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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首级交易(下)

    “诸位大人,请恕在下说话真接,李某的分配方案是,我军缴获的旗纛仪杖等物,皆归王公公,而这467颗女真鞑子首级,末将愿以公道之价格,卖予各位大人。”

    当李啸平静地向客厅中的一众官员人等,说完自已的想法后,原本平静的客厅,顿时有如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轩然大波。

    监军王坤脸上喜形于色,他心知,鞑子首级,乃是评定军功之物,对于他这样的监军太监来说,却无甚益,但有了这些旗纛仪杖,自已会在皇上心中,增加多大的份量。

    而一旁的宣镇总兵卢抱忠,巡按御史刘邦珍,龙门卫指挥使杜诗等人,皆是满脸惊怒交加的表情。

    “李啸,你把这军营当什么地方了!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吗?这首级军功也能由你买来卖去,真是堪称奇谈!”龙门卫指挥使杜诗,率先跳将出来,大声地表达不满。

    宣镇总兵卢抱忠亦摇头叹息:“李千户,你太年轻,恁不晓事。这首级乃军功评定之物,如何可以插标论价,我大明朝开国至今,都未听过如此奇闻。”

    巡按御史刘邦珍没有说话,只是眉头深皱,望向李啸的目光,十分复杂。

    李啸见各人纷纷表态,不由得冷笑道:“列位大人,你等也知道,这鞑子首级乃是我军于九死一生之血战中得来,我军上千名军士或死或伤,方斩得这些鞑子首级。列位大人袖手高坐,便欲凭白得到这些首级,这天底下岂有这般便宜之事!”

    李啸此话一出,杜诗脸色急得发白,而卢抱忠与刘邦珍二人,则明显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惭愧啊。

    堂堂的宣大总督,宣大巡抚,宣大总兵,这般高官,竟只能从一个小小千户手里苟且谋取首级,以为晋身之阶,这事情莫说做,便是说出来,亦是让人羞愧啊。

    只叹现在大明官军屡战屡败,整个宣府镇中,竟只有这个李啸取得这奇迹般的胜利,不从他这边谋取首级,复能从何处得来呢?

    客厅中,突然陷于一阵难堪的沉默。

    杜诗突然冷笑道:“那本官若是不给钱呢?”

    “那这些首级你一个也别想得。”李啸斜了他一眼,平静地回答,随后他笑着望向王坤说道:“相信王公公,亦会向皇上明言此战经过。”

    李啸转头望向王坤,向他示意了一个眼神。

    这个宣府镇的监军大太监,看到李啸暗示的眼神,刚受了李啸恩惠的他,心下立刻明白了李啸的用意。

    王坤在座上咳嗽两声,从容而道:“李千户之话,亦有道理。这些首级皆李啸军兵血战所得,来之非易。列位若是想白得这些首级,却是不成,咱家也断不能同意。”

    听了王坤这卖乖打圆场的话,杜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再不敢多说什么。卢抱忠刘邦珍两人脸色,愈是难堪。

    龙门卫指挥使杜诗,满满一肚子邪火,他在心中暗骂道,你这个死太监,得了李啸给的这些鞑子旗纛仪杖之类物品,很受用是吧,估计可以在皇上面前好好夸赞一番自已的功劳了。哼,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真是他娘的见杆子就爬的猴儿,露个红腚也不知羞耻。

    李啸向众人拱手环致了一遍礼,叹着气说道:“请各位上官体谅李啸的难处,李啸售卖首级,非为自已谋利,却是需对本军将士作个妥善的交待,牺牲将士与受伤官兵皆需银钱抚恤。在下现在没有经济来源,故这笔银钱对我军来说,极其重要。”

    他的话说完,客厅之中,犹是一片沉默。

    卢抱忠刘邦珍二人,脸上虽然已有动容之色,却依然在捋须细思,杜诗亦苦着个脸,闷坐椅上。

    一直没说话的祖大乐,见场地面气氛尴尬,便干笑两声说道:“列位,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只不过祖某亦觉得,若能从李啸处购得首级,还是极划算之事。现在国朝与鞑子作战,九败一胜,这鞑子首级,实是珍稀难得,朝廷甚是看重。列位得了,当可升官晋爵,并得皇上荣宠,这般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见祖大乐也这般帮李啸说话,宣府总兵卢抱忠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李千户,那你开个价吧,看看你这公道价钱,却是如何?”

    卢抱忠说完,一脸神复杂地望向李啸。

    现在的卢抱忠,基本上看清了李啸的路数了。

    最开始,他将这旗纛仪杖送给那死太监王坤,就是刻意邀买此人,故这寸功皆无的死太监,得此重礼,愿意出面来为李啸争取利益。接下来,有这王坤撑腰,这李啸现在提出这般条件,那么,自已除非不要军功,否则只得乖乖按李啸的意思去办。

    原本自已想凭上官权力硬夺李啸的首级战功的做法,看来是行不通了。不然,王坤的一封奏本,足以让自已仕途终结。

    这个李啸,真真是个狡滑无耻之徒,这狐假虎威之计用得娴熟得很哪!

    李啸微笑地伸出3个指头。

    “每个头颅按200两银子计算,总共93400两银子。各位大人具体要多少,请各行议定。”李啸的语调平静而清晰。

    李啸此语一出,卢抱忠与刘邦珍二人,脸上瞬间胀红,尤其是卢抱忠,更是悄悄用手指掐着虎口,强忍着没有发作。

    杜诗又腾地从座位上跳起,脸上满是腾腾的怒意:“李啸,你这厮恁的贪心!你怎么不去抢!朝廷给的赏格是每个头颅50两,你竟敢卖到200两一个!你这狮子开口也太大了点吧。”

    李啸冷笑一声,大声道:“既然杜指挥使觉得吃亐,那在下就与你算笔细帐。467个头颅,如果按50两一个的赏格来算,应是23350两银子。如果这么多首鞑子首级报上去,皇上大喜之下,自会还有大大的嘉赏,现在鞑子首级难得,朝廷赏赐定不会少,这467颗鞑子首级在下估计至少也有2万多两赏银,以及绸缎布匹之类赏赐。这样一来,列位大人只需花4万多两银子便可买下这多达467颗的鞑子首级,平均每个首级只不过花了不到90两银子而已。而有了这些首级,在当今我大官明军对鞑子胜少败多的背景下,列位大人的军功可谓光耀非常,这官位与爵禄自会升赏有加。列位大人不用出丝毫无力,只需花这么点银子,便可升官得禄,这天底下,可是难得有这般好买卖呢。”

    李啸说完,笑意吟吟地看着卢抱忠与刘邦珍等人。

    一旁的王坤见得卢抱忠等人窘态,不觉抚掌大笑起来,他的声音尖锐刺耳。脸上露出了颇为欣赏赞叹有加的神色。

    “李啸啊李啸,你还真是个妙人,实实让咱家开眼了。”王坤笑言道。

    祖大乐也笑着插言道:“李千户此话,细细想来,亦是合理。毕竟钱财易得,这鞑子首级可是难求。这李啸是山东客军,若不日返回了山东,可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当然,若列位大人觉得价格实在太高,不买亦是无妨。”

    听得他与李啸二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卢抱忠刘邦珍等人再笨,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望了一眼,卢抱忠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声说道:“罢了,罢了,看在王监军和性宇面上,我等就依李千户之意吧,这样吧,首级我要一百个。”

    卢抱忠算得清楚,有这一百颗首级,自已军职已是总兵,虽不能再升,但军阶却可从都指挥使进位为右都督,武勋应该也可加为护军,若皇上心喜,给自已再加散阶也说不定,这笔买卖却是实在划算。

    “好,卢总兵要首级一百个,你且记下了。“李啸忍住笑,唤来管毅,让其记下。

    “学生明白。”

    “还有我也要,要首级40个。”一旁的杜诗也急急插言道。

    杜诗此人的算盘,亦是打得精。

    杜诗作为龙门卫提挥使,龙门卫主堡被鞑子攻陷,并被烧杀抢掠一空,丧失了大批军械粮草与银两,这丢失城池守土不力之罪,已是重大,又因畏战不救友军,亦是大错一条。故杜诗现在********要如何保住龙门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当然,如果还能有所晋升,自是最好不过。

    如果有这40颗首级,毫无疑问,自已这诸多大罪,皆可被掩盖,指挥使的职位,也能顺利保住,而且皇帝欣喜之余,极可能会给一直没有武勋的自已加个轻车都尉,就算不加武勋,这散阶也是定然没跑的,降低一阶授个怀远将军却是完全可能。

    娘的,要不是鞑子抢了银库,弄得老子这般困窘,本使还想买更多的首级呢。这下倒好,全部的私房钱都贡献给李啸了。

    杜诗心下恨恨地想。

    “好,记下,杜指挥使要首级40个。”李啸微笑着向一旁的管毅说道。

    “嗯,学生记下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刘邦珍站了起来,整整衣袖,对李啸淡然说道:“李千户,那剩下的327颗首级,刘某全要了。只不过,现在宣府镇经此兵灾,财力耗竭,杨大人与陈大人皆无余财,要购买这些首级,财力一时难及,不知李千户能宽限些时日不成?”

    李啸微笑道:“在下知刘大人是代为宣大总督杨大人,宣大巡抚陈大人而来,刘大人既这般说,李某如何会强人所难。李某倒有一个折衷之方案,还请刘大人听我之言。”

    “李千户,你且说来。”刘邦珍忙道。

    “本将思虑良久,感觉这金家庄堡,实是宣府路北路一块极重要的战略要地。李啸身为大明官军,情愿长久守护此堡。若大人愿意,本将可将此堡方圆二十里的长期驻守之权,折换为100颗鞑子,送予两位大人。大人只需交227颗鞑子首级之钱便可。”

    “李千户所言,可是当真!”

    听了李啸这般话语,刘邦珍简直是喜出望外。

    驻守这荒瘠的北路边堡,向来是各地军兵视为畏途的苦差,这李啸,竟然愿意用驻守这金家庄堡的驻守权,拿折换100颗鞑子首级,这简直是两头赚爆的买卖啊!

    这年头,竟然还有这样忠勤国事的将领,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一旁的卢抱忠与杜诗,两人脸上,亦是满满的惊讶。

    刘邦珍心下大喜之余,不由得还有一丝疑问,这个李啸,瞧着也是精明之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怎么会做这样明显亏本的买卖。

    “李啸,那你驻军此堡,可是要我宣府镇提供粮草俸禄?”刘邦珍随口问了一句。

    “禀刘大人,我军驻守此地,仍算山东兵马,不受龙门卫管辖,故不需贵镇提供粮草银钱,李某只要求一点,我李啸军驻守这金家庄堡方圆二十里的范围,宣镇官员不得派人干涉,任由我军自由经管。”李啸一脸莫测的笑容,平静地说道。

    刘邦珍陷入沉吟。

    这是什么意思?

    李啸这般做,究竟是图个什么?

    刘邦珍思虑一阵,脸上便浮起笑容,他对李啸点点头,说道:“李千户,你这般忠勤为国,实让刘某为之感动。这样吧,李千户之方案建议,刘某会尽快通禀杨大人与陈大人,由两位大人定夺后,再来告之李千户,你看,此事如何?”

    “甚好,那李某就静候二位大人回音了。”李啸脸的笑容依然灿烂。

    全部事情谈完,心情大好的李啸,摆开筵席,宴请各人。

    各人觥筹交错,互相劝酒,一时间,气氛好了很多。

    卢抱忠喝得一脸酡红,他摇晃着站起来,打着酒呃,拍着李啸的肩膀道:“李啸,你这等杰出少年将才,卢某实是多年未见。以本官看来,你这家伙日后前程,怕还在卢某之上啊。”

    李啸心下一动,忙笑道:“卢大人谬赞了,在下才识平平,今后在这宣府镇内,还需卢总兵多多提携方是。”

    卢抱忠大笑回道:“好说,好说,来,再干了这一碗。”

    二从大笑,目光之中,皆是深意,两人酒碗一磕,便一同举杯饮尽。

    席间,卫指挥使杜诗忍不住问李啸道,为何在堡中多时,一直未见千总杜少如。

    李啸随口说道,现在鞑子出关而去,自已刚刚派了杜少如去视察金家庄堡周围受损情况,故还需数日方返。

    喝得脸色暗红的杜诗,不由得嘟囔道:“少如也真是,鞑子已退,还不知道先来我处打个招呼,却是甚让本使奇怪。”

    李啸笑而不言,只是又给此人满满倒上一碗酒。

    不多时,饮宴已毕,李啸欢送各人出堡而去。

    卢抱忠杜诗等人,皆已喝得醉薰薰的模样,二人临出门前,还一再叮嘱李啸,自已会尽快派人前来买走首级,要李啸不可在这段时间里将首级转卖他人,李啸连忙笑着答应。

    监军王坤上马时,李啸已让人将那些鞑子旗纛仪杖之类全部捆好,交其随从带回。王坤见李啸这般心思慎密善解人意,瘦长的脸上,笑得如同一个晒皱的茄子。

    倒是巡按御史刘邦珍,上马离去之时,还是一脸复杂之色。李啸知道,此人定然还在思考自已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哼,你就慢慢想去吧。现在首级在我这,杨嗣昌与陈新甲二人,纵有疑惑,还能就此不要了不成。李啸对于拿下这金家庄堡,已是信心十足。

    眼前得卢抱忠等人纵马消失在远方,李啸与祖大乐二人,默然站在望厅之上伫望。

    此时,天气已渐渐变凉,午后的凉风,吹拂在人身上,感觉十分惬意。

    “李啸,你下定决心要守这金家庄堡,却是何故?”见得四处无人,祖大乐低声问道。

    “禀大人,因为此处能以一堡之势,扼住进出土默特蒙古之要道,实为难得之战略要地,且又多有矿藏,甚有价值,我军既有机缘来此,自当牢牢护守。在下打算将其筑成一座大型边城,成为宣府北路之处,最为坚实的防卫之所,同时也会在此开挖矿产,经营商业,使其成为我军之坚实经济基石。”在未来岳丈面前,李啸没有隐瞒,把话说得很直白。

    “哈哈,李啸你这番雄心壮志,老夫实是佩服!好男儿,就当志在千里,安可拘于一地一隅。”祖大乐点头赞道。

    李啸微笑不言。

    “那么,这未来新建之边城,你打算取个甚名?”祖大乐想了想问道。

    “大人,名字我已想好,此处名为金家庄堡,北面又是汤泉河,故在下各取二字,将这将来欲筑之城,命名为金汤城。”李啸慨然答道。

    “好个金汤城,端的有气势!老夫在想,这座边城,定能在你李啸手中,守得固若金汤一般!”祖大乐点头赞叹,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两人皆大笑起来,秋风送爽,拂过一望无际旷茫暗黄的大地,将二人的衣襟猎猎吹起。二人爽朗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帝心

    只过了两天,李啸便收到了宣镇总兵卢抱忠,龙门卫指挥使杜诗二人,分别送来的2万两银子和8000两银子。李啸也信守承诺,将140颗鞑子首级分别送给来人带回。

    而巡按御史刘邦珍,也带来了宣大总督杨嗣昌与宣镇巡抚陈新甲的亲笔信,信中二人同意了李啸的方案,将北至汤泉河,西至边界山,东边与南边各10里远的广大地界,皆划于李啸军管理,并承诺宣府镇不会派人前来插手。

    李啸知道,杨嗣昌陈新甲二人,之所以这般大方痛快,纯粹是因为这些土地荒瘠无用,难于开垦耕种,与其闲置,不如多送一点给李啸作个人情。毕竟这年头,象李啸这样愿意自行承担军费驻守边堡的明军将领,举国上下,也只有李啸这么一个冤大头了。

    随后刘邦珍送上用于购买227颗鞑子首级的45400两银子,心情大好的李啸,立刻将剩下的327颗送给刘邦珍带回。

    首级分配完成后,宣大总督杨嗣昌与监军王坤分别撰写报捷奏章,派人快马加急送往京师。

    李啸上报叛军首级后的第三天,宣镇监军王坤的奏章,被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的曹化淳紧握在手中,他一路颠颠地小跑着,快步向乾清宫而去。

    现在是小冰河时期,天气一旦开始转凉,气温便迅速下降,秋风萧瑟的天气里,竟然颇有清冷的意味。只不过一路小跑的曹化淳,那微胖的脸上冒起细密的油汗,但他不敢停下来稍喘口气。

    因为自鞑子入侵后,心忧如焚的崇祯皇帝,严令他若接来自宣大的军事奏报,绝不可担搁,需得第一时间交给他。

    跑得气喘吁吁的曹化淳,终于迅速地进入了乾清宫中,随后恭敬地将王坤的奏章送到了崇祯皇帝饭桌案旁。

    边批阅边吃饭,是皇帝最新养成的习惯。

    这个衰老溃烂内忧外患的大明帝国,有多如牛毛的紧急奏章要批阅,年轻的皇帝心力憔悴应付不暇,为了节约时间,从前段时间开始,他开始边吃饭边批改奏章。

    他的午膳极简单,一小碗黄米饭,几盘小菜,一小碟酸腌雪里红,一小碟油炸花生,便是一个当时统治着世界上最大帝国的君主的正式用餐。

    实在寒碜得让人惋叹不已。

    《明史》中记载,崇祯皇帝为了筹备军饷,生活极其俭朴,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尽量节省,甚至衣服破了,都是让堪称贤内助的周皇后缝补。而崇祯朝的最后几年,皇帝的俭朴更是到了让人无语的地步,他甚至地把自已的银制夜壶,都让太监拿去卖了换银子筹军饷。

    而真实的历史总让人叹惋,这位俭朴度日,勤政程度堪比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崇祯皇帝,最终却只落得个身死国灭的悲惨结局。

    “陛下,这封奏章,是宣镇监军王坤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曹化淳语调谦恭地说道。

    崇祯皇帝哦了一声,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曹化淳紧张地观看皇帝的表情。

    这段时间以来,皇帝看完奏章便发怒的样子,他见得太多,甚至有好几次皇帝失态将奏章摔在他的脸上,好象他曹化淳是专门带来坏消息一样。

    脸色发黑憔悴的皇帝,睁着浮肿的眼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阅读奏章。

    曹化淳惊喜地发现,今天的皇帝,随着阅读的深入,脸上竟然迅速地浮起激动的红润,最后竟然猛拍一掌在桌案,从凳子上弹地坐起。

    “好,好,好啊!”年轻的皇帝扔下奏章,抚掌大笑。

    见到崇祯皇帝笑得如此舒心,曹化淳心下阳光灿烂,全身释然。

    “共斩获女真鞑子首级697颗,蒙古鞑子首级255颗,汉军首级249颗,另有俘虏人数为女真鞑子23人,蒙古鞑子48人,汉军10人,端的好一场大胜,真真天佑我皇明!朕心大慰,朕心大慰啊!曹大伴,你终于给朕带来了个好消息了。”皇帝面色潮红,一脸兴奋难抑之情,双手拳掌相击,激动地来回踱步。

    此时,有小太监来报,说首辅温体仁有大捷奏章上报。

    皇帝大笑道:“长卿此来,定然是收到了宣大总督杨嗣昌的捷报了,传他觐见吧。”

    温体仁,字长卿,浙江乌程人,崇祯六年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于去年年中,拱倒原任首辅周延儒,继任首辅一职。此人心思阴鸷,孤寒毒辣,素有奸名。是崇祯朝有名的奸相。

    这段时间,兵部尚书张凤翼前往日渐糜烂的河南湖广之地,指挥协同剿贼之事,故兵部收到了宣大总督发来的报捷文本,便转送至首辅温体仁处。

    温体仁自拱到周延儒担任首辅以来,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成绩出来,大明帝国的局面依然日渐崩坏。前段时间,给事中吴甘来,庄鳌、黄绍杰等人,更是轮番对其进行弹劾攻击,虽有崇祯力保,却也让这位奸相心力交瘁。现在宣大传来这般大胜的消息,简直是给这位萎靡不振的温首辅,注了入一针强心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启禀皇上,宣大传来大捷消息,微臣不敢担耽,立刻来给皇上报喜!”

    一脸阳光般灿烂笑容的首辅温体仁,乐颠颠地走到皇帝跟前,随即伏跪于地,立刻地大声向崇祯皇帝禀奏。

    “爱卿平身!朕已知了。”

    皇帝的亲切笑容,温体仁已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连日处于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的他,心下有如喝蜜一般舒爽。

    温体仁道谢起身,忙将杨嗣昌的奏章,递给一旁静立的曹化淳,曹化淳接过后,双手捧立,递给崇祯。

    崇祯皇帝看到,杨嗣昌的奏章上,斩首人数与分配倒是与王坤上奏人数的相同,只是,他在奏章将他自已吹捧得如此厉害,让皇帝不觉皱眉。

    杨嗣昌在奏章中,大肆自夸他自已如何领导有方,如何治军得力,如何赏罚分明,故最终宣府镇上下同仇敌恺,方能大破鞑子军兵。斩获的女真鞑子首级分别归属为,他自已200颗,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乐200颗,宣府巡抚陈新甲127颗,宣镇总兵卢抱忠100颗,龙门卫指挥使杜诗40颗,山东千户李啸斩获首级30颗,另有俘虏为女真鞑子23人,蒙古鞑子48人,汉军10人。监军王坤获得正蓝旗的相关旗纛仪杖。

    奏章后面,则是那些汉军首级与蒙古鞑子首级的各类分配情况。

    对于杨嗣昌的刻意邀功,崇祯皇帝洞若观火。

    他在心下冷哼了一声,杨嗣昌,你才到宣大几天,真的能这般快速收拾局面,获此大胜?哼,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这个杨嗣昌获得的这些首级,最大的可能是从某处分润得来,而非他在奏章中给自已吹嘘的那般英明能干。至于同样刚刚上任不久的宣府巡抚陈新甲,宣府总兵卢抱忠等人,他们所得的首级,估计也是同样的路数。

    分润军功,这种大明官场的潜规则,皇帝其实心知肚明,但却无可奈何。毕竟此举成例已久,而且每次每个人的晋升官职均有上限。那么,这个人多出的战功,自然被上官分润,这种做法在这些明朝将领眼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崇祯并不打算去揭破杨嗣昌这个真实的谎言。

    因为眼下的大明帝国,实在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提振士气,鼓舞军心民心了。

    相比杨嗣昌的一顿自夸,崇祯皇帝对那个在杨嗣昌与王坤奏章**同提到的那个李啸,更加感兴趣一些。

    李啸,好熟悉的名字。

    莫不是,上次在辽东斩首18级,升为千户的那人?

    这人此次功劳,更是不得了,除了斩获女真鞑子30颗外,还俘虏女真鞑子23人,蒙古鞑子48人,汉军10人。这一众难得的俘虏,竟全是此人一力擒得,实是让人刮目。

    崇祯皇帝心下,对这个颇为神秘的李啸,愈发欣赏与好奇。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被两封奏章均当成配角的千户李啸,很可能战功远不止是这个上奏的数目,极可能还有更大的功绩被上官强行分润。

    毕竟李啸作为一个小小千户,这些俘虏与首级,除非自已奋战所得,不然是绝无可能哪个官员会分润给他。

    “长卿,这个李啸,你可知悉?”崇祯合起奏章,向温体仁问道。

    温体仁内心一动,忙点头道:“此人故事,微臣却还知晓一些。”

    “讲来朕听。”

    见皇帝对这个李啸发生兴趣,温体仁连忙轻咳两声,对皇帝从容言道:“启禀皇上,据微臣了解,这李啸,原是辽东金州一乡下猎户,去年七月,鞑子侵吞金州,李啸全家被鞑子杀害,亲娘与媳妇尽丧于鞑子之手。李啸家园被毁,无处容身,又为报得家仇,便离开金州,前往锦州广宁中屯所投军效力。”

    “唉,这李啸,出身竟是这般寒微。可怜他亲人尽丧,倒也是个苦命人。”崇祯捋须言道。

    温体仁见皇上听得仔细,又接着说道:“那李啸,随后被广宁中屯所哨骑队选中,因武艺出众,被任命为哨骑队副队长,后率几名哨骑北行哨探,斩获鞑虏首级六颗,被提拔为百户之职。”

    “此人血战得功,力斩鞑骑,端的是名好汉子!”崇祯赞了一句。

    “接下来,李啸被派驻锦州东南处的不归墩。去年十一月,李啸亲率一众哨骑,汇合祖大弼部,顶风冒雪援救被鞑子劫获的粮队,斩获首级十八颗,被提拔为千户把总。”

    “不错,此人有情有义,果敢坚决,堪为我大明官军之榜样,不似那些畏鞑如虎让朕齿冷的军兵。李啸当日此战奏捷,倒是让朕高兴了好一段时日。”崇祯笑了起来,一脸回忆之色。

    “李啸因为此战,在锦州当地十分有名,人人皆道辽东出了个少年英雄。后来,鞑子为了报复,派兵袭扰辽西诸地,大肆烧杀抢掠。李啸兵力微薄,见鞑子这般大力侵袭辽东,自感在辽东难于继续立足,乃率众渡海南迁,投奔山东总兵刘泽清。在山东登莱之地,营建一赤凤堡以安身立命。他原在辽东立足的不归墩,已被鞑子一把火烧光。”

    听温体仁说到这里,崇祯眉头一皱道:“这个李啸,渡海南投,虽有避敌怯战之嫌,倒也确是因为兵力不足难于存身之故,也算情有可原吧。”

    温体仁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李啸往投山东,倒也不是全无作为。今年五月,其率军千里进击,消灭了入寇山东南部的流贼黑蝎子部。随后,于今年六月底,遵奉朝廷抽调兵马入援北地之军令,李啸又亲率兵马,入援宣府镇龙门卫金家庄堡。却没想到此人,到了这宣府镇中,竟又获得恁多功勋,倒让微臣实实刮目相看。”

    “哈哈,我大明得此忠臣良将,岂非天佑我大明乎?”崇祯大笑起来,一脸喜悦之色,只不过,他随即压低声音说道:“长卿,朕敢料定,杨嗣昌陈新甲等人所获之首级,怕亦与李啸多有关连。很可能就是从李啸处分润得来。”

    “圣上目光如炬,帝心烛照之处,无微不查,微臣叹服。”温体仁微笑着长作一揖。

    “李啸这人,真是我大明难得的一名虎将也!我大明官军,要是皆如李啸一般为国家奋发效力,努力杀敌,则鞑子何愁不灭,流贼何愁不除,天下何愁不定啊!”崇祯仰头长叹了口气,又轻声问道:“以爱卿之见,此次李啸立下这般大功,却该如何赏赐才好?”

