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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倾宋txt下载     倾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改旧时意

    叶应武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

    两名婢女急忙躬身行礼,叶应武颔首一笑,径直向前走去,帘幕低垂,轻轻随风飘动,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床榻上蜷缩的娇小身影。叶应武挥了挥手,那两名婢女急忙退了开来。

    掀开帘幕,赵云舒已经沉沉睡去,额头上还放着一块站过凉水的湿巾,叶应武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床榻边,却是隐隐听见信安公主在睡梦中喃喃有所低语。

    “叶应武,你这个无赖,你放开,放开!母后,女儿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嫁给他,母后不要再逼迫女儿了······”赵云舒的手从被褥中伸出来,死死地攥住被角,仿佛在眼前有一个吃人的恶魔。

    叶应武一怔,无奈的一笑,或许在赵云舒内心深处,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无耻和混蛋的存在,毕竟是自己当着她的面把杨亮节、杨镇他们害的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叶应武事后缄口不语,赵云舒也能够揣摩出来叶应武至始至终都不怀好意。

    女孩有些白皙的手缓缓向前,突然间一把抓住了叶应武的衣袖。

    “水······水······”赵云舒下意识的轻声喃喃说道。

    叶应武一笑,急忙端过来水碗,递到赵云舒唇边,看着她像一个婴儿一般小口小口抿着。似乎意识到这一次抓住的手臂比之前更为坚硬,赵云舒有些狐疑的睁开眼眸,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原本还睡的晕晕沉沉的赵云舒却是一下子惊醒过来,如果不是叶应武眼疾手快把水碗端走,恐怕信安公主会把它一头撞翻。

    “你······你怎么在这里!”赵云舒有些惊恐的缩了缩,这才发现自己本来就已经在床榻一角,再怎么缩也没有办法了。

    摸了摸鼻子,叶应武忍不住苦笑一声,难道自己就有这么可怕么。不过他还是轻声笑道:“看你说梦话,可是做噩梦了?”

    “说梦话?”赵云舒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来刚才那个让自己深陷其中的梦境,俏脸一白,“本宫都说什么了。”

    叶应武脸色一沉:“说什么了恐怕你自己能够猜得到吧。没想到某叶应武好心把你弄到这等僻静的地方安心养病,让你离皇后娘娘远一些,在你心中某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和混蛋,真是可笑,可笑!”

    看着叶应武凑过来的脸,赵云舒却没有力气一巴掌抽过去,只能颤抖着闭上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应武心中感到好笑,伸出手轻轻抬起她肌肤细腻的下巴:

    “不是说某无赖么,那某就只能当无赖了。实话给你讲,还是这无赖当得舒服,没事当什么伪君子。明明都是皇后娘娘把她这个宝贝女儿送到某怀里来的,要是再拒之门外未免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不知道信安公主殿下以为小臣说的可有道理?”

    仿佛整个人都坠入了冰窟,手中紧紧握着的被褥缓缓滑落,赵云舒的喘息声愈发沉重,额角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极端的恐惧还是害怕,但是她很清楚,这是叶应武的府邸,只要叶使君想在这里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即使是爹爹亲临也不可能。

    只不过叶应武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抄起一旁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赵云舒额角上的汗珠,笑着说道:“你看,这发烧的时候可不能只是闷头睡觉,还有多出汗,汗出来了也就快好了。”

    没想到叶应武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赵云舒诧异的同时,还是忍不住睁眼,看着叶应武的眼睛:“为什么······明明本宫都那么讨厌你,你却总是一点儿都不生气。”

    叶应武伸手在她瑶鼻上刮了一下:“傻瓜,说你是傻丫头还真不假,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看出来她这个宝贝闺女聪明的。你想想啊,某是谁,是大宋的枢密院使,是天下闻名的叶使君,堂堂叶使君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胜之不武不说,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你不要面子某还要呢。”

    “就因为这个?”心中松了一口气,赵云舒整个人仿佛都软倒在床上,只不过却是有些失落和不满,难道叶应武不但事事都让着自己,还亲自上阵无微不至的照料,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强者,自己是一个弱者?因为叶应武可怜自己?

    沉默了片刻,叶应武缓缓说道:“那你还想因为什么。”

    见到叶应武眼神之中分明有戏谑的意味,赵云舒俏脸通红,索性重新扯过被子,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面了。叶应武耸了耸肩,不知道这个娘们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还是重新把刚才敷在赵云舒额头上的锦布重新洗了一遍:

    “来,把头探出来,某给你敷上,这样可以痊愈的快一些。”

    赵云舒在被褥里面轻轻哼了两声,却是不动弹。叶应武顿时有些尴尬,总感觉自己这样像是拿着胡萝卜蹲在小白兔家门口的大灰狼,不过还是厚着脸皮把被褥一把扯开。赵云舒里面只有浅黄色的褙子披在身上,玉臂香肩已经尽数露了出来。

    “无赖!”信安公主一脚踹向叶应武,可惜她就算是踹中了也不会让叶应武怎么样,更何况叶使君征战沙场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一个病中弱女子给一脚踹中呢。

    不过这一下子还是吓了叶衙内一跳,当下里三下五除二按住赵云舒,小心翼翼的把湿巾敷在她的头上,方才松开。两个人在床榻上折腾了那么久,都有些微微冒汗,分坐在两头互相喘着气,尤其是赵云舒眼眸里满是怒色,不过还是没有那个胆量把湿巾拿下来。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叶应武一怔,旋即笑着说道:“某先出去了,在病好之前你就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躺着,明白?”

    赵云舒无力的点了点头,只是感觉叶应武折腾着一番,好像自己身上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叶应武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转身重新回来,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呢,本来不想跟你说,不过现在想想也没有什么。某已经派人前去宫中传一个口信,说是信安公主和叶应武已经私定终身,好事都已经办成了,就请皇后娘娘和官家定夺了。这样但愿官家在贾似道面前也得考虑考虑他宝贝女儿的感受,怎么着也不会对某下狠手。”

    直勾勾的看着叶应武,赵云舒突然抄起来一边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你滚,快滚!”

    叶应武不以为忤,摇头晃脑的走了出去。

    “叶应武,你这个无赖、混蛋,就知道欺负人!”推开房门,听者身后不断传来的声音,叶应武只是从容不迫的一笑。

    而站在门外的杨絮脸色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已经笑弯了腰。

    “笑什么笑。”叶应武淡淡说道,“什么事情这么匆忙。”

    杨絮竖起两根手指,正色说道:“两件事,第一,官家派人招你入宫。另外还说让你抓紧把公主殿下送回宫里,否则就要拿你是问啊,这毕竟可是拐走当朝公主。”

    “第二呢?”叶应武点了点头,心中琢磨着这背后有什么暗流涌动。

    沉默片刻,杨絮缓缓说道:“淮北蒙古鞑子和李安抚同时动了。”

    “李庭芝按捺不住了吧。”叶应武有些意外,旋即浮现出一丝冷笑,“这么说来两淮又要热闹了。看来不能再在这临安拖延了,是时候和贾似道做一个了断,两淮单单有李庭芝和夏贵,某可不放心。”

    杨絮诧异的看向叶应武:“现在要北上?”

    “走一步是一步,先去和官家、贾似道谈一谈。”叶应武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难免有些烦躁,前面战火再起,自己却被困在这临安束手束脚,真是憋屈,“事不宜迟,让江铁带着百战都随某前去,两百人已经足够了,另外告诉王进,无比控制好余杭门。”

    杨絮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什么,叶应武却是转身看向她:“絮娘,家中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旦宫城那里生变,留在府邸的三百百战都就交给你和吴楚材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带人直接从余杭门出城!另外让王进不可轻举妄动。还有信安公主愿意走就带她走,不愿意走就随她去吧。”

    俏脸上的微笑顿时消散,杨絮有些不安的握住腰间刀柄:“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应武沉默片刻之后,方才按住她的肩膀,正色说道:“某不敢保证贾似道是怎么在官家那里编排某的,捏造公主的事情也不一定能够起到多少作用,毕竟官家是官家,皇后娘娘说什么他不一定会听从。所以某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夫君,这不行,既然你自己都没有把握,那咱们现在就直接出城去,你这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虽然两百百战都妾身知道那些禁军根本阻挡不住,”杨絮轻声说道,满是担忧的神情,“可是一旦贾似道和官家串通起来提前布下什么陷阱,两百人未免太少了,血肉之躯终究抵挡不住神臂弩!所以咱们现在就走,直接出余杭门,去平江府、常州甚至可以直接回镇江府,一旦离开这临安,天下哪里不是夫君随意横行之地?”

    “两百人足够,”叶应武忍不住哂笑一声,“要是某多带些人恐怕这位贾相公非得吓破胆子直接动手不可。某可不想逼着他狗急跳墙。”

    沉默片刻,杨絮终于还是妥协的嗯了一声,伸手帮助叶应武拽紧外衣:“那夫君你万万要小心。”

    叶应武点了点头,不过旋即想起来什么,紧接着郑重说道:“絮娘,这件事情安排给谁某都不放心,只有交给你某才能放得下。一旦有什么意外,你们和王进会合之后直接回镇江府,另外通知兴州陆知府、襄阳文安抚,一切事宜有他们商量决定,另外还请爹爹出面主持大局。”

    “夫君!”杨絮凄然叫了一声。

    “听话,絮娘。”叶应武沉声说道,“某叶应武虽然连蒙古鞑子都没有怕过,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些事情必须要安排好。之前只有天武军,也不过是王进、镐子、诚子这几个哥们儿,家业小,大家要是回得来就都能回得来,要是回不来就都回不来了,没有什么好托付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毕竟天武军家大业大,某不能放任十多万将士和那么多效力的人才无处可归,此事关乎这半壁江山的生死存亡,不能不交代下去。”

    杨絮猛地环上叶应武的脖颈,踮着足尖吻了上去,仿佛只有用这种火热的方式才能够让叶应武住口。

    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神情,两个人只是唇瓣紧紧贴在一起,叶应武轻轻拍了拍杨絮的背,絮娘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眼眸之中已然是泪水晶莹。

    “完事了?”不远处传来虚弱的声音,叶应武和杨絮都是楞然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云舒伸手扶着墙缓缓走出来,俏脸上还攀附着丝丝缕缕的红晕,显然刚才那一幕她尽收眼底。

    叶应武无奈的说道:“不是让你乖乖从床榻上躺着么,怎么又出来了。“

    伸手轻轻拍着墙壁,赵云舒淡淡说道:“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本宫能听不见么,麻烦叶使君帮忙备车,本宫这就陪同叶使君回宫,倒要官家和母后有多少本事能够冲着我下手。”

    “别闹了,抓紧回去乖乖躺着!”叶应武脸色一沉,这个时候赵云舒跳出来突然间要求回宫,分明就是在找麻烦。和贾似道之间叶应武还不想把这个已经受过太多苦头的女孩卷进来。

    更何况叶应武也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娇小的女孩保护在后面。堂堂叶使君,做人不能窝囊成这个样子,利用一下官家和赵云舒的父女感情也就罢了,叶应武实在不想再从这个女孩这里获取什么。

    就让她安安心心的在家中养病,能够距离那个像是无底洞一般的后宫远一些,这样便好。虽然是赵家皇室女儿,但是她不应该去面对和承受这些,三百年来,赵家女儿承受的已经比男儿多太多了。

    有些艰难的向前迈出两步,赵云舒唇角边流露出一丝既是无奈又是戏谑的笑容,紧紧盯着叶应武的眼眸,寸步不让:“连叶使君都要托付后事了,本宫还怎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叶使君不是已经派人说得清清楚楚了么,本宫已经和你私定终身,既然是私定终身,那么就不妨做的像一些。”

    杨絮有些紧张的看向叶应武,她当然知道什么所谓的“私定终身”、“拐走公主”不过是叶应武编织出来的谎言,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很期望赵云舒能够和叶应武一起入宫的,毕竟有赵云舒全力护着,贾似道还没有这等本事当着官家的面把叶应武怎么样。

    “你确定?”叶使君这个时候也有些犹豫了。

    有些不屑的笑了笑,信安公主看着天空中高悬的那一轮明月:“为什么不确定,那可是大宋的皇宫······至少现在还是赵家的天下。更何况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与其说是逃避,倒还不如直接去面对。本宫真的想像母后问清楚,在她的心中,本宫是不是就是一枚棋子。”

    叶应武和杨絮都是默然不语,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叶应武点了点头:“絮娘,帮公主殿下准备一辆马车吧。”

    “谢谢你。”赵云舒轻声开口说道。

    不管赵云舒是不是反对,叶应武径直上前搀扶住她:“你这个傻丫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偏偏要逞能,虽然烧已经基本算退了,可是这样一番折腾下来,难免会发生什么。”

    “大不了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赵云舒抿了抿唇,“这样也总比一直不明不白的苟且偷生来的好。”

    轻轻叹息一声,叶应武伸手揽住赵云舒的腰:“其实有时候人没有必要活得那么明白,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也不错。一些事情、一些关节要是想的太过明白了,会很累的。”

    “那你累不累?”赵云舒有些狡猾的说道,唇角翻起一丝弧度。

    “累又能怎么样,不累又能怎么样,”叶应武淡淡说道,“这是某的责任,某没有办法推辞,没有办法逃避,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只能走下去,不管前面是什么。但是你不一样,你是赵云舒,虽然是大宋信安公主,但是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本来没有必要担负这些。”

    “对于你们赵家来说,家仇国恨,太多了,太累了。”叶应武缓缓说道,空旷的回廊上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响。(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山南北星疏

    ps:第二更18点

    临安慈宁宫中,一片死寂。

    谢太后站在宫殿中央,闭着眼睛,而在她的前面,当今官家赵禥、皇后全氏跪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整个慈宁宫中所有的宫女都已经被屏退了,甚至就连之前陪着全皇后的杨淑妃也没有了踪影。

    全皇后和赵禥这一对夫妇之间也并没有跪在一起,而是分了开来,一个在谢太后面前,一个在谢太后身后。赵禥有些愤怒的微微抬头看向全皇后,不过全皇后同样是脸色冰冷,看都不看赵禥。

    “这个时候让你们过来,为什么,不用老身说了吧。”谢道清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浓重的岁月沧桑,突然间涉足世事,这一天下来谢太后仿佛苍老了很多,但是身上那股太后的气质却要比之前更为浓盛,使得之前都已经快把这个慈宁宫当中只是吃斋念佛的老人忘却了的宫中人们,突然间想起来大宋还有这么一个太后,足够让皇后和官家不得不俯首听命。

    仿佛已经隐忍了很久,赵禥猛地抬起头来:“孩儿知道!那叶应武实在是乱臣贼子,娘亲不是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国舅和驸马好心在西湖上宴请他,结果呢,这叶应武真是天大的担子,竟然敢一把火烧了画舫,而且还派出得力爪牙,沿着着火的画舫砍杀落水的大宋皇亲国戚,这是在谋反,如果不是太师及时入宫向孩儿禀报,恐怕孩儿还以为他是大宋忠良呢,所以孩儿认为此时再不拿下叶应武,后患无穷!”

    平时还没有这么流畅的说出来这么一大段话,赵禥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但是这些话显然已经在心中藏了很久,如果再不说出来的话赵禥估计就要被憋坏了。

    按照贾似道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的,这叶应武简直是胆大包天、无所不为,在西湖,天子脚下放火砍杀皇亲国戚,这是什么罪过?就算是谋反也没有这样飞扬跋扈的吧!

    回头想想还是太师对自己忠心耿耿,不但第一时间跑到宫里面来向自己揭露这叶应武的卑鄙手段,而且还主动帮助自己掌控因为群龙无首而乱作一团的宫城禁军,这才是大宋的架海紫金梁啊,难怪白天在朝堂上太师对于叶应武担任枢密院使那么反对,感情是他之前就已经看穿了这个叶应武的丑恶面孔。

    自己白天怎么就听信了大宗正还有那些皇亲国戚的胡言乱语,轻易的把枢密院使这样的重任交给这个乱臣贼子了呢,真是糊涂,糊涂!

    “娘亲,那叶应武不但已经控住了余杭门和钱塘门,而且说不定现在正带着他那天武军向着宫城冲过来呢。”赵禥突然间想起来这件最让贾似道担心的事情,惊慌失措的说道,“娘亲还是抓紧让儿臣回去,太师已经带着禁军在文德殿中设下埋伏,等会儿那叶应武有胆量进来,就让他尸骨无存。还请娘亲在这里稍候片刻,孩儿去去就回!”

    赵禥的脸上愈发愤怒甚至还有些激动,整个脸已经狰狞扭曲,一点儿都不像平时在后宫中只知道花天酒地的那个无能君王。好像叶应武无意间抢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让他必须要把这个人碎尸万段。

    谢道清脸色一变:“把叶应武碎尸万段,你想的倒是清楚,想的倒是好啊,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舒儿,是你们把舒儿推到叶应武怀里去的,现在呢,现在又要把这叶应武杀死,舒儿怎么办,你们要让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孩子守一辈子的活寡?!”

    仿佛戳中了赵禥心头的痛楚,赵禥咬着牙:“娘亲,就算是舒儿一时间被叶应武误了,大不了再为她寻一处好人家。大宋官家的女儿,就算是有什么不好的传闻,难道还有人有胆量拒绝?更何况舒儿这个丫头分明是你这个贱女人害的,现在朕不能因为舒儿就放任叶应武杀人放火,这天下还是不是大宋赵家的天下!朕还是不是大宋的官家!”

    赵禥前半句话是对谢道清解释,后半句话就已经是直直对准了全皇后,看着这个面色阴冷的女人,赵禥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有想到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现在竟然也长能耐了,不但和对大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太师对着干,而且还把自己看做宝贝的女儿拱手推到别人的怀里去,这个人还是在西湖上杀害皇亲国戚、分明扯起来旗号要造反的叶应武。

    自己的皇后,到底是在向着谁!赵禥越想心中越是气愤,竟霍然站起身来,脸色狰狞,不管旁边谢太后的惊呼,直接扑向全皇后。全皇后一直怔怔出神,根本没有在意到迎面撞过来的自家夫君。

    这大宋最为尊贵的一对儿夫妇就这样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甚至扭打在一起。谢太后脸色愈发阴沉,冷声说道:“你们两个,滚开!给老身滚开!”

    听到谢道清话语中的怒火,赵禥和全皇后才像是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彻底冷静下来,互相喘着气看着对方。两个人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但是现在谁都没有升起温存的意思,反而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像是雌伏的虎豹,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够继续扭杀在一起。

    谢道清对于这一对儿令人不省心的夫妻很是无奈,不过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叶应武不是说杀就能杀的,难道皇儿你以为就凭借着那些花拳绣腿的禁军就能够对付得了叶应武?那些可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狼虎之士,禁军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娘亲却是一清二楚啊。当时先皇在位,禁军就已经只剩下一个花架子,在百姓面前装装也就罢了,拉出去就算是吓估计也能够被吓跑了。”

    “禁军再不济,也不能看着叶应武冲入宫城,如入无人之境!”赵禥梗着脖子说道,虽然很多事情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又或者是根本了解不了,但是他还是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让那叶应武纵马扬鞭冲入宫城,这大宋的天下就不是赵家的了!

