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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八章 前军尽灭

    由于藏军兵力实在太多,在这面密集而强力的冲击面前,唐军的盾墙亦终于开始松动,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缝隙,唐军的盾兵与枪兵,亦不断地倒下,只不过刚有人战死或倒下,便立刻有新的军兵补充其位,保证了整个战阵的完整。

    在这样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极其考验军队的胆量、勇气、组织度、纪律性等等关键因素,而在这几样上,唐军远比藏军要强得多。

    更何况,唐军有大盾为坚实防护,又有前面的栅栏作为阻挡,藏军要越过栅栏与大盾,去攻击后面的盾兵与枪兵,那是相当困难。因为这个重要因素,加剧了藏军的战损与死亡。

    饶是如此,藏军兵马毕竟极多,在唐军仅仅能依靠冷兵器作战的情况下,他们不断上挤,渐渐开始占得上风,就连唐军用铁链锁紧的栅栏,也有多处,开始被他们慢慢挤开。

    危险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就在这时,令这六万余众的藏军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背后,又有微弱的喧哗声传来。

    达延鄂齐尔下意识地扭头回望,脸色顿是变成煞白一片,嘴巴更是张成了一个圆滚滚的o型。

    他清楚看到,从左边方向那遥远的地平线处,仿佛有一条黑线一跃而出,开始极细极淡,渐渐地越变越粗,最终这条黑线有如变魔术一般,变幻出无数的兵马与旗帜,刀枪耀目,战马嘶鸣,呼啸呐喊着,向自已的方向汹涌冲来。

    此时已近深夜,天气开始变得十分凉爽,达延鄂齐尔身上,却是如火焚身般难受。在朦胧的月色下,这些冲来的兵马,呈现出扭曲而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不真实,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达延鄂齐尔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惨白。

    唐军的援兵,竟在这个关键时候,以这样从天而降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到达,倒是彻底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可恨啊,噶玛这厮的情报,根本就不准,他只看到了前面的这只突前布署的唐军,却不知道唐军还有另外的兵马潜伏的他处,以成犄角之势来互相拱卫。

    也怪父汗与自已,立功心切,一心想吃掉前面这股唐军,却不知道,他们乃是诱饵般的存在,正是存心要引自已上钩的。

    更可恨的是,也许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已要来趁夜偷袭,才故意在自已即将攻入营寨之时,复从他处对自已发动进攻。从而反过来将计就计,来打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万万没想到啊,唐军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唐军的兵马此番前来,现在正好给自已来个前后夹击。看这架势,这两部唐军倒是要前后合击,将自已这六万兵马,全部消灭于这以巴萨通拉木山这块空旷之地呢。

    豆大的汗珠,从达延鄂齐尔脸上滚滚而落。

    当初汗王与自已,轻信那噶玛之情报,犯下了想当然的错误,终成了现在无可挽可的恶劣局势。

    怎么办?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过,就在他心急如焚一片迷茫之时,远处滚滚而来的唐军军阵,已然越行越近,充满了一种无可言说的压迫感。

    眼见得后面的唐军军阵,越行越近,冷汗直落的达延鄂齐尔知道,自已再不作决断已是不行了。

    “传我军令,全军速速均分成两部,分别迎敌,以抗敌军!”

    “得令!”

    分兵迎敌,是现在达延鄂齐尔所能想出的最佳之策了。

    趁你病,要你命。

    见到敌军进退失据,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原本在稳稳迫进的唐军战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首先出动的,便是有三千余名有如潜伏猛兽一般,跟行在战阵后面的唐军骑兵。

    一声尖锐的号令声起,三千骑兵分成两部,分别从战阵的左右两边兜出,随即分从左右两边疾突而出,向那些正纷乱一团,正在重新结阵准备迎敌的藏军先头军兵,猛扑而去。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那三千名甲胄森森杀气凛冽的唐军骑兵,见到前头纷乱的敌军,顿时有如野兽闻到血腥一般,兴奋无比战意高昂。

    他们纵马疾驰,嘴里发出野曾般的啸叫,迅速地从左右两路,近乎一齐冲到了敌军阵前。

    一路高速冲来的唐军骑兵,整体阵形整齐而锋利,那突击的黑色锋利的箭头,有如一只凶猛的拳头,以十分凌厉之势,瞬间冲入了正在急着重新组队的藏军先部精锐之中。

    这些藏军精锐兵马,人数虽有一万余人,但他们一边要急于与栅栏内的唐军脱离,一边又要重新结阵,根本就无法有效防备猛冲过来的唐军骑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入阵中。

    人马俱着重甲,重达半吨的玄虎重骑的唐军骑兵,作出唐军突击的箭头,他们冲击凌厉,有如一辆辆飞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乱一片,又士气低落的藏军先头军兵,冲得有如纸片般漫天飞起,无数藏军士兵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惨叫着掉了下来,非死即残。

    在唐军骑兵的暴力冲击下,原就混乱不堪的藏军,顿时愈发散乱不堪。

    唐军一击成功,立即又对马阵面前那些奔逃不及的敌军,大砍大杀,刀光过处,头颅纷飞,血肉横溅,惨叫连连。

    这样单方面的无情屠杀,不要太爽。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断骨头令人牙酸的卟卟声,捅入人体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的惨叫与马匹的鸣叫混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欢歌。

    这一万余人的藏军先头部队,登时崩溃,残余的藏军军兵,有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目标四下溃散逃亡。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拼命逃跑,很多人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军的骑兵,则是如影响随形,象一群不停追逐猎物的可怕野兽,对这些可怜的溃兵继续毫不留情撕咬猎杀。

    至此,整个平缓坡地旷野,已成了唐军骑兵尽情屠杀的场地,四下溃逃的藏军,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藏军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骑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一万余名藏军先头部队,除了有两千余人侥幸奔回本阵外,其余的兵马,则是有如风卷残云一般,立即被唐军杀了一干二净。

    一眼望去,整个平旷的缓坡空郊,倒有如一个屠宰场一般,地上遍布了敌军军兵的尸骸与旗帜武器,横七竖八,触目惊心,遍地溢流的鲜血,竟已哗哗地汇成一条殷红的血河。

    这条从缓坡上淌下,长长而蜿蜒的血河,蜿蜒长流,殷红刺目,在明朗的月色下,呈现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红。

    这近八千名藏军的死亡,也许唯一的价值,便是给本阵那些纷拥后撤的自家军兵,争取到了难得的重新结阵时间。

    在唐军骑兵终于杀尽了这些来不及后撤的藏军先头队伍后,那原本拥挤喧闹的缓坡,已是空空荡荡,上面的藏军士兵,已是纷纷逃得一个不剩,仿佛刚才的激烈战斗,竟如不存在一般。

    而这时,在对岸的藏军军阵中,一直押后监督的藏军主将达延鄂齐尔,见到这自家一万余人的先锋前队,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唐军砍瓜切菜一般,彻底击溃并杀了个干干净净,他心下的愤怒与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操,这他娘的打的甚鸟仗,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直到那缓坡溃退下来的大批军兵,一路奔行回阵之际,达延鄂齐尔才从愤怒与屈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更直接而恐怖的危险到来了。

    歼灭了藏军先头部队的唐军,其阵中的令旗,又高高挥起,一种怪异的天鹅号声四下响起。

    除了正面向自已攻到的唐军军阵外,达延鄂齐尔还惊讶地看到,从后阵远处,竟如变魔术一般,又有一只约有两千余人的骑兵队伍,疾速地兜转奔行,他们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飙,兜转过正在结阵的本部兵马,径向着自已的方向,呐喊着冲杀而来。

    擒贼先擒王,看来,唐军要拿自已这个全军主将来祭刀了。

    见到这股凌厉杀来的唐军骑兵,达延鄂齐尔的内心,瞬间被更大的恐怖给牢牢揪紧。

    “将军,敌兵势众,我们该怎么办?”旁边护卫颤声惊问,将陷入迷茫的达延鄂齐尔,瞬间唤醒。

    达延鄂齐尔现在,面临着最痛苦的抉择。

    敌骑突至,近在眼前,自已这个所谓的主将,其实又能如何!

    从现实意义上说,现在自已已然前军尽溃,再难收拾,那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趁唐军尚未攻来,立即令全军后撤,一齐返回那曲城中,如此行事,当可保性命无虞。

    当然了,现在唐军要用斩首战术,先来解决自已,那自已这个主将,当要抛却部众,率先逃跑,方为保命之术。

    只是,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可想而知,他作为主帅,在现在这战局关键时节掉头逃跑,那可以想见,整个藏军战阵,虽依然有三万余众,却也定会因为主将逃跑,必定会士气大沮,再无战心,甚至就此全阵崩溃。

    而这些唐军骑兵,纵然追不上他,却又可立即背冲正陷入包围的藏军军阵。而这些原本就士气低落又阵型混乱的藏军,若被这数千余名骑兵凌厉一冲,只怕将会更快地彻底崩溃吧。

    更可怕的是,自已身为统军大将,就算能从战场逃得性命,折损了这全部五万兵马,只怕回去那曲城后,暴怒的父汗,也必将拿自已开刀,自己终是难逃一死!

    要知道,自已已然失了近万人的先前精锐,全军已失了进攻能力。若再因为自已判断决策失误,而再被唐军消灭掉这手下三万余人兵马的话,那可以想见,盛怒之下的父汗,一定不会再给自已活路,而会坚决地拿自已开刀,用自已的脑袋,警吓全军将士,以为杀鸡吓猴之效。

    毕竟父汗有十个儿子,除了自已这个继承人外,还有多名人选。虽然他对自已颇为器重,但在这般紧急时机,难保不会借自已人头一用。

    这不是达延鄂齐尔想要的结果。

    这一刻,达延鄂齐尔悔之无及,又恼躁无比。

    他娘的,要不是自已一直心存幻想,以为可以凭借兵力优势与唐军相抗衡,要不是自已一时头脑昏蒙,未能明确判断局势,未能分析暗藏的巨大危险,又怎么会落得全军尽溃,自已亦命系一线的可悲境地!

    他娘的,难道老子现在就这样左右为难,横竖在这里等死么?!

    达延鄂齐尔彷徨无计,又焦急无比,这时,那两千余人的唐军骑兵,已然快速兜过了正在激烈交战的主阵,离达延鄂齐尔等人的主帅之地,越来越近了。

    最危险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达延鄂齐尔到了这般境地,反是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他娘的,横竖是个死,不如与这些该死的唐军拼了!

    见到这些唐军骑兵马蹄隆隆尘烟四起有如野兽一般吼叫着冲来,达延鄂齐尔改变初衷,下达了全军立即就地迎战的命令。

    “全军听令!敌军与我部差相仿佛,我军安可不战而逃!速速迎战,有违此令者,必斩不赦!”

    达延鄂齐尔下完此令,却又立即派出使者,让他们急速潜行回城,去向其父汗图鲁拜琥求援。

    而见其没有被自已的气势吓住,已是决心与自已相抗,对面那些迫击而来的唐军骑兵,却也是纷纷停住。

    他们立定之后,立刻取下背上的弓矢,开始觑准前面阵型不稳的藏军军阵,吱吱地张弓拉弦,尽力激射而去。

    两千多名唐军骑兵一道尽放的箭矢,喀喇喇一阵骤响,空中瞬间飘过一阵黑色的箭雨,呼啸划过天空,迅速地扑向最前排的藏军军阵。

    达延鄂齐尔部的藏军前部,顿是连绵的惨叫响起,不断有人马中箭,人喊马嘶地倒下。

    其中,一根黑色箭矢,更是穿越过了重重阻碍,极其准确地射中了达延鄂齐尔的旁边一名护卫的后颈,那凌厉的箭头,力道十足,直透入马脖深处,复从前颈透出,带出大团喷涌的血雾。

    坐骑一声凄厉的悲鸣,前蹄高高扬起,一把将此人从马上掀了下来,随后马身倒下,将此人压成肉饼。

第九百三十九章 紧急求援 正面搏杀

    这些唐军骑兵连射数轮,方又呼啸着掉头离去,达延鄂齐尔痛心地看到,自家军阵之前,又是白白地凭添了上百余尸体。

    而就在这时,唐军的军阵,终于快速奔近了。

    达延鄂齐尔看到,唐军排成的阵型,是一个宽度几乎与流寇相等的一字长蛇阵,六千余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

    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两部骑兵,以及两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在唐军快速行进时,藏军亦终于摆好阵式,作好了与唐军对战的准备。而见到自家军兵已然列阵完整,达延鄂齐尔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攻击的命令。

    一场规模宏大的正面交锋,正式开始了。

    如果从天空下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唐军与藏军,宛如两道长长的粗黑线条,其中唐军的这一条,兀自不动。而藏军的那一条黑线,正有如一条蠕动的虫子,快速地向唐军进逼而来。

    见到藏军以铺天盖地之势冲来,唐军第十三镇主帅刘文秀目光灼然,紧紧盯着藏军的动态,在藏军全军离自已阵前不过二百来步时,他将手中的令旗高高举起。

    其实,现在的翻过巴萨通拉木山的唐军,仅有这第十三镇的一半兵力,其余的唐军,包括第十三镇的火炮以及大批辅兵,均未在跋涉的路途上。

    故而,刘文秀现在手中,只有一万五千余名兵力,但经过了方才围歼那一万余名藏军的战斗,刘文秀已是信心满满,下定决心要与对面兵马人数是自已一倍的敌军,来一番正面对战。

    于是,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又出现了一名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兵,都立刻瞄准了对面正吼叫着冲来的藏军。

    刘文秀手中的令旗,猛地挥下。

    “预备,开火!”

    随着唐军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两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米尼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藏军猛扑而去。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藏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藏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竹藤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藏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狂热无比,依然径自冲来的藏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六百多名藏军当场死伤,让藏军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在藏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铅弹,因为藏军越发奔近了,又造成了八百多名藏军军兵的死伤。

    藏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藏军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达延鄂齐尔,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两轮齐射,就把自已的阵型给打乱了,这帮怕死鬼,真真无用,真真给我郑家丢脸。

    “都给老子冲!冲上去跟唐军战斗到底!别他娘的都跟没吃饱饭一样!”达延鄂齐尔双眼血红,挥剑怒吼。

    达延鄂齐尔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藏军军兵,继续前冲,攻到盾牌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不可!世子万万不可冲动,唐军火力密集,我军兵力不足,万万不可再令其前冲了!需得等到汗王派出援兵过来,再组织冲阵,亦不为迟!”

    一旁的一名副将,见达延鄂齐尔如此冲动,遂焦急地在一旁大声阻止。

    达延鄂齐尔被他这一声暴喊,亦是心头一凛。

    他细想了一下,感觉副将的话语,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他又立刻下令,让全军暂停冲击,就地散开,持竹藤盾牌者站在最前,尽可以减少唐军射击的伤害。

    在唐军准备发射打铳之时,达延鄂齐尔派出的使者,业已赶回那曲城,去向顾始汗图鲁拜琥紧急守救。

    听完使者的禀报,图鲁拜琥的脸都白了,涔涔细汗从额头迅速冒出。

    不是吧,一万余兵马,就在这短短数个时辰后,竟被唐军全部消灭,这,这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而达延鄂齐尔此番出击,非但已折损了一万余兵马,更是现在直接与唐军当面决战了,那么,自已的长子,这向来骄狂自负的达延鄂齐尔,真的会是久经战阵的唐军的对手吗?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就不必多问。

    可以想见,在没有足够兵力的前提下,达延鄂齐尔剩余的三万余兵马,绝不会是唐军的对手。

    现在,只有赶紧增援达延鄂齐尔一条路可走了。

    不然的话,非便剩余的三万余兵马不保,自已的长子,这位自已最看重的继承人,只怕也是要挂在这里了。

    这简直是一个噩梦般的结果。

    于是,图鲁拜琥几乎毫不犹豫地下令,让五中那另一半五万余兵马,立即从那曲城中出动,紧急前去与达延鄂齐尔部汇合,以救援其危急局势。

    就在他带着五万名援兵,急急出城之际,唐军已与对面的郑军开始了正面搏杀。

    原来,见到手下军兵,虽然排成散阵,却依旧被远处的唐军有如排队枪毙一般,轮流击杀却束手无策的达延鄂齐尔,实在忍不住了,遂命令他们冲上前去,与唐军近距离搏杀。

    他娘的,援兵不知何时方至,若不再冲阵,再这样被唐军打下去,全军势将崩溃,那打个屁啊!

    “冲!都给老子冲!若有不冲者,皆斩!”达延鄂齐尔气急败坏地大喝道“狗入的!唐军数轮齐射,就把你们给打得乱成一团,老子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越怕死越死得快,全部给老子上!只要能冲上去与唐军肉搏交战,就是胜利!”

    后退无路,前行挨枪,这帮可怜的家伙,此时勇气与意志都已消沮,却还被强令前冲,情况颇为凄惨。

    只不过,他们已然没有选择,知道现在的自已,唯一的生路,便是尽快地冲到唐军阵前,与唐军肉搏交战,让他们再无法打放火铳,方是唯一保命之道。

    于是,藏军们依然瞪着血红的双眼,呐喊前冲,而唐军的火铳,则亦是冷酷无情地一轮轮地打响,在这段不过一百来步的距离中,藏军军兵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藏军因为有援兵加入,凭着人多,无惧死亡,他们拼死前进,终于到了离大盾长阵约数十步外,这时,唐军阵中,那些一直按捺不动的两千余名唐军辅兵,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单兵震天雷,朝滚滚而来的藏军军阵,用力掷去。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乎可以震爆人的耳膜,那刺目的金黄火光,在大团涌起的哨烟中时隐时现,空中碎肢与鲜血四处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如同血腥地狱。

    唐军这番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炸,可谓是对藏军军兵的致命一击。

    这些破片杀伤半径多达十多步的单兵震天雷,给藏军军兵造成的杀伤效果十分可怕。

    这两千枚单兵手掷震天雷密集投出,共有一千六百多枚顺利爆炸,致少让三千多名密集冲锋的藏军,瞬间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很多人的耳朵,已被震至失聪,他们呆呆地怔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一时间,藏军阵型大乱,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而这时,唐军辅兵的第二轮单兵震天雷投掷,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数十步外,又是一番连绵的剧烈爆炸,又是人体残肢与鲜血内脏四处横飞,又是多达一千名来不及后退与分散的藏军军兵,瞬间被杀。

    紧接着,又是第三轮投掷开始了。

    而在震天雷大逞淫威之际,那三千杆燧发鲁密铳又齐齐打响,绵密的枪声与震耳的爆炸声,互相错杂,震耳欲聋,未有稍歇。

    在唐军这样强横的火器攻击面前,在这近乎绝对死亡的暴力屠杀面前,以血肉之躯冲阵的藏军,大部分,在离濠沟只有十余步的地方,在这离唐军几乎近在咫尺的地方,终于许多的藏军,彻底崩溃了。

    大批藏军,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唐军的刀下鬼与枪下魂。

    在付出了重大伤亡后,其余的藏军,极其幸运且近乎下意识地来冲到唐军大盾前,只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挥起手中的武器,大批甲胄齐全手持锋利精钢长枪的唐军枪兵,早已按捺不住,他们用尽全力,用被蓄势已久的4米精钢长枪,朝这些阵型混乱而低落的藏军,狠狠刺来。

    一杆杆4米长的精钢长枪,那锋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枪头,便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藏军军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谓触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军枪兵的凶狠捅刺下,藏军们惨叫连连,不断挣扎倒下而亡。

    “不许逃!有逃跑者格杀勿论!”见到见方已离唐军近在咫尺,却这般阵型大乱,达延鄂齐尔怒火中烧,他咬牙狠狠下令“去,把那些临阵脱逃者,给俺全部宰了!”

    大批护卫骑兵呼啸而去,对那些好不容易才逃到后阵之处的溃兵大砍大杀,杀得这帮可怜的家伙哀嚎不已,惨叫连连。

    在达延鄂齐尔的强力镇压下,藏军军兵开始恢复秩序,他们有如疯狂的野兽一般,无惧死亡地迅速冲了过来,开始对唐军的枪盾战阵,进行强力冲击。

    由于敌军已到阵前,为免杀伤自已人,唐军辅兵不得不与火铳手一道后撤,只不过,战到此时,他们与火铳手一道,已然杀死杀伤了三千余名藏军,效率可谓惊人。

    更加残酷而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开始了。

第九百四十章 全军崩溃 无力回天

    坚如城墙一般的盾墙上方,一杆杆长枪上下翻飞,有如呼啸而出的毒龙,不停扎向藏军的头部、颈部与胸部,锋利坚锐的三棱精钢枪头,有如死神的爪子,不停攫取一名又一名藏军的性命。

    而藏军战到此时,为了保命,也为了战功,每个人都愈发疯狂地向前冲击,每面大盾的尖刺上,都有如烧烤青蛙一般,挂满了不停涌来的藏军尸体。他们无惧死亡,迎着枪尖与尖刺狂冲上前,对后面的唐军枪兵与盾兵疯狂砍杀。

    由于藏军兵力实在太多,在这面密集而强力的冲击面前,唐军的盾墙亦终于开始松动,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缝隙,唐军的盾兵与枪兵,亦不断地倒下,只不过刚有人战死或倒下,便立刻有新的军兵补充其位,保证了整个战阵的完整。

    在这样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极其考验军队的胆量、勇气、组织度、纪律性等等关键因素,而在这几样上,唐军远比藏军要强得多。

    更何况,唐军有大盾为坚实防护,藏军要越过大盾去攻击后面的盾兵与枪兵,那是相当困难。因为这个重要因素,加剧了藏军的战损与死亡。

    一番血腥厮杀下来,唐军与藏军的战损交换比,基本维持在一比四左右。对于唐军来说,他们在抵抗住了最初的冲击之后,已然开始从胶着之态里,渐占上风。

    不过,藏军很快就凭着兵力优势,整个战阵幅度继续向两边延展开来,他们试图从两边包夹唐军的枪盾战阵,实现三面共同攻击的效果。

    藏军的这番意图,迅速被唐军第九镇副镇长刘文秀识破。

    他手中令旗翻飞,迅速下达军令,让一直呆在两翼的横行总队员,让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出阵攻击,护住两翼。

    军令下达后,那些从头到脚覆盖着厚重铠甲,人人武装到牙齿的横行队员,有如猛虎出山,蛟龙下海一般,大声吼叫着,挥着诸如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北军镰等重型武器,跃入藏军两翼,大砍大杀。

    这些唐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他们有如一辆辆微型坦克一般,在猝不及防的藏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毫不留情地大肆砍杀,刀光枪影所过之处,血肉飞溅,惨叫连连。

    藏军的包夹势头,瞬间被扼制,相反地,在唐军横行队员的凌厉攻击,前头的藏军不断惨叫着倒下,整个阵势阵型,亦开始不断后退。

    见到自已的军兵,兵力犹是唐军两倍,却在这样胶着作战中,竟然亦占不到丝毫上风,反而开始渐显颓势阵脚纷乱。后面观战的达延鄂齐尔,怒火攻心又焦虑不安。

    达延鄂齐尔来不及更多思考,立即厉声大吼道“全体后备兵员出动,分别冲击唐军两翼,把这些该死的唐军重甲步兵,全部给我冲垮!”