    见得皇帝对这个李啸这般有兴趣刨根问底,又绕过诸多大员的晋升封赏不提,却来问自已要如何封赏这一名小小的千户,一时间,让温体仁心下,也有些醋意溢然了。

    “禀圣上,依臣之见,李啸斩首30级,官阶可越过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直升为指挥使一职。至于军职差遣,此人原为把总,可越过千总、守备、升至都司。却不知圣上是将此人留于军中,还是外放卫所?”温体仁想了想,低声回答道。

    崇祯听了温体仁的回答,却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卿之意见,太过中规中矩。于今之世,我大明官军对鞑子畏怯如虎,难得一胜,这般境况之下,当需对有功将士大加奖赏,方可激发其为国效力之心啊。”崇祯一声轻叹,脸上便已是肃然之状:“就拿山海关总兵尤世威说,自出援大同以来,整整两月碌碌无为,拥兵观望,坐视鞑子攻陷州堡,连代王都发来密信来向朕告状,实实让朕气闷。朕现决定,将尤世威革职听堪,让斩获鞑子首级200级的前锋营副总兵祖大乐,代替其职继任山海关总兵,加官阶为右都督,赐武勋为护军,以为恩宠。至于那既有首级又有诸多俘虏立下大功的李啸,亦如此办理。”

    “哦,那陛下的意思是?”

    “擢李啸为卫指挥使,军职差遣由规定的都司,超限晋为游击,赐武勋为轻车都尉,加散阶怀远将军。”崇祯一字一句,话语清晰地回答道。

    “皇上这般荣宠,那李啸想必会感激涕零。皇上却欲将此人,放于何处卫所?”见得皇帝给李啸又赐武勋,又加散阶,这般恩宠,让身为首辅的温体仁心里,亦颇为羡慕。

    “不必外放他卫,李啸不是在山东建了个赤凤堡吗,那就将赤凤堡升格为赤凤卫,将附近地块,归于李啸管理。朕倒要看看,这李啸,在这现已一片荒芜的登莱地界,能把这赤凤卫,建设成何模样!长卿,你去将图舆拿来。”崇祯目光闪亮,笑着说道。

    温体仁取出图舆,很快,崇祯亲自查看图舆,给李啸的赤凤卫划定了范围。

    “西边至界河处,与莱州相隔,南至招远县栾家河,东边以绛水为界,与黄县分隔。此中地界,便是朕为赤凤卫划定的管辖范围。”

    崇祯皇帝的金口玉言,终于给李啸划定了一块正式的安身之处。

    接着,崇祯与温体仁,又一齐议定了除祖大乐与李啸外,其他人员的升赏情况。

    “传朕旨意,着兵部速速验明首级与俘虏,随即押往京师,朕要亲去太庙献俘,告祭列祖列宗。另外,需对其他作战有功人员重加封赏,以慰众将士力战之心。这些事情,都需尽快办好。好了,长卿你下去草拟吧。”崇祯皇帝连声下旨,他仰望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双眼之中,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之色。

    “微臣谨遵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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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赤凤卫指挥使

    在兵部派人核验首级与押解俘虏之后,只过了一周,一脸笑容的宣旨太监,便带着恩旨谕令来到了金家庄堡。

    朝廷这次晋升速度之快,让习惯了大明朝拖沓办事风格的李啸,心下一时颇为惊奇。不过他随即想道,定是此次大胜,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心情大悦的崇祯皇帝,方能这般快速地办理升赏事宜。

    千户官厅院中,面容肥胖身着紫绸蟒服的宣旨太监,在两名兵部官员陪同下,给正跪伏阶前的李啸、祖大乐、姚文昌及一众军将,大声宣读升赏的圣旨。

    “。。。。。。此番官军大胜,轸灭鞑子之数,为历次大捷所罕有。朕览奏报,不胜欣悦之至。现已核查,此次大捷,山东千户李啸所部,阵战英勇,斩首甚众,俘获多人。朕乃效皇祖有功必赏之命,晋升李啸为正三品赤凤卫指挥使一职,赐散阶怀远将军,加武勋轻车都尉。原驻地赤凤堡容并旁土,升格为卫。并赏黄金百两,锦袍一袭,绸缎五百匹,所部有功将士,俱谕所司从优议叙。望尔毋骄毋矜,戮力中兴,上报皇恩,下护黎民,得成功业,青史勒名。眷元戎之骏烈,昭露布之貔熏。钦哉!。。。。。。”

    宣旨太监一脸笑容地念得唾沫横飞,念完后,低喝道:“李啸,速速领旨谢恩。“

    “李啸接旨,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立于地的李啸,双手接过圣旨,一脸忍不住的笑意。

    李啸心下十分高兴,这次升赏,不单是因为他自已升职,象甲总总长田威、副总长段时棨等人也各有升赏。另外还有斩首与俘虏的赏银总共6000两,绸缎1500匹。

    不过,最让李啸高兴的是,自已的赤凤堡,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从旁县划入土地,升格为赤凤卫了。按颁下的图舆所示,足足有600多平方里的临县土地,并入赤凤卫内。

    皇帝这般隆厚赏赐,不啻于从天上掉下一块巨大的馅饼!

    这样一来,自已在登莱地界的发挥空间,可是大大扩充,现有人员与相关产业,也可更好安排与开发了。

    李啸忍不住感慨,仅仅在半年前,自已率领众人从辽东往投山东时,还是何其落魄,现在却已成为朝廷亲封的卫指挥使,并成了拥有赤凤卫,铁龙城,以及将要建的金汤城的三地之主!

    听着宣旨太监的句断朗读,李啸仿佛能看到从未见过面的皇帝,正对自已展露的笑脸,顿时更感觉心中豪情勃发,难以抑制。

    “来人,给公公500两辛苦银子。”

    李啸一声令下,立刻有手下送给宣旨太监500两银子,宣旨太监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双眼紧盯着李啸呈上的那一盘沉甸甸的雪花银,口里却连连推却道:“指挥使大人如此客气,咱家如何使得。”

    李啸不容置疑地将这500两银子往太监怀里送去:“公公远路迢迢前来宣旨,着实辛苦,这点银子,聊表李某谢意。”

    “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太监笑容更甚,随即接过银子不提。

    另外两名随从官员,李啸也给了他们一人100两银子,两人亦是脸上皆笑得稀烂,稍作推脱后,便大笑收下。

    在随后颁下的圣旨中,祖大乐升为山海关坐营总兵,军职升为右都督,荣衔加为护军。祖大乐一脸灿烂的笑容,望向李啸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欣赏之色。

    而山东参将姚文昌,因为有李啸送的255颗蒙古鞑子首级,虽然丧失了5000兵马,且有迁延误时之罪,但还保住了参将职位,也没有其他惩罚,实为大幸。

    至于其他手下将领,甲总总长田威长为千户,副总长段时棨升为副千户,安和尚升为百户,武壮升为试百户。还有极多手下队长哨长之类,升为试百户总旗小旗之类官职。

    另外的援兵将领,祖大乐的家丁队长金大奎,升指挥佥事,军职升为千总,杜少如的家丁队长许茂,升为副千户,军职升为把总。

    那个被李啸关押起来的千总杜少如,李啸没有给他报功,故仍是千户千总。

    至于宣大总督杨嗣昌、宣大巡抚陈新甲、宣府总兵卢抱忠、龙门卫指挥使杜诗,自然也是各有升赏,只不过,现在金家庄堡的李啸,一时无法打听到。

    送太监和兵部官员上马回去后,李啸换上了武官常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头戴镶着一块鲜明绿玉的乌纱帽,穿着一身前胸后背均绣着有一只斑斓猛虎补子图案的大红官袍,腰系金银散答花锃带,足蹬墨犀皮直缝厚底官靴。整个人看上去,清贵俊逸之外,更显英豪勇猛之气十足。

    他腰间挂上的一块义字号的汲伏虎盘云花镶金腰牌,更是引人注目。这块腰牌制作极精细,上钑双云龙,下钑二伏虎,龙虎之间,刻有古隶文的指挥使三字,腰牌首尾有圆窍,用鲜红丝绦贯穿,挂在腰间,尤添神气。

    李啸心下感慨,自已这二十二岁的正三品实土卫所指挥使,在整个大明朝,也是独一位了吧。

    估计很快,在山东、宣府等地的官员都会知道,大明帝国一颗崭新明亮的将星,就此诞生了。

    李啸这样一个乡下猎户出身的少年将领,能这般步步高升,竟然成为皇帝钦定的正三品指挥使,不知多少人会眼红嫉妒,却又只能望之兴叹。

    崇祯对李啸的恩宠优渥还不至于此。本来按正常程序,指挥使的位置,远比指挥签事,指挥同知要重要,需要李啸亲自上京入朝,通过兵部武选清吏司的考核,才能正式得到指挥使一职。随后领取告身印信官服等物,方正式成为一员地方卫所主官。

    而现在,崇祯还是让其直接就在宣府镇就职,着宣旨太监送来官服印信与赏赐,也是明确表示信任与亲近之意。

    当然,估计其中首辅温体仁也出了主意,毕竟宣府镇鞑子方退,整个局面也是刚刚平定,李啸还是呆在金家庄堡坐镇指挥,不致事情生变方好。

    随后,本次获得晋升的属下们,也纷纷换上官服,整个场面一片喜气洋洋。

    李啸看到,田威与段时棨等人换了官服,脸上表情却是平常,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跟着李啸升官晋爵已是一种习惯。而安和尚则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他扎手舞脚地穿着那件百户官服,帽子都戴歪了,样子十分滑稽。

    而横行队副队长武壮,却是一脸郑重之色地将身上的试百户官服细心穿好,皱褶之处也仔细抚平,李啸看到,由流贼新附军晋升为正式大明官军将领的武壮,眼中似有微微泪光闪动。

    “属下拜见指挥使大人,恭贺指挥使大人步步高升。”

    不多时,属下一众人等穿毕,田威段时棨二人,带头下拜,其余属下,亦跟着他下跪参拜。

    李啸大笑着叫他们起身,众人复大笑恭贺。

    随后,心情极好的李啸着后勤队长陈猴子安排晚宴,让全军将士家属,以及堡内一众百姓一并痛饮。

    祖大乐,姚文昌、金大奎等人,也纷纷出席,整个金家庄堡内,一片欢腾。

    那被他关押的杜少如,此次也已放出,跟着自已的一众属下坐席的杜千总,一脸神情怪异,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不过他明显感觉到,自已的家丁队长许茂,因为在李啸的提携下,刚升为副千户,对待自已的态度太不如前恭敬,甚至还有说不出的冷淡。

    人走茶凉啊。

    杜少如心下,顿是更恨李啸。

    李啸,你这厮把我关押多日,又让我属下与我隔膜生分,这仇,老子今朝记下了。你也莫要得意,老子就不信,你没有翻船的一天!杜少如在心下暗暗发狠。

    此时杜少如的这般小心思,李啸根本不曾多想。此时的他,心下欢喜非常,正放开肚量大喝,凡有下属或百姓劝酒,皆是不避,很快便满脸酡红,醉意朦胧。

    饶是如此,祖大乐等人却依然在不停地给李啸敬酒,仿佛只有如此,方能表达自已心中的感激之情。

    祖大乐一脸动容的神情,他高举着酒杯,对李啸说道:“若非李啸你当日救出老夫,老夫现在,休说当上山海关总兵,只怕这条性命,早就断送在南河南岸了。老夫这杯酒,感激的话语皆在其中,还望李指挥使满饮此杯。”

    李啸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顿时满座欢笑。

    祖大乐方敬完,参将姚文昌亦来敬酒,他颤颤地端着筛得满满的一碗酒,对李啸大声说道:“姚某丧败军马,又犯迁延之罪,本是必死之人。却没想到,李啸你竟能这般慷慨仗义,古道热肠,以恁多蒙古鞑子首级助我济困,方帮姚某保住性命与官位,实实让某家感激涕零。今番姚某也不多说废话,就说一句,从今以后,李指挥使若有用得上我姚某人之时,尽管开口,姚某无不受命。这碗酒,姚某先干为敬!”

    一脸醉意的李啸摆手笑道:“姚参将客气了,你我皆是山东兵马,自当互相扶持。李某也希望,今后在山东,你我两部能齐心合力,和衷共济,方是长久之计也。”

    姚文昌自然明白李啸的话语深意,咕嘟咕嘟喝完一大碗酒的他,大笑道:“姚某性命功名,皆赖李指挥使成全,今后两家在山东互助共荣,实是自然,何需吩咐。”

    李啸亦是大笑,复将满满一杯水酒,痛饮而尽。

    接着,金大奎,洪猛、许茂、田威、段时棨等人也皆来敬酒,李啸无不畅快地一饮而尽。

    是宴,李啸全军,尽欢而散。而酒宴的焦点人物李啸,则是大醉如泥,在军士的帮忙下,方踉跄回房休息。

    在床上昏蒙躺着的李啸,忽然感觉,有一双滑如柔荑般的小手,在帮自已轻轻地抚按大阳穴。

    李啸扭头一看,却见到了祖婉儿一脸灿烂的微笑。

    “你真是的,喝那么多干嘛,看你这烂醉如泥的样子。”祖婉儿轻声嗔怪道。

    李啸闭着眼,感受着祖婉儿那灵巧的双手带来的阵阵爽快的酥麻感觉,许久他才淡淡地说道:“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想我李啸,一介草民,无依无恃,今天竟也升得指挥使之位,心下之欢喜,实难言尽。如果还要矫情掩饰,却非我之性格。”

    祖婉儿轻笑起来,她喃喃道:“李啸,不知道为什么,你升官了,我心里,却有些莫名失落。”

    “哦,为什么?”

    “我怕你这家伙一升了高位,就会变了嘴脸,心里就不会只有我了。”祖婉儿的声音很低。

    李啸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

    见李啸之般大笑,祖婉儿脸上不觉飞红。

    “哈哈,以前都是我这个草民,总怕被你家人看不起,担心娶不到婉儿这样的好姑娘,怎么现在反而情况颠倒过来,婉儿姑娘竟担心我不要你呢?”

    “李啸,你别贫嘴,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祖婉儿一脸促狭的表情。

    李啸伸出两只强健的手,抓住祖婉儿的一双小手,握于掌中细细揉捏。

    祖婉儿脸上一窘,想抽出手来,却因李啸力大,无法抽出。

    “婉儿你放心吧,我李啸,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我既已选定了你,无论将来荣辱如何,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李啸的话语,温暖而真诚。

    祖婉儿一脸菲红,她轻轻地将头靠过来,搁在李啸的额头上。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婉儿的声音轻若蚊鸣。

    “等赤凤卫、铁龙城、以及这金汤城,皆走上正轨,再无众多事情纠缠之时,我就正式去向你父母提亲,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过来!”

    李啸神情郑重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回给祖婉儿一个温暖的笑容。

    祖婉儿脸红得如同一个熟透的苹果,她嘤地一声,用力从李啸的手中抽出手,低着头快步离去。

    李啸坐起身来,听着秋风从窗外呼呼刮入,抬头又见月色溶溶,却有如一张温柔的笑脸。

    明朗的月色,笼罩着李啸沉思的脸庞。

    祖大乐与姚文昌等人,明天便要各自领兵返回了,那么,在没有了这些人打扰的状况下,自已的金汤城,也该开始着手兴建了吧。

    在自已的规划中,这座由金家庄堡改建而成的金汤城,将会成为李啸军在这宣府北路的重要军事据点,而且,也会是一座极为重要的生产与商贸城市。

    毕竟,在这金家庄堡的西边,是辽阔无边的蒙古诸部。在李啸看来,这些地方,潜藏着无数商机,简直就是一座沉睡的金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汤城

    次日天亮,祖大乐率全体辽东援兵,北返山海关,以接任尤世威继任山海关总兵。李啸率领一众将领,亲自送行。

    临行前,祖婉儿抱着自已的父亲,放声痛哭了一阵,久久不肯撒手。最后还是在李啸的劝慰下,才挥泪与父亲祖大乐分别。

    辽东军随后统兵出堡,逶迤东去。行了远远的一段距离后,祖大乐勒住马蹄,粗壮的右手,轻轻拍了拍送行的李啸肩膀,轻声道:“送行千里,终有一别,李啸你回去吧。老夫只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护婉儿,好好地疼她,爱护她。”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象看护眼珠子一般关爱婉儿的,祖总兵勿需多虑,还望大人一路珍重。”李啸拱手言道。

    祖大乐点点头,脸上满是欣慰之色,他压低声音道:“李啸,将来若有事,老夫如能帮忙,派人至山海关传信即可。”

    “李啸明白,多谢大人盛情。”

    祖大乐看着从容应对的李啸,眼神十分复杂,他轻叹一声道:“我儿泽衍,若有你李啸一半能耐,我这个作父亲的,纵死亦心安了。”

    “大人谬赞,李啸何以克当。”

    祖大乐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不复多言,与李啸等人挥别后,自此统军离去。

    送别了祖大乐,接下来,姚文昌部、杜少如部也纷纷告辞离去。

    姚文昌临行前,又再三感谢了李啸的慷慨侠肠和救命之恩,同时再次表示,李啸返回山东后,有用得着自已的地方,尽管开口。见姚文昌这般向自已反复示好,李啸自是笑着答应不提。

    倒是那千总杜少如,一脸铁青地率一众兵将离堡而去。望着此人背影,李啸冷笑一声,也不与这个小人多作计较。

    只有家丁队长许茂等人,与李啸致礼惜别,李啸勉慰了他们几句,便与其挥手告别。

    送别了这大批的军兵离开后,金家庄堡内,空旷了许多。秋风萧瑟,四野苍茫,倒让人凭添了几份怀思之情。

    只不过,李啸此时,却没有这么多的闲情逸致来观赏秋色,一个更加宏伟的目标,正等着他来创建。

    这个目标,便是金汤城。

    李啸召集一众将领,前来千户官厅议事,商讨金汤城的创建事宜。

    与会人员为田威、段时棨、管毅、安谦、陈猴子、安和尚、武壮等人。这些人,皆是李啸现在金家庄堡最为核心的成员。

    卫镇抚安谦,已被划拔李啸属下,他十分高兴,庆幸自已跟上了明主。现在又有机会进入李啸军的核心圈子,安谦心下,更是激动不已。

    “诸位,本官召集各位前来,实有一件要事,要与诸位相商,请各位多提建议,以襄助李某做成此事。”李啸诚恳言道。

    “不知大人欲为何事?”田威问道。

    “我意以为,于现在划分我军管理这近三十平方里的地界内,以这金家庄堡为中心,扩建一座城池,名为金汤城,作为我军在这宣镇北路的重要据点和商贸基地。”

    李啸把内心的规划,直白地说给这些他感觉最可靠的手下将领与官员听。

    李啸此言一出,下面一阵哗然,众人顿是议论纷纷。

    “哦,却不知大人要把这金汤城,建成一多大的城池?”安谦问道。

    “本官之意以为,以金家庄堡作为内城,并以此为中心,把外城城墙建为周长16里的正方形城池,从而将城池规划一步到位,省得日后扩建之麻烦。”李啸沉声道。

    “大人规划够大,倒让在下又开了眼界。想来我军在山东单县的铁龙城,周长12里,已是偌大规模。现在要建这金汤城,城墙长度达16里,每面城墙竟有4里之长,却不知有无必要需建得这般大城?”

    段时棨的这段话,引发了众人共鸣,管毅与田威等人,皆认为,这个规划,实在有些大而无当。

    李啸笑了起来,他向众人解释道:“各位,铁龙城的定位,与这金汤城,却是不同。铁龙城只有单一的钢铁生产与加工,别无其他行业,故城周12里已是足够。但这金汤城,本官打算在城中兴建的行业包括煤炭、硫磺、羊毛加工等多项行业,故兴建的城池自是能有越多的容纳量越好。”

    李啸这话一出,管毅率先转变了看法,他点头道:“李大人这规划,也颇有道理,这宣府北路的情况也与山东南部不同,此处土地荒瘠无用,难于耕种,故多占无防。不似单县那边皆是可以耕种之地,却要小心规划。”

    安谦有些疑虑地问道:“若要筑成这般大城,只怕费用不少。”

    “当然不少。”李啸回道:“不过,我军现在有了上次的各类缴获,以及现在的首级换来的银子,所有的黄金、银子、绸缎加起来,总共有近13万两银子,在暂时先不包砖的情况下,足以将城池建起来了。”

    “大人您要建的城池,却是如何规划?”一直没作声的武壮,轻声问道。

    “我意以为,这金汤城,就开东门与北门两处城门,这样一可以缩减城门防卫兵力,有利于集中兵力防守。二可以便于运输,因为东门外与官道相临,而北门则便于从边界山与汤泉河交界处,运送硫磺、煤炭等矿物,与蒙古诸部交往,亦是方便。”李啸侃侃而道。

    “那诸如瓮城,护城濠,角楼,堡楼,雉堞,女墙、马道等物,这金汤城也皆有修建吧。”田威也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两处城门,皆要另筑瓮城,然后,就从汤泉河中引水,灌入挖出的护城壕,壕宽需在十步以上,深为五步以上,以大大增加城池防御力。”

    “李大人既舍得花钱,若从临近各入州堡招募各类工匠,这城池修建,倒也快速。包括各类城墙防御建筑在内,这在不包砖的情况下,有6万多两银子足够了。”安谦脑子转得快,立刻估算出了大致的费用。

    李啸点头道:“安镇抚计算得好快,若城墙头建成,再速速开建城内厂房与民居,以确保金汤城早日投入使用,各位可以与本官一起商量一下,金汤城内要如何规划。”

    众人被李啸说得来了兴致,纷纷建言,最终,李啸与众人商定,得到的最终金汤城规划如下。

    内城之中,也就是现在金家庄堡的范围,李啸将其划为三处,其中三分之二的面积为军营和各类军事设施,另三分之一的面积,则划为两部分,一半是用于修建各类办公官署,另一半则是修建各类银钱与绸缎仓库。

    而在外城,也与铁龙城一样,以内城为中心点,划为四个区,只不过,这座周长16里的偌大城池,每个区的面积,比铁龙城可大了许多。

    其中,西南区,建立许多巨大的专用仓库,作为煤矿、焦炭、硫磺、羊毛、呢绒制品,以及从南方运来的各类物品的贮存地。东南区,则建立大型的炼焦厂,提硫厂,羊毛脱脂厂等厂子。

    由于这类厂子污染严重,气味亦是难闻,由于金家庄堡这里常刮西风与北风,故建在南部,却是最为合适的选择,可以尽可能减轻空气污染对人体呼吸道的刺激。

    而东北区,则把全区建为一个巨大的羊毛纺织生产基地,诸如纺纱厂,织布厂之类纺织工厂,皆建于其中。

    西北区,则是一半地区作为纺织基地的外扩范围,以备建造更多的纺纱厂与纱布厂。另一半地区,则建为居民生活区,从金家庄堡迁出的百姓,以及从外面招收的工人,还有堡内军兵的家属,皆住于此处,以便于统一管理。

    至于商铺之类,李啸也打算与赤凤堡与铁龙城一样,全部建于城外官道两旁,不得让其建于城内,以免机密外泄。

    李啸心下,对于这个初步的规划,相当满意。

    众人对于城池规划大小无异议后,陈猴子又发问道:“大人,开采煤炭与硫磺一事,我曾听宋大于能二人说过。只是这羊毛加工,却是怎么回事,原料又要从何而得,莫非我们还要去养羊不成?”