    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赵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更何况那叶应武在城中不过百十名骑兵,上千禁军包围上去,弓弩齐射,难道还怕了他不成。又有太师这大宋一等一的人才居中坐镇,孩儿有信心拿下来叶应武,并且还能够把舒儿从他的魔爪中救出来。”

    “你这痴儿,你这痴儿!”谢太后忍不住跺了跺脚,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向自己这个认准了道理死也不低头的孩儿解释。

    这个贾似道还真是通天的手段,把当年先皇骗得死死的,现在的官家对他也还是深信不疑。明明一场鄂州大败,竟然这么多年来在两代皇帝心中都是前所未有的大捷,而贾似道在宋理宗心中还是心腹,到了赵禥这里就已经不知不觉得变成了神明一样的存在。

    赵禥如此对于贾似道无条件的信任,那么这大宋本来就已经不是赵家天下了!而且就凭借着这一次贾似道没有回到葛岭,而是一直在政事堂待着,西湖事发,立刻冲入宫中面见赵禥,谢太后就敢肯定这背后一定有鬼,而且十有**是贾似道在操控着一切。

    火烧画舫,贾似道从而可以除掉那些聒噪的皇亲国戚,然后再紧接着利用赵禥对他的信任嫁祸叶应武,把叶应武骗入宫中一举拿下,一夜之间铲除两股对他有致命威胁的敌人,这么想来这个贾似道真是好算计。

    只是可惜就算是谢太后看穿了贾似道的想法,也无能为力。因为赵禥不可能相信他一直信任有加的贾相公、太师会背叛他,甚至他宁肯相信贾似道是对的,也不愿意认可谢太后、全皇后以及大宗正这些亲人的想法。

    “时候不早了,孩儿先去文德殿了,还请娘亲在此恭候佳音。”赵禥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郑重说道,转身就走,仿佛多看一眼全皇后都能让他浑身难受。

    谢太后一怔,跺了跺脚,本来想要追出去,身后全皇后一把拽住了她。

    “娘亲,罢了,罢了。”全皇后声音很是消沉,“臣妾已经拼尽全力了,甚至连舒儿都已经不惜拱手送了出去,可是到最后呢,到最后断送这大宋江山的,已经不是咱们了。”

    谢太后被气的浑身颤抖,狠狠一甩衣袖,回头说道:“玖儿,这不是小事,三百年天下,风雨飘摇也罢,历经磨难也罢,但是现在不能就这么断送在咱们娘俩的眼皮子底下,这让我这个当太后的九泉之下怎么面对大宋赵家的列祖列宗!怎么面对把这一切托付的先皇!”

    全皇后重新跪倒在地上,眼泪喷涌而出,只能用衣袖遮掩。

    沉默片刻,谢道清还是缓步向前走去:“这事儿你不管,老身就是拼却这一把老骨头,也得管一管!”

    重重的向着那一道踽踽独行的身影叩首,全皇后缓缓站起来,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大宋皇后、母仪天下的妆容,更像是一个穷途末路无处可走的疯女人,伸手搀扶着立柱,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又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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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站在和宁门下,饶是叶应武也不由得感慨一声。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还在两天之前,自己从这里大步走入城门,身后是阵容森严的天武军和鸦雀无声的临安城,身前是高大巍峨的城墙和静候使君的当朝天子、文武百官。

    可是两天之后,已然是风云变色,不但西湖上一场大火,让以杨镇和杨亮节为领袖的皇亲国戚们烟消云散,而且叶应武重来这和宁门,城门已经是紧紧闭合,他的身后也只有两百百战都骑兵。

    两百骑兵在空旷的和宁门前怎么看都是那么渺小。

    叶应武轻轻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身边的江铁,江铁点了点头,当先纵马上前,而小阳子则是谨慎的带着亲卫骑兵守护在叶应武身边,所有人都已经抄起挂在马鞍上的劲弩。

    “来者何人?!”城门上有人高声问道。

    江铁脸色微变,因为喊话的这人不但是文官打扮,而且身边一排弓弩手已经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大宋枢密院使、沿江制置大使叶相公,奉皇命护送信安公主回宫!”江铁沉下心来,高声吼道,这样的阵仗虽然换做别人都会不由得心头胆战,但是还吓不到他江铁。这种场面又不是没有见过,而且见过的多了去了。

    身后追随江铁上前的十名百战都骑兵同时抬起手中劲弩,对准城头,目光炯炯,满含杀意。

    只要城上动手,他们就算是身死此处,也会让那个领头的文官中箭身亡,对于自己的弓弩技术,百战都骑兵还是很有信心的。

    见到和宁门上明显有些慌乱,江铁沉默片刻之后,接着纵马转了一圈,高声喊道:“城上是何人守卫城门,见到叶相公亲临,还不速速开门!”

    “还不速速开门!”两百百战都骑兵同时高声说道。

    本来就知道贾似道肯定已经重重设防,不过叶应武也没想到他竟然连第一道宫城城门都不敢让叶应武进去,更不要说里面还有一道大内皇城城门,这个时候先行胆怯的不是叶应武,而是贾似道贾相公。

    城门上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了声响,不过很快一直紧闭的和宁门缓缓打开。江铁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吸了一口气,手按刀柄,纵马当先第一个上前。刚才站在城门上那名文官正在十多名禁军士卒簇拥下快步而来。

    叶应武冷冷一笑,也是紧跟着上前两步,吓得小阳子他们急忙护卫。

    走在前面的正是贾似道的亲信陈宜中,只不过他的脸色明显有些憔悴,估计也是让现在错综混乱甚至有些糜烂的局势弄的头疼不已。

    “见过叶使君。”陈宜中上前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宫城禁军都统制杨将军于西湖上身死,贾相公特命本官前来坐镇和宁门,以防使君突兀入城,让禁军将士们有所误会。”

    叶应武一怔,旋即意识到站在陈宜中身边那些禁军将士看向他,都有不小的仇怨,顿时明白过来,这贾似道还真是好快的手段,竟然这么轻松就把杨镇经营那么久的宫城禁军控制在手里,这显然除了贾似道已经编织出来一个不错的借口外,在这禁军当中也没有少安插亲信,否则不可能一两个时辰内就能够控制各处城门。

    看来为了今天这个局,贾似道已经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又或者说这只是他潜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冰山一角罢了。这样的力量,单纯是拿来自保的话,就算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恐怕在原本的历史上,如果不是因为十年襄阳大战的惨败,让贾似道彻底失去了军心、民心,恐怕他最后还是真的有能耐走出那一步的。

    叶应武看了陈宜中一眼,缓缓点头:“有劳与权相公了,百战都儿郎,随某护送公主殿下鸾驾回宫。”

    “诺!”江铁和小阳子等人同时应道,整齐划一。

    森严的气势让那些本来仇视叶应武的禁军将士,都是发自心底的一冷,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对手。

    襄阳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绝对精锐!就算是几百禁军面对百战都,他们也没有多少胜算。当下里竟然没有人敢于反对,所有禁军将士都是默默的闪身站到了一边,包括陈宜中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即使是大宋枢密院使,叶应武也没有资格带着两百骑兵亲卫入宫。

    马车在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和宁门,和宁门上下的禁军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在这样强大的军势和那些分明是对准他们的弓弩面前,他们还是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毕竟这是叶应武,这是天武军。

    大宋还从来没有这等威武男儿,即使是他们相信自家将军是被叶应武用卑鄙手段害死的,但是在真正面对这样的对手时候,本来就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更多都是临安膏粱子弟的禁军士卒,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胆怯。

    仿佛高大的城墙都难以阻挡那冰冷的杀意。

    到底是大宋第一强军,把蒙古鞑子杀得全军覆没,岂是等闲之辈!

    看着叶应武的背影,陈宜中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不觉得,他身后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禁军士卒失控,还是害怕叶应武会暴起发难。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宫城,灯火低垂。倒是不远处凤凰山南北天空上,星辰稀疏,月挂中天。

    贾相公,保重;叶使君,保重。(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夜鱼龙舞

    马蹄踏在了皇城门前的石板上。

    百战都骑兵已经在叶应武身后整齐的排开,所有的骑兵都是一手攥紧马缰,另外一只手平端劲弩。而和宁门上的禁军士卒并没有跟着前来的意思,毕竟他们在城门上依旧能够感受到百战都的压迫,更不要说在平地上了。

    “使君。”江铁策马到叶应武身边,“前面城门上只有士卒,似乎没有守军将领,喊话并无人答应。”

    叶应武上前两步,朗声喝道:“城门上的人听着,本官是大宋枢密院使叶应武,奉命进宫见驾,速速开门!”

    果然像江铁所说的那样,城门上没有一丝声音回答,能够看的清楚的几名禁军士卒都是手持刀枪来回走动,仿佛根本听不见城门下的喊话。叶应武微微一怔,旋即隐约明白这城门上是什么意思。

    软硬不吃是不是,那好,就别怪某没有给你们机会。叶应武脸色转冷,冲着江铁挥了挥手,江铁顿时会意,纵马上前:“城门上听着,本将数五个数,五个数之后如果不开门,就不要怪天武军儿郎无情!”

    城门上,一名禁军都头紧张的扯了扯身边那人的衣袖:“相公,这要是天武军这些天杀的真的动手,咱们怎么办,难不成要打?”

    站在旁边微微蹲下身来的那人正是吕师孟,不得不说这位吕相公的胆量可要比陈宜中小多了,在下令装作不要理会城下人言语之后,就一直躲在城楼中,饶是如此还不够,甚至还让亲卫在他前面占了一排,生怕下面真的动起手来会把箭矢射上来。

    “文德殿那里还没有消息么,”吕师孟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道前面陈宜中那个家伙是想要干什么,竟然说放就把这些人放进来了,和宁门那样高大的城门,只要想刁难阻拦一下,说什么也能够让吕师孟这里少捉难一盏茶功夫。

    “四!”城楼外传来江铁孤零零的声音,带着滚滚杀气。

    那名都头同样是汗流浃背:“相公,要是下面那些家伙真的动手,咱们怎么办啊,这些都是襄阳那里真的一刀一枪和蒙古鞑子杀出来了,单是这弓弩,别说结实耐用了,就是射的远近、准不准都是天差地别。”

    吕师孟不明白,这个都头却是很清楚,别看他手下百十号弟兄,除去今天不当值的十个人、吃空饷的十个人,剩下的八十个人当中还有一半手里的枪矛都是花架子,里面都是空心的,外表看上去沉甸甸,实际上只要轻轻碰一下,非得断了不可。

    更有一些弓弩手甚至连普通弓弩都拉不开,更不要说给神臂弩甚至床子弩上弦了。城门上四五个都的禁军,要是对射起来,根本比不过城下这两百骑兵,对此都头深信不疑。

    “一!”江铁的声音戛然而止。

    吕师孟感觉心被猛地揪了一下,陈宜中误我,贾相公弃我!

    “攻城!”叶应武一把抽出佩剑,战马人立而起!

    下一刻箭矢密集如雨,横扫城门,而十名骑兵同时策动战马,在他们的身后各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呼啸密集而来的箭矢,让城门上的禁军士卒吃了一惊,顿时慌乱一团,哪里还有刚才来回巡走的威武气概,更有甚者还不等箭矢近身,就已经哭爹喊娘的从上城步道冲了下去。

    “点火!”小阳子冲到城门下,手中火折子已经点燃,十个本来应该是给飞雷炮用的炸药包同时扔到了城门下。

    “放箭!”江铁再一次指着城门,这一次主要是针对那些可能会暗藏弓弩手的城垛,毕竟前面十个弟兄是要背对城门回来的。

    当然这只是设想中,实际上第一批箭矢在夺走了四五名禁军士卒生命的时候,就已经让整个皇城上的禁军全部崩溃。吕师孟有些诧异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排亲卫转眼间消失不见踪影,而密集的箭矢呼啸着撕裂城楼上单薄的窗户纸,直直刺向他的胸膛。

    “吕相公,吕大人!”那名都头晃了晃身中数箭,口角流血的吕师孟,见到吕师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方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城下那些家伙竟然是玩儿真的,而且下手一点儿都不留情。

    然而不等他站起身,整个城门狠狠的晃动了一下,原本坚硬作为屏障的厚重木制城门已然被炸开一个大洞,露出被它保护的南宋皇宫。

    叶应武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江铁他们已经率先怒吼着冲入城门中,曾经象征着皇室和凡间的城门,就这样被百战都轻而易举的撕碎,甚至已经不用向两侧打开,就已经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扬起不少尘土。

    “护卫公主鸾驾入宫。”叶应武握紧佩剑,“去文德殿,沿路但有阻拦人等,格杀勿论!”

    “遵令!”小阳子一拱手,脸上兴奋和激动的神情无须掩饰。

    虽然对手是不堪一击的临安禁军,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总比大家一天天憋屈着的好。

    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叶应武策马走到马车旁边:“公主殿下。”

    车帘掀开,赵云舒俏脸雪白,没有一丝血色,抓住车帘的手也有些颤抖,不知道是被刚才那惊天动地一声轰响吓住了,还是想到马上就要入宫而心中紧张和纠结,不过她还是勉强镇定的说道:“叶相公有事?”

    “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没有胆量上来,”叶应武拍了拍自己前面空出来一半的马鞍,“毕竟某可不知道这皇城后面贾似道到底给某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马车毕竟过于笨重,万一有什么好歹臣下没有办法交代,所以只能先把公主殿下留在这里,以空马车入内。”

    车帘放下,马车中沉默了片刻,不过很快赵云舒缓缓站出来,叶应武微笑着伸出手去,反正裙子里面还有一层裤子,信安公主狠一咬牙,一把攥住叶应武的手,然后在马镫上一踩,有些笨拙的翻身上来,正好落入叶应武张开的怀抱中。

    虽然这个怀抱自己这两天已经熟悉了,不过赵云舒还是娇躯一颤。叶应武笑着伸手箍住她的腰,女孩发间淡淡的香气随着风送入鼻中。

    “叶使君知不知道在皇城当中任何人等不能纵马奔驰?”身后叶应武的呼吸明显沉重三分,赵云舒忍不住正色说道。

    “那又如何,”叶应武诧异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回答过公主殿下了,因为某是叶应武啊,某想要在这皇城中纵马,又有谁能挡得住。”

    气的在叶应武手上狠狠拧了一下,信安公主索性闭眼靠在叶应武怀里,她本来就已经两天没有睡好过了,就只有刚才受寒低烧的时候睡过一会儿,现在晕晕沉沉的已经疲惫万分,所以索性任由叶应武去了。

    “小阳子,咱们走。”

    在皇城城门被炸开的那一刻,贾似道就感觉不妙,显然自己还是低估了叶应武的手段和勇气,并不是他不通知吕师孟可以放人,而是因为贾似道也想凭借着这个试一试叶应武的底线在哪里。

    谁曾想到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底线,只要他认为应该冲进来,就索性把门炸了也要冲进来。看着身边缓缓后退的禁军士卒,贾似道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和叶应武动手。

    带着这些欺负欺负百姓还差不多的禁军对付天武军,就像是让婴儿去对付巨人,即使是婴儿再多也不济于事,看着那些在城门下不断逃窜的禁军士卒就知道了。

    “拒马枪!”贾似道勉强镇定下来,冷声说道。

    可是他身边的禁军将士竟然纷纷后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一时间竟然成了贾似道孤零零站在文德殿的台阶上。

    “那不是贾相公么。”江铁第一个冲到台阶下,要是换做其他时候他可没有这等本事在文德殿下纵马奔驰,即使是当今官家都没有这个能耐。

    “不可无礼,退下。”叶应武从身后缓步上来,怀里赵云舒有些不安的挣扎,不过叶应武却是手臂如铁,这个时候可不能让这个丫头片子挣脱,从马背上跳下去。

    贾似道的嘴角边泛起一丝冷冷的笑容,这些禁军士卒果然是靠不住,可是难道你叶应武以为老夫真的会把筹码都压在一群禁军士卒身上么,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可不是你能够想象得到的。

    几名内侍手忙脚乱的从文德殿中跑出来,一人恭敬的站在贾似道身边,拱手说道:“贾相公,官家请入殿中。”

    另外一名内侍则是快步跑到台阶下,因为匆忙的缘故,竟然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踩空,整个人是狼狈不堪的滚到叶应武马下。只不过百战都骑兵此时都是肃然看着明月下庄严的大殿,脸上都没有笑容。

    那名内侍整了整衣冠,哭丧着脸说道:“叶使君,公主殿下,还请入文德殿,官家已经在等候了。”

    叶应武一笑,终于松开手臂,赵云舒从马背上跳下来,虽然还有些低烧,不过总算是有些力气,快步跑向台阶。无奈的耸了耸肩,叶应武也从马背上跳下来,手按佩剑,回头说道:“小阳子,带两个弟兄随某上去,另外江铁,防范这点儿。”

    “遵令!”小阳子和江铁同时应道,不过旋即小阳子哭丧着脸说道:

    “使君,就带着两个人上去,是不是有点儿冒险了。”

    “你怕了?”叶应武冷笑道,“那就换人。”

    小阳子没有再说什么,即使是在这样的境况下,能够带着亲卫上殿,也已经是打破惯例了,要是再带着上百人呼啦啦冲上去,这是入宫见驾还是来谋反的,虽然小阳子并不认为叶应武现在所作所为和谋反有什么区别。

    叶应武快步走上台阶,追上赵云舒:“你病还没有好,这么着急想要干什么去。”

    赵云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奋力向上走了两个台阶,终于没有手扶双膝,气喘吁吁,而此时台阶还有足足一半。叶应武沉默着走到她身边,抬头看着一轮明月悬挂在大殿的上空,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

    “这或许是本宫最后一次走这条道路面前爹爹了。”赵云舒缓过气来,轻声回答叶应武的问题,“现在是以大宋信安公主的身份,前去拜见当今官家,他是君,我是臣,自当一个人走完这台阶,下一次就不一定还是这一段台阶,还是这一个人了。”

    感觉赵云舒话语中的凄凉和苦楚,叶应武沉默片刻,突然间一把攥住赵云舒的手,带着她向上走去。赵云舒挣扎了两下,不过也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是爬不上去了,索性由他拉着。

    两个人刚刚走到台阶的尽头,文德殿的殿门也随之全部打开,就像是打开了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数十名手持长枪的禁军士卒站在宫殿之前,胆战心惊的看着走上台阶的两前三后五个人。

    前面固然是俊男玉女,后面三个人也是手按佩刀,目光炯炯。

    面对这么多严阵以待的禁军士卒,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害怕过。

    赵云舒提了一口气,缓步上前,步履蹒跚。叶应武手按佩剑,紧紧跟在他身边:“枢密院使叶应武,奉皇命护送信安公主入觐官家,尔等禁军,当听从枢密院号令,速速退下!”

    只不过这些禁军士卒置若罔闻,只是脚下明显有些颤抖。

    “让开。”大殿当中传来赵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禁军士卒如蒙大赦,竟然在所有人注视下一哄而散!

    赵云舒苦笑一声,看也不看身后的叶应武,径直迈过被随意丢弃了一地的兵刃,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赵禥从黑暗中快步走出来,见到赵云舒没有丝毫血色的容颜,心中一痛,急忙上前,而赵云舒却是砰的一声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官家,女儿不孝,然而以命相请,还望爹爹饶叶相公一命。”

    伸出去想要搀扶赵云舒的双手突然怔在那里,赵禥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舒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叶应武已经迈进了殿门,手按佩剑,静静站在赵云舒身后,没有丝毫想要给赵禥行礼的意思。赵禥心中暗暗不快,也不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为什么会突然间向着外人,也不知道这个昨天还恭敬有礼的叶应武为什么会突然间如此倨傲。

    他有些慌张的看向身后,贾似道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影,嘴角边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叶应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上这文德殿。既然来了那也就别想着有什么好下场。”

    叶应武不屑的一笑。而赵云舒则是直直看着赵禥:“爹爹,叶相公确实是被贾似道这个奸贼陷害的,西湖画舫······”

    “啪!”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大殿上回荡。

    如果不是叶应武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恐怕赵云舒会被赵禥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掀翻在地。原本没有丝毫血色的俏脸上出现了清晰的印记,只不过赵云舒却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舒儿,你真是糊涂啊!这叶应武狼心狗肺、乱臣贼子,你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还要为他做保!”赵禥伸手指着赵云舒,声音愈发冰冷,“不要以为平时你母后还有朕宠着你、爱着你、护着你,就能够为所欲为,糊涂啊,糊涂啊!”

    赵云舒凄然一笑,看向叶应武,轻声说道:“抱歉了。”

    叶应武摇了摇头,搂住她站起来,眉头微皱:“官家,贾相公,你们让某前来,某已经来了,说说吧,有何吩咐。”

    他身后小阳子等三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佩刀哐当出鞘!