    “得令!”

    达延鄂齐尔这声令下,数千作为后备力量的藏军军兵,立即从本阵呼啸出动。他们迅速分成两部,向着两边的侧翼迂进,准备凭着击其不意的冲击力,把正全力鏖战的唐军的横行总全部冲垮击杀。

    藏军后备兵员一动,那边的唐军副镇长刘文秀看得真切,立刻手中令旗一招,同样在两边待命的唐军骑兵,立即呼啸着对冲上去。

    相比装备清一色的藏军步兵,冲在最前头的是唐军的重甲骑兵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的精锐唐军骑兵,虽然因为距离太短没能成功集团冲锋,但在这样的短兵相接战斗中,其作战能力与防御能力皆是比藏军强出太多,堪称为碾压式的优势。

    而就在这时,唐军本阵中,队形迅速变化,原本在枪盾战阵后面,作为预备队等待的一千余名枪兵,快速分成两队,他们快步奔行出阵,准备兜到藏军军兵后面,去将他们彻底包围消灭。

    藏军的数千名后备兵员,迅速地陷入了将被前后包夹的极其危险境地。只不过,唐军骑兵楔入极深,又厮杀凶猛,藏军根本就无法整队脱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藏军渐渐不支,阵脚连连后撤,达延鄂齐尔远远观之,心下亦是万分揪紧。

    而在这时,随着唐军中的令旗又高高挥起,以及一种怪异的天鹅号声,尖锐刺耳地响起。

    达延鄂齐尔惊讶地看到,从远处地平线处,竟如变魔术一般,又有一只约有三千余人的骑兵队伍,疾速地兜转奔行,他们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飙,呐喊冲杀,正兜过阵脚,准备背冲自家兵马。

    达延鄂齐尔脸色煞白,他半张着嘴,双眼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脑袋在此时竟是一片空白。

    怎么办?

    若让唐军成功背击,全军必定大溃,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达延鄂齐尔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地想到了一条对策。

    那就是,立即鸣金令全军后撤,从而全军退回本阵以自保。这样的话,虽然极可能会牺牲与损失极大,但是至少,在自已军兵犹占了近两倍的优势情况下,唐军纵然再强悍能战,却也还真无法彻底打败自已。这样一来,虽然不能再奢望此战获胜,但是,至少还可勉强自保,缓缓撤去。

    这种方案,可以说是现在最无奈,却也最为合适的选择了。

    达延鄂齐尔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立刻显出凛然之色,开始沉声下令。

    “传本将军令,立即鸣金,召回正与唐军鏖战的儿郎们,令他们无惧损失,全力撤回。然后全军就地结阵,一起迎战这些该死的唐军,只要诸位与本将一道拼死一战,定能杀败敌军,夺取最终之胜利。”达延鄂齐尔刷地拔出腰刀,大声地给部下鼓劲。

    旗帜翻飞,怪异急促的的鸣金声,立即尖锐连绵响起。

    听到后阵传来鸣金之声,所有正聚精会神全力交战的藏军,顿时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

    在这战况这般胶着之际,主将达延鄂齐尔,竟然下令全军后撤,莫不是疯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清晰尖锐的鸣金声不到断来,有如一柄柄重锤,不停地敲打在剩余的两万五余名藏军军兵心中,让每个人原本就不高的士气,有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彻底消沮。

    他娘的!打个甚个鸟仗!

    这样胶着之态胜负未分之际,便要仓皇后撤,简直就是自杀之举!

    况且,现在两军这般胶着缠斗,自已这一方,就算是想立刻后撤,又如何能轻易办到。

    只是,军令无情,自已又如何可以违背。

    一时间,藏军后队变前队,纷纷掉头后撤,阵型为之大变,秩序一片混乱。

    他们有如一群顾头不顾腚的野猪,全无战心,疯狂逃窜,不顾唐军骑兵的凶狠追击,与后面唐军枪兵的不断捅刺,大批的藏军骑兵惨叫着倒地,或死或伤,被追杀得十分狼狈。

    藏军军兵溃走,那些与他们交战的唐军的骑兵,立即分成两部,一部皆是飞鹞子轻骑,一路兜转绕行,想把全部溃兵的退路给彻底堵住。

    另一部皆是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重达500多公斤的钢铁怪物,掉转头来,向正接连后撤溃逃的藏军步兵,横冲而来。

    这样的事态瞬变,其实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见到局势瞬变,藏军仓皇后撤,唐军主帅刘文秀当机立断,立达下达了全军进击的命令。

    这般良机,岂可错过!

    原本刻意保持的枪盾战阵瞬间散开,大批的唐军枪兵,有如出山猛虎,向着后撤而去的藏军拼力追击。

    一杆杆锋利长枪,向着正亡命撤走的藏军狠狠捅刺而去,一名又一名撤逃的藏军,哀嚎着倒地毙命。

    唐军枪兵杀得性起之际,那一千余名玄虎重骑,有如钢铁坦克一般,从两边无情地夹击冲入,那正在掉头纷乱撤退的藏军阵中。

    人马俱着重甲,合重多达半吨的玄虎重骑,有如可怕的钢铁巨兽,以凌厉高速的态度,冲入毫无防备正在溃逃的藏军之中,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无数藏军军兵,被铁马冲击得有如纸片一般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后,再啪啪地掉下地来,不死即残。

    而更多的藏军,则径直被这铁甲重骑撞翻于地,然后被那纷沓而来的粗大铁蹄,活活踩爆了头颅或肚子,地面上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声。

    强悍无匹的唐军玄虎重骑,在藏军的惨叫连连中,从溃逃的藏军阵中,用暴力与死亡,犁出一条血肉模糊,布满碎肢残骸的血路。

    剩余的一万余人的藏军步兵,登时全部崩溃了。

    原本还勉强算是有点秩序的后撤,瞬间变成了毫无目标四下溃散的逃亡。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大声逃亡,更有甚者,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军的玄虎重骑,与那数千唐军枪兵,则有如不停追逐猎物的野兽,对他们继续毫不留情的撕咬猎杀。

    见到自家三万余兵员,果然还是在撤退中,走向了彻底的溃败,达延鄂齐尔心痛如刀绞,却已然回天无力。

    自已想侥幸地搏一把,最终还是输了个彻底。

    他再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漫坡遍野的藏军军兵,被唐军如屠猪宰羊一般尽情屠杀。

    这一刻,达延鄂齐尔忽然有种幻灭之感,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已是具只剩呼吸的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已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战至此时,败局已定,达延鄂齐尔知道,自已再抵抗下去,亦是无能为力亦无济于事了。

    可叹啊,自已本想赌一把,想重想结阵自保,现在看来,再似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话罢了。

    可怜手下这两万余人的藏军军兵,却在今天,以这样一个窝囊的结局,走向命运的终点。

    在达延鄂齐尔彷徨无措之际,复有千余名飞鹞子骑兵,终于扬起一路巨大的烟尘,吼叫着冲到了达延鄂齐尔之处。

    见到这些唐军骑兵有如野兽一般冲来,达延鄂齐尔毫不犹豫地改变初衷,下达了全军立刻撤退的命令。

    达延鄂齐尔的护卫骑兵如遇大赦,立刻纷纷拔转马头,紧紧地护着达延鄂齐尔,纵马疾速逃走。

    只不过,他们的速度,毕竟还是稍慢了一步。

    那些唐军飞鹞子骑兵冲得近了,却并没有如达延鄂齐尔所想象的那般,要和唐军骑兵一样,立刻冲阵追击。相反地,他们一边在保持高速追赶之时,一边立刻取下背上的弓矢,开始觑准前面奔逃的达延鄂齐尔等人,吱吱地张弓拉弦,尽力激射而去。

    千余名骑兵一道尽放的箭矢,喀喇喇一阵骤响,空中瞬间飘过一阵黑色的箭雨,呼啸划过蓝天,迅速地追上仓皇逃命的达延鄂齐尔等人。

    达延鄂齐尔部的护卫骑兵里,顿是连绵的惨叫响起,后面的军兵,纷纷中箭,人喊马嘶地掉下马来。

    其中,一根黑色箭矢,穿越过了阻挡的护卫,极其准确地射中了一旁的副将达延鄂齐尔的后颈,那凌厉的箭头,复从他前颈透出,带出大团喷涌的血雾。

    “将军!”

    “世子!”

    在旁边的护卫连声哀唤之际,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从达延鄂齐尔后颈直传入大脑。这剧烈无比的疼痛,让他几乎当然晕厥。他在马上摇晃了一下,险些掉下马来,幸得旁边的骑兵及时扶住。

    达延鄂齐尔渐觉眼前模糊,他努力保持意识清醒,却再说不出甚话,只能任由手下紧紧护卫着他,愈发加快了逃跑的速度,一路绝尘而去。

    原本紧紧尾追的唐军骑兵,见他们逃脱得如此之快,不由得在后面唾骂连连,又发怒地一齐激射一阵箭雨之后,不再继续追赶。

    他们调转马头,朝那向正仓皇溃逃的藏军步兵奔行而去,与唐军的轻骑兵飞鹞子一道,对他们相向夹击,猛追赶杀。

    在主将受伤溃逃,唐军又占据绝对优势的联合夹击下,拼力逃命的藏军残兵,立刻彻底崩溃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长子战死 兔死狐悲

    他们毫无目标地四处奔逃,整个阵型彻底溃散再难收拾,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已仓皇逃命。

    至此,整个偌大的旷野,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藏军,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唐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藏军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只不过,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最终,约有八千余人,被唐军骑兵截断了所有退路,眼前着就要将他们全部包围剿杀。

    这批人当然明白自已的命运,他们纷纷跪地,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磕头不止,请求投降。

    最终,还是唐军主帅刘文秀下达了止杀的命令,投受了这八千余名藏军的投降,整场战斗,终告结束。

    至此,二万两千余人的藏军兵马,仅有约两千余人侥幸逃得性命,另有八千余人成为唐军俘虏,其余的一万余人皆被唐军宰杀,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此时,唐军阵中,响起了连绵的欢呼声,有如滚滚春雷,响彻原野。

    主帅刘文秀,亦是一脸得意的笑容。

    这样的战斗,其实是他意想中的胜利,与过往的战斗相比,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叹那些在战斗中拼死与唐军对战的敌兵,只不过是白白枉死在这偏僻荒野之中,没有任何意义。

    刘文秀确信,现在藏军一灭,那等到休整数天后,当可全军挥师南下,继续攻下南边的那曲城,一举击破顾始汗图鲁拜琥的北面防线。

    而再等到唐军另外两镇兵马扫灭藏东后,便可一齐南下,那兵力齐整的唐军兵马,当可从北境直扑图鲁拜琥的老巢拉萨城,将这座乌思藏名义上都城,给彻底攻灭。

    想到这里,刘文秀眼中精光奕奕,神色愈发昂扬。

    他立即下令,全军快速打扫战场,之后北撤回营地,全军皆回营休整。

    而在藏军这边,在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逃命之后,奄奄一息的达延鄂齐尔,在一众亲随兵马的护送下,终于回到了从那曲城发兵赶来的图鲁拜琥部处。

    见到这批败兵返回,图鲁拜琥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不是吧,自家的兵马,竟是溃败得如此之快!

    自已领着援兵尚在半路,这领着数万兵马的达延鄂齐尔,就被唐军彻底击败,只剩下这么一点兵马溃回,这,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图鲁拜琥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拔开人群,去见那奄奄一息勉强逃回的长子达延鄂齐尔。

    “达延鄂齐尔,你,你怎么样了!”

    一路失血,生命力已然极弱的达延鄂齐尔,费力地睁开血糊糊的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面前的父汗模样,便张了张嘴,呜的一声,从马上仰面栽下,再无动弹。

    见他一睁眼就晕厥,图鲁拜琥与一众人等,皆是连声悲呼,他们一把扑上去,想把达延鄂齐尔从地上扶起来。

    只不过,他们很快就放弃了抢救他的打算。

    因为倒地的达延鄂齐尔,呼吸已近绝无,眼神亦开始渐渐涣散。

    重伤奔回的他,终于死了。

    图鲁陈琥双眼血红胡须颤抖,他发颤的手指抚过儿子的眼皮,让他合上双眼,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天杀的唐军!老子与你死战到底!”顾始汗仰天高呼,象一匹受伤的狼一样厉声哀嚎。

    真没想到,达延鄂齐尔这名被自已视为接班人的长子,竟然在有巨大兵力优势的前提下,在北边被唐军射杀于阵,这,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与残酷的打击。

    自已年纪已大,世子却在战场暴亡,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真真何以言之!

    周围的一众将领,亦陪着掉了几滴鳄鱼泪,然后便皆来劝谏图鲁拜琥,要他放宽心思,节哀顺变。

    图鲁拜琥稳住心神,木然而立地听跪地的两名副将,声音颤颤地完达延鄂齐尔如何战死,以及五万人的兵马全部被唐军消灭的经过,心下的疼痛,简直有如锥扎。

    可恨啊!自家五万精锐,自已最为看重的继承人,就这样近乎阴沟里翻船的方式,全部覆灭于北境的那曲城外,这,这简直是难以言说的耻辱!

    一时间,图鲁拜琥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他后面的两名副将,见到这位向来坚强勇毅的顾始汗如此失态,亦是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是恐惧与迷茫的样子。

    “汗王,现在我军大溃,世子阵亡,全军士气已坠,不可再用,需得立即返回城中,凭城固守,方为上策啊。”一名副将一脸哀色。

    另一名副将一脸复杂神情,对图鲁拜琥道:“汗王,现在世子已逝,又遭此大败,我军断无再战之能力,就暂时在那曲城中闭城据守吧。”

    图鲁拜琥一脸悲色,却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同意二人的看法。

    很快,达延鄂齐尔的尸身草草装殓完毕,郑桧下令,由一名亲统护卫兵马,连夜护送达延鄂齐尔尸首返回拉萨城去安葬。

    而他自已,则是带着剩余的六万余兵马,继续坚守在那曲城中,准备凭城固守,死抗唐军。

    而此时的唐军营地内,却是一片欢腾,全军上下,都在为此番夜战,消灭了敌军足足五万兵马而兴奋不已。

    主将刘文秀更是立即飞鸽传信给李啸,向他报功之余,也在信中极其自豪地讲道:“经此一战,敌军定是胆裂,只恐在将来的战斗中,再无任何勇气与决心与我军野战了。现在我军之任务,便是逐一拔城推进,最终拿下拉萨,平定整个乌思藏。”

    五天后,李啸收到回信,阅毕刘文秀那些充满激动与自豪的语句,心下亦是十分欢喜。

    不过,他更是想到,经此一役,也许不单单是让藏军破胆,再无勇气去与唐军进行野战,还有更可能的一点便是,乌思藏内部,更可能会促进其分裂与内乱。

    这样的结果,才是李啸最想看到的。

    毕竟,人心都是自私的,在这样强横的武力面前,在这样节节败退的局势下,很多心思活络的人,都会开始给自已提前找退路了。

    李啸的构想,很快就成了现实。

    五天后,达延鄂齐尔的棺柩,被送回到拉萨,见到这位父汗最为信重的长子,也是乌思藏希望最大的继位者,就这般阵亡于那曲城外,留守拉萨的众人,无不震惊失色。

    藏军兵马是唐军一倍,又是主动偷袭,结果在短短数个时辰内,被打了个全军覆没,就连统帅达延鄂齐尔,都被唐军击杀于阵中。唐军战力的强悍程度,竟至此乎?

    这样一来,只怕就此之后,藏军再无任何勇气与决心,去与唐军野外对战了。唯一的对抗手段,只会是凭城困守,最终被唐军各个击破了吧。

    也许,正是因为怀了这般心思,在给达延鄂齐尔发丧时,各人俱是痛哭流涕,格外凄惶,想必都有兔死狐悲,戚然同忧之感矣。

    在给达延鄂齐尔发丧安葬后,一间烛光昏暗的密室内,留守的第五子伊勒都齐、主事官索南群培,以及宗教主事五世**,一齐聚于其中密议。

    烛光摇摇,映着三张神情各异,却俱是忧容满布的面孔。

    一时间,三人俱是无言,整个密厅有如死了一般的寂静。

    最终,还是索南群培轻声开口:“二位,真没想到啊,唐军的战力竟会强悍到这般程度,现在看来,我先前之计以打促和,怕是行不通了。”

    五世**亦是一声长叹:“索南大人说得是啊,唐军战力确是骇人听闻。他们既这般能战,又如何会再与我等商谈和议之事。而这般打下去,真不知我乌思藏前途会是如何。”

    伊勒都齐瞪着眼看了看二人,却道:“二位,何必这般伤感。现在父汗手中尚有五万余精兵,又亲自坐镇那曲,只怕唐军未必有能力攻下此城呢。”

    索南群培一声苦笑,却摇头道:“殿下,恕在下直言,在下对汗王以及藏军的未来,并不看好。”

    “哦?何以这般认为?”

    “王子殿下,现在汗王虽还有五万兵马,且亲镇那曲城,但现在,因为五万兵马尽丧,达延鄂齐尔王子又战死,故剩余的这五万兵马,士气必定会极其低落,难堪再战矣。”索南群培说到这里,忍不住一声长叹:“而就算凭城困守,就算那曲城中的粮草充足防御得力,在既无外援,又无力破困的情况,又可真的坚持多久呢?而唐军有大量的重炮可用于攻城,现在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困难便是这样的重炮运输麻烦,而真等到他们的火炮全部就位后,这那曲城只怕是岌岌可危了。恕在下说句诛心之语,只怕唐军这般重兵围城下下,那曲城中人心浮动,更有哗变之忧呢。”

    听了索南群培这般话语,伊勒都齐亦是变了脸色。

    是啊,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被重兵围困的那曲城,就算有父汗以及他手下的五万兵马拼力死守,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想到这里,这位年轻又无经验的王子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若是这般,那曲城真守不住的话,那父汗……”

    说到这里,他猛地回过神来,一脸惶然,急急闭口不言。

    他虽不言,其他两人,也早已猜到了他到底要说什么了。二人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接下来,又是一片沉默。

    终于,还是索南群培缓缓开口:“王子殿下,现在这般乱世,若汗王真有不测,接下来,可就全看王子殿下做何抉择了。”

    伊勒都齐一脸惶惧:“二位,我年轻不知事,若真父汗有所不测,本王该何去何从,方是正确之举?”

    索南群培一声苦笑,回道:“殿下,你自认为,以你之材,与汗王相比,若何?”

    伊勒都齐赶紧摇了摇头:“本王之材,与父汗相比,简直就是萤火比皓月,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

    索南群培双目幽幽:“唉,所以说,如果真等到唐军拿下那曲,再攻到拉萨,而汗王不在,我军精锐尽丧,那这拉萨一带,可就真是只能拱手让予唐军了。”

    五世**也叹气道:“是啊,缺兵乏将,又外无援助,我等困守这拉萨城中,又能呆得了多久?如果唐军到来,只怕会比攻打那曲城还要容易一些。若到这了这般境地,你我等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伊勒都齐瞪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这个,目光在索南群培与五世**二人之间来加逡巡,他的神色,渐渐地也开始变得愈发复杂。

    他终于知道,这两人说到这里,其实是在暗示自已要做何事了。

    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又试探地说了一句:“二位,若真拉萨不保,我等率兵撤出,迁至他处,尚可得乎?”

    他这句话一说完,索南群培就摇着头回道:“断然不可!现在唐军已从东、西、北三面攻来,我军若要撤离拉萨,仅有藏南可去。而现在藏南正为叛匪所占,我军根本不可能通过其地域。殿下,恕在下说句诛心的话,若殿下不能及时拿定主意,那可能唐军尚未攻来,藏南的叛匪得到我军精锐尽折于那曲的消息后,可能就会立即率兵来攻打拉萨了。而万一我军因为留守兵力不足,而败于叛匪之手的话,那接下来迎接我等的将是何等悲惨的命运啊!”