    李啸笑了起来,他朗声道:“难道一定要自已养羊才有羊毛么,这金家庄堡西边,便是蒙古诸部,若打通了商路,那羊毛可是有如海水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忧原料不能供给。”

    卫镇抚安谦听到这话,却用一种犹疑的话语问道:“李大人,现在朝廷明令不得与蒙古诸部互市,我军这般作为,可是不妥?”

    他这话一出,安和尚立刻表示反对:“入他娘!朝廷这般鸟话,我等何必定要遵从!现在各处边关,将领商人,哪里没有在偷偷与鞑子作生意,怎么别人做得,我军就做不得,还要这般说三道四?”

    安谦一脸尴尬之色,他低着头不再作声。

    “安谦你多虑了。本官也曾仔细看过朝廷谕令,朝廷的意思,是不希望战略物品出关,从而资助了蒙古鞑子壮大。本官与蒙古鞑子的交易,有一条原则可以把握,那就是决不把诸如熟铁、布匹、粮食、药材之类战略物资卖给蒙古鞑子,将来所卖物品,不过是些生铁所制的生活用具,以及一些诸如绸缎烟草之类奢侈品,从而既赚了蒙古鞑子的钱,却又不给他们有迅速发展壮大的机会。”

    李啸这番耐心的解释,让安谦疑虑顿消,他忙道:“李大人既有这般心思,倒是小老儿多虑了。”

    李啸看到安谦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心下不由得暗叹,现在的蒙古诸部,虽有明朝的将领与商人大肆倒卖物资,但其实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根本就没有彻底开发的巨大市场,如果自已不抓住机会,利用这边贸之利充分发展壮大自已,而是循规蹈矩,遵从所谓的朝廷喻令不敢逾越一步,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吧。

    毕竟,按真实的历史,离明朝彻底灭亡,不过十年,自已再不抓紧时间发展壮大,从而导致华夏之地沦于无边的黑暗与野蛮的话,才是真正的罪无可遣。

    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小节,历史只欣赏胜利者的笑容,而不会同情失败者的眼泪。李啸作为后世而来的穿越者,自是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啸想到羊毛加工制作这项行业,实际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十六世纪时,英国、尼德兰(荷兰)等国的羊毛纺织业十分繁荣,已成了国家支柱产业。据统计,在十六世纪1565年这一年中,英国出口商品总值中,羊毛制成的呢绒,出口额竟然占到81.6%,达到了近百万匹,堪称一个恐怖的数字。

    羊毛行来带来的暴利,使得羊毛需求量激增,养羊取毛成了很赚钱的行当。英国的地主纷纷改行,把自己的土地和公共的土地用篱笆圈起来放牧羊群,并强行圈占农民的土地。农民丧失了赖以养家活口的土地,扶老携幼,向着陌生的地方去流浪,大部分人终成了城市贫民和廉价劳力。这就是英国资本主义血腥发家史上著名的“羊吃人”的运动。

    由于羊毛纺织的兴盛,当时的英国被人们戏称为,一个靠羊毛织就的帝国。

    但与英国靠羊毛纺织开始发家致富不同,当时的明代中国,将羊毛纺织成各类呢绒的行业一直不兴,绝大多数百姓,都是穿着棉花与苎麻织就的衣服,而有钱人们则除了普通布料外,另有绸缎之类高级面料可以选择。

    其实中国当时已发明了比较原始的羊毛纺纱机,这种纺织机的原型,连《天工开物》都有记载。羊毛制品在中国未能普及,最根本的原因,是当时的中原大地的汉族人,没有掌握简便易用的羊毛脱脂技术,使得织出来的羊毛纺织品,因为脱脂不净,腥膻油腻,不能用作衣服,只能作为地毯原料。故羊毛纺织,一直没有大规模推广。

    而作为羊毛主要生产地的蒙古诸部,则因为纺织技术的愈加落后,只能将没有脱脂腥膻油腻的初级羊毛,直接织成粗陋易坏的羊毛毡子。结果除了贫民穿着御寒外,贵族们皆对这样粗陋的面料不屑一顾。

    中国人不穿羊毛衣服的事情,被一位于万历年间来到中国的传教士戴格伦记录下来。在他的行记中,他用一种惊奇的口吻记录了明朝的中国人不会对羊毛进行脱脂精纺,以及不穿羊毛衣服的生活习俗。

    这位传教士感叹道,幸亏中国人没有发现羊毛这件上帝的礼物,不然以他们巨大的人口数量,整个欧洲生产的羊毛呢绒都不够穿呢。

    这名传教士的个人观点,后来一直被经济学家所批判。弗里德里希就在《经济学简史》中写道,只有鼠目寸光和愚蠢透顶的人,才会在失去巨大难得的商机后,不难过却还感觉庆幸。

    羊毛纺织在中国的工业化生产,竟然是从19世纪70年代末,才真正开始的。当时左宗棠为了供应军需,开办兰州织呢总局,用羊毛生产军服呢料。这是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家工业化纺织工厂。

    直到新中国成立,羊毛纺织才在中国大行其道,从民国时期全国只有13万毛纺锭的生产量,转变为到80年代时的70万锭。

    现在,对于这个尚在沉睡状态下的行业,李啸十分庆幸自已能成为吃螃蟹的第一人。

    李啸可以确定,从蒙古诸部,收取价格极其低廉的羊毛后,如果成功制成呢绒布料,那么,整个中国,都将成为自已的呢绒倾销地。而由于呢绒良好的保暖效果,与舒适的穿着体验,自已又有处于垄断销售的地位,其定价绝对可在大多数布料之上,估计能成为仅次于丝绸的昂贵面料!

    丝绸布匹在山东等地的销售价格,视品质不同,约为每匹十两至十二两,如果自已的呢绒布料,能达到每匹8两以上的销售价格的话,哪怕现在在起步阶段,每年只能生产2万匹的话,除去用工与原料成本,就是每年近15万两的纯利润!

    可见,单凭羊毛纺织这一类进项,就足以让李啸在这金汤城中,供养一支数量可观的军队了。

    李啸还在想,如果以后商路拓展了,能出口到南洋,日本,朝鲜等地的话,估计价格还会翻倍上升,其中的利润,更是要让人惊掉下巴。

    这样的黄金商机,如果不好好把握,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啸把这羊毛生产的前景,与众人大致一说后,各人无不喜形于色。

    安和尚捋拳揎袖,大声喝道:“他娘的!李大人的这般筹算,真真让俺老安开了眼!却没想到,这小小羊毛竟有这般利润在其中,靠,再不想办法弄起来,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傻蛋!”

    见众人一致同意,李啸心下十分高兴。

    李啸知道,在现代中国,国内羊毛主产区在内蒙古,其中东北部由于气候较好,所产羊毛柔软度最好,适合纺织行业选用。

    在前世,还因地成名,成就了一个名叫鄂尔多斯的著名羊毛品牌。

    而金家庄堡往西,便是西土默特,与在后世卓负盛名的鄂尔多斯部接壤,同属著名的羊毛产地。

    也许,不久之后,我李啸,也将创造一个同样著名的羊毛品牌。。。。。。

    “待金汤城建好之际,便立刻开始与蒙古鞑子打通关系,建立商道,确保羊毛原料供应充足到位,务必让金汤城,成为大明第一的羊毛纺织生产基地。”李啸最后下令道。

    (多谢来给爷笑一下打赏,多谢liulaohan月票,感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土默特汗

    “伟大的达延汗、伟大的阿勒坦汗啊,成吉思汗的子孙,黄金家族的后人,土默特部的真正主人,怎么会有如折翅的雄鹰,只能在地上匍匐而行!”

    一声有如狼嚎一般的悲鸣,在一个镶着金色雕文的硕大的蒙古帐篷中,突兀地响起。随即,帐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额赫(母亲),额祈葛(父亲)又砸碎酒杯了。”帐外的一个小毡子上,十六岁的英格玛,紧紧搂着母亲其勒格的脖子,脸上不觉又流下晶莹的眼泪。

    福晋其勒格双眼亦是泪光闪烁,她紧紧搂着英格玛,低声道:“英格玛,我们土默特部连遭打击与挫折,汗王心里难受,就让他一个人发泄一下吧。”

    两人正喃喃低语之时,蒙古包的帐门,被猛地掀开,一个身材矮壮,穿着一件油腻的立领蒙古袍衫,露着发青的头皮,只在额头到耳后留着一圈辫发的蒙古男人,从帐门中踉跄而出。

    他一手又端着一个酒杯,一手直指虚空,大声骂道:“温布楚琥尔,善巴,你们这两条女真人的走狗,你们这两个出卖主人的卑贱奴才,本汗发誓,定要将最残忍的诅咒,最可怕的刀兵之灾加予你二人之身,要你们不得好死,要你们在地狱中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手指虚空大骂的人,便是末代土默特汗,达布尔。

    他大骂的两个人,温布楚琥尔和善巴,曾是他手下两个极受信任的济农,结果在女真鞑酋皇太极的引诱下,一先一后地叛变了自已,在1629年时,带着大批的土默特部族人口、牲畜和财富,从无爱的满桃迁到辽东锦州边外与喀喇沁部相交的地界,这便是东土默特的由来。

    而留在宣镇与大同镇外丰州滩一带,依然忠于土默特汗达布尔本人的土默特人,则被称为西土默特。

    土默特汗达布尔发誓报仇,遂愈发效忠蒙古共主林丹汗,意图借助林丹汗的力量,夺回失去的人口与部族,并把这两个可恶的叛徒,斩成肉酱。

    谁知达布尔雄心勃勃的复仇计划,在残酷的现实中,被粉碎得相当彻底。

    就在前两月,插汉部首领,名义上的蒙古共主林丹汗,在后金的连续攻击下,病死于青海大草滩,插汉部土崩瓦解,而作为插汉部忠实盟友的西土默特,自然亦被皇太极残酷打击。

    原本历代土默特汗的居城,位于大青山处的板升城,却已被后金军一把火烧光,部族被大部掳掠,瓦解和屠杀,至土默特汗达布尔向女真人无奈投降之时,他手下全部部众,竟然只剩下3300人!

    要知道,在土默特部鼎盛时,人口达到了54万之多。现在仅剩3300人的西土默特,其中更是多为老弱,整个部族可谓已到了灭绝的边缘。

    温布楚琥尔和善巴二人,向皇太极建议,把土默特汗达布尔杀掉,将残余的全部西土默特部众,由他二人分割,从而让土默特部彻底臣服。

    不过,皇太极拒绝了他们的建议。

    理由很简单,现在的西土默特部,有如风中之烛,根本没有力量再来反抗自已。还不如保留土默特汗,以昭显自已宽大的胸怀。并通过放过土默特部的行动,向一直未臣服的外喀尔喀蒙古诸部,展示自已有不计前嫌的容人之量,以促使外蒙诸部,早日归顺大金。

    这位末代土默特汗,因为皇太极的这般构想,才幸运地残存了下来。

    连遭打击,穷困潦倒的土默特汗达布尔,除了****借酒浇愁外,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振作自已的部族了。

    如果按正常的历史,末代土默特汗达布尔,会在顺治末年死去,因为无子,土默特汗位被取消,东土默特并入蒙古八旗,西土默特则最终被改编为左右两旗,这样的编制,被一直保留至今。

    “额祈葛,别再喝了,女儿求你了!”女儿英格玛冲上去,想从父亲手中夺下酒杯。

    一只粗壮的右手推过来,英格玛被狠狠推在草地上。

    “不喝酒,还能干什么!我土默特部,人丁寥落,穷困不堪,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与其等死,不如醉死!”

    达布尔冷哼一声,将杯中残酒倒入嘴中一饮而尽,褐黄色的瞳仁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福晋其勒格将地上的英格玛扶起,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骑兵飞速纵马而至。

    “禀大汗,台吉巴根部众探得,现在明国金家庄堡地界,似有许多工匠在施工挖建,巴根大人请示,明国人在此处大兴土木,定然存有大量金银,要不要****一票。”

    闻得骑兵的禀报,达布尔那双标准的蒙古细眯眼中,猛地闪过狼一般狠锐的目光。

    “砰!”

    又一声巨响,达布尔手中的酒杯,又被砸得粉碎。

    “当然要干,我部这般穷困,这样的发财机会,岂可轻易放过!趁明国人尚未有准备,我部全部丁壮人马出动,去狠狠抢他一票!”达布尔咬牙发狠道。

    “额祈葛,请不要出兵!”英格玛惊叫了一声,急急对达布尔说道:“父汗,我部刚刚在与金朝的争斗中损失惨重,元气尚未恢复,现在若要立刻去打明国人,万一再折损了兵将,我部族恐有覆灭之忧!”

    “你懂什么!”达布尔怒吼道:“明国人与金朝人不同,他们除了那些家丁卫队尚有战斗力之外,其余的军兵与百姓,都是一群温驯的绵羊,根本不是我蒙古骑兵的对手!如果等明国人建好了城堡,那我部就是想动手也没机会了。”

    “额祈葛,你要慎重啊,我们部族若是再败在明国人之手,丧失了丁壮,可就彻底没了翻身的希望了。”英格玛的声音带着哭腔。

    “休得多说!本汗主意已定,今天定要拿明国人开刀,抢掠他们的财富,掳获他们的女人!用明国人的鲜血和金银,为我土默特部的重新发展壮大,铺平道路!”达布尔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咬牙节齿地说道。

    。。。。。。

    在达布尔调集本部最后的600名精锐骑兵,自西向东,前往边界山与汤泉河交界处时,李啸的金汤城,正建得如火如荼。

    李啸兴建金汤城的会议开完后,仅仅只过了五天,李啸就从周围州堡中,招了大批的匠人,在划了粉灰定界后,便立刻开始挖土施工。

    李啸在五天前的会议中,已确定了今后的金汤城的人事安排。

    李啸决定,将原甲总副总长段时棨,提拔为丙总总长,长期驻守金汤城。与甲总总长田威,乙总总长王义守一样,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

    李啸选择段时棨,一是看重他一直以来的忠心耿耿,二是因为这个年轻将领懂得蒙语,可以日后方便与蒙古人交流。毕竟当日在不归墩时,段时棨去锦州边界的喀喇沁部成功买马回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啸同时对每总的军队进行扩编。他规定,每总固定兵员为:5队盾兵,10队枪兵,60名玄虎重骑,60名飞鹞子。每总兵马的兵额人数为1650人。

    横行队与火器部队,则因为武艺精湛之人较少,火器数量亦是不足,故暂时跟随甲总行动,其他两总暂不配备。

    李啸决定,从现在已重新补满的甲总兵马中,抽出一队盾兵,二队枪兵,以及20名玄虎重骑,20名飞鹞子,作为丙总兵马的基干力量。

    监抚司司员徐修,因在横行队工作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丙总监抚司分司长,协助段时棨开展工作。

    现在,安全司分司也建立起来了,人员由李啸与安全司司长黄保共同选定,具体人员,便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陈麻子的医馆与张铜柱的铁匠铺,也保留数名精干人员,筹建金汤城当地长驻的医馆与铁匠铺子。

    其余的甲总兵马与其他辅助人员,则准备随李啸一齐返回山东。

    而金汤城内,亦与赤凤堡一样,除了监抚司安全司外,还要在城池建好后,成立商业分司,工业分司,民政分司,钱粮分司,教育分司等机构。这些相关人员,李啸打算回山东后,再选拔一批人员过来,开展具体的工作。

    然后,李啸作了一个让众人想不到的重大决定。

    那就是,他让安谦担任金汤城总督,成为金汤城日常运作的总负责人,除了军队及相关机构外,其他的行政部门,皆由他负责。

    李啸看重安谦做事认真心思细微这个优点,这种人,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现在金汤城规划已定,用安谦这样的人,来总体负责及实际安排工作,却是再合适不过。

    而安谦心下,更是对李啸这般知遇之恩,感激不已,暗自发誓要尽心尽力做好工作,以对得起李啸的提拔与青睐。

    当然,安谦也知道,虽然李啸对自已这般信任,但相关的监督还是有的。自已也不会傻的真以为安全司只是个摆设。

    这些天,李啸手下各人去周围城堡大批招揽工匠时,同时还吸引了大批流民过来,各处的流民加起来,总数有近一万人之多。因为经过了这场鞑子入侵的兵灾,老弱人数很少,大部分都是健壮的成年男女,这对于现在急缺劳力与兵员的李啸军来说,实在是一个相当及时的补充。

    李啸将这些流民,全部编为堡内军户,正为成为了李啸军成员。

    这些人,除了选出一千多人,开始新兵训练,准备补充入丙总兵员外,其他的人,李啸让他们和堡内百姓一样,全部和工匠们一起去修建城墙。

    望着一众匠人和堡内百姓,正在卫镇抚安谦等人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动工,李啸心下十分高兴。

    据安谦估算,在充足人力保障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在两个月后,就能把不包砖的金汤城外城墙建好。

    这个进度,李啸还是满意的。能赶在土地冻硬挖不动之前,将城墙顺利完工,已是相当不错的成果了。

    就在当天下午,远远派到边界山外哨探的飞鹞子,向李啸传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李大人,我等探得,约有600多人的一队蒙古鞑子骑兵,正向边界山与汤泉河的交岔口而来,极可能是要来掳掠我金家庄堡!”

    李啸听完,脸上滑过一丝阴冷的表情。

    前世读过明史的的他知道,现在的土默特部,四分五裂,力量微弱,原本以为他们会安份地呆在西边的太子城及丰州滩一带,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现在敢打他的主意。

    哼,简直是天包了狗胆!

    成建制的精锐后金鞑子,尚且被我军打残,你们这区区600名蒙古鞑子,老子不把你们打出屎来,老子就不姓李!李啸在心中发狠道。

    “传我军令。全军速速出动!设阵迎击这些不知死活的蒙古鞑子!”李啸冷冷下令。

    半小时后,李啸军便在边界山与汤泉河交界处,布好了阵势。

    此时,长途奔袭的600名蒙古鞑子,刚刚赶到。

    遍布乱石植被稀少的边界山山坡上,一块突兀的大石头旁,一只精铜所制的千里镜,正在密切关注他们。

    不多时,这只千里镜放下,露出了指挥使李啸英俊沉毅的脸庞。

    李啸看到,这些鞑子,一人双马,奔行的速度极快,不过这些蒙古骑兵,身上的装备却极寒酸,只有不到一百人有盔甲,其余的骑兵,皆是牧民打扮。

    隆隆的马蹄声中,这些人尖声怪啸着,每个人都是一副贪婪向往的表情。

    李啸心下冷笑,也许,在这些蒙古鞑子看来,只要越过了这边界山与汤泉河的交界处,到达明国境内,就会有数不清的金银和女人在等着他们掳掠吧。

    只不过,再狡猾的恶狼,也躲不过高明的猎手。

    现在,本官要把你们贪婪的獠牙,折断在这片荒寂的交界地带。

    在蒙古人尖叫着打马前冲到边界山山坡下时,50杆鲁密铳同时开火。

    “砰砰砰砰!。。。。。。”

    浓密弥漫的呛人白烟中,近四十颗三钱重的细小铅弹,向着马背的上蒙古人呼啸疾射而去。

    二十多个蒙古鞑子,立刻从马上背上惨叫着摔了下来,随即被后面冲上来的马匹踩成肉泥。

    蒙古骑兵队伍,立刻出现了一阵混乱,前行的速度,为之一滞。

    眼尖的蒙古骑兵,立刻看到,在已方混乱的一刻,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黑色军兵战阵,将从边界山到汤泉河边这段距离,全部拦断。

    一面面摆得笔直的大盾上的尖刺,与大盾上搁着一排排伸出同样距离的精钢长枪,正在下午的阳光下,闪着夺人心魄的金色光芒。

    “小心!”

    达布尔失声大喊起来。

    他的话语刚落,却依然有十多骑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收不住马蹄,不是撞在盾牌的尖刺上,就是立刻被那一排排长枪兵狠命捅杀。

    “快撤,我们中埋伏了!”

    眼见得已方数十名骑兵瞬间死透,面色苍白的达布尔,嘶声大吼。

    在山坡上见得蒙古骑兵们纷纷掉过马头,想转身逃去之时,李啸脸上滑过一丝冷笑,随即立刻下达了下一步军令。

    有如一群鬼魅一般,从边界山背后冲出呈散阵排列的玄虎重骑与飞鹞子轻骑,将蒙古鞑子的后路牢牢堵住。

    与此同时,横行队从山坡上,有如出山猛虎一般,呐喊着冲了下来,快速冲入士气已然低落队型散乱的蒙古鞑子阵中,大砍大杀。

    重型武器虎刀,虎枪,长柄挑刀,纹眉大刀纷纷向那些惊慌失措的蒙古骑兵身上招呼,刀光枪影中,鲜血迸飞,惨叫之声连绵而起。

    达布尔惊恐地看到,台吉巴根刚刚奋力磕开了一名横行队员的挑刀,这时,一个头顶锃亮的秃头壮汉,怒吼着跃起,一枪扎穿了只穿着一身皮甲的巴根胸口,那粗大的枪口,从他胸口狠狠透出。

    秃头壮汉随即抽枪,巴根胸口鲜血有如喷泉一般,他摇晃着从马上掉了下来,一头倒栽于地,再无动弹。

    这时,后面的李啸军骑兵与前面的枪盾战阵,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呐喊,开始前后夹击。

    被三面包围的蒙古鞑子,瞬间陷入绝境。有一些蒙古骑兵,被逼得急了,竟蹚入汤泉河中,想渡河逃走。

    立刻就有一百多名枪兵从枪盾战阵后挺枪跃出,将这些踏入河中的骑兵迅速捅死,随即呈半弧状包夹过来。

    达布尔犹在放声大吼,要众人齐心合力冲出阵去,这时,一柄飞掷而来的铁锤,砸中了他的兜鏊,土默特汗达布尔,立刻昏了过去,幸得旁边的护卫骑兵保护着,才没有掉下马来。

    见得首领昏迷不醒,剩余的蒙古骑兵们,迅速崩溃了。

    他们哭喊着请求饶命,纷纷扔下刀剑,跳下马来,伏跪于地。

    “各位明军,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蒙古骑兵中,一个清脆的汉语声音,大声喊了起来。

    李啸心下一动,立刻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

    这场短暂的伏击战,就此结束了。

    蒙古鞑子有80多人战死,100多人受伤,而李啸军,竟只有2名枪兵死亡,8人受了轻伤,堪称大获全胜。

    李啸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绕过前面正伏跪于地的一众投降骑兵,直直地向着那名刚才叫喊投降的蒙古骑兵走去。

    “站起来!”走到此人身边,李啸喝道。

    这名骑兵抬起头,一脸惊惶地看着面前甲胄齐全的李啸,然后,缓缓地站直身子。

    李啸心下十分惊疑,他看到这个骑兵,虽然穿着普通的牧民袍子,身段却依然难掩那窈窕形态。而这人脸上,竟还是一团孩气,一双露出恐慌神色的眸子,十分明丽。

    “你想干什么!”

    这名骑兵从最初的惊慌中回神来,看到李啸一脸蔑视的笑容,心下甚恼,又是一声清脆的怒喝。

    李啸更不答话,手中的马鞭一抖,一把挑下这名骑兵头上的毡帽,顿时,这名骑兵一头如瀑的黑发,纷扬显露。

    “哦,原来是个女子。”李啸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汉话说得不错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英格玛。”蒙古女子低下头,艰难地回答道。

    “英格玛,嗯,不错的名字。“李啸脸上浮起一丝怪笑,马鞭轻敲右手道:“本将听说,依你们蒙古人的法则,获胜者拥有对俘虏与战利品的一切处置权,那么,年轻的姑娘,接下来,我该如何处置你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共赢

    “将军,你若能放了我父亲与我部众,我愿随你处置。”英格玛的回答很干脆。

    李啸心下一动,想不到这个蒙古少女,说话还挺有勇气与担当。

    “你父亲是谁?”

    英格玛后退一步,手指犹然昏厥于地的土默汗达布尔,小声说道:“这就是我父亲,土默部特部的大汗达布尔。”

    见到有如死猪一般昏趴于地的土默特汗,李啸心下大喜,想不到啊,这场规模不大的伏击战,竟然抓获了一条大鱼!

