场地,再从丽正门进入皇城。

    全军将士列成纵横队,再从此处经过承天门,全体人员在此下马,再一齐步行过了端门,便终于来到了紫禁城的正式入口,午门。

    而在此时,午门门外,已跪满了乌压压的满朝官员,他们见到李啸身披黄袍到来,皆是一脸喜色,纷纷冲着李啸高呼万岁。

    而李啸本人,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已换了普通便衣,正与诸官一齐恭敬跪立于地的少年,这个由他亲手扶上帝位的安平皇帝,朱慈炤。

    这一刻,李啸内心,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亲手扶他上位,又随后夺其帝位,这样的事情,虽是古代常见,但在自已亲手操弄这一切,李啸才知道,真实的滋味却是何等难以言述。

    而这个无辜的懵懂少年,经历这样的事情,真不知此刻的他,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

    李啸一声轻叹,快步上前,亲手将朱慈炤从地上扶起。

    ”陛下,群臣逼迫,乃至于此,非是李啸本愿也……“李啸脸上挤出笑容。

    ”唐、唐王……“朱慈炤浑身发颤,不敢直视李啸双眼,连话都说不下去。

    也许,他是不知道,到底要如何称呼李啸才合适吧。

    而在这尴尬时刻,太监曹化淳一声轻咳,打破沉寂,开始大始宣读,那早已由陈子龙姜曰广等人准备好的禅位诏书。

    “咨尔唐王: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爰自书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圣君四海,止戈定大业。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昔在上叶,深鉴兹道,是以天禄既终,唐、虞弗得传其嗣;符命来格,舜、禹不获全其谦。所以经纬三才,澄序彝化,作范振古,垂风万叶,莫尚于兹。自是厥后,历代弥劭,明既嗣德于放勋,唐亦方轨于重华。谅以协谋乎人鬼,而以百姓为心者也。昔我祖宗钦明,辰居其极,而明晦代序,盈亏有期。翦商兆祸,非唯一世,曾是弗克,矧伊在今,天之所废,有自来矣。惟王体上圣之姿,苞二仪之德,明齐日月,道合四时。乃者社稷倾覆,王拯而存之;中原芜梗,又济而复之。自负固不宾,干纪放命,肆逆滔天,窃据万里。靡不润之以风雨,震之以雷霆。九伐之道既敷,八法之化自理。岂伊博施于民,济斯黔庶;固以义洽四海,道威八荒者矣。至于上天垂象,四灵效征,图谶之文既明,人神之望已改;百工歌于朝,庶民颂于野,亿兆踊,倾伫惟新。自非百姓乐推,天命攸集,岂伊在予,所得独专!是用仰祗皇灵,俯顺群议,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大祚告穷,天禄永终。于戏!王其允执其中,敬遵典训,副率土之嘉愿,恢洪业于无穷,时膺休祐,以答三灵之眷望。”

    李啸耐心听完曹化淳念完这段长长的禅位诏书,双手接过,以示同意。

    见李啸接过诏书,曹化淳轻吁一口气,又大声喊道:“天命所归,万民所望,唐王天纵之姿,神武之表。辅佐朝廷,南征北战,吊民伐罪,居功至伟。其仁德归于天地,其英武卓绝古今,天下归心,四海宾服。正可应天顺人,登坐大宝,即皇帝位。”

    李啸微微一笑,复道:”朕德基浅薄,今登帝位,实赖诸公之力也。诸公随朕一道入殿。“

    他一言方毕,文武百官又是欢呼一片,接着,李啸下令,令将士驻守午门外,他便在文武百官簇拥下,从容从午门而入,直往建极殿。

    入得殿门,见到上面闪闪发光的龙椅宝座,李啸又是满心感慨。

    他再不多言,缓步上前,走过丹阶,于龙椅上坐定。

    李啸方坐稳,众人又匍匐于地,连呼万岁,山呼海啸之声,满布云空,激荡天际。

    见到伏跪满堂的文武朝臣,李啸心下莫名快慰。

    自穿越到这个世界,历时十有四年,终于荣登帝位,力掌乾坤,这一刻,该是到了荣耀的顶端,到了人生的巅峰了吧。

    ”众卿平身。“

    ”谢皇上。“

    随后,赞画陈子龙于殿前,展开诏书,当众宣读。

    皇帝臣啸,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帝:唐王以历运斯既,否终则亨,钦若天应,以命于啸。夫任是司牧,惟能是授;天命不于常,帝王非一族。唐谢虞受,汉替魏升,咸以君德驭四海,元功子万姓,故能大庇氓黎,光宅区宇。齐代云季,世主昏凶,狡焉韋慝,是崇是长,肆厥奸回暴乱,以播虐于我有邦,俾溥天惴惴,将坠于深壑。九服八荒之内,连率岳牧之君,蹶角顿颡,匡救无术,卧薪待然,援天摩诉。衍投袂星言,推锋万里,厉其挂冠之情,用拯兆民之切。衔胆誓众,覆锐屠坚,建立人主,克翦昏乱。遂因时来,宰司邦国,济民康世,实有厥劳。而晷纬呈祥,川岳劾祉,朝夕坰牧,日月郊畿。代终之符既显,革运之期己萃,殊俗百蛮,重译献款,人神远迩,罔不和会。於是耋公卿士,咸致厥诚,应以皇乾降命,难以谦拒。齐帝脱屣万邦,授以神器。衍自惟匪德,辞不获许,仰迫上玄之勝,俯惟亿兆之心,宸极不可久旷,民神不可乏主,遂藉乐推,膺此嘉祚。以兹寡薄,临御万方,顾求夙志,永言祗惕。敬简元辰,恭兹大礼,升坛受禅,告类上帝,克播休祉,以弘盛烈,式传厥后,用永保于我唐。惟明灵是飨。

    诏书宣读完,下面文武百官又是齐齐跪地,连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山呼,声音在大殿里久久回荡。

    李啸展开双手,微微向上虚抬,朗声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万岁。”

    李啸目光在殿上诸人身上扫过,那是一种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感觉。

    现在,他李啸就正式登基做了皇帝,从此,这天下江山,由他主宰!

    黄袍加身,登皇帝位后,李啸又开始择选吉日,正式举行登极大典。

    登极大典前,李啸派遣陈子龙为代表,先到天坛、地坛、太庙、社稷坛,向天,地,祖先等通报一番。

    典礼的当天,皇家侍卫严密驻守紫禁城各道大门。

    天还没亮,王公大臣都已经穿戴朝服,依次进入紫禁城。

    太和门外,陈设着皇帝的步辇,太和门屋檐下,陈设着丹陛大乐的乐队。太和殿屋檐下,陈设着中和韶乐的乐队。

    太和殿广场东西两侧,陈设着旌旗,伞盖等卤簿仪仗。

    太和殿所有的大门,都一齐打开。

    大学士会同礼部官员进入太和殿,分别将皇帝登极的诏书,写有贺辞的表文,笔墨纸砚等放置在不同的桌案上。大学士到乾清门取出皇帝玉玺,送到太和殿皇帝宝座正南方的桌案上。

    一切都准备好了,天色渐亮,皇帝李啸由乾清门左旁门出,前往中和殿。在中和殿宝座就座,那些即将在典礼中指挥引导的各级官员,提前向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圜丘告祭礼,礼成,遣校尉设金椅于郊坛前之东,南向,设冕服案于金椅前。

    文武百官按职位高低,望座位跑奏曰:“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接着群臣扶拥李啸至龙椅上坐,百官先排班,执事官举冕服案、宝案至前。

    行告天地之礼后,李啸就赴奉天殿谒告祖宗,毕,具衮冕谒诣奉天殿即位。

    尚宝司设宝案于奉天殿,鸿胪寺设表案于丹陛上,教坊司设中和韶乐,设而不作,鸿胪寺设诏案及锦衣卫设云盖、云盘于奉天殿内东,别设云盘于承天门上设云舆,于午门外设宣读案,于承天门上西南向。

    是日早,鸣钟鼓,锦衣卫设卤簿大驾,上服衮冕御华盖殿,文武官员各具朝服入丹墀内俟候,鸿胪寺引执事官进至华盖殿,将行礼之时,即传旨百官免贺,只行五拜三叩头礼,传毕,方引执事官就次行礼赞。

    各供事奏请升殿,上由中门出升宝座,锦衣卫鸣鞭,鸿胪寺赞五拜三叩头礼,讫,百官出至承天门外伺候,鸿胪寺请颁诏,翰林院官捧诏授礼部官,由奉天殿左门出,锦衣卫于午门前候,捧诏置云舆中,导至承天门上开读,行礼如常仪礼,毕,礼部官捧表送司礼监交收。

    至此,李啸终于正式登基。

    李啸当了皇帝第一件事情,就是定国号。

    天下换了主人,国号当然也要改一改。李啸现在登基为帝,自是首先要面对这个问题。

    当然,他也曾想过,暂时不要更改国号,继续使用大明的国号,如此一来,能够继续安稳人心,特别是对于明朝的宗室藩王来说,李啸若能延续明的国号,自是极受他们欢迎。

    不过李啸对于这个问题,已仔细考虑过,他最终还是决是,更换国号,创建一个崭新的国度。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做了皇帝了,那就干脆一步到位,不再使用明朝这个旧国号,而是创建一个更适合这个庞大国度的全新国号。

    至于各地明进宗藩臣民,李啸相信,在天下一统江山已定的情况下,那些人其实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就算其中有一两个不识时务者,在强大威威的唐军面前,也将被迅速剿灭。

    那么,对于新国号,李啸打算用什么呢?

    李啸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采用唐为国号。

    大唐在历史上,无论是文化还是武功,皆是中华巅峰,只有这样一个辉煌的国号,才配得上自已开创的万里江山与恢宏气象。

    更何况,自已姓李,正好名正言顺地传承唐祀,从历史的延续来看,都是极为合适的事情。

    最终李啸选用了唐做为自己的国号,年号定为贞兴。

    如此年号,有继唐朝贞观之治的想法,更彰显他要继续开拓进取之愿望。

    公元1649年,大唐开国,定为贞兴元年。

    大明朝立国二百七十余年,到此而终。

    李啸尊父亲为太上皇,尊母亲为皇太后同日,李啸封元配朱媺珮为皇后,长子李成为秦王,次子封晋王。封祖婉儿为贵妃,其余妾侍,皆封嫔妃,诸女皆封公主。

    接着,李啸一家人,均从唐王府,搬进了紫禁城,分宫别院居住。

    最后,李啸下令,将禅位的朱慈炤,分封至澳洲塔斯马尼亚岛,赐爵归命侯,让他在那里继续继承明朝国号,成了大唐王朝的永久属国。

    李啸这般做法,算是对得起当初对崇祯的承诺了。

    力扶其子,不绝其祀,崇祯先帝,微臣尽力了。

第九百章 迁先帝,灭宗藩,覆顺贼

    李啸既称帝,首先自是对手下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各赐官位爵衔,全体将士亦各有封赏,于是,群臣大悦,将士皆欢。

    不过,李啸却没有象先前的开国皇帝那样,做诸如大赦天下之类的应景之举,而是依旧把这些犯人依先前条例,加以处罚和惩治。

    来自现代的李啸,当然知道,法律对于国家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这些犯人,就该为他们犯下的罪行,得到相应的惩罚,决不可因为朝代更替而加以减免。

    对恶人坚定不移的惩罚,才是对百姓最为有效的保护。

    李啸更是认为,在将来合适之机,更要突出并彰显法律之地位,使其得与君权并重,对国家实行长期而稳定的管制,当可确保长治久安,让大唐帝国得以比泰西诸国,能更快更早地进入近代国家。

    且从长远来看,如果能走好这一步,方才对国家,对民族,最为有利也最为长久的福泽呢。

    至于前往塔斯可尼亚岛的原安平皇帝,现在的归命侯朱慈炤,李啸已派出专人,由唐军水师全程护送,前往他的分封之地而去。

    朱慈炤一行人,由十余名太监及宫女作为陪同,登上一艘鹰击级战舰,在大批唐军水师陪同下,从天津港出发,一路兜转南下,直往澳洲而去。

    这个年仅十二岁,安静内向的少年,一路上表情平静,言语恭敬,倒是令船上一众水师兵卒对他大有好感。

    而对于朱慈炤来说,前往这样一个初沾汉化的海外孤岛,远离朝政与纷争,与世无争地安静生活,从而保全明朝国号,保全自已的性命与前程,保全崇祯的血脉与祭祀,可能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

    李啸还打算,等朱慈炤再大一些,到了适婚之龄,便将自已的小女儿李琼许配给他,以示恩宠与眷顾。

    只是不知道,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不是也多少因为,有良心愧疚的原因在其中。

    水师船只在海上行走了约两个多月,终于顺利抵达塔斯马尼亚岛上,来到了这块李啸为朱慈炤划定的,可以继承明朝国号的小小封地上。

    令朱慈炤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岛上,那弘光伪监国朱由崧,竟亦在其中,恭迎他到来。

    原来,当初朱由崧被郑芝龙手下兵卒打残,以至半身瘫痪,却还强行从福州运往澎湖后,便一直在澎湖休养。

    由于背负着前明伪监国的称号,朱由崧心下一直心惊胆颤,生怕李啸何时不高兴了,便寻他一个罪名,将他斩首了事。

    好在李啸心胸宏大,在听知了他现在这般有如丧家断脊之犬的惨状后,对他倒还颇为同情,故放了他一马,只是将他的爵禄与大部家财罚没了事,对他本人,倒没有实施进一步的惩治。