    伊勒都齐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开始忍不住地颤动起来。

    是啊,索南群培的担忧,可谓极有道理。

    若是真的唐军未至,先让那些藏南的叛匪抢先得手,那简直就是一个噩梦般的结果。

    也许,真到那时,等待自已的,不是五马分尸,就是活剐处死,最终尸骨与脏器,还要制成法器,忍受无穷无尽的诅咒。

    想到这里,伊勒都齐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最终他一声长叹,缓缓地扫视了二人一番,方沉声道:“既如此,接下来到底如何行事,本王俱听二位安排。”

第九百四十二章 强攻那曲城

    见伊勒都齐终于做出表态,索南群培与五世**皆是喜悦。三人接下来,便开始商议细节,准备万一得到图鲁拜琥败亡的消息后,到底要如何行事,方为妥当。

    最终三人议定,为了争揽更大功劳,只要得到消息,就立即打出降旗,派出使者前去归投唐军。以免万一应对不及,反让藏南的叛匪得到消息,来与自已抢了头功,反是得不偿失了。

    利益面前,无关父子,这样的局面,真是令人感叹。

    他们的在这边私营自谋,那在那曲城中的凭城固守的顾始汗图鲁拜琥,自是全不知晓,依然全力谋划城中防备,以求尽可能地拖住唐军于城下。

    而在西边与东边两处唐军的配合下,那曲城外集结的这些唐军,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集结后,终于全部集中在那曲城外,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这一天,晨曦涌动,嘹亮的天鹅号大声响起,唐军终于开始攻城了。

    听到城外传来的攻城号角,犹在宿醉中的那曲城守将图鲁拜琥,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图鲁拜琥揉着发肿的眼睛,心下顿是又惊又疑,怎么好端端的,这攻城警报怎么响起来了?难道说,今天唐军开始攻城了么?

    只是这那曲城,兵精城固,防备周全,那些唐军想要攻城,哪有这么容易。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一名气喘吁吁的亲随小兵,快步跑入。

    “禀将军,大事,大事不好了!”小兵一脸惊恐气喘吁吁地回答:“城,城外有,有大批唐军,正推着数百门大炮,向我那曲城北门推来,一路喝喊着攻打而来呢!”

    小兵的话,有如一瓢凉水,从图鲁拜琥头上当头浇下,他从床头一下了腾地站起,眼睛瞪得溜圆。

    好么,沉寂了这么些天,唐军终于要开始攻城了!

    “走!快带本汗去看!”

    “遵命!”

    来到那曲城城头的图鲁拜琥,顺着小兵的臂指方向,惊恐地看到,在那曲城的北面之处,那密密麻麻的唐军阵中,总共推出了多达一百八十门相同大小的重炮,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一齐缓缓前推。这些沉默前行的重炮,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隐隐的银光。

    180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那曲北门外一千米处。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180门重型龙击炮,沿着那曲城南面城墙右侧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朝对面的那曲城墙,其凛凛气势,让守城的敌军,吓得开始腿脚发软。

    好家伙,这些火炮模样这般吓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来,威力将会何等惊人。

    主将图鲁拜琥,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巨炮,他的脸上,亦是冷汗刷刷直流。

    而在这时,那曲城头,还有许多从百姓中抽调出来,前来参与守城的男女青壮。对于这些人来说,都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形怪状的巨大火炮,他们的脸上,除了有恐惧与担心外,更有莫名的兴奋与好奇。

    叽叽喳喳低声谈论的他们,浑然不知,这些有着黑乎乎巨大炮口的重炮,将会是他们免费升天的最佳工具。

    看到唐军这般昂然推着火炮前来,身经百战的主将图鲁拜琥,几乎凭直觉地感受到,如果放任唐军这般攻城,一定会那曲城城墙造成极其可怕的损毁与打击,这样的结果,一定要在唐军开始攻城前,想办法加以阻止。

    图鲁拜琥迅速想了想,便朝这些守城的军兵与青壮大声喊道:“各位休慌!我那曲城中,兵马足够,防备周全,唐军想攻下这那曲城,我只怕他没这么好的牙口!另外,我城尚有两千骑兵,待这些唐军火炮行近后,我军可派出骑兵,杀出城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的火炮成为一堆无用的废铁!“

    图鲁拜琥此话一出,城头的军兵大受鼓舞,人心安定了不少,慌乱程度小了很多。

    只不过,图鲁拜琥虽然嘴上这样说,心头并没有底。

    这些的唐军火炮,真的会这么容易,就被出城偷袭的骑兵给消灭吗,那唐军主将,又真的会防备如此疏忽吗?会不会,只是自已一厢情愿的猜想?

    图鲁拜琥表面强作镇定,心下却是忍不住悄然喟叹。

    尽人事,听天命吧。

    图鲁拜琥长吸一口气,迅速开始作战安排,他下令,让全城中那二千名骑兵,一齐等候在北门处,等唐军火炮离得近了,再出城突袭,而这北面城墙,亦由他带着精锐军兵,亲自把守。

    令他惊讶的是,那些缓缓前行的唐军火炮,在离那曲城北门外八百步时,就全部停住了。然后这些唐军炮手极其熟练地就地装填定装火药,用铳规测算间距,调整射角,开始准备射击。

    图鲁拜琥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要知道,在他印象中的当代火炮中,最厉害的红夷火炮也不过只能打到四百来步远,怎么这些唐军火炮,在八百步外就停下来开始准备射击了,他们的火炮,能打这么远么?

    难道说,是因为唐军怕死,怕被自已的骑兵会出城偷袭,才在这么远的距离停下来,打算不加瞄准乱轰一通么?

    图鲁拜琥这般胡思乱想,当然是因为他不知道,唐军火炮的准确射程,其实可达一千步,现在之所以提前了两百步,是因为考虑到了这那曲城,相比于周围地势,城墙底部有专门加高,故而,唐军炮手要考虑仰角与抛射度,唐军才会将这些火炮进一步提前距离,以便更有效的击垮城墙。

    就在图鲁拜琥胡乱猜疑之际,这时,他们远远地听到,唐军阵中,传来微弱的喝喊声。

    “预备!”

    “放!”

    图鲁拜琥远远地看到,唐军炮阵前,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手中举着的红旗,用力挥下。同时,他一声暴喝,180门口径巨大,打放三十二斤炮弹的钢制重型龙击炮,立刻齐齐打响。

    “砰!”

    “砰!”

    “砰!”

    “砰!”

    ……

    连绵而起震破耳膜的巨大炮声里,180门重型龙击炮的炮口,立刻飘起腥红的余焰,闪腾起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180枚乌黑的32斤重的巨大乌黑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那曲城的北面城墙,狠狠撞去。

    沉闷厚重的巨大撞击声中,这100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整个北面城墙右侧。

    整个那曲城的北面城墙右侧,瞬间出现近一百个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个北面城墙,象得了哮喘病一般在剧烈的颤抖。

    在北面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图鲁拜琥部士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有近百名站脚不稳的藏军士兵,更是有如狂风吹起的破叶一般,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肉饼。

    唐军这次重炮齐射,竟让那曲城的北面城墙,瞬间陷入不小的混乱。

    那些有过战场经验的藏军士兵,情况还好,还能勉强支持。只是那些大批被震得口鼻流血,一头一脸都是尘灰的男女青壮,全无作战经验的他们,惊恐地大叫着,掉头从城墙马道上,扭头逃跑而去。

    “不许跑!快给老子回来,继续守住城墙!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被汹涌的沙尘气浪冲击,一身尘土发须散乱的图鲁拜琥,有如从沙漠中刚走出来一般,模样极其狼狈。

    他剧烈咳嗽着,扶着城墙堞垛站起,冲着狂逃而去的那些藏军士,嘶声厉吼,以阻乱势。只是在这一片混乱中,虽然他声嘶力竭地高喊,却效果不大,一名已然被震得双耳失聪的男性青壮,哀嚎从图鲁拜琥身边跑过,完全没听到这位那曲城最高长官的警告。

    “混蛋,不许跑!”

    图鲁拜琥又气又怒,他刷地抽出锋利宝剑,一声怒喝,狠狠一剑刺去,将这个逃跑的家伙,从背后到前胸,捅了个大窟窿,这个逃跑的青壮,身体摇晃了一下,便从城墙上倒栽下去,摔得一摊肉饼。

    好不容易,在图鲁拜琥及他的一众护卫,接连砍杀了七八人后,这些被打蒙的藏军,才重新稳定下来,逃跑者胆颤心惊地重回岗位,整个北面城墙上的局面,才稍稍稳定。

    而在这时,那些刚刚打完第一轮齐射的唐军炮手们,已又在清膛、装药、填弹,为下一轮射击作准备。

    图鲁拜琥牙关紧咬,心头的愤怒无以复加,他眼睛一转,随即下令:“放下吊桥,全体骑兵立即出城冲击,务必将唐军炮手全部斩杀!让他们的大炮变成哑炮,死炮!”

    “得令!”

    很快,城中两千精骑,在放下北门吊桥打开城门后,便鼓噪着一齐冲出城去。

    这两千名骑兵刚刚过了吊桥,他们便听到,身后又是轰的一声响起。

    有骑兵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吊桥正被城头军兵奋力拉起,而城门早已是紧紧关上。

    一时间,全体骑兵脸上,皆满是萧然落寞之色。

    他们知道,图鲁拜琥这般做,已是决然把他们当成弃子使用,只要他们率军一出城,便是只有战死沙场一条路可走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军人的宿命吧。

    而见得出城的藏军骑兵,在出城之际,呈现出踌躇无奈之态,图鲁拜琥心下亦是不忍,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双眼已是血红。

    “各位兄弟,速速上前,只要斩杀那些唐军炮手,本将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家,你们回来后,本将军亲自给你们庆功!”图鲁拜琥在城头,冲着这一众骑兵厉声高喊道。

    听到主将的这番鼓励,出城的骑兵也皆知道,自已现在,除了拼死前去杀掉那一众唐军炮手外,再无他路可走了。

    可悲啊,图鲁拜琥这番虚假成份极多的话语,自已除了相信,还能如何呢。毕竟,军律难违,抗命不从者,皆是要被立刻处死。于是,他们齐声发出野兽般的喝喊,随即猛磕马肚,向着远处的唐军炮阵,纵马前冲。

    马蹄隆隆,尘土飞扬,在这个盛夏的早晨,藏军骑兵纵马疾驰,有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唐军的炮阵。

    八百步!

    六百步!

    三百步!

    在纵到至约离那一排唐军火炮只有三百来步时,一众藏军骑兵迅速散开成一排直线,每个人眼中,都是早已看好了自已前面要斩杀的唐军炮手,一边拿出弓箭瞄准,一边愈奋力地猛磕马肚,疾速前冲。

    弓箭的有效攻击距离为六十步,所以他们要加快速度,冲到这个距离,让那些唐军炮手,好好尝尝疾弓重箭的威力。

    “冲啊,冲过去,把这些唐军炮手全部射杀!”

    越跑越近后,一众藏军骑兵,有如一群疯狂野兽一般地大声吼叫,隆隆马蹄声里,这些掂弓搭箭的藏军骑兵,向对面的唐军炮手,纷纷拉满了弓弦。

    可以预料的是,只要跑进射程之内,这些唐军炮手,断然从藏军的重箭下逃得性命。

    让这些藏军骑兵没想到的是,在这看似一片顺利之时,一个意外却发生了。

    所有的藏军骑兵都清楚看到,这些唐军炮手有如一群被老鹰追撵的兔子一般,掉头向后面逃去,而在他们的后面,却出现了密密的一排火铳手。

    准确地说,是两排四千多人的火铳手,因为一排站着,一排跪立着,身披着烧得滋滋作响的火绳,手持装填好的火铳,迅速地作好了瞄准姿势,整个阵伍从头看不到尾。

    此时,在城头用千里镜观察的图鲁拜琥,他那浅褐色的瞳孔,顿时惊恐地收缩成一点。

第九百四十三章 重炮狂攻

    靠!唐军阵中,竟然还有暗藏的火铳手,这下,咱们这散成一排的骑兵,岂不成彻底成了挨打的靶子?!

    这简直是让人屠杀的节奏!

    “快!,鸣金,速速鸣金,让他们回来!”

    在图鲁拜琥嘶声大喊之际,对面的唐军阵上,随着一名队长模样的人一声大喊,手下令旗猛地下挥,或站或跪的两排火铳手,那四千杆火铳,顿时一同打响。

    “砰砰砰砰!。。。。。”

    绵密有爆豆的火铳声,剧烈地响起,从铳口飘起的余焰,组成了两道鲜黄而刺目的火线,大片大片的呛鼻而厚重的白雾涌起,瞬间将整个唐军阵前变成了一片人间仙境。

    四千杆火铳,有三千六百杆打响,这三千六百颗三钱重的细小铅弹,组成一道密密麻麻的死亡雨幕,向正狂奔而来的藏军骑兵,呼啸着对冲而去。

    图鲁拜琥从千里镜中,可以清楚看到,这呼啸而去的铅弹雨,将对面冲来的藏军骑兵,或人或马,射了个正着。

    起码有近五六百名藏军骑兵,在开火的一瞬间,纷纷中弹,骑兵的惨叫与马匹的悲鸣混合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欢笑。藏军骑兵人仰马翻,整个向前冲击的骑兵军阵,瞬间陷入混乱与崩溃。

    直到这时,藏军的鸣金之声才当当的响起,可叹为时晚矣。

    就在剩余的千余藏军骑兵,纷纷慌乱地拔马回逃之际,唐军的第轮射击,又开始了。

    又是四百多名藏军骑兵,哀嚎着滚下马来,死伤一片。

    仅剩的不足七百骑的藏军骑兵,已魂胆俱裂,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在野外四下乱窜。

    就在这时,三千名唐军飞鹞子轻骑,有如猛虎出山,宝剑出匣,向这散乱一片的七百余骑藏军骑兵猛扑而去。

    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近乎是是彻底的屠杀,马蹄隆隆,刀砍枪刺,藏军骑兵纷纷惨叫而亡,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最终,只有不足百骑的藏军骑兵,总算在唐军的刀锋下逃得性命,已被打得蒙了头的他们,在野外乱窜了一阵后,才急急地拔转马头,窜回北门入城。

    在北门城头,用千里镜看清了这悲惨一幕的图鲁拜琥,心头的痛疼,简直有如刀割。

    好么,自已的骑兵这番出击,竟是一名唐军炮手也未杀到,便全部报销在那曲城外,他娘的,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唐军如此悍锐冷酷,组织森严精密,自已这些手下兵马,真的是唐军的对手么?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感觉自已,从头冷到脚。

    而见到出击的藏军溃灭,正在南面唐军阵后,押阵的主帅唐军镇长刘文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哼,藏军的这般伎俩,他早已在作战计划中作过相应安排,对付他们这场出城突击,可谓已是手到擒来。在这样近乎碾压式的火器优势下,图鲁拜琥的这些小伎俩,简直有如儿戏一般。

    在见到残余的藏军骑兵,有如吓掉了魂的小兔子一般逃回城中后,他心下莫名得意,随即冷冷下令:“藏军骑兵已灭,继续火炮攻城。”

    “得令!”

    那名唐军火炮指挥队长,手中的红旗,又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一百八十枚乌黑的32斤铁弹呼啸而至,震耳欲聋的发炮声里,城墙上碎砖如雨纷飞,呛鼻的尘雾漫天飞起。

    整个北面城墙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整个墙体的破损程度,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有如一个濒死的病人在垂死挣扎。

    包括图鲁拜琥在内的全体防守藏军,皆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更加剧烈地来回摇晃,又有多达上百名来不及下趴或扶稳的藏军士兵,被震得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大片垮塌的雉堞,也被震得从城墙下,四分五裂地砸落,这些震脱的雉堞,从这么高的位置砸下来,立刻散成碎片,将那些被震落的藏军,无论死活,统统掩埋在一起。

    还有城上摆放的几门零散火炮,也象被震飞的玩具一样,四处乱抛,从城墙上摔飞而去,随即在地上摔得一堆废铜烂铁。

    在唐军的重型龙击炮猛烈轰击下,那曲城,这座自明朝初年起,就精心修造的城墙,亦与乌思藏其他州府一样,同样被唐军的龙击炮轰得惨不忍睹。

    被第二次沉重打击后的藏军守兵,顿时陷入了比第一次炮击时更加严重的混乱。

    在这样凌厉至极的狂暴之力下,在这样人力根本无从抗拒的绝对死亡面前,所有的南面城墙的藏军,饶是久以战阵之辈,亦是信心被严重摧残,原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降到几不可为的程度。

    而那些被强征而来的守城青壮,早已皆是破胆,很多人疯狂地嚎叫着,立刻丢了武器逃命。

    这时,根本不需要有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他们就立刻丢了岗位,哀嚎着冲下城墙马道,疯狂逃命而去。

    在狂怒的图鲁拜琥,准备再度杀人立威之际,旁边的那曲城头人噶玛,一脸慌张地冲过来,对他大声喊道:“汗王,唐军火炮如此悍锐,这北面城墙,端的是守不住了!”

    “你,你说什么?!”

    图鲁拜琥一脸血红地瞪着他,目光凶狠得几乎能杀人。

    “将军,唐军火炮这般精准悍猛,我军又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这南面城墙迟早要被唐军轰塌,我们在这里苦守,除了与城墙一同被炸身亡外,复能何为?”

    噶玛急急伏跪喊话,他皱着眉头,一脸哀色地向图鲁拜琥大声喊道。

    图鲁拜琥的脸上,满是扭曲而痛苦。

    他不得不承认,这噶玛的话,是有道理的,是这般困局之下,最为正确的决定。

    在唐军如此猛烈凶狠的炮火打击下,自已所谓的顽强守卫,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徒劳送死罢了。

    入他娘,这打得什么仗啊!

    光挨打,无法还手,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狗入的唐军,猖狂放肆地用重炮进行轰击那曲城墙,自已竟一点没办法没有,却只能象个缩头乌龟一样,眼睁睁地被动挨打,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了么?

    只是,这样仓皇撤下的命令若下,对全体守军的士气,该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啊!

    图鲁拜琥心下十分纠结,咬着牙难下决定,噶玛又急急喊道:“汗王,唐军第三次炮击又要开始了,再不速下决断,我守军将士只会有更多伤亡,这样的坚守又有何意义呢?不若且退入城中,凭街固守,方为要紧。”

    面对着他焦急的神情,图鲁拜琥长叹了一声,脸上尽是萧然之色。

    他知道,虽然那曲城墙十分坚固,能抵抗得住唐军多轮火炮轰击,但城墙上的守军,除了在一次次炮击中无谓送死外,再无任何作用可言,这样的话,还真不如就此退下去,在城中守备各个街道入口,方为合适。

    图鲁拜琥咬了咬牙,拉起跪地的噶玛,长叹道:“你说得对,唐军火炮这般凶狠,再苦守这北面城墙,实无意义。那就传本将之令,让全体城墙的守御军兵,立刻退下城去,于城中各街道入口处,摆阵迎敌,在城中杀退敌军!”

    ”汗王英明!“

    听得图鲁拜琥下达放弃城墙的命令后,四面城墙上,那些惶惧万分的守城藏军与被征青壮,皆如遇大赦,有如溃退而去的潮水一般,立刻急急从城墙上踊跃逃下。

    见到各面城墙上的藏军,有如潮水一般退下城墙而去时,唐军主将刘文秀那坚毅的脸上,不由得泛过一道冷笑。

    他知道,这场毫无新意的攻城战,终于到了纯粹的火炮表演的时候了。

    刘文秀看到这些守城左军,在这种绝对的暴力与死亡之下,被如同蝼蚁一般强势碾压,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最终狼狈逃窜下城而去,他心头的快意程度,何可言说。

    随即,他迅速下令:“传本帅军令,全体龙击炮队,继续齐射轰击,直到彻底打垮这北面城墙为止!”

    “得令!”

    指挥火炮发射的唐军炮队指挥官,他手中的红色令旗,又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余焰飘飞,浓烟漫天,又一轮重型龙击炮齐射轰击后,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城墙垮塌声,有如死神的咆哮,连绵响成一片。

    整个北面城墙,大块碎石飞溅,城墙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样飞扬而出,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墙,飞散到四面八方。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让大地震颤的闷响,整个北面城墙,呈现更加破碎剥落的形状,外墙贴砖大块地剥落,里面内祖衬的青石也条条裂开,一道道有如行为艺术般四处弥漫的粗深裂缝中,中间的黄色夯土,大把地往外掉,把外面的城墙染成一片砂黄。

    “继续攻,不要停,直到把城墙轰垮为止!“

    “得令!“

    很快,7轮打放过去,这那曲城墙,已是被轰击得十分残破,远远看去,倒有如风中之烛一般,仅剩残喘苟延。不过,这城墙虽是如此残损,却犹是屹立不倒。

    这那曲城墙的坚实程度,令刘文秀不由得心头暗赞了一下。

    毕竟这是乌思藏北面重镇,也是当地统治者一直在精心营造的城池要地,这那曲城的结构,可远是比那内地的普通汉城,甚至自已曾经据守的金汤城,都还要坚实的多。

    这是因为,这那曲城,虽也是采用与其他汉地城池一样的构造,即内城夯土,下垫青石的方式,但它的外墙上,为了防备坚固,全部是采用一块块坚硬青色的条石,先内贴一层,外面再行包筑青砖,也就是说,这那曲城,相当于是包了两层外墙结构,这样的构造,可比旅顺城那样的只包了一层的青砖方式,要更加坚固。

    除此之外,这那曲城,还特别设计成城墙下粗上细的模式,整个墙面呈略为倾角状,从而让炮击的铁弹,不能很好的正面发力,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减轻了对城墙的损害。另外,诸如突前马面等加固手段,也全部采用。故而整个城池的防御力,比普通的汉地城池还要坚固得多。

    刘文秀的命令下达后,唐军接连齐射,在7轮齐射后,又继续整整打放了5轮后,终于达到了龙击炮的一次射击极限,12次。

    整个北面城墙,愈发破损,外型狰狞,崩角垮漏之处四处可见,却依然勉强支撑,没有垮塌。

    而在这时,在唐军阵中的龙击炮,则是门门炮身发红,每门龙击炮的炮管,都是红光艳艳,有一种妖异的美感。炮手们用湿布擦拭时,大团的水雾,混合着呛鼻的火药味们,滋滋叫着腾空而起,呛得一众炮手连连咳嗽。

    主帅刘文秀,见到已方火炮终于在这12轮打响后,到了快炸膛的边缘,不由得也又是一声轻叹。

    可惜了!