    看着月光下突兀闪现的刀光,赵禥吓了一跳,急忙退后,竟然不知不觉摔倒在地,不过这位官家可没有独自面对这刀剑的意思,狼狈不堪的手脚并用爬到贾似道身后,瑟瑟发抖。

    这······这叶应武,竟然敢在自己这个大宋官家面前亮刀子?!

    叶应武一怔,旋即无奈一笑。赵禥还有之前遇到的王安鹤,怎么这大宋尽是如此货色,对自家的女人精神抖擞、逞尽威风,但是一遇到外人竟然会毫不犹豫的直接软了下去。

    “疼么?”连再看一眼赵禥的心思都没有,叶应武只是轻轻向赵云舒微微肿起的脸颊吹凉气,然后攥住她的手腕,“不要拿手碰,否则肿的更厉害。”(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灯火阑珊处

    ps:即将期末,今天就大章节一更

    文德殿中,一片死寂。

    贾似道冷冷看着低声呢喃的那一对儿男女,缓缓开口:“叶应武,你难道不害怕?”

    哂笑一声,叶应武迎上贾似道的目光:“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没有的话某就回家睡觉去了。”

    “叶应武,你未免太过猖狂了!”不等贾似道开口,大殿上便传来一声呼喊,正是贾似道的亲信贾余庆带着十多名手持劲弩的灰衣人从阴暗处走出来,另外还有大队的禁军士卒,清一色的手持近战的刀剑。

    而大殿外留梦炎也是拍了拍手,整好以暇的带着十多名灰衣人堵住门口:“叶使君,之前还忌惮你们人多,专门准备了神臂弩,没有想到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带着这几个人上来,那这样某等也不用别的手段了。”

    叶应武皱了皱眉,没有想到贾似道动作还挺快,竟然不但掌握了禁军,还把皇城司的人弄了进来,而且站在贾余庆身后的那些禁军士卒明显比刚才遇到的不一样,应该是禁军当中遴选的精锐,而或是贾似道这么多年辛苦经营,不断埋入的钉子,要比那些凭借着家中权贵身份进入禁军的士卒货真价实多了。

    “叶使君,这场面你也见识到了,现在就算是你外面那些爪牙冲进来,老夫也能让你死的干净利索。”贾似道的笑容有些狰狞,“而且凭借着这些人手,居高临下,老夫倒想看看,天武军有几多本事能够冲上来。”

    赵云舒有些不安的拽住叶应武的衣袖,而叶应武脸色难得凝重起来:“说说吧,什么条件放人。”

    贾似道整好以暇的笑道:“没想到叶使君、叶相公也是爽快人啊。只是可惜了,竟然今天这场面已经布了下来,恐怕叶使君要付出的就比较多了,汉辅,说给他听听。”

    留梦炎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叶使君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这第一呢,还请叶使君辞去沿江制置大使的职务,安安稳稳的在这临安做枢密使,只不过枢密院还是要听从平章军国事贾相公吩咐;这第二呢,恐怕叶使君手下那文天祥、陆秀夫、苏刘义等人,都要跟着去南面喝点儿风了,不过也算不上是发配,毕竟现在谁不知道南面可是富得流油。”

    “还有呢,”叶应武皱了皱眉,身后小阳子他们则是攥紧刀剑,随时准备扑上去。

    “叶使君真是聪明人,知道话未说完呢。”原来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留梦炎终于体会到胜利的滋味了,“第三呢,还请叶使君只留下兴州天武军,然后把襄阳交给某,把镇江府交给陈相公。第四呢,以后就请叶使君乖乖待在临安,哪里都不要去喽。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咱们贾相公做事向来公道,官家会为叶使君封郡王,这可是不二功名啊,青史留名是绝对错不了了。”

    叶应武流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郡王,听起来还不错呢。”

    见到叶应武竟然如此爽快的点头,贾似道和留梦炎等人都是诧异的看向他,什么时候叶使君这么好说话了?而赵云舒也是轻轻颤抖一下,显然有些担忧,不过叶应武轻声附在她耳畔:“别担心。”

    就当叶应武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间传来一声呼喊:“都住手,都给老身住手!”

    不知什么时候,太后谢道清颤巍巍的走入大殿!

    叶应武固然是一怔,赵云舒也是死死攥住他的手。

    谢道清轻声说道:“舒儿,我的舒儿,来,来大妈妈这里,放心,这些家伙没有胆量把大妈妈怎么样,只有大妈妈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见到谢太后只是来找信安公主的,贾似道这边的人都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出手阻拦救叶应武便好,毕竟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太后怎么样。

    赵云舒犹豫了一下,却是郑重的摇头:“大妈妈,孩儿不孝,现在贾似道这个奸贼蒙蔽了爹爹,想要陷害叶使君,孩儿不能坐视不管。叶使君于孩儿有西湖上救命之恩,此恩情不可不报。”

    没想到赵云舒竟然会开口拒绝,谢道清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走到叶应武和贾似道之间,默然伫立片刻之后,目光愈发清冷:“舒儿,没事,过来吧,只要老身还在这里,贾似道、叶应武,这两个奸贼就不敢怎么样,除非是他们踏着老身的尸骨过去!”

    一句话掷地有声,就连刚才还得意洋洋而或是凶神恶煞一般的贾余庆和留梦炎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赵云舒微微一怔,有些心动,毕竟有谢道清挡在那里,给贾似道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

    “太后病糊涂了,扶太后回去!”刚才一直害怕的躲在贾似道身后的赵禥,突然间冒出来大吼了一声,“扶太后回去!”

    有了皇命在身,贾余庆脸色狰狞,率先扑上去,几名灰衣人手脚并用,把谢道清整个儿的架了起来。谢道清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都没有看到身影的赵禥,竟然会跳出来吼了这么一嗓子。猝不及防之下,谢道清被一群人抬着向后宫走去,这位年迈的皇太后还不忘破口大骂,只不过很快贾余庆就撕扯下来一块布条堵住她的嘴。

    现在是生死存亡关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顶住,谁还顾得上这个突然间跳出来的老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更何况刚才官家不是已经说了么,这个老人已经疯了,非常时刻,采取非常措施,也没有办法。

    “大妈妈!”赵云舒挣扎着想要跑出去,不过被叶应武死死的抱住了。

    顾不得怀中女孩无助的喊叫,叶应武冷声说道:“贾相公,你以为某叶应武会带着三两个人就直接上这大殿么。”

    贾似道依旧是似笑非笑,刚才最大的麻烦都让赵禥出面解决了,他还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就算叶应武是在拖延时间又能如何。现在这么多人拿着弓弩指着他,还能被他翻盘不成。

    甚至就算是叶应武拿出来什么自己的罪证,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在场的都是亲信死忠,自己哪个事情他们没有或多或少的参与过,所以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保密的。

    至于身后的官家赵禥,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个傀儡罢了,还不如他女儿懂事,贾似道直接忽略掉了。

    见到贾似道分明是不信,叶应武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就对不住了,某毕竟也不是傻子么,自然不能两手空空的走上来,那多没有礼貌。小阳子,给他们看看好了。”

    听到叶应武吩咐,小阳子点了点头,和他一起上来的两人也是应了一声,三人同时扯开上衣!

    整个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这三个人的衣服上,挂满了火蒺藜,而小阳子微笑着将一个火折子点燃,手里把玩着一枚火蒺藜,打量不远处的贾似道!

    疯子,这些人绝对是疯子!

    贾似道、留梦炎等人都是脸色大变!

    “你留不住某的,贾相公,除非大家同归于尽。”这一次换成叶应武似笑非笑的说道,看着贾似道脸色铁青,“这一次就当是咱们平手了,这临安呢,还是你的,不过沿江制置大使还是我的,咱们公平交易,你不亏本,我也不亏本,不知道贾相公意下如何?”

    手微微颤抖,贾似道脸色阴晴不定。

    这根本就不是公平交易,你叶应武捞了一个枢密院使的名位不说,还借助老夫的手除去了那些以后难以安置的皇亲国戚,然后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容出走,谁不知道这就是在赤果果的打脸!

    上一次大闹江南已经打过了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更加猛烈。

    叶应武也是忍不住苦笑,没有办法啊,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两淮战火重燃,不能再在临安和贾似道空耗着了。

    他必须抓紧回去,回到那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当中去!

    贾似道死死咬着牙,一步步向前,他身后的灰衣人迟疑片刻,也是紧紧跟着上前。而叶应武微笑着后退,小阳子等人拱卫在他的身边,这挂满身上的二三十枚火蒺藜已经足够大家同归于尽的了。

    赵禥已经被眼前的阵仗吓破了胆,躲到龙椅后面死活不探头,仿佛一旦爆炸,只有那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一直把叶应武逼着退出文德殿,贾似道仿佛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挥了挥,所有人无论是担忧害怕还是心中愤懑,都不得不缓缓退下。

    站在文德殿那一道门槛内外,叶应武和贾似道面对面直视。

    “贾相公,你老了。”叶应武缓缓说道,月光下贾似道的白发显得越来越多,仿佛这两天已经让他愁坏了,“某就不在临安让你看着心烦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里吧。”

    站在门口,春风漫卷这白须,贾似道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叶使君,请自便吧。”

    叶应武一笑;“保重。”

    “保重。”贾似道有些疲惫的转过身,厚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关闭。

    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叶应武看向怀里茫然失措的赵云舒:“江山无限,有没有兴趣陪某北上镇江府。”

    扑哧一笑,赵云舒伸出手轻轻捋着发梢:“叶使君平时就是这么骗良家小娘子的么。”

    一笑风情万种,叶应武看的都有些呆了,不过他毕竟是叶应武,可不能像普通的x狼一样口水流下三千丈:“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没有兴趣做这个被骗的小娘子。”

    “镇江府距离临安远么。”赵云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拾阶而下。

    江铁已经带着人拥了上来,手中劲弩全部对准紧闭的文德殿殿门。

    叶应武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这么紧张,然后笑着说道:“对于某来说或许不远,但是对于殿下来说,估计已经足够远了。”

    “镇江府,便是京口北固亭所在的地方么。”赵云舒轻声问道,难以掩饰言语间的好奇,仿佛现在只有这些事情才能够让她忘记刚才发生的哪些心痛的事情,“只要能够距离临安越远,便越好。”

    叶应武缓缓点头。

    而赵云舒则是回头看向连绵的宫殿,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想让本宫跟着叶使君远走高飞,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叶应武诧异的问道。

    俏皮的眨了眨眼,赵云舒靠在叶应武怀里:“去帮本宫把妹妹接出来,好不好。”

    “晋国公主?”叶应武想起来那个在和宁门下曾经搀扶过的女孩,“这么小的孩子你想让她做什么,咱先把话说好了,某叶应武堂堂正正做人,这样小屁孩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咱不······”

    叶使君倒吸一口凉气,打量着他脸上有些狰狞的表情,赵云舒这才施施然收回腿,刚才那一下正好顶在叶应武胯下,换做任何人都会疼。而旁边小阳子和江铁等人都是忍不住掩面沉思。

    使君真是可怜啊,招花惹草风流债是让人羡慕,可是这怎么后宅的妻妾好像一个比一个下手凶狠?之前主母她们还只是拧腰间软肉的,甚至跟着叶应武时间早的江铁还清楚,在使君没有娶亲之前,家中唯一的绮琴主母甚至连腰间软肉都不会拧。

    看来还是守好家里那个母老虎来的安全,江铁如是想。

    看来还是单身光荣又幸福啊,小阳子如是想。

    “刚才太后的境况,使君也看到了,本宫实在不想让微儿那个丫头待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了,若是能够把她救走,恐怕淑妃虽然心痛,但是也应该会同意的,”赵云舒有些低落的看向叶应武,“不可以么。”

    叶应武皱了皱眉头,不过旋即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可以,走,某带着公主殿下去后宫抢人!”

    赵云舒微微一笑,仿佛是最后的心事都已经放了下来,眼前一晕,竟突然间向地面倒去。

    “公主,舒儿!”叶应武顿时扑了上去。

    ——————————————————-

    余杭门上旌旗迎风舞动。

    王进手按刀柄,站在余杭门上,目光炯炯,看向万家灯火的临安城。

    “将军,咱们怎么办,府邸那边已经发现有人鬼鬼祟祟来往,杨老统领害怕出事,所以已经着人前来告知,那三百百战都已经全部上街,不过还在等候宫城方面的消息。”一名虞侯快步而来。

    王进皱了皱眉:“使君还没有动静?刚才皇城那里那么大的声响,分明是百战都这些杀胚一言不合把城门给炸开了。”

    就在这时,城中突然间有几处闪烁,很快浓烟滚滚而起。

    “走水了,走水了!”大街小巷当中传来惊呼声。王进一怔,看向那名虞侯,不等那名虞侯反应过来,几名哨探快步而来:

    “启禀将军,走水的正是当朝马相公、陈相公的府邸,另外使君府邸也跟着有火光,不过好在刚才咱们已经及时护送两位相公和家眷出城去了,所以将军无须担心,叶府那边是六扇门弟兄为掩人耳目故意放火。”

    “主母呢?”王进冷声问道,“还有使君何在?”

    马蹄声细碎如雨,仿佛正是要回答王进这个问题,只不过来的人数颇多,中间还有一辆马车夹杂其中。

    一面赤色的旗帜迎风舞动,上面斗大的叶字令人欣喜。

    正是叶应武的将旗!

    “使君,是使君!”城门上下严阵以待的天武军士卒都是喜形于色。

    王进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并不在乎宫城那里发生了什么,只要叶应武安安稳稳的回来,这就已经足够了。叶使君在,天武军就在,天武军在,希望和胜利就会恒久存在!

    快步走下城门,王进当即迎了上去:“末将参见使君。”

    叶应武在一道道目光当中勒住战马,点了点头,露出焦急神色:“马相公、陈相公家宅火起,他们的亲眷可曾转移?”

    “事情都已经打点好了,还请使君放心。”王进笑着说道,胸有成竹,“只是不知道使君,咱们接下来。”

    叶应武指着北方:“这临安,让贾似道闹腾去吧,咱们北上,蒙古鞑子兵叩两淮,某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北上杀鞑子?!”王进惊喜的说道,原本他以为叶应武和贾似道在临安斗智斗勇,怎么也需要几个月,没有想到两天之后就能够重新回到自己最喜爱的战场,不过旋即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贾似道呢,就这样,不管了?”

    回头看了看临安城,叶应武笑着说道:“贾似道,他的气数尽了。这座孤城临安,留给他又有何妨。”

    旋即叶应武一把抽出佩剑,站在余杭门下,高声说道:

    “天武军的好儿郎,蒙古鞑子再一次不请自来,现在你们有没有胆量跟着某,北上杀鞑子?!”

    “杀,杀,杀!”余杭门上下,天武军战旗招展、呐喊如潮。

    整个临安都已经在这吼声中苏醒,不过他们看到的,只有天武军浩浩荡荡远去的身影。仿佛那无尽的北方疆场,才是天武军的归宿,仿佛那血汗铺就的山峦与原野,才是他们值得为之奋战一生的所在。

    在这临安,天武军终究是客,无论他们有多少人,都免不了孤单。

    这不是属于他们的城,但是城外,是属于他们的天地!

    万军当中,孤零零的马车上,杨絮小心翼翼的帮赵云舒掖了掖被角,然后伸手轻轻抚摸着一旁晋国公主赵云微的头发,窗帘随着暖暖的春风不断起伏,赵云舒勉强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絮娘姊姊,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临安。”

    杨絮微微一怔,旋即搀扶她到窗户旁。

    车帘飘扬,临安城外青草悠悠,明月高悬。

    大军浩荡北上,卷动烟尘滚滚,空留下灯火阑珊的一座孤城。

    ————————第四卷·客心孤完————————-(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遥望中原谁是主(上)

    ps:第二更18点

    大宋咸淳三年,蒙古至元三年,二月十八日。

    夜色昏暗,阴云低垂,但是淮西金刚台却是杀声震天。

    漫山遍野的火把将阴暗的山峦原野照亮,一面面旗帜迎风舞动。如果此时从山顶看下去,黑压压的队列一直排到天际,看不见踪影。甚至在这当中还能够看见一辆辆巨大的攻城器械,在光焰中露出狰狞的面容。

    万军拱卫当中,一面“李”字大旗占据最高的位置,象征着淮军统帅、大宋淮东安抚使李庭芝。而在距离李庭芝中军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支人数规模同样不少的军队,正在忙碌的转运各种器械和箭矢,中间那一面将旗一点儿都不比李庭芝的小,斗大的“夏”字表明了主将的身份。

    正是大宋淮西安抚使夏贵。

    宋军在两淮一带地位最高的两员大将同时出现在了金刚台下,而云集在他们身边的,则是足足八万的淮军精锐主力。

    打量着眼前的金刚台,李庭芝眉头紧皱,这已经是淮军第二次准备进攻了,刚才试探性的攻击也是浩浩荡荡出动了五千人,结果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甚至连营寨的门都没有摸到。

    看着那从山腰一直连绵到山顶,几处山头互为照应的金刚台山寨,李庭芝很想骂人,但是不知道应该骂谁,是骂当初守卫金刚台的淮军太过无能,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把如此易守难攻的山寨丢了,还是骂叶应武实在是小气和狡猾,有飞雷炮这种专门进攻营寨的新式火器,竟然死活不分给李庭芝一台。

    使得堂堂淮西安抚使李将军,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传说中能够将山头抹去的新式火器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看着眼前的营寨,他却是很清楚,这样的火器给对面的蒙古鞑子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

    不但金刚台营寨比李庭芝印象中的加厚了不少,而且寨墙也全部由之前宋军颇为简陋的木制墙体换成了一道道土墙,另外还在主寨墙前面挖了一条深深的壕沟,而在壕沟内侧,还有一道齐胸高的土墙。

    这就使得进攻的宋军不得不先艰难越过壕沟,然后爬上这一道土墙,接着再顶着土墙后面主寨墙上密集的箭矢甚至火器向前。说句好听一点儿的,进攻这样的的营寨,当真是悍不畏死;说句不好听一点儿的,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帽。

    但是就算是傻帽,李庭芝现在也得做,毕竟金刚台正好卡在淮水和安庆府之间,想要避免蒙古鞑子饮马大江,想要避免蒙古骑兵沿着安庆府东进两淮横扫淮南平原,李庭芝就必须要拿下金刚台。

    否则到时候他和夏贵就只能窝囊的躲在扬州城中,把淮南淮北拱手让人了。想想叶应武在襄阳一战破敌十万的大捷,再想想如果自己在扬州城中当缩头乌龟让大江对面的镇海军看笑话,李庭芝就感觉怒火中烧。

    那将是他的耻辱,不能忍!