    朱由崧虽失官爵与家财,但就此保住性命,实是万幸之至。只不过,现在的他,人虽还在澎湖,却已腆颜其处,极其羞见故人。

    后来,在听闻李啸登上帝位,改朝为唐,并派出朱慈炤前往塔斯马尼亚岛继续明朝封国时,他便动了心思,上书请求朝廷派他同去此岛,以远离纷争,颐养天年。

    对于朱由崧的这个要求,李啸思虑良久,最后也加以同意了。

    毕竟,这位前明的伪弘光监国朱由崧,身名俱臭,也再无任何政治资源可用,让这样一个半身瘫痪的残疾人去那遥远安静的塔斯马尼亚岛上避世度日,倒比让他继续留在澎湖这样一个唐军正在大规模建设的海军基地,倒要强得多。

    只不过,李啸要求,朱由崧只得带上几名家仆前往,不可再带任何人前去。对于这个要求,朱由崧自是一口应诺。

    毕竟,现在的他,再无任何政治野心,只想着去一个遥远偏僻之境,安度余生,便是足矣。

    在塔斯马尼亚岛的海岸上,瘫痪半身坐在一张木床上的朱由崧,见到了神情憔悴,却总算平安到达的朱慈炤。

    二人论起关系,算是叔侄,只不过,这一刻二人相见,皆是百感交集,却又皆不发一言。

    是啊,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朱由崧来此了此残生,朱慈炤在这里悄然度日,除了可能一个死得早一个死得晚些外,又能有何差别呢。

    很快,岛上便有李啸提前派出的文官过来,先是打发朱由崧回家,再迎接朱慈炤去岛上那为他建好的小小宫殿居住。

    从海岸到王宫,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窄窄水泥路,朱慈炤在众人的陪同下,缓步前行,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李啸称帝半年后,天下大定,秩序井然,各地的残兵余匪,皆被剿除杀净,全国范围内,各地百姓终于重新安居乐业,过上太平日子。

    宁当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般惨痛的经历,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苦难的人,才能最终明白,也才能真正切身感受。

    见国中大定,时机已到,李啸遂又颁布旨令,命令各地官员,大力清查收缴前明的皇亲国戚以及各地藩王宗族的多余田产,让他们不再独享超越普通百姓的好处与特权。

    这项工作,本来是要登基之后就立刻要开始进行的,但李啸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容忍了他们半年,等国中局势稳如磐石之际,才决定对他们动手。

    不出李啸所料,这些在改朝换代中,尚且保持平静的前明宗室与贵戚,见到李啸终于开始拿自已开刀了,顿是皆怒火中烧,纷纷起兵反抗。

    这样小规模的骚乱,没有百姓支持与周全计划,自是被唐军迅速镇压,随即剿灭。

    李啸对他们自是毫不客气,立即下令,全部夺其爵禄官衔,没收其全部田产家宅,首犯斩首,从犯流放西伯利亚,永世不得回返中华故地。

    于是,多达千余人的明朝宗亲与藩王权贵,被李啸斩首处死,一时间,国中震怖。

    其余参与反叛的朱氏皇亲宗族,尽皆流配西伯利亚,而没收的财产尽入国库,田土则全部分给无地百姓。

    李啸这般举措,实是借力打力,又拔除了一个巨大隐患。

    毕竟,这些有钱有权又有田土的明朝宗亲藩王,对于自已绝对是面服心不服,与其等他们积蓄了实力再来反叛,还不如趁现在局势安稳将他们一举铲除更为妥当。

    于是,这些前明的宗室藩王,高官贵戚,被李啸有如打扫垃圾一般,全部扫到西伯利亚这般苦寒之地安家。

    其实李啸这般做法,已算是颇为仁慈大度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虽是前往苦寒之地安家,但能得以活命,若是如在真实历史上那般,落入满清之手,才会真正死路一条吧。

    而那极少数老老实实献出多余田土的明室宗亲,则被李啸优待,准允他们保持爵禄虚衔,继续生活下去。

    当然,他们的爵禄,皆是流衔,世代消减,终至于无,李啸以汉武帝推恩令的方式,让这些前明的宗亲贵戚,最终无声无息地泯然众人,再不复有任有作为。

    明朝宗藩这个巨大隐患,既已全部平定消除,李啸又令二镇兵马,分从榆林、宣府北路二地,挥师北上,一统蒙古诸部。

    唐军兵精将锐,迅猛推进,而失去清廷依恃的蒙古诸部,早成惊弓之鸟,立即纷纷臣服归降。

    只有外喀尔喀蒙古数个部落不服王化,决意对抗天兵,唐军当即挥师猛攻,将其兵马全部消灭,整个部落屠男留女,再无任何存留。

    以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在这块只认实力的蒙古高原上,李啸以血与火的方式,以刚柔并济的手段,对蒙古诸部实行了十分有效的征服与统治。

    四个月后,蒙古诸部全部平定,各部无论大小,皆派了汉官治理,且安排了相应数量的唐军兵马驻守其地,以确保当地长治久安。

    而各个部落,其原来族长与诺颜、济农等职,均成了虚职,虽然名位依旧尊崇,且还可从唐廷领取俸禄,但再无实权,部落中大小事务,皆由驻守汉官说了算。

    蒙古各部的原有兵马,亦由唐军辖管,平时作为辅兵使用,若有急事,则与唐军一道受征,听从国家调派。

    蒙古诸部平定后,李啸又立即派出大批学官,前往当地实施汉文为主,蒙语为辅的文化教育措施。同时,调派征募大批工匠,修筑从京城以及陕西、山西、宣府等地通往蒙古的标准道路,真正实现书同文,车同轨的统一之路。

    和平光阴易过,时间很快就到了贞兴二年夏季。

    在大唐国中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各类初始工业更是蓬勃发展之际,大唐的西北边境,却又有重大消息传来。

    原来,李自成自夺了叶尔羌汗国东部数城作为立国之基后,心生狂妄,与北面的准噶尔汗国相约,想要一道夹攻喀什,意欲一举灭掉叶尔羌其整个国度,然后与准噶尔汗国平分其国。

    李自成认为,现在叶尔羌汗国经过历年交战,兵马大损,国中已疲,矛盾更是尖锐,现在正可毕其功于一役,与准噶尔汗国一道,彻底攻灭这个盘踞西域的国度。

    他这般作想,国中诸如牛金星宋献策之类谋士,自是全力反对。

    他们苦劝道,现在大顺经过数年苦战,又在唐军的大力协助下,才占得叶尔羌汗国东边数城,正宜招揽百姓流民,休养生息,待国力强盛之后,再向叶尔羌汗国用兵亦不为迟。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虽这般苦劝,但已被功业冲昏了头脑的李自成,哪里听得下去。

    更何况,现在的他,急于扩大统治范围,好摆脱唐军的束缚,从而重新进取中原,以报当年被唐军赶出中原的奇耻大辱。

    他因存了这般心思,故更是要急于要灭掉叶尔羌汗国来扩充实力,最终,李自成在盛怒之下,竟轻率地自点十万大军,统兵大进,直攻喀什而去。

    但是,他虽计划周全,却万万没想到,准噶尔汗国因国中突发瘟疫,兵马出动并不及时,故叶尔羌汗国得以调集兵力,全力于途中伏击李自成大军。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由于外患太重,原本国内矛看重重的叶尔羌汗国,国中教派冲突,皇位之争等矛盾,竟皆得以缓和,这才使国王阿不杜拉得以调集国中精锐兵力二十万,全力用来对付外部侵略。

    这样的境况变化,其实皆被牛金星等人当日苦劝过,只不过,一心沉浸在胜利幻想中的李自成,根本听不进去。

    骄兵必败,自古宜然。

    结果,在进军喀什中途的一处无名山谷处,李自成的十万大军,被阿不杜拉的二十万兵马团团围住,再无任何逃脱的可能。

    李自成又惊又怒,只得下令,全军突击,定要逃出重围。

    为了鼓舞士气,他身先士卒,领着一众护卫,率先冲在前头与叶尔羌汗国士卒,对攻厮杀。

    只是,顺军远来,兵马俱疲,又被人给打了个伏击,重重围困于山谷之中,士气已消沮到了极点,纵是李自成身先士卒,却也难掩败势。

    更何况,叶尔羌汗国作战方式十分阴毒,他们在迅速堵住山谷的入口后,立即以强弓劲弩居高临下射杀顺军,同时大量滚木擂木从山腰滚滚推下,对围于谷中的顺军,造成了极其可怕的伤亡。

    一根呼啸而来的弩箭,透过混乱交战的人流,噗的一声轻响,射穿了大顺皇帝李自成的咽喉。

    这位身先士卒奋勇拼杀的皇帝,大瞪双眼,从马匹上倒栽而下,随即被纷乱的马蹄与人脚,给踩成了一张薄薄的肉片。

    李自成一死,顺军立时崩溃。

    接下来,在短暂的伏击交战后,李自成兵马全军尽溃,溃兵们哀嚎着四下逃窜,却无路可寻。最终皆被围攻的叶尔羌汗国兵马,有如杀鸡宰狗一般,屠了个一干二净。

    这场惨酷的山谷伏击战,自此结束。

    大顺皇帝李自成、以及手下大将刘宗敏、田见秀等人,包括作为随军参谋的宋献策、李岩等文官,亦皆死于此役。

    李自成,这位在明末历史上堪称翘楚的流寇领袖,终于在这遥远的西域,走到了自已的人生终点。

    只是,大丈夫处世,自当横行天下,纵身死异域,功名俱灭,然名扬史书,千古传闻,又何憾焉!

第九百零一章 李自成死,罗尗城危

    叶尔羌汗国攻灭李自军的大军,军威大振,北面的准噶尔汗国得到消息,亦是震骇不已。遂立即撤兵返回,同时派出使者,向叶尔羌汗国表达了和好之意。

    叶尔羌汗国国王阿不杜拉既灭强敌,北面强邻又派人求和,心下顿是极喜,遂一鼓作气,立即发兵东进,意欲一举消灭那窃据本国东部数城,又已然兵马稀少的大顺余部。

    二十尤大军气势如虹,挥师东进,有如无可抵挡的浩大铁流。

    见已方大军全军覆没,大顺皇帝李自成都死于敌手,那叶尔羌汗国国王阿不杜拉亲统二十万精锐,声势浩大地向自已杀奔而来,留守在城中的李过与牛金星等人,顿是惊恐万丈。

    牛金星跺脚长叹,痛斥李自成等人不听自已意见,至有此败,只不过,现在的他再怎么发牢骚,也于事无补了。

    现在的问题是,顺军经此大败,国中精锐兵马尽丧,各处城池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余人,根本不足以抵挡阿不杜拉的二十万大军。若只能以这点军队来抵抗叶尔羌汗国的进攻,只怕倾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

    怎么办?

    到底要如何行事,方可存身保命?

    李过与牛金星经过紧急商议,最终决定如下应对。

    李过下令,立即弃守周边小城,集中剩余兵力,全力主守都城罗尗城,同时立即派出使者进入嘉峪关,向唐军紧急求援。

    李过向使者交待,因现在兵马尽丧,大顺再无任何立足之本,为免全部灭亡,希望全军无条件归附唐朝,请唐军收纳,并紧急派出救兵。

    唐军守将安和尚得到消息,亦十分吃惊。不过,好在先前李啸已做了预案,即万一顺军大败的情况下,到底要如何应对。

    他立即按李啸先前指示,立即调派手下第二镇全部兵马,从嘉峪关紧急出关,紧急入援李过那岌岌可危的残军。

    同时,他也立即向李啸飞鸽传信,向他报告叶尔羌汗国的重大变故,让朝廷速派援兵。

    其实,早在安和尚发出求援警报之前,李啸早从安全司安插在叶尔羌汗国的探子处,便秘密得到这般消息,而在得知李自成等人的身死兵灭的死讯后,李啸心下,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位纵横明末的枭雄,曾与自已多次交手却从不服输的硬汉,竟然这般令人无语地死在西域,倒还真彻底出乎自己所料。

    莫非,这世人命运,真的皆有定数么?

    那现在,李自成兵败身死,东部诸城岌岌可危,自已却该如何行事呢?

    当然是要紧急入援,力图保住顺军残部及其地盘,从而一边趁机吸纳大顺余部,一边全力攻灭这叶尔羌汗国,最恢复我大唐西域。

    千年以降,自大唐中叶,西域被吐蕃吞并以来,一直未得收复,彻底沦落胡尘,如何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现在顺军战败,自已倒正好名正言顺地派发兵力,大力进图西域,这样危急的局面,对于自已以及大唐帝国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李啸当即下令,除了已派往大顺都城的第二镇兵马外,再从国中抽调四镇唐军兵马,与此同时,再从清廷征召五万清军,复从蒙古诸部征召了三万蒙兵,再从朝鲜与日本各征派了两万兵马。

    大唐帝王之令,天下莫敢不遵。

    而且这只兵力将近三十万的庞大兵力,也将由李啸亲自统领,御驾亲征。

    葭苇茫茫白草肥,汉家屯戍在渠犁。阳关望尽蒲昌海,都护时将汉节西。

    西域本是中华故土,现在,终于到了要尽数收回之时了。

    李啸旨令既下,各路征调兵马源源入京,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李啸对收复平西域,乃至将大唐国境拓展到中亚一带的坚定决心了。

    而李啸的借兵之令传到满清盛京之时,多尔衮得知调令,心下的苦涩,简直难以言喻。

    入他娘,李啸这厮真真欺人太甚!