    “英格玛,记住你的身份,你没资格跟本将讲条件!”李啸冷冷地回了一句,随即他转过身,对手下下令道:“将这些侵掠我大明境地的鞑子,连人带马,全押解入金家庄堡!”

    “得令!”

    忐忑不安的少女英格玛,跟着李啸军返回金家庄堡,本以为会就此被关入牢狱的她,却没想到,李啸仅仅是把那些没有受伤的鞑子全部关在一间空房中,而自已的父亲达布尔与其他受伤的鞑子,竟还被安排到医馆进行诊治。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年青英俊的明国将领,为什么会这么优待俘虏?

    她远远地听到,那个明国将领跟一个医官模样的交待了几句,似乎要他尽快把昏过去的土默汗达布尔救醒。

    接着,那个明国将领找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将军,请问我父亲他情况如何?”英格玛低声而焦急地问道。

    “放心吧,一点轻伤,无甚大碍。”李啸淡淡道:“本将对你们部落颇有兴趣,跟本将说说你们土默特部的情况吧。”

    李啸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威压感,英格玛不敢直视他锐利的眼神,她低着头,小声地将这些年土默特部每况愈下的悲惨境况,大致对李啸说了一遍。

    听到现在的西土默特情况这般悲惨,李啸心下也是暗暗吃惊,这鞑酋皇太极,整合控制蒙古诸部的手段,着实狠辣非常。

    不过,李啸很快便想到,西土默特情况越是悲惨,自已想要控制它,也会越发容易。

    毕竟,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英格玛,你父亲他打错算盘了!把他搞得众叛亲离,部众流离的人,不是我大明,却是女真鞑子。你父亲达布尔,不敢向女真人复仇,反而想来劫掠我大明,真是又卑鄙又怯懦,可笑又可悲啊。若不是本将宽容大度,早就一刀砍了他的狗头了!”李啸一脸不屑之色。

    见得李啸这般讽刺自已的父亲,英格玛一脸通红,她低着头,心下甚是恼怒,却不敢吭声。

    “不过,本官有好生之德,斩尽杀绝之事,本官不想做。英格玛,本官有个建议,倒可改先和你说说,等你父亲苏醒后,你再与他先谈一番。”

    李啸平静的话语,却让英格玛眼中一亮。

    “将军你尽可直言!”

    李啸微笑着,将自已欲与土默特部建立商道,购买羊毛一事,跟英格玛说一遍。

    “据本官所知,你们蒙古人每年都要剪两次羊毛,只不过因为没人收购,只能自已织成粗陋的羊毛毡子,可是事实?”

    “正是如此。”

    “哦,那你听好了,现在,本官给你们部族一条财路。”李啸笑道:“我军打算,从你们部落大量收购羊毛,这样你们原本无甚用途的羊毛,就可以变废为宝了。”

    “哦,真的么?”

    “英格玛,本官说的话,没一句是与你开玩笑的。依本官之意,你部可每年分两次,运送打包好的羊毛到我金汤城外交易,按羊毛质量,分上中下三等,我军自会派人验收。以一担羊毛120斤算,下等货算每担4钱银子,中等货每担6钱银子,上等货每担8钱银子。”

    见得英格玛眼中的亮光闪烁,李啸知道这个姑娘动心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样一来,原本在你们那边,基本与废品差不多的羊毛,将可给你们部落带来巨大的利润!这般好事,若不抓住,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啸这个价格,说实话,开是实是极低。要知道在现代中国,一斤上好羊毛的价格,便是50元呢。

    这就是垄断生意的好处,可以尽量压低价格,还不用担心对方不把货卖给你。

    当然,这明代中国,在羊毛市场还处于沉睡状态的情况下,李啸能给出这价格,堪称是一种恩赐了。

    英格玛耳听得李啸的述说,心里飞快地打起了算盘。

    一般来说,一只绵羊一次可产8至10斤羊毛,现在部落中尚有绵羊6万多只,这样的话,一年可产的羊毛总数为100多万斤,总共可产近8500担羊毛,如果只按中等羊毛的价格来算,便是5100两银子!

    5100两银子,对于现在穷困不堪的土默特部来说,堪称一笔巨款!

    更何况,这是用基本无用的羊毛换来的,对于土默特部来说,相当于是纯赚的一笔买卖。

    这样一笔巨款摆在眼前,英格玛感觉心跳得十分厉害。

    “怎么样,本官这个价钱,够优惠了吧。英格玛你先好好考虑下,等会你父亲醒来后,你再与他详细商量一番。”李啸笑着说道。

    未等英格玛答话,李啸已起身离去。

    “将军稍等,敢问将军尊姓大名?”眼见得李啸离去,英格玛才突然想起来,自已还不知道这位明将叫什么名字呢。

    “本官姓李名啸,乃是大明赤凤卫指挥使。”那明将回过头,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望着年轻英俊的李啸那昂然而去的矫健身影,英格玛忽然感觉,心下有块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这位李指挥使给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弥漫在她心间。

    一个多时辰后,在陈麻子调理下,土默特汗达布尔,终于悠悠苏醒。

    见得父亲醒来,英格玛心下极为欢喜,她一边给达布尔喂服汤药,一边把李啸对她说的话,转述给达布尔听。

    达布尔的双眼,立刻闪出精光。

    “那可你曾答应下来?”达布尔急急说道。

    “李指挥使说,让我先与父亲你商量一下。”英格玛回答道。

    “那你快去告诉那个李啸,本汗要见他,要跟他谈谈合作条件。”达布尔的神情,十分激动。

    他没法不激动。

    李啸愿意从土默特部收购羊毛,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般的大善事。

    与别人想象中的不同,草原上的蒙古诸部,并不都是汉地商人们乐意走私的对象。那些走私的汉商,眼光也是很挑剔的,只会对诸如科尔沁、喀喇沁以及从前的插汉部之类有钱的大部族感兴趣,毕竟,这些部族不是有钱就是有毛皮、战马之类紧销物资,才能买得起走私汉商手中的粮食、布匹与药材等物。

    而象西土默特这样现在已是连战马都缺少的穷嗖嗖的三流部落,走私汉商避之唯恐不及。毕竟没有人喜欢打欠条做生意,更何况这欠条估计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还上。

    更有甚者,这些穷疯了的蒙古部落,还会趁机打劫过路商人,将商人们抢掠一空。这样恶劣的行为,当然只会使得走私商人们,对这些蒙古部落更加避而远之。

    当李啸笑吟吟地坐在达布尔面前时,达布尔第一句话就是:“李指挥使,我们的第一批羊毛何时可以送来?”

    这句话被英格玛翻译后,李啸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土默特汗果然是个爽快人,唉,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啊。”李啸笑道:“这样吧,等两个月后,我军这金汤城筑好,这一批羊毛,便送过来吧。”

    达布尔心下十分欢喜,这批羊毛送过来,就是2550两银子到手啊。

    有了这批银子,就可从那些走私汉商手里,购买部落生活所需的紧缺物品了。这对于部落能否安全过冬,至关重要。

    不过,他心下随之一黯,土默特部现在生活太过艰难,各类物质皆是紧缺,若还要等到两个月以后才能拿到这笔钱,让达布尔心下又有些莫名失落。

    “李指挥使,我部落急需银子,可否提前预支款项?”达布尔犹豫地问道。

    “不必预支。”李啸回答道:“本官将3000两银子送给你们,折换你们800匹完好战马。算是给汗王的一点见面礼。”

    李啸这话一说完,旁边的甲总总长田威急了,他大叫道:“李大人,这如何使得,这些战马皆是我军缴获之物,如何还要用银子折换!”

    李啸双眼一瞪,佯怒道:“这话说得,土默特汗王乃是我军客人,又不是我军俘虏,难道汗王将这么多马匹留给我们,还要空手回去不成?”

    见得李啸这般说话,土默特汗心下,却是五味杂陈。

    这些战马,作为土默特部最后的战力,放在平时,土默特汗达布尔是打死也不能卖掉的。

    现在要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将这800马卖给李啸,达布尔心下,实在肉痛得紧。

    只是现在身为俘虏的他,还能有什么选择权么。

    李啸这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语,表面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但实际上,怕更是一种取笑与讽刺吧。

    达布尔还想道,李啸之所以要走这800匹马,还有一个没说出来的心思。那就是,进一步削弱土默特部的战力,让他们更加不敢生出打劫金家庄堡财富的坏主意。

    这个李啸,端的是有心计。

    自已能拒绝么?

    达布尔确信,如果自已胆敢拒绝李啸的要求,那么自已肯定不会活着离开这金家庄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指挥使的要求,本汗同意了。”达布尔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轻声说道。

    “很好,汗王果真是识时务的聪明人,希望贵部与我军,从此交好,能长期合作共赢下去。”李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两只粗壮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接着,李啸留这些蒙古鞑子在堡内休息了一晚,并安排酒席款待他们。

    席间,李啸与达布尔两人互相劝酒,其乐融融,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在下午之时,还在生死厮杀。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吧。

    没有永远的朋友与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李啸注意到,那十六岁的蒙古少女英格玛,一直用一种崇拜英雄般的目光看着自已。

    李啸当然懂得这目光背后的深意。

    不过,此时的他,对这名蒙古少女的**目光,故意视若不见。

    尽管他对这个聪明伶俐的蒙古女子心下亦颇有好感,但李啸还没有到见了美色就忘乎所以的地步。

    次日天亮后,李啸取出3000两银子,交给土默特汗达达布尔,并派出骑兵护送他们离开。

    英格玛在上马之后,还收到了李啸亲自赠送的一份特别礼物。

    是一个镶着金线的精致丝绒盒子。

    她打开盒子,几乎欢喜得要尖叫起来。

    盒子里,是一颗硕大莹润价值数百两的东珠!

    英格玛忽然感觉脸上烫得慌,她低着头,将李啸的礼物迅速地收起,心下却有如喝了蜜一般甜。

    “路上小心。”李啸话语温柔地嘱咐道。

    英格玛用力点点头,脸红得象个苹果一般的她,赶紧猛磕马肚,逃离李啸的视线。

    尽管李啸用3000两银子折换了他们800匹马,但这些鞑子死了近百人,剩下的马匹倒也勉强够他们骑乘回去,只有少数人需要一人双马骑乘。

    望着蒙古鞑子消失在边界山外,副司长管毅凑过来,小声说道:“大人,你这般怀柔这些蒙古人,却不知这些素无情义的鞑子,将来会不会再与我军闹不合。”

    “如果我军将来势力衰弱,那这些鞑子必会翻脸。”李啸淡淡地回答道:“不过,现在我军势力壮盛,又能诱之以利,给予他们共赢的机会。只要那个达布尔不傻,他就没有理由与我军继续为敌。”

    “大人,我军将来要在金汤城中大建羊毛纺织的工坊,那土默特部只有6万只羊,能提供的羊毛,却还是少了些。”卫镇抚安谦,在一旁插话道。

    “呵呵,不用担心。这土默特部,不过是一个引子。”李啸笑道:“如果土默特部,能在与我军的交易中赚到大把的银子,那么,其他的蒙古诸部,自会在利益的驱使下,纷纷前来与我军合作贸易,到那时,那多如海水一般的羊毛,只怕我军只会发愁要怎么用掉。”

    众人大笑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欣慰又向往的表情。

    “金汤城诸事筹备已毕,本指挥也该返回山东,去把赤凤卫的相关事宜,好好筹画一下了。”沐浴在颇有些清冷的晨风中,望着东边冉冉升起的鲜红朝阳,眼神复杂的李啸,心下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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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劲敌

    崇祯七年闰八月二十八日,一个阳光温暖凉风习习的早晨,李啸率领全部的甲总军兵,以及600多匹战马,1万2千多人的健壮流民,带上9辆装运粮草与1辆装运了2万两银子的四轮马车,南返山东。

    这段时间,李啸军在金家庄堡筑造金汤城,在整个宣府北路都十分有名,吸引了大批流民前来投靠,只不过,现在金汤城尚未建好,原有的金家庄堡一时也容纳不了这么多流民。因为接下来天气会迅速变冷,为防止新来的流民冻死,李啸决定,将多出来的1万2千余名,身体健壮可以承受长途跋涉的流民,带往山东安置。

    山东之地,合格战马难买,故李啸把折换的土默特部的800匹战马,分出600多匹,带回山东,以备将来之需。

    在李啸率军南返山东之际,在千里之外的沈阳清宁宫中,一场关于他的争论正在进行中。

    清宁宫中,最上头的龙椅上,坐着脸色阴沉的皇太极,下面左边站着的,是正蓝旗旗主德格类,右边站着的,则是文馆大学士范文程。

    沈阳这些天连续下雨,天气清冷了许多,这在清宁宫中的三个人,都颇有些瑟缩的模样。

    “老十,此次出征明国,各旗皆斩获颇丰,唯独你正蓝旗损失最多,你身为旗主,总要给本汗一个合理的解释吧。”皇太极缓缓地开口,打破了宫中压抑的沉默。

    德格类精瘦颀长的脸上,顿时抽搐了一下。

    这皇太极,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已啊。

    他随即拍打衣袖,打扦下跪,大声向皇太极奏道:“禀大汗,我正蓝旗,自从独石口入关以来,从宣府征战至大同,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没想到,在宣府北路金家庄堡,忽来一极厉害的明将,所部人马,甚是精锐,我军大部兵马,皆是折于其处。”

    德格类随后,将牛录额真拜克图丧败兵马,至后来甲喇额真爱巴礼兴兵报复,却在金家庄堡处刹羽而归之事,简略地向皇太极讲了一遍。

    “哦,想不到衰落腐朽的明国,竟有这等厉害人物?”皇太极喃喃道。

    “禀大汗,据属下禀报,这个明将,名叫李啸。”

    “竟然是他!”皇太极不觉一惊。

    旁边的范文程追问了德格类一句:“可是当日在辽东斩我哨骑的那个李啸?”

    德格类尚未回答,皇太极从一旁冷冷插话道:“不用问了,必是此人!这个李啸,统兵有方,处事果断,当日在辽东时,便是我大金难缠之劲敌,没想到此番在宣府,又杀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倒怪了,这个李啸,听闻其在辽东的据点不归墩,被我军烧毁后,其人仓皇率众出逃山东去了,怎么竟又去了宣府镇?”范文程疑惑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李啸其部这般精悍,必然被那明国皇帝看重,从而抽调兵马北上援卫。”皇太极目光阴沉,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此人不除,本汗之心,甚是难安啊。”

    “大汗何以如此看重此人?”范文程问道。

    “以前,本汗以为,此人只能凭自身武勇,打拼一番功业。现在想来,却是小看他了。”皇太极牙疼般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依本汗来看,此人非但武勇,竟还有枭雄之质,手段相当狠辣,这才是本汗对李啸此人,最为忌惮之处。”

    伏跪于地的德格类,见皇太极这般说话,连忙道:“正是如此,我军驱赶明国百姓冲阵之时,这李啸丝毫不顾本国百姓,不分男女老少,一齐屠杀,其狠戾心肠,可见一斑。”

    皇太极脸色愈发难看,他斜了德格类一眼,沉喝道:“德格类,你休为自已推脱!那李啸纵然能战,但之所以能斩得我军这么多将士头颅,亦是你部过于轻敌,才让其顺利得手。我军此败,作为旗主,你亦有重大之责!”

    “臣弟无能,请大汗责罚!”清冷天气里,德格类却感觉身上冷汗涔涔。

    皇太极看着地上伏跪的德格类,目光阴沉的他,心下却在紧张算计。

    去年年底,自已设计铲除了莽古尔泰,本欲将这个莽古尔泰的亲弟弟德格类一并铲除。结果自已为了正蓝旗不发生大的动乱,以及为了快速稳定局势,才留了德格类一命,并让其接任正蓝旗主。

    现在,正蓝旗又打了这么大的败仗,那么,自已是不是要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这德格类好好敲打一番呢?

    甚至,就此将他除掉?

    “大汗,德格类旗主虽有轻敌败军之错,然而此次征战,所获亦是甚多。况且,那甲喇额真爱马礼从金家庄堡退兵后,亦复击溃一5000人的明军兵马,斩获甚多,以奴才看来,倒也算是将功折过之举。”

    范文程一边说话,一边向皇太极使眼色。

    皇太极明白他的意思。

    正蓝旗的乱局,前几个月方刚刚平定,若要从重处罚他们,只恐正蓝旗部人心会更加慌乱。在现在新近归顺的蒙古诸部人心未定的情况下,若女真人自身闹起了动乱,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来日方长,德格类,今天暂且饶了你!

    “范学士言之有理,德格类,念你部功过相抵,本汗暂不予处罚。但下次若再有这般严重折损兵马,休怪本汗不念兄弟之情!”皇太极冷冷说道。

    “臣弟德格类,谨记大汗之训,谢大汗宽容之恩。”一身冷汗的德格类,以一个愈发驯服的姿态,向皇太极大声喊道。

    “嗯,你跪安吧。”

    “谢大汗!”

    依皇太极之令,德格类随后从清宁宫中退出。

    望着德格类退出的背影,皇太极眼神十分复杂。

    这位天聪汗,突然想起了幼年时,在赫图阿拉的雪夜,父汗奴尔哈赤带着自已和一众兄弟,在新搭建的楼屋中烤火说笑的情景。

    兄弟们将捡拾到的松子在炭火下烤熟煨吃,互相说笑取乐,常常为争一粒松子打成一团。而父汗奴尔哈赤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打斗。

    哥哥褚英总能抢到最多的松子,而7岁的皇太极常常一粒都抢不到。他向褚英讨要,却常被褚英一拳打倒在地。

    幼小的皇太极,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个庶出,无同母兄弟,母亲一生只是个无权无势侧室,可怜孤苦的皇太极,从小便要面对兄弟们数不清的白眼与嘲弄。

    一颗热烫的松子塞在他手里,皇太极抬起头,看到是12岁的哥哥莽古尔泰的笑脸。

    “太吉(皇太极小名),给你吃吧。”莽古尔泰一脸真诚的笑容,有如温暖的炉火,温暖了皇太极那幼小的心灵。

    这么多年了,自已还是忘不了这一幕。那句“给你吃吧。”的温暖话语,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兄弟之间那真挚的亲情越来越稀疏,彼此的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却是无日不有。

    帝王家无亲情,自古皆然矣。

    现在,这位给过自已童年温暖的五哥,已因悖乱不敬之罪,被自已毒杀,自已还令萨满在他的坟头淋了猪狗血与污物,以让莽古尔泰的鬼魂,永世不得超生。

    莽古尔泰,别怪兄弟手狠,实在是因为,若不杀你,何以立威。

    大金的汗位,从来都是用鲜血与头颅铸成的。

    而这个莽古尔泰的亲弟弟德格类,自已究竟还要留他到何时呢?

    思绪纷乱的皇太极,忽然又想到,当日天命汗要他们兄弟一齐盟誓,要求以后各名兄弟不得彼此相害,纵然有大罪,亦要保留其性命,不得加害。

    “若有谋害兄弟者,诸神不佑,天必惩之!。。。。。。”

    天命汗这焦虑的话语,言犹在耳。

    只叹这般理想主义的事情,如何可在现实中行得通!

    相比权势与地位,兄弟亲情之类,简直不值一提。

    不欲人图我,便需我图人。

    毕竟,汗位只有一个。

    皇太极坚毅的目光中,突然有泪光闪动,但随即而逝,又是满满的冰寒之色。

    “大汗,这个李啸,只怕将来势力会愈发壮大,对我大金的威胁,亦是愈大啊。”范文程忧心忡忡地说道。

    “本汗何尝不知,只是现在那李啸,估计已返回山东而去,我军水师力量薄弱,难于渡海攻击山东,眼下之计,唯有暂且忍耐了。”皇太极长叹一声说道。

    “不过,下次若再与此人交手,我军断不可轻敌,需得小心应付为上。如有可能,须得毕其功于一役,将这李啸彻底铲除,再不可留有后患!”皇太极眼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气,咬牙发狠道。

    .。。。。。。

    李啸全军,因为不用防备会路遇敌军,返回山东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九月十六日,李啸终于返回赤凤堡。

    赤凤堡总督许秀清等人,皆出堡迎接李啸等人到来,并安排了盛宴款待。

    在把人员与物资都安顿下来后,李啸连夜召开会议,商定赤凤卫以后的规划与安排。

    “李大人,按朝廷划定的地界,现在我军直管的土地,比半个黄县还略大一些呢。有了这些土地,我军当可更大发展空间了。”许秀清笑着对李啸说道。

    “甚好,有了土地,才有发展的资本嘛。本官认为,我军现在首先要做好的,便是扩建赤凤堡,将这赤凤堡,扩建为赤凤城。”李啸昂然而道。

    “哦,大人要将这赤凤城建成多大之城?”许秀清问。

    “与铁龙城一样,扩建为周长12里之正方形城池,这样城池东边位置正好临至北马河,正可以因河取水,环挖护城壕。开挖南北两处城门,正好与内城原有之南北城门,贯穿成一条直线。其他诸如瓮城,堡楼、角楼、女墙、马道、雉堞之类,统统都要建好。”

    “却不知大人欲建这般大型的城池,定位却是如何?”许秀清问道。

    “此赤凤城,地处临海,交通便利,且作为我军主城,本官想将其打造成为一座十分重要的商贸重城。”李啸一脸向往地侃侃而谈:“这赤凤城中,与宣府北路的金汤城一样,分内外城,内城为现在之赤凤堡,将来作为军营、官署与银库所在之地。外城则由南北一条主干道,与沿赤凤堡东西而过的两条大道,将城中分为六个区,依其位置,分别命名为东北区,东区、东南区,西南区、西区、西北区。”

    “大人这般规划,倒是简明,学生想问,这六区将来可是作为不同用途?”许秀清眼神闪烁,显然被李啸的计划所吸引。

    “正是。东南区内,本官想建成大型集贸市场,象丝绸、茶叶、陶瓷、酒类等各种南货北物,皆可在此交易。而主街对面西南区内,则正好建成消费中心,修建各类店铺,酒楼、商肆,会馆之类场所,以供南来北往的商人消费休憩。”

    “既然东南区与西南区要建成商业基地,那北面的东区与西区,又该如何规划呢?”