    “接着进攻吧,某让床子弩尽量向前,另外全部绑上火蒺藜。”夏贵打马过来,脸色颇为凝重,“虽然没有飞雷炮那等好东西,不过咱们也能从叶应武那里偷师一手,只要能够让弟兄们冲到那土墙、寨墙下面,用震天雷炸他娘的,就算是死伤大了点儿,终归也能啃的下来。”

    知道自己这个多年的同僚和搭档心中也是担忧金刚台的忧患所在,李庭芝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能再拖了,另外哨探多派出去一些,某总感觉心里面有些怪怪的。”

    “嗯?”夏贵一怔,“你是说蒙古鞑子会放着自己的骑兵不用,在这山寨里面死守?可是咱们这里有八万大军,后面还有两万正在陆续赶来,另外淮东各部也陆续出击牵制,蒙古鞑子在这营寨当中也不过就是两三万人,哪有这个能耐从营寨中杀出来。”

    身后战鼓声已经轰鸣响起,宋军士卒呐喊着将床子弩抬起来,巨大的三弓床弩缓缓的抬高,几名士卒飞快的上前将绑着火蒺藜的粗大箭矢挂在了床子弩上,而一台台投石机也已经陆续就位,来往搬运箭矢和石块的士卒都索性赤着膀子。

    李庭芝并没有关心严阵以待的床子弩和投石机,而是皱眉看向夏贵:“话虽如此,可是毕竟蒙古鞑子善于攻城,咱们善于守城,现在对于蒙古鞑子来说,也是以己之弱,防敌之弱。如果某是蒙古统帅,就算是有六七千骑兵,也会打开营寨冲出去,你看这周围金刚台的山势,居高临下,一旦骑兵冲击······”

    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夏贵握紧刀柄,李庭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如果有六七千骑兵从山上俯冲下来的话,别说现在这八万人了,恐怕就是十万步卒也不一定能够阻挡得住,毕竟夏贵可不认为自己手下这些淮军士卒是叶应武麾下的天武军,只要眼前这严整的队列有一处崩溃,十有**整个大军都会溃败。

    不过转念一想,夏贵重新松了一口气:“祥甫,你是不是多虑了,看蒙古鞑子在营寨外面修筑的那一道土墙,将整个营寨都围绕了起来,而在土墙前面则是一道深深的壕沟,恐怕蒙古鞑子的骑兵想要冲出来,没有那么容易吧。他们在营寨寨门外只留了这么一道小路,就算是鞑子骑兵冲出来,咱们只要用弓弩锁死这一条道路,任他有千军万马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某想多了,毕竟这么多年没有打过像样的攻坚,难免会心中忐忑,”李庭芝自我安慰道,“而且咱们那么多哨探撒出去,要是鞑子骑兵埋伏在这山后面,这时候也该被发现了。”

    鼓声当中一面令旗已经狠狠挥下,操控床子弩的士卒同时松开了被他们拽紧的弓弦,弓如满月。

    “轰!”一声巨响传来,第一支巨箭已经没入营寨当中,蒙古士卒的惨叫声,和火蒺藜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而在躲过第一批箭矢攻击之后,蒙古投石机已经开始咆哮,宋军虽然在投石机上面没有怎么发展,但是和蒙古较量一二的本事还有的,即使是仰攻山头,也没有丝毫落于下风的样子。

    石弹如雨般砸落,和蒙古士卒相比,宋军终归还是要好一些,毕竟可以在金刚台下的平原上从容腾挪,而蒙古士卒只能缩在寨墙后面祝愿石块不会从天而降。

    “两位将军,还请抓紧回避!”几名亲卫看着石块呼啸着砸入不远处的人群中,急忙上前说道。

    真是奇也怪哉,宋军中军距离金刚台还有一段距离,蒙古鞑子的投石机是怎么突然间打这么远的?

    就当中军亲卫们诧异的时候,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好砸中一名亲卫的后脑勺,头盔深深的凹了下去,那名亲卫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落,很快就消失在惊慌的战马和人群当中。李庭芝拽紧缰绳,看向夏贵,两个人突然间意识到事情不妙。

    “蒙古鞑子的投石机不可能打这么远,有埋伏!”李庭芝已经恍然明悟,高声吼道,分外焦急!

    “来人,传令,左翼、右翼各部,固守!前锋全部退下来,快,快去啊!”夏贵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赶在李庭芝之后下达命令。

    仿佛是想要回应他的吼叫,无数的石块从两侧山丘后面抛过一条条错乱的弧线,狠狠的砸进宋军左右两翼,一时间倒是前锋受到的打击最小。而大地同时开始缓缓颤抖起来,金刚台脚下沿着青山一线,无数的蒙古士卒同时钻出来,浑身泥土和草叶,就像真的从地里冒出来一样。

    夏贵和李庭芝的瞳孔狠狠一缩,而前面原本紧闭的营寨寨门也是轰然大开,大队的蒙古步卒呐喊着冲在最前面,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急着向山坡下冲,而是和那些躲在第一道土墙后面的同伴一起,飞快的抽出来什么。

    那一道看上去颇为坚固的土墙,竟然在转瞬之间倒塌,一堆一堆土顺着缓坡直接滑落到前面那一道深深的壕沟当中。而那些士卒有些吃力的顶着宋军密集的箭矢将怀里抱着的圆木扔进壕沟当中,原本还有些参差不平的壕沟有了这些圆木和还陆续倾洒的尘土,变得愈发平整。

    李庭芝顿时明白那道土墙是什么样的存在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和障眼法,至始至终蒙古鞑子就没有打算困守营寨,他们弄出来的这壕沟和土墙,看上去会给人一种蒙古骑兵不会冲击的错觉,从而让宋军一心一意的准备进攻营寨。

    可是等到各种大型器械全部摊开之后,蒙古鞑子却是突然间冲出来,将土墙推翻,这一道土墙能够在刚才宋军箭矢和投石机的攻击下坚挺依旧,并不是因为堆砌的有多么结实,而是因为这后面有一根根圆木支撑着,这样就类似于普通营寨的寨墙外面糊了厚厚一层土,零零散散的石块和箭矢自然不能够把它怎么样。

    而且除了这一处伏笔之外,蒙古鞑子的大队步卒全都埋伏在山脚之下,身上全都铺着草甸甚至泥土,使得刚才匆匆忙忙冲上去的第一批宋军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踩过的地方还有人存在。

    这些伏兵只有千余人,虽然不多,但是随着一面面黑色旗帜招展开来,他们还是呐喊着撞入了距离最近的宋军前锋。正打算冲击的宋军前锋刚刚收到了全军后退的命令,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进退,正好身后蒙古伏兵怒吼的杀上来,所以他们也索性转身和蒙古士卒撞在一起。

    这些不过是些蒙古汉家步卒罢了,淮军男儿也不是孬种,尤其是大家路过兴州的时候都看了天武军那头都快抬到天上去的样子,所以这时候一股血气冲上来,谁都想建功立业。

    “杀,杀鞑子!”一名宋军都指挥使策马迎上蒙古步卒,宋军前锋足足万人,哪里会怕他千余人的伏兵,也不管什么长枪兵、刀盾手,竟然乱哄哄的一股脑压了上去。

    马蹄声震动天地,宋军前锋士卒怒吼着扑向距离最近的蒙古汉家步卒,却并没有看到沿着山腰,一朵乌云已经顺着山坡冲下来,而且越来越快。

    “十个千人队,蒙古鞑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骑兵!”刚才还冲杀在前的那名都指挥使无意间抬头,看见十面迎风舞动的将旗,忍不住脸色大变。他麾下也不过只有万余步卒,而且阵型已经散乱如沙,哪里挡得住这么多蒙古骑兵额冲击。

    “蒙古鞑子,蒙古鞑子骑兵!”刚才还甚是威风的宋军前锋士卒意识到大事不好,刚才那一股子血气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鞑子骑兵,大家快跑啊,打不过,打不过!”

    “鞑子骑兵从山上冲下来,根本打不过,抓紧跑,还有一条活路。”

    几个都头更是出人意料的跑的比自己手下士卒快多了。他们多数都是几番浴血厮杀下来的老卒。

    这些淮军老卒和天武军老卒不同,因为天武军士卒都是一场又一场辉煌的胜利磨炼出来的,艺高人胆大不说,更是对于蒙古鞑子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鄙夷,所以往往这些老祖能够担当大军冲锋在前、披坚执锐攻克敌人重兵把守要害之处的尖刀,比如在襄阳虎头山一战当中,王进和杨宝正是凭借着天武军老卒冒死冲上前爆破,方才能够抢在阿术前面占领虎头山营寨。

    而换到淮军这里,老卒们往往是从一场场失败当中走出来的幸存者,他们能够一次又一次摸爬滚打活下来,主要就凭借着临阵这一手比别人强的逃命本事,要说上阵杀敌轮不到他们在前,要说脚底抹油却是跑的比那些新兵快多了。

    “稳住阵脚,顶住鞑子骑兵!”李庭芝看到前锋很快就溃败,连带着左右两翼都开始松动,瞠目欲裂,可是这就是他的淮军,已经是大送出了天武军之外最为精锐的一支队伍了。

    刹那间李庭芝和夏贵都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淮军防守营寨或许还可以打的有声有色,但是真的在这野外空旷之处和蒙古鞑子面对面厮杀,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更何况现在还是面对居高临下突击的蒙古骑兵。

    “杀尽南蛮,为襄阳死难弟兄报仇!”一面大旗之下,蒙古大将伯颜一马当先,身为两淮蒙古大军的副统帅,此时他率领骑兵冲在最前面,不啻于对于蒙古将士最大的鼓励。

    这个被忽必烈大汗赞赏有加的年轻骁将都能够顶着箭矢冲在前面,那大家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就让这些南蛮子在草原雄鹰的马蹄下尽情的呻吟和哭喊吧。襄阳之战只是一次意外,这一次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蒙古儿郎的威风所在。

    “祥甫,咱们不能再挺着了。”夏贵马鞭一指,“你看,前锋现在已经撑不住了,鞑子骑兵等会儿切开前锋,就可以直逼中军,这分明是对准你我的项上人头。中军虽然有三万人,但是其中两万人都在后面帮助后军收拾器械,一万人根本挡不住一个万人队鞑子骑兵的冲击!”

    “挡不住也要挡!”突然间逆转的战局让李庭芝眉头紧锁,不过还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传令下去,左右两翼开始缓缓退后,务必要稳住阵脚,另外后军抽调两千弓弩手上前,配合中军弓弩手射住阵脚,不管是前锋退下来的,还是蒙古鞑子骑兵,只要谁想冲击中军,就给某射杀!”

    夏贵沉默片刻之后,咬着牙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容不得他过多犹豫,已然是淮军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金刚台已经注定是战败了,但是淮军主力还要保住。

    蒙古骑兵就像是旋风一般,很快就席卷到阵前,而淮军中军也是遴选出来的精锐,当下里没有丝毫的畏惧,重装甲士在前开路,长矛兵紧随其后,而密集的箭矢已经呼啸腾空!

    “杀!”李庭芝抽出佩剑,怒吼着直指前方。

    大队的淮军士卒虽然知道前面蒙古鞑子不好对付,但是也知道现在掉头就跑也是死路一条,所以索性也跟着主帅怒吼冲上去。李庭芝和夏贵的将旗同样无畏的顶在前面,迎着蒙古骑兵。

    “来得好!”伯颜一眼看到了万军丛中的两面将旗,哈哈大笑。

    自己渴望的,就是这样的对手。

    一时间金刚台下,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但是如果看的仔细,会发现蒙古骑兵就像是黑色的潮水拍打礁石,只不过当浪潮所抵达之处,礁石应声而碎。(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遥望中原谁是主(中)

    “啪!”白棋落在棋盘上,叶应武得意的笑了笑。

    坐在叶应武身后的惠娘瞪大眼眸,本来还想说什么,不过却是忍住,反而冲着坐在叶应武对面的赵云舒眨了眨眼,俏皮可爱的神情惹人怜惜。

    看着棋盘上面一点儿都不激烈的战况,赵云舒无奈的叹息一声,纤纤手指轻轻捻起来一枚棋子,伸手轻轻揉了揉身边瞪大眼睛的晋国公主赵云微的小脑袋:“微儿,你说这一步棋应该落在哪里?”

    叶应武脸色微微一变,不等他反应过来,赵云微肉嘟嘟的手指已经在棋盘上轻轻点了一下,叶应武下意识的看向那一点,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棋子落在那里,正好把自己一条大龙给合围了,怎么跳都跳不出去,只是连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都看出来的这一步棋,自己愣是睁眼瞎。

    叶使君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把刚才落下的棋子拿回来,不过看到对面赵云微好奇的眼神,却又怔住了,悔棋就已经够丢人的了,要是在这么一个小孩子面前不要脸的悔棋,那就更丢人了,所以叶应武只能讪笑着把手收了回来,哭丧着脸说道:“下吧,下吧。”

    赵云舒见到叶应武这一次甚至都懒得悔棋了,隐隐明白一直在后面看着叶应武糜烂棋局的惠娘,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开口阻止,只能一边狠狠剜了惠娘这个丫头一眼,一边无奈的扯了扯赵云微的衣袖:“微儿,你看大哥哥已经丢了那么多棋子了,是不是让他一步,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伸手咬了咬手指,赵云微迟疑片刻之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姊姊,你不是说这个人是无赖,是坏人么,为什么姊姊还要让着他,娘亲说不能够让坏人使坏的。”

    屋子里面顿时沉默下来,不过转瞬就被惠娘银铃般的笑声所淹没。

    叶应武脸色一沉,直勾勾看着赵云舒,赵云舒尴尬的放下手中棋子,轻轻把妹妹扯过来:“微儿,胡说什么,姊姊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赵云微瞪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姊姊你说谎!”

    只不过赵云舒一把捂住她的嘴,看向叶应武,俏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叶应武好像并没有生气,一把扯过惠娘,箍住她的腰:“惠娘,你倒是说说,什么事情那么好笑,难道刚才微儿说的不对么,某可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压低声音,叶应武有些暧昧的看了赵云舒一眼,然后低下头附在惠娘耳畔:“尤其是在执行家法的时候,不信你去问问你婉娘姊姊、絮娘姊姊,她们肯定很赞同这个观点呢。”

    一开始惠娘还没有想多,现在却是明白叶应武为什么声音这么低,顿时低呼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俏脸通红,整个人仿佛都要缩到叶应武身后了,看也不敢看对面有些诧异的赵氏姊妹。

    赵云舒微微一怔,隐隐察觉到什么,狠狠的瞪了叶应武一眼:“微儿还在这儿呢,能不能正经······”

    娇叱声戛然而止,但是这已经没有办法阻挡叶应武一边随手把记录着自己斑斑罪证的棋盘全都弄乱,一边厚颜无耻的挪了过来,恬着脸说道:“那是不是微儿不在得时候,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赵云舒手已经抬起来了,紧紧咬着下唇,颤抖了几下,不过还是缓缓的放了下来。见到自家姊姊本来想打这个坏人,却又无奈的放了下来,赵云微迟疑片刻,竟然有样学样,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叶应武脸上,还不忘大声说道:

    “让你这个坏人欺负姊姊,微儿就要打你!”

    虽然这么大的小女孩就算是一百巴掌抽过来,也不会疼,不过叶应武还是吓了一跳,差点儿整个人坐倒在棋盘上。而身后惠娘已经忍不住笑的在床榻上来回打滚,就连簪子都已经落了下来,一头秀发披散,映衬着红彤彤的脸颊,分外诱人。

    赵云舒已经被吓住了,很是后悔当时不应该这么把赵云微给教坏了,虽然赵云舒到现在也不认为教的有什么错的,但是毕竟这样一次又一次这样,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忍不住的那一天,更何况是叶使君。

    敢欺负到他头上来的,基本上下场都不怎么样。

    不过叶应武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发火,而是笑着把赵云微抱起来:“微儿啊,我的公主殿下,你倒是说一说,某怎么就是坏人了,要是说不出来的话这一巴掌某可是要打回去的。”

    “你······”赵云微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个很严肃的问题,只是姊姊说你是坏人你就是坏人了,不过赵云微也知道,不能单凭这个就证明叶应武是坏人啊,所以眨了眨眼,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因为,因为你刚才欺负姊姊呢!”

    “某怎么欺负她了?”叶应武仿佛来了兴趣,“你看某也没有伸手碰你姊姊,还把脸凑过去让她打,话说回来应该是她欺负某才对啊,你想想某叶应武是谁啊,是打赢襄阳之战的大英雄啊,连你爹爹都说某是大宋的好男儿,怎么可能是坏人,分明是一个好人。”

    赵云微被他绕的云里雾里,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

    叶应武锲而不舍的说道:“是这个道理吧,所以某是好人,可是你姊姊竟然想要欺负某,而且还是带着你欺负某,你说一个欺负好人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是坏人啊!”赵云微没有看见已经笑作一团的惠娘和脸色阴沉的自家姊姊,兴高采烈的说道,“大哥哥是好人,姊姊要是好人,就不应该欺负大哥哥,所以姊姊就是坏人了。”

    惠娘笑的浑身无力,不过还是艰难的从床榻上狼狈的爬过来,扯了扯赵云舒的衣袖。赵云舒伸手扶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力的说道:“叶相公,能不能把微儿还给我,这一次算是本宫错了。”

    叶应武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微儿,你姊姊这个大坏人想要让你回去,好不好啊。唉,本来大哥哥还打算带着你去吃糖呢。”

    一开始赵云微还有些犹豫,伸手咬着手指,不过当听到“糖”这个字的时候,眼眸顿时闪动起亮光,连连摇头:“大哥哥说了,姊姊是坏人,所以微儿要等到姊姊变成好人才回去,微儿要去吃糖!”

    “叶应武,你够了!”赵云舒气急败坏的扑上来,完全像一只已经陷入疯狂的母老虎。

    而叶应武虽然抱着赵云微,却依然灵巧的躲了过去,让信安公主扑倒在床榻上,然后叶使君整好以暇的拍了拍赵云微,把她递给惠娘:“来,惠娘,抱紧了。”

    惠娘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晋国公主,一边看着撸起衣袖的叶应武,诧异的说道:“夫······夫君,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叶应武看了一眼床榻上缓缓坐起来的赵云舒,连忙咳嗽一声,剑眉倒竖,“什么干什么,相公我行家法!这丫头还真是反了她了,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只不过他正打算在赵云舒的惊呼中扑上去,手臂却是被拉住了,叶应武诧异的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绮琴就已经站在身后:“好了,夫君,别把两位妹妹吓到了,说你没有正形一点儿都没错。”

    “琴儿,你怎么来了?”叶应武笑着问道。

    “琴儿姊姊是陪着妾身来的。”杨絮冷笑着缓步走入房门,“夫君还真是好大的本事,一会儿不见就把舒儿妹妹欺负成这个样子。”

    叶应武倒吸一口凉气,一对二还可以,这么多人自己可打不过,还是乖乖地认输为好。打了一个哈哈,叶应武却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杨絮从衣袖中拿出来一封信拍在桌子上:“淮西刚刚送来的消息,你自己看看吧。”

    叶应武一怔,急忙拆开信封,不过脸色却并没有杨絮想象中那样大变。

    “不感到惊讶?”絮娘来的匆忙,一边倒了一杯水,一边看向叶应武。

    “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叶应武站直身体,自己捋顺有些褶皱的衣襟,刚才脸上嬉闹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郑重,“淮西大败是预料当中的。李庭芝带着淮军退了,蒙古鞑子必然会直逼安庆府,或者包抄扬州,无论是哪个方向,都要面对天武军。”

    不只是杨絮,惠娘、赵云舒也没有嬉闹,都是默默站起来,看着一丝不苟整理自己着装的叶应武。

    沉默片刻,叶使君开口说道:

    “淮军败了,那就该咱们了。琴儿、絮娘,帮某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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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胶州并不是大宋的城镇,但是宋军从宋金对峙开始,就没有放弃过用水师运送军队从胶州登陆的企图。

    只不过虽然宋军组建了足够强大的胶州水师,横行海上无人能敌,以至于自金以至蒙古,海上商贸的通路都被南宋完全切断。然而至始至终南宋都没有组建起来一支足够在胶州这样的敌后站稳脚跟的步骑,每一次尝试,都是在攻占了那么两三个城镇,就不得不被强大的金军或者蒙古军赶下海去,若不是胶州水师及时支援,恐怕这么多年大宋只是在胶州战死的士卒就有十万之多。

    对于宋军步卒来说,胶州是九死一生的地方,但是对于胶州水师来说,这里却是横竖无敌手,能够让他们肆意纵横的水域。虽然不远处时隐时现的青山大地是属于蒙古鞑子,但是这一片更加蔚蓝的大海,却是属于他们这些水师儿郎!