    想来三年前,大清十万精锐,听从唐军征调,从宣府入关,先打李自成,再战郑芝龙,最后又乘船南下,一路往攻东南亚诸国,这数年征战下来,非但主将阿济格葬身异域,且兵马尽丧,十不余一得返故乡,清廷可谓大伤元气,几乎再难振作。

    而现在,清廷才恢复了大半多年,李啸这厮又来借调兵马,开口就是五万,他娘的,总人口才数十万的满洲八旗,就是哪怕天天啥都不干,全力繁殖,也难以支应如此之多的壮丁与兵马啊。

    只是,现在的自已,又哪里还有半分勇气与胆量,来反抗这位大唐帝王的亲笔谕令。

    若多尔衮想保全自已的脑袋,想保全爱新觉罗家族那苟延残喘的荣华富贵,唯一之计,便是只能唯李啸之令是从。

    不然的话,凭满清现在的实力,李啸挥兵来攻,将如巨石压卵一般,将满清王朝彻底覆灭。

    说起来,满清现在得以存续,还是全靠李啸暂时开恩,不然的话,李自成与郑芝龙的悲惨结局,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于是,多尔衮只得下令,满清国中,征调全数可用之精锐兵马,凑齐五万之数。而国留守之兵马,则全部尽数新招。这些新招兵马,无论满蒙汉,但凡满了十三岁的男丁,皆需当兵。

    多尔衮此令方下,国中自是民怨沸腾,大清原本孱弱的国力,顿是更加雪上加霜,倒有萎靡涂地的模样了。

    这好不容易凑齐的五万兵马,由代善之第四子,多罗谦襄郡王瓦格达统领,前往北京。

    而按李啸计划,这些清军在到达北京后,其主将由早已投靠唐廷的豪格担任,另由瓦格达担任副将。

    五万兵马滚滚南去后,一直在强行抑自内心痛苦的多尔衮目视着他们消失在南去的风尘中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天杀的李啸啊!

    你他娘的干脆给自已一个痛快好了,这样软刀子杀人,才真真让人痛苦至极。

    清军兵马南下之际,蒙古、朝鲜、日本的规定数量兵马,业已全部征集完毕,虽然亦是各有怨言,却无人胆敢违抗,最终只得乖乖地按李啸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将兵马齐送至北京。

    兵马既齐,全军出动。

    大唐帝国开国皇帝李啸,亲统这近三十万兵马,浩荡西征,声势煊天。

    在李啸亲统大军,一路从北京直往嘉峪关疾速行进之际,叶尔羌汗国的二十万军队,正在其国王阿不杜拉的亲自统领下,业已赶至大顺国都罗尗城下。

    此时,那些弃守的小城,已被阿不杜拉不费吹灰之力占据,这位得意洋洋心气满盛的国王立即下令,全军重重围城,在修造好攻城器具后,便向大顺占据的都城罗尗城发动全力进攻。

    从罗尗城向外望去,东南西北各处,尽是阿不杜拉的兵马与旗帜,这座算不上大的罗尗城,有如惊浪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似乎随时都可被巨浪吞噬。

    若是只有顺军的残兵败将守城,兵马总数多达二十余万的叶尔羌国兵马,当可轻而易举地攻下此城,复将里面的数千大顺残军,一举消灭,不留孑遗。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一天前,唐军第二镇兵马,已率先抵达城内,随即在城中四下布防,同时也立即接管了顺军的剩余五千兵马。

    唐军能提前一天赶至,亦是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紧急赶来此处,都各类重炮皆未得随军携来,城中驻防的兵马,火器部队,仅有火铳兵与投掷震天雷的辅兵,不过唐军第二镇长安和尚认为,有了这两样,据守这罗尗城,已然足够。

    攻城器具全部打造完成后,一个开始飘雪的清晨,阿不杜拉下令,全军齐力攻城。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一场恶战,也终于开始了。

    刺耳的天鹅号声高亢地响起,无数面战鼓隆隆敲响,20万名叶尔羌军齐步行进,旗帜如林,刀枪耀目,发出的野兽般的喝喊,有如闷雷滚过大地,让人心悸。

    大批的叶军步兵,排着整齐的步伐,推着蒙了牛皮与薄铁板的楯车,向罗尗城的四门城墙缓缓行进。

    一眼望过去,整个宽达数里的叶军战阵,四面环形攻来,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充满了一种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威压气势。

    见到叶尔羌军这般威压而来,作出一副一口吞掉自已的态势,唐军主帅安和尚的脸上,却是划过一道冷笑。

    哼,想要一口吞掉罗尗城,想要一举消灭我唐军精锐,只怕你们还真没有这好牙口。

    在见到清军之势如此之大,发动全国的精兵,向这小小的罗尗城汹涌而来,意欲一举吞并之时,大顺毫侯李过,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奶奶的,这样可怖的局面,要不是唐军来得及时,也许,自已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只不过,战场经验丰富的他,同样迅速地镇定下来,遵从最高指挥官安和尚的命令,立刻开始安排其部下兵员,做好了紧急布防的准备。

    风雪迷蒙中,放眼望去,现在各面城墙上,最外面一排是盾兵,他们的大盾排得密密麻麻,有如在雉堞后面,复建成了一道盾牌构成的坚固城防。

    而在这盾墙后面,每块大盾后面,都暗藏着一名目光炯炯蓄势待发的鲁密铳手,他们紧持手中冰冷的长铳,目不转睛地看到攻城的叶尔羌军越走越近。

    “全军注意!等敌军冲到离我军阵地三百步时,全军火铳手立刻打放火铳!“安和尚大声下令。

    “得令!“

    而因为天下大雪,叶军又有楯车为掩护,故他们行进得大大咧咧,很多人还钻出楯车,一副牛皮哄哄无所谓的样子向前行进。

    而见到叶军对自已这般轻视,城头的唐军火铳兵,无不在心下暗暗发狠。

    狗入的,你们还敢这般大大咧咧不知死活,下面就让你们,好好尝尝我军鲁密火铳,到底是何滋味!

    在全体叶军一齐走近之时,安和尚沉声喝令:“全体火铳兵注意了,预备。”

    一杆杆长长乌黑的鲁密铳,被唐军火铳手稳稳地端在手中,他们纷纷瞄准了各自的对象,一片沉默中,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敌军终于到了三百步的攻击范围。

    “随着唐军火铳总长一声怒喝,六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在这风雪天里,共有五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罗尗城头,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五千五百多颗细小的三钱尖头米尼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叶军猛扑而去。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叶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叶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叶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四处乱窜的叶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因为风雪天气,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八百多名叶军当场死伤,让整个叶军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而在叶尔羌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五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五千五百余颗铅弹,因为叶尔羌军越发奔近了,又造成了一千多名叶军军兵的死伤。

    叶尔羌军士卒,自出娘胎以来,何尝见过这般猛烈的火器打击,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叶军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在这大雪纷飞的异域孤城,这些原来士气高涨骄狂不已的叶军,士气开始迅速消沮,阵型亦渐渐纷乱。

第九百零二章 四面齐突,全力攻城

    “入他娘,唐军的火铳真他娘的厉害!”

    在后阵观战的国王阿不杜拉,从千里镜中看到了,恁多精锐叶军,还未来得及发出一箭一矢,就这样被毒弩当场射杀,在阵后指挥作战的他,一脸暴怒至极的表情,牙齿咬得格格响。

    “全军听令,全部躲在楯车之后,不要露出身体,以免中了敌兵的火铳。且待到了弓箭射程,立刻抛身箭矢,射杀这些该死的唐军火铳兵!”阿不杜拉咬着牙,焦躁大喝道。

    “得令!”

    叶尔羌军接得阿不杜拉死令,阵型稍稍稳住,全体人员愈发紧凑地躲入楯车之后,又重新咬着牙向前推进。

    “很好,先停下,等叶军再度冒头,就继续射他个狗入的!”

    而见到这些冲过来的叶军步兵,被自已两轮齐射,就杀死极多,安和尚表情极其喜悦,他抹了一把满脸的雪沫,复冲着全体火铳兵大声下令。

    安和尚此话一出,城墙上顿是又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火铳兵们紧急压发装填米尼弹,纷纷又瞄准那些缓缓推进的楯车,准备在叶军探头后,便对他们再度来个迎头痛击。

    现在叶军没有方才那般大明,全部龟缩到楯车之后,唐军火铳兵只能耐心地等待他们欲抛射箭矢时冒头的机会,再开枪击杀。

    叶尔羌军推着楯车,缓缓行进到离四面城墙仅有六十来步的距离。

    “快,让他们快快放箭!”阿不杜拉见时机已到,连声催促。

    他们的背后,立刻传来刺耳的天鹅号声和隆隆的战鼓打击声,这是阿不杜拉在告诉他们,已到抛射距离,可以对城上的唐军火铳兵来个万箭齐发了。

    一名名手持硬弓的叶军,从楯车后面探出头来,他们面目阴狠,掂弓搭箭,准备向城头抛射,而就在此时,城头的唐军火铳手,已抢先一步,开始打放火铳。

    “砰砰砰砰!……“

    四面城墙之上,又是一轮火铳齐齐打放,无数颗细小的尖头米尼弹呼啸射出,向着正在拉弓毫无防备的叶军军兵,激射而去。

    “噗噗噗……”

    随着铅弹射中人体,又是惨叫声连绵而起,城下的叶军军兵,被这一轮火铳兵齐射,又至少射死了七百多人。

    在大雪纷飞中,因为隔着重重雪花,叶军视线受阻,又因是仰攻,故他们想要躲开唐军那些急如星火的铅弹,极其困难,一时间,叶军蜂拥混乱,互相堆叠,整个军阵中,又出现了相当大的混乱。

    在这样近乎绝对的残酷死亡面前,叶军的战斗意志瞬间被严重打击,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喊,一些被打蒙的叶军士兵发出声声哀嚎,狼奔豕突,纷纷飞快地转身逃走,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见到敌军竟然被自已两轮射溃,全体守城的唐军齐声欢笑。他们奔雷般的笑声,与怒吼嘶嚎的风雪声重叠在一起,荡气回肠。

    “混蛋!不许跑!统统给本王回来!“

    见到自家的军阵中,竟有人被守城的唐军一番弩箭乱射就给打蒙,阿不杜拉那张满是乖戾气息的长条脸,都彻底扭曲了。

    耻辱啊!

    真他娘的耻辱!

    打到现在,自已连与唐军一个交手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射得混乱退却,白白折损了两千多人,这简直是巨大的讽刺!

    一道暴虐的狠色,从阿不杜拉涨红的脸上,一闪而过。

    “听好了,传本帅之令,把这些临阵退却逃跑的家伙,全部就地斩杀!”

    “是!”

    一众侍从嗷嗷上前,纷纷抽出雪亮的弯刀,朝着四下奔溃的逃兵们猛砍而去,阿不杜拉本人,亦刷地抽出锋利的佩剑,疾追了两步,率先朝一名逃跑的叶军士卒,狠狠刺去。

    噗的一声轻响,锋利的宝剑将这名身着锁子甲的叶军,捅了个对穿,这名逃兵的胸口,忽地喷涌出大团的血雾,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娘啊……“

    这名逃兵语调凄惨地刚刚喊出这两个字,阿不杜拉已又是吼叫着一剑砍来,啵的一声轻响,将他的脑袋,齐着脖根刷地砍落。

    结满细小发辫的头颅,从喷血如柱的脖颈上腾地窜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掉在雪地上骨碌碌地滚动,沾满了雪沫与黑泥,滚到一个角落后,终至不见。

    阿不杜拉复一脚踢翻那叶军的无头尸体,又一声低吼,又向另一名逃兵,砍杀而去。

    在主帅阿不杜拉及其侍从大肆砍杀下,逃兵溃散的势头终被遏止住,叶军阵伍渐渐平稳。

    “全军听令,继续推动楯车上攻,直至护城河边,再躲在楯车后面,进行抵近射击!再有敢畏敌不进擅自逃跑者,一律格杀勿论!“

    连连砍杀逃兵,溅得一身一脸都是鲜血的阿不杜拉,有如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连声喘息着下了这道命令。

    “遵令!“

    于是,震天的战鼓声再度隆隆响起,刺耳的天鹅号声,又连绵响起一片。

    叶军奋起余勇,齐声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继续推着楯车向前行进。

    这时,海参崴堡西门城头,又陷入一片寂静。那些唐军火铳兵,一边重新装填弩箭,一边密切关注着叶军的动态,等待着叶军的下一波探头进攻。

    只不过,他们有些失望地看到,这些叶军,全部成了缩头乌龟,只能躲在楯车后面缓缓前行,却根本不敢探出头来。

    安和尚皱着眉头望着叶军这样继续前行,心下在紧张考量叶军下一步到底要如何行动。

    “全体注意,作好防备,严防敌军耍花样!“

    “得令!“

    飞雪漫天,朔风怒吼,城墙上的唐军火铳,手持冰冷的鲁密铳,沉默地望着一辆又一辆叶军楯车,吱吱响地推动,在雪地中辗出深深的辙痕,越行越近。

    在到了已冻成一条晶莹冰带的护城河处,叶军的楯车才一字排开,缓缓停下。

    见此情景,包括安和尚在内的唐军将士,心里都顿是揪紧。

    叶军迫迫到射箭距离时,唐军火铳手又打放了一轮齐射,由于叶军早有防备,这次齐射,仅仅射杀了不足百人。

    就在这时,趁唐军重新装弹的机会,叶尔羌终于开始凌厉反击了。

    从一辆辆叶军楯车后面,忽地爆发出连绵的弓箭发射的绷绷声,无数根凌厉的箭矢,呈抛物线状射向空中,又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四面城墙的唐军守兵,激射而来。

    数万名叶军射手的集体抛射,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发出清脆的尖啸声,有如死神放出的一群飞鸟,向城头猝不及防的唐军火铳手,猛扑而来。

    “叮叮叮!……“

    这是箭矢射在前面铁皮大盾的声音。

    箭矢射中大盾后,擦出一闪而过的火花,便立刻被飞弹溅开。

    “噗噗噗!……“

    这是少数幸运越过了大盾的箭矢,射入了后面的火铳兵身体的声音。

    虽然火铳手都穿着标准两片胸甲,但其面部与手部,还是十分薄弱的防备,使他们虽然被免于射中要害,却也难抵如此密麻的箭矢进攻。

    于是,唐军阵中,不时有唐军火铳手大声惨叫着,甚至还有许多中箭的火铳手,被箭矢的强大冲力给射得倒栽而下,从城墙上跌落,非死即残。

    叶军这一番箭雨齐射,至少造成了二百多名唐军火铳手伤亡。

    “全体火铳手注意!就地蹲下,躲避箭矢,受伤火铳手撤充城墙,由后备火铳手补充其位!“

    被一众护卫手持盾牌密集防护的主将安和尚,冲着传令的士兵,大声吼道。

    听到安和尚的命令,躲在盾牌后的火铳手,全部急急下蹲,背靠着正持盾半跪的盾兵,勾缩着头,尽可能地躲开从天而降的箭矢。

    “兄弟们,挺住,叶尔羌军这番抛射,最多抛个七八轮,便会因为臂力衰竭而停止,到时,咱们再看看,这帮缩头乌龟,还能有什么鸟招!”