    应该只差数轮齐射,就应该可以彻底轰塌这那曲城墙了,却没想到,现在已到了火炮一次射击极限,这那曲城墙,还能残存不倒,还出乎了自已的预料。

    那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呢?

    龙击炮的恢复使用时间,据先前测试,大概要四个时辰,那就是说,可能要直到将近天黑的时节,方可再用。

    当然,刘文秀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令手下军兵强行攻城,与城中敌军争夺城墙,决一死战。

    但刘文秀不想这样做。

    因为,很简单,在火器能轰开城墙的情况下,还要这样白白浪费手下军兵性命,实是愚不可及。

    更何况,刘文秀认为,只要轰破了城墙,敌军在城中的守备将会变得徒劳无益,唐军绝对有能力在巷战中,彻底击溃城中守军。

    这般分析下来,多待一段时间,哪怕等到明天,只要能等到火炮恢复使用,当为最佳选择。

    “传我军令,全军继续围城,等待火炮恢复,再度攻城,务必将这那曲城北面右侧城墙,一举攻破!”

    “得令!”

第九百四十四章 那曲城破 生死一线

    而在这时,听到城外的隆隆炮声突然沉寂,原以为唐军破城在即的图鲁拜琥,正忧虑接下来到底要如何抵抗唐军入城攻击的他,不由得大喜过望。

    “好么,唐军应该是没炮弹了,奶奶的,真真老天保佑。”图鲁拜琥一脸喜色,狠狠地抹了一把满脸的灰尘,大声道:“他们的火炮已成废物,再无进攻能力,那现在咱们可得抓紧时间,莫怕辛苦,立即就地修补城墙,以防唐军的下一波攻击!”

    “得令!”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城中百姓皆被紧急动员起来,被图鲁拜琥手下军兵,连打带骂地驱使着,装泥运土,担砖送石,开始紧急给残破不堪的城墙紧急加固修漏补缺。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图鲁拜琥决心尽可能利用城中丰富的人力,他下令,复在原有的北面右侧城墙后面,再修建一道土石城墙,以防御唐军的火炮攻击。

    图鲁拜琥命令一下,这北面城墙右侧,顿时一片忙碌,城中的军民百姓,畏其淫威,纷纷脚不沾地修补城墙,修建新墙,忙得倒是不亦乐乎。

    图鲁拜琥为加快进度,遂又另下令,拆毁城中居民房屋,用其中的木料砖石,作为修补城墙以及兴建新墙材料,以加快修补与兴建的速度。他这个决定,让城中百姓暗自痛骂不已,却无人敢于违抗其命令。

    此时此刻,在城外透过残破的城墙的空隙,看到城中这般忙碌景象的唐军统帅刘文秀,心下不由得甚是好笑。

    这个图鲁拜琥,现在来临时抱佛脚,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唐军的进攻,真真殊为可笑。

    他们完全地低估了唐军火炮的威力,却又对自已这临时修补的城墙与新建的土石城墙,有着近乎迷信的依赖。

    所以刘文秀与城外的唐军,皆以十分悠闲的态度,看到城中的守军与百姓急急修补城墙,倒有如观看一群忙碌不休的蚂蚁一般。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黑透之际,四个时辰终于过去了。

    此时,那曲城的北面城墙右侧刚刚补好,里面内砌的那道土石墙,也大致完成了一个外部轮廓,看上去,倒也有个防御的样子。

    只有唐军主帅刘文秀知道,敌军临加加固修筑的两道城墙,其实都不过仅是个样子货罢了,在自已接下来的重炮轰击下,其真实效果将会立即原形毕露。

    “且让你们得意今晚,明天,再来尝尝我军的厉害。“刘文秀撤兵回营之际,暗自冷笑。

    次日天明,图鲁拜琥等人在度过了一个惴惴不安的夜晚后,重炮攻城又开始了。

    刘文秀厉声下令:“全体火炮注意,重新开始齐射轰击,一定要彻底打垮这北面城墙!”

    “得令!”

    指挥火炮发射的唐军炮队指挥官,他手中的红色令旗,又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余焰飘飞,浓烟漫天,又一轮重型龙击炮齐射轰击后,巨大的铁弹撞击声与城墙垮塌声,有如死神的咆哮,连绵响成一片。

    整个北面城墙,大块碎石飞溅,城墙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样飞扬而出,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墙,飞散到四面八方。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让大地震颤的闷响,整个北面城墙,呈现更加破碎剥落的形状,外墙贴砖大块地剥落,里面内祖衬的青石也条条裂开,一道道有如行为艺术般四处弥漫的粗深裂缝,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墙体上张牙舞爪,那些临时修补的砖石木料,更是四处飞溅乱七八糟,方才三个时辰的紧张修补,在这一刻原形毕露。

    “哼,本镇就知道,敌兵这番修补,就是他娘的银样蜡枪头,完全都是样子货罢了,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各位兄弟都听好了,给老子继续猛攻,决不要停,一定要把城墙彻底轰垮!“

    “得令!“

    终于,又经过了四轮齐射后,这那曲城北面右侧城墙,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里,彻底垮塌了。漫天尘埃飞溅,把天空染成一片薰黄。原本巍峨严整的城墙,则成了一座破败散乱的小土丘。

    “很好!继续打,再把里面他们建的临时土墙,也给老子轰他个稀巴烂!”

    “得令!”

    接下来的轰击,让刘文秀发现,敌军苦心营造的这座临时内墙,比他想象的更为脆弱。

    仅仅只在两轮齐射后,这座强征民伕百姓,拆迁了百姓居房的苦心营造的临时砖木土墙,在巨大的轰隆声里完全垮塌,几乎无法保持墙面形状。

    此时,犹自带着军兵扼守城中各个街口要道的图鲁拜琥,见到这忙了三个时辰的两道城墙,皆这般迅速地土崩瓦解,他心情的懊恼与恐慌,简直难以言表。

    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情如同这个黯淡的早晨一般,低沉迷茫。

    城墙已破,自已率领城中守军,真的能守住这那曲城么?

    图鲁拜琥陷入一片迷茫之际,唐军统帅刘文秀,已开始下达攻入城中的命令。

    “传本帅军令,全体5000名火铳手,与盾兵配合,列成三段击阵型直攻入城,横行哨居后掩护,枪兵列阵在最后,径入城去,消灭敢于抵挡的一片敌军!”

    “得令!”

    刘文秀此令方下,北面的唐军军阵中,共有5000名火铳手,人人身披烧得滋滋响的火绳,手中拿着早已装填好的乌黑发亮的鲁密铳,排成三排三段击形状,跟着前面的2000名盾兵,在整齐的鼓点声中,齐步向城中走去。

    在火铳手的后面,则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哨队员紧步跟行。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居两侧,牢牢护住两翼。

    而在最后,是大批的枪兵紧紧跟行,准备在鲁密铳兵撤下之后,就冲上前去,与藏军肉搏对战。

    在这段时间里,退下城去的图鲁拜琥,已带领全城的藏军与青壮,在各个街巷入口处,紧急搭建了防卫工事,作好了与唐军在城中进行巷战的准备。

    见到远处的唐军盾兵与火铳兵,一齐齐步整齐踏来,正指挥着一从藏军在各道街口位置布防,并亲自押阵在后的图鲁拜琥,不觉面如死灰。

    图鲁拜琥方才已在千里镜中亲眼看到,唐军的鲁密铳齐射,对出城冲击的藏军骑兵,造成了多么大的击杀效果。那堪称屠宰一般的场面,让他想起来就心肝发颤。

    他亲眼看到,从这燧发鲁密铳射出的不过三钱重的小小铅弹,比其他明军所用的普通火铳,可要强大太多。

    要知道一般火铳,最多打个六十来步远,而这燧鲁密铳,却是自已亲眼看到,可在三百多步外,就将自已阵中装甲最好的藏军骑兵,给活活射杀。

    这还是在唐军火铳手没有集齐且紧急出动的情况下,便能取得的这般辉煌战果,而现在,这5000名唐军火铳兵齐来射击,这威力与杀伤效果,可想而知有多么骇人。

    望着唐军军阵越行越近,看到那一杆杆正径自冲来的乌黑燧发鲁密铳,图鲁拜琥心跳如鼓。

    怎么办?

    就这样龟缩着,等他们攻上来么?

    不行,不能这样任唐军放肆进攻,自已决不能只当一个任打任杀活靶子!

    如果唐军在一百六七十步外,继续这样不停射击的话,那么,自已的手下,就算有再多的兵马,也会被这样的一边倒屠杀给打得崩溃的。

    坐以待毙,是一个最无能也最愚蠢的方案。

    那么,自已现在唯一的办法,就要抓紧时间,利用兵力优势,命令全体守军,一齐冲杀出去,把这些该死的唐军火铳兵干掉,绝不能让他们象打靶一样射杀自已的数万手下。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一脸近乎扭曲的狰狞。

    他冲着旁边同样瑟瑟发抖的噶玛,厉声喝道:“奶奶的,再这样守下去,只怕最终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拼死一搏!你给我听好了,趁唐军尚未过来,你迅速带领五千名精锐守军,作为先锋突击队,突出工事,去突袭那唐军火铳手,与其近战搏杀,让他们的火铳发挥不了作用。本将随及会带城中全部军兵,接应杀出。我们一定要用兵力优势,将这些该死的唐军拼力打退!’

    “是!在下明白!“

    这名噶玛抹了一把渗出的冷汗,绷着脸大声接令,随后,他快速挑选出五千军兵,准备出城与越来越近的唐军战阵近战搏杀。

    一场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昏沉的天幕下,那名噶玛带领着五千名精锐藏军,一齐鼓噪呐喊着冲出工事,向正在行进的唐军战阵中最前面的火铳兵,疾速冲去。

    见到藏军冲出工事,向自已鼓噪冲来,唐军军阵立即停住了脚步,随即摆开阵型,准备迎敌。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随着领头的唐军火铳队长一声暴喝,三排唐军火铳手,迅速摆成前后三排的三段击式阵型。

    4500杆鲁密铳中,最前排的1500杆,首先打响。

    然后,第一排退下,至第三排后面,第二排的1500杆鲁密铳紧跟着打响。

    接着第二排再退到第一排后,第三排铳兵顶上来,再打放了1500杆鲁密铳。

    至此,一次完整的三段击,打放完毕。

    到了第三排的铳兵打放完毕后,原先最早的一排铳兵,已然又装好火药与子弹,继续顶上最前头,准备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打放,这三段击流程,又重新开始。

    爆豆般的枪声,绵密响起,枪口余焰组成一排暗红色的飘飞火幕,浓重的白烟立刻在排成一排笔直直线的盾牌上,连绵涌起。

    无数颗呼啸的三钱重的细小铅弹,发出轻微的尖啸,向对面狂冲而来的藏军,疾射而去。

    这些炽热滚烫的细小铅弹,呼啸而去,立刻有如热刀扎黄油一般,轻易地穿入那些藏军的身体中。

    在唐军这般近乎无休止,仿佛绵密不绝的鲁密铳打击下,那五千名一同前冲而的藏军,在第一次三段击齐射时,就瞬间被射杀了八百余人。

    领头冲锋的那名噶玛,因为身上穿的铠甲鲜明亮丽,相当与众不同,故他本人,简直堪称为子弹磁铁。

    唐军的第一番三段击齐射,整整十五颗铅弹,同时击中了他,让这名噶玛从头到脚,布满了密密的小血洞。

    这名本来挥舞着战刀,呐喊前冲的藏军噶玛,仿佛被突然挨了一记重锤一般,生生地停住了前冲的脚步。呆怔了不到一秒,便扑地仰面倒地,再无动弹。

    这名领头的那曲城头人噶玛一亡,遭遇迎头痛击伤亡惨重的藏军,顿是阵型大乱。

    剩下的四千来名藏军,稍一呆滞,便是人人如得失心疯一般,哀嚎着转身逃跑。更有极多的人顺手丢了武器,只求能跑得快些。

    只不过,后面的三段击间隔时间极短,那绵密不停的鲁密铳,将他们的逃生渴望彻底打消,无数颗铅弹追上了他们,又将他们从背后射杀了五六百人。

    在见到剩余的三千余藏军,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逃回本阵之后,唐军火铳手才收拾武器,在一声喝令后,继续与后面的本阵兵马一起,保持着平稳的阵型,向城中继续推进。

    而看到这一悲惨的一幕,主将图鲁拜琥,和全体躲在紧急修建造的工事后面的藏军,顿时皆被打懞了。

    对面那些可恶的唐军,那密密麻麻的数千杆鲁密铳,喷射着恶魔般的火焰,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般,竟一口气将出阵外想要近战绞杀的五千藏军部当场击溃,杀伤极多,这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样绵密而集中,且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射击,这种把已方部队全部消灭的屠杀式战斗,对藏军的心里打击十分巨大。

    图鲁拜琥的内心,在不停地滴血。

    靠!唐军的火器这般凌厉,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第九百四十五章 老汗逃跑,新汗当立

    这样近乎必死的结局,让藏军再无突击的勇气,剩余的全部兵力,皆是龟缩于城中。

    在这时候,最为焦虑也最为恐慌的,便是城中主将图鲁拜琥了。

    怎么办?

    唐军攻势如此凌厉,自已手下这些士气低沮斗志全无的剩余军兵,还有那些更不堪用的临时召集的青壮,真的能顶得住么?

    图鲁拜琥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迷茫。

    而这时,唐军已然又快速行进过来,来到了一百六十步外的准确射击范围中。

    “预备!”

    “放!”

    “砰砰砰砰!……”

    又是绵密不休,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打铳声,有如爆豆一般密集响起,将任何敢在工事上露头的藏军,立刻射杀。

    这样一边倒的彻底屠杀,对唐军来说,堪为极度快意之事,而对藏军来说,简直是置身无间地狱。

    随着死伤人数的快速增加,守防在工事后的各处藏军,皆开始快速出现混乱。甚至还有不少临时召集来的青壮,哭嚎着扔下武器,掉头向后逃去。

    只不过,他们才起身后逃,那露在工事外的的身体,立刻会被几颗呼啸而来的铅弹给击中,将他们当场射杀。

    整个藏军的守卫阵地,顿时成了极其可怕的人类屠宰场。

    “别跑,不许跑,操你娘的不许跑!”

    图鲁拜琥双眼血红,冲着那些逃跑的青壮大声喊叫。

    只不过,他喊破喉咙,却是效果不大,那些已被吓掉了魂魄的青壮,甚至还有更多的守军,都开始纷纷离开岗位,向城中深处逃走,转瞬不见踪影。

    图鲁拜琥怒气冲冲,一脸狰狞,他厉声大吼,抽出腰刀,然后率先向转身逃走的溃兵砍杀而去。

    见主将这般无情砍杀,一众护卫也毫不留情地向逃兵们疯砍而去。

    只不过,在绵密如爆竹般,几乎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的鲁密铳声下,他的斩杀威吓之法,显然是毫无效果,而在自家主将的疯狂斩杀,与对面唐军的不停射杀下,原本就慌乱成一团的藏军,已到了濒于崩溃的状态,逃跑的人数,已是越来越多。

    操!再逃下去,老子都要成光杆司令了,这城还守个屁啊!

    图鲁拜琥心下,满是绝望。

    难道,自已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么?

    不,不行……

    如果自已真的藏身于此,那可以想见,整个乌思藏都将分崩离析,也许唐军完全可以凭这一胜之威,彻底扫灭整个乌思藏了。

    这样的话,自已这个顾始汗,该成了乌思藏最后一任统治者了。

    这绝不是自已想要的结果。

    既然那曲城已然不保,那自已又何必定要陪葬于此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从这危如累卵的那曲城中逃出,那将来到底如何,却还可再作计较。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脑中忽然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念,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唐军以为自已会全力困守北面这城破之处,从而放松了南面的防备。那么,如果自已出趁其不意,兵分两部,一部继续抵抗,那一部则悄悄地潜出城去,那唐军猝不及防,倒也未必没有出逃的机会。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眼中冷光闪过,随即下令,将全军分成两部,大部分步兵集中于北面抵抗敌军,而城中尚余的三千骑兵以及一万余精锐步兵,全部集中于南门之地,准备与自已一道突围而去。

    准备妥当后,南门吊桥轰然砸下,大门洞开,全身甲胄的顾治汗图鲁拜琥,在一众骑兵的护卫簇拥下,呐喊着杀出城来。而在其后,大批步兵如影随形,紧紧地追随主帅逃走。

    说来也巧,他们这般突围,倒似出乎了唐军的预料一般,他们仓促地抵挡了一阵后,竟被图鲁拜琥等人破围而出,一路南逃而去。

    而主帅一逃,城中那些可怜巴巴,被强令地堵唐军枪口的其余步兵,顿是再无战心,在又苦苦地抵挡了一阵后,便立即弃了武器,跪地乞降。

    唐军主帅刘文秀见状,亦及时发令,同意了他们的投降,大批辅兵上前,将这些降兵用绳子捆了,如蚂蚱一般一串串地串起,再一齐押解出去。

    随后,刘文秀又下令,对已逃出那曲的图鲁拜琥加以追击,并堵住其可以潜逃的大路,以近使图鲁拜琥只能从崎岖小路逃走。

    唐军领命追去,狂追了数十里开外,又杀死杀伤了五千余名藏军步兵,那已被堵住大路的图鲁拜琥,经过了一番死命逃亡,才率领余部,逃入了山间崎岖小道,总算摆了唐军的攻击。

    当然,正心下暗自庆幸,率着众人在山间艰苦跋涉的图鲁拜琥不知道,他这番逃跑,其实是唐军的有意放纵。

    这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在拉萨潜伏的安全司密探,已向唐军秘密禀报,说那伊勒都齐有率部归降之意,只不过,要等到图鲁拜琥确实已身死那曲的消息后,才愿意与唐军商谈。

    这般消息,传到李啸之处,他立即明白,这对唐军来说,倒是一个极好的良机。

    那就是,如果悄悄地放图鲁拜琥出城,而自已却又将其截于途中,同时复去向伊勒都齐宣扬那曲城破,图鲁拜琥已死的消息,那伊都勒齐必定会十分慌张,最终向唐军打出降旗。

    但是,伊勒都齐这般投降,因为唐军尚未到达,故仅仅是表面上的改旗换帜罢了,随时有反叛的可能。这样的投降,并不是李啸所想要的,所以,李啸决定,在伊勒都齐打出降旗后,复让图鲁拜琥率一众溃兵潜回拉萨,以此方式,来栓验伊勒都齐之降,是否为真心。

    如果伊勒都齐真降,那正好让他们来个两虎相争,李啸再坐收渔利。如果伊勒都齐假降,自已也正好以此为借口,向拉萨继续进军,而不让伊勒都齐以假投降之名来分功,使这场乌思藏征伐战徒留遗憾。

    当然,为了更有效地促发其矛盾,李啸决定,在那曲城破后,复令安全司人员,向那些藏南的叛匪传递图鲁拜琥战死在那曲城的消息,这样一来,那些叛军势必蠢蠢欲动,定会全力北进,攻打那兵力稀缺的拉萨城。

    这样一来,李啸促成了留守拉萨的伊勒都齐,退回拉萨的图鲁拜琥,以及藏南的叛匪三方争斗,最终让唐军坐收渔利。

    这般计划既定,李啸立即飞鸽致信给前线总攻那曲城的总指挥刘文秀,向他详细说明自已的战略意图,刘文秀心领神会,遂有了现在这般佯装不密,以致放图鲁拜琥南逃的错误。

    其余这样做,唐军也有不得以的苦衷。

    那就是,这青藏高原上行军,实在是太过艰难与痛苦,若仅仅是人马前进,倒还好些,但若要运送重型火炮到前线,实在是极其辛苦与危险之事,所以,在唐军力量无法到达拉萨之前,让他们互相争斗,实是最好之结果。

    三天后,那曲城破的消息,传到了拉萨城中。

    伊勒都齐得到此消息,顿是惊慌不已,立即把事务官索南群培与五世**唤来密室,紧急商议局势。

    “二位,现在那曲城被攻破,父汗战死,我等现在该何去何从,请二位立即帮我定夺!”伊勒都齐一脸惊惶,急急发问。

    索南群培与五世**二人,亦是一脸不安,二人对视一眼后,索南群培率先说道:“王子殿下,现在顾始汗既已阵亡,殉身报国,那首要之任务,便是立即宣布即位新汗,接管拉萨以及各地的兵马,让各地的头人们都知道,现在王子你是最名正言顺的继位者,方可令各地人心安定,才可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五世**亦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他低声回道:“索南大人说得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王子要立即即位,以免接下来的行动,会名不正言不顺。在王子正式称汗后,我们当可派出使者,向唐军表态请降。”

    “哦?那是不是说,本王在称汗后,就要真如先前所议那般,向唐军束手归降么?”伊勒都齐脸上泛起苦笑。

    五世**却摇了摇头,又继续道:“殿下,向唐军表态,愿意率部归顺,是可以的,但在我看来,我们还未到彻底的山穷水尽之时,当可尚留余地,可首先向唐军表示,我军愿成为其附属之国,如那朝鲜国一般,世为藩属,永镇西南。”

    “那唐军会同意吗?”伊勒都齐皱起眉头。

    “唐军有很大可能会同意。”索南群培插话道:“现在汗王虽然败亡,那曲城亦是丢失,但据战况来猜测,唐军进攻我乌思藏,其最大的特点,便是运输乏力,后勤供给困难,尤其是重型火炮想要翻越这高原的崇山峻岭,是十分困难之事。这样一来,唐军想要彻底征服乌思藏,将会极其困难,就算是一时得以压服,也势不能久。因此,我军若是相时而动,及时向其报出归顺之意,表示愿意永为屏藩,为大唐帝国镇守西南之境,那么唐军亦会极有可能借坡下驴,就此同意我军名义上的归顺。”