    “东区规划为平民区,原有的赤凤堡内居民,皆从内城迁出,于东区处修建普通民居,公共澡堂,医馆以及学堂之类,亦建于东区,以方便居民沐浴及孩子们就近上学。”李啸顿了顿,又说道:“西区规划为富人区,修建诸如戏台,庙宇,会所等建筑,吸引有钱富商在处在购买宅地,长期安居。”

    “哦,那还有西北区与东北区尚未安排。”许秀清

    “这两区,为我军贸易所专用,西北区建为专业仓库区,用于贮存粮食、铁器、羊毛呢绒布匹等我军出产的各类物品,东北区则设为我军生产产品的专用交易地带,诸如各类铁器、羊毛布匹等物品,皆在此地交易,内城的四轮马车制作行,亦移建于此。另外,还可作为备用军营使用,若是将来要守卫赤凤城,要临时增加军兵驻守时,可将外地兵马暂时屯驻于此。”

    听到李啸明晰的规划,许秀清十分赞同。“若真成照李大人的规划建好,我赤凤城,堪称山东第一之商贸重镇也。”

    “那接下来的城池修建,便由秀清你来全面安排吧,需要什么人力物力,皆可向我报告。”李啸笑着说道。

    “大人信得过学生,学生敢不尽力效命。”许秀清拱手说道:“大人,现在铁龙城据说已大体建成,可将常大用等有经验的建筑匠人,调回赤凤堡主导城墙及城内设施修建,可将进度加快不少。”

    “可以。本官马上传令,将常大用之类主导工匠,从铁龙城调回,具体工作由你负责安排与筹备。尽量要赶在土地冻硬之前,将城墙与护城壕,全部建好。”

    “对了,现在我军在蹲犬山处,已制好了极多的青石、砖头与石灰,修建这赤凤城,却可省了不少钱呢。”许秀清突然想到这一点,欣喜地对李啸说道。

    “很好,有备无患嘛。看来我军前段时间开设这些工厂,现在倒正好派上用场。”李啸笑道。

    两人大笑起来,这时,李啸突然想起什么,问许秀清道:“秀清,却不知,现在我军在这赤凤卫,具体的耕田数额有多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耕地问题

    “禀大人,学生已核查过黄县、招远、莱州三处的田地亩册,据亩册记载,我赤凤卫中,总共有耕地十八万亩,其中亩产小麦一石以上的上田,有三万亩,亩产小麦七八斗的中田,有七万亩,余者皆为亩产四五斗的下田。”许秀清见李啸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连忙回答。

    “哦,为何只有这么点耕地?”李啸听到许秀清的汇报,不觉吃了一惊。

    李啸看过明史,他记得,在江南一带的一个县中,上百万亩耕地乃是寻常。却没想到,这赤凤卫面积有黄县一半大,竟只有十八万亩耕地,实是少得可怜。

    “大人有所不知,我登莱地界,地处临海,盐碱地多,却不可与江南湖广等地相比,诸如招远县、黄县等地的耕地面积,基本都在五十万亩左右。我赤凤卫的范围,只有原来黄县土地面积的一半多一点,故有十八万亩耕地,却还算可观了。”许秀清向李啸解释道。

    李啸陷入沉吟。

    “大人,学生所说的田亩数量与亩产粮额,皆是从田土亩册查核得来,绝非虚言,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再核查一番。”许秀清以为李啸心下不信,赶紧又说道。

    “秀清,你想多了,本官当然相信你。只是本官在想,若是土地面积如此有限,要供养军兵百姓,却是困难啊。”李啸拍了拍许秀清的肩膀,安慰他道。

    李啸知道,许秀清说的是实话,明史记载,在万历年间,在北方边镇,能七八斗小麦的耕地,便是上田了,因为山东比宣府大同等边地土质状况要好些,故在山东当地,约定俗成将亩产一石以上为上田。

    “那现在这些耕地,现又是何人据有,可都已耕作了么?”李啸想了想,又问道。

    “禀大人,这两年多来,登莱各地饱经战乱,百姓或死或逃,土地抛荒了不少。我赤凤卫土地,为从莱州、黄县、招远三地划入。这三处,莱州、黄县皆是饱受兵灾之地,当地土地,基本全部抛荒,只有零星土地,尚有残存的百姓在耕种。但北栾河一带的原招远县地界,相对受兵灾较轻,除了少数自耕农外,倒还有多名地主,占有颇多好田地。”

    “那些地主的土地占据情况,可有所了解?”李啸又问道。

    “据学生了解,北栾河一带,因为土地肥沃,三万亩上田基本都在此处,且已基本被地主富绅们瓜分。在当地,有两名大地主,据得田亩均在5000亩以上,中等地主有六名,田亩数在2000至3000亩之间。还有15名小地主,田亩数在1000亩以下,余下的便是自耕农,每家田亩数几十亩至上百亩不等。”

    李啸心下暗叹,原来在赤凤卫内,光地主们占有的土地就有近5万亩,且均是上田与中田,等于是说,赤凤卫最膏腴的土地,都已掌握在地主们的手中。

    在明朝,地主士绅有许多特权,最大的特权,便是可以凭借朝廷的一系列士绅优待政策,少交税甚至不交税。

    甚至在同样的解银称兑时,还有所谓的红白封制度,地主富绅所用的红封,比普通民户所用的白封,能少许多的火耗杂费。

    也就是说,这些地主士绅,占据了膏腴肥田,却对国家几乎没有贡献。支持国家财赋税收的,不是这些富裕有钱的地主阶级,却是在生存线上的辛苦挣扎的平民百姓。

    这种状态,如果是太平年代,还可勉强维持。但象现在这样的王朝末世,天灾连连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国家还变本加厉对百姓催加三饷,终于导致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爆发,给那些凶恶的流寇匪贼,提供了几乎无穷无尽的兵源,最终彻底埋葬了明王朝。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清朝的雍正时期,在雍正强迫官绅一体纳粮后,地主富绅阶层,才开始真正承担国家税收。

    李啸眉头深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办?

    要改变这种状况,莫非,要学后世打地主分田地么?

    李啸不想这么做。

    这年头,这样的地主士绅阶层,在大明帝国的乡镇一级中,数量庞大,地位稳固,这些人,除了与上流社会多有交集外,还掌握了基层语话权,可谓是大明帝国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

    如果自已盲目借用后世那种粗暴的做法,强行剥夺他们的土地和权益,无疑会硬生生将这个阶层推到自已的对立面。李啸相信,如果自已这么做的话,首先完蛋的是自已。

    毕竟凭一已之力,无法与整个帝国的地主士绅阶层对抗。除非自已势力强大到不可捍动,否则这样做的话,无异以卵击石。

    这个涉及帝国根基的深层次问题,李啸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秀清,如何处理地主土地一事,暂且先放一边。你现在关键的工作便是,先把赤凤城建起来。还有,现在天气已然转凉,先把那些抛荒的田土,尽快组织人力重新翻耕,争取早日种上冬小麦。”

    “大人这般吩咐,学生听令便是。”许秀清点头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阵,最后议定,将铁龙城那数千名劳改俘虏,押至赤凤城,开始修建城墙。而李啸带回的一万二千多名流民,则立刻开始垦荒犁田,除了将原有的耕田复耕外,看看能不能尽可能多开出一些新田来,以多种上冬小麦。

    写到这里,肯定有很多读者要问,为什么不种蕃薯与玉米,这可是穿越小说中,最常用的迅速获得粮食的手段啊。

    李啸记得,其中一本穿越书里甚至说,哪怕只是平常土地,一亩玉米亩产为五石半,一亩番薯更是疯狂地达到了十八石!

    李啸真想在心中对这些穿越者说,你们真是可爱得有些天真了,只是同为穿越客的我,要告诉你们,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李啸记得,民国初年时,东北玉米亩产最高不过七十公斤,番薯亩产三百多公斤。而且在北方地区,无霜期短,低温时间长,一般多种植春玉米与春薯,而且若是出苗之时,遭遇打霜,则颗粒无收。在明朝末年时,全国范围中,也只有广东、福建、海南、广西等南部边省有少量种植。明史中记载,洪承畴、张彝宪等人,为快速解决陕西的饥荒问题,曾在陕西等地强行推广番薯,结果收获极小,险些闹出民变。历史上一直到百年之后的乾隆年间,番薯才培育出真正适合在北方种植的种子,从而得到大规模推广。

    除非,李啸以后有机会在华南一带获得土地,否则,想在北方大规模推广番薯,纯粹是太过想当然的做法。

    李啸心下暗想,保守点算,如果现在能开出十五万亩荒田,每亩平均按一斗小麦来征收,这次冬小麦的收获量,也不过1.5万石。

    1.5万石小麦,也就是282万斤,除去麦壳麸皮杂质,以及磨粉损耗之类,能吃到嘴里的,也就225万斤。

    现在赤凤城与铁龙城这两地的甲乙两总将士,加上俘虏,工匠,官署文职人员,以及新来的1万2千宣府镇流民,总共有近2万人需要李啸提供粮食,按每人每天二肉粮食,三两猪肉的量来计算,1.5万石粮食,大致可以勉强吃两个月。

    考虑到以后李啸还要扩招流民,扩充军队,这点粮食,可谓不值一提。

    看来想实现粮食自给自足,对于李啸来说,还是相当困难的事情。至少就目前来说,花银子购买粮食,是李啸没有办法的选择。

    从第二天开始,大批的流民,就在农牧司人员的带领下,前往赤凤卫各地开辟荒田。

    李啸安排这些人去开荒,但并不打算就给他们分田。

    现在赤凤卫内田地宝贵,开垦出来的田地,李啸打算优先供应给有军功的将士。在有功将士军属安置完成后,若有多余的土地,再分给这些宣府镇来的流民们。

    而留在宣府北路金汤城的军兵,他们的家属,被李啸统一召集,一家发给安家费20两,押着新做好的三十辆四轮马车,同时派出骑兵护送,前往宣府北路的金汤城定居。

    堡内其余的家属们,则在许秀清的带领下,开始清理周边环境,为预备修建赤凤城城墙头做准备。

    一周后,常大利等一众工匠,到达赤凤堡,赤凤城的修建工作正式开始。

    “禀李指挥使,现在有俘虏劳工,以及劳兵家属,劳力相当充足,又有蹲犬山的青石、石灰与砖头供应,这赤凤城修建,定可又快又好地建成。”常大利向李啸喜孜孜地说道。

    “预计多久可以完工?大致花费要多少?”李啸问。

    “大人,小老儿敢保证,现在人力物力皆能充足供应,那在两个月内,足以将此城建好。”常大利笑着说道:“因为物料皆已自产,总体花费,却可比铁龙城少得多,预约有5万两足够了。”

    “甚好,常师傅,具体修建工作,由你与许秀清二人,共同协商解决。反正本官就要求一点,要尽快赶在土地冻硬前,将此堡建好。”见常大利说得这般肯定,李啸脸上,亦满是欢喜。

    不过,想到现在还剩下的银子数额,李啸心下的喜悦,又不觉冲淡了许多。

    当时,考虑到宣府北路金汤城的情况更加困难,李啸军在金家庄堡所获的金银赏赐以及缴获的战利品,除了只带了2万两银子用于路上购买粮食外,其余银两与物资,基本上全部留在当地。这样的话,李啸在赤凤堡内,就只剩下20万两银子可用了。

    再除去修建赤凤城的费用,李啸军可以支配的银子总数,不过为15万两银子。

    现在李啸军在山东当地的全体人员,每个月的薪资和用于购买粮食的生活费用,总共约需3万二千余两。

    也就是说,李啸军在不扩招任何人员的情况下,现在仅能支撑的4个月多一点的时间。

    那么,四个月之后呢?

    又该如何维持下去呢?

    粮食问题,银两问题,有如两块沉重的巨石,死死地压在李啸心头。

    李啸在众人面前,表面镇静自若,心下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些问题。

    赤凤城开建三天后,有军士来通报,说是山东巡抚李懋芳的幕僚陈子龙求见。

    李啸双眼一亮,大笑道:“哦,竟是卧子先生来了,快快随我出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条建议

    李啸远远地便看到,陈子龙骑在一匹灰马上,带着四名随从,正微笑地看着迎面行去的自已。

    李啸大笑上前,寒暄几句后,立即延迎陈子龙进入自已的官署中,看坐上茶。陈子龙的随从,则有相关接待人员,带至他处休息。

    “李大人,听闻你在宣府镇,连续杀败鞑子,立得颇大功绩,荣升为赤凤卫指挥使,实实可喜可贺!”陈子龙端着茶杯,一脸佩服的笑容。

    “呵呵,此须微功,不值夸耀。只是这官职一升,更觉事情繁多,责任重大,倒还远没有当初为千户时那般轻松了。”李啸笑道。

    陈子龙脸上微微一笑,低声道:“李大人可是为钱粮之事而忧虑乎?”

    李啸心下一惊,这个陈子龙,这洞察人心的本领,倒是厉害。

    “卧子先生体察入微,本官现在所虑之事,确实就是这钱粮二字。”李啸长叹一声笑道。

    接着,李啸将兴建金汤城,以及现在赤凤堡的仅剩20万两存银量之事,大致向陈子龙说了一通。

    陈子龙沉吟一番,感慨而道:“李大人,依学生之见,现在钱粮紧乏,根子还在于大人你过于心急,一下子将摊子铺得太大。”

    “愿听卧子先生赐教。”

    “李大人,有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如果当日,贵部在宣府获胜后,不留驻当地,不修筑这金汤城,而是带着缴获与赏赐的总共13万多的银子,立即返回山东,现在手头上的银子就活泛很多了。”

    “唉,卧子,你所说的,本官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若不趁此机会拿下金家庄堡并修建金汤城,这块扼住进入蒙古诸部的要地,我军怕再难有机会得到了。更何况,当地盛产硫磺,却是我军发展火器急缺之物,这等宝地,如何可等闲弃之!”

    “李大人说得也是,这等良机,失之不再。如果能凭借此地,打开通往蒙古诸部的商道,那现在承受钱粮紧缺的麻烦,却也还是值得的。”

    陈子龙十分聪明,迅速地看到了李啸修建金汤城真实意图。

    如果真能凭借这金汤城与蒙古诸部做生意,那纵然现在有困难,但是挺过去,将来的获利,却将会是源源不断丰厚非常。

    “卧子,现在木已成舟,还是要多想想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筹得钱财粮饷,保证我部军兵及百姓能正常生活运作要紧。”李啸面带忧色地说道。

    见陈子龙陷入沉吟,李啸又接着说道:“现在本官所利用的财源,唯有商税,然而,铁龙城与赤凤堡外的商铺,加起来一个月的商税才不过五百余两,济得甚事!”

    “铁龙城的铁器,何时可以出产?”陈子龙插问了一句。

    “卧子先生,现在铁龙城中,刚刚修好城墙与城内官署军营等建筑,本官估计,要等到能正式开工产出合格能用的各种铁器的话,可能还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若要再等到这些铁器制品销售出去,贩得银钱回笼资金,估计还要两个月的时间,故而从现在开始的半年时间内,不能指望铁龙城能带来任何收入。”

    李啸说到这里,不觉心下暗叹。

    李啸军发展的现在,其实已进入一瓶颈期,如何渡过这一困难局面,倒还是颇让人费一番心思的。

    房间中,一时一阵沉默。

    良久,陈子龙抬头说道:“李大人,现在局面,学生大致了解了。学生认为,要渡过现在的困难时期,无非开源节流四字。”

    “请先生详细言之。”

    “先来说下节流吧,李大人,听闻贵军吃猪肉的标准,是每人每天二斤米粮,三两猪肉,可是属实?”

    “正是如此。”

    “那学生有一策,可将猪肉消耗量,减少至每天一两的水平。”陈子龙微笑道。

    “哦,是何计策?”

    “出海捕鱼,用鱼肉代替猪肉。此法若行,却可大幅减少用于购买猪肉的银子,也可降低粮食的迅速消耗。”陈子龙回答道。

    “此法可行么?”

    “当然可以,学生老家在松江府,吃鱼却是便利。据松江当地的渔民经验,一斤鱼可抵两碗米饭呢。若是每人每天配一斤鱼,足以将猪肉消耗量降为每人每天一两,粮食也可减少至每人每天一斤。而这样的营养条件,却比单纯吃猪肉,还要好得多。”

    “此法倒是不错!”李啸赞道:“敢问先生,我军需的鱼肉,可是要从其他县镇处渔民手中购买么?

    陈子龙摇摇头道:“李大人,听闻贵军有一艘二号福船,然一直在龙口湾处闲置无用,若能用此船来捕鱼,却是最为合适不过。若是渔获不足,再去别处购买也不迟。”

    “这样啊,只是这水师所用船只,也能用来捕鱼么?”

    “当然可以,在松江府,有专用的渔民海捕渔网,且待学生设计出来,交于工匠定做便成。而且学生了解到,自赤凤卫北面的长山群岛往东,皆是良好的渔场,捕获之量定会甚大,一次能捕数万斤亦不为奇。”陈子龙信心满满的说道。

    听陈子龙这般描述,李啸心下亦是甚喜。

    按现有需要李啸提供粮食的人数2万人计算,若每人每天需一斤米,一两猪肉,一斤鱼,可以轻易算出,每月需粮食4000石,猪肉37500斤,鱼肉60万斤。

    若是鱼肉能自给自足的话,那么,粮食现在山东之地是二两银子一石,总共需8000两,山东猪肉价格现在是3分银子一斤,总价是1125两。

    陈子龙这个建议,大大节约了猪肉的花费,粮食消耗也节省了许多,粗算一下,每月花费少了上万两银子呢。

    “卧子先生这个建议,端的是好!那这渔网制作,就请卧子先生多费心了,本官希望,能尽快让我军吃上捕获的海鱼。”李啸欣喜笑道。

    陈子龙也笑了起来,他顿了顿,又说道:“李大人,现在学生再来谈下如何快速增加银两。我听闻,前几次,李大人在山东,剿匪,打流寇,消灭郑隆芳部等战斗,皆缴获了大批的武器与盔甲,可是事实?”

    “正是,这些诸如刀剑弓箭短枪盾牌之类武器,以及一些汰换盔甲,皆存于我赤凤堡内。”

    “具体数额有多少?”

    “初步估计,有刀3000把,剑2500把,短枪2200把,盾牌1000块,弓箭800多副,还有汰换下来的鸳鸯战袄500件。”李啸想了想回答道。

    陈子龙笑了起来:“听说,这些武器,因与贵军作战理念不符,故闲置无用。学生却在想,如果大人能把这些刀剑武器卖出去,岂不是可以给贵军带来一大笔收入?”

    “哦,只是,这些武器,要卖给谁呢?”

    陈子龙大笑起来,他直起身子说道:“李大人啊,你不知道,现在登莱之地,虽然兵灾已息,但各地匪患犹存,然而,各地官军对于剿匪素不重视,各处村寨为了自保,只得自行组织村民进行防御,如此一来,这各地村寨中,当需兵器与盔甲极多。学生在想,李大人你这点武器,若拉到各处乡镇去卖,定会迅速销售一空。”

    陈子龙说完,李啸不觉眼前一亮。

    好主意啊。

    这些兵器,在山东之地的购买价格,刀剑之类基本上9两多银子一把,短枪盾牌则是7两多一份,弓箭最贵,一般为12两一把,而这些被汰换的鸳鸯战袄,最便宜的价格,也要10两以上。

    那么,那怕自已卖个优惠价,全部按每件6两来计算,便是近5万两银子到手了。相当于给李啸军增加了两个月时间的银钱开销呢。

    “卧子先生所言,甚合我心!本官会尽快派人去登莱各地村寨,将这些武器与盔甲卖出,若能卖出5万两银子,却可大大缓解我军银两紧张的问题。”李啸一脸笑容地采纳了陈子龙的建议。

    陈子龙见自已提的建议,李啸无不接受,心下也十分高兴。心情爽快的他,继续说道:“大人,节流问题,在下已说完了,下面,学生再来说说开源的问题。”

    陈子龙端起茶杯,大饮了一口,压低声音说道:“李大人,你可知道,这招远之地,可是重要的产金地呢?”

    李啸立刻明白了陈子龙的意思。

    “卧子先生,可是要本官在我赤凤卫内的原招远地界,探挖金矿?”

    “正是此意!”陈子龙笑意吟吟地说道。

    明史中说,金矿在明朝时,几乎全部是私矿,早年诸如正德、嘉靖这些明朝皇帝,对开采金矿都很有兴趣,但在文官集团的集体抵制与暗中操作下,采金成本愈来愈高,发展到最后,竟然成本远远高出所得,最终只得放弃朝廷开采,转而让给私人,朝廷只在其中抽成。

    只不过皇帝一退出,这个开采金矿的肥缺,立刻被各地官员与豪强所瓜分。

    明史记载,明朝皇帝中,万历皇帝最喜黄金,他的内库藏金多半是上好的云南贡金,其中以纯度极高的马蹄金居多。这些黄金,一批分给了他最喜爱的儿子福王,另一批则被他埋入他本人的坟墓定陵中。

    给福王的黄金,大部分被福王挥霍一空,小部分来不及花光的黄金,最后便宜了李自成。而埋入定陵的黄金,则先后吸引了李自成与清军来盗挖,只是因定陵设计坚固而隐密,李自成与清军,皆未找到地宫入口,才不得不作罢。

    不过,万历皇帝想在地下安享黄金与快活的可耻想法,是注定要被打破的。

    到了红.朝文.革时,红.卫兵们用炸药炸开了墓墙,强行打通了通往地宫的通道,将万历皇帝朱翊钧和孝靖、孝端两位皇后的尸骨拖出地宫,在召集群.众大加批.判后,在一片“反对封.建,破除迷.信”的口号中,被浇上汽油焚化。地宫中所藏的大批珍贵的珍宝与黄金,从此便下落不明,只有小部分保存于定陵博物馆中。

    而对于明朝财政来说,因为朝廷一直以来,采用的都是银本位制度,黄金的价值反而是被低估了,百姓们自是用不起,而富人们亦只是用金子做些首饰物品,这些行为,导致黄金的货币价值反而很低,这又导致大明的金银兑换比值也很低。隆万开海以来,大量的黄金被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荷兰人用白银套换到欧洲铸成金币,到了万历中期之后,黄金大量外流,大明这边的黄金比值才渐渐增加。不过天朝毕竟地大物博,到了明末清初时,还是有海量黄金被欧洲人成功套换出去。

    “大人,据在下了解,招远县之地,在中部与南部,已有不少金矿被发现并开采,每个矿洞,每年可产金1万两至2万两呢!学生听说,这些采金的矿主,对手下矿工十分粗暴,非打即骂,估计也不擅管理,开挖更是十分随意,若我军能革除这些蔽端,当可获金更多。”

    听了陈子龙的话,李啸感觉自已那颗强健的心,正在扑扑地乱跳。

    若是一年能获2万黄金,按现在朝廷金银兑换的比率,2万黄金,换出26万两银子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利润,足以让人疯狂。

    李啸心下甚至在庆幸,如果不是当年的登莱兵乱,自已只怕是永远没机会可以与那些富藏黄金的诱人矿洞联系在一起了。

    富贵逼人来,安可不取之!

    “卧子先生,你的建议极好,那本官就出重金,去招远县招聘懂得探矿发掘的熟练采金工匠,希望能早日在我赤凤卫地界探得金矿。”

    “李大人,据学生所知,这金矿之地,往往还会伴会铜矿铅矿之类矿藏,若能发现这些矿产,皆是对贵军极为有益的补充。”陈子龙说得兴奋,双眼精光闪闪。

    “很好,若我军果探得金矿及相关矿产,皆是卧子先生之力也!”

    李啸笑吟吟地说完,看向陈子龙的眼光,满含深意。

    陈子龙给自已提了三条建议,入海捕鱼补充粮食,售卖闲置兵器补充财政,挖掘金矿增加金银收入,无一不是自已军中需要紧急实施的必要举措。

    李啸心下暗叹,不论在什么时代,人才都是真正最为关键与紧缺的资源啊。

    这个陈子龙,曾拜徐光启为师,腹中实用学问极多,而这些能在现实生活中发挥作用的实用学问,才是李啸现在发展所最为需要的。这可比那些所谓的清流正议,要实用得多。

    “卧子,说实话,相比你给本官的这些良好建议,本官更欣赏你的满腹才华。”

    “谢大人谬赞,子龙才疏学浅,如何担当得起。”

    “担得起。本官也开门见山直说吧,卧子,本官希望你长留在我身边,你这样的人才,若投入我军中,定能发挥更大作用。”李啸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子龙。

    陈子龙一脸感动之色,他站起身来,向李啸长揖一拜。

    “那子龙从今之后,正式为李大人效命。”

    “好,那本官任命卧子先生为亲随赞画,每月月薪20两。”李啸一脸笑容料灿如阳光,他拍着陈子龙肩膀说道:“本官这就将派人去济南,把子龙你的仆人与行李,从济南接过来,从今之后,你就长留在本官身边,为本官出谋画策,襄赞军务!”

    陈子龙闻言再拜:“学生谨遵大人之令!”

    (多谢曦翱鼲见的月票,凡尔v赛宫打赏,多谢支持,昨天停电,迟传为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捕鱼与晒盐

    李啸与陈子龙商谈后的第二天,赤凤堡铁匠张铜柱,接到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那就是,打造三千个用来捕鱼的铅坠子。

    “拖网捕鱼?”

    “是的,这项任务很紧急,所需铅料数量请张师傅报给我,我会尽快向钱粮司申请,这三千多个铅坠子,请务必于二周之内完成。”已成为李啸亲随赞画的陈子龙,简洁而清楚地向一脸迷惑状的张铜柱,传达了李啸的命令。

    “放心吧,陈赞画,小老儿保证按时做好。”张铜柱见得是李啸亲自下令,立刻痛快答应,向陈子龙保证尽快完成任务。

    给铁匠下达任务后,陈子龙又安排上百名妇女,利用从莱州城采买回来的鱼网丝线,一齐来缝制,按他设计的尺寸要求,花了十多天的时间,缝制了一张近乎一个中学学校操场那么大的鱼网。

    在渔网缝制时,陈子龙让木匠们设计制作了一个巨大的硬木绞盘,安放在二号福船的尾部。面对包括水师军兵在内的一众人惊奇的眼光,陈子龙解释说,这个绞盘的功用,便是到时用网捕获鱼群后,用来收网与捞捕。

    渔网结好后只过了两天,三千个沉甸甸的铅坠子也打制完成,陈子龙把这张巨大的鱼网的四沿,都装上一排上浮葫芦,中间与尾部装上用来下沉的铅坠。

    三天后,整个捕渔用的拖网,终于全部制作完成,并与绞盘联接固定。

    “好了,可以出海捕鱼了。”忙碌了这些天的陈子龙,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饶是陈子龙信心满满,但包括水师总头冯式在内的所有水师军兵,都对陈子龙这项设计表示怀疑。

    上次在姜尊叛乱中,表现忠诚的原水师甲长冯式,因其忠心及熟悉船只操作,在原水师总头陈猴子被调去管理后勤后,被任命为新的水师总头。此时的他,用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陈子龙操弄,心里却在犯嘀咕,这个年青的读书人,什么时候竟懂得设计拖网捕鱼了,这东西真能捕上大鱼吗,该不会是在瞎搞吧。

    不过,因为这是李啸传下来的军令,冯式还是很配合陈子龙工作的。陈子龙随后教水师官兵撒网捕钱的技巧,冯式与手下官兵,皆反复操练并熟记于心。

    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后,陈子龙找了两名熟悉渔情的渔民作向导,让他们带着二号福船,向长山庙岛附近的深海渔场驶去。

    二天后,正在龙口湾处视察的李啸,突然听得海边传来阵阵喧哗。

    “李大人,快看,出海打渔的二号福船回来了。”

    顺着旁边陈子龙的手一指,李啸看到,从海上的东北方向,一艘福船正顺着北风,快速向岸边驶来。

    不多时,福船靠岸,岸上所有的人,都被福船上堆积如山的鱼虾惊呆了。

    好家伙,装满了整个船身,这得有多少鱼啊。

    福船甫一靠岸,冯式便大笑着跳下船来。

    “陈赞画,我服了!你设计的这拖网,直是他娘的捕鱼利器啊,此次出海,只隔了一天便找到了鱼群,这张弥天大网撒下去可了不得,鱼虾装满得几乎用绞盘都拉不动,他娘的,我在海上干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打过这么多鱼呢。”冯式一脸笑得稀烂,两只小眼睛眯成两条细缝。

    “呵呵,这般小计,不值一提,倒是将士们出海捕鱼,甚是辛苦,冯总头,赶紧让人把鱼虾卸下来过秤吧。”陈子龙被冯式夸赞,心下亦是极喜,脸上却刻意保持平静的微笑。

    很快,在一众水师军兵与紧急赶来的后勤队的帮助下,全部鱼虾过秤,竟然整整6万斤!