    漫天箭雨中,安和尚冲着守城的军兵厉声大吼,给他们大声鼓劲。

    安和尚命令方下,叶军的第二轮抛射,又迅疾而至。因为有安和尚的防御对策,这一轮抛射中,被射中的唐军火铳手,所发出的惨叫声,明显要稀疏得多。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见到城头的唐军火铳手开始退缩躲避箭雨之时,叶军的弓箭也停了下来,安和尚所预想的第三轮抛射,并没有发生。

    原来,躲在楯车后的叶军,见到了唐军火铳手已下蹲避箭,城头只剩下一排密密的盾牌却再没看到上面的弩手时,他们顿时再无顾虑,纷纷走出楯车的保护范围。

    这些高声狞笑着的叶军,心中充满了压抑后被释放的快感,他们不时拉响弓弦,打放箭矢,这些凌厉的重箭,又狠又准,将不小心将手脚或脸面暴露在外面的盾兵,一击射中,让这些个唐军火铳手,或轻或重地受伤。

    一时间,敌我双方攻防转换,守城的唐军,竟然开始变得极为变动。

    他们知道,在现在叶军掌握了进攻主动权的前提下,他们根本无法再站起来进行还击,每个人都可以预想到,只要自已一探头,那些虎视眈眈寻机而射的叶军,一定会立刻掂弓搭箭朝自已激射而来,等待自已的,将是一根凌厉无比的箭矢。

    见到形势突变,叶军开始重新猖狂,安和尚恨得直咬牙。

    原本指望叶军会一直抛射,从而最终臂力衰竭,让自已的火铳手得以重新还击,却没想到,这帮家伙极其狡猾,根本不肯无谓地消耗臂力,而是在现在已然压制了唐军的情况下,采用零敲碎打的战术,让自已被动挨打。

    这样的局面,倒是让安和尚一时措手无策。

    现在的他,是多想用火炮,给这些鞑虏来个迎头痛击啊!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急,火炮笨重难以携带,如何会让他们这般猖狂放肆。

    而在远处,看到叶军终于占据了主动,压得守城的唐军抬不起头时,一直绷着脸,用千里镜观战的阿不杜拉,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好哇,我军虽然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总算压制住了唐军,既如此,那就趁此大好机会,朕再派出两路大军,继续对罗尗城发动进攻。”阿不杜拉冷笑道。

    随即,他眼中寒光一闪,大声道:“速派四万精兵,携攻城梯疾进,同时全力攻打这四尗城四面城墙,无需担忧兵员损失,一定要把这罗尗城城墙给朕拿下!”

    “遵令!”

    “再速速派出1万精兵,将其分成四部,趁敌军兵力皆被吸引在这城墙之时,带上撞车等攻城物件,同时攻打其四处城门,若能撞开城门,夺下其城池,可记首功!“

    “遵令!”

    战鼓隆隆,号音震天,旗帜翻飞,叶军有如滚滚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声势极其浩大,他们野兽一般的喊叫声,有如狂飚怒卷,竟把那呼啸的朔风,给完全地盖住了。

    而在城头,望见叶军这般汹涌来攻,安和尚的脸色,已然变得十分凝重。

    好么,现在的叶军,不断投入重兵,兵分多路前来进攻,看来,真的是想将罗尗城一举而克啊。

    一架架长长的攻城梯,被多如蚂蚁一般的叶军扛了过来,迅速地向四面城墙上靠近。

    他们大声呐喊着,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好象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参加一场轻松写意的游玩一样。

    也许,在他们看来,已被叶军弓箭手牢牢压制的唐军守兵,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们把攻城梯靠过来,任由他们发动登梯攻城战了。

    事实跟他们所预想的一样,他们轻松地越过结了厚冰的护城河,再一路无阻地顺利来到了四面城墙下,然后,一阵啪啪地响声,起码有三十多架攻城梯,被靠在了尚未建好的城墙上,立即开始有无数有如蚂蚁上树一般的叶军,缘梯上爬。

    令所有叶军都十分快意的是,城头只有那一面面盾牌还在巍然不动,那些唐军守兵,仿佛毫无动静。

    只不过,在见到叶军如此骄狂地开始大肆爬梯攻城之际,唐军主将安和尚的脸上,却泛起了一丝微笑。

    他厉声大喊一句:“全体辅兵注意!听本将口令,准备投抛手掷震天雷!”

    “得令!”

第九百零三章 血火鏖战 胶着厮杀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可以看到,在罗尗城四面城墙处,在每一面大盾的后面,差不多都蹲着一名辅兵。

    他们身上披着烧得滋滋的火绳,手中拿着一个装了木柄,外表是黑乎乎的铁球状的单兵手掷雷。而除了他们手中所拿的手掷雷外,每个人腰间,还都挂着数十个单兵手掷雷。

    这单兵手掷雷,就是安和尚用来对付攻城叶军的最佳秘密武器。

    此时,在全体四千多名辅兵已作好准备之时,安和尚的声音,又大声响起。

    “全体辅兵听我之令,待本帅令下,就地抛投手掷雷,给正在攀城而上的敌军,来个迎头痛击!让这些该死的鞑子,好好尝尝我军手掷雷的厉害。各人皆断不可擅自攻击,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好,点火绳!”

    在见到叶军开始缘梯上爬之际,安和尚大声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四周皆响起了导火索的滋滋燃烧声,辅兵们纷纷用火绳将单兵手掷雷的引信点燃。

    漫天大雪中,滋滋点燃的导火索被辅兵们小心地用手盖住上部,以免被雪花浇灭。

    很快,大批叶军开始上爬到攻城梯的中部位置。

    最佳攻击时机,到来了。

    “投!”

    随着安和尚一声暴喝,四千多名早已全神贯注等待下令的辅兵,立刻将那木柄已被手汗握得浸湿的手掷雷,以一个标准的侧身投掷姿势,越过前面的大盾,向城下汹涌而来的叶军,猛掷而出。

    “砰砰砰砰!……”

    4000多枚投掷而出的手掷雷,约有3800多枚手掷雷顺利爆炸。

    剧烈的爆炸声猛烈响起,刺目的黄色火光,延绵成一片死亡的火网,强力的冲击波与尖啸的破片,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将一切敢于阻挡它们的人或物统统撕成碎片。

    从城墙上向下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进入手掷雷攻击范围的敌叶军,突然化成腥红色的血肉之雨,和那些攻城梯与攻城塔的木渣碎片一起,在弥漫大起的呛鼻烟雾中,四处纷飞。

    这样的密集爆炸,对城下的叶军,造成了堪称毁灭性打击。

    安和尚欣喜地看到,密集的单兵手掷雷,虽然爆炸范围比大型的震天雷要小得多,但在密集投掷的情况下,对敌军所造成的伤害,完全不比那用投石机投掷的大型震天雷差。

    本来,安和尚是想用集束震天雷一齐攻击,从而起到更为强力的攻击效果,只不过,考虑到因为紧急赶来,辅兵携带的震天雷数量并不太多,这才决定依旧单个密集投掷,以确保杀伤效果的前提下,大大减少使用量。

    唐军的这一波突然攻击,让城下那些大大咧咧进攻,又皆是密集站位的叶军,猝不及防,一时间损失惨重。

    四面城墙下,至少有两千五百多名叶军被当场炸死炸伤,受伤而未死的叶军伤兵,在城下打滚挣扎,他们的惨嚎声响成一片,让人心悸不已。

    与此同时,共炸毁攻城梯约三十六架,那些攻城梯上的攀爬的叶军,死伤一片,而原本士气高昂的先头进攻部队,顿是士气大挫,遭受了十分惨重的损失。

    而更让叶军郁闷至愤怒的是,这些辅兵投掷手掷雷时,都是躲在大盾后面,根本就不露面,使得那些原本严阵以待,准备唐军一露头就立刻进行射杀的叶军弓手,根本就不能对攻城的叶军提供一点点掩护。

    在唐军辅兵突如其来的攻击下,那残余的十余架上攻城梯上的叶军,亦被吓蒙了。他们在如此近距离的环境下,亲眼目睹了唐军手掷雷的可怕威力,心下的震骇,到了无可复加的程度。

    被手掷雷强大的冲击波震得双耳失聪,口鼻流血的叶军,人人脸上满是极度恐惧之色,他们纷纷哀嚎着掉过头来,朝梯下逃窜而去。

    而在他们逃下梯去之时,城下残存的叶军,早已脚底抹油,纷纷撤退一空。

    他们如同退潮的洪水,顾头不顾腚的向后奔逃而去,直到退过结冰的护城河,到了那一字排开的楯车后面时,溃散的势头才稍稍止住。

    此时,罗尗城四面城墙上,唐军的欢呼声又响成了一片。

    站在城头的安和尚,见到了叶军被自已的手掷雷打得大败,以至仓皇溃退时,心下的快意,何以言表。

    “兄弟们,干得好,就是这样,狠狠地揍这些该死的鞑子。大家做好准备,等他们下次再来进攻时,再丢手掷雷炸这些混蛋!“

    “得令!“

    而此时此刻,在叶军阵后,见到自家军兵,被唐军这样突如其来的手掷雷给迅速击败,指挥大军登城作战的叶尔羌国王阿不杜拉,气得几乎七窍生烟。

    “没用的东西!吃干饭的怂货!恁多兵马,竟被唐军一炸而溃!朕养你们何用!”阿不杜拉一脸不仇,厉声痛骂。

    他随及冷哼一声,脸上便闪过一丝狰狞之色,他厉声道:“自古慈不掌兵。若害怕军兵伤亡,却错失了攻城良机的话,那才是真叫后悔莫及!“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随即抽刀大吼:“传朕军令,全军再度出征攻城,有临阵后退者,格杀勿论!”

    隆隆的战鼓声与刺耳的天鹅号声,立刻响成一片,重新整队的叶军,开始硬着头皮,扛着攻城梯,继续进攻。

    现在的叶军学乖了,他们的阵型排得很松散,仅让扛着攻城梯的叶军走在最前面,而大部队却与他们远远地隔了一段距离,以保证将伤害减小的最少的程度。

    他们胆颤心惊地走过冰冻的护城河,守卫的唐军却并没有动静,倒是大大出乎了叶军的预料。

    其实,之所以唐军暂不投掷手掷雷,还是考虑到叶军数量有限,再将手掷雷密集投掷,实属浪费,故安和尚决定,等到叶军开始象蚂蚁一样缘聚在攻城梯下,不停向上攀爬之时,再开始对他们进行第二轮手掷雷打击。

    眼见得叶军越走越近,安和尚的眼中,开始露狼一样锐利的狠光。

    “各位兄弟注意了,作好准备,听我号令,准备再度投掷手掷雷!“

    “得令!“

    叶军在城下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呈松散队型靠了过来,然后将多达四十余把攻城梯,靠搭在城墙上,然后就开始一个个缘梯上爬,开始攻城作战。

    见到叶军所来的数量,比先前少了很多,安和尚心下有些失落,不过,他立刻还是清醒地想道,一定要把这些攻城梯全部炸断,不然,让叶军爬上城头的话,这战斗将会变得空前惨烈了。

    不料,在安和尚还未来得及喊出开火之间,他惊愕地看到,原本无所事事状的叶军弓手,开始对着整个城墙,大量抛射箭矢。

    纷扬而落的箭矢,虽然大部分被大盾所阻挡,却也给唐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立刻有多达一百余名辅兵或死或伤,还有十多名中箭受伤的辅兵,被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下,摔成肉饼。

    一时间,在这如雨一般密集袭来的叶军箭矢下,安和尚手下的辅兵连抬头都困难,根本就别想着如何对攻城的叶军进行反击了。

    不过,安和尚不愧是久经战阵的杰出将领,见此情势不对,他并没有在沮丧情绪中停留太久,而是立刻下令,让全部辅兵从城墙上撤下,只留下盔甲与装备更精良的枪兵与横行队员,继续守卫这四面城墙。

    安和尚知道,残酷的城墙争夺战,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叶军很快就顺着攻城梯,攀到了城头上。

    只不过,就在此时,唐军业已做好了反击交战的准备。

    从天空朝下望去,可以看到,一个个叶军呐喊着从攻城梯头跳下,却立刻被几块呈半弧形包围的大盾包夹在中间,在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之际,每块盾牌之后,几根凶狠凌厉的长枪,立刻同时从不同方向攻来,这些叶军的头部、或是胸部、或是颈部,立刻中了致命的长枪击刺,把这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叶尔羌军士卒,瞬间送入地狱。

    在这尚未建成的城墙边缘,迅速地被叶军的尸首填出了一条线。

    “杀鞑子,立功名!”