    世上最强大的水师,怎是徒有虚名。

    天空中阴云低垂,青山隐隐,海面上漂浮着淡淡的雾气。

    几艘打着蒙古黑色旗帜的战船狼狈不堪的在海面上逃窜,航迹回环曲折,不断地兜圈子。而在这几艘船后面,足足二三十蒙冲快船却是清一色的赤旗飘扬,船艏犁开平静的海面,白浪翻涌。

    这二三十条蒙冲快船看上去就像是草原上追逐猎物的狼群,虽然前面那几艘有些残破和老旧的蒙古战船都要比它们个头大,但是这些蒙冲快船没有丝毫的恐惧,井然有序的分成三队,轮流加速上前,虽然没有风,但是凭借着两侧的船桨,依旧能够死死咬着蒙古战船。

    蒙古战船似乎已然失去了反抗一下的意思,只是拼命的向着岸边跑去,就算是宋军蒙冲都快贴近船舷射箭了,也没有多少反应,就像是猎物放弃了垂死挣扎,只想通过最后的奔跑换取一线生机。

    而在蒙冲船队的后面,一个又一个庞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狰狞的面容,一艘艘体型庞大的楼船拱卫着中间两艘巨大的海船,而在楼船的外围,更多的蒙冲快船和小型战船像是跃跃欲试的饿狼,看着前面被同伴玩弄的猎物直流口水。

    “指挥使,前面蒙古鞑子那几艘战船估计是要跑不动了。”一名虞侯手搭凉棚,眺望远方,“真是晦气,天公不作美,雾气越来越大了,要是再追不上的恐怕咱们就要跟丢了。”

    站在他旁边手按佩剑的宋军将领淡淡说道:“不要慌张,这些蒙古鞑子是跑不了的,再派上去二十艘蒙冲快船,另外让楼船队压后,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可以收网了,这几艘船牵着咱们鼻子在海上绕了一天多,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直接用旗舰顶上去?”虞侯兴奋的说道,原本以为面对这样的对手将军根本不会派出中间两艘大海船的,他刚刚还在没有办法和这些死缠烂打的蒙古鞑子交手、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而懊恼呢。

    胶州水师都指挥使韩震正色点了点头:“就直接用旗舰吧,毕竟这两条大海船已经很久没有真刀实枪和蒙古鞑子交过手了,万一真的有什么大阵仗,可万万不能胆怯了!”

    “将军,你多虑了吧。”虞侯忍不住笑着说道,“别说是这两条大海船了,就是旁边这些楼船随便拉几条上去,也够那些蒙古鞑子喝一壶的。一通乱箭射过去,这算什么练兵。”

    韩震无奈的说道:“练练手终归是好的,你倒是给老子找一个比这个更大的阵仗出来!”

    他这样说与其说是叹息,倒不如说是在自我褒奖,不过这也是事实,整个胶州外海还真的没有蒙古水师有胆量前来挑战胶州水师,甚至连五六艘以上的战船队列都没有看到过,眼前这三条战船已经是胶州水师巡游一圈见到的最大的对手了。

    否则本来应该返航的胶州水师不会苦苦的重新兜了一个圈子,把这个猫追老鼠的游戏进行了足足一天。不过说来也怪,这几条蒙古水师战船比想象中的顽强多了,在胶州水师轻而易举的把它们一起的两个小船送入海底之后,它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直在逃跑,只不过或许这些家伙慌乱之下已经迷失了方向,所以是一路沿着海岸向南而来。

    若是一路向北的话,或许韩震还会感觉此中有诈,并且不得不考虑船上的粮食不够了,但是既然是一路向南,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反正就算是不追着这几艘船,胶州水师也得沿着海岸看看能不能打秋风。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对了,将军,听说打赢襄阳之战的叶应武叶使君入临安献捷?”百无聊赖的虞侯根本没有把眼前这几艘蒙古战船放在眼里,尝试着没话找话。他们出海的时候才刚刚得知叶应武要入临安夸功的事情,只不过还没有了解详细,就北上胶州,一路已然是音讯全无。(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遥望中原谁是主(下)

    ps:第二更18点

    听到虞侯提到了叶应武,韩震皱了皱眉头:“这叶应武也是一个英雄人物,但愿相公和他不会有什么冲突,否则这本来就勉强支撑的江山,就真的要动摇根基了。”

    如果细细分说,韩震也算是贾似道一党的人了,只不过应该算是比较理性的那一些,只是单纯地认为贾似道既然是平章军国事,作为大宋的将军他应该服从于贾相公的命令,正是因为这样,韩震才能够执掌大宋胶州水师的指挥权,否则早就被贾似道的亲信架空了。

    虞侯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敢说什么,毕竟韩震发出的感慨不是他这个职位的人有能耐和眼光接上去的,所以还是不说话为妙。就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时候,两艘海船已经破浪出阵,直接冲向前面的三艘蒙古战船。原本跃跃欲试的蒙冲快船见到旗舰亲自前来,更是兴奋,也不再分成队列轮流上前,而是一齐逼近。

    “这雾气越来越大了。”韩震看着周围,距离那蒙古战船越来越近,只不过相应的距离海岸边也是越来越近,即使是雾气浓重,也能够看清沿着海岸的一线青山,而周围正好是一个不小的海湾,三艘蒙古战船正慌不择路的向海湾深处驶去。

    如果不是蒙冲快船来往围堵,恐怕在这样的雾气和胶州水师并不是很熟悉的地形下,早就已经迷失了对手,甚至迷失了方向。

    “岸边似乎有村落。”虞侯眼尖,即使是隔着浓浓的雾气,也看清楚了那隐约出现的轮廓,“将军,这样下去估计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能够赶上这些蒙古鞑子,不过那样也快近岸了。”

    “让蒙冲尽量牵制,”韩震冷声说道,“这些蒙古鞑子还真是狡猾,不过他们未免小看胶州水师了。”

    凭借着体型小的蒙冲,根本不可能阻拦住这种近乎于楼船的战船,估计蒙古鞑子也是想着尽快冲上浅滩,然后赶在宋军海船到达之前抓紧上岸逃之夭夭。

    “床子弩,放!”虞侯朗声下令。

    船头的床子弩发出震动天地的响声,粗大的铁矢掠过海面,直直的扎进距离最近的一艘蒙古战船腹心,片刻寂静之后,一声爆炸伴随着冲天火光在海面上升腾。

    “好!”韩震笑着说道。

    这一箭下去,这艘本来就因为受损而落后的战船十有**是要沉没了,尤其是十多艘蒙冲已经像是看到猎物倒地之后的饿狼那样扑了上去,如果说刚才这些庞大的蒙古战船还让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话,现在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病危的老虎终究挡不住狼群。

    只不过在海湾一侧的山腰处,看着雾气背后升起的光焰,一直默然伫立不知道多久的年轻小将死死咬牙,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突兀冒起来的火光,十有**是自家的战船。一名千夫长打扮的蒙古将领快步走过来:“将军,鱼儿已经上钩了。”

    回头看看身边来往忙碌的士卒,张弘范点了点头:“终于上钩了,不枉弟兄们辛苦一场,尤其是今天苍生天保佑你我,竟然正好让南蛮子的两艘大海船孤军前来。第一通鼓过后,你们一定要给某结结实实的把这两艘船砸沉!不能让前去诱敌的弟兄们白白牺牲。”

    “遵令!”那名千夫长郑重说道。

    深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张弘范冷声说道:“大蒙古的儿郎们,击破南蛮子水师!”

    “击破南蛮子水师!”站在张弘范身前身后,蒙古士卒们咬牙切齿。

    他们在这胶州已经被南蛮子的水师欺负了太长时间,现在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

    而在海船之上,当距离越来越近,韩震也渐渐看清楚刚才那个村落是什么,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而站在他身边的虞侯,脸上也流露出诧异的神情,那模糊轮廓逐渐清晰,根本不是村落,而是营寨,至于在雾气中隐约伫立的,也不是什么烟囱,而是严阵以待的投石机!

    一排一排、一列一列,不知道蒙古鞑子到底集中了多少投石机,但是韩震可以保证他从军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投石机阵列。

    下一刻,原本只知道向前逃窜的蒙古水师战船上爆发出呼喊声,箭矢突然间跃起,横扫周围的蒙冲。

    而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声响,韩震在这一刹那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押后掩护旗舰的楼船大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多半进入了海湾,雾气太重,即使是韩震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海湾伸向大海的双臂未免长了一些,而且都是青山余脉、密林掩映。

    足够蒙古鞑子布下投石机了,也足够他们在大雾中隐藏身影。

    “火船,是火船!”在石块从天而降、密集如雨的那一刻,站在韩震身边的虞侯瞳孔猛地放大。

    海湾内外,无数的火船已经破浪而来,根本不顾那些自家人投石机投掷的石块,站在船头的蒙古士卒都在迎着风浪拼命呐喊。

    被欺压了太久,他们终于选择在这一刻爆发。

    埋伏,死路,蒙古鞑子这是不要命了!

    韩震在最后一刻,脑海中已然混乱,映入眼帘的只有血火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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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刚台大败,预料之中。”陆秀夫站在兴州议事堂中,淡淡说道。

    身前巨大的舆图已经铺展开来,而在他的身前,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江镐、都虞候尹玉都已经肃然站立,另外在兴州统筹六扇门各项事宜的章诚也站在那里。

    虽然只有四个人,却是整个兴州天武军的核心。

    “使君在之前的信中就已经说过了,”江镐虽然伤还没有痊愈,想要上阵杀敌是不可能,但是至少站在这议事堂上已经可以了,“伯颜、怀都,哪一个是好对付的角色,这一次李庭芝分明就是轻敌了。另外也体现出淮军的不堪一击,**万人竟然被一支蒙古骑兵冲散了,要是换做天武军,就算全是新卒,某也有把握挡住!”

    陆秀夫脸色微冷:“现在不是说大话的时候,某可以把话说的很明确,蒙古鞑子这一次不仅是守住了金刚台,继续切断淮东和淮西的联系,而且随着淮军折损过半、各种大型弓弩器械丢失殆尽,基本上就只有困守城池这一种选择,章统领,你来介绍一下情况吧。”

    章诚点了点头:“这是哨骑传回来的消息,而且已经得到六扇门和锦衣卫的双重确认。”

    紧接着章诚走到舆图旁边:“金刚台一战,淮军大约有四万人溃败回来,现在淮东李安抚已经带着其中万余人回到高邮军到扬州一线,面向淮北层层布防,而淮西夏安抚则是在庐州整顿残军,不过淮军还剩下的数万主力劲旅并没有进驻这些直面淮北或者金刚台的城池,而是缩在了安庆府和扬州两座淮东、淮西的重镇,某想两位安抚使的意思也很清楚,只要能够保住扬州和安庆府,就算是淮水沿线丢失殆尽,也能够保住大江。”

    伸手在安庆府上一指,章诚明确的说道:“而且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淮军在安庆府有足足四五万人马,凭借安庆府的城池,完全能够阻挡住蒙古鞑子南下牧马,但是在扬州到淮北这边,明显人手不足,沿淮水一直到大江,都是开阔平原,却只有两三万步骑,而且缺少大型器械,一旦蒙古鞑子决心猛攻,甚至可能连淮北涟海和五河口都守不住。”

    “两淮的水师呢?”江镐忍不住问道,其实淮北还没有那么多需要担心的,毕竟就算是淮南原野开阔,但是毕竟还有一条淮水,凭借着两淮的水师完全可以守住。

    章诚忍不住苦笑一声:“在两淮一带有三支水师,分别是自成一体的胶州水师、隶属于淮军的两淮水师和隶属于咱们的镇江府水师。两淮水师是原本张都虞候麾下的水师几经分割之后剩余的,所以并没有多少船只,镇江府水师听候使君调遣,不可能让李安抚说用就用。”

    “胶州水师?”陆秀夫诧异的脱口而出,问题的结症十有**在这里。

    “嗯,唯一有能耐阻挡蒙古鞑子渡过淮水,而且多数都是大型战船的胶州水师到现在都没有显露出踪影,已经有五六天未曾靠岸了,按理说五六天足够他们去一趟胶州打秋风,然后再回来的了。”章诚无奈的说道。

    江镐和尹玉同时霍然站起来。

    失踪了?而且是大宋最强大的胶州水师?

    那得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做到这一点儿?别说胶州水师这样专门配备大型战船用来远征跨海进攻胶州的水师,就是现在的兴州水师,有多么的强悍江镐和尹玉都很清楚。

    能够让这样一支水师失去踪影,那只可能是遇到了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对手,而想要战胜水师,只能够凭借水师,单单是在陆地上,就算是再威风的步骑也只有挨打的命运。蒙古······有这样的水师么?

    自从使君组建天武军以来,好像一直在刻意的和蒙古水师作对,无论是泸州还是汉水上,基本蒙古水师每一次大败背后都有叶应武阴沉沉的笑容。按理说这么短时间内就算是蒙古发动江北所有的工匠,也不能组建一支匹敌胶州水师的船队。

    “这里面必然有什么猫腻,”陆秀夫皱眉说道,“某好像知道这是谁干的了,没有想到这个人还真是对得起使君的重视。”

    江镐和尹玉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而章诚却是已然明了,沉默片刻之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张弘范!”

    陆秀夫点了点头:“某也想不出来蒙古鞑子那里除了张弘范之外还有谁有这等能耐,不要忘了郢州水师损失惨重以至于后来险些全军覆没,就是这位张弘范的功劳,而蒙古这里精通水战的,除了他之外,就是还在川蜀的刘整了,只不过有高安抚带着川军在泸州和合州紧紧盯着,刘整没有这等本事抽身前往胶州。”

    “此话不假,”章诚摩挲着下巴,“这个张弘范却是有几分本事,咱们审问俘虏,也知道阿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和伯颜一起看作是培养下一代骨干,而在鹿门山突围那一下四面开花的计策,也是张弘范和伯颜琢磨出来的,更主要的是此次金刚台大战,只有伯颜和怀都的将旗,并没有看到这个年轻新晋将领的旗号!”

    陆秀夫缓步走到议事堂外,看着有些阴沉沉的天空,尽力向北方看去,良久之后方才缓缓说道:“天武军各厢,备战吧,淮军一旦倒下了,就该咱们天武军了。”

    “遵令!”江镐和尹玉同时拱手,高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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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马嘶鸣,叶应武顾不得马蹄平稳落地,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后江铁、吴楚材带领亲卫紧紧簇拥着叶应武。

    站在中军营帐两侧的士卒同时拱手,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中军营帐前象征苏刘义的“苏”字将旗已经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更大的帅旗,“宋枢密院使叶”六个烫金大字在旗帜上龙飞凤舞。

    叶应武一把掀开营帐帘幕,快步走进去,而主帐之内此时已经站满了人,苏刘义和张世杰并肩站在帅案的一侧,在他们的身边,镇海军各厢都指挥使、都虞候赫然在列,而另外一边虽然只有赵文义和郭昶两人,但是只是这一身简简单单的文人打扮和束手而立的站姿,就一点儿都不弱于对面那些满脸肃然气息的武将。

    不管有多少文武官员,天武军从来都没有在气势上输过。

    叶应武站在帅案前,回身看向两侧的文武,朗声说道:“蒙古鞑子寇边,淮军败于金刚台,丧师过半;水师败于胶州,唯有二三零星战船得以逃脱,现两淮之南,得以抗拒蒙古鞑子之锋芒者,唯我镇海军!”

    营帐之中愈发肃杀,所有人都是抬起头来看着叶应武,眼眸之中闪烁着骄傲和激动的光芒。这一刻他们也感受到了荣耀和责任所在,镇海军也要承担起和天武军一样的任务,保住这山河半壁,力挽东南天倾!

    当淮军一败涂地、溃退扬州,当胶州水师大意中伏、使蒙古水师一时间风头无二,这大宋在江南,在淮南,还有镇海军!

    “现在,”叶应武顿了一下,“本将以大宋枢密院使、沿江制置大使之身份,统率镇海军并镇江府军政事务,主持江南、淮南战事。”

    叶应武话音刚刚落下,苏刘义就已经向前迈出一步:“末将镇海军四厢都指挥使苏刘义,率镇海军恭候使君吩咐!”

    而赵文义也丝毫不甘人后:“属下镇江府知府赵文义,率镇江府大小官吏恭候使君吩咐!”

    伸手一把扯开盖在舆图上的帘幕,叶应武面色如铁,伸手分别在安庆府、扬州两处重重敲击:“兴州已经传来消息,天武军各厢已然备战,另外兴州水师即将放舟安庆府;而襄阳、郢州各处神策军、神卫军也都准备北伐直入河洛事宜,川蜀高、张各部全部进入备战,将会帮助拖延成都府、潼川府各处蒙古步骑。”

    轻轻顿了一下,叶应武接着说道:“现在整一条战线都已经闻风而动,但是襄阳、川蜀只是起到牵制的作用,对于蒙古鞑子来说,金刚台一战之后他们南下安庆府或者直驱淮南将会没有任何阻拦,所以想必诸位也很清楚,下一场大战将要爆发,只会在扬州和安庆府这两个地方!”

    话音徐徐落下,叶应武看向苏刘义,苏刘义点了点头,站出来说道:“现在胶州水师新败,更能说明一点,蒙古鞑子对准的很有可能是淮南扬州,如果所谓是安庆府,其无须如此大动干戈对付胶州水师。只有将胶州水师击败,蒙古鞑子才能够安然渡过淮水。”

    叶应武嗯了一声,赞许道:“确实如此,本将也以为蒙古鞑子兵锋所向,应该为扬州,一旦突破淮水,整个淮南将会任其铁骑纵横不言,甚至可能凭借我军一时水师调度不济,强渡大江,进逼建康府,甚至直下临安!只需要一支足够强大的铁骑,整个江南将没有人能够阻拦!”

    苏刘义、张世杰等人都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虽然镇海军在镇江府严阵以待,但是谁都知道一城之邻的建康府实际上守卫并不森严,那些建康府屯驻大兵是个什么德行大家心里面都知根知底。

    蒙古鞑子一旦想要渡江,十有**会选择建康府,而不是重兵把守的镇江府。只要骑兵冲上江南一马平川的原野,就算是镇海军拼尽全力也很难阻挡住他们。

    一直沉默的张顺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不言语了,因为这已经关乎到水师的问题,甚至关乎到镇江府水师的荣誉。(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锦襜突骑渡江初(上)

    “还请使君放心,那张弘范能够设下埋伏让胶州水师惨败而归,确实是有些本事,但是某将带领镇江府水师也不是吃素的!”张顺拱手正色说道,“尤其是有了飞雷炮,这些天镇江府水师上下一直在紧张操练,只要水师还在这里,蒙古鞑子休想越过大江半步!”

    叶应武点了点头,自己几天前在镇江府的时候,这个家伙带着镇江府水师在江上操练飞雷炮,愣是都不来参见自家使君,凭借着这样的苦练,叶应武也敢肯定张顺这样拍胸脯保证不是说空话。

    苏刘义站出来朗声说道:“使君,末将以为镇海军不能在此处坐以待毙,既然有镇江府水师居后坐镇策应,咱们不如直接渡过大江北上,和淮军一起与蒙古鞑子在淮南交手,甚至直接过淮水直逼山东,让蒙古鞑子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从金刚台抽调人马回防,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把战火烧到江南。”

    仿佛是已经商量好了一样,张世杰跟着说道:“末将以为可也,且不说山东是蒙古鞑子面向两淮的第一线所在,重中之重,单是如果咱们能够把战局控制在淮南淮北,就能够保证江南的安稳。否则一旦沿着建康府、镇江府等着蒙古鞑子过江而战,那么江南必然会受到破坏。这是家国腹地、税收粮草全部仰仗所在,不容有失。”

    叶应武沉默片刻,镇海军渡江说的是简单,但是这数万人渡过大江,就要面对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蒙古步骑将镇海军包围在淮北、切断瓜洲渡粮道,或者说直接在这样并不适合步卒迎战骑兵的淮南平原上将淮军和镇海军击败,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到时候江南将会毫无屏障不说,天武军也会元气大伤。

    就在叶应武犹豫不决的时候,镇海军后厢都指挥使李芾霍然站了出来:“启禀使君,末将以为蒙古鞑子进攻淮南是必然的,这个上一次末将也曾经向使君提起,但是蒙古鞑子在淮南也必然不可能一帆风顺,且不说从淮西绕道淮东,很有可能会使得粮道过长,且随时都会被夏安抚率军截断,还有就是他们一旦用骑兵突袭,那么面对高邮军、扬州这样多年来辛苦经营的森严壁垒,根本没有突破的可能,故末将以为现在既然陷入了两难境地,使君何不站在伯颜那里想一想,这伯颜会怎么面对淮南战事?”