    所有人听到这个数字,皆大感惊讶,每个人都向陈子龙投入满是敬畏的眼神。

    这位陈先生,看似书生模样,却没想到此人肚子,竟还有这般真材实学,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大人,陈赞画,这次是我水师第一次捕鱼,说实话,还不太熟练,惊跑了不少鱼群,若是下次,定然还能捕获更多!”

    冯式搓着手,脸上显现喜悦与遗憾交织的神情。

    听了冯式的话语,一旁的指挥使李啸,脸上同样是隐忍不住的灿烂笑容。

    他立刻在心时计算了一番,算3天捕上来一次,一个月按捕10次计算,哪怕每次只能捕到6万斤,每月捕获量就有60万斤之多。足以供应全部需要提供伙食的人员了。

    如果以后海路宁靖,可以派出更多船只,去往更远的深海处捕捞的话,完全可以获得更多的渔获。

    “子龙,赤凤卫全体人员能解决吃饭问题,皆是你之功劳啊,本官代军兵百姓们谢过了。”李啸拉着陈子龙的手,一脸感动的说道。

    “大人过奖了,学生纵有微智,亦是有限。”陈子龙犹是一脸淡然的微笑,他压低声音对李啸说道:“大人,有道是,一人之智,不若众人之智,学生在想,在我军中定然还有更多有智之士,能提出更多解决我军钱粮问题的办法。大人何不下发求贤通告,若有能提出切实帮助解决我军钱粮问题建议者,可酎情给予重赏。”

    “很好!那这通告,就由子龙你来撰写吧,赤凤城与铁龙城等处,皆去张贴。”李啸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陈子龙的建议。

    让李啸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陈子龙便一脸笑容地带着一名身着粗布短衫,军兵家属模样的人,来到了李啸的千户官厅。

    “李大人,此人是甲总五队盾兵薛强的父亲薛大富,特来向大人献上晒制海盐的方法。”陈子龙笑吟吟地对李啸说道。

    李啸连忙延请薛大富入坐,薛大富一脸受宠若惊般的神情,斜签着身子坐下来。

    随后,此人自我介绍道,此人曾是登州盐场的作头,对制盐流程极熟悉,因孔有德叛军掠夺烧杀,登州盐场被毁,他也不得已成了流民,一家人流浪到莱州附近时,幸得被前来莱州招揽流民的乙总总长王义守发现,其子薛强作为盾兵选中,随后全家人来到了赤凤堡,一家人才避免了冻饿街头而死的命运。

    “薛大富,我赤凤城也能开辟出晒盐场么?”李啸问道。

    “大人,当然可以,我看赤凤城北面海岸处,滩涂极多,若能规划出一大片盐场出来,可是源源不断的利润啊。”黑瘦的的薛大富,向李啸唾沫横飞地讲述开发盐场前景。

    薛大富尤自滔滔不绝,李啸却陷了深思之中。

    与薛大富侧重于食盐的生产相比,李啸更多考虑以后食盐的销售。

    李啸看过一些明末的历史书,书是提过明末的盐引制度。

    明朝时期,如果想要合法贩盐,商人必须先向政府取得盐引。商人凭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

    这种盐引,每引一号,分前后两卷,盖印后从中间分成两份,后卷给商人的,叫“引纸”——盐引;前卷存根叫“引根”。商人凭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

    在明初之时,朝廷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给予贩盐专利的制度。又称开中法。开中之制系沿袭宋、元制度,但明代多于边地开中,以吸引商人运粮到边防,充实边境军粮储备。

    不过,现在已是明末之时,开中法早已成为历史陈迹,取而代之的是纲盐法。

    《明史?盐政议》中说道,纲盐法的大体内容为,持有盐引的商人按地区分为10个纲,每纲盐引为20万引,每引折盐300斤,或银六钱四厘,称为“窝本“,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以“圣德超千古,皇风廓九围“命名,未入纲者,无权经营盐业。

    当然,这史书上的说法,是明朝中朝的价格与税率,与明朝末年相差很大,不足为据。但它说明了一点,朝廷现在直接把盐从官营专卖,变成了承包盐商专卖,官府只管收银子收税,然后指定盐商垄断官盐专卖权,并且该盐商的子孙可以世袭这种垄断权。官府再给这些盐商们划定区域运销食盐。

    那么,什么条件的盐商有资格卖盐呢?

    首先,这个盐商要拿到窝单。

    所谓窝单,其实就是一件合法运销官盐的证明文件,一个大明政府颁发的特许执照。窝单上会注明该盐商所取得的盐引数量以及运销区域。那些盐商们,通过各种门路,向朝廷的盐运司申请资格,然后交一笔保证金,再找人具保之后,就能拿到朝廷颁发的窝单。

    有了这个东西,这个盐商就有了垄断专卖的权利,并且,这个窝单是可以子孙世袭,也可以象银子一样,用来买卖与交易。

    有了窝单以后,这名盐商就成了官方指定的食盐专卖商,拥有某块地域的垄断权。各盐商根据朝廷的指划,在各自的专卖区域内运销官盐,各盐商不得越界销售。也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鉴于该盐商的力量较小,不足以支撑起一片地域,那么他还可以伙卖。

    所谓伙卖,就是由多个盐商合伙经营一片区域,内部再划分销售数量。

    有了这窝单以后,以后这名盐商,每一年再向朝廷先交钱办一个本年度的资格证,就是年窝。有了年窝,就有了本年的专卖权。

    总之,在这种纲盐制下,最重要的就是窝单,有窝单就有垄断专卖权。

    李啸没有这样的专卖权。

    他也不打算去急急地向朝廷申请窝单,贩运食盐。

    刚刚才升为赤凤卫指挥使李啸,不希望在自已的发展初期,因为贩盐一事,就要触犯太多人的利益,碰到太多不必要的发展障碍。

    所以,他不打算向朝廷申请盐引窝单,以免使自已显得过于贪婪,给那些看他眼红的朝臣,留一个太过明显的把柄。

    李啸打算先利用宣府北路的金汤城为据点,先向蒙古诸部贩盐。

    这蒙古诸部,可没有这样的盐引制度,可是纯粹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

    李啸这样做的话,赤凤城所产的海盐,不需要盐引窝单之类,就有了隐蔽而可靠的销售渠道,价格可以卖得更高,并且,还可以逃税。

    现在市面上,一百二十斤的一担私盐收购价是三钱银子,为了打击对手,收得更充足的盐,不少收购私盐的贩子的收购价,都偷偷地提到了五钱甚至六钱银子。

    当然,私盐贩子们不可能做赔本买卖,他们一转手,那利润又将翻倍增长。若是运到某些缺盐的地区,利润翻十倍都有可能。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这中间的利润自已赚到手。

    至于与蒙古诸部走私的风险,现在有了金汤城作掩护,风险可减少很多。毕竟还没有哪个活腻了的盐检司头头,敢来防卫森严的金汤城寻晦气。

    李啸相信,真能把所产的海盐,长途贩运至蒙古诸部,那每担盐卖个7两或8两银子,绝对没问题。

    利之所在,虽千仞之山,无往而不上。

    “薛大富,你的建议甚好,本官采纳了。来人,赏薛大富银子50两。”李啸笑着拍了拍薛大富的肩膀。

    “谢李大人恩赏。”薛大富接过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一脸笑得稀烂。

    接下来,根据薛大富的意见和建议,李啸也根据后世的采盐知识,两人一齐对整个盐场进行了具体的设计。

    李啸在龙口湾东部的沿海滩涂处,设计了500亩盐场,取名为赤凤盐场,面积约有40多个现代足球场那么大,全部用薄青石板铺地,用泥灰加糯米汁弥缝,用青砖砌成如同方格子一般的盐田。这些盐田,通过多条弯折的涌道,与大海连接。

    李啸选择这个位置,可以充分利用海滩空地,毕竟龙口湾这样的优良深水海港,将来李啸资金充裕了,可是要用来修建山东第一的进出口海港的,若只是用来修盐田,却太过可惜。

    这种用海水晒盐的盐田设计原理,其实是十分简单的。

    那就是,每当涨潮时,打开闸门,把汹涌而来的海水灌入盐田。在田中暴晒蒸发掉水份,约浓缩到盐度15度左右,再打开盐田地闸门,从沟渠流入卤水池,在池中沉淀泥沙。澄清后地卤水用人力抽水车抽入结晶池,于饱和状态下继续蒸发,很快就能结出白花花的海盐结晶。

    这种新颖的方法,比起盐户们传统的煮海水制盐的手段,效率不知提高了多少,是登州盐场近几年才新使用的制盐技术。可惜的是,这样的新式盐田,还未来得及产生效益,便被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毁于一旦。

    鉴于修建赤凤城城墙的人手有富余,李啸决定,由陈子龙负责,立刻抽调一批精干工匠,带着大批的家属与俘虏,去规划好的地方去兴建盐场。

    见得李啸这般支持自已的晒盐事业,薛大富一脸喜色,他向李啸介绍道,现在有这一千多人的建筑队伍,在充足的青石板、泥灰、糯米汁与砖头供应下,有两个月的时间,500亩盐田,数十个大型卤水池和结晶池,海水涌道,以及卤水池结晶池的防水雨棚等设施,应该可以全部修建完毕。

    盐场尽管面积颇大,但由于可以使用自已工坊生产的砖头与青石板,预算节约了不少,据薛大富估计,有1万多两银子便足够建成了。

    见到盐场井井有条地开始动工,李啸也十分高兴,他任命薛大富为盐场总作头,准备在盐场建成后,招入1000人到盐场工作,整座盐场便正式开始运行。

    李啸记得以前化学课中教育过,海水含盐量大约百分之三点五,那么,一百吨海水即能制盐三点五吨。

    经李啸测定,如在这北方的深秋时节,盐田日极限蒸发量能达到6毫米,这样一来,即使算上雨天不能生产,阴天产量再减半的情况之下,这500亩盐田,一个月最保守的产量也在一百五十万斤以上。

    这个数量看上去很大,其实相比整个大明朝的食盐消耗量来说,实在有点微不足道。

    史书记载,在明朝,每人每年平均消耗十五斤盐,李啸每年的盐产量15万担,只不过够120万人吃一年。

    这点可怜的数量,相比大明过亿的人口,实在少得可怜,几乎就是沧海一粟。

    但对于包括奴隶与定居的汉人在内,人口总数共有数百万的蒙古诸部来说,赤凤盐厂的产盐量,却还颇有不足。

    李啸心下乐观地估算了一下,每年若真能卖给蒙古人15万担盐的话,以一担8两的售价,刨去生产成本与运输费用,就算每担只有5两的纯利,一年便是75万两银子的巨大利润呢。

    有了这笔钱财,李啸将来再度扩军,将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如果将来,除了蒙古诸部,诸如朝鲜、日本、南洋等地,均能成功建立商道的话,李啸的这些盐田,完全可以再度扩建,从而将给他带来更多的源源不断的巨额收入与财富。

    李啸心下感叹,难怪诸多穿越小说,均把制盐贩盐视为快速扩充钱财的好方法。这制盐走私的利润,实在是只有身在其中,才会明白这银钱数额有多么惊人。

    “大富,若盐场运行良好,待明年,再扩建一倍,让盐田数量达到一千亩,从而充分利用我赤凤卫现有的滩涂场地。”李啸目光投向遥远的海天相接处,一脸灿烂笑容,双眼奕奕生光。

    “在下唯大人之令是从!”一脸兴奋与向往之色的薛大富,大声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功勋授田

    自李啸返回赤凤堡,二十多天时间迅速过去了。

    时间不觉已到十月上旬,这时,农牧司的人员向李啸报告,荒田已大致清理开发完成,总共清出16万亩荒田。

    这二十多天时间内,从购买耕牛农具等事,到组织从宣府返回的流民现场开荒,有太多事情要做。这些田地抛荒了有近三年之久,杂草灌木丛生,清理难度也较大,到现在能清理完成,这个速度其实还算过得去。

    土地清理完毕,下一步,自然是李啸兑现承诺,为立有战功的将士优先授于土地了。

    李啸一直认为,优先给有功军士的家属授予土地,定会大大激发将士们作战的积极性,以及对自已的忠诚度。

    李啸首先与陈子龙议定,把新开出的田地地区,下分为六个乡镇,每个乡中,均设立一座民政所,人员由民政司招聘并下派,以对乡镇进行管理。

    接着,二人讨论,看看给每户军兵家属,授多少田亩合适。

    让李啸没料到的是,陈子龙优先向他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让那些人口较少的战兵家属,首先合并组成新家庭,再来授田。

    陈子龙向李啸解释道:“李大人,据学生了解,若是一般的五口之家,则要二十亩的土地才能养活全家人。而现在我军军士,皆为流民兵员,家属甚少,一户人家最多不过三四人,有些军兵牺牲后,留下的家属甚至全家只有一个人,且老弱居多,若按户分田,这些家属根本就无法自行耕作。故在下以为,在授田前,先把人口较少的家属进行组合,使其达到一户人家除了战兵外,至少还有三名家属的水平。再来考虑按户授田,会比较合适。”

    李啸对陈子龙这个建议十分认同,他补充道:“卧子说得很对,本官再补充一点。在本官看来,由于我军成立自今,一直处于飘泊不稳的状态,故现在我军中战兵,未曾娶妻者众多。现在有了赤凤卫,加上铁龙城与金汤城两座子城,我军总算有一块稳固的基业了。现在有条件了,就优先让战兵家属互相联姻吧。若家属配完后,还有军兵未能找到合适配偶,可让其优先从流民女子选配,总之,务必让每名军兵,都真正成家立业,让他们的家庭,真正成为我军的稳固基石。”

    陈子龙笑道:“大人这条命令,甚是及时。有道是,有家才能立业,有妻才能心安,大人此举,堪称仁政啊。”

    接下来的三天里,赤凤城的民政司的官员们,可是忙坏了。

    大批的军兵统一举行结婚仪式,这可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事情,还好这个年代,全是父母作主即可,不讲究谈恋爱和个人意愿,故在一些热心妇人的摄合下,一对对新人顺利成婚。然后一起去民政司领取结婚证。

    这结婚证制度,是李啸规定在赤凤卫内,必须实施的一项重要制度,男女双方,通过结婚证制度,正式确定两人的婚姻关系。

    李啸还规定,若是日后夫妻情感不合,发生冲突需要离婚时,不得如以前一般男方写个休书就可休掉妻子,而是必须在双方共同去民政司领取离婚证,方可正式分手,家庭财产也要按比例进行分割。

    本来,李啸还考虑过后世的一夫一妻制,不过他考虑到,现在赤凤卫的军兵百姓,对于这结婚与离婚制度,可能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接受,这项在后世人们习以为常但在明朝人看来离经叛道的制度,李啸暂不打算施行。

    李啸的这道军令,同时下发到铁龙城与金汤城处。李啸要求在铁龙城和在金汤城也一样,为有战功的军兵家属,通过军兵娶亲的方式,进行人口联合,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家庭。

    新家庭组建完毕,经过几天的筹备,让全堡军民兴奋的授田仪式,终于开始了。

    经过挑选,总有有1500户军兵家庭,入选本次的授田名额。

    赤凤城总管许秀清,站在一个高台上,大声对对台下黑压压的民众宣布本次授田的相关规定。

    规定主要有如下几条:

    1、每户军功人家,都下发田契,授田40亩,并且优先授于好品质的田土,然后耕牛按每5户人家分一头耕牛为基准。这些耕牛,李啸为表彰军兵们的功劳,特地赠送给他们。

    2、军兵家属分完后,再由流民家属们划分,这些流民家属,则是每户授田20亩,并要求每户流民家属至少有4口人,以保证耕作的劳力充足。流民所使用的耕牛,以每10户人家一头耕牛为基准,需要自掏费用,到时从粮税中扣除。

    3、至于农具和小麦种子,由李啸统一从莱州黄县等处买好,然后平价售予每户家庭。

    4、每十户人家,设一名里长,由年长且品德端正者担任,平时由里长负责保管耕牛,分发农具种子,以及协调这十户人家之间的日常冲突,传达上官命令,督促纳税等事项。同时,再从这些里长中,按不同村落聚集的位置,选出一名村长。而这些村长里长,皆属于赤凤卫的半官方性质的管理人员,平时受到当地乡镇的民政所监管。

    5、每户人家,从明年开始,一亩地收一斗粮,一年收夏秋两次,以实物交纳,不用折成银子,而到了后年,则一亩地收二斗粮,一年收两次。自此以后,永为定例,再不增加粮税。

    许秀清言毕,立刻引发了台下民众的热烈欢呼,高喊李大人万岁的口号不绝于耳。

    台下每户军兵家属,都用热烈欣喜的眼光,看着正在台上微笑端坐的李啸。

    李啸给军功将士的诸多优待,让这些军兵家属们,每个人在心中,都更加坚定了追随李啸的心愿。

    而其他新加入赤凤堡的流民家属,则在羡慕之余,个个在心里发誓,以后也要让自家孩子好生努力,当上战兵,为李大人效力,为家庭争光,让自已家也成为处处受到优待与尊敬的的战功军属家庭。

    李啸笑着向台下的百姓们挥手致意,看到自已的政策,能受到百姓们的拥戴,他心下亦是莫名的欢欣。

    中国历代王朝传统的村镇乡绅管治,被李啸以这种方式,改变为与后世相仿的乡镇制度。李啸确信,通过这样的手段,应能对乡村治理,实现强有力的管控。

    而这个纳粮税的数字,则是李啸仔细计算过的。

    在登莱地区,每年秋分之后,可种冬小麦,至明年5月成熟。随后在谷雨或芒种之间,便可种更耐盐碱的甜高梁,到复种小麦前可成熟收割。这样一来,每户农家一年可有两季收获,这就是李啸决定一年收两次粮的做法依据。

    而按明朝的种植水平,若是上等良田,一亩地可产小麦8至10斗,高梁产量略大,可产10至12斗左右。而按赤凤卫这些中下品质的田地,平均来算,一亩田地,估计可产小麦5至6斗,高梁7至8斗左右。

    这样一来,按最低产量算,每户军属人家,一年可产小麦200斗,高梁280斗,粮食总量为480斗,李啸的粮税政策,并没有要求限定品类,也就是无论是小麦还是高梁,只缴纳160斗粮,就算完成了税收任务。这样一来,每户人家上缴的粮食,只占了每户产值的三分之一,比起明朝普遍的过半粮食上缴,实在是太优惠了。

    这样的话,普通流民家庭,因为每户只有20亩地,则是每年只缴纳80斗粮食便可。

    而且农户如果努力改善土地质量,大力施肥精耕细作的话,一年粮食总产量绝对会大幅提高。这样一来,粮税负担便会更轻省。

    而分下这些田土,对于李啸军来说,意义也是重大。可以说,是为李啸军将来在其他地方进行统治与管理,提供了一个有效可行的模板。

    可以很容易算出,到了后年粮食生产走向正常化后,赤凤卫每年可为李啸提供6.4万石粮食,由于现在有了大量的鱼肉补充,每人每天的粮食消耗已降为每人一斤,足以供应赤凤卫与铁龙城的2万余人一年多时间的粮食开销。

    当然,这样的算法,没什么太大意义,毕竟宣府镇的金汤城军兵和百姓,还没计算在内,并且李啸日后要招募更多兵员和流民的话,这些粮食还是很快就会出现不足。

    摆在李啸面前的道路,依然曲折不平,充满未知。

    许秀清一脸笑容地望着下面群情振奋的新农户们,又继续大声说道:“各位,现在下发之田土,为我军公田。尔等不得弃耕,不得转卖,如确有家属不愿或不能耕作,可交还地契至民政司,由民政司重新安排新户耕作。各位听明白了吗?”

    “明白!”下面又是一片欢欣的叫喊。

    “好,下面开始下发地契,请听到名字的,上台来领取地契。各位注意了,这可是拥有田土的重要凭证,需得好生保管,若万一有遗失,需立刻到农牧司补办。”许秀清大声说道。

    “大人,我们知道了。”台下又是热烈的叫喊。

    随后,1500户家属户主,喜孜孜地走上台前,从农牧司人员手中,接过早已制作好的,六开大小,用厚实牛皮纸写了田地地界和户主姓名地契。各家的户主,都是小心翼翼地将地契揣入怀中。

    李啸看到,下发田契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至极的笑容。

    在中国这个古老的农耕国度中,拥有自已的田土,让一家老小有个安身立业之处,是这块土地上的百姓永恒的梦想。

    又是五天过去了,农户春耕的各类准备措施皆以完备,赤凤卫主管许秀清,亲自邀请李啸前去参加新农户的秋耕仪式。

    闻听得还有秋耕仪式,祖婉儿一脸新奇与兴奋,嚷着要与李啸一起去。李啸拗不过她,只得带上她。

    李啸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带着祖婉儿,带着一众护卫,来到秋耕仪式举行的村落。

    热闹的鞭炮和喧天的锣鼓一同响起,好闻的硝烟味飘散开来,从淡淡云彩中透出的点点阳光,映照着身着新衣服的农户们,那张张喜气洋溢生气勃勃的脸。

    祖婉儿东张西望,这些农户的习俗,每一处都让她这位长在将门之家的千金小姐感觉惊奇。尤其是那些农户喜悦欢快的眼神,祖婉儿以前从未在辽东的农村中见到过。

    许秀清首先摆开一张桌案,请李啸为这个新成立的村寨命名。

    李啸想了想,在展开的宣纸上,挥毫泼墨,写了龙飞凤舞的“兴和村”三字。

    看着李啸铁划银勾的字迹,祖婉儿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村中一名须发皆白的村长,掂须笑道:“李千户好笔法啊,兴和村,兴旺和睦,真真好寓意。小老儿明天便去莱州城刻成石牌,立于村前,永为纪念。”

    众人皆大笑,许秀清随即宣布,秋耕仪式开始。

    锣鼓与鞭炮立刻高声大起,浓烈的硝烟薰得祖婉儿几乎难以呼吸,看着周围拥挤的人流,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李啸的衣摆。

    李啸看到,众农户们在震耳的鞭炮与锣鼓声中,抬出一只硕大的纸糊耕牛,然后将几把黄米、黄豆等粮食抛向纸牛,表示新的一年风雨调和,五谷丰登。

    按许秀清悄悄对李啸说过的仪式要求,李啸率众人来到田中,焚香祷祝,祀奠皇天厚土,他领头三叩三拜,众农户们则跟随在后依礼参拜。

    李啸望向天空,高悬的太阳有一张和蔼的笑脸与他对视。

    祭奠完皇天厚土后,李啸又率众三叩三拜东南西北四方土地神灵,随后李啸亲自扶犁,套上耕牛犁田,一声悦耳的扬鞭后,耕牛奋蹄前行,大团大团地掀起暗褐的泥块,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泥沟。

    李啸的这个动作,象征着秋耕正式开始。

    李啸卸下犁钯,看着农户抬着纸牛围着田土转了几圈,然后放在田地的中央点火烧掉。至此,春耕仪式正式结束。

    李啸带着祖婉儿离开之际,犹能听到快乐开耕的农人们在放声高歌:““秋耕深,春耕浅。春耕如翻饼,秋耕如掘井。翻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春耕秋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耕好耙好,光长庄稼不长草。庄稼不认爹和娘,精耕细作多打粮。。。。。。”

    李啸悄悄地看了看身后的祖婉儿,发现这个大户小姐,同样在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农夫的歌谣,脸上似有莫名的沉醉向往之色。

    李啸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

    他在心下暗暗想道,婉儿,你可知道,这些千年传唱的农耕民谣,乃是我们大汉民族代代传续永恒不灭的精神之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盐碱地也是宝

    参加完秋耕仪式,李啸回到赤凤城后,赤凤城主管许秀清,给心情大好的李啸报告了一件事情。

    “禀大人,这次清理田亩完成后,在下与农牧司人员统计了一下,现在我赤凤卫中,还有大量的盐碱地未能加以利用。其中轻度盐碱地约3万亩,分散在赤凤卫各乡镇中,重度盐碱地约5万亩,主要集中在赤凤城北部一带。”

    李啸哦了一声,心下不觉暗叹,这些盐碱地,庄稼难种,谷麦难收,如何利用,倒还真是一件难事。

    真的只能这么闲置么?