    “杀鞑子,上天庭!”

    在疯狂的交战中,唐军士兵的怒吼声,在叶军惨叫声的伴奏下,透过重重飞雪,直冲云霄。

    只是,随着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叶军士卒开始从城墙上汹涌跳下,他们手持大盾与圆形弯刀,一入城墙,立刻大砍大杀。

    这些有宗教加持的狂热战士,悍不畏死,嗜血残忍,原本被紧密包围的半弧型枪盾战阵,不断地被冲开变形,一时间,唐军的盾兵与枪兵中,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只不过,刚有战兵死伤,立刻就有新的盾兵与枪兵补上去。

    城墙肉搏作战之际,一直沉默不动的横行队员,有如猛虎下山般地出动了。

    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队,身着三重盔甲,有如微型坦克似的横行队员,人人手中那沉重的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背军镰等重型武器,纷纷向站足未稳的叶尔羌军兵奋力砍杀。凌厉的刀光所至之处,横尸一片,血肉狂飚。

    这罗尗城的四面城墙,终于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无数的叶军尸首与死去的唐军尸体,互相夹杂,横七竖八地乱躺了一地,这些生前拼死搏杀的敌我双方,死后的血,却终于流在一起。让这尚未建成的,原本还算干燥的城墙夯土表层,因为鲜血的重叠漫流,变得粘稠之极,踩上却又湿又滑,几难站稳。

    见到自家军队已攻上城头去与唐军鏖战,阿不杜拉一脸兴奋之色。

    他抹了一把满脸的雪花,大声下令:“全军听令,趁唐军在城墙处全力交战,无力他顾之机,我军速速派出撞车,径直攻打罗尗城四面城门!一定要一举拿下!”

    “得令!”

    听了主将的命令,他手下的叶军,发出野兽般的齐声喝喊,推着巨大的撞车,在雪地上碾出清晰而巨大的滚轮,分别从四面缓缓推进,直攻现在看似疏于防备的城墙了。

    撞车隆隆行进,很快就渡过结冰的护城河,头部已探入城门月道内,眼看到就要推到城门口处,开始对城门进行撞击了。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只听见四门几乎同时轰地一声打开,然后,便各有数名辅兵,手持刚刚捆扎好,引绳正烧得滋滋作响的集束震天雷,朝目瞪口呆尚未反响过来的一众推着撞车前来的叶军,奋力投扔而去。

    这每十颗绑成一束的集束震天雷,爆炸威力极其可观,给了毫无准备的叶军,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与破坏。

    刺目的金黄色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血肉横飞的叶军军兵,四下响起的连绵惨叫,熊熊燃烧并完全解体的撞车,将城门月道彻底堵死。

    这一下,叶军就是想再推撞车来攻城,都不成了。

    在这样近乎绝对的残酷死亡面前,亲眼目睹见到同伴被炸成一堆肉沫与残骸,叶军的战斗意志瞬间被严重打击。

    砰的一声,四下城门重新关闭,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喊,这一瞬间,许多被打蒙的叶军士兵发出声声哀嚎,丢了攻城的撞车等物,狼奔豕突地纷纷飞快地转身逃走,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见到这突变的情况,阿不杜拉气得怒气填胸,他冲着那些逃跑的军兵,嘶声大吼道:“不许逃跑!继续给朕攻城!”

    只不过,这极度混乱之时,那些已被打蒙的军兵,如何能听他的话,他们继续四下逃窜,有如一群溃散的鸟儿一般,四下飞逃而去,已然毫无秩序可言。

    城下叶军溃逃,那些攻上城头的叶军亦大受影响,很多人也开始心生怯意,竟有复从攻城梯而缘梯而逃者,其攻势一时大减。

    “别逃!老子叫你们别逃!”

    见全军将士,被唐军辅兵炸碎撞车之后,就突然有了崩溃的迹象,阿不杜拉气急败坏,他脸上立刻闪过一丝狰狞之色,随即抽刀大吼:“传朕军令,凡有临阵后退者,格杀勿论!”

    “遵命!”

    阿不杜拉的一众护卫,听到主子下了这道残酷的命令后,立刻嚎叫着冲上前去,对哭嚎溃逃的部兵马大肆砍杀。

    惨叫声声,鲜血喷溅,利刀砍断骨头的卟卟声与刀枪刺入人体的沉闷噗噗声响起一片,溃逃的叶军在阿不杜拉及其随从的奋力砍杀下,总算败势渐收,整个阵形开始重新恢复。

    只不过,现在城头的唐军,已重新据占上风,将城头那些攻上来的叶军,逼得连连后退,几难再战了。

第九百零四章 外城陷落,死守内城

    敌退我进,见城头的叶军露怯,唐军顿是士气大涨,纷纷挥刀舞枪,呐喊着向前冲杀。

    而那些被唐军围攻在城头的叶尔羌军士兵,虽然心气沮丧,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对战下去。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情、道德、良心、法律的制约,只有如同野兽般的厮杀,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尸积如山,只有血流成河,只有刀剑的铮鸣,只有濒死的哀嚎,这就是真实的战争,残酷的战争,剥去一切美化血淋淋的战争!

    新老两个帝国的生死争斗,就是这样的惨烈无情,你死我活。

    这时候,同样身先士卒的原大顺毫侯李过,被一柄弯刀,狠狠地砍中了右手手腕。

    噗的一声闷响,他那正握着刀柄的右手,顺着刀光,无声掉落。

    李过一声惨叫,几乎昏厥过去,幸得一众亲兵的拼死保护下,且战且退,才从血没脚踝的西面城墙上,侥幸撤退下来。

    “他娘的,真没想到,叶尔羌军竟如此能战,闯王当日真小觑了他们。”李过喘着粗气,艰难地喊道。

    从城墙马道上退下后,这位大顺残军的最高统帅,因失血过多,彻底昏了过去。

    就在唐军犹自与敌军苦战之际,叶尔羌国王阿不杜拉已又斩杀了多名溃兵,重新稳定了局势,并勒令他们继续进攻。

    于是,复有手下将领再度率领4万精兵,从四面城墙上,沿着攻城梯不停上爬,朝罗尗城城墙上继续进攻。

    援兵大至,城头的叶军,经过多时苦战,已开始渐渐占据优势。

    从城头攻上城墙的叶军,凭借优势兵力,不断地将拼死作战的唐军士兵挤压得不断向后退去,全体守城唐军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疲惫交战的盾兵与枪兵们,以及奋战到精疲力竭的横行队员,皆被推得不断向后退,露出的空缺,已是越来越难于补上。

    只不过,饶是如此,在主将安和尚的亲自监阵下,没有人胆敢擅自逃跑或投降,虽然在西门城墙上的守城唐军,其人数仅有叶军的数分之一,却还是拼死不退,死战到底。

    不断地有唐军士兵倒下,惨叫着摔倒在城头那溢过脚踝的血泊中,或是径直从城墙上摔落,成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刀光剑影中,他们鲜血喷涌,残肢乱飞,头颅滚滚落地,战况堪称惨烈至极。虽然战斗如此惨烈,这些唐军士兵却依抵死不退,用性命与勇力,践行着一名唐军士兵的忠诚承诺,维护着那大唐帝国的尊严与荣耀。

    见到汹涌而来的叶军,安和尚知道外城已不可守,遂长叹一声,大声下令:“全体听令,撤入内城防守,继续与叶军血战到底!”

    “得令!”

    至此,随着唐军主动放弃外围城墙,这罗尗城的四面外城,终于陷落了。

    叶军在付出了他们自征战以来,前所未有的惨烈牺牲后,终于占据这有尸积如山,积血高达数寸,上上下下有如血染一般的四面城墙,终于收获了这场代价惨重的胜利。

    大雪依然纷扬飞下,只不过,原先响个不停的砍杀声与呐喊声,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倒好象是落了一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此时,见到罗尗城外城已被自已手下官兵夺下罗尗城外城,在中军大帐中,得到消息的阿不杜拉,再也按捺不住自已的喜悦,立刻在一众白摆牙喇兵的保卫下,离开中军大帐,从东门入城,亲自来到了罗尗城的外城,视察战况。

    他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这暮色昏沉,大雪纷飞的天气中,那四面城墙上,堆积如山的唐叶双方的尸体彼此错杂,流淌的鲜血从城墙下倒挂流下,有如一块惊心而写意的抽象画,现在寒冷的天气中,鲜血早已冻成暗红色的凝固状,只有无尽飘飞的大雪,将这一切渐渐覆盖。

    一种剧烈的刺痛感,深深刺激了阿不杜拉的心灵。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

    已方总共伤亡达一万五千余人,却是城头守军的三倍有多。

    听到这个数字,阿不杜拉又不觉心下一阵剧烈的刺痛。

    一万五余人的伤亡,再加上方才攻城途中的五千多人伤亡,叶军为了攻下这个罗尗城外城,就付出了两万余人伤亡的代价,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唐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无比,自家那些身经百战的圆月弯刀勇士,竟未能在他们身上讨得半点便宜,反正战损人数近乎三倍有余于他们,这样惨痛的胜利,若是多来几次,也许叶尔羌就该一蹶不振了。

    这个大顺的临时国都罗尗城,都这般难克,想到那大唐皇帝李啸手中,还有数十万这样的虎豹熊罴,而自已还要跟这个强大的大唐帝国一直苦斗下去,阿不杜拉心下一阵阵发紧。

    自已将来,真的能彻底打败李啸吗?

    或者退一步来说,此番与唐军结仇,自已的叶尔羌汗国,真的还能保住吗?

    这个问题,阿不杜拉越问自已,就越没自信,心里也越迷茫。

    阿不杜拉脸色十分难看地沉默了一阵,又是一声轻叹,才转过头缓缓对多尔衮道:“趁天色未黑,赶紧收拾我军战死将士尸首,救治伤员,今天就在外城休整驻扎,整治好攻城器械,待明天天亮后,再向内城进攻。“

    当看到外城的叶军,拖着一车车的尸体,缓缓离开罗尗城,然后在城外点起熊熊的烈火,就地焚化战死唐军士兵尸体时,安和尚脸上的悲痛,无以复加,他的整张脸,都呈现一种莫名的扭曲。

    可恨啊!

    这些为国尽忠的唐军勇士,拼死血战,尽忠而亡,却连一场郑重而正式的葬礼都不到,只能由叶军鞑虏,将他们集体烧化再丢入野地,命运着实太过凄惨。

    只不过,这都是大唐帝国向外扩张,重新征服西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虽说慈不掌兵,但人心毕竟不是石头草木。

    安和尚心如刀割,却在不停发狠,哼,你们这些鞑虏,休要得意,将来我唐军,必要报仇的一天!这些为国尽忠战死的兄弟,一定可以在将来安息瞑目。

    却不知道,现在皇上李啸亲统的三十万兵马,现在究竟到了何处了,他们还能不能赶得上最终的决战呢?