    微微一怔,叶应武脸上流露出笑容,看来这个李芾自己还真是没有用错他,几天前在镇江府就是李芾一针见血指出金刚台一战淮军必然会战败,蒙古步骑很有可能进攻安庆或者包抄淮南,当时就连苏刘义都有些怀疑的事情,竟然被他一语中的了。

    而这一次提出破局建议的又是这个李芾。

    看来这一番从军的经历对于李芾的磨炼和成长有着非常不错的效果,叶应武很清楚在原来的历史上,李芾能够带领民壮挡住阿术、伯颜的联手进攻两个多月,绝对不是徒有其名,但是史书上的细节也记载的清楚,李芾守城在于胆略,但是他毕竟是文官,所以在战术上面一直都是杨霆等人帮助他,使得死守潭州的时候总是会导致处于被动。

    这也是为什么叶应武让李芾这样的文官担当后厢都指挥使这种实打实的武将官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连连使得阿术、伯颜都吃瘪的英才迅速成长为可以统率一方的名将。

    “怎么想的,不妨说出来听听。”叶应武看向李芾,也看向众多文武,“谁有建议尽可以提出来,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镇海军上下怎么也得赛的过着三个臭皮匠啊!”

    主帐中回荡起笑声,刚才那种蒙古鞑子压境、重担在肩的肃杀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历史沉重的车轮已经被叶应武改变,所以叶应武也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再也没有办法凭借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判断蒙古鞑子下一步会采取什么动作,面对伯颜、张弘范这样的对手,叶应武可不敢专断独行,索性就让这些都是人中之杰的属下畅所欲言。

    难得见到使君如此宽和的一面,李芾固然是心中一喜,而王虎臣和王大用这镇海军“双王”也都是惊喜的对视一眼。当下里王虎臣就站出来说道:“启禀使君,对于伯颜来说兵贵神速,自然是在平原中尽量歼灭淮军和镇海军的兵力为上。那对镇海军,最好便是依托大江和伯颜在野外交手。”

    后厢都虞候杨霆紧跟着说道:“末将同意王将军的说法,依托大江直接和蒙古鞑子决战,凭借咱们水师和飞雷炮,可以化劣势为优势,又不怕伯颜会有别的诡计,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不等杨霆回去,王虎臣、李芾等人纷纷站出来。而张顺也是毫不犹豫的同意,毕竟对于他来说,依托大江可是离不开镇江府水师,张顺可不想和襄阳之战的刘师勇、孙虎臣两个人一样远远蹲着看着步骑打得热火朝天,那样也未免太窝囊了。

    叶应武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见到苏刘义和张世杰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伸手一拍舆图:“王虎臣!”

    心中惊喜,王虎臣知道先锋的位置是落在自己手里了:“末将在!”

    叶应武点了点头:“带领镇海军前厢真州城外下寨,同时严加提防西北**情况,哨骑能够多远就撒多远。蒙古鞑子如果前来,很有可能从真州直插扬州,或者南下建康府,你自己要清楚!”

    “还请使君放心!”王虎臣不敢怠慢。

    “王大用、李芾!”叶应武紧接着朗声喊道,“镇海军中军下寨瓜洲渡,左厢直抵扬州城下,后厢面向真州作为前厢后盾。另外右厢由某亲自率领,前出天长。”

    下面众将都是愣住了,虽然他们很难把整个舆图背下来,但是这淮南一带却是因为看得太多,早就烂熟于心了,哪里还看不穿叶应武的安排。蒙古鞑子想要包抄淮南,就必须在北到天长、南至**这一条通路上杀过来,否则就会被高邮守军缠住。

    而无疑相比南面,蒙古鞑子更可能选择北面,越靠近淮水越利于他们粮草的转运。所以叶使君这等于是把自己摆在了第一线,让镇海军其他各项作为他的后卫和侧翼。

    顿时苏刘义皱眉朗声说道:“启禀使君,如此安排甚是不妥,使君是镇海军之统帅,岂有亲临前阵之道理,若是使君不放心,末将愿意率领右厢驻守天长,使君只须坐镇瓜洲渡,便可以照应**、天长两处,从而互成掎角之势,蒙古鞑子无论从何处而来,都能够调度及时。”

    张世杰也不甘落后:“使君无须如此,苏将军坐镇天长,末将坐镇真州,自可使蒙古鞑子撞得头破血流。镇海军这一次全军北上,张某虽然不才,却是添为镇海军都虞候,自没有在后面看着使君冲锋陷阵的道理!”

    张世杰话音未落,一众文武已经纷纷站了出来,不过叶应武却是摆了摆手:“此言差矣,你们不要忘了,对于镇海军来说,只有贴近大江才最利于水师发挥其作用,减少骑兵面对步卒时候的优势,所以这天长不是死守之地,也不是困坐绝地,而只是诱饵之地。”

    看着诧异不语的张世杰和苏刘义,叶应武冷笑着说道:“放眼整个镇海军,还有谁比某更合适当这个诱饵?不要忘了伯颜、张弘范,这和某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襄阳血战、十万蒙古鞑子全军覆没,这两个手下败将可是天天想要找某报仇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刘义和张世杰对视一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叶应武这是把伯颜对付李庭芝、张弘范对付胶州水师的手段一分不差的搬了过来,只不过和他们相比,这个诱饵更加诱人,也更加让伯颜和张弘范明知有诈也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这是叶应武,是他们在梦中都恨不得杀上千遍百遍的宿敌!

    看也不看下面鸦雀无声的文武,叶应武拍了拍手,缓缓说道:“所以这一次诱敌深入的任务就交给某了,但是一旦蒙古鞑子上钩,无论是在何处,无论对面有多少敌人、多少险阻,都要向右厢靠拢。另外镇江府水师也要随时做好沿江接应的准备,同时还需要提防大江海口,一旦蒙古鞑子水师前来,很有可能会顺江骚扰镇江府。”

    不等下面回答,叶应武声音依旧低沉而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另外六扇门和锦衣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就看你们能不能及时把消息传递贯通了,而且也要随时把两淮和襄樊、川蜀各处战场的战况来往传递。既然这一次要给蒙古鞑子来一次四面开花,这第一朵花就要绽放的最绚烂、最惹人注目。”

    所有人不知不觉已经收敛了笑容。

    他们已经渐渐明白叶使君的布局,以孤军牵制蒙古步骑剩余主力,然后安庆、襄阳、川蜀,各处宋军趁着蒙古鞑子腹心空虚,直捣黄龙。这根本不是局限于两淮的战局,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应武已经把天下划入其中!

    唯有叶使君,有这样的胆略和魄力。

    沉默了片刻,叶应武冷声说道:“既来之,则灭之,此战,镇海军必胜!”

    仿佛被这森然肃杀的气氛所侵染,包括赵文义这个文官在内,都是郑重的冲着叶应武一拱手。

    镇海军,必胜!

    ————————————————————-

    天空中朦朦胧胧下着细雨。

    春雨润无声,细细密密的雨丝随着风儿打湿衣衫一角,即使是撑着油纸伞也没有遮风避雨的作用。

    站在北固山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山下一直延伸向江北的船队。白帆好像云朵漂浮在江面上,士卒来往忙碌的身影从北固山南一直延伸到江边,而随着风还能够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号子响。

    大大小小的战船沿着焦山、北固山、金山一线严阵以待,庞大的船身横在江面上,所有的投石机、床子弩和飞雷炮都是对准雾气朦胧的水天之间,镇海军再一次北上,即使明知道大江上一时半会不会有蒙古鞑子的身影,张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第二次了。”走上北固亭,叶应武的姊姊,张家娘子忍不住轻声感叹道,“只是不知道咱们站在这里看着,那船上的人知也不知。”

    “不知也好,免得牵挂。”陆婉言凭栏眺望,大江上白帆无数,加上雾气蒙蒙,谁也看不清楚哪一艘战船上有将旗的影子,或许叶应武根本就没有把将旗撑起来,毕竟也就是横渡大江,没必要这么费周章。

    张家娘子忍不住笑道:“妹妹倒是看的开。只是可惜这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夫妇向来是聚少散多,结果到现在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这传宗接代的事情,又要让远烈这孩子耽误了。”

    陆婉言微微一怔,俏脸顿时通红。叶家到现在也是无后,已经快成了结症所在,看张家娘子这表情,分明是恨不得把那个一天到晚不回家、就知道在前面浴血陷阵的弟弟给捉回来,推到陆婉言这里。

    不只是陆婉言,站在侧后方的绮琴和惠娘也是霞飞双颊,只有自诩为和叶使君一清二白的赵云舒,只是漠然牵着赵云微的手,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赵云微到底是小孩子,精力旺盛,刚才还气喘吁吁爬上来,现在又再一次生龙活虎,竟然趁着姊姊不备,一把挣脱赵云舒的手,跑向栏杆。

    显然山下那壮阔的景象和如潮的声音也吸引了她的兴趣。

    “这一次又是不辞而别。”惠娘轻声说道,打破有些尴尬的沉默。

    张家娘子仿佛也触动了心结,忍不住抱起来赵云微,害怕这个孩子掉下去,低声说道:“征战沙场久、马革裹尸还,本来就是他们男儿的责任,既然已经嫁了这样的人,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他们在前面浴血拼杀,想要守护的也是普天之下一个个家庭的幸福和美满。”

    “这一次不是不辞而别。”身后突然间传来叶应武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几乎是所有人都诧异的回头看去。

    一身银亮铠甲披挂,手按佩剑,叶使君快步走来,仿佛有所的风雨在他的前面都已经消散。张世杰和杨絮也是脸上带笑,从容的站在叶应武身边。叶应武冲着惠娘眨了眨眼,然后松开握着剑柄的手,张开双臂:

    “某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蒙古鞑子有能耐逼迫某率军渡江北上,但是不能够逼迫某站在这里与你们道别。”

    “夫君······”陆婉言扑入叶应武怀中,喃喃说道。

    叶应武不但搂紧陆婉言,还不忘一把将绮琴拽过来,低声说道:“好好地等着某回来。”

    下一刻,陆婉言已经抑制不住凑上前在叶应武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飞也似的退开。叶应武又看向绮琴,绮琴抿唇一笑,低声笑了一句“小人得志”,然后也凑上去柔柔一吻。

    叶应武哈哈笑着看向惠娘,两个人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是这些亲密的小动作平时也没少过,虽然张世杰夫妇也在,但是毕竟也不算外人,所以惠娘也抛下矜持,上前踮着脚尖,在叶应武脸上吻了一下,还不忘大大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牙印,轻笑着说道:“夫君,平平安安回来。”

    退下去的陆婉言三人同时看向赵云舒,只不过信安公主已经羞涩的低下头,绞动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应武缓步上前,张开双臂把赵云舒深深的按在怀中,低声说道:“不想给某一点儿祝福么。”

    赵云舒微微颤抖一下,抬起头来,眼眸之中闪动着流光:“你想要什么祝福,别的可以,但是······唔!”

    叶应武已经低头吻住赵云舒的唇。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赵云舒瞪大眼眸把叶应武推开,低低喘息着。叶应武有些无赖的耸了耸肩:“是你自己说别的可以。”

    婉娘她们都忍不住笑出声,能够让赵云舒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儿处处受制的,估计也就只有自家夫君了。

    只是这笑声中怎么听都带着丝丝的苦楚。

    多情自古伤离别,便是如此。

    想起来什么,绮琴轻声吩咐:“来人,去把琴抬来,男儿本自重横行,自当抚《将军令》以壮声色!”(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锦襜突骑渡江初(中)

    ps:第二更18点

    李庭芝站立在扬州城头之上,春雨朦朦胧胧,遮挡了视线,让他看不见城里城外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哨骑不断来往,蒙古鞑子到现在还没有显露身影,而且淮西那里送来的消息也是清一色的蒙古鞑子在金刚台按兵不动。不过这几天因为匆忙收拢败兵,所以淮军各部都没有来得及放出哨骑,使得一直到今天李庭芝才能够腾出手来安排哨骑仔细探查从**到天长这一带的风吹草动。

    只不过天公不作美,这几天春雨连绵,就连粮草器械的转运都费劲,更不要说找到蒙古鞑子的踪影了。

    “安抚,镇海军已经在瓜洲渡渡过大江了。”一名指挥使快步而来,冲着李庭芝一拱手。

    李庭芝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抬头看向南方。叶应武,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其实夏贵和李庭芝心中很清楚,金刚台一战淮军败得不冤枉,毕竟蒙古鞑子一个万人队从山坡上居高临下突击,而且两侧又有投石机拼命压制,淮军被三面包围,不可能不战败。

    毕竟以步卒面对从山上冲下来的骑兵,就像是让蚂蚁去抵挡大象,就算是蚂蚁再多也没有作用。螳臂当车就是这样的滋味。

    恐怕就算是换作天武军,来面对这样的敌人,也得损兵折将,不过李庭芝不得不承认,按照天武军以往的战绩,肯定会打的比淮军更加顽强,伯颜没有那么容易讨到好处。

    到底淮军和天武军不一样,只是李庭芝至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到底差在了哪里,是因为淮军人数多、鱼龙混杂,还是因为平时的训练不够?李庭芝也是隐隐听说过叶应武训练天武军的方法,对于天武军那种近乎魔鬼和炼狱的方式,李庭芝自问是做不到的,但是淮军到底是比天武军人数多,相应的弓弩等利器都要多。

    更主要的是淮军面对的这些蒙古士卒,无论是步骑,实际上都是原本拿来戍守地方的二线队伍,和天武军在襄阳面对的忽必烈想尽一切办法抽调的各处主力精锐有着不小差距。

    然而饶是如此,在金刚台,淮军还是一败涂地,丧师过半不说,现在淮军士卒一个个放眼望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淮军和天武军有天壤之别。看来自己是需要好好会一会这位已经成为传奇的叶使君了,只不过想到叶应武现在是枢密院使、沿江制置大使,李庭芝就感觉别扭。

    正当李庭芝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哨骑惶急的冲入城中,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城门,大口大比口喘息着,险些把李庭芝迎面撞倒:“安抚,启禀安抚,大事不好了,蒙古鞑子使诈,他们在金刚台的营寨是空的!”

    “什么?!”李庭芝一怔,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营寨是空的,那足足三四万的蒙古步骑,上哪里去了?

    “然后呢,说清楚,然后呢!”李庭芝从来没有感觉心中如此惶恐,即使是从金刚台败退下来,也没有这样惊慌。

    现在淮军是什么情况,李庭芝心知肚明,从淮西一路到淮东,真真是哀鸿遍野,只要蒙古步骑发起狠来,估计即使是脚底下这座扬州城都不怎么安稳!所以李庭芝必须要知道蒙古鞑子去了哪里,那么多人不可能在大胜之后北撤,也不可能从世界上消失,只有可能是向着两淮某一个地方前进。

    尤其是李庭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蒙古鞑子是向着扬州而来的。因为李庭芝很清楚,撤到淮东的淮军和淮西的淮军不同,毕竟夏贵麾下的将士知道自己直面蒙古鞑子,所以还能够打起精神来,但是这扬州附近的淮军因为以为蒙古鞑子距离自己又很远的距离,早就已经整个儿的松懈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在淮军各部收拢之后,李庭芝第一时间向**到天长这一条走廊派遣了哨骑。伯颜想要包抄扬州,必然从此处过。

    然而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是晚了一步,蒙古鞑子十有**已经靠近这一带了,所以派出去的哨骑没有回应,而在天长和**以西淮军的哨骑则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来自己必须要会一会叶应武了,李庭芝看着屋檐下垂落的雨滴,轻轻叹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时候淮军逃命还行,想让他们拉上去和蒙古鞑子激战,那未免痴心妄想。

    能够依赖的就只有叶应武的镇海军,而李庭芝隐隐能够猜到叶应武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身为大宋枢密院使、沿江制置大使,叶应武有足够的资格指挥淮军,并且让李庭芝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只不过让李庭芝吃惊的是,一名指挥使快步上前说道:“启禀安抚,第一支渡过大江的镇海军,直接向着天长去了,主帅正是叶使君,而另外一支则是去往**,统帅是镇海军四厢都指挥使苏将军。至于镇海军的大队则是驻扎在瓜洲渡,由镇海军四厢都虞候张虞侯坐镇。”

    “天长?**?瓜洲渡?”李庭芝一怔,旋即忍不住苦涩一笑。

    叶应武看得和自己一样透彻,而且毫不犹豫的带着镇海军顶上去了,显然在这位叶使君心中已经能够确定蒙古鞑子会走这一条道路,并且不惜把自己作为诱饵,就是要让伯颜明知有诈也要死死地咬上钩。

    “叶应武,到底是叶应武。”李庭芝脸色有些发白,喃喃感慨道。

    刚才自己还在纠结怎么和叶应武相处融洽、是不是需要把淮军的指挥权交出去,结果谁曾想到叶应武根本没有和他见一面的意思。甚至对于这数万淮军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兴趣!

    这是对于镇海军的信任,还是对于淮军的鄙夷?

    不久之前还是大宋人人称道的雄师劲旅,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李庭芝抬头看向舆图,双目中有火焰燃烧。

    叶应武可以看不起他,也可以看不起淮军,但是淮军不能就这么自己蹉跎下去,在金刚台丢的场子必须自己找回来。

    “击鼓,聚将!”李庭芝冷声喝道。

    既然蒙古鞑子是打算从天长到**这一带直接包抄扬州,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在淮北必然已经兵力空虚,这就给了淮军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若是能够突破淮水杀入山东,那么就算是金刚台战败了,也难以掩饰这样的光芒,毕竟宋军已经有太久没有踏上过北方的土地。

    至于扬州的后路,李庭芝抬头看向舆图,喃喃说道:“叶应武,这一次某只能相信你了。”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无数的赌博,而战场上更是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

    为了一场胜利,值的冒险。

    ———————————————————

    利箭追风,从身后呼啸而来。

    冯弥伏在马背上,狠狠抽动着战马。胯下这战马已经有小半天没有休息了,但是冯弥可没有胆量停下里,他们整个将一共十人,现在只剩下了他自己,冯弥虽然在飞奔的战马上,但是对于十将在帮他挡住两支箭矢、从站马背上落下来时候那信任的眼神记忆犹新。

    自己不只是一个人,还肩负着另外九个袍泽兄弟的信任,还肩负着镇海军右厢从使君以降万人的期望。

    蒙古鞑子,蒙古鞑子距离天长还有三十里地!

    后面再一次传来呼啸的声音,冯弥长长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拼尽全力已经不知道躲过了多少箭矢,但是现在却实在没有哪怕一丝力气能够回过头去看一看,那支箭矢是从何方而来,又要射入何处。

    只要不是射死自己,那就要向前,向前,冲入天长城!

    要告诉使君,蒙古鞑子已经来了,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啊!”冯弥伏在马背上,低吼一声,一支箭矢已经没入了他的小腿,鲜血如注流淌,不过好在这一下的剧痛让原本晕晕沉沉的冯弥终于清醒过来,已经模模糊糊的视野再一次清晰。

    身后那支蒙古百人队真是锲而不舍,紧紧咬着冯弥的身后,手中马刀高高扬起,仿佛只要冯弥慢一点儿就会被这马刀砍成碎片。

    战马突然间无力的悲鸣一声,冯弥吃力的看向已经被马鞭抽的鲜血淋漓的战马身体,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形影不离的伙伴的脖颈,满满的都是汗水,不过冯弥还是咬牙闭上眼睛,狠狠的一鞭子抽了下去!