    当然不能。

    “秀清,你再传令下去,凡有能利用盐碱地,为我军产生经济效益者,本官定有重赏。这道军令,赤凤城与铁龙城都要通知到。”

    “学生遵命。”

    三天后,又是一天晚饭时间,在山东单县铁龙城乙总军营中,一群从原先修筑铁龙城的河南百姓们中,新招的辅兵,在训练完毕后,开始进餐。

    而辅兵郑如宝却没有食欲。

    坐在一个角落里的他,一手拿着一只热乎乎的面馍,一手捏着一只蒸得红通通的猪肉团子,望着旁边吃得狼吞虎咽的队友,却不觉深深地叹了口气。

    郑如宝不觉想起了从前。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一直被流贼黑蝎子部裹胁的他,最终被李啸军解救出来,成了数千名被允许留在李啸军中的河南百姓中的一员。

    随着在李啸军中呆的时间越长,郑如宝就越后悔自已加入李啸军太晚。

    他是河南虞城人,在连年的饥荒灾害与流寇侵掠中,郑如宝家人尽丧,只剩下他孤身一人,最后不得不成为黑蝎子部流贼中一名被裹胁的百姓,赖以活命。

    黑蝎子部被李啸用计歼灭后,郑如宝随后与那些河南百姓一样,作为流民加入李啸军,接下来一直在铁龙城处修筑城池。前段时间,李啸下令扩军,郑如宝有幸被选入王义守部的乙总军兵之中。但因为身体素质一般,没有入选战兵,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辅兵。

    虽然只是一名辅兵,但郑如宝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这感觉由来以久,似乎是那天他从铁龙城民政司官员手里,接过属于自已的户口本,戴上刻了自已名字的腰牌,吃上热乎充足的食物时,郑如宝就有这种发自内心踏实安稳的感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切实地感觉自已与李啸军血肉相联,密不可分。

    不过,珍惜现在的生活,与向往更美好的未来,两者并不矛盾。

    辅兵阵中的郑如宝,曾眼热地看着那些有军功的战兵领取的赏银,也颇怀羡慕地看过那些分得赤凤卫田土的战兵们那兴高采烈的样子。

    郑如宝在心中隐隐地感觉,自已其实也可以做一番大事业的,只不过,暂时没机会。

    前段时间,他看到李啸在全军兵营张贴的那份有奖告示时,能清楚地感觉自已的心在砰砰地跳。

    不过当时他没有勇气去毛遂自荐,郑如宝有种莫名的自卑感,总感觉自已的建议不一定会被采纳,到时反被军中的同伴们取笑。

    直到昨天,他又看了了李啸专门针对盐碱地颁发的军令时,郑如宝再也忍不住心中渴望出人头地的强烈想法,他决定怎么也要去试一下。

    丢脸就丢脸,怕什么,总比一个闷屁都不敢放强。

    郑如宝在心下给自已壮胆。

    只是,当他下定决心后,狼吞虎咽地吃完手中食物,前往铁龙城民政司时,他发现自已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这位赤凤卫指挥使大人李啸,真的会在乎自已这样一名小小辅兵的建议吗?

    郑如宝在民政司外徘徊良久,终于咬牙走了进去。

    郑如宝没想到,民政司的官员,听完他建议后,竟是大喜过望,连忙带他去见铁龙城主管吴亮。

    吴亮听了郑如宝的建议,亦是极为欢喜,连忙派人送他立刻前往赤凤城。

    郑如宝被许秀清引进到李啸的千户官厅时,天色已黑,李啸正在自已的房间中准备休息,听得外面许秀清叫喊,连忙开门让他们进来。

    许秀清刚跨入房门,便一脸喜色地对李啸说道:“大人,这位郑如宝军士,刚刚向学生建言,他倒是有个极好的法子,既能整理盐碱地,又能为我军增加经济收入。”

    李啸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让两人就座详谈。

    郑如宝心下拘谨,讪笑着在一个凳子上斜签着坐下。

    “郑如宝,你有何好建议,请详细告诉本官。”李啸和颜悦色地说道。

    郑如宝听得李啸言语亲切,心头一暖,忙说道:“李大人,听许大人说,我赤凤卫内,有3万亩轻度盐碱地和5万亩重度盐碱地,这般大量的盐碱地若弃置不用,实为可惜。”

    李啸叹道:“这盐碱非是本官不想利用,只是上面庄稼难种,没什么好办法,故只能暂时闲置。”

    郑如宝忙说道:“大人,这些盐碱地,其实未非一无用处,据小的经验,盐碱地经改良后,其盐碱程度会减弱很多,虽然还不能用于种粮食,却可以用来种其他耐碱作物,比如轻度盐碱地改良后,可用于种植桑树,重度盐碱地改良后,可用来种苜蓿、碱蓬、盐角草、滨藜等经济作物。”

    听郑如宝这般说话,李啸笑道:“哦,没想到,这盐碱地还有这般用途,如宝啊,你倒是让本官开了眼界。”

    见李啸甚是感兴趣,郑如宝也来了精神,他继续侃侃而谈:“李大人,小人懂这些,这是因为以前在河南老家时,也在盐碱地种过桑树。小人知道,这桑树为耐弱盐碱、耐低温干旱之树木,完全可以在改良后的盐碱地上种植。桑树若能成功在轻度盐碱地上种植,便可以养蚕缫丝,当可为我军一大财源。若大人信得过我,小人愿为大人改造盐碱地种桑树及各类经济作物。”

    郑如宝的这番话,让李啸不觉心头大喜。

    他看过明史资料,知道养蚕缫丝的利润乃是极高,若能改良盐碱地,用来种桑养蚕,却是最好不过。

    明末松江府的相关资料中记载,当时每亩上好的桑田,可产桑叶1600斤,可养蚕虫10斤,生茧100斤,缫丝10斤。而生丝在明朝国内的价格,大约是每斤6~7钱银子,按每担120斤计算,约是72~84两这样的价格。也就是说,如果李啸能有3万亩良田的话,那么拿来种桑缫丝,每年可获生丝三十万斤,售出可得银子18万两!

    而且,生丝这种东西,若只在国内销售的话,价格不算太高,真正利润大的,乃是对外出口贸易。

    明末海外贸易资料显示,当时许多洋商从广州购买生丝,然后贩回欧洲各国,或者转运美洲墨西哥等地纺织,其进货价约在每担160~180两之间,约为国内市场价的两倍多!如果是质量好,品相佳,份量充足没有弄虚作假的优质生丝,更可高达每担260~300两之多!

    李啸不觉想起前世的历史书的记录,那大海商兼大海寇郑芝龙,由于完全垄断了对日贸易,在把福建生产的生丝贩运到日本后,每担的出手价更高达让人叹为观止的600两!这个近乎可怕的价格,达到国内市场价格的9倍多,实在是完完全全的暴利!

    因此,生丝贸易成为郑芝龙迅速崛起的重要财源,甚至,在福建沿海,还传开了一船细丝朝东去,一船花银往家来这样的的儿童民谣。

    “大人,这些由盐碱地改良而成的桑田,桑叶产量,当然不能与上好良田相比,一般来说,这样改良的桑田,约可产桑叶1000斤左右,可缫丝5至6斤。”

    郑如宝这一说,李啸心下又在迅速计算,如果自已开了这3万亩改良桑田,按最低产量计算,每年能产出15万斤多的生丝,如果在国内销售的话,每年可获9万两银子,而卖到海外的话,就有20万两银子啊!

    李啸心下决定,为加快速度,充分利用时间,将铁龙城现在数千名河南百姓,划拔一千人调到赤凤卫来,由郑如宝来指挥统筹,尽快先把这3万亩轻度盐碱地开发出来。

    李啸笑着站起身来,走过去拍拍郑如宝的肩膀,微笑说道:“郑如宝,你之建议甚好。这样吧,我将你从铁龙城辅兵队中调出,今后就在赤凤城农牧司任职,并由你担任桑蚕课课长,今后专管桑蚕之事。”

    在获知自已将有一千人力供自已指挥后,郑如宝顿时一脸喜色,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躬身对李啸说道:“请李大人放心,小的定为大人尽心效力。”

    李啸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郑如宝,那桑田改良需要多久,桑何时可以开始种植?”

    “禀大人,桑树要在春季方可种植,故在下安排,从现在到明年开春,应该可用这四五个月的时间,先将这3万亩轻度盐碱地与5万亩重度盐碱地先行整治,使其达到可以使用的条件。”郑如宝从容答道。

    李啸哦了一声,这时一旁的许秀清插话过来:“郑如宝,那你说这重度盐碱地改良后,能不能用来种植桑树呢?”

    郑如宝忙道:“大人,这重度盐碱地,因为土壤之中,含有的盐碱成分实在太高,若要改良至可种桑树的程度,那要花费的人力与钱财实在太多,况且时间也会耗时过长,这来一算,便得不偿失了。还有一点,重度盐碱地,因为其地下水份,多已被海水严重侵袭,即使改良成功,今后复成为盐碱地的机率也很高,所以这些土地,却是实在不能用于种植桑树的。”

    见李啸与许秀清皆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郑如宝接着说道:“不过,这些重度盐碱地,在经过改良后,用来种植苜蓿和滨藜一类作物,却还是极好的。将来,可以用作我军养马场,也可以用来饲养牛、猪、兔、鸡、鸭等动物,特别是猪和牛,最喜吃滨藜,长肉也快。而碱蓬与盐角草,则是可以作为中药药材使用呢。”

    郑如宝这段话,说得李啸与许秀清两人都不觉大笑起来。

    李啸心下甚喜,没想到啊,此路不通通彼路,自已正犯愁要怎么给赤凤城内700多匹马匹修建马场呢,这郑如宝的建议,倒是给自已指出了一条变废为宝的明路。

    其实李啸前世还曾听说过一种木盐树,最适合在重度盐碱地上种植,产于我国黑龙江省与吉林省交界处,有六七米高,每到夏季,树干就像热得出了汗。“汗水”蒸发后,留下的就是一层白似雪花的盐。人们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就用小刀把盐轻轻地刮下来,回家炒菜用。据说,它的质量可以跟精制食盐一比高低。

    不过,现在这种木盐树的产地,乃是后金的地盘,李啸无法取得树种,故只得作罢。

    李啸一脸喜悦,转头对许秀清吩咐道:“秀清,却取50两银子来,作为献策赏银,赏给郑如宝,并在全军张贴布告,以彰其功!”

    许诱清应诺而去,很快,郑如宝颤颤地收下这50两沉甸甸的雪花银子,一脸笑得稀烂。

    “李大人,你这般看重在下,在下定会将这盐碱地改良一事,尽快为大人做好!”郑如宝一脸激动神情,大声地对李啸说道。

    李啸大笑,又夸赞了他几句,便对许秀清说道:“秀清,这盐碱地改良之事,就暂由你协助郑如宝,所需资金人力一概优先,务必早日改造好土地,植桑养蚕,种苜蓿滨藜等作物,为我军尽快创造效益。”

    许秀清拱手回道:“大人请放心,学生定会尽力协助郑课长,绝不会耽搁我军种桑养蚕之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土地改良

    第二天上午,郑如宝带着李啸与许秀清等人,一起来到赤凤城北边的一块盐碱地处。

    郑如宝指着盐碱地上的白色霜晶说道:“大人请看,这些白色之物,便是盐碱,此土俗称烧土,其意为能烧死树苗与种子之土。此土肥力极差,易于板结硬化,连野草亦难生长。定需彻底改良方可使用。”

    许秀清在旁边说道:“既如此,该如何着手呢?”

    郑如宝连忙说道:“一般来说,治盐碱地要分三步进行。第一步,便是去盐。”

    李啸点头道:“如宝,你详细说来。”

    郑如宝说道:“所谓去盐,便是将盐碱地表面结晶盐土彻底铲去,现在是深秋,土地尚未冻硬,可先派人手将此项工作完成。”

    许秀清哦了一声,又忙问道:“是否这样一来,就完成了去盐的工作?”

    郑如宝摇摇头:“没这么容易,这只是除去表面的盐皮。在铲去表面结晶盐皮后,需得挖掘引水沟,引来活水漫洗,将土壤中的盐份溶化,这样一来,土中盐份溶于水中,一可通过排水沟排出,二可因此随水渗透至土地下层。按我原来的经验,大概要三天一灌一排,轻度盐碱地连续灌洗三次,重度盐碱地连续灌洗六次,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去盐的工作。”

    李啸笑道:“如宝到底是懂行的人,说得很有条理。那接下来第二步要如何呢?”

    郑如宝也笑了,他挠了挠头说道:“在下不敢说懂行,一点经验而已。这第二步,就是翻耕。”

    许秀清插言道:“这个学生倒能想明白,应该是将土地彻底翻过来耕作之意吧?”

    郑如宝点点头:“正是此意。在下观察过,一般情况下,盐碱在土层中的分布为,地表层多,下层少,经过耕翻,可把经过去盐后的表层土壤中所残留的盐碱翻扣到耕层下边,把下层含盐碱较少的土壤翻到表面。翻耕还能疏松土层,减弱土壤水份散失,可有效地防止土壤重返盐碱状态。据在下经验,春季与秋季是返盐较重的季节,此时开始翻耕最为有利。”

    许秀清掂须笑道:“原来如此。”

    郑如宝笑了笑,又说道:“最后一步,则是上肥。要注意,不可上带盐碱之类肥料,如草木灰之类常用农肥,皆不可用。要直接淋人畜粪便之类。这样土中的盐碱反会减少,又可有效增加土壤肥力。”

    郑如宝说完,李啸沉吟了一下,他知道,郑如宝之所以要只淋人畜粪便,因为这类有机肥料皆带弱酸性,正好可与土壤中的盐碱相中和。而草木灰为弱碱性,故不可用。当然,明代的郑如宝不知道其中的化学原理,但他能摸索出这套方法,却是难得。

    李啸笑着对郑如宝说道:“郑如宝,就按你所说的方法去做吧。优先整治那些轻度盐碱地,保证桑蚕工作能顺利进行。”

    郑如宝连忙说道:“李大人,你放心吧,从现在秋末到明年开春,时间充足,有这一千名劳力,足够将这些盐碱地全部翻耕完毕。”

    李啸又问道:“如宝,这个人力物力,本官可让许秀清尽力协助你,你能保证明年开春时,所有的盐碱地都整治完成吗?”

    郑如宝回答道:“大人,去盐的工作,一个劳力一天可完成清除轻度盐碱地盐皮1亩,重度盐碱地盐皮半亩,如此一来3万轻度盐碱地整治则需一个月时间,5万亩重度盐碱地则需3个多月时间。而在铲去盐皮之后,还需派人从靠河水处开渠引水灌地,稀释盐分,消除土壤板结,一般轻度盐碱地每三天便要进行一次灌洗,重度盐碱地每两天便要进行一次灌洗,排出溶解了盐分的旧水,从河流中导入新水。争取铲皮完成之时,水沟亦能挖好。所以,在下认为,从现在到明年开春,有近五个月的进间,还是足够完成的。”

    许秀清点头道:“铲盐与开渠的人力调配,就由如宝你自行安排吧,实在人力不足的话,我可从修建城墙的俘虏中,再抽调一些人力给你。”

    郑如宝感激道:“多谢许大人支持。”

    许秀清笑道:“这是小事,如宝不需客气,只是接下来又要怎么做呢?”

    郑如宝回答:“去盐完成后,可立刻开始翻耕,一般来说,一头牛一天可翻耕一亩半土地,我算过时间,等到我们这边要开始翻耕时,兴和村中的秋耕早已结束,正好可以从他们那边借耕牛过来使用。在翻耕的同地,播撒备好的人畜粪便,以中和盐分,增加土地肥力。”

    许秀清笑着插话道:“要是将来桑叶产出了,那些不能用来种植的空闲地块,正好可以集中开设养蚕作坊与缫丝工坊,这样从产出桑叶到加工,都是便利得紧。”

    郑如宝笑道:“大人想得周到,这样做却是甚好。”

    一旁的李啸也笑了笑,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李啸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愿景,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在将来,李啸打算,不光要卖生丝,更要卖丝绸。如果把生丝纺纱织染加工成丝绸,获利会进一步暴涨。

    李啸前世看过明朝丝绸加工的一些资料,一般来说,生丝在纺织前要经过沸煮、漂白、染色和复缫几道工序的处理。在这一处理过程中,会有一些生丝消耗损失。据统计,在松江府这样的纺织技术成熟的地方,大约一斤半生丝可以制作一斤绸缎。

    至于绸缎价格,每匹绸缎一般是长5丈重24两,视种类质量不同,每匹大约在8~20两白银之间,少数品质极佳者,更可以达到30~40两白银。若是把绸缎价格以每匹10两的偏低值估计,那么每一担半生丝可以织染出一担绸缎,约为80匹,价格可高达800两白银!

    而且,这还只是国内市场价格,出口价一般都需要再翻上两三倍,预计一担绸缎价格可达2000两以上!

    这样算来,就算加上织成绸缎而产生消耗,那么同等重量的绸缎比生丝的出口价格,高了整整10倍!

    可以轻易地算出,3万亩改良盐碱地而成的桑园,按最低产量算,能产出15万斤生丝,按一担120斤算,也就是1250担生丝,那么,约可产出840担丝绸,约67200匹,那么,在国内销售的话,总价为67万多两。而若是出口的话,价格更可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绝对可以达到150万两以上!

    更重要的是,种桑养蚕织缎是可持续产业,是可再生资源。黄金白银会挖完,但是生丝绸缎却是可以年复一年地持续生产。

    事在人为啊!这看似无用的盐碱地,若真能成为种植桑树的土地,岂不为赤凤卫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一股豪情在李啸心中莫名激荡。

    这种带领手下,群策群力打拼出一方天地的感觉,真好。

    李啸返回赤凤城的千户官厅后,收到金汤城总管安谦派人加急传来的一封信。

    安谦在信中告诉李啸,现在金汤城中,不包砖的土质城墙,已经修好了一半多,从赤凤城过来的七百多名军兵家属,皆已安顿妥当。堡内的各类官署,如商业司、工业司、民政司、钱粮司等日常行政机构的官署,均已修建完毕,只需李啸这边抽调官员,这些部门均可立刻开始运作。

    看到这些消息,李啸十分欣喜。

    不过,他再往下看时,心情便十分复杂了。

    安谦在信中写道,长达三个多月的鞑子侵边,导致饱经战火的宣府、大同、山西等地,皆有大量的流民产生。上次李啸返回时,虽然带走了一万二千多名来自宣府北路的流民,但现在快二个月过去,又有大批来自宣府其他地方,甚至还有大同与山西等地来的流民,人数多达2万余人,猬集在正在修建的金汤城周围,不肯离去。

    安谦感叹道,这大批的流民,因为金汤城每天可施予薄粥两碗吊命,且因金汤城筑成后,有大量的工作机会,故虽然天气越来越冷,却无人愿走。只是,现在金家庄堡的接纳能力已尽饱和,实在无法再吸纳他们。

    如果这些人继续在金汤城外呆下去,安谦担心,很快冬天来临,来自蒙古高原的极冷寒潮,绝对会将大部分流民迅速冻死。若是这样,虽说乱世人命如草,但面对这样将要发生在自已眼皮下的悲剧,还是实在太让人叹惋了。

    李啸看完信,不觉一声轻叹。

    他心里十分明白安谦想对自已说什么。

    金汤城现在,除去修建城墙和堡内相关建筑的银两花费,只有七八万两银子剩余,这些银子,都要来购买粮食,下发薪水,以保证堡内军民与工匠的生活需求。现在饱经战乱的宣府镇,物价腾贵,粮食难购,安谦手中的银两,实有不敷使用之嫌,李啸暗想,现在安谦应该是在勉力支撑了。不然的话,不会写这样一封看似汇报工作,实为请求援助的信件。

    只是,在金汤城的容纳能力已到极限的情况下,现在山东的赤凤卫与铁龙城两地,还有能力接纳更多的流民么?

    李啸迅速地在心下算了一笔细帐。

    现在赤凤卫中,能耕种粮食的田地已分派完毕,能容纳的流民的工作机会,一是盐场,二是桑田、三是开辟的军马场和盐碱地经济作物种殖场,四是将来赤凤城中的各类商肆店铺,五是现在正处于探查状态,还不一定会有的金矿铜矿等矿产工坊。

    现在还有个很重大的问题,就是,这些需求人力的地方,都还在筹建当中,最快运作的盐场,也要到两个月后才能正式开始投产,况且也只能吸收2000余人,不可能再吸收更多的人力。

    而且,即便全部项目都建好并运行,李啸估计,顶多吸收一万余人就到顶了,剩下的劳力依然无法容纳。

    而在铁龙城处,因为各类炼铁设备还未齐全,二千余名河南百姓,二千余名单县当地因为无家可归而投靠李啸军的本地百姓,目前的工作皆是开挖并粉碎铁矿,以为将来的钢铁投产作准备。可见,目前尚未正式投产的铁龙城,对于吸收更多的劳力,亦是力不从心。

    当然,李啸完全可对这些流民不管不问,任其自行冻饿而死。因为现在大明各地的州堡城镇的官员,差不多都是这般做的。

    只是,若真这般做,李静啸感觉自已过不去良心这一关。

    这些人,从山西、大同等地,千里跋涉至金汤城,原本以为可以在这里找到安身落脚的机会,就此改变濒死无依的命运,若还是只能冻饿而死,该是多么凄惨的事情!

    “去把卧子先生叫来,本官有事与他相商。”李啸对一旁的军士吩咐道。

    军士应诺而去,很快陈子龙大步来到客厅之中。

    李啸让陈子龙看了安谦的来信,然后问他,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些流民,才是合适之举。

    “大人,这些流民,可与我军上次一样,挑出年轻强健者,全部从宣府镇带到我赤凤卫来。”陈子龙不假思索地说道。

    “哦,为何要这般处置?”

    “大人,学生所忧之事,乃这么多人聚集在金汤城外,对我军期待殷殷,结果却被我军冷漠对待,那些百姓定会大失所望,满怀怨恨。如果其中有不良之徒,趁机煽动百姓闹事,那金汤城外,怕难免有一场血腥的纷争,这样的结果,将会使流民百姓与我军两败俱伤。”

    陈子龙郑重的话语,让李啸不觉点头称是。

    是啊,人都逼到没活路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现在金汤城还未完全修好,真的这2万余人闹起事来,凭金汤城不足二千人的丙总军兵,能不能顺利将流民百姓弹压下去,还真的是个问题。

    “卧子,只是这些流民真的迁来我赤凤卫,一时却难有合适岗位安置,粮食供应也会越发紧张啊。”李啸忧虑地说道。

    “李大人,先保证这些人活下去便可,至于工作岗位,总能够想办法慢慢的地安排消化,更何况我军将来还要扩充军伍,也可从这样流民中优先选拔。”

    李啸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是啊,这个纷乱的明末之世,这个人命贱如草的年代,能保证这些人活命就不错了,其他的,只能等到以后再说。

    李啸心下迅速地想道,若这2万多人过来,若保证同样供应的情况下,粮食消耗速度将会加快一倍!李啸军现有的粮食贮备,将会迅速地不敷使用。

    即使只给这些流民稀粥吃,粮食消耗,也会大大增加。毕竟两万多张嘴,每天消耗的粮食是惊人的。

    粮食啊粮食,狗入的粮食,要是能变出粮食来就好了。

    “大人可是为粮食不足而忧虑?”见李啸一脸愁色,陈子龙低声问道。

    李啸双眼一亮:“陈先生可有何良策?”

    “学生在想,那些原招远县地界,北栾河两岸的大小地主们,难道就不该为我军分忧么?真真岂有此理!”陈子龙冷哼一声,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森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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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恐慌效应

    “卧子,此话怎讲?”