    安和尚心下,并没有底。

    此时,已是辰时末刻,但空中浓云密布,寒风怒嚎,天地之间,依然一片昏蒙。

    安和尚一脸阴郁地,伫站在积雪皑皑的内城城墙上,不停观察遥视着城外叶军的动静。

    其实,对于叶军接下来,究竟会如何行动,安和尚的内心里,其实并没底。

    毕竟,现在的叶军已将内城重重包围,占据了极大优势,可以选择的出击方式实在太多,故安和尚现在根本无法判断,叶军到底会从哪里开始进攻,以及何以什么方式,开始进攻这罗尗城内城。

    五天后,叶军新一**规模进攻,重新开始。

    站在城头的安和尚,望着密密麻麻的叶军,以铺天盖地之势,旗帜如林,刀枪耀目,吼声如雷,地再度向这海参崴内城,汹涌猖狂地进攻过,他的面目,几乎比钢铁还要冰冷坚毅。

    安和尚知道,决定这罗尗城最张终命运的一场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这一瞬间,他的心头,忽然没有那种临战前血脉贲张想要热血搏杀的感觉,反而有种看淡一切接受宿命的莫名感受。

    一时间,他的心头,有如老僧入定,无喜无悲。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该来的,总会来吧。

    “全军注意,按事先计划,全力防守内城,全军将士,要与这内城共存亡!“

    “得令!“

    与上次一样,叶军从四面推着楯车攻来,楯车停稳后,从一辆辆叶军楯车后面,忽地爆发出连绵的弓箭发射的绷绷声,无数根凌厉的箭矢,呈抛物线状射向空中,又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整个西面城墙的唐军守兵,激射而来。

    近2万名叶军的集体抛射,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发出清脆的尖啸声,有如死神放出的一群飞鸟,向城头猝不及防的唐军火铳兵,猛扑而来。

    “叮叮叮!……“

    这是箭矢射在前面铁皮大盾的声音。

    箭矢射中大盾后,擦出一闪而过的火花,便立刻被飞弹溅开。

    “噗噗噗!……“

    这是少数幸运越过了大盾的箭矢,射入了后面的火铳兵身体的声音。

    虽然火铳兵都穿着标准两片胸甲,但其面部与手部,还是十分薄弱的防备,使他们虽然被免于射中要害,却也难抵如此密麻的箭矢进攻。

    于是,唐军阵中,不时有唐军火铳兵大声惨叫着,甚至还有许多中箭的火铳兵,被箭矢的强大冲力给射得倒栽而下,从城墙上跌落,非死即残。

    叶军这一番箭雨齐射,至少造成了二百多名唐军火铳兵伤亡。

    “全体火铳兵注意!就地蹲下,躲避箭矢,受伤火铳兵撤充城墙,由后备火铳兵补充其位!“

    被一众护卫手持盾牌密集防护的术将安和尚,冲着传令的士兵,大声吼道。

    听到安和尚的命令,躲在盾牌后的火铳兵,全部急急下蹲,背靠着正持盾半跪的盾兵,勾缩着头,尽可能地躲开从天而降的箭矢。

    原来,躲在楯车后的叶军,见到了唐军火铳兵已下蹲避箭,城头只剩下一排密密的盾牌却再没看到上面的弩手时,他们顿时再无顾虑,纷纷走出楯车的保护范围。

    这些叶军心中充满了压抑后被释放的快感,他们不时拉响弓弦,打放箭矢,这些凌厉的重箭,又狠又准,将不小心将手脚或脸面暴露在外面的盾兵,一击射中,让这些个唐军火铳兵,或轻或重地受伤。

    一时间,敌我双方攻防迅速转换,守城的唐军,竟然开始变得极为变动。

    现在的情况,与上次作战时,几乎一模一样,因为有楯车作为防护,唐军火铳兵无法击穿那层厚厚的木包铁皮,故反被叶军弓手压制,根本无法反击。

    而这样的被动局面,自然迅速被叶军利用。

    一架架长长的攻城梯,被多如蚂蚁一般的叶军扛了过来,迅速地向内城的四面城墙迅速靠近。

    这些扛着攻城梯的叶军,大声呐喊着,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好象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参加一场轻松写意的运动会一样。

    也许,在他们看来,已被叶军弓箭手牢牢压制的唐军守兵,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们把攻城梯靠过来,任由他们发动登梯攻城战了。

    而且,唐军现在的手掷雷已消耗完毕,根本不能象上次一样,进行近距离的狙击。这样的状况,几乎是一边倒的有利于进攻的叶军。

    事实跟叶军所预想的一样,他们轻松地越过结了厚冰的护城河,再一路无阻地顺利来到了西门城墙下,然后,一阵啪啪地响声,起码有三十多架攻城梯,被分别靠在了闪着银光的东西两面冰封城墙上,立即,开始有无数有如蚂蚁上树一般的叶军,缘梯上爬。

    见到这些有如蚂蚁一般攀爬而上的叶军士兵,安和尚心下,揪紧到了极点,也心痛到了极点

    他当然知道,如果一定要把这些攻城梯全部炸断,不然,让叶军爬上城头的话,这战斗将会变得空前惨烈了。如果现在还有手掷雷的话,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早就他娘的炸得叶军屁滚尿流狼狈逃窜了,如何会这般被动。

    被动挨打的滋味,总是最难受,也最铭心刻骨的。

    安和尚万般无奈,正准备下令,让火铳兵冒险探头对正攀爬而上的敌军进行密集射击之时,却不料,那些虎视眈眈的叶军弓手,已然提前采取了行动,开始对着整个城墙,大量抛射箭矢。

    近2万名叶军的集体抛射,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发出清脆的尖啸声,有如死神放出的一群飞鸟,向城头守卫的唐军火铳兵,猛扑而来。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为缘梯攀爬的步兵作出掩护。

    纷扬而落的箭矢,虽然大部分被大盾所阻挡,却也给唐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立刻又有多达一百余名辅兵或死或伤,还有十多名中箭受伤的辅兵,被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下,摔成肉饼。

    一时间,在这如雨一般密集袭来的叶军箭矢下,安和尚手下的军兵连抬头都困难,根本就别想着如何对攻城的叶军进行反击了。

    见到自已的手下重新被压制,安和尚怒气填胸,牙齿咬得格格响。

    残酷的城墙争夺战,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第九百零五章 危急关头 援兵终至

    叶军很快就顺着攻城梯,攀到了城头上。只不过,就在此时,唐军业已做好了反击交战的准备。

    从天空朝下望去,可以看到,一个个叶军士卒呐喊着从攻城梯头跳下,却立刻被几块呈半弧形包围的大盾包夹在中间,这些大盾,皆是从内城武库中拿出,由弩兵操作防卫,他们的动作虽然比起专业的盾兵,要笨拙与不协调得多。但好在这些弩兵皆久经战阵,反应迅速,他们用这些大盾上的两排尖刺,狠狠地撞击爬上城楼的叶军,用那尖锐粗大的钢刺,把他们象扎青蛙活活扎死。

    在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之际,每块盾牌之后,又有早已作好了枪兵抽出腰刀,立刻同时长枪挺刺,从几个不同方向联合攻来,把这些猝不及防的叶军士卒给活活砍杀,把他们瞬间送入地狱。

    在这内城城墙边缘,迅速地被叶军士卒的尸首填出了一条粗黑的直线。

    “杀鞑虏,立功名!”

    “杀鞑虏,上天庭!”

    在疯狂的交战中,唐军士兵的怒吼声,在叶军士卒惨叫声的伴奏下,透过重重飞雪,直冲云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叶军士卒开始从城墙上汹涌跳下,尤其是那些爬上来的叶军精卒,人人身着重甲,武艺出众近战凶猛,防护十分良好,手中又有重型武器,一入墙头,立刻大砍大杀。

    有了这些强悍的精卒冲阵,原本就不是很紧密的半弧型大盾战阵,不断地被冲开变形,一时间,唐军兵卒中,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只不过,刚有战兵死伤,立刻就有新的弩兵补上去。

    这罗尗城内层四面城墙,终于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无数的叶军士卒的尸首与死去的唐军的尸体,互相夹杂,横七竖八地乱躺了一地,这些生前拼死搏杀的敌我双方,死后的血,却终于流在了一起。让这尚未建成的,原本还算干燥的城墙夯土表层,因为鲜血的重叠漫流,变得粘稠之极,踩上却又湿又滑,几难站稳。

    每一个人都看出来,随着上城的叶军越来越多,叶军开始占据了明显可见的优势,而原本就兵力不足的唐军,其处境却是越发的艰难。

    “弟兄们,坚持住,这内城绝不能丢!”

    安和尚冲着正在厮杀的唐军士兵们厉声大吼,声音凄厉而悲凉。他一说完,带着亲随的护卫,也一道跃入叶军阵中,身先士卒,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一时间,刀剑相砍的叮当声,刀枪刺入人体的噗噗声,军兵濒死的惨叫声,交相叠起,闻之令人心悸。

    而在此时,见到叶军终于突入堡中,与唐军士卒顺利绞杀在一起,远处观战的阿不杜拉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全军听令!现在唐军已然近在眼前,全军将士休辞劳苦,休怕牺牲,要速速上攻,与其绞杀在一处,一定要把这般该死的家伙,给本王全部统统杀光!”阿不杜拉一脸大喜之色,他大声怒吼着高声下令。

    见到统帅这道命令,又见城头的叶军也是越来越占据上风,全体攻入豁口处的叶军顿时陷入极度的疯狂与嗜血状态,愈发加快速度,向内城豁口急冲而去。

    而此时站在城头,正拼死血战的安和尚,见到整个战局,已然朝着越来越不利于自已的方向进展,他那发狠狰狞的脸上,隐藏着一丝掩不住的悲凉。

    难道说,我安和尚,终于在葬身于此么?也许,这冰冷荒僻的罗尗城,就是我宿命中生命终点么?

    与敌军拼死搏杀的安和尚,下意识地朝东望去,只不过,天气昏蒙,野雾茫茫,他什么都不见。

    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就在叶军拼死向内城进攻之际,由李啸亲自统领的近三十万援兵,此时此刻,终于悄悄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在这最关紧要极度艰难的时刻,唐军的援军兵马,终于赶到了!

    此时,李啸已从千里镜中,远远地看到,唐军与叶军在内城中疯狂厮杀,又见唐军越来越处于下风,来援的大唐帝王李啸,顿是眉头紧皱,面如刀刻。

    好啊,还好自已来得及时,总算在最危急的时候,及时赶到了。

    现在,该是让这些骄狂不已的叶尔羌兵马,好好尝尝唐军的铁拳之威了!

    “传朕之令,全体六万骑兵,立分成两部,立刻强力突击罗尗城外的叶军本部,一定要将他们一举击溃!”

    “得令!”

    朔风怒吼,重雾茫茫,铁马金戈,嗜杀勇悍的六万名唐蕃联军骑兵,分成左右两部,象两把黑色锋利的尖刀,朝正一心朝罗尗城外的叶军本部,猛冲而去!

    复仇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旷茫的沙地上,分列两边的两部骑兵,分别在左右两边排成楔形尖阵,有如两把巨大而锋利的黑色尖刃,随着李啸一声令下,一齐朝着根本来不及做出防备的叶军本部冲去。

    马蹄隆隆,有如无数巨大的鼓棰,狠狠敲响冰冷坚硬的大地,铁甲森森,有如无数面闪亮的镜片,辉映着昏蒙清寒的晨光。枪指刀横,人马一体,朝着毫无防备正全力攻城的叶军猛冲而去。

    多达六万名的唐军骑兵,利用这茫茫重雾作为掩护,冲击人数十余万的本部叶军,军势端的惊人,有如一股从平地卷起的狂飙,那无可阻挡的凌厉凶猛气势,足以把挡在前面的任何生物,都立即踏为齑粉。

    所有的唐军骑兵,都对这场冲击作战,心下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唐军铁骑自成立以来,屡屡获胜,还从未吃过败仗,每一名骑兵心中,都充满了莫名的荣耀与尊严。

    其中,最为可怕的,便是人马合重达530公斤的玄虎重甲骑兵。

    在已尽力加速的情况下,这摆出楔形战阵集群冲锋的重甲玄虎骑,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状态,哪怕对付已然结阵严立的叶军,也只会是象刀切黄油一般轻松写意。

    而装备稍弱的飞鹞子轻骑兵以及清军、蒙古、朝鲜、日本骑兵,其冲击力虽与玄虎重骑相比,虽然要差许多,但这样密集加速到冲锋状态的楔形战阵,其冲击力同样不可小觑,对于那些零散状态尚无准备的后备叶军,不要太容易。

    起步,加速,冲刺,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是,唐军离那正在惊慌结的叶军本部,越来越近,每名骑兵都是下意识地猛磕马肚,手中的冰寒锋利的骑枪愈发紧握,跟着越来越快的整个玄虎重骑楔形军阵,一道往远处叶军的阵伍猛冲过去。

    “国王陛下,不好了!你看,东边有大批唐军骑兵,分从左右两处,朝我军大肆冲杀而来!”

    “啊?!”

    在两部唐军骑兵,朝着罗尗城的叶军本部,有如风驰电掣一般猛冲而去时,正指挥着叶军不停攀爬攻城梯,朝东面城墙猛攻的叶尔羌国王阿不杜拉,听到手下军兵,禀报东边有唐军骑兵来袭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不是吧?

    在这胜利在望,叶军就要取得彻底胜利之际,竟会有救援的唐军骑兵杀来,这未免太巧了些。

    很快,有军兵急急前来禀报:“禀国王陛下,唐军有大股援兵自东面前来,正向罗尗城直冲而来!”

    阿不杜拉的脸色,瞬间变成惨白。

    他腾地跳下马背,对着报信的军兵厉声大吼道:“怎么可能?!唐军的援兵,怎么会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时候赶到!”

    “禀国王,此是实情,确实有大股的唐军援兵,乘着浓雾大起,一路东行至此,现在唐军的先头骑兵,已全力向我军本部部突击而来!”

    阿不杜拉听完这话,只感觉自已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一下子要炸开。

    随及,他的脸孔,扭曲成愤怒的一团。

    不过,当他扭头回望,看到那在雾中影影绰绰,正朝已部兵马汹涌冲来的大批兵马时,他的心情,顿是从半空中直落谷底。

    他知道,信使说得没错了,唐军的援兵,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这里了。

    真他娘的时运不济啊!

    唐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自已即将获胜的关键时刻到来,这简直是噩梦一般!

    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颤的阿不杜拉,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气,从自已的脊背上窜起,迅速地弥漫了全身。

    怎么办?

    唐军骑兵这般突如其来,自已还能再继续战斗下去么?

    不行了。

    唐军若内外夹攻,自已必会惨遭失败。眼下之计,只能先好生应对攻来的唐军,尚是妥当了。

    阿不杜拉深吸了一口气,急急下达命令。

    “传朕之令,现立刻令全军退回,返回本阵,立刻就地结成阵型,对抗唐军骑兵突击,万万不得有误!”