    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下,又道:“而只要我乌思藏躲过这番劫难,那等到将来,唐国如明朝一般慢慢衰弱后,我乌思藏再相机独立,亦是完全可行。总而言之,现在的局势,我军尚有一定的主动权,断不可轻易错失良机。”

    伊勒都齐听完二人之话,不觉亦是低头沉吟,他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就如二位所言,本王子立即宣布即位,随后便派人向唐军联系,约定投降之事。”

    三人商议既定,立即开始行动,遂由索南群培执笔,由五世**认定,宣布在图鲁拜琥殒命那曲城后,由伊勒都齐继承汗位。

    这道命令颁布后,伊勒都齐便在拉萨继位,正式成了乌思藏名义上的真正统治者。当然了,现在乌思藏四分五裂,各地的头人与僧官,都基本处于自治状态,他这道谕令,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不过是在名义上确认了一下而已。

    在做完这一步后,伊勒都齐便以汗的名义,派出使者前往那曲,去向唐军请求归顺。

    这批使者一路顺着大道径奔而去,很快就到达那曲,见到了唐军主帅刘文秀。

    刘文秀听完来意,脸上不禁浮起微笑。

    果不其然,一切皆如皇上李啸所料,这位王子伊勒都齐在得到父汗的死讯后,真的慌了手脚,急急派人前来请降了。

    而听完他们愿如朝鲜一般,就此归顺,永远成为大唐帝国的西南藩属,刘文秀亦只是微微一笑。

    唉,他们这番言词,无非是想着他们还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能尽可能地多给自已保留权益罢了。

    他们也不想想,乌思藏之地,焉能与朝鲜相对比。

    朝鲜一地,孤悬东北,此外再无任何大唐帝国可以扩张的地方,故大唐帝国对此处兴趣缺缺,也乐意把朝鲜作为一个藩国的样板保留下来。但是,对于这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乌思藏地区,大唐帝国却是要想方设法,不计成本与代价,也要拿在自已手中。

    毕竟,只有掌控了这块世界第一高原,那关陕乃至河中走廊与西域一带,才能获得永久的安宁。亦只有将这块易守难攻到极点的高原掌握在手中,唐军才能从高而下,在将来合适之机,进攻整个印度次大陆。

    当然,这样的规划与愿景,刘文秀绝不会对这些前来请降的使者说明。

    而于今之计,为了稳固局势,以及贯彻李啸的计策,刘文秀却也假装同意他们的请求,并且还故意夸赞了他们这般做法,堪为颇识时务的明智之举,让这几名使者无不脸现狂喜之色。

    毕竟,现在拉萨之地尚远,唐军力量未及,如果不能及时挑起他们这场内战,唐军将来要收复此地,其困难,怕是要大得多。

    得到唐军的承认,几名使者大大出了口气,立即回程,去向新即位的伊勒都齐禀报好消息。

第九百四十六章 城门混战 生死一线

    使者匆匆而去,返回拉萨后,立即向伊勒都齐禀报,伊勒都齐得到消息,亦是十分欢喜,遂按索南群培及五世**的意见,立即改旗换帜,宣布自已向唐军投诚归附。

    伊勒都齐以此方式,向周遭的头人与僧官表示了自已向唐军投诚的动态,当然,那些正忙于抵抗唐军进攻的当地头人,对他这般表态,亦是兴趣缺缺,甚至无一人响应或反对,有如一块石头扔入一潭死水中,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而沿着崎岖山路,向拉萨艰苦跋涉的原在顾始汗图鲁拜琥,在经过一处州镇之际,也终于听到了,自已的第五子伊勒都齐擅自自宣为汗,又打出唐军旗号,向唐军归顺附庸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图鲁拜琥顿是感觉,有如一大瓢冷水当头浇下,让自已从头凉到了脚。

    与此同时,这位乌思藏大汗的心头,又腾腾泛起了抑止不住的气愤。

    这个该死的孽子,想必他定是听从了索南群培等人的谗言,趁自已兵败那曲之时,急急宣布自立为汗,随即又为了保全性命与基业,向唐军宣布乌思藏就此归降,成为大唐帝国的永久藩属。

    这个混蛋,行为如此大逆不道,还把自已的老脸,以至整个乌思藏的尊严,都给丢尽了。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儿子自立为汗,又据了拉萨城为基业,那自已这个顾始汗,又算得了什么呢?

    难道,自已此番回去,竟要向自已的儿子俯首称臣不成?

    这简直是个不堪入耳的笑话。

    想到这里,顾始汗图鲁拜琥眼中,却是一道冷光闪过。

    不行,决不能让这个孽子得逞,决不能让自已这个顾始汗成为失去一切的可怜虫。

    不小心失去了的东西,就一定要努力把它找回来。

    现在的自已,虽然狼狈而憔悴,但手里依然有近万兵马,若是悄悄潜行到拉萨,趁其不备,再发动突然袭击,也未必没有获胜的可能。

    而且,自已毕竟是多年的大汗,在拉萨等地颇有余威,若见自已归来,那拉萨附近的头人,只怕也不会听从伊勒都齐的号令,而是多会作壁上观甚至派兵来襄助自已,这样一来,自已反袭的机会,可就大了去了。

    而只要自已能重新夺回汗位,那便可以全力备战,以应不虞。等到唐军终于攻到拉萨之际,再与他们当面对决,拼却一死,以报兵败那曲长子战死之血海深仇。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决心已定,他立即传令,全军加速前行,继续一路南下,紧急赶往拉萨城而去。

    说来时机也巧,在三天后,图鲁拜琥统领全军,昼夜兼程,终于在黄昏时节,赶到拉萨城下。

    这个时候,倒是突袭的良机呢。

    图鲁拜琥当即下令,全军将剩余的食物统统分食干净,然后趁暮色降临却又未完全天黑的大好良机,向这防守懈怠,甚至全无准备的拉萨城,发起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

    直到图鲁拜琥统领全军,有如黑色的魅影一般,骤然出现在挟萨城外时,那些等待换班懈怠不堪的守军,才猛地发觉了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惊骇不已的他们,立即拉响了悠长而尖锐的警报声。

    此时此刻,正在王宫与几个妻妾调笑嬉乐的伊勒都齐,听到了这突然响起的警报,骇得他从床上惊跳而起。

    事变突然,那些妻妾顿时有如鸟兽散,这时,一名满面惊惶的卫兵,从门外踉跄而入。

    “到底怎么回事?何人拉响警报?”伊勒都齐一边急急穿衣着甲,一边冲着这名卫兵厉声喝问。

    “禀,禀汗王,不好了,老,老汗王杀回来了!”这名卫兵惊慌不已,说话的语气都在不停的打磕。

    这一刻,伊勒都齐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这,这怎么可能?

    那汗王图鲁拜琥,不是已然战死那曲城中,已然以身殉国了么?怎么现在他竟突然率兵出现在拉萨城外,还能统领兵马来攻打自已?

    伊勒都齐皱眉怒喝:“你这厮可曾看清楚了,来者确是父汗么?如尔等轻传信报,若是有误,定斩不饶!”

    卫兵扑通跪地,磕头有如捣蒜:“汗王,小的确是没看错,是老汗带着兵马突然出现,正全力攻打北门。我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估计他们就快入城了。”

    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伊勒都齐的心都沉入了冰湖之底。

    他在瞬间,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他娘的,唐军明明有意放走父汗,却又假传其死讯,让自已擅自称汗又向其归顺投降,然后,得到消息的父汗,自是不甘大权旁落,现在欲率兵攻打拉萨,以求重夺这座乌思藏的都城,重新成立乌思藏的大汗。

    那么现在,自已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伊勒都齐还来不及作进一步的思考,索南群培与五世**,皆是全身披挂,匆匆而入。

    伊勒都齐几乎下意识地问道:“二位,现在父汗统兵至此,正全力攻打拉萨,我等究竟该如何行事?”

    他一语方毕,索南群培便一脸急切地说道:“汗王!天无二日,国无二王,你既成为新汗,那老汗王此番回来,便已成我等之敌人是也!若不急急抵抗,歼灭其部,只怕我等将来,皆会成为反逆之臣,而尽被老汗王一一诛杀!”

    索南群培说完,五世**亦喊道:“汗王,此事我等中了唐军诡计,大错已然铸成,只可将错就错,安可回头!索南大人说得是,若老汗王真的统兵拿下拉萨,那我军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啊,汗王,现在老汗正在全力攻打城门,我已得信报,说其兵马不足万余,且皆是因为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那我军城中兵马虽是仅有数千,但在其未得攻下城门之际,完全可以逸待劳,凭城固守。若能同时立即去向周边头人求救,相信定可里应外合,一举消灭老汗王的兵马,从而彻底解除这场危机呢。”索南群培目光灼灼,声音切厉。

    听到这里,伊勒都齐业已下定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回道:“父汗受人蛊惑,强要攻城,我等一定要拦住他,决不能让他得逞!我命索南群培全权指近城中兵马,一定要挡住父汗的进攻!”

    “得令!”索南群培接到旨令,大声应诺,立即急急而去。

    伊勒都齐将目光转向五成**,又沉声传令道:“**,本汗委派你为使者,立即出城,去向附近的头人传令,令他们各带兵马,紧急赶来拉萨,来与我军本部兵马,一道里应外合,彻底消灭父汗的军队!”

    “是,在下遵命。”五世急急应了一声,亦立即转身离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时,拉萨城门处的激战,却是进行得十分激烈。

    与此同时,守城的军兵,开始紧急关闭城门,并提拉放下的吊桥。

    “儿郎们,全军速速冲过桥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夺取北门!“

    正率军冲杀的图鲁拜琥,见到在杀败城外的守军后,那些守军反应过来要关城门,情势骤然变得如此危急,顿是急得厉声大吼!

    图鲁拜琥言语方毕,他旁边的侍卫长,已是一马当先,挥刀拍马,率先冲过吊桥而去。

    一众护卫骑兵,亦紧急跟上,纵马冲过了吊桥。

    在他们的后面,数十名大步跑来的步兵,也趁着吊桥还未拉起之机,呼啸着冲过吊桥而去。

    在他们冲过吊桥后,吊桥被猛地拉起,生生将后面只差一两步便赶来的藏军,阻断在护地壕外!

    “速速关闭城门,绝不能让他们入城!“

    急急而来,几乎将肺跑炸的索南群培,在顺利跑入城楼之后,喘着粗气大声对守城的已方军兵大声下令。

    一众关门的守军,更加发了猛力,城门隆隆地愈来愈合上,眼看着图鲁拜琥军的奇袭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说是迟,那是快,那位身手敏捷的侍卫长,终于抢先一步,跃马冲到了两扇巨大的城门之中。在这一刹那,连人带马,死死地挡在了死命夹合过来的城门之间!

    “卟!”

    一声可怕的爆裂声传来,侍卫长坐骑的肚腹,在两扇大门那巨大的挤压力,竟被活活压爆,散发着草腥气的暗青色马匹胃肠,有如一个暗青色的圆球一般,从这匹坐骑的下腹部,喷涌而出,滚落于地!

    随着坐骑一声凄厉的悲鸣,马上的侍卫长也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嘴中鲜血狂喷。

    原来,此时的侍卫长,他的两腿,亦随着迅速瘪下去的马腹,被活活挤成肉泥!

    只是他的双手,却有如铁铸的一般,犹然拼力猛推,那两扇犹欲紧力合上的城门!

    冲过吊桥的一众图鲁拜琥军兵,见到这凄惨至极的一幕,不由得齐齐发出一声痛彻心靡的狂吼,皆有如发疯了一般,朝北门狂冲而去。

    侍卫长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一丝反败为胜的宝贵机会,就看已然陷入绝境的图鲁拜琥军兵,能不能奋力抓住了。

    “操他娘!给老子下死力推门!”

    图鲁拜琥心下怒火腾腾,怒吼着冲到城门边缘,半躬着身,用尽全力想推开城门。

    在他的带领下,所有的部下,都拼尽全力分推两扇城门,那些冲至城门下骑兵,也纷纷跳下马来,咬牙死力推门。

    在图鲁拜琥军一众部下的死力推动下,城门竟以极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被推开。

    “嗖嗖嗖嗖!……”

    此时,城头的守军,开始发狂般地往下射箭。

    这样的近距离射击,极具杀伤力,一些正死力推门的图鲁拜琥军兵,因躲避不及,纷纷中箭,或死或伤,惨叫倒地。

    “嗖嗖嗖嗖!……”

    在清军开始放箭之时,护城壕外,图鲁拜琥军的弓箭手们,也开始不停地朝北门城头之上对射箭矢,希望能以此方式,压制城头疯狂射箭的守军,为攻城的图鲁拜琥军减轻一点压力。

    此时,在主将图鲁拜琥此刻的心中,却是怒气填胸,极其难过。

    没想到,这位忠心耿耿,一路护送自已从那曲城中逃回的侍卫长,会在这里,以这般惨烈的方式,用性命换取了打了城门的机会。

    这样用鲜血与性命换来的机会,当然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决不能让自已在就要夺城的一刻,功亏一篑!

    眼下之计,只能尽力死中求活了。

    此时,正在奋力推门的数十名图鲁拜琥部军兵,从缓缓推开的城门门缝中看见,城中的街巷上,大队大队的藏军,正向北门方向疯狂涌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而在此时,死力推门的李啸军兵体力几乎耗尽之际,城门终于被推开一个身位的窄缝,最前方的图鲁拜琥与手下军兵瞅准机会,有如一条条泥鳅一般,迅速地钻了进去。

    此时的这位顾始汗,身先士卒,宛如陷入狂暴状态,他有如一只猛兽一般,手中的大刀,迅速向两边正拼死关门的守军,发疯般地猛砍。

    正用力关门的藏军,猝不及防,转瞬之间,便有三四人惨叫着,被他砍翻在地。

    此消彼涨,关门的守军纷纷抽刀自卫之时,城门却被越来越快的推开,城门缝隙也越来越大,大批的图鲁拜琥部军兵,从城门疯狂挤入。

    “轰!“地一声,北门城门终于大开。外面的图鲁拜琥部军兵,纷纷呐喊着冲入城中,与周围的守军大厮砍杀,战成一团。

    图鲁拜琥随即又下令,命手下兵分两部,分别上攻城墙,下冲城关,务必皆要打开局面。

    至此,涌入拉萨城中的藏军,兵分两路,一路在下面拼死抵挡住从周围不停涌过来的守军,而另一路,则由图鲁拜琥亲自统领带队,攻上城头去放下吊桥,为顿兵护城河外的已部军兵,打开入城的通道。

    图鲁拜琥率领的部下,虽多为骑兵,但这些骑兵在步战之时,表现却也相当勇悍,他们呐喊着冲过马道,直上城墙,一时间,竟是无人能挡。

第九百四十七章 拉萨城破 儿子自缢

    图鲁拜琥领兵冲杀,在这系关生死的决战中,诸人俱是悍勇无比,马道与城墙上的敌军,根本无法抵挡,一直让他们顺利攻杀到北门城楼望厅的位置。

    “援军快上,一定要彻底拦住他们!”见图鲁拜琥等人即将攻至,守城总指挥索南群培急得大叫。

    在其拼力督促下,从其他各面城墙赶来的守军,越聚越多,方与图鲁拜琥率领的攻城队,堪堪战成平手。

    “不可恋战,迅速斩断捆绑铁链的缆绳,放下吊桥!”见敌军纷至,图鲁拜琥一边奋力砍杀周围的藏军,一边向军兵们怒吼下令。

    因为,他已偷眼瞥见,城下苦战的一众手下,虽然人人奋勇,拼死厮杀,但从街巷上不停涌来的守军,人数实在太多,查塔等人已然不支,被逼得不停向城门口退去。

    图鲁拜琥牙关紧咬,有如猛狮一般怒吼狂冲,大砍大杀。这位搏命的顾始汗,率先向着那一堆拼死守护缆绳的藏军,拼死冲杀而去。

    刀剑相砍声中,呐喊与惨叫混在一起,鲜血与碎肉一同狂飙,整个北门处,城上城下,皆有如一个血腥残酷的人类屠宰场。

    力透重围的图鲁拜琥等人,在付出了近半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冲到了捆绑铁链的缆绳处。

    他奶奶的,终于到了这该死的地方!

    图鲁拜琥大喝一声,正欲挥刀下砍,一根粗重的箭矢呼啸袭来,狠狠地透过他盔甲间隙,钻入他的右肩肌肉深处。

    “汗王!”旁边的护卫连声哀呼。

    箭矢钻穿肌肉,尖头几近入骨,从肩头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图鲁拜琥几乎晕厥,他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他斜眼瞥去,却见北门正下方的街巷入口处,那名被一众护卫保护,身着精钢盔甲,肩系鲜红披风,须发花白的偷袭者,手中的一把黑色硬弓上,已又是一根闪亮的箭矢搭上,复朝自已激射而来。

    这一刻,图鲁拜琥的内心,有比肩伤更大的疼痛。

    操!竟是索南群培这个自已曾经最为信任的老混蛋,在这里趁机偷袭自已!

    也许,向无主见的第五子伊勒都齐之所以反叛自已擅自称汗,也是受了这个口蜜腹剑背叛恩主的家伙蛊惑吧。

    这一箭,不单伤肉,更是诛心!

    图鲁拜琥手拽箭杆,想要扯出箭矢,却发现,因为有铠甲挡住,箭头又有倒勾,想要拔出甚不易。他一声大吼,左手接过大刀,顺手一挥,竟然露在铠甲外的箭杆生生砍掉。

    这时,索南群培的第二根箭矢又急急射来,早有防备的图鲁拜琥侧身一躲,躲过了一致命的一击。

    这时他旁边的护卫急急聚拢,将这位老汗护于其中,而眼见他躲过这夺命一击,索南群培明白自已再无机会,只得恨恨地率一众兵马从街巷口离开。

    图鲁拜琥心下暗骂不止,手中的大刀却不敢稍停,他大吼一声,又一刀狠狠地朝剩余的缆绳砍去。

    又一根粗大的缆绳应声而断。

    只剩下最后一根强索,还在吊着那已然缓缓松开的铁链。

    “嗖嗖!”

    在图鲁拜琥作势再砍之际,又有不知来自何处的凌厉箭矢激射而来,一根射偏,另一根则深深射入图鲁拜琥的小腿,顿时血流如注。

    此时,大批守军已迅速地攻上城头,在城头的图鲁拜琥部军兵,不停惨叫着死于那些守军的合力夹击之中。

    “操,索南群培这厮,为了保住拉萨,为了取悦新主,真他娘的够狠毒!”

    图鲁拜琥咬着牙,忍着了肩膀与小腿传来的剧烈痛疼,在自已几乎体力不支之时,他手中的大刀猛力砍出,终于将绑缚铁链的缆绳全部砍断!

    “哗啦!”

    一声铁链自由滑动的轻响,厚重的吊桥轰地一声砸下,这条通往北门的通道,终于被彻底打开。

    至此,图鲁拜琥部兵马,终于在绝境之中,通过不懈的努力与牺牲,觅到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全军突进,攻入城中与守军死战到底!”

    图鲁拜琥一脸兴奋到发狂的表情,高高举起血淋淋的宝剑,指向北门大声喝道。

    大股的藏军将士,有如一股滚滚的洪流,汹涌地冲过吊桥,呐喊向拉萨城北门狂冲而去。

    很快,这批生力援军,狂冲到到北门口,迅速地与守军绞杀在一起。

    几乎已被守军挤出门出的城下兵马,见到大部队终于赶了过来,顿时气势大增,杀得浑身是血的藏军军兵,又怒吼着向对面不停涌来的守军疯狂地砍杀过去。

    图鲁拜琥冲势力极猛,城中那些士气低落的守军,根本无法有效抵挡。很快,守军从北门城口后退,两翼开始露出空档,立刻一股藏兵,趁机冲上城墙马道,支援城头上已然人数稀疏的图鲁拜琥部。

    而在城下,在藏军凌厉的攻击下,随着守军的不断后撤,城门口开始露出大片的空地,经验丰富的图鲁拜琥部兵马,不愧是皆是久战精锐,他们立即趁机摆出组合战阵,开始更高效地攻杀不停涌来的守军。

    图鲁拜琥部兵马在战阵展开后,让原本就攻击无序的清军,陷入了更加狼狈的境地。

    残酷的近身厮杀中,兵器相砍声,奋力呐喊声,受伤嘶吼声,刀剑刺入人体的沉闷噗噗声,交叠一处,有如一首死亡的歌谣。

    整个北门城门附近,有如一座鲜血与人肉的磨坊,呐喊与唾骂声此起彼伏,汹涌的鲜血流满了城墙马道与城门附近的街面,向四下不停缓缓流淌。守军与藏军拼死决杀,此时的他们,虽皆是族人,却是彼此饱含无尽仇恨,只恨不能生吃了对方,只是最终互相砍杀的结果,只有双方的尸体交错在一处,鲜血流淌在一起。

    远处的索南群培,见得这般惨状,不禁脸色铁青,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地抖动着,牙齿咬得格格响。

    他更愤怒地看到,城上城下,图鲁拜琥的兵马竟开始愈来愈占了上风。自已手下的军兵,已是越战越少,阵脚亦不断后退。

    眼见得阵前的清军不断地惨叫着死去,索南群培感觉脊背之上,一股寒意从尾骨处,一直侵袭到脑袋。

    图鲁拜琥已然攻入城中,拉萨必是不保,接下来,自已到底该怎么办?

    索南群培头脑顿时一片混乱。

    “主子,我们赶紧撤吧!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见得已方兵马被藏军兵马攻打得步步后退,死伤惨重,一旁的一名亲随,脸色苍白地向索南群培提醒道。

    撤?

    真的要撤么?

    只是,现在的自已,若再失了拉萨,还能撤到哪里去呢?