    见陈子龙说出这句狠话,李啸忙向其询问原因,陈子龙便压低声音,将自已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啸大笑道:“卧子,亏你想得出来,行,只要能搞到粮食,我会让安全司的人员,全力配合你。”

    陈子龙微笑拱手道:“李大人,你就瞧好吧。”

    三天后,一个秋雨纷飞的清晨。

    北方的深秋,一旦下起雨来,这天气便是一日冷甚一日,稀疏纷扬的秋雨,有如笼罩天地的一块空濛幕布,连接着浅灰色的天空与深灰色的大地,让原本就萧瑟的秋冬之交,更是凭添了寂寥苍茫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总让人心里压抑。

    而家在北栾河边,拥有万亩良田的大地主顾之道,此时的心情,更是郁闷非常。

    那占地极广,豪华气派的顾家府宅中,一间收拾得极精致,却又处处散发着富贵气息的居室里,一夜未眼的顾之道,推开小妾白腻诱人的手臂,长叹了一口气,掀开大红色的牡丹纹洒金绫绸厚被,从床上半坐而起。

    顾之道五十多岁,肤色白皙,一张胖脸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一幅标准的乡绅富翁模样,就是三撇稀疏的鼠须,让他看起来颇有点刻薄之态。

    从床上半坐而起的他,一脸愁色。

    小妾娇声呢喃,檀口如丝地依偎过来,小声地抱怨他这样的冷天里,起这么早干什么。

    顾之道却无心搭理她,他目光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在雪梨花木制作的长桌上,一个多宝嵌金纹的雅致物件格子中,那些精致华美的聚宝金盆,羊脂玉如意等各色吉祥物件。只是他脸上的忧愁之色,却越发浓重。

    小妾直起身来,同样从床上半坐而起,她高耸洁白的胸口,仿佛随时要从那绷得紧紧的肚兜中蹦出,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沉迷的甜香。她见顾之道不搭理她,愈发呢声浪语地缠了上来。

    让小妾没想到的是,顾之道脸上却显露出厌烦之色,一把将她推开。

    小妾犹未来得及抱怨,耳边便传来顾之道冷冷的话语。

    “等会东边的王乡绅,就会和招远县的一众乡绅们一同过来,你也莫睡了,快伏侍老爷我起身。”

    小妾眼圈一红,却不敢哭,只得起身,先自已赶紧穿好,再过来帮顾之道起床着衣。

    在小妾的服侍下,顾之道穿了暗褐唐草团花暗纹杭锻袍子,穿了一双黑毡毛面靴,同时挽了发髻,插上汉玉直钗,再戴上一顶黑色纱绸的道幅巾。

    着衣完后,先用杭纱素巾净了面,又用杨桃树制成的齿木,沾了用柳枝槐枝桑枝煎水,添加姜粉,田七细辛等物熬制的牙膏,对着铜镜细细刷牙一番。

    洗刷完毕,顾子道踱入偏房,便有小厮给他送来早饭,主菜是一碟葱爆海参,一小碗清烩鱼翅,也有些蒜酱馒头大头菜等配菜,顾之道粗粗地看了一遍,脸上并没有显出特别有食欲的样子,他匆匆吃了几口,也不晓得吃出个甚滋味,便令人端了铜盂来漱口,随后便起身穿了五蝠抱寿富贵纹洒金的湖绸棉底宽袍,缓步走入客厅中。

    顾之道只在客厅中坐了一会,便有管家来报,说河东的另一名大地主王升桐,正带着北栾河一带以及招远县的一些相熟地主们,一同前来商讨事宜。

    顾之道连忙让管家延请各人入客厅,然后分坐看茶。

    长着一张苦瓜脸,歪八字眉的王升桐,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此人一坐下,就立刻粗喉大嗓地叫了起来:“唉,顾兄,现在情况如此紧急,你这茶虽好,王某是实在吃不下去啊。”

    顾之道吹着茶沫,眉毛一抖,轻声道:“王老弟,你家昨天被匪贼劫掠一事,愚兄已知了。这不,现在叫大伙来,就是来商量下,看看怎么处理此事么?”

    王升桐听得顾之道话语平静,脸上却是腾地起了怒容,他将茶杯往一旁案几上重重一放,长叹一声道:“这伙金翅岭的匪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娘的迷了心窍,这保护费,王某可是年年不曾少交,昨天竟还大刺刺地来了一伙人,报着那匪首刀疤头的名号,说是山上扩充队伍,需要借粮。哼,那是借粮么,那可是直接就开抢啊。奶奶的,满满一仓1000多石米粮,竟被这般杀千刀的家伙抢个罄尽!”

    王升桐咬牙切齿,一脸痛惜不已的神情。

    “这般匪贼可曾害命?”一名地主关切地问道。

    “人倒是没杀,只不过有几名家丁被打伤了,那被抢空的粮仓,也被这帮人纵火烧成白地。你们不知道,那领队的匪头,临行前还搁下一句狠话,说先借这些粮去,要老子准备一万两银子,他们过几天就要呢。到时如若不给,就要把我全家杀尽啊!”

    王升桐说完,颓然而坐,一脸一筹莫展之样。

    “唉,岂是是王贤弟你一家,我们招远县内,好多家都遭到了匪兵的明抢啊。幸是只抢了粮米,倒没有伤及人命,却是万幸。”一名头发半白的财主捶膝而叹。

    这名财主说完,竟立刻有近十人同声附合,说是自家也遭到抢劫,好在匪徒只抢粮不杀人。不过,他们也纷纷说道,那些匪徒过几天还要他们准备大批的消灾银两,如果不给,那就全家老少不留,全都杀光。

    顾之道听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脸色不觉变得苍白,大冷的天气里,紧握的双手中,早已是汁津津的。

    顾之道没有和众人说,其他昨天,他家的粮仓处,也来了一大批人,也是报得金翅岭刀疤头的名号,来到自家粮仓后,二话不说立刻就要动手开抢。

    当时自已的管家正在粮仓中清点仔粒,见得形势不对,立刻向这些匪徒大声说明,这可是顾老爷家的粮仓,并告诉他们,顾老爷还有位儿子顾泰,在山东济南府刘泽清总兵手下做幕僚呢,要他们不要抢错了地界。

    没想到,管家这些警告的话语说完,这些匪徒听了,却丝毫不当一回事,那领头的更是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两巴掌。然后怒喝下令,先抢粮,再烧仓。

    管家见势头不对,连忙换了腔调,大声哀求这些匪徒,这粮食可以让他们搬走,只不过不要烧仓就好,好说歹说,总算让这帮匪徒放弃了烧仓的想法。

    只不过,这满满一仓近2000石小麦,就这样,被这些人押上大车,悄然运走了。

    当管家带着哭腔向顾之道报告粮仓被抢后,顾之道几乎气晕。

    天杀的刀疤头,老子交了保护费,还要还抢我的粮食,你他娘的还讲不讲道义了!

    很快,顾之道迅速了解,这北栾河处,乃至整个招远县地界中,还有多名地主被抢,手法也几乎都是一样,先抢粮,然后威胁说过几天还要来取消灾银子,不然就要杀尽全家。

    感觉事态严重的顾之道,连忙派出一众小厮,去招远县各地通知相熟的地主们,于明天紧急来自已家中商议对策。

    “要不,我们赶紧报官吧?”一名财主提议道。

    “唉,报官有个甚用!”立刻就人摇头叹道:“这金翅岭上这伙七百人的匪贼,盘踞金翅山上已近三年了,官府对其束手无策。我们现在报官,还不是屁用没有。”

    “难道,只能筹出银子,等那帮匪贼到时来取么?”有人哭丧着脸说道。

    “这也不是好办法。”又有人出来反对道:“他们能做初一,就能做十五,我们这般容易就给他们消灾银子,我敢肯定,这般匪徒肯定食髓知味,今后抢粮抢银子的事情,怕是再难消停了。”

    “对啊,大家伙虽然身上还有两个钱,也挨不住这帮匪贼这般****盘剥啊,匪徒贪欲无尽,各位的银子粮食总是有限,如何堵得上这个大口子。”有人跟着附合。

    会议开到此时,已是一片恐慌的气氛。

    交头接耳的一众财主们,人人脸上满是惊恐,焦躁,与愤恨的神情。

    “怎么办,顾兄,你可是我们中威信最高之人,你给大伙拿个主意,眼下这情况,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王升桐哭丧着脸问道。

    顾之道紧绷着脸,眉头紧皱,只是手指又快又急地捻着胡须。

    唉,官府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要不,请顾兄贵子顾泰帮忙,把这金翅岭的匪情,上报给山东总兵刘泽清大人,请刘大人出兵剿匪。”见顾之道不吭声,方才那名年纪大的财主,试探地说道。

    顾之道长叹一口气,摆手说道:“难啊,总兵大人那些兵马,远在济南,难解近渴。且官军对剿匪素不上心,认为这是成则功微,败则折锐之事,又因路远,更不愿来。只怕我等前去请求,只会热脸贴个冷屁股罢了。”

    房间中,突然一阵难堪的沉默。

    一个声音突然细细地响起:“各位,咱们面前就有真佛拜,何必路远求他人!我们何不去找赤凤卫指挥使李大人,让他派兵剿匪,不是甚好?”

    “那这赤凤卫李大人,手下的军兵可是得力?能打得过这三年都剿不灭的金翅岭匪徒么?”立刻有人发问。

    “怎么不能!”方才那名财主,一脸急色地说道:“那赤凤卫指挥使李啸,听闻乃是辽东人氏,自来山东后,先剿灭了蹲犬山的匪贼,又去单县歼灭了入犯山东的流寇。这样的能人,可不是消灭这金翅山匪贼的最佳人选么。”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这位李大人,在宣府镇立下大功,斩杀鞑子数百,这才荣升赤凤卫指挥使。若李大人能出兵剿匪,自是最好不过。”一名财主一脸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房间中的气氛,陡然热烈起来。

    人们象发现了救星一般,迅速地达成了一致意见。

    那就是,尽快前往赤凤城,向赤凤卫指挥使李啸通报匪情,请其出兵灭匪。

    这些人中,尤其是大地主王升桐,一脸急切之色的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亲自前往赤凤城请求李啸出兵灭匪。

    见到众人群情踊跃的样子,顾之道脸上却是呈现一种无可言说的怒意。

    顾之道对李啸的刻意保持距离与冷漠状态,是有原因的。

    他在刘泽清帐下当幕僚的儿子顾泰,曾对他说过,要他与那个赤凤卫指挥使李啸,不要走得太近。

    他告诉顾之道,这名李啸,乃是山东总兵刘泽的死对头,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刘泽清的黑手中。若自已与其交行过密,只怕到时李啸一死,刘泽清迁怒于他,便要祸事临头了。

    顾泰还对他说,那个李啸,自从成为卫指挥使以来,完全是照着他自已那一套瞎搞。其他卫所下边,都是分设千户所,百户所之类,而这位李指挥使大人,却是完全与众不同,搞什么商业司、工业司这类从未听过的虚头,可见这个人,虽有武勇之名,却无经济之材。这个李啸,也不过是一时走了运气,才升到这指挥使之位,但他这样乱搞,估计在这指挥使的位置上,怕是难于干得长久。

    顾泰总结道,这样的人,上有官员排挤压制,自已又不合实际地乱搞一通,这样的人,怕是呆个大半年后,便要乖乖走人了。所以,作为在原招远县内,拥有土地最多财产最丰厚的顾家,虽然现在已划到赤凤卫地界,却是实在没必要与这不久就要下台的李啸,走得太近。

    想到这里,顾之道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在心里,他还是很认同儿子的说法的。

    只不过,现在这般紧要关头,除了这个看上去呆不了几天的李啸,还能有谁能解这有如燃眉之急的匪害呢。

    哪怕李啸明天就滚蛋,今天也只能去求他了。

    一股苦涩的滋味,弥漫顾之道心间。

    未来如何,谁能说得准,还是先过眼前这关再说吧。

    “既然各位均无异议,那顾某亦是赞同,我等现在就去赤凤城,请指挥使李大人出兵吧。”顾之道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然后平静说道。

    一个多时辰后,一众乘坐轿子的地主们,冒着寒冷的秋雨,赶到了赤凤城。

    顾之道等人说明来意后,便被李啸请入客厅之中。

    “各位乡绅,冒雨远来我赤凤城,却不知有何贵干?”李啸与一旁的陈子龙心照不宣地对望了一眼,便笑吟吟地对众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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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利益博弈

    “李大人,开门见山地说吧,咱们这一干人,实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请李大人速速发兵剿匪要紧!”

    李啸话音刚落,大地主王升桐的大嗓门,立刻急不可耐地响起。

    “哦,何处之匪闹腾地这般厉害,竟让各位乡绅如此焦急不安?”李啸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故作惊讶地问道。

    王升桐跺脚长叹一声,便急急地将近日金翅岭匪徒如何在各名地主处,抢粮要银子一事,简略地对李啸说了一遍。

    “李大人,我等求您速发援兵,剿灭这帮无法无天的匪贼,还大伙一个安宁吧。”顾之道在一旁及时插话过来:“至于贵军剿匪所需的开拔银子和粮草供应,我等会发动赤凤卫与招远县的全体乡绅,为大人解决,大人完全不必担心。”

    李啸心下不觉一喜,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过,他在脸上,却还是皱着眉头,显露出为难的模样。

    一旁的陈子龙咳嗽两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各位,你们遭受匪害,钱粮受损,李大人与诸位皆是感同身受,亦是十分同情。只是各位想必知道,这金翅岭匪徒,乃是积年老匪,凶悍非常,若要剿除,却非易事。况且匪徒所在之地,乃在招远县境内,我赤凤卫发兵,却有过界之嫌。”

    见了陈子龙这般推脱,王升桐心下发急,他的大嗓门又立刻喊了起来:“这位师爷,您且说吧,若要贵军出兵剿匪,却要甚条件?”

    顾之道亦在一旁插言:“李大人不必担心,那招远县令邓大人,素与顾某交好。若大人派兵入招远剿匪安民,顾某可提前对邓大人通报此事,想必久苦匪患的邓大人,亦会十分欣喜。“

    见二人皆是急不可耐之状,陈子龙笑了起来:“各位既然如此诚心请求我军出兵剿匪,我军若再要推却,却是寒了诸位之心了,也有违我大明官军守土安民之责。这样吧,学生把我军所需的开拔银子与所需粮草与诸位说下,若无异议,我军准备两天后,便可发兵。”

    “请师爷明言。”一众地主同声言道。

    “开拔银子4万两,粮草8万石。”陈子龙快速言道。

    下面一众地主,顿时炸开了锅。

    原本各人以为,李啸这次出兵,不过一二千石粮草,以及数千两银子,就应该足以支付李啸军的出兵费用了,却没想到,这个李啸,竟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这么大批的银两与粮草,让山东兵马去外省征战流寇都绰绰有余了,现在只用来剿灭金翅岭的匪贼,便要这么大笔的费用,这简直是敲诈!

    顾之道在心下大骂,这狗入的李啸,真他娘的是个贪婪心黑之徒啊。

    “李大人,这笔银钱与粮草,是不是太多了些。”王升桐方才还言语急切,现在听了陈子龙这句话,听到竟要出恁多钱粮,顿是一脸心疼之状。

    “诸位以为出钱太多是吧,那好,我就与诸位算一笔细帐。”陈子龙脸色一凌,言语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学生没记错的话,现在赤凤卫与招远县地界中,应有乡绅四十余位。我军若要4万两开拔银子与8万石粮草,平均到各位头上,也不过每人一千两银子,2千石粮草而已。而在坐各位,每年都要向这金翅岭的匪徒交一笔保护费,视田亩的多少,保护费从一两千到数百两不等,折中来算,便是一年要近二万两银子。现在,那帮匪贼,更是变本加厉,除了已抢走的粮食,还要各地筹备数千至上万两的消灾银子。这样算下来,现在匪徒们所要的银两,已远远地超过了我军出兵所需的银两与粮草了吧。若是匪徒们食髓知味,以后常来这一手,却不知各位乡绅能否应付得来。”

    陈子龙见众人皆垂头不吭声,心下不由得一声冷笑,他继续说道:“各位乡绅都是聪明人,真不知这笔帐算下来,各位还会不会认为我军所需的这点粮草与银两是不是太多了。当然,如果各位认为我军要价太高,完全可以另请高明。”

    陈子龙说完,二郎腿一跷,端茶吹沫,再不说话。

    房间中,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顾之道迅速在心下算了一笔细帐。

    现在赤凤卫与招远县境内,约有四十名大小地主,平均分摊到每个人头上,倒也不过是一千两银子,二千石粮草。

    顾之道暗想,若真能彻底剿灭匪贼,这笔花费,却是实在不算太多。当然,这些费用,肯定是要大地主担大头的,自家要出的银子与粮食,与其他中小地主相比,却是要多得多。

    “这位师爷,你这要价,能否再便宜点,我等刚被匪徒抢掠,再出这么大笔的钱粮,实是手头乏甚。”王升桐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

    “各位乡绅,学生知道各位都有难处,只是我赤凤卫要出兵剿匪,各类开销皆是极大。这笔银钱与粮食,其实还是算少的了。将来与匪徒交战,若有军兵牺牲或受伤,还需大笔银钱物资抚恤。若是战事迁延,这点粮草银两,怕还不够用呢。”’陈子龙冷笑一声回道。

    陈子龙一口咬住价格,丝毫不肯放松,摆出了一副再无商量的态度。

    见陈子龙已明确表态,各名地主聚在一处,小声地讨论着,下面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李啸与陈子龙两人,则是悠闲地边喝茶边看着他们紧张讨论。

    此时的顾之道,心下却已打算出这笔钱粮了。

    他知道,如果李啸军真能出兵,将这股难缠凶恶的匪徒全部消灭的话,这笔银钱花费,虽然自已这样的大地主要出大头,但却还是相当值得的。

    只不过,有一点,却是顾之道最为忧虑之事。

    那就是,李啸剿灭了这股土匪后,若是将来又来了匪贼盘踞山头,那么,自已和一众地主,岂不是又要花钱出粮草重新请李啸出兵剿匪,这样的话,要出的钱粮,可就相当可观了。

    顾之道敢肯定,只有李啸军剿匪后撤出招远县境,那招远县中的大小山头,肯定又会迅速重新有匪徒入据。若自已花了大钱,却还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复有何益。

    顾子道将自已的想法对这些地主说了出来,各人犹豫了一阵后,最终纷纷表示赞同。

    是啊,如果以后能彻除匪患,使其再难损害自已的利益,这批钱粮出便出了,没甚打紧。如何让李啸军长期驻守,这才是真正要紧之处。

    “李大人,贵军的建议,我等商议后,觉得可以接受。只是,我等还有一个请求。”顾之道向李啸拱手言道。

    “顾乡绅请讲。”

    “李大人,我等希望,将来贵军扫除这金翅山匪徒后,可以长留招远境内,以防匪徒重新入侵。”

    “哦,这个么。。。。。”

    见李啸一副沉吟的表情,顾之道急急说道:“李大人,若贵军不能长期在招远驻扎,再有匪徒进犯的话,岂不是又要来麻烦贵军重新出兵?若是这般,贵军剿匪之功,又岂非是前功尽弃?”

    顾之道说完,其他财主们也纷纷叫起来,都希望李啸剿匪成功后,能长驻招远,御匪安民,以为长远之计。

    李啸表面沉吟,心下却是暗喜,他感叹道,看来这陈子龙,还真是个智谋出众之辈,这些财主的心思,皆被他了如指掌。

    也罢,本来本官还在想,要怎么把长留在招远的理由说出来,现在既然你们自已提出,本官正好顺坡下驴了。

    “顾乡绅之话,实是考虑长远,这样吧,以后我军可分兵长驻招远各处险要山地,以杜绝匪情复发。不过这事,还要招远县令邓云功大人同意方好。”

    见李啸这般表态,顾之道一脸喜色立刻说道:“李大人,勿要担心,邓大人处,顾某自会去说明,相信邓县令见有这样一支强兵在境内防御匪贼,定也会欣喜不已。”

    顾之道这话一说完,陈子龙立即插话道:“李大人,若要长驻招远,这银两与粮草花费,却不是个小数目。”

    李啸点头道:“卧子说得甚是,若需我军长期驻扎,粮草银两却是必需。这样吧,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本官也不好开个高价。这银两费用,本官就不用各位出了,以后的话,只提供粮食便可。以本官看来,从明年开始,就按每年每亩二斗粮食的数量,交给我军就行。怎么样,本官这条件,够优惠了吧。”

    顾之道迅速地在心下算了笔帐。

    他家现在有一万亩良田,亩产一般每年都有一石以上,每年从佃户手中,按每亩六斗的量分两次征收,分夏秋两季,总共征收粮食一万两千石,若是交给李啸每亩2斗的量,可就是二千石了,换成银子,算二两一石的话,也就是4千两银子。

    这样算起来,李啸军若要长驻,可比每年要给匪徒交的保护费高多了。

    顾之道心下苦笑,李大人啊,你这般条件,还叫照顾乡邻,还叫甚是优惠?

    房间中,又是一阵沉默。

    “各位,可是觉得我军的要价高了些。”陈子龙插言问道。

    顾之道尴尬地一笑,心下说道,这还用问么,现在每年顾某只给金翅岭的匪徒交2千两保护费,你们倒好,一下子便要了两倍的价格。

    陈子龙笑了起来,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各位乡绅,我军若是长驻招远各山地,自是需要众多兵马方可守护。现在李大人已免了你等每年的驻守银两,只是让你们提供一点粮草便可,这样的优惠上哪找去?况且匪徒的保护费毫无信义,随时会有劫掠行径,但我军行事,却是自此以后,永不定例,再无向各位加派之事。学生可以保证,我军驻守招远后,你等定可长享安宁富贵,再无突如其来的敲诈与抢掠。这般优惠与好处,难道各位都看不到么?”

    一旁的王升桐喊道:“这驻守所需的粮草,真的再不加征了么?”

    “这是自然,我军可与各位定下文书,白纸黑字写明,各位当可彻底放心。”

    王升桐咬牙道:“行,王某认了,与其这样交了保护费,却还要在匪徒的威胁中担惊受怕地过日子,还不如每年支应粮草给贵军,买个安宁自在,却亦甚好。”

    “不错,还是王乡绅看得明白。”陈子龙赞了他一句。

    有了王升桐当这个头炮,包括顾之道在内的其余各名财主,虽然无奈,也纷纷同意了。

    李啸见各人皆已同意,脸上亦是满满的笑容,他复向各人说道:“各位,既然事情已然谈妥,那今天请诸位先回,备好银两粮草,且请各位乡绅与招远县令邓大人,说好我军进入招远剿匪事宜。本官再与诸位约好,三天后,诸位可通知招远县与赤凤卫的全体地主乡绅,至我军处写明文书,交割粮草银两,我军当日,便可出兵。”

    各名地主告辞回去后,李啸与陈子龙相视大笑。

    “卧子啊,没想到你这一手,倒给我军开辟了一条财源。”李啸一脸笑容灿烂。

    陈子龙满脸欣喜:“李大人,这毛驴不上坡,需得鞭子抽啊。这帮地主乡绅,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却又悭吝无比,只不过,我军若要强取,却失之手段。现在用金翅岭匪徒的名义来逼压,他们倒个个上赶着来求我们了。”

    李啸笑道:“卧子先生计策高妙,这假扮金翅岭匪徒逼迫地主乡绅来求我们这一招,竟弄到这多么粮草,本官实佩服。”

    陈子龙饮了一口茶,笑着回道:“李大人,这几天从这些乡绅处,我军假扮匪徒已抢得粮草近2万石,现在若再有他们提供的粮草8万石,总共有近10万石粮食,足以让从宣府过来的2万多名流民,有充足的粮食吃了。这批流民若能安顿下来,却可为我军明年的扩充发展,踏出坚实的一步。”

    “那从明年开始,这些地主们,每年能提供给我军的粮食大概有多少?”李啸又问道。

    陈子龙略想了了一下,便立刻回道:“这些家伙,在赤凤卫与招远县中,拥有的田地总共不下二十万亩,按每亩两斗算,便能一年提供给我军4万石的粮食,亦是相当大的一笔粮食收入呢。”

    李啸感叹道:“若不是卧子先生这般设得巧计,安得能在这些铁公鸡身上拔得半根毛来!卧子你可是帮了本官大忙了。”

    陈子龙笑道:“在下粗浅小计,安敢得大人谬赞。只不过,学生在想,那被我军借用名义的金翅岭匪徒,怕是至死,都不会明白缘何会死于我军手中,却是可怜又可叹啊。”

    陈子龙这揶揄的话说完,两人不觉相视大笑。

    (感谢白色宇宙风17打赏,malyvu月票,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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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介绍:
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