    “遵令。”

    几乎与此同时,就在阿不杜拉紧急下令,要城头正与唐军厮杀对战的叶军,紧急开始结阵对抗唐军骑兵的时候,城头正在苦苦抵抗的唐军,忽地看到从茫茫海雾中,看到那些正影影绰绰大批冲来的唐军骑兵,顿时城头响起了连绵如潮的欢呼声。

    “安将军!你看,我军的援兵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安和尚顺着禀报的军兵那手指方向望去,他的脸上,迅速地浮起了近乎狂喜的神色。

    没错,是唐军来了,苦等了整整六天,终于把唐军援兵给等来了!

    安和尚再也抑制不住自已的激动心情,他脸上同样浮起满满的狂喜之色,冲着那些军兵厉声大吼道:“兄弟们!援兵来啦!咱们的援兵总算来啦!狗入的鞑虏得意不了多久了!大家坚持住,与来援的兄弟们,一起里应外合,把这些狗入的鞑虏,给老子统统杀光!”

    “是!”

    安和尚的命令方下,城上城下,唐军的欢呼又是连绵而起响声如雷,所有正在苦苦激战的唐军士兵,无不是一脸欣喜到癫狂的神情。

    不容易呀,坚持到现在,唐军无论是兵力还体力,都已近崩溃。这来援的唐军,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一时间,城下城下的唐军,都爆发了极大的战斗力,人人勇气倍增,凭添力气,他们吼叫着与冲杀上来的叶军战成了一团。

    在唐军士气如虹,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时,原来士气高涨到疯狂状态的全体攻城叶军,却有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这怎么回事?

    怎么在这些拼死反抗的唐军即将覆灭,自已在付出了巨大牺牲代价后,即将占领这罗尗城内城时,就有唐军援兵紧急到来?

    这也实在是太巧了。

    甚至可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噩梦!

    鸣金大作,已然攻入城头的叶军,互相拥挤着撤退着,而守城的唐军,在惊魂甫定之余,当然绝对不会放过这追杀清军的好机会,在他们的奋力追砍之下,后撤的清军,纷纷惨叫着倒地。

    一时间整个罗尗城内城局势全面倒转,残余的守城唐军,士气高涨到了极点,纷纷追杀溃散而逃的叶军,这些留在城头进退唯艰的叶军,在城头被守城的唐军肆意砍杀,好不容易退下城去的他们,又被从城门冲出,早已等候在下面的唐军兵卒,象砍瓜切菜一般,就地杀了个干净。

    城头的叶军惊惶万丈,开始大批地顺着攻城梯往下撤走,很多惊恐万丈又来不及撤走的叶军,有很多人再也无法承受,甚至还有人就地跪下,向城头的唐军哀求饶命,

    而在城下,那些仓皇而撤的叶军军兵,再无战心,他们一跑狂奔逃跑,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们此时的疯狂逃命。

    而即便如此,城墙上那重新冒头的唐军火铳兵,立即开始对他们追射狙杀,把他们杀得一路上丢盔弃甲,狼狈至极。

    最终,数万攻上城头的叶军,仅剩八千余人,得以从唐军的砍杀下射击下逃脱,他们象一群受惊的兔子一般,窜回了数里外的叶军大阵。

    这在这最为混乱的时刻,唐军的骑兵,终于吼叫着杀来了。

    见到这些有如地狱骑士般冲来的唐军骑兵,国王子阿不杜拉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苍白。

    完了,朕一世英名与威望,看来要尽折于此处了。

第九百零六章 合围击溃,一路追杀

    阿不杜拉的预感十分正确。

    他终于亲眼目睹了,唐军骑兵可怕的冲击速度,也亲眼见证了这只无论是人马装备,还是兵员素质,都堪称东亚最强悍无匹的精锐骑兵,那势不可挡的冲击力量。

    马蹄隆隆,铁骑强突,刀指枪横,狂飙突进的唐军骑兵,有如两把黑色的巨刃,从匆忙临时结阵的叶军本部左右两翼,狠狠插入其中。

    从天上看去,突入叶军阵中的唐军骑兵,有如两把炽热而锋利的尖刀,有如刀切黄油一般,将整个叶军大阵,迅速地切得支离破碎。

    将叶军匆忙结成的半圆形战阵,从左右两翼处,分别撕成两半,几乎是同时,迅疾冲开了两条宽阔的血路,透阵而出!

    楔尖所向,便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是无法抵挡的强横与迅疾而至的死亡,所有挡在黑色楔尖前面的叶军,象被一场突如其来又势不可挡的狂风吹起一般,有如纷扬的纸片,被抛向空中。

    然后,这些象纸片一样被撞向空中的叶军士兵,大声惨叫着,划过长长短短的抛物线,不停向后面跌落而去,然后摔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

    被一众护卫保护着,躲在了阵后的阿不杜拉,见到唐军的冲锋攻击,竟是这般凶猛无情劲爆凌厉,他的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他亲眼看到,离得极近的一名叶军兵座的胸部,被一杆呼啸而至的骑枪,象扎薄薄纸片一般,瞬间冲破了坚实的铠甲,鲜血从胸口狂喷而出,冲力极大余劲未歇的骑枪枪尖,复从他的背部钻出,顶得后面的钢甲有如龟壳一般高高隆起。

    随即这名唐军重骑兵弃了骑枪,又抽出骑刀,朝左右两边的叶军士卒大砍大杀,而中了此枪的叶军兵卒,象是被长针刺穿的大是一样,软软地倒地,然后手脚挣扎着在地上低声哀嚎。

    不过,他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又一名唐军骑兵纵马过来,疾冲的马蹄将他的脑袋象踩西瓜一样,啵的一声彻底踩爆,粉红的脑浆与殷红的鲜血四处飞溅。

    这般恐怖的一幕,饶是阿不杜拉久历战阵,亦是骇得心下为之一缩。

    与此同时,他的眼角余光又看到,另一名叶军兵卒虽然手持盾牌抵挡,只不过,在巨大强横的冲力作用下,这厚木盾牌亦象纸糊的一般,被骑枪噗哧一声,轻易刺穿。

    盾牌被刺穿后,骑枪之势犹然不减,又凌厉地冲穿了他的左臂,这名兵卒惨叫着,随即象被一只巨大的野牛给正面撞击一般,腾空窜起,飞退到方法十余步外,最后被纷乱的马蹄,活活踩踏成一张薄饼。

    如此厉酷惨烈的杀人方式,阿不杜位亦是平生仅见。

    两处的唐军骑阵,那楔形战阵的楔尖,是如此强悍而凶猛地突入,但凡挡在这条夺命血路之上的叶军步兵,几乎皆是瞬间被杀,纵然万幸不死,也是重伤难活。

    一时间叶军大乱,哀声连连,紧急结成的军阵,几乎在瞬间陷入崩溃。

    残存的叶军,在惊恐中四处乱窜,却又因此将地下正翻滚哀嚎的伤兵,活活踩死,同时整个残阵冲得更乱。

    叶军军阵被唐军骑兵瞬间冲垮,整个唐军骑阵顿是士气如虹,他们拔出骑刀,对混乱不堪的叶军军阵大砍大杀。

    阿不杜拉又惊恐地看到,那名离得颇近的玄虎重骑,战到此时,已经接连又砍杀了三名叶军,却依然杀气腾腾,满是冲劲。他手中刀花一抖,那把手血淋淋的骑刀,又狠狠地戳进一名叶军的眼眶中,听到这名叶军不似人声的惨叫时,一脸血污的他,有如魔鬼一般放肆地狰狞大笑。

    哈哈,杀敌掠阵,用敌人的性命与鲜血,换取自已晋升的阶梯,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混乱一片的军阵中,还有不知道多少数量和他一样的唐军骑兵,他们有如一只只来自地狱的嗜血而残忍的魔鬼,对着这些仓惶失惜的叶军士卒,毫不怜悯地痛下杀手,刀光所到之处,惨叫哀嚎一片。

    而在阵后,见到刚刚才紧急结阵的叶军,就这样在自已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地崩溃,阿不杜拉那苍白的脸上,肌肉在不停地颤抖。

    真没想到,唐军竟然强悍到了如此地步!

    这一刻,阿不杜拉确信,那怕同样俱是骑兵,自已这一方,无论是从装备还是从战意上来讲,几乎根本无法与唐军铁骑相匹敌,更不用说这区区步兵了。想用这些临时结阵的步兵,来对抗唐军的铁骑,简直是异想天开的可笑之举!

    一时间,阿不杜拉的脑中,竟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自已到底要如何应对。

    倒是他旁边的护卫大声地提醒他道:“国王陛下,现在全军已溃,唐军即将合围,我们要速速撤退啊,不然,若被唐军包了饺子,到时想逃可就逃不掉啦!”

    阿不杜拉听到这话,方才迷思中回过神来,他立即明白了,他的护卫的话语,是有多么地正确。

    他知道,现在已是最后的机会了,若不撤退,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唉,千里攻城,功亏一篑!

    这也算是天意如此吧。

    于是,他长叹一声,立刻下达了撤退命令。

    “全军听令,放弃与唐军交战,即刻撤退,全军西撤,退往吐鲁番城!”阿不杜拉厉声大吼完毕,率先带着一众护卫逃之夭夭。

    他在下这道命令时,心下莫名悲凉。

    因为他也知道,战到现在,自已率领的叶军,城下部分皆是四下溃散,城上正与守城唐军鏖战的军兵,就算尚未投降,也听不到这句命令,故这道命令下得实是毫无意义,纯为应付之举。

    现在见到叶军溃围而去,罗尗城头,已反攻到外城的唐军,几乎同时发出震耳的欢呼声,继续挥舞着血淋淋的腰刀,向残余于城头的叶军,猛砍而去。

    爽啊!

    原本以为必败的结局,由于唐军援兵的对来彻底改变,现在这样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战局,这对于苦苦守城命悬一线的唐军来说,简直是最美妙不过的结果了。

    现在的叶军,士气一泄千里,根本就没有半点心情再对尾追而来的唐军作出有效的反击,他们象一群顾头不顾腚的蠢猪,一路追随着阿不杜拉,向西边逶迤退去。

    机会来了!

    趁你乱,要你命!

    “传朕军令,全体骑兵立即全力追击敌军溃兵,全体枪兵尾随攻击,尽力扩大战果!”

    “得令!”

    得到李啸命令后,那本就一直冲杀不止的唐军骑兵,终于又有如狰狞死神一般呼啸而出,有如一支激射而出的离弦之箭,从旷野隆隆奔过,直扑四散西逃的叶军溃兵。

    而在骑兵之后,大批的枪兵更有有如滚滚而出的黑色热浪,他们手持着锋利闪亮的4米精钢长枪,大声喊叫追逐着骑兵的尾尘,向前冲杀而去。

    这样一边倒地追杀残敌的战斗,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作为唐军突击箭头的两部骑兵,呼啸着冲过浮桥之后,马蹄隆隆一路不停,却又十分娴熟地兵分两支,有如两根精大锋利的黑色箭头,径自直追那大批溃兵,向他们包夹而去。

    迫近敌兵之后,这些唐军骑兵有如嗜血的野兽一般,发出尖利的啸叫,有如猛虎出山,又似宝剑出匣,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潮水般汹涌地朝溃逃的叶尔羌军兵,扑杀而去。

    时值正午,雾气已散,空中艳阳高照,这数万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有如死神出动,马蹄隆隆,枪指刀横,对奔逃不及的叶军溃兵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与此同时,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急走疾行,尾随着朝着溃逃而去的叶军军兵,尾随追杀而去。

    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叶军士卒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叶军溃兵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放眼望去,整个罗尗城西面之地,已成了唐军演习杀戮的修罗场,无数敌兵或被长枪捅杀,或被马刀砍死,整个战场上血肉模糊,惨叫连连。简直有如一个人类屠宰场,地上遍布了叶军兵卒的尸骸,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竟在残雪未化的地面上,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那血河蜿蜒长流,令人心悸胆寒,足见这场杀戮,有多么地残酷。

    与溃兵一起纵马奔逃的叶尔羌国王阿不杜拉,自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眼睁睁地看到,那汹涌而来的唐军的枪兵与骑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对这些可怜的逃兵追杀不止之时,他的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二十万精锐,一朝荡尽,这简直是自已当国王以来,不,是带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与败仗!

    更让他感觉悲哀与耻辱的,便是除了紧紧跟随自已的亲随军兵,尚是阵伍齐整外,那些正在战场上四下溃逃的敌军军兵,早就秩序全无,个个夺命狂奔,每个人的脸上,满是对活下去的渴望,纷纷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撒开脚丫尽力向后奔逃,以期能跟上主帅逃亡的脚步。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该死的唐军枪兵与骑兵,依然如影随形,追杀不止。

    阿不杜拉目睹这般情形,心下的惨痛与绝望,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这般局面,真真愧杀先人也!

    然后,唐军如影随形般追来,若不舍车保帅,只怕自已亦难逃脱。

    阿不杜拉一咬牙,又下了一道命令:“除护卫骑兵外,全体骑兵听令,返回断后,为全军争取西撤时间!”

    “得令!”