    胯下战马勉强向前飞奔出百丈余,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前面马腿猛地跪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骨折声音,冯弥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但是他现在要面对的,不是爱马口吐白沫、已然不活了,而是那些蒙古鞑子已经欣喜的拥了上来。

    冯弥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勉强避免战马压在自己身上。小腿上的箭矢估计已经没入骨头,带着鲜血和痛感。冯弥一把抽出来佩刀,一手撑地,勉强想要站起来。

    蒙古鞑子笑着呼啸而来,马刀扬起。

    “镇海军,杀!”冯弥孤单一人,手持佩刀,直直的迎上那些蒙古鞑子。

    这个时候就算是只剩下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先轰轰烈烈杀他一场!

    只是可惜,只是可惜这消息终究是传不回去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冯弥瞠目欲裂,自己辜负了袍泽们的期望,其有用鲜血和死亡来偿还这份罪责。

    “砰!”眼看就要冲到冯弥面前的那名蒙古骑兵诧异的看着没入胸膛的箭矢,从马背上轰然坠落。密集的箭矢呼啸着从远处破风而来,大地震动,两支骑兵从左右同时冲过来,两面赤色的旗帜迎风舞动。

    冯弥缓缓松了一口气,仰天倒在洒满鲜血的青草上,天空中朵朵白云飘扬,春风拂面,鼓动衣甲。

    “是个好汉!”一道阴影盖住他,映入眼帘的正是冯弥曾经远远看到过的面容,“没有愧对镇海军的名声!”

    虽然很想站起来,但是冯弥发现自己真是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过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拼尽全力把胸膛中最后一口气压了出来:“使······使君,蒙古鞑子······”

    叶应武从马背上跳下来,几名亲卫已经手忙脚乱的给冯弥简单包扎,叶应武看向冯弥,正色说道:“某知道,蒙古鞑子已经上钩了,别乱动,要好好养伤,某期待着你重新上战场,大家并肩作战的一天。今天弟兄们的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冯弥已经睁不开眼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使君,蒙古鞑子退的太快,咱们只有两百人,不敢追的太远。”江铁纵马回来,恨恨的说道,“不过这支蒙古百人队竟然有胆量如此猖狂的一直追到天长城西不足十里的地方,估计后面跟着多么蒙古鞑子一定不少。”

    叶应武沉吟片刻,轻轻拍拍冯弥的肩膀,然后飞快翻身上马:“百战都儿郎,随某回城。另外速速派人告知城中人马,准备撤退。咱们是来当诱饵的,不是来送死的。”

    “使君,蒙古鞑子一个万人队距离此处已然不足五里地。”吴楚材带着几名骑兵飞驰而来,“咱们最好现在抓紧撤退。”

    “走!”叶应武冷声说道,“另外直接派人前去**和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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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元帅,前面发现的旗号正是南蛮子叶应武!”传令兵火急火燎的跑过来,高声说道。

    “叶应武?!”伯颜一把拽紧缰绳,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而他身边的几名万夫长则是纷纷打起精神,甚至有些紧张的手按刀柄。虽然他们在金刚台一战击败淮军,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们心中对于叶应武的恐惧就会消除。

    毕竟那是一战闻名天下知的叶使君,即使是蒙古公认的最具有统帅能力的阿术元帅也在天武军面前折戟沉沙,更何况阿术当时麾下十万步骑都是从蒙古歌处抽调的精锐,可以说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雄师劲旅,和他们这些曾经的二线步卒以及刚刚从草原上抽调过来甚至还有些水土不服的骑兵有着很大的区别。

    可以说这一战是蒙古集中了最后的力量和最后的心血,全都交付给了伯颜。然而谁曾想到他们南下的第一战遇到的对手就是叶应武!

    要说有信心、对叶应武一点儿都害怕,那绝对是胡扯。即使是之前趾高气昂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那名骑兵万夫长,也是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天武军在襄阳杀得蒙古骑兵可是一点儿都不比汉家步卒少,使得草原之上各个部落都已经快成家家空巢了。

    伯颜眯了眯眼:“你确定是叶应武?!”

    那名哨骑郑重的点了点头:“元帅,正是叶应武的将旗,而且对方人数不少,估计在万人左右,正在从天长城中撤退,向南方而去。不过咱们去往**的哨骑到现在还没有传回来消息。”

    微微一怔,伯颜旋即明白了什么:“他们是不会传来消息了,叶应武是不可能让咱们探查清楚**以及大江附近情况的。”

    “元帅,那咱们应该如何是好?”跟在伯颜身边的怀都忍不住轻声问道,如果说在这里还要找出来一个对叶应武不是很害怕的,那也就只有这个怀都了,因为整个蒙古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在飞雷炮之前落荒而逃,甚至还险些打了胜仗的就是这个怀都了,“是不是要抓紧追上去。”

    “这个叶应武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伯颜冷笑一声,“带着一万人马就有胆量向南,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诱饵,让咱们上当。”

    怀都沉默了片刻,攥住手中的兵刃,咬牙说道:“可是元帅,就算这是一个诱饵,咱们也得一口咬下来,不要忘了这一次大汗准许咱们南下,主要的意图就是想要击败镇海军,打破叶应武不败的神话。”

    看向一脸肃杀的怀都,伯颜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就算是身后步骑人数多于镇海军,也不能以为凭借,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叶应武又能折腾出来什么新花样,不过打还是要打的,可一定要想清楚应该怎么打。所以本帅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这叶应武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胆量带着万人出没于原野之上,他不可能只是胆大包天。”(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锦襜突骑渡江初(下)

    汉水北岸,随州。

    春日的暖阳总是会让人懒洋洋的,随州城上的几名蒙古士卒也不例外。

    他们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汉水对面那些胆小的南蛮子有可能跨过汉水进攻随州,即使是襄阳大战蒙古十五万主力旦夕之间全军覆没,但是在随州依旧保持了万人以上的兵力,更何况这里面还包括两个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蒙古骑兵千人队。

    虽然比不上之前曾经在襄樊一带血战的蒙古本部骑兵,但是在这些随州守军眼中,这已经足够了。有这么多人驻守在随州,就算是对面的南蛮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进攻。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南蛮子向来狡猾,这几天南面郢州、东面襄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老子怎么看都感觉这些南蛮子有鬼。”一名千夫长全身披挂走在城墙上,冲着那几个懒洋洋打瞌睡的士卒一脚踹过去。

    一名士卒揉着屁股站起来,吊儿郎当的说道:“将军,你可真是高看了那些南蛮子,现在伯颜元帅带着弟兄们在两淮打得热火朝天,而对面那些南蛮子最多就是每天训练训练吼两嗓子,要说他们有胆量打过来,说什么也不······”

    只不过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自家千夫长脸上震惊和恐惧的神色让他着实被吓住了。

    “南蛮子,敌袭——!”那名千夫长怒吼道,猛地将慢慢悠悠站起来的几个士卒扑倒在地!

    “轰!”城墙上传来响亮的爆炸声。

    下一刻无数的炸药包就像是狂风暴雨,划过一道弧线,砸在城墙上,爆炸声接连不断,而有几个炸药包直接冲进了藏兵楼。因为被及时扑倒在地而幸免于难的几名士卒惊恐的瞪大眼睛。

    他们清楚地看到,整个藏兵楼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并且沿着城门楼左右,碎石飞舞,硝烟弥漫。曾经被随州守军视为依托的城门楼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硬生生的撕碎,血肉横飞

    “南蛮子!”几名蒙古汉家步卒惊慌失措的在城墙上跑动,只不过很快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炸药包就把他们撕成了碎末。虽然炸药包中放置的都是最原始的黑火药,威力并不是很大,但是如此密集的打过来,已经完全可以用数量代替质量了。

    整个随州城头爆炸声如同春雷,激荡着所有人的心神。

    “南蛮子,是南蛮子,那些该死的南蛮子打过来了!”被千夫长扯到墙角的一名士卒终于忍不住高声吼叫,整个人已经陷入癫狂,竟然不顾同伴的拉扯,双手捂着耳朵就向着上城步道冲去。

    “回来!”那名千夫长拼尽全力吼道,只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爆炸声所掩盖。而那名士卒更是在火光中消失了身影,估计连一片烧焦的衣角都没有留下。

    随州城墙甚至都在不断的颤抖,而千夫长小心翼翼的透过城垛向外面看去,涢水之上已经可以看到战船的身影,而黑压压的南蛮子步骑出现在天地之间,一面面赤旗迎风飘扬,仿佛汇聚成不断流淌、向前翻滚的赤色海浪,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碾碎。

    “抵进,飞雷炮轰击!”昂首站在站船上,刘师勇朗声吼道。

    一艘艘楼船重新调整船身,并且还不忘用船头的飞雷炮继续轰击城墙。反正这随州经过阿术多年的经营,已经完全成为蒙古屯军的地方,城中的百姓几乎也都是被抓来的壮丁。

    所以即使是炸药包落入城中,攻城的天武军也没有多少惋惜。

    只要尽情的轰他娘的!

    “这一次真是舒爽啊。”孙虎臣哈哈大笑着走过来,看着站在船头意气风发的兴州水师都指挥使刘师勇,“咱们上一次襄阳之战可是憋屈坏了,现在终于轮到水师打头阵了。”

    刘师勇点了点头,看着前面的随州城:“之前你我蹉跎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一天带着这样的水师、这样的火器,掩护大宋最强大的劲旅进攻这已经落入蒙古鞑子手中的城池?”

    “不曾想,不敢想,”孙虎臣微笑着说道,“别说你我了,就是在一年之前,恐怕这天武军上下这么多人散落天下的时候,甚至就在襄阳战前使君在随州撤退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天让蒙古鞑子也在咱们的水师和铁蹄之下颤抖!”

    来不及回答同伴的感慨,一直眼睛盯着前面城墙的刘师勇一把抽出佩剑,剑尖直指随州城:“兴州水师各部,传某号令,最后一顿炮击之后,进攻水门,务必要一鼓作气把随州城给老子攻下来!”

    兴州水师各船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向前冲去,竟然一会儿就把旗舰甩在后面。襄阳之战大家同样是天武军,结果天武军各厢在安阳滩打得热火朝天、一战成名,而兴州水师只能隔岸观火,要说有多憋屈有多憋屈,使得襄阳战后兴州水师士卒在天武军其他士卒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现在终于了他们水师建功立业的时候了,从将领到士卒谁都是不甘人后。

    要让那些平时自视甚高的各厢步卒看看,兴州水师也不是吃干饭的,这大宋中路北伐第一场胜利,水师势在必得!

    “上一次来这涢水,最后是不得不撤退,这一次再也没有让兴州水师退后的理由。”刘师勇迎着漫卷的风浪,朗声说道,“旗舰,随某向前!”

    看着一艘艘从身边掠过的战船,旗舰上士卒自孙虎臣以降,都已经眼睛赤红,高声吼叫,一台台飞雷炮撤下来,水师儿郎们索性赤着膀子推动床子弩向前。更多的人则是手中端着神臂弩,直指向前方。

    涢水之上一时间千帆竞发!

    “兴州水师这一次是要拼命了。”唐震带着几名亲卫站在随州南面不远处的山坡上感慨道,王进带着五千天武军士卒还在累死累活的在从临安到兴州的路上,所以神策军便由唐震来统率。反正唐震在襄阳战中的表现虽然赶不上王进和杨宝等人,但是毕竟也是功不可没,而且他的能力也体现的一览无余,足可以担当如此重任。

    在他的身后大队士卒快步向前,军列严整、赤旗漫卷。

    “能不拼命么。”杨宝笑着大步走上山坡,“襄阳一战,咱们是打的爽快,战后功劳犒赏一点儿都不少,要说兴州水师那两位看着不眼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在战前他们就嚷嚷着要参战,结果被使君给忽悠过去了,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上场了,自然是打算好好表现,这可是北伐首功,尤其是在金刚台战败和胶州水师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如此荣耀,谁想放弃。”

    唐震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旋即揶揄的说道:“老杨,怎么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啊,神卫军可是陪着文相公坐镇襄阳的亲卫,按理说你平时可没少给文相公拍马屁,怎么这首功没有落到神卫军头上。”

    “拍马屁?!”杨宝故作恼火状,“在你小子眼中,某杨宝就是这种阿谀奉承、只知道媚上的人?有本事把神策军和神卫军拉出来单练,老子就不信了,没了王进那臭小子帮忙,你还有多少能耐训练出来和神卫军可以比肩的神策军!”

    “哎哎哎,咱们就事论事,别扯远了,显得你心里面有鬼。”唐震似笑非笑的说道。

    杨宝哼了一声,指着前面随州城和城下一艘艘战船说道:“就算是文相公把这进攻随州的重任交给某,某有这个胆量接下来么,恐怕到时候是怎么被兴州水师那两个疯子弄死的都不知道,咱们好歹是两条腿走路的,想要渡过汉水不还得靠水师,到时候他们在船上弄什么幺蛾子,老子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唐震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而随州城那边爆炸声已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比爆炸声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弩声音和混杂着的铺天盖地的咆哮怒吼声。杨宝瞪了唐震一眼,这几个年轻人真是欠收拾了,不过杨将军想来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正色说道:

    “估计兴州水师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咱们抓紧赶过去,估计还能分到一杯羹,毕竟好好一个随州不能让兴州水师独吞了。”

    “言之有理,走!”唐震笑着点头,招呼亲卫。

    随州城中,火焰升腾,刚才不知道是哪个走了****运的士卒把飞雷炮的炸药包打进了随州城中一处囤积粮草的地方,顿时引燃了半城大火。不过好在随州城中粮草并不多,否则估计刘师勇会心疼死。

    水门上的木栅栏已经被炸出一个大洞,无数的战船鱼贯而入,战船两侧的士卒不管不顾的向着两岸倾泻箭矢。仿佛已经被刚才飞雷炮震天动地的轰击摄取了三魂六魄,大多数的蒙古士卒甚至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纷纷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不敢看这些曾经被他们心中无数次鄙夷的南蛮子,至于他们的兵刃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轰!”又是一声爆炸声,伴随着南城门滚滚的烟尘。显然城外的步卒因为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所以轻松的把城门炸了开来,烟尘尚未散尽,怒吼声就如潮水拍岸,在城中回荡。

    刘师勇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岸边,大队的水师士卒已经吼叫着从他身边冲过,一面面赤色的旗帜正在随州大小街巷中延伸,就像是潮水灌溉沟壑。孙虎臣拍了拍刘师勇的肩膀,一副你是老大,坐镇后方指挥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的表情,端着神臂弩高吼一声:

    “弟兄们,随某杀鞑子!”

    刘师勇忍不住苦笑一声,自己身为兴州水师都统制,自然没有办法冲锋陷阵在前,这一次倒是便宜孙虎臣这个家伙了,不过想起来什么事情,刘师勇大吼道:

    “老孙,南门已破,咱们水师说什么也不能比他们慢!”

    马蹄踏动随州城的道路,一身铠甲披挂的文天祥看上去比平时少了书卷气息,更添英武气概。只不过此时的京西南路安抚使文相公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在乎自己是不是又帅了三分,而是目光炯炯,看着刚刚被攻克的随州城。

    沿着前面街道两侧,地上满是断肢残骸,而飞雷炮轰击的痕迹留在了周围的断壁残垣上,黑红色蔓延曾经雪白的墙体,已经不知道是火药的碎末还是人的血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气息和血腥味,不过文天祥毕竟也是久经战阵,倒是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不少天武军在襄阳战后整编的新兵忍不住在路边大口大口呕吐。

    “末将参见相公!”见到文天祥过来,负责断后的边居谊急忙上前拱手,“四面城门已经被占领,现在神卫军和神策军都已经杀出城去,不过估计那两支逃窜的蒙古骑兵千人队是追赶不上了。”

    文天祥点了点头,从马背上跳下来,向着城门上走去,而边居谊不敢怠慢,急忙招呼亲卫跟上,城门上不过是草草清理了一遍,谁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被忽略的蒙古鞑子余孽。

    一队俘虏垂头丧气在文天祥身边走过,不少人身上沾满血肉,看向这几个路过的宋军将领,除了茫然和空洞之外就只有浓浓的恐惧,显然飞雷炮如同炼狱一般的轰击以及接踵而来的宋军士卒,已然让他们丧胆,根本不去考虑要报仇雪恨。文天祥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现在江南西路各处矿山也需要人手,这些俘虏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们的家眷还在北面,无论是之前叶应武还是现在文天祥,就算是手下一兵一卒都抽掉不出来,也没有胆量使用这些俘虏,毕竟临阵倒戈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情。

    “那些降卒也要妥善编制,”文天祥由此想起来之前在路边看到的降兵,“咱们北上还有太多的血战要打,这些降卒拿来打头阵是个不错的选择。”

    边居谊急忙应了一声,那降卒当炮灰在历朝历代都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文天祥不吩咐,他们十有**也会这么做。

    走上满是坑坑洼洼的城墙,文天祥负手而立,春风荡漾,涢水悠悠,如果不是身边横尸无数,如果不是城下水面上一艘艘战船匆忙来往,如果不是身后城中还有滚滚浓烟升腾,那么眼前还真是一副美好的春日原野图卷。

    和平和安宁都是打出来的,文天祥伸手拍了拍甚至还沾染着淡淡血迹的城垛,在一个角落,几名被飞雷炮炸死的蒙古士卒叠在那里,或许他们以为躲在城垛后面就能够幸免于难,那就太小看飞雷炮的威力了,尤其是在经过郭守敬和陈元靓两个这时代最好的工匠联手调试改造的飞雷炮。

    “相公,这里还有一个蒙古鞑子千夫长。”边居谊略微诧异的踢了踢脚下的尸体,忍不住感慨一声。

    “都在城外安葬了吧。”文天祥叹息一声,“毕竟是北伐第一战,咱们的手上还是不要沾染太多的鲜血仇恨为好。”

    知道相公的文人心怀又在出现了,不过葬了就葬了,边居谊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毕竟以后一路北伐,直驱河洛,所经历的地方都是北方汉人的地盘,对于这些同祖宗、共血脉的人们,宋军只能采取柔和手段,毕竟虽然他们沦落胡尘百年,但是归根结底也是汉家儿郎。

    而现在厚葬这些战死汉家士卒,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随州拿下了,”文天祥霍然转身,看向杀声渐渐平息的随州城,沉声说道,“这是北伐攻克的第一座城池,既然现在已经是我大宋之土地,那么只要天武军还在,这座城池就永远都会是赤旗飘扬。现在,向北!”

    边居谊以及城墙上一众士卒顺着文天祥的目光看去,阳光下每一个人的腰杆都下意识的挺直。

    北伐,北伐!三百年来南北宋的梦想,无数汉家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时至今日,锦襜突骑渡江初,赤旗漫卷,直指北方。

    能生逢此世,何其幸哉!

    大宋咸淳三年二月二十日,宋京西南路安抚使文天祥节制襄阳神卫军、郢州神策军并兴州水师,总计十万大军横渡汉水,一举攻克汉水北岸之随州,兵锋直指蒙古南阳府,举世震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十万貔虎控雕弓(上)

    ps:加更!

    “随州一战打的漂亮。”叶应武笑着说道,随手把手中的信纸扔进身边的篝火中,任由火舌将这张记载着随州大捷消息的信纸吞噬,“宋瑞不负众望,兴州水师那两个家伙也总算是解恨了。”

    坐在叶应武身边的吴楚材伸手烤着火:“使君,现在文相公这么高调的带着弟兄们打过汉水去,会不会逼得蒙古鞑子从天长退军?毕竟文相公这是摆出来攻克南阳直上河洛的架势,蒙古鞑子现在在中原能够找到的也就只有咱们眼前这三四万兵马了,一旦河洛丢了,他们得不偿失。”

    不等叶应武回答,江铁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你就太天真了,伯颜可不只是奔着打到大江南岸而来的,分明是盯着使君而来的。这几天咱们周围的蒙古鞑子哨骑越来越多,说明伯颜也快要按捺不住,想要南下追击使君了。不过他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别说咱们后面**还有几万儿郎,就凭着这镇海军右厢万余名将士,照样让他磕下门牙!”