    可以想见的是,藏南是叛匪之地,不可去也不敢去。而其他的头人之地,就算他们暂时不出卖自已,将来图鲁拜琥提兵前来问罪,估计他们也只能将自已乖乖交出,到时那任人宰割的处境,只怕会更加悲惨吧。

    更何况,这拉萨城,是自已的全部基业,也是自已在这乱世中的唯一立足之地,如何可以轻易放弃!

    “给我打,拼却一死,也要守住拉萨城!”扬古利怒吼着下令。

    “得,得令!”

    怒气攻心的扬古利,额头上青筋条条绽出,已然陷入疯狂状态的他,吼叫纵马冲到离图鲁拜琥军阵前更近的位置,希望能更加鼓舞守军不断下挫的士气。

    在他挥刀大叫,喊得声嘶力竭之际,一根粗重的三棱精钢重箭,已是呼啸而至,夺地一声,透过厚重的铠甲间隙,钻入他右肩下部。

    索南群培凄声大叫,在马上摇晃了一下,便扑通一声,掉下马来。

    见到主将坠马,旁边的一众护卫连声哀嚎,他们再无战心,立即纷纷转身而遁。

    而见他们欲将潜逃,周边围战的藏军顿是士气如虹,纷纷挥刀舞枪大砍大杀,将那来不及躲避与逃走的守军,杀得惨叫连连。

    “儿郎们!冲上去,将他们全部宰了!”眼见得自已兵马行将获胜,图鲁拜琥十分高兴,他朝那些衔尾追去的兵马厉声大吼,给他们大声鼓劲。

    在纷乱的马蹄与脚掌践踏下,从马上倒下的索南群培,迅速地被踩成一张薄薄的人皮肉饼。

    这样的结局,不知道能不能令他瞑目。

    这时,忽又有手下急急来报,说城中各处军械与钱粮之地,尽皆起火,火势极其凶猛,一时却是难以扑灭。

    听到这个消息,图鲁拜琥心下猛地揪紧,对地上这已被踏成薄皮的索南群培,更是恨之入骨。

    这个该死的家伙,知道自已死到临头,知道拉萨城已断是难保,干脆行此毒计,将这些对于自已来说极为重要的钱粮与军械统统焚毁,让自已什么补给都得不到,这样一来,拉萨城纵被自已重新夺回,可如何养活手下兵马,却又是一个令人头疼至极的问题。

    图鲁拜琥一声长叹,却也只得下令道:“钱粮府库对于我军极为重要,你等立即调出兵马,不惜代价也要扑灭余火,听明白了吗?!”

    “得令!”

    一众兵马鼓噪前追之时,图鲁拜琥却是领一支兵马,径朝王宫杀奔而去。

    此时夜色已深,王宫之中,已点起了烛火,远远望去,星星点点,平静而安谧,倒似一片迷朦迷境。

    见到般情况,统兵前来的图鲁拜琥,心下倒是一阵嘀咕。

    伊勒都齐这家伙,现在守军已溃,他倒在王宫之内坐得安稳。

    图鲁拜琥统兵至王宫门外,便勒住马蹄,派人去里面传信,令那伊勒都齐自行来宫门相见。

    等了一阵,却见那派去的使者气喘吁吁地一个人跑了出来。

    “禀汗王,少主他,他……”使者连喘粗气,却说不清楚。

    “他怎么了?为何现在还不出来,迎接本汗?难道,他定要自寻死路不成?”图鲁拜琥皱起眉头,厉声喝问。

    “汗,汗王,少主他,他确已自尽了……”使者脸色惨白,哆嗦着说完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原本满腔怒火,一心要严厉惩治这个孽子的图鲁拜琥,心头有如被忽地浇了一大瓢冷水一般,怒火全息,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凉。

    孤城暗夜,父子相残,这人世之间,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人伦惨剧么?

    图鲁拜琥跳下马,有如一具机械的木偶一般,向王宫内艰难行进,方才还在拼力血战的他,整个人仿佛瞬间垮塌,布满血垢的脸,疲惫而憔悴,一下子苍老得不行。

    入得宫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身着王袍,打扮齐整的五子伊勒都齐,正悬挂着大殿正中的横梁上。白绫深深地勒入他的脖颈,伊勒都齐双眼暴突,脖子拉得老头,一条暗红色的舌头,从嘴里耷拉出老长,模样十分恐怖。

    烛火摇摇,将那高悬的尸体,拉出长长的暗影,覆盖在图鲁拜琥的身躯上。

    这一刻,图鲁拜琥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命人将伊勒都齐的尸体取下,平铺于地毯上,又仔细端详了许久,大颗眼泪扑簌而落。

    终于,图鲁拜琥一声轻叹,刷地一声,抽出犹是血迹斑斑的腰刀,缓步一前,狠狠一砍,将那伊勒都齐的脑袋平脖斩落。

    “传本汗之令,伊勒都齐擅立为汗,对抗天兵,今虽自寻死路,但其罪行难饶,故斩去其首,悬于拉萨城门。其尸首抛去城外,任由秃鹫野狗啃食!”图鲁拜琥的声音,有如寒冰一般沁入骨髓。

    “得令!”

    伊勒都齐的头颅,高高悬挂于拉萨北门之时,城中的战斗,也终告平息。

    城中的三千余名守军,战至此时,除了近千名士兵向图鲁拜琥的手下军兵投降外,余者皆被杀死。

    只不过,有一条令图鲁拜琥感觉十分遗憾的消息传来。

    那就是,在城池将破之际,那索南群培在城中各处军械与钱粮仓库大肆纵火,虽经手下军兵极力扑救,却是火势难息,那库中的军械与钱粮,怕是不保了。

    听到这个消息,图鲁拜琥心下暗自喟叹。

    他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明天派出兵马出去,赶紧向各地的头人借取钱粮,方可渡过危机吧。

    只不过,就在这时,从城门处又急急跑来手下军兵,向他颤声禀道:“不好了,大汗,城外复有大批军马,乘着月色,向我拉萨城围来!”

第九百四十八章 反目成仇,叛军来攻

    听到这个消息,图鲁拜琥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瞪大眼睛,冲着来报信的卫兵大吼道:“你可真看清楚了?来者到底是哪路兵马?”

    “禀汗王,小的确是看清了,来者似乎打的是藏南叛军旗号。他们兵马数量极多,正向拉萨四面围来!”卫兵一脸热汗,急急回禀。

    图鲁拜琥一时怔住,心下的苦涩,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好么,正赶在这个时候,叛军赶来进攻,倒是生生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他再不迟疑,立即带着到一众护卫,匆匆赶赴北门,而眼前出现的一幕,让这位顾始汗,满心大惧。

    他看到,朗朗月夜下,从地平线冒出了无数兵马,无边无际,铺天盖地,有如从大地边缘卷起的黑色狂潮,立即朝拉萨城呼啸着狂奔而来。

    他从千里镜中,亦清楚看到,来者打着的皆是苯教的旗帜,看来这卫兵说得没错,来者确是藏南的叛军,真没想到,他们此番来攻,竟是逢上这般良机,倒是天助这帮叛贼呢。

    他娘的,二虎相争,猎人得利。真没想到,自已经过这番苦战,还未来得及休整,又要赶紧迎接一场新的战斗了

    此时在拉萨城头,那一众方经血战,已是疲惫不堪的守军,见到叛军这般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惨白之色。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的北门之处,因为铁链砍断,一时难以复原,敌军极可能这个薄弱点发起重点进攻,这样一来,自已想要守住这拉萨城,可就十分困难了。

    只不过,现在敌军已打上门来,这场守城战就算是再难再苦,也只能咬牙战下去了。

    图鲁拜琥仰头长叹,亦是无法可想,只得下令全军皆上城墙,严密防备,作好迎战准备。

    现在的他,手下还有五千余名可战之兵,如果能重点做好北门的防御,也许还有死中求活的可能,这也是图鲁拜琥最后的希望所在。

    只不过,现在的守军,看到叛军兵马之数如此之多,又摆出一副对拉萨城志在必得全面攻袭的态势,心下却又不停打鼓。

    叛军兵马如此壮盛,又正好是趁现在自已最为薄弱之时,若其真全力攻打拉萨,拉萨城纵能得以拼死保全,只怕也会损失惨重,城池大毁了。

    只不过,现在敌军已打上门来,想不拼死作战,都不可能了。

    “传本王之令,全军作好准备,全力守城,务必不得有半点松懈!如有懈怠者,不分军兵青壮,立斩不饶!”图鲁拜琥厉声下令。

    “是!”

    叛军快速行进,在不到半个时辰时间里,便将整个拉萨城给围得严严实实。

    从天上望去,偌大的拉萨城已被唐军团团围紧,有如在海面浮荡的一片枯叶。

    就在拉萨城头的清军,开始紧张地做好防备之时,有数骑叛军骑兵,一齐朝拉萨城头径奔而来。

    见到所来的骑兵,图鲁拜琥顿是瞪圆了双眼。

    可恶!这几名叛军骑兵所簇拥着的,不是那该死的五世**,又还能是谁!

    他看得没错,来人正是那被伊勒都齐派去向附近头人求援的五世**。

    只不过,五世**在路上狂奔了一个多时辰,还未曾到最近的一个头人之处,却正好遭遇了从藏南发兵赶来的叛军。于是,这位乌思藏最为重要的宗教界人物,就此成为了叛军的俘虏。

    为了保命,五世**迅速转变立场,他急急地向叛军头领嘎木禀报了现在拉萨城的动乱,听到这般重要的情报,嘎木的双眼放出饿狼一般的绿光。

    鹤蚌相争,渔人得利,这般良机,安可轻易错失!

    嘎木立即下令,由五世**为前导,全军一改缓缓进军的态势,转为全力奔行,务必要尽快赶到拉萨城下。

    他们的运气相当不错,虽然未能赶上图鲁拜琥与伊勒都齐父子相残的激烈时刻,却也正好赶上图鲁拜琥刚刚拿下拉萨,堪称最为虚弱的时机。

    这时,更有一件令嘎木内心极其愉快的事情。

    那就是,从拉萨城逃出的溃兵,向他禀报了图鲁拜琥的实际兵力情况,以及城中的仓储粮库已被尽数焚毁的消息。

    嘎木闻言大笑,内心的喜悦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他娘的,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图鲁拜琥仅有数千兵马可用,又无拉萨城中的钱粮支撑,哪怕就是不打他,仅仅只是围城,这个向来狂妄的家伙,也撑不了多久了。

    毕竟,他兵马不足又损耗巨大,只要自已将拉萨城四门堵死,这家伙只会成为瓮中之鳖,根本无法逃走。而他们想要久守拉萨城,城中又无钱粮支持,只怕不要多久,就必定会内部生乱了。

    现在看来,那图鲁拜琥已陷死境,根本就无法脱身,而自已则是无论怎么行事,都可尽占先机,彻底掌控这场战斗的胜利。

    而就在图鲁拜琥心下痛骂不已之际,五世**已在这些叛军骑兵的簇拥来,来到了北门外一箭之地。

    原来,他是奉了嘎木之令,前来查看拉萨城的守备情况,如果条件允许,则可自行向城中劝降。

    “五世,你看,那拉萨城墙上,挂了个东西,好象,好象是挂着个人头呢。”随着众人奔近,五世**身旁的一名骑兵惊叫起来。

    与此同时,旁边护卫的一众叛军骑兵,亦是纷声低语,人人皆是一脸震恐之色。

    五世**闻言一悚,立即举起千里镜来看,他一眼就看到,那拉萨城头上,高高地插着一根木杆,木杆上高挂着一个随风飘荡的人头,木杆旁边,还钉了一块大木牌。

    当看清木杆上的内容时,五世**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

    天啊,这上面挂的,竟然是那最近才在自已簇拥下登基为汗的伊勒都齐的头颅!

    这一刻五世**忽然感觉,一股说不明的寒气,正顺着脊梁柱上窜,瞬间满布全身。

    这图鲁拜琥如此凶残,竟将自已儿子的头颅砍掉,来维护所谓的大汗尊严,端是心狠手辣。若是自已没有奉命出城,而是亦落入此人手中,只怕下场会比这伊勒都齐更惨吧。

    想到这里,五世**浑身上下冷汗涔涔。一时间,更颇有免死狐悲之感,站在城下的他,竟一阵昏眩,险些栽下马来,幸得旁边的军兵及时扶住。

    五世**嘴唇哆嗦着,尖瘦脸上肌肉直颤,眼中竟渐渐有泪光闪动。

    “图鲁拜琥如此混蛋,竟下得这般狠手,竟敢对我乌思藏新汗悬颅示众,简直是毫无人性,简直是丧心病狂!”五世**嘴中喃喃,脸上却是越来越扭曲的愤恨。

    “你们上前,去与他们喊话,说我五世**奉了大王嘎木之令,特来兴兵问罪,让他们的主将图鲁拜琥来城头答话!”五世**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

    一名叛军骑兵大声应令,立即纵马上来,急急奔向护城河外。

    见到来人纵马而来,图鲁拜琥心下暗道,此人前来,必是要唤自已前来答话了。

    他猜得没错,这时,他旁边的一名护卫,便扯着脖子向城头大喊道“喂!城上的人听好了!五世**大人,想与城中主将一谈,请速去通禀!”

    听到叛军骑兵的喊话,城头的守军愈发惶恐不安,他们下意识地将无助又慌张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眉头紧皱的主将图鲁拜琥身上。

    图鲁拜琥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压力,终于长叹一声,来到北门城头。

    北门城头上,主将图鲁拜琥向这名骑兵怒目而视,心下虽忐忑不安,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大声喝道“我乃乌思藏顾始汗图鲁拜琥是也。你去叫五世那条狗前来答话,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他!”

    听到图鲁拜琥势若奔雷的喊话,那名骑兵全身一震,却又不敢多言,只得夹着尾巴回奔,随及向五世**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其实,图鲁拜琥声音极大,他的话语,五世**虽然离得甚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内心怒火腾腾,咬牙切齿,随即纵马上来,冲着城头大声喊道:“图鲁拜琥!你这狗东西听好了,你这厮乘虚攻下拉萨,得逞于一时,算什么本事!告诉你,现在嘎木大人,统军十余万,从藏南攻到拉萨,所到之处,大部州府县镇尽皆归降,可谓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就连你这拉萨孤城,亦是覆灭在即。图鲁拜琥,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领着些残兵剩将,还苦守这拉萨,又有何意义?现在我军攻城在即,你这贼厮还不顺时应势归降我军,难道还真要这般执迷不悟,在这孤城中身死名灭不成?我也不想与你废话,现在我军压境,尔等已然走投无路,何不尽早归降,更待何时!”

    听到这个曾经在自已恭顺非常的家伙,现在为了博新主子欢心,这般口出狂言秽语来骂自已,图鲁拜琥心如刀割,遂即痛骂道:“哼,你们这帮反贼,进犯我土,杀我军兵,占我州城,现在更是狗胆包天,来攻我都城拉萨,简直是天理不容!特别是你五世,为了保命,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简直就是人形禽兽,猪狗不如,还好意思腆颜前来劝降!我图鲁拜琥乃是乌思藏之汗王,这国家疆土,这万世都城,安可临阵而弃之!哼!五世,你及你的新主子,若是有胆,前来攻城便是,又何必说恁多废话!”

    图鲁拜琥大声吼毕,五世却是摇头一叹,便大声回道:“图鲁拜琥,你这厮死到临头,也就别他娘的把话说得这般强硬了。莫说是你这般穷途末路,就是在你这厮兵马壮盛之时,又岂是我嘎木大王的对手!你们已然都是些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到几时呢?你且听好了,现在这拉萨城,已被我数十万军团团围住,尔等全部兵马,已是插翅难逃!本来嘛,对于你们这般不识时务的家伙,老子是存了心要将你们全部杀掉,把你们这些狗杂碎统统消灭,但我家嘎木大王,心怀慈悲,不想这般大开杀戮,故特派我前来招降,也算是你这厮运气好。告诉你吧,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则我军可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不答应,则定当攻下拉萨,全城兵马及百姓,尽皆屠灭,鸡犬不留!”

    图鲁拜琥脸色十分难堪,他很想痛骂回去,只不过,一时气急的他,嘴唇哆嗦着说出话来,只得恨恨地一跺脚。

    五世察颜观色,见到自已这番狠话说到了图鲁拜琥的痛处,遂赶紧趁热打铁,又大声喊道“图鲁拜琥,实话跟你说,现在休说这兵微将寡孤立无援的拉萨城,整个乌思藏境内,还能有哪座城镇,还能有哪部兵马,能与嘎木大王的数十万大军相对抗!你们这汗国的覆灭,已是命中注定,岂得长久乎!更何况,尔等军兵稀少,困守孤城,纵是我军不攻城,你等粮秣被焚,积储将尽,又岂得长久乎?若真到了我军强力攻下拉萨城,大开杀戒,你等后悔可就迟了!更可叹的是,尔等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是最终徒死于刀兵之下,既轻于鸿毛,又将万世被世人唾弃,你这般作为,又岂非仅是白白做了个冤枉鬼么?”

    图鲁拜琥被五世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军兵张望了一眼,却发现左右两边的藏军士卒,皆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自已,他们眼中的内容,自是不问便知。

    图鲁拜琥心下极其窝火,正在他思考要怎么反驳回去之时,那五世**见到图鲁拜琥与旁边众人这般模样,心下不觉暗自得意,遂又大声喊道:“图鲁拜琥,现在这般时候,就不要再为脸面之类,而硬自强撑了。我还是希望,你这厮能及早认清形势,不要徒作困兽之举,不要拿你自已,以及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来开如此残酷之玩笑。若尔等愿意幡然悔悟,及时反正归来,嘎木大人说了,可以保证你手下的各位军兵将士,定会全部保全性命,一个不杀。至于主将图鲁拜琥你,若愿投我我嘎木大王手下,更是绝对会加以重用。怎么样,这条件够优惠吧?现在这关键时节,何去何从,还望你好自深思啊!”

第九百四十九章 撞门攀梯 齐攻拉萨

    图鲁拜琥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五世的话语一般。

    这厮的话虽难听,却亦是极对,现在若要强自对抗下去,其最终结局,必是城破军灭,而自已与这一众手下的牺牲,说起来,也真真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叛军的劝降,就在这拉萨中,向叛军投降呢?

    不行,绝对不能投降叛军!

    若自已献城归降,纵然叛军愿留自已性命,自已这个乌思藏汗王,成了光杆司令,纵得在世间苟活,又复有甚意义!

    自古以来,只有为国而死的汗王,焉有屈膝投降以求保命的之辈!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脸现狰狞之色,他冲着城下的五世**厉声大吼:“废话休说!我乃乌思藏汗王,守土有责,你若有本事,径直来攻城便是!”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来!你既自寻死路,那嘎木大王就一定会成全你!你到时候,下了十八层地狱,却莫要后悔!”

    见这图鲁拜琥如此冥顽不化,五世**冷冷一笑,脸上便闪过狰狞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与一众骑兵拔马回阵。与此同时,那图鲁拜琥亦一声冷哼,匆匆从城头离去,立即安排城中兵马,以及从城中紧急征发的一众青壮一齐前来守城。

    五世**回禀嘎木,嘎木亦是气恨不已:“他娘的,图鲁拜琥这个给脸不脸的东西,他既不识抬举,定要自寻死路,那老子就成全他!”

    “大王,现在天色已晚,一众将士远来奔袭,俱是交疲惫,不若等待数日之后,再行攻击更为妥当。”五世急急插言。

    “哼!图鲁拜琥刚刚血战得到拉萨,已是疲惫不堪,我军如何可不尽快发动攻,若等这厮恢复元气,那可就……”

    “大王,图鲁拜琥恢复不了元气。”见嘎木心思急切,五世忙劝道:“我军远来,将士亦是疲惫,若不休整数日,只恐万一不顺,反被这厮挫了锐气。更何况,现在北门的吊板虽坏,但内门若被守军重兵防过,我军没有合适的攻城器械,只怕一时亦是难克。而那图鲁拜琥因一着不慎,被原先的守军彻底焚了粮草,估计接下来的时间,如果填饱手下一众将士的肚子,都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呢。”

    五世略顿了一下,复道:“若大王不着急,且放宽些时日,待将士们养精蓄锐休整好了,攻城器械也已打造完毕,再来攻打这座兵微将寡粮草不足的拉萨城,岂非更有胜算?而到那时,城中守军,势必更加饥馁,士气亦更加低落,彼消我涨,更加不是我军之对手矣。这样一来,这拉萨城还不是注定是大王的囊中之物么?”

    听五世这般劝说,嘎木连连点头,遂下令道:“**说得有理。就依你之见,全军暂且围城休整,大力修造攻城器械,待器械修造完毕,全军合力攻城,一定要斩了图鲁拜琥这厮的狗头!”

    “得令!”

    而守城的图鲁拜琥部兵马,见到敌军只是围城而不攻,心下不觉皆是松了口气。

    不过,主将图鲁拜琥,这位仅剩拉萨孤城一座的顾始汗,心里在稍觉松弛后,却又满是莫名的悲凉。

    因为他很快就明白了敌军的意图。

    这帮可恶的混蛋,他们这般做法,无非是要在做好了万全准备,把攻城器械打造齐全,再开始攻击罢了。

    而且,他们必定也想到一点,那就是,现在城中粮秣尽毁,若再等些时日,城中守军必定会饥饿不堪,战力愈发低下,那敌军趁机来攻,当会更有胜算,损失也会更少。

    这帮混蛋,倒是端的歹毒!