    七千多名骑兵奉命,匆匆拔转马头,前去断后截杀。

    阿不杜拉最后匆匆望了一眼,那大批骑兵匆匆而去的身影,心下总有种难以言说的不良预感,却又不便多说什么。

    他再不多言,长喝了一声驾,便猛磕马肚,与一百余名精骑护卫,一道加速从战场上疾撤逃走。

    而在他身后,大批溃兵如影随形,狼狈跟随离去,逃去的叶军兵,卷起一路烟尘,匆匆往西而去。

    那些返身复战的叶军骑兵,迅速地与迎面而来的唐军,激战在一起。

    那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呈半圆状,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返身复战的叶军骑兵之中。

    这些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就仓促应战,士气低沮的叶军骑兵,被狂冲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击致杀。

    极多的叶军骑兵,胸口被锋利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脑袋被锐利的骑刀生生砍掉,残肢碎骸漫空飞舞,鲜血迸洒一地,死状十分骇人。

    阵形严整又有具冲击力的唐军骑兵,立即给阵伍散乱又十气低沮的叶军骑兵,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凶猛重击。

    唐军这次冲击,至少让七八晨名叶军骑兵非死即伤,彻底失去战斗力。

    一记重击之后,唐军骑兵与依然咬牙冲来的叶军骑兵,立即绞杀在一起。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马身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临终的悲鸣,顿时响起一片。

    只不过,在唐军骑兵的强横战力与凌厉突击面前,叶军骑兵的抵抗,却是越来越勉强,仅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这场胶着对战,可以清楚看到,唐军的阵型不断地向前挤压冲击,叶军阵型,则不断地向后退缩,整个阵型越发凌乱不整,两军战阵,已呈犬牙交错状,彼此互相吞入。

    两军交战,刀砍枪刺,喝喊连连,不断地有叶军兵惨叫着倒下,而偶尔亦可见到唐军骑兵中枪下马,或是坐骑被砍翻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第九百零七章 大获全胜,兵进吐鲁番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唐军骑兵士气与作战技巧,皆远在对面的叶军骑兵之上,战场优势依然不断地向唐军倾斜,而随着后面的唐军枪兵快步赶来,整个战局瞬间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却犹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快步冲来,把叶军骑兵的后路彻底截断,把他们从前到后完全包抄,让这一众敌军,陷入了被彻底包围的绝境。

    一柄柄锋利的精钢长枪,有如飞翔的毒龙,呼啸着狠狠地捅刺过来,无数的叶军兵,纷纷被长枪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士卒惨叫着倒地而亡,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

    这些腹背受敌的叶军骑兵,又极其艰难地抵抗了一阵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叶军骑兵,开始不惜代价地奋力突围。

    只不过,战到此时,还有心力突围的人,毕竟是少数,更有极多的叶军骑兵大声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举双手乞求饶命,模样十分可怜。

    只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因为遍地的敌军已然近乎无法收拾,唐军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时间来收拢俘虏,故那些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与枪兵,依然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将剩余的叶军骑兵全部杀光。

    最终,仅有不足二百骑的叶军骑兵,拼却一死杀出重围,极其侥幸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余的数千名叶军骑兵,则全部在这有如修罗屠宰场般的战场上,眼看着就要被唐军干脆利落地杀掉。

    就在这关键时节,唐军统帅李啸同意了他们的投降,两边的传令兵高挥大旗打出旗语,那一众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才终于停止了这一边倒的杀戮。

    仅有三千余名叶军骑兵,终于顺利保得性命,他们纷纷滚鞍下马,哀哭受降。

    当然,叶军骑兵的这次返身回战,倒也并非没有没有半点价值。

    毕竟,在他们拼死作战之际,为大批的溃兵,争取了十分宝贵的逃命时间。这些溃兵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仓皇逃命西奔,总算约有两万余人,得以仓皇逃出战场,总算侥幸保全性命,消失在茫茫旷野之中。

    敌军骑兵一降,战局已定,那在整个战阵中,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有如一窝蜂般乱窜的剩余的近十万名敌军步兵,到了这时,也明白大势已去,又无可脱逃,唯有投降保命一途了。

    他们再无任何心气,纷纷弃了武器盔甲,大声哭喊着跪地求饶。

    李啸自然也同意了他们的请降。

    随即,他们一个个被大批纷涌而上的唐军辅兵,顺利地好绑好,有如捆蚂蚱一样,给捆成一长串又一长串。

    战至此时,唐军已然大获全胜,为免节外生枝,他们只是追到西边的委鲁河支流处,便纷纷停下脚步,没再继续追击,而后就此后撤退回,开始打扫战场。

    日头渐西时,全体降兵收押完毕,那如雷般的欢呼声,响彻原野,有如滚滚春雷,漫卷大地。

    最终统计发现,包括先前守城战在内,总共消灭敌军近六万人,共有十余万叶军兵马投降,战场缴获更是不计其数。

    只不过,此战最为遗憾的便是,让那叶军统帅也就是叶尔羌国王阿不杜拉逃走了。并且最终还有两万余名残存兵马,侥幸逃出生天,算是美中不足,亦令人遗憾之事。

    此战结束,罗尗城城关大开,城中安和尚余部唐军,以及最终仅剩两千余人的顺军残部,纷纷出城,迎接李啸这位千古一帝。

    一路上,李啸已远远看到,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罗尗城,虽然业已在打扫战场,却依然是一片狼藉,鲜血与尸体遍布了整个内外城,心惊之余,不由得感慨不已。

    不容易啊,可以想见守城的唐军,是在怎么样的危险至极的条件下,历尽艰苦,付出了多么惨重的牺牲,才终于打胜了这场守城战,这场战争的胜利,来得实在是太艰难了。

    而见到唐王的黄绫罗盖远远前来,出城迎接的残余唐军,顿是又爆出一阵滚雷般的欢呼。

    很快,李啸与安和尚二人,终于在罗尗城城东门口见面了。

    见到安和尚身为一镇之长,却是浑身血污,身上布满伤痕,在凛凛寒风中有如雕塑一般伫立,李啸心下顿是莫名感慨。

    好险啊,要是自已来晚一步,这罗尗城内城,应该就是一定要陷落了,那镇长安和尚与全体守堡的军兵,怕是要一个不落地全部丧命于叶军之手矣。而这大顺苦心营建的罗尗城,也将成为叶军的占领地,这是毫无疑问之事。

    “属下见过皇上。”

    数步外,安和尚双膝跪地,正欲向李定国行叩拜之礼,却被李啸快速走来,将他一把拉起。

    “不必多礼,若非和尚你及时前来,这一城军民百姓,皆已成叶军俘虏矣。”李啸感叹地说道。

    “唉,在下率部来迟,陷罗尗城于如此险境,安某心下惶愧之至,还请皇上责罚。“安和尚一脸恭敬地请罪。

    李啸脸上泛起微笑,淡淡道:“安镇长不必如此自责,这千里进兵,能及时赶到便是不易了,现在能成功守卫住罗尗城内城,复灭了大部敌兵,朕心甚慰矣。“

    李啸复与安和尚聊了数句,这时,那手腕已被砍断的大顺毫侯李过,以及大顺朝的宰相牛金星,亦踉跄上前,叩拜李啸。

    “罪臣李过,叩拜大唐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牛金星,叩拜大唐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啸缓步上前,将二人虚扶起身。

    “二位平身。”

    “谢陛下。”

    李过与牛金星二人起身,脸上表情皆是既感激又尴尬,眼神更满是躲闪。

    李啸见到这两位大顺朝的最后遗臣,亦是满怀感慨。

    没想到,李自成的大顺最后余部,会是一个这样的最终结局,曾经辉煌一时的大顺王朝,终究在这西域之地灰飞烟灭,亦是令人殊为可叹。

    李过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从地上起身后,便立即与牛金星一道,复向对李啸说道:“皇上,我等归顺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不必如此,顺朝虽亡,你二人能率余部归顺,亦是有功,以后好生为新朝顺命便是。“李啸安慰道。

    李过一脸感愧,又拱手道:”在下万幸,得获唐军援救,保得残命,只是现在在下右手已断,纵想为新朝效命,亦是难了。如皇上准允,择一安静地方,让在下退处其地,成为万千同沾圣化恩典之普通百姓,在下业已知足了。”

    他这话一说完,牛金星亦接过话来:“在下亦如毫侯这般作想。想来我等先前来圣朝作对,罪忏深重,今天又蒙圣上亲自来援,方保微命,实是感念至极。在下亦愿与毫侯一样,择一偏远安静之地,颐养天年足矣。”

    二人这般请求,其实也多是无奈之举。

    毕竟,他们向来与唐军作对,纵然承蒙李啸看顾,得以继续在唐军中效力,却也害怕最终会被唐军秋后算帐。反不如趁现在皇帝在此,求个善终,亦是好事了。

    李啸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二人的要求。

    很快,他下令,李过先下在罗尗城养伤,待伤好后,与家眷一道,迁往江南安置。

    而牛金星,则与家属奴仆一起,迁往台湾定居。

    至于其他残余的大顺勋戚家属,亦准其自愿,前往唐朝各地安置定居。而那剩余的三千余名原顺军将士,除留用约一千余名精壮,安插入唐军部众外,其余的两千多名老弱,全部移过东北亚一带安置。

    而叶军归降的十余万部众,李啸亦将他们暂且安排于嘉峪关处,统一看管并洗脑,待一个多月的洗脑工作完成后,亦将全部更汉服,留汉发,习汉俗,从此成为与汉人生活习惯无异的普通汉人,最终,再也如那些顺军士卒一样,安排至外满、北海道、库页岛以及东西利亚一带定居。

    接下来,李啸对罗尗城一众守城将士,以及此战立功的来援士卒,皆于重赏,亦安排盛宴犒军。

    他这般安排,全军将士顿是皆大欢喜,连呼万岁,对李啸这个大唐皇帝,愈发尊敬拥戴。

    在罗尗城休整三天后,李啸又发兵西进,直攻叶尔羌汗国重镇吐鲁番。

    三十万大军西进,气势浩大,有种无可抵挡的凛凛之威,而好不容易才在吐鲁番收拾残部的叶尔羌汗国国王阿不杜拉,闻得唐军复西攻吐鲁番,顿是惊骇非常。

    他知道,仅凭收拢的三万名残兵败卒,想守住这吐鲁番城,根本不可能,更可叹的是,现在他精锐尽丧,外无援兵,若不早点想办法,只怕连性命都要丢在这里。

    阿不杜拉苦思无计,为了保命,最终只得下令,放弃吐鲁番,全军继续西退,撤往首都喀什,在这里凭城固守。同时,向准噶尔汗国割地求援,以期两国合力,击败唐军,让叶尔羌汗国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于是,在唐军西进而来之际,国王阿不杜拉强令吐鲁番全城百姓,与三万兵马一道迁往喀什,准备在喀什苦守待援。与此同时,他令吐鲁番全境都坚壁清野,沿途所经各地,庄稼与城池尽皆毁掉,绝不给唐军任何获得补充的机会。

    他这般行动,倒是颇为狠绝,一副要与唐军对战到底的模样。

    唐军在三天后,抵达吐鲁番,果然只得到了一座空城。

    见到这般重镇,变成缥无人迹的一座空城,李啸可以想见那叶尔羌国王阿不杜拉,已是摆出一副与自已对战到底的样子,他这般行事,确是令人痛恨。

    当然,也更加坚定了李啸要彻底灭亡叶尔羌汗国,一统西域的决心。

    因为,李啸手下的唐军,其后勤供应能力,远非叶尔羌汗国所能比,唐军此次出征,已有大批辅兵与民伕,用大型四轮车,运载了大批的粮草辎重,确保唐军在西域长期作战,亦无可忧。

    李啸率军抵达吐鲁番后,他也立即派出使者,前往准噶尔汗国,要求准噶尔汗国也一道出兵,唐兵西攻,他们就南下,从而一同攻灭叶尔羌汗国。

    李啸在信中,同时准允他们,在事成之后,可以获得相当多的钱财土地作为补偿,并有唐朝赐给的官衔爵禄,从此两国交好,长相贸易往来。

    于是,几乎在同一天,准噶尔汗国国王巴图尔,收到了叶尔羌汗国与唐朝的两封信件,这可让准噶尔汗国国王巴图尔,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在这里,简介一下这准噶尔汗国。

    准噶尔汗国,起源于西蒙古人的准噶尔部,在击败哈萨克人后,并征服回部诸察合台汗以及当地的白山派与黑山派等教宗派系后,终于建立起了强大的准噶尔汗国。

    其疆域北接额尔齐斯河、鄂毕河、叶尼塞河上游,南到西藏阿里地区,西包巴尔喀什湖,东至蒙古萨彦岭及色愣格河流域,极盛时达四百多万平方公里。

    1634年,准噶尔部的原首领哈喇忽剌去世,其子巴图尔即位首领,即现任的准噶尔汗国国王。)

    巴图尔将叶尔羌汗国国王阿不杜拉的求援信,以及大唐帝国皇帝李啸的信件,反复观看了多遍,依然在心下合不定主意,不知道到底是要入援叶尔羌汗国,还是要依李啸之见,与其一道进攻叶尔羌汗国。

    就在巴图尔反复不决,拿不定主意之际,他的儿子僧格向他求见。

    父子相见,套话述过,儿子僧格便径直发问:“父王,孩子请问,你是想长期当一个真正独立自主的国王,还要甘愿成为那大唐皇帝李啸的手下附属国呢?”

    巴图尔闻得,顿是脸色大变,他冷起脸孔,厉声喝道:“僧格!有你这般跟父王说话的么?你这般来问,究竟是何意思?”

    僧格仿佛猜到他定有这般一问,立即扑通跪地,大声道:“父王,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若父王想保全准噶尔汗国,想让我国长期独立自主,就当立即捐弃前嫌,入援叶尔羌,与其一道抗击唐军,方是唯一正确之策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545/ 第一时间欣赏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作者:遥远之矢所写的《明末之虎》为转载作品,明末之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明末之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明末之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明末之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明末之虎介绍:
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