    只不过,现在的自已,除了咬牙应对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于是,图鲁拜琥长叹一声,沉声下令,让全体守军这几天务必要到处去搜罗粮食,抢掠民粮,哪怕将城中居民尽皆饿死,亦在所不惜。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这般危急时刻,再不是讲仁义的时候了。

    若是手下军兵一直处于饥饿状态无力抗敌,那可以想见的是,这拉萨城必无任何机会得以保全,而自已也必将死于叛军刀枪之下。真到了这般境地,自已的命运,只会比拉萨城中最可怜的居民百姓,还要凄惨万倍。

    接下来的时日,叛军除了严密封堵城中的守军的外逃路线外,就是派出大批士卒与工匠,修造诸如楯车、攻城梯、撞车等攻城器械。

    而城中的守军,则是四处搜括粮草,抢掠民宅,整个拉萨城中的百姓哭声震天,稍有反抗,即遭屠戮,这座乌思藏的都城拉萨,形同人间地狱。

    只不过,令图鲁拜琥十分忧心的是,因为拉萨地产贫痟,又自那曲城破后风闻唐军来攻,城中居民早已逃走大半,其中富户与有钱人家,更是逃得一个不剩。饶是他拼力从城中仅剩的贫民手中搜刮钱粮,乃至逼死人命,其所获所得,亦不足以让全军将士饱腹。全军上下,无不满是怨言。

    万般无奈之际,图鲁拜琥只得下令,令全军将士杀马而食,以免万一敌军未至,内部先起哗变。

    只不过,又有一个更恐怖的问题,横亘在他心中。

    那就是,粮食不足,哪怕食尽骑兵的马匹,也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城外的叛军一直不来进攻,这重围一直未得解除,那孤困拉萨的自已,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好在图鲁拜琥这般担忧,被急于攻城的嘎木给打破了。

    十天后,已修造了大批攻城器具的嘎木,心思急切的他,不顾五世**的劝阻,立即下令,全军在天亮后,立即对拉萨城发动进攻。

    很快,随着四面叛军的布置到位,叛军的攻城行动,正式开始了。

    当然,其他三门,因为拉萨城的防备较为严密,故嘎木决定,将进攻的重点,放在那吊桥被砍断的北门之处。

    这段时间以来,嘎木一直派人严密防备北门的吊板被城中守军偷偷修复。而城中的图鲁拜琥也不是没有动过趁着深夜时分,从城上吊下人去,试图拉起那吊桥上被砍断的铁链,但由城外的叛军严密防备,下去的兵卒,不是被叛军射杀,就是只得狼狈逃回。

    所以,这吊桥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现在。也正因为如此,此处成了城中守军与城外叛军的重点防备之处。

    天亮后,听到城外传来连绵的呜呜牛角号声,城中的主将图鲁拜琥,反而有种莫明其妙的轻松感。

    他娘的,该来的,总归要来了。

    敌军此番沉不住气统兵来攻,倒是给了自已一个解脱的理由。不然的话,自已及一众手下,哪怕不打,也将统统饿杀了。

    图鲁拜琥随即下令,全军做好准备,严防死守,以应对敌军的进攻。

    此时,北门的守军可以看到,敌军推着大批的楯车在最前方,中间夹着一辆极大的撞车,后面则是数十把攻城梯,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攻城模样,向北门径自行来。

    在敌军接近护城河之际,图鲁拜琥下令,全军射箭迎击,力阻敌军攻势。

    不料,敌军的楯车,蒙了铁皮,极难射穿,守军皆是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矢射在楯车蒙皮上叮当乱响,却不得有效阻止楯车推进。

    而到了护城河处,那些楯车又打头阵,率先推过护城河上的吊桥,以掩护后面那辆巨大的撞车前行。

    城头密切观战的图鲁拜琥,眼见敌军这般举动,顿是心忧如焚,他冲着一众发愣的守军厉声大喝:“快!立即朝叛军的撞车射发火箭,一定要烧毁这该死的东西!”

    守军闻令,亦立即急急抛射火箭,一齐朝撞车射去。

    一时间,空中无数枝火箭如绽开的朵朵的焰花,划过美丽的弧线,有如被一块巨大磁铁吸引一般,呼啸着飞向叛军的撞车。

    而见得城头火箭纷纷射来,下面推动撞车的叛军军兵,亦是人人发力,愈发加快了推行的速度,这座笨重又巨大的撞车,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径处城门推行而去。

    令城头图鲁拜琥等人为之气沮的是,那些纷飞的火箭,亦如射在楯车一样,叮叮当当地射在撞车外面蒙着的铁皮上,无法对其造成实际性的损伤。

    很快,这辆撞车越过吊桥,推到月道入口的城门处,做了撞击的准备。

    “射箭!射箭!把这些推车的敌兵射死!”图鲁拜琥厉声大吼。

    那些守军的军兵闻令,又急急向城下抛射,只不过,因为楯车的阻挡,他们能杀伤的敌军十分有限。

    本来,若是在汉地,这样纯属冷兵器的攻城之中,守方尚有灰瓶与金汁可用,而在藏地,这种手法却不常见,更何况,拉萨城中的军械库已尽被焚毁,图鲁拜琥亦无如可从城墙吊下,去砸碎敌军撞车的砸城锤等物可用。

    这一刻,图鲁拜琥怒气填胸,却又无法可想,只得安排更多的士兵填在城门后,希望能用这些士卒的性命,来尽可能和敌军相抗衡。

    而见得已方兵马顺利推近到城墙之下,叛军头领嘎木兴奋得双眼放光,立即大声喝令:“全军尽力进攻,一定要拿下北门,打开入城通道!”

    听到后面传来的隆隆鼓声,攻城的敌军有如打了鸡血一般,人人发出野兽般的喝喊,愈发加快了推进的速度,那撞车终于顺利地进入城门月道,打开前头摭护,那巨大的青石撞头,冷森森地对准了拉萨北门。

    这北面城门,上次图鲁拜琥夺城作战后,便多有破损,也一直没有很好地修好,上面的裂缝依然清晰可见。而透过裂缝,看到这巨大的撞车已近在眼前,守在城门后面的守军,无不心惊肉跳。

    “预备!”

    “撞!”

    城门下的叛军军兵,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推动撞锤,开始拼力撞击城门。

    “砰!”

    “砰!”

    “砰!”

    ……

    巨大又沉闷的的撞击声,有如滚雷一般,冲撞在城门内外每个士兵耳旁,只不过,两边士兵的反应,却是完全不一样,城外的士兵一脸兴奋与激动,城内的士兵则是一脸惶然与恐惧。

    “快!在城门处堆积石头与杂物,一定要挡住敌兵进攻!”城头的图鲁拜琥,又是嘶声大吼。

    一众守军,立刻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忙碌起来,他们四下寻打搬运石块,将城门紧急堵住。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那撞锤的力量,抵在门后的堆积物,没等放稳,就被一下顶开,令得一众守军又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将其放回门后。

    在整整撞击了二十多下后,只听得轰的一声爆响,那残损的城门,终于彻底撞开,巨大的城门,裂成数块,迸飞而去,门后几名守兵躲避不及,被门块瞬间砸飞,惨叫之声立是大起。

    城门既破,攻城的一方自是士气如虹。那些推车的敌兵,立即弃了撞车,纷纷从月道撤走。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叛军精锐步兵,早已是个个蠢蠢欲动,见得城门洞开,无不喜形于色,纷纷挥刀舞枪,呐喊鼓噪着向城门冲杀,

    而见到敌军撞车轰破城门,敌军大批攻来,门内的守军,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与他们战成一团。

    一时间,双方杀声震天,刀剑相砍,战得十分激烈。

    而眼见得城门处得手,城中守军的注重力皆被吸引在城门之处,那叛军头领嘎木瞅得真切,又立即下令,让那些一直呆在后面的攻城梯,亦全部出动,从城门两侧上攻城墙。

    闻得主将之令,叛军涌跃前攻,二十把攻城梯,被一众军兵有如众蚁抬食一般,疾疾向前,迅速地搭上了北面城墙。

    “咔嗒!”

    十五米长的攻城梯,终于靠在城墙上,上面的铁制搭钩,立刻钩牢了城墙雉堞,再难掰脱。

    攻城的叛军顿时士气大振,他们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立即有如一只只沿树而上的蚂蚁一般,开始沿梯攀爬。

    至此,这场残酷的攻城战,终于到了最为残酷的短兵相接阶段。

第九百五十章 北门失守,退守内城

    “入他娘,越怕死越要死!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上!一齐攻击上城的敌军!”

    眼见得一队队叛军,沿着攻城梯嚎叫着快速攀爬而上,双眼血红的顾始汗图鲁拜琥,怒吼着大声下令。

    见得这位大汗这般杀气腾腾地模样,一众守军鼓起勇气,摆好防守态势,准备与爬上城墙的敌军当面搏杀。

    从天空朝下望去,可以看到,一个个叛军士兵呐喊着从攻城梯头跳下,却立刻被几名守军包夹在中间,在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之际,便有几根凶狠凌厉的长枪或呼啸砍来的大刀,立刻同时从不同方向攻来,把这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叛军,瞬间送入地狱。

    在这拉萨北面城墙边缘,迅速地被叛军的尸首填出了一条人体直线。

    在疯狂的交战中,两军士兵的怒吼声,受伤者的惨叫声交织混杂,透过重重飞雪,直冲云霄。

    只是,随着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叛军开始从城墙上汹涌跳下,尤其是那些爬上来的精锐步兵,因为穿着多层盔甲的他们防护良好,手中又有重型武器,一入墙头,立刻大砍大杀。

    有了这些强悍的精锐冲阵,原本被紧密包围的半弧型守军战阵,不断地被冲开变形,一时间,守军之中,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只不过,刚有战兵死伤,立刻就有新的军兵补上去,以防阵型出现缺口。

    至此,这拉萨城的北面城墙,终于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无数的叛军尸首与死去的守军尸体,互相夹杂,横七竖八地乱躺了一地,这些生前拼死搏杀的敌我双方,死后的血,却终于流在一一起。让这还算干燥的北面城墙的夯土表层,因为鲜血的重叠漫流,变得粘稠之极,踩上却又湿又滑,几难站稳。

    这些互相堆叠错乱的尸体,在彼此厮杀至死之际,谁又比谁更高尚,谁又比谁更卑贱呢?

    此时,亦亲自冲杀在前的顾始汗图鲁拜琥,连连喘着粗气,喉咙极度干渴,布满血垢的黑脸上,浅褐色的眼瞳中,映出许许多多四面围来,同样杀得满身是血的叛军,他忽然感觉,在心下,原本的紧张与恐惧,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消失了。

    经文中说,尽忠而死的战士,会受到神灵的庇佑,死后一定能上天堂。

    也许,自已也会有这样的荣耀吧。

    天堂啊天堂。

    多么美好的地方。

    如果能去那里,该是没有任何苦痛,忧愁,战乱,纷争和厮杀了吧。

    如果真的能去天堂,真愿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愿长久入睡,永不醒来……

    只是这美丽的天堂,血腥的天堂,极乐的天堂,残酷的天堂,朝思暮想的天堂,幻灭与希望叠加的天堂,真的只能用这无量的头颅与鲜血,却换取进入的资格么……

    在这西门城墙的一个小小角落,叛军已经大占优势,被逼入角落的剩余几名守军士兵,虽然已是人人受伤,却是那个满身是血的将领带领下,依旧个个奋起余力,吼叫着向四面围来的叛军发起了自杀性攻击。

    一阵短促的交战,各名守军纷纷阵亡,三柄沾满鲜血的长枪,同时刺中了这名守军将领,两柄刺在腹部,一柄刺在胸口。

    此将发出一声哀惨至极的嚎叫,剧烈的痛疼让他险些昏厥,胸口与腹部皆是血喷如柱的他,还想要鼓起全部的勇气,再向叛军发起最后一次攻击,这时,一柄刀面上沾满鲜血的长刀,从他背后呼啸袭来。

    嚓的一声轻响,锋利无比的长刀,平直地从他脖颈处划过,在喷涌如柱的颈血冲激下,他的头颅一下子腾空窜起。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脑袋被砍掉,并没有自已所想象中的那般疼痛,此时的他,忽然感觉自已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与透明,他发出有如鸟儿般的欢叫,向躲藏在漫天彤云中若隐若现的天堂,径直奔去。

    这名将领的残酷战死,只不过是全体守军,在城墙上奋勇作战的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缩影。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情、道德、良心、法律的制约,只有如同野兽般的厮杀,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尸积如山,只有血流成河,只有刀剑的铮鸣,只有濒死的哀嚎,这就是真实的战争,残酷的战争,剥去一切美化血淋淋的战争!

    对这座乌思藏都城的争斗,就是这样的惨烈无情,你死我活。

    守军主将图鲁拜琥,在一众亲兵的拼死保护下,且战且退,从血没脚踝的北面城墙上,侥幸撤退下来。

    图鲁拜琥身先士卒,在城头亲自与叛军交战,在连接杀死杀伤了十多名叛军后,他的大腿中了一枪,鲜血如注,他的一众护卫见情况不妙,才拼死保护着他,从绞肉机一般的城墙上退了下来。

    只不过,身负重伤的他,虽然侥幸退下,但对于现的在局势,却是一点都不乐观。

    因为他知道,敌众我寡,如果不能打退敌军,这拉萨城必定逐渐陷落,再无可挽回。

    终于,他长吸了一口气,冰冷而清晰地下令道:“全体弓箭手听令,朝城头敌军打放箭矢,务必将城头的叛军全部射杀!“

    图鲁拜琥这道命令一下,全体守军瞬间变了脸色,人人脸上满是惊愕震怖的表情。

    不是吧?!

    现在北面城墙上,敌我打得这般犬牙交错,密不可分,若这般射发箭矢,那岂不是,要把敌我双方一同射杀了么?

    这,这简直是……

    图鲁拜琥仿佛看穿了各人心中的犹疑,他厉声喝道:“战事紧急,尔等速速执行命令!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在全体弓箭手立刻开始紧急装填箭矢之时,图鲁拜琥脸上,痛苦有如刀刻一般明显,整张脸上都显现出莫名的扭曲。

    各位兄弟啊,原谅本汗无能吧!

    要不是现在战况如此紧急,这事关整个拉萨城安危的北面城墙,就要落入不停涌来的叛军手中,本汗又如何会对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痛下杀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下达这道命令时,又有谁能知道,自已其实已然肝肠寸断,却又强作镇静。

    “各就位,预备,放!”

    这一轮箭雨袭击,至少射杀了数百名叛军与已方军兵。而在城下观战五世**等人,见守军为了阻止这北门城墙被占领,竟不惜使出自杀性攻击方法,顿是皆是脸色大变。

    没想到啊,守军为了守住这西面城墙,竟能使出这般狠辣手段,采用这几乎是自杀般的攻击战术,这倒是完全出乎了自已的预料。

    五世忍不住咒骂道:“这该死的图鲁拜琥,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魔鬼,一群没有任何道德底线,最最残忍恶毒的魔鬼!”

    而正在攻城的叛军不知所措之际,随着连绵的弓弦响,又一轮箭矢呼啸射出,这些激射而出的羽箭,有如死神阴狠的镰刀,向着双方仍在互相鏖战的北门城墙之上,呼啸着猛扑而去。

    又是不似人声的惨叫连绵传来,大片的叛军士兵瞬间倒地身亡,同时,守城的藏军中,也有颇多军兵倒地而死。

    见到守军意欲采取同归于尽的战斗态势,嘎木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住的震惊之色。

    不是吧?

    为了守住这拉萨城,这守军主将图鲁拜琥,竟然不惜采取自杀性防卫手段,来个敌我双杀,同归于尽?

    这个人,真是端的狠辣无情!

    那么,现在守军抵抗如此顽强,自已下一步要如何办呢?真要就此撤退吗?

    嘎木一脸愤恨,却最终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不能撤退,战到现在,叛军前前后后加起来,已付出伤亡近两千人的高昂代价,若就此撤退,这些军兵的死伤,可就真的变得一文不值了。

    况且,现在自已的军队,明显地占有优势,北门城墙上的守军,显然已呈现出苟延残喘的态势,如果手下军兵更加一把劲,要打败他们,绝对是可以办到的。

    再说了,守军现在连自杀性无差别攻击手段都用出来,岂不是正说明他们,也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了,这北门城墙的丢失,基本已成定局了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胜利就在眼前,焉有白白放弃的道理。

    想到这里,嘎木脸上一道狠光闪过,他厉声大声道:“传令儿郎们,令他们无畏伤亡,要不惜代价,尽快扫灭北面城墙上的残余守军,夺下这北面城墙。“

    “在下得令!”

    见到这名军兵正要转身离去,嘎木又叫住了他,沉声道:“若夺占北面城墙后,立刻攻击城中的守军弓箭手。本王敢料定,敌军见得西面城墙上丢失,必然胆丧,那些弓箭手也绝然不敢再与我军对抗,只会逃入那布达拉宫苟延残喘。故这拉萨外城,我军必取之!”

    “是!”

    收到了头领的命令,其手下将领再无顾虑,再度驱兵强行上攻,以期尽快夺下这北面城墙。

    连绵不断的叛军,手中举托着盾牌,抵挡着铺天盖地的弩箭,不断地向城墙上仅存的守军步兵发动海潮般的攻势,在他们凶悍凌厉的攻击下,城墙上的守军战死牺牲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不断地被杀,不断地倒下,所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小,最终,只有残存的五十余名守军士兵,还守卫在下城的马道入口。

    至此,一千余名守卫西门城墙的守军,基本全部战死,而他们杀死的叛军数倍,足足是自已的两倍有余。

    拉萨城最为薄弱的北门城墙,终于陷落了。

    叛军在付出了他们自征战以来,前所未有的惨烈牺牲后,终于占据这有尸积如山,积血高达数寸,上上下下有如血染一般的北面城墙,终于收获了这场代价惨重的胜利。

    夺下北面城墙后,叛军立刻遵照嘎木的要求,不作稍息,而是又如有潮水般地涌下城墙马道,向城中的弓箭手呐喊冲杀而来。

    见到汹涌而来的叛军,图鲁拜琥长叹一声,大声下令:“全体听令,撤入内城布达拉宫防守,继续与叛军血战到底!”

    在叛军从外城城墙上汹涌而下之时,图鲁拜琥终于率领全部残余的的手下军兵,撤入了内城,随及拉起吊桥,封锁了城门。

    这内城布达拉宫,经过历代汗王的修葺,乃是极为重要的城堡。具体可分为上下两层,分为红宫和白宫,各有数百间。皆是十分坚固的堡垒,有良好的防御措施可用。

    在往日,那五世**居白宫,在顾始始汗则居红宫,不过多数时间,固始汗是在山下的汗王宫中。

    先前夺取拉萨城的战斗中,其子伊勒都齐轻敌,以为只要守住外城便可,没想到被图鲁拜琥趁虚而入后,再无足够的兵力退守内城,残余兵马又皆被堵在内城城门之外,这才让图鲁拜琥顺利拿下拉萨,伊勒都齐也只得在汗王宫中悬梁自尽。

    这样的教训,这位顾始汗自是牢牢记取,所以,在北面城墙失守后,他立即下令全军退守内城,总要保全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至此,这场极度血腥而残酷的拉萨外城守卫战,终于结束了。

    大雪依然纷扬飞下,只不过,原先响个不停的砍杀声与呐喊声,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倒好象是落了一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此时,见到拉萨堡外城已被自已手下官兵夺下拉萨外城,在中军大帐中,得到消息的嘎木,再也按捺不住自已的喜悦,立刻在一众白摆牙喇兵的保卫下,离开中军大帐,从东门入城,亲自来到了拉萨堡的外城,视察战况。

    他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这天色昏沉的天气中,那北门城墙上,堆积如山的双方的尸体彼此错杂,流淌的鲜血从城墙下倒挂流下,有如一块惊心而写意的抽象画,现在寒冷的天气中,鲜血早已冻成暗红色的凝固状,只有无尽飘飞的大雪,将这一切渐渐覆盖。

    一种剧烈的刺痛感,深深刺激了嘎木的心灵。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

第四百五十一章 联楯攻城,燃煤烧之

    时间不知不觉中,六天时间过去了。

    这几天,拉萨城守卫主将图鲁拜琥,一直在内城城头密切巡守,但令他十分奇怪的是,叛军这几天十分安静,完全没有任何攻城的态势。

    图鲁拜琥原本以为,损失颇重的叛军,很可能会恼羞成怒,在第二天天亮后,就会急急开始攻城,却没想到,整整六天过去,叛军一直没有任何攻城的动静,只是继续把内城重重围困。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叛军不想攻城,只想这样长期围困下去,把自已这部兵马,全部在内城中困饿而死吗?

    只是,这内城中,尚有可支一月的粮秣,自已这部兵马,岂是那么容易可以耗死的。

    再说了,拉萨已成死城,而藏南距离此地颇为遥远,叛军再在这里呆得越久,后勤供给会越来越困难,士气也会越来消沮,想要攻打这防备周全的内城,将要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

    图鲁拜琥一时间有些糊涂了,叛军超出常理的行为,让他那敏锐的脑袋,颇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饶是如此,图鲁拜琥依然下令,全军密切注意叛军动向,切实做好守备工作,严防叛军突然开始攻城。

    直到第八天上午,叛军阵中,才骤然响起隆隆的战鼓声,以及连绵刺耳的天鹅号声。

    沉寂了整整七天的叛军,终于开始对拉萨堡内城发动进攻了。

    图鲁拜琥惊讶地看到,在战鼓与号音的催逼下,无数的叛军,推着许多个怪模怪样的奇异物体,正从鞑子阵中推出,呈四面包围之势,向整个内城四面城墙,缓缓推去。

    看到这些古怪的东西,全体守备守军,皆满是惊愕之情。

    靠,几天不见,叛军搞来了什么玩意。

    随着叛军士兵们越推越近,守城的守军,终于看清楚了叛军推来的怪东西,究竟是何模样。

    他们看到,这外型古怪的东西,是叛军用四个楯车,两头两尾拼装在一起,中间空了大块空地,用来躲人在里面。在这拼合而成的楯车上面,则是钉了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又蒙了牛皮与湿被,整个东西,从整个外观上看去,倒有点象后世的汽车一般。

    “这狗入的混蛋,做出这些玩意,究竟搞的什么名堂?”各人看着叛军越推越近的这些东西,脸上是十分讶异的表情。

    在守城的守军十分讶异之时,在叛军阵后,五世却是一脸得意之色,向嘎木邀功般地说道:“大王,你看,我设计的这联合楯车,由四辆楯车合在一处,可比单辆楯车藏更多的军兵,也能更好地防备守城士兵。这联合楯车上面,因为蒙了牛皮与湿被,守军若用手掷雷来攻,则可被表面的牛皮弹开,使得手掷雷的爆炸威力大幅减少,而守军若射弩箭,由于联合楯车防御面积更加扩大,且因为多铺了厚木板之故,使得守军的弩箭,哪怕在近距离内,亦无法射透,故可大大减少我军士兵的伤亡。”

    五世顿了下,脸现狠色道:“只要我军能用这联合楯车为掩护,一路攻到拉萨堡的内城之下,再发掘墙底,填埋炸药,用炸药把城墙炸塌,我军再一举上攻,这内城当不难破矣!”

    听完五世这番洋洋得意的叙述,嘎木脸色亦是大为舒展,他点头道:“五世,你这联合楯车之计甚好,若内城果破,汝当记首功!”

    “谢大王。”五世脸带喜色,立即拱手回道。

    此时,在看到这些联合楯车越行越近之后,图鲁拜琥的脸上,顿是一片冰寒。

    难怪这几天叛军一直没动静,原来,他们一直在造这玩意。叛军这般做法,倒是完全地出乎了自已的预料。

    而在看清了这些联合楯车的构造,以及叛军的行进方向后,图鲁拜琥心下,顿时立刻揪紧了。

    头脑敏锐的他,在这一刻,瞬间想到了,叛军接下来,到底对这拉萨内城做什么了。

    哼,这些狗鞑子,无非是想用这奇形怪状的车子,潜行到内城墙角处,再用炸药把内城城墙炸开,从而让内城的守备出现缺口与漏洞,让叛军得以趁虚而入,从而以点带面,凭借兵力优势,对内城进行全面攻击。

    这般毒计,倒是诡诈得很!

    果然,接下来的情况,不出图鲁拜琥所料,这些奇形怪状东西,下面挤躲着无数叛军,可以隐约看到这些叛军手中,皆拿着各式各样的挖掘器材,还可以隐隐看到,由木板钉成的,内藏猛火油与炸药组成爆炸箱。

    久经沙场的图鲁拜琥,自是对这样的爆炸木箱十分熟悉。

    看到这里,图鲁拜琥狠狠一拳,砸在了堞垛之上。

    “狗入的叛匪!他们想把城墙挖出洞穴,再用炸药炸塌内城城墙!”

    图鲁拜琥这声大喝,让全体守内城军兵不觉大惊失措。

    挖开城墙,再用炸药炸开城墙?

    敌军竟有这般招数?

    图鲁拜琥不及多想,立刻大声喝道:“立刻安排军兵,对准这些叛军研制的怪东西打放弩箭,抛投手掷雷,一定要阻止叛军靠近城墙根部!”

    “得令!”

    听了图鲁拜琥的命令,城头的守军守兵,立即开始忙碌开来。

    首先打放的是弓箭手,他们纷纷装填箭矢,对越行越近的联合楯车进行瞄准。

    “预备,放!”

    在连续的梆梆放弦声中,连绵不断的箭矢,组成了密集的死亡之网。多达近万根呼啸而出的羽箭,向那些怪模怪样,依然一步步向拉萨内城城墙行来的联合楯车,激射而去。

    令图鲁拜琥及全体守军十分揪心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看到,这些羽箭射出后,基本全部被联合楯车所阻挡,把这些联合楯车射得有如豪猪一般。

    而更有许多箭矢,因受风力影响,射速减弱,连联合楯车上面,那层厚厚的表面牛皮都未能射透,就被立刻弹开。

    只有极少数弩箭,幸运地射中了未及时在楯车下方躲好的叛军,杀死了约七八十名叛军士兵。

    怎么办?

    就这样放任敌兵前来攻城么?

    若是这内城城墙真的被炸塌了,凭着内城中仅剩的远程兵力,只怕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甚至被这汹涌如潮的叛军,一鼓而灭也说不定。

    此时此刻,图鲁拜琥的脑子有如一台高速马达一般转动。

    不过,仿佛在转瞬之间,图鲁拜琥忽地想到了一策。

    这一瞬间,图鲁拜琥顿是双眼一亮。

    “迅速组织各面城墙上的军兵,烧燃煤块,拌入火油以助火势,然后倾倒下墙,务必将这些叛军的怪车,给本将全部烧毁!”图鲁拜琥大声下令。

    “得令!”

    正当守军在快速找集内城中的煤块,开始生火燃烧之际,叛军的联合楯车,已然到了城墙之下。

    每个守军士兵,都可清晰地听到了,内城城墙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凿击声。

    拉萨内城的四面城墙下,已分别各有十多辆这样的联合楯车,靠在墙边,那凿击声十分刺耳,每个守军士兵,似乎都隐隐能感觉到,那凿击声,仿佛正在敲打自已的心灵一般,而自已脚下的城墙,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轻微震动。

    与此同时,似乎还能听到,城下的叛军,传来阵阵刺耳的狂笑,仿佛这内城已然落入他们手中一般。

    见局面如此危急,图鲁拜琥双拳紧握,脸色冰寒如铁。

    他知道,现在的自已,能不能及时地把这些楯车给摧毁,可就成了能否顺利守住这内城的关键所在,只有及时烧毁这些联合楯车,才能最终顺利保住堡墙。

    堡内广场上,有大批的守军与城中青壮,燃起一堆堆煤块。每堆煤块烧旺后,便有其他军兵,分别用大铁桶装着,提到四面城墙之下,然后从城墙头上,给这些燃烧的煤块拌入了猛火油,让更加熊熊燃烧的煤块,从城头倾倒而下。

    为了顺利过冬,故这拉萨内城中,储备有充足的煤块,现在,却是图鲁拜琥破敌的关键所在。

    因为长期积蓄,煤块数量极多,他丝毫不用担心煤块的数量会有不足。放眼望去,无数的守军军兵,有如一队队搬运物品的蚂蚁一般,发狂地在广场与城墙间来回奔跑,不停地重复着装煤与倾倒的动作。

    这加了猛火油的燃烧煤块,不断地往城下倾倒而去后,图鲁拜琥看到,这个他灵机一动想出的招数,果然十分有效,开始起到了显著的效果。

    这些倾覆在联合楯车上,犹在剧烈燃烧的煤块,首先把浸过水的牛皮与下面的湿被迅速烤干,然后便把整个联合楯车给点燃,火势迅速地蔓延到整个楯车。

    这样着火的联合楯车,由于着火点是在顶部,故躲在底下的叛军根本无法及时灭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最终把整个联合楯车彻底烧成灰烬。

    很快,随着守军不停倾泄下这样剧烈燃烧的煤块,越来越多的联全楯车,开始燃烧起火。

    只不过,饶是联合楯车开始着火,摭具下面的挖墙叛军,畏于军令,却没有人敢擅自逃跑,里面押阵的叛军头目,还在不停喝令他们继续加快进度挖掘。

    这些叛军疯狂地铲挖着内城的墙角,他们近乎天真地希望,在这楯车烧毁前,能先把洞穴挖好,以便自已填埋爆炸箱。

    很快,叛军就开始明白,自已的幻想有多么愚蠢。

    “轰隆!”

    一声沉闷的爆响,一辆这样的联合楯车,终于从上至下彻底垮掉,将里面大部分叛军,给活活地砸成肉饼,只有少数几名烧得有如火人一般的叛军,以一种极其恐怖的形态,嚎叫着跑出了一段距离后,便极其痛苦地倒地抽搐而死,直至被彻底烧成一团焦炭。

    很快,又接连有四辆这样的联合楯车,被抛下的煤块烧垮坍塌,里面的叛军,同样也是难逃一死。

    尤其恐怖可怕的是,其中一辆联合楯车被烧垮后,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引燃了叛军携带的爆炸箱,顿时,那几乎能震破人类耳膜的巨大爆炸声,轰然响起,将整辆垮塌的联合楯车,以及楯车下面那些被压扁烧死的叛军,全部炸得四分五裂,成为弥漫四溅的血肉碎末。

    见到城下叛军,被自已的抛扔燃煤战术,给打得这般惨状,城头守军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喜悦。

    而见到叛军的联合楯车攻势,忽然受挫,远处观战的叛军主将嘎木等人,皆是心急如焚。

    他们万万没料到,在防过了守军的箭矢之后,守军还能采用这般原始,却又十分有效的方式,对自已费尽心机造出来的联合楯车,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现在叛军已然兵临城下,他们再想作出调整,却也再来不及了。

    他旁边的一名护卫,首先忍不住了,他向嘎木大声提出:“大王,守军的烧煤燃车战术,果真十分厉害,现在我军伤亡已然大幅增加,若再这般强抗下去,只会付出更多更大的死伤,不若下令,先他们退回来吧。“

    听了此人的话,五世**却是立即反对,他一脸涨红地大声道:“不可!大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攻城作战,军兵死伤在所难免,若在这关键时刻把军兵撤回,我军可就前功尽弃了!那这内城,怕是不知何时,方可攻下了啊!“

    嘎木面沉如铁,但他略一沉吟,还是同意了五世的意见。

    所谓慈不掌兵,死伤一些兵马有什么关系,要知道,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叛军能用数量优势,在付出巨大死伤代价的前提下,把守军的内城城墙,给炸塌一两处,从而给叛军找到攻入城中的缺口,那么,这样的人员死伤,就是有价值的。

    终于,算是叛军运气还不错,在多达十多辆联合楯车,皆已被烧毁之际,在内城的南北两处城墙死角处,各有一辆联合楯车,侥幸躲过了守军攻击,挖好的填埋爆炸木箱的洞穴。然后那押阵的军兵,立刻向叛军本阵,打出了已成功挖出置放坑洞的旗语。

    看到旗语传来,嘎木与五世等人,皆一脸喜不自胜。

第九百五十二章 城墙轰破 奄奄待毙

    “好哇,我军虽然牺牲惨重,但要能最终炸开这拉萨内城城墙的话,却还是相当值得的。”嘎木一脸喜悦,厉声下令道:“打出旗语,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炸开这内城城墙,为我军下一步行动,打下坚实基础!”

    “在下得令!”

    在这名士兵急急下去传令之时,嘎木又在后面急急地加了一句:“传令下去,若这两处能成功炸塌内城城墙,可给他们算首功!”

    “得令!”

    有了主将的鼓励与嘉赏,那攻城的一众叛军自是更加踊跃,他们有如野兽一般嚎叫前冲,更加凶猛快速地挖掘盛放爆炸箱的洞穴。

    此时,那负责内城守卫的图鲁拜琥,也从城头看到,有叛军正开始把爆炸箱,小心地放入挖好的洞穴中,并开始点燃火绒,引点爆炸那状如棺材木箱的引火索。

    见到这一幕,图鲁拜琥的脸上,瞬间变了脸色。

    没想到啊!

    原本以为叛军会在接二连三的联合楯车被烧毁的情况下,承受不了伤亡压力而自行退去,却没想到,叛军不惧死伤,发疯了一般的一波又一波地进攻而来,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后,叛军终于挖开城墙,开始装填爆炸木箱,准备炸塌城墙了!

    眼下,再想阻击叛军炸毁这段城墙,看起来,已然不可能了。

    自已唯一能做的,应该是如何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了。

    “全体军兵注意,速速离开叛军炸城位置,退至其他地方继续守卫城墙并攻击敌军的楯车,万万要小心城墙垮塌啊!”图鲁拜琥脸色煞白,冲着一众军兵嘶声大吼。

    在他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后,那些守军还在纷乱而匆忙地撤开,立刻有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从南北两处内城城墙响起。

    “砰!”

    “砰!”

    图鲁拜琥只感觉到,自已脚上的城墙,猛的一震,让他难于站稳,几乎摔倒在地。

    大团大团上冲的灰尘,疾速地冲到了他的面门处,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接着剧烈咳嗽不止。

    好不容易站稳的图鲁拜琥,透过弥漫堡内的漫天灰尘,吃惊地看到,南北两处城墙上,赫然出现两个皆有五米多宽的巨大豁口!

    一些还未来得及及时躲避的守军军兵,被爆炸的强烈气浪冲击,有如纸片一般摔向空中,随即惨叫着摔落于地,血肉模糊地死去。

    见到这内城城墙,竟然还是被叛军给炸塌了两处,图鲁拜琥的心下,有如刀割一般痛疼,而驻守的上面的守军,则是人人惊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莫名的恐惧之色。

    这时,城下的叛军,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这样野兽一般的欢呼,绵延传去,整个叛军大阵,皆是欢笑吼叫之声,绵叠如雷。

    “哈哈,吾计成矣!”

    嘎木远远地看到守军守备的内城,已被轰塌了两处巨大缺口后,不由得一脸得意,拍手大笑。

    一旁的五世等人,则是一脸兴奋至极的表情,每人双眼中,都闪着贪婪的红光,在他们看来,现在终于出现了这两处巨大缺口的拉萨内城,简直就是一名被叛军彻底扯掉了,最后一层摭羞布的赤.祼美女。

    而嘎木亦是满脸喜色,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成潮红色,他遥指前方,大声喝道:“传本将之令,着剩余的联合楯车就地放弃,撤回发掘洞穴的军兵。你再速整兵马,从这两边豁口攻入内城,一定要彻底消灭城中的守军守兵,而我军在攻入内城后,要把满城守军全部屠灭,要将这拉萨堡内城,彻底夷为平地!还要将那死不投降的狗贼图鲁拜琥,给我斩为肉酱!”

    五世亦是一脸激动与期盼之色,他大声道:“大王,现在南北两处城墙皆破,图鲁拜琥已是守无可守,破亡在即矣!”

    当图鲁拜琥看到,在南北两处堡墙位置,被以骤然炸塌了两个宽达数丈的豁口时,他的心头,忽地一阵空白。

    这拼死守卫的内城城墙,最终还是被叛军不惜代价地炸开了两个巨大的缺口,导致图鲁拜琥预想的,狙击叛军的蚁附攻城计划,完全地成了泡影。现在的内城守卫,已然到了十分严峻的时刻。

    怎么办?

    现在城墙已然出现在巨大的豁口,自已想要再挡住叛军的进攻,其困难程度,将呈几何级递增。

    而且,现在守军总共只有不到三千的兵马,还大部分都是远程兵力与辅助兵力,想凭这样的一点兵力,来对付城外多达八万余人久经战阵嗜血凶悍的叛军,想守住这已被打出巨大豁口的内城城墙,不让叛军突入城中,其难度几乎难以想象,就是称之为地狱级别,也不为过。

    只是,现在的图鲁拜琥,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若是城破,自已再无可退,必死无疑。

    眼下之计,唯有与敌军来个鱼死网破了。

    他略一思考,便迅速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速速退下城去,于缺口处架起路障堵住缺口,就地组织防卫。弩兵在前,辅兵在后,务必不得让敌军进入内城!”

    “得令!“

    图鲁拜琥的命令方下,他立刻看到,剩余的叛军楯车,全部被叛军丢弃,那些手持发掘工具的叛军,正以最快的速度撤退而去。

    而在城墙之外,图鲁拜琥又可远远看到,有浩荡到近乎无边无尽的叛军兵马,以铺天盖地之势,正快速冲往南北两处城墙豁口,叛军这股猖狂的气势,好象是无边无尽的汹涌海浪,要把这小小的拉萨内城,一口吞掉一般。

    现在的拉萨内城情势,可谓危险至极。

    图鲁拜琥万般无奈,却也连连下令,利用叛军正冲过来这段时间,守军紧急做了一番防御准备。

    他们将那垮塌的碎石砖块,紧急累叠在豁口处,一边尽把内城中的所有重物,都填堵在豁口的后面。

    尽管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紧急布防,很可能意义十分有限,但在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能抵挡一时便是一时,又如何能考虑太多,毕竟这样的方法,可谓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而很快,图鲁拜琥又远远地看到,原本远远观阵的嘎木,竟也在一阵护卫的簇拥下,纵兵上前,准备好好欣赏下内城陷落的美妙情况了。

    图鲁拜琥迅速地想到,嘎木此举,必定是以亲临战阵之势,大大激励正在大举攻城的叛军兵马士气,使得这些家伙能在自已眼皮底下,更加卖命地攻城。

    嘎木的这般做法,很快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那些正大举向内城进攻的叛军,见到这位头人都亲至阵前,以一种十分接近的模样前来督战,顿时更是倍觉鼓舞,人人愈发勇气百倍,他们发出有如野兽般的嗥叫,纷纷加快步伐,向这内城缺口猛冲而来。

    而叛军的统军主将,那一脸得意之色的嘎木,见到自家军兵气势这般昂扬,心下可谓快意非常,他大声道:“儿郎们!让我们速速攻入城去,去把那些该死的守军全部杀光!本王告诉各位,但有先入城者,可得首功!现在连皇上也在城头督战,各位如何可不奋勇向前,夺取功名富贵乎,还望各位奋力取之!”

    有了统军将领的大力鼓动,四下攻城的叛军更加倍受激励,奋勇异常,很多人一脸激动得通红,双眼中闪如贪恶野狼般的神色。他们有如一群疯狂的野兽,卷起一路狂飚,向拉萨的内城豁口处,发动了惊涛骇浪般的攻势。

    见到四下而来的攻城叛军,有如潮水一般涌来之时,图鲁拜琥咬着牙,沉声喝令道:“叛匪已来攻城了,全体弓箭手注意,预备!放!”

    “嗖嗖嗖嗖!……”

    “噗噗噗……”

    随着隐约可闻的箭矢射入人体的闷响,一声声仿佛不似人类声音的惨叫,连绵而起,令人闻之心悸。

    而让图鲁拜琥感觉揪心的是,在这凌厉一击之下,叛军的死伤人数却是有限,大概只有不到三百人,丧命在激射而去的箭矢之下,远远地没有自已预料般多。

    这是因为,一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箭矢沿途被凛冽的寒风吹歪的线路,导致攻击威力大减。二则是,那些汹涌攻来的叛军,他们似乎早已料到守城的守军会来这一手一般,最前排的叛军,纷纷拿着盾牌摭掩,一根根激发而出的箭矢,大部分夺夺地射在叛军盾牌上,故无法对这些冲阵的叛军,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叛军为了争取尽快拿下这拉萨内城,那些中了箭矢倒地的叛军士兵,根本没有人停下施救,已然陷入了疯狂状态的叛军,把他们的尸体和尚未死透的叛军活活地踩扁,然后继续向内城的豁口狂冲而去。

    见叛军损失有限,又见他们有如丧失了理智一般继续疯狂攻来,城头守军人人惊惧,图鲁拜琥狠狠地咬了咬牙,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然后扭过头来,对一众正在不停装填的守军弓箭手大喝道:“入他娘的,跟这帮混蛋拼了!各位速速准备好,不要停,继续射!”

    在叛军冲到离内城城墙约八十步的距离时,图鲁拜琥又是一声暴喝:“放!”

    “嗖嗖嗖嗖!……”

    又是一轮箭矢呼啸射出,向越来越近的叛军军兵激射而去。

    “噗噗噗……”

    又是惨叫声连绵而起,疯狂涌来的叛军军兵,被这一轮弓箭手齐射,又是射死了数百人。

    不料,这些进攻的叛军,离内城越近时,就越有一种疯狂到竭斯底里的状态,他们一边用盾牌摭挡着守军激射而来的箭矢,一边并不稍停进攻的脚步,依然吼叫着向前猛冲而去。

    见到叛军的进攻势头,竟如此凶猛难遏,图鲁拜琥心下极其纠结而紧张。

    怎么办?

    叛军进攻的势头如此凶猛,如果自已不能及时采取措施的话,图鲁拜琥可以肯定,在如此敌众我寡,城防已破又外无援军的情况下,这内城被叛军夺占,全体守军就此覆灭,只怕只会是时间问题罢了。

    心下极度彷徨迷茫的图鲁拜琥,这时复遥遥看到,远处的那叛军头人嘎木,正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指手划脚地观战,一副猖狂不可一世的小人做派。

    图鲁拜琥可以想见,现在端坐城头观看战局的嘎木,心头该是怎么样的得意。

    是啊,守军已然技穷,自已的军队势气又这般旺盛,这拉萨内城,几乎是一个被三个指头捏定的螺蛳一般,已是毫无问题须臾可下,见到这样情况几乎一边倒的状态,他如何能不得意。

    图鲁拜琥久久地凝视着端坐在西面城墙上的嘎木,仿佛能在心中看到,嘎木那满是喜悦,横肉直颤的油脸。

    他猜得没错,现在的嘎木,确是内心极其喜悦,几难自禁。

    “图鲁拜琥,你这厮不识抬举,非要与我军对抗到底,现在这般局面,真真咎于自取。这下,朕就要让你好好尝尝我军的铁拳,是何滋味!”心中的皇太极,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对图鲁拜琥厉声喝道。

    图鲁拜琥的心下,忽然涌起难以名状的痛苦。

    虽然自已从不怕死,但真要面对这无可摆脱的必死之局,他的心下,还是有如刀割一般地痛疼。

    要知道,这些犹然血战的守军兄弟,跟随自已征战了十余年,难道说,他们真的要在这绝境之处,就这样彻底走向消亡了么?

    不,不要!

    图鲁拜琥钢牙紧咬,格格作响,他的心下,可以说,是有一万个不甘。

    只是,现在的自已,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他陷入痛苦与绝望之际,远处的叛军头人嘎木,又是怒吼着下令:“全军听令!现在守军已然近在眼前,全军将士休辞劳苦,莫怕牺牲,要速速上攻,与其绞杀在一处,让其再无法射箭。一定要把这帮该死的家伙,给本王全部统统杀光!”

    “得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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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