    叶应武伸手向篝火中扔了一根柴火,淡淡说道:“对于伯颜来说,不可能放着某带领镇海军在这里逍遥,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现在撇下某去对付宋瑞,也不过就是疲于奔命罢了,因为某只要腾出手来,也不会让两淮安生的,更何况李庭芝李安抚又怎么是简单货色,现在估计淮军已经陆续渡过淮水了,放着腹地空虚的山东,李庭芝不会干瞪眼的。”

    江铁和吴楚材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为伯颜感到悲哀。自从十万大军在襄阳一战覆没之后,蒙古实在是拿不出足够的步骑重新组织进攻了,这一次伯颜统帅的三四万兵马已经是最后一支机动力量,其他各处只能勉强守住原本的城池,而且往往都是兵力稀薄,像随州这样的汉水北岸前哨重地,都能够让没有多少攻坚经验的宋军一战而下,就知道蒙古现在已经虚弱成了什么样子。

    金刚台和胶州两场大捷背后,与其说是淮军和胶州水师的轻师冒进,倒不如说是蒙古精锐的捉襟见肘。

    “这就是某这一步棋最要命的地方。”叶应武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手,“伯颜或许原来还不慌不忙,但是现在却必须要主动地找上门来和咱们决战,毕竟对于他来说如果不能抓紧把某解决,估计山东和河洛这两块腹地就会被搅和的风云激荡,另外还不要忘了,兴州陆君实和江镐这两个家伙又岂是好惹的,或许夏贵没有胆量进攻,他们两个也敢带着天武军顶上去。”

    江铁隐隐察觉到什么,楞然说道:“使君是说天武军北上?”

    叶应武点了点头,看着天空中黯淡的星辰:“某估计现在蒙古鞑子既然已经是向**而来,陆君实不会傻乎乎的再前去安庆府了,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是走光州、新蔡,既可以向东威胁金刚台后路,也可以直接配合文宋瑞直插中原!”

    沉默了片刻,叶应武伸了一个懒腰:“更何况川蜀之中或许高达老将军还有些保守,张珏将军却绝对会抓住这一次机会,足够刘整喝一壶的了。要知道川蜀的蒙古鞑子也被抽调了不少,正是兵力空虚的时候。而且川蜀距离襄阳比较近,难免襄阳之战的结果会波及到他们,这一次川蜀中的蒙古汉家儿郎很难像之前那样给他们草原上的主子拼命了。”

    江铁和吴楚材都是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谁曾想到,宋军这一次大反攻竟然会来的如此突然、也如此威猛,从川蜀一直到两淮,不惜掀起全面开战,将战火从泸州一直烧到涟海。想到这漫长的战线上无数的儿郎奋勇向前,赤旗开处、刀枪如林,吴楚材和江铁就感觉心中一阵热血激荡。

    能够追随使君战他一场,快哉!幸哉!

    马蹄声匆匆,踏碎黑暗的寂静,叶应武微微一怔,嘴角边流露出一丝笑容。而仿佛意识到什么,各处枕戈待旦的镇海军士卒,也都是睁开眼睛。那名哨骑直接冲到中军大帐之前,跳下来冲着叶应武一拱手,急声说道:“启禀使君,蒙古鞑子前锋骑兵足足五个千人队,距离此处不足十里地!”

    叶应武点了点头:“这里距离**已经不远了,伯颜这个时候终究是下定决心要追上来了,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江铁和吴楚材都是冲着叶应武一拱手:“还请使君下达命令!”

    而中军营帐被一把掀开,絮娘在风中打了一个哈欠,一手握着刀柄快步走出来,英姿飒爽,正正看向叶应武:“使君,此战如何是好。”

    叶应武沉吟片刻之后,却是先对着刚刚还在寨门处巡逻,所以有些手忙脚乱跑过来的小阳子吩咐:“带着亲卫,把某的将旗撑起来,咱们向着**慢慢悠悠的撤退。”

    小阳子急忙扶正头盔,应了一声。而叶应武紧接着看向吴楚材:“你们两个一人带领三千儿郎先行,不过在前面要做好布置,一旦蒙古鞑子真的咬上咱们后路,就要停下来顶上去,这样三支队伍轮流,避免被蒙古鞑子缠在这里。”

    吴楚材和江铁同时点头,他们也能够察觉到这是使君对自己的考验,毕竟两个人随着沙场阅历的增长,不可能一直跟在叶应武身边作为亲卫统领,早晚有一天是要下放到各个军带兵上沙场的,所以叶应武这一次让他们各带一队,也是想要考量一下这两个家伙的能耐如何。

    “絮娘,别乱跑,跟紧某。”叶应武看着几个人离开,方才有些头疼的看向杨絮。不是他不想带着絮娘,而是因为这样沙场冲杀、刀剑无情,要是絮娘受伤或者有什么意外,叶应武实在是心中难以接受,可是又有拗不过后宅那些婉娘她们和絮娘自己的要求,只能让杨絮形影不离的跟着,至少这样也算在处理六扇门和锦衣卫来往消息的时候有个人帮忙。

    杨絮本来也没有打算多做什么,陆婉言、绮琴几人让她跟着叶应武,也主要是因为希望能够有一个人紧紧看着自家夫君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多一份保障,不过对于叶应武来说,真的有什么危险,宁肯自己替杨絮挡住,也不可能让她来帮自己遮风挡雨的。

    营寨中已经回荡起鼓声,不过实际上已经算多此一举,因为刚才那孤零零的马蹄声已经让不敢放心熟睡的将士们惊醒,所以第一通鼓尚未落下,右厢士卒就已经集结完。

    叶应武翻身上马:“江铁、吴楚材,你们两个给某把人带好了!”

    两人同时应了一声,然后率先纵马出营。

    此时已经能够隐约大地的颤抖,显然蒙古骑兵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这倒是符合伯颜的作风,只要下定决心追击,必然是要一战定胜负,就像金刚台一战便是这个道理,为了能够一战让淮军溃败,伯颜甚至不惜亲自率队冲杀在前,让蒙古骑兵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撞入淮军阵中,最后即使是李庭芝和夏贵拼命带着中军顶上去,也免不了战败。

    “来的是谁?可曾看清旗号?”叶应武平静的问道,似乎并没有为自己断后而感到惊慌,甚至也不在意这些蒙古骑兵所来的主要也是唯一目的就是取了自己的项上首级。

    小阳子急忙回答:“应该是怀都,至于伯颜在不在不清楚,不过末将以为伯颜身为统帅,不可能带着一支骑兵作为前锋的。”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伯颜,”叶应武冷笑一声,“走!”

    虽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小阳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可没有像江铁和吴楚材那样的勃勃雄心,自认为当叶应武的亲卫,到时候上阵杀敌少不了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统帅千军万马征战沙场,既难以亲临一线,小阳子也自问不能够服众。

    所以叶应武说什么就是什么,听着便是。

    “蒙古鞑子骑兵,两里地!”一名哨骑急匆匆而来。

    “快快出营,不要让他们追上。”叶应武朗声说道,一把抽出佩剑,“另外把这营帐直接一把火烧掉。”

    一把火焰冲天而起,照亮黑暗,火光之中叶应武和众多镇海军士卒的脸庞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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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鞑子到哪里了?”苏刘义沉声问道,“为什么前面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送来,而且某已经看到了蒙古鞑子哨骑的踪影!这里距离**不到二十里地,你们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王虎臣从草丛中站起来,手搭凉棚看向前方,夜色昏暗,实际上根本看不清楚多远,只能够隐约发现不远处宋军哨骑来往的身影:“将军,天太暗了,除非是摸到眼皮子底下,否则想要发现蒙古鞑子没有这么容易,再说刚才那几个蒙古鞑子哨骑也是和咱们的人误打误撞冲在了一起,与其说是在这里探查,倒不如说是睁眼瞎冲到了**左近。”

    苏刘义咬牙看着前方昏暗沉寂的原野:“但愿如此,可是某心中总是忐忑不安。毕竟使君身边只有右厢,而蒙古鞑子单单是骑兵的数量就要超过他,早知道今日如此尴尬之局面,当初就不应该让使君亲自当这个诱饵!”

    王虎臣无奈的说道:“使君不当诱饵,实际上属下也不相信伯颜会傻乎乎撞上门来,恐怕也就只有使君在前面才能够让伯颜对于襄阳那里不管不顾,一口气追杀过来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苏刘义有些焦躁的在山丘上来回踱步,而山丘上下,所有镇海军士卒都已经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眼眸直直盯着前方。不得不说今天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么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正好能够出人不备,可是前提是蒙古鞑子要冲到这个圈套中来才是啊。

    这就是一场比拼速度的决战,如果伯颜能够赶在叶应武冲入这陷阱之前把他包围击败,那么就是蒙古赢了,如果伯颜追着追着不慎落入了圈套之中,蒙古最后一支步骑主力也就会随之损失殆尽。

    可是让苏刘义担忧的是,在速度方面实际上靠两条腿的宋军并不占优势,即使是丛天武军一脉继承下来的镇海军士卒,也都是铁脚板,但是人走的再快,中就很难赶得上骑兵。

    “将军,暂且宽心,”王虎臣看出来苏刘义担忧所在,轻声劝解,“镇海军右厢是当初天武军右厢的老底子,一直又是将军和虞侯亲自担任右厢都指挥使和都虞侯,上一次淮北之战就是凭借右厢解了五河口之围,要说别的或许某还不服气,但是这奔袭撤退一事,怕还没人比得上右厢。”

    苏刘义看了他一眼:“你管好自己,这个时候不用来宽慰某。”

    见到苏刘义有些生气,王虎臣讪讪一笑,刚想要走上山坡顶端,再尽力看一看远方,一名传令兵已经大步而来:“启禀两位将军,后厢已经陆续抵达右翼,另外右厢李都指挥使派遣小人前来询问,是不是需要派出哨骑。”

    “李芾来的倒是不慢。”苏刘义轻轻舒了一口气,沉吟片刻之后挥了挥手,“让他小心隐藏,不要轻举妄动,哨骑更是不要派出去,这里有前厢的哨骑足够了,这天色昏暗,人多不见得是好事,万一打草惊蛇,就会前功尽弃,这个道理恐怕不用某详细解释。”

    那名传令兵急忙离开,而苏刘义沉默片刻之后说道:“张虞侯带着中军,还有左厢都已经到哪里了?现在蒙古鞑子已然上钩,咱们先且不管使君能不能把人诱来,要先把这个阵势展开。”

    王虎臣嗯了一声:“末将这就派人前去探询。”

    仿佛是刚才那一名传令兵引起的连锁反应,马蹄声重又响起,一名哨骑飞快而来:“将军,距离此处三十里地左右,使君已经带着右厢和蒙古鞑子交上手了,右厢分成三队,轮流上前拖延,不过估计还是支撑不了太······”

    不等他说完,又是一名传令兵飞速而来:“苏将军,使君口令,镇海军各厢随时备战,鱼儿即将入彀!”

    “来了。”苏刘义心中大石落地,使君,现在就看你的了。

    王虎臣也是霍然站直,尽力向北面看去。他身后宋军士卒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弓弩手已经陆续就位,另外不少工匠开始指挥士卒搬运飞雷炮和床子弩,为了好好款待伯颜,光是搬运床子弩就费了不少力气。

    镇海军选择请君入瓮的地方是**北面连绵的山丘处,三座山丘在原野上排开,两座在北,一座在南,正好面向西北侧成三角形斜着排列,而苏刘义和王虎臣带领镇海军前厢就埋伏在西侧两座山丘之间,而李芾已经带着后厢顶在了东面那座山丘后,这样的话无论蒙古鞑子想要从哪两座山丘之间突破,都会遭到镇海军最为密集的打击。

    另外张世杰会带领中军移到**城北不远处,这样既能够得到水师的支援,又能够掩护江南建康府,而王大用则是带领左厢顶在最东侧山丘和扬州城中间后方,从而防止蒙古鞑子在这之间流窜逃逸。

    可以说整个镇海军都已经沿着这一带展开,锅中汤水煮的滚烫,静静等候伯颜送上门来。

    王虎臣攥着刀柄的手心已经满是汗珠,紧张盯着前面的天地之间。

    一线火光已经浮现在眼前,马蹄声阵阵,伴随着还有如同潮水的杀声。火把绵延仿佛是一条在荒野上游动的长龙,隐隐约约可以看清楚被光焰映衬得如同血红的旗帜。

    “是咱们的人。”苏刘义低声说道,虽然他经历的阵仗也不少了,但是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毕竟之前每一次虽然也是拼尽全力去取得胜利,但是毕竟没有太大的压力,这一次却是关乎到叶应武的生死,即使是苏刘义也不敢怠慢。他很清楚叶使君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对镇海军乃至整个天武军、整个大宋各军有着怎么样的或明或暗的影响。

    现在大宋全线北伐,高歌猛进,两淮作为唯一一个诱敌深入并采取守势的战场,不能够有丝毫的差错,而统帅两淮战场的叶应武,更是不能够有丝毫差错,这关乎整个宋军的军心和士气。

    “启禀将军,前面是第一批撤回来的右厢弟兄,有两千余人。”一名传令兵快步而来。

    “弓弩上弦,飞雷炮预备!”苏刘义猛地站直,环顾左右,冷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十万貔虎控雕弓(中)

    ps:第二更18点

    “南蛮子,南蛮子来了,快跑!”一名蒙古士卒惊慌吃错的在街头高声喊着,城中已经硝烟弥漫,绰绰约约看不清来来往往的人影,而在蒙古士卒的身后,城门洞开,沿着城门口一直到城中街道,一具具流血的尸体还能够看出来蒙古的衣甲。

    还没有来得及转运的粮草马车三三两两散落在街道两侧,而平日里为非作歹的达鲁花赤、知州等人已经逃得没有踪影,只有在那些府衙门口还能够看到因为走得匆忙而掉落的金银珠玉。

    烟尘散尽,阴沉沉的天空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城门处,紧接着无数的骑兵紧紧追随着他涌入城中,沿着大大小小的街道奔驰,而在骑兵后面,赤旗飘扬,大队大队的宋军步卒开进城。

    城门上原本一直骄傲飘扬、虎视四方的蒙古黑色旗帜如同风中飞絮一般随意的掉落,被入城的宋军一脚一脚的践踏过,仿佛和旗帜下面的土地已经融为了一体,再也难以分辨。

    “迅速清扫城中蒙古鞑子余孽,不要扰民,查封府库,收拾沿路散落兵刃、马匹、粮草!”几名虞侯和指挥站在城门内外高声喊着,而在他们眼前快速向前的宋军士卒队列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这些命令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战马嘶鸣,杨宝手里握着马缰抬头看了看城门,笑着对身边明显骑马不是很熟练,以至于满头大汗的文人说道:“这邓州就交给谢相公了,咱们还得接着向前,说不定趁着日落时分就能够和唐震那个臭小子能够在南阳城下共饮庆功酒呢。”

    谢枋得点了点头,虽然一路奔波跋涉很是劳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更何况带着文天祥、汪立信等人在北伐之前精挑细选的官吏前来接管这些收复的故土,无论是对于谢枋得还是对于那些年轻气盛、雄心勃勃的官吏们来说,都是足够激动人心的。

    至于这点儿劳累还算不得什么!

    伸手招了招,一名年轻人已经快马上前,虽然脸上不断地流淌汗珠、难以遮掩疲惫的神色,但是眼睛看着邓州城门,却是炯炯有神。谢枋得赞许的指着年轻人说道:“这是衡山赵璠,和使君也有些交情,颇得使君赞赏,已经中了他们那儿的解元,原本是打算今年进士登科的,结果谁曾想到北伐开始,官吏缺失太多,宋瑞兄就把他给抓了过来,科举也不用考了,先来主持政务再说。”

    赵璠笑了笑,脸色愈发坚定:“谢相公真是高看小弟了,本来小弟就一事无成之辈,承蒙使君不嫌弃,来信相邀,又是北伐这等壮阔之事,赵某焉有落于人后之道理。”

    上下打量一番,杨宝满意的点了点头:“邓州先交给你,北伐所到之处,百废待兴,比科举更能考验一人之得失,使君向来是量才而用、不问出处,小伙子好好干出一番事业,使君自然不会亏待你!”

    赵璠郑重的点了点头:“别的不行,这还是有信心的。”

    杨宝哈哈笑着和谢枋得一起驱马入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赵璠,谢枋得苦笑着说道:“杨将军,这短短两天接连攻克随州、光化军、均州,另外还有今天这邓州以及由神策军进攻的唐州,不是某想要劝谏几位将军暂且缓缓、不要如此轻进,而是某麾下这官吏实在有些捉襟见肘了,到时候人不够也不好说啊。”

    有些诧异的看了谢枋得,想想谢枋得在这堂堂一个州府都不得不派出连功名都没有考取完的人来主持,足可见他手下在之前贮备的那些官吏早就入不敷出了,明白过来,杨宝微笑着耸了耸肩:“谢相公,你看这不是某和汉霄(唐震表字)不想慢下来,实在是因为蒙古鞑子在这一路北上的城池根本没有屯驻什么兵力,人家把城池拱手让出来,咱们总不能不要吧。”

    谢枋得顿时有些无言以对,毕竟杨宝说的也是事实,北伐的目的就是要收复故土,现在一路走来除了一开始随州、均州等沿着汉水的城镇还有像样的抵抗之外,其他各处都是清一色的城门洞开,蒙古鞑子官吏和守军已经在洗劫百姓后逃之夭夭,给宋军留下来一个烂摊子。

    对于蒙古鞑子来说,他们也不想这样,可是蒙古之前平定山东叛乱的精锐以及从李璮叛乱降军当中遴选出来的士卒拼凑起来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在襄阳全军覆没了,现在仅剩下的一点儿精锐倒是在两淮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但是想要折返河洛抵挡天武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他们的眼前还有叶应武、李庭芝和夏贵这三个南宋大将,且不说叶使君如何,就算是李庭芝和夏贵,又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货色?

    至于川蜀那边,潼川府刘整和成都府刘元振处虽然还有不少精锐的汉家步卒甚至蒙古骑兵,但是已经被闻风而动的张珏牵制住了,这几天高达和张珏联手不断骚扰利州、普州、阆州等处的蒙古营寨,大有川蜀决战的姿态,使得刘元振和刘整提心吊胆,哪里还有功夫在乎中原。

    这样的后果就是沿着襄阳直到河洛一线,蒙古已经兵力空虚,每一座城池把守的士卒不到五百人,基本上就是起到帮忙转运一下粮草财帛和帮助那些蒙古达鲁花赤逃命,尤以后者居多。

    “官吏多少某去和宋瑞兄商量,”谢枋得咬了咬牙,就算是跑断腿也不能让这些城池空下来没有人看着,“另外留下人手驻守城池的事情就要拜托将军了,现在趁着蒙古鞑子没有缓过气来,必须要往前冲。”

    杨宝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只要神卫军还有一兵一卒留在这城中,就不会再看着这座城池沦落异族之手。”

    “官吏一事现在还不用你们来操心。”身后突然间传来声音,杨宝和谢枋得急忙回头看去,一名老人坐在马背上悠悠然而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尽管在前面放手去打,咱们这一把老骨头虽然与国已然没有多少大用,但是聊尽一份心力还是绰绰有余。”

    谢枋得和杨宝脸上都流露出惊讶和惊喜的神色,急忙上前毕恭毕敬的拱手:“参见江相公。”

    那个独自一人端坐在马背上的正是江万里,对于曾经位居参知政事、隐隐为天下士林领袖的江万里,就算他不是叶使君的长辈,谢枋得和杨宝也不敢怠慢。

    老人伸手捋着自己已经花白的胡须,看着凌乱的街道,忍不住叹息一声:“自端平入洛以来,终于能够重新踏上这片故土,若不是北伐事关民族百姓生死存亡,为我华夏汉人百年之宏愿,或许老夫也不会这一把年起还在此处奔波,此次便当时重学当时东坡,聊发少年狂!”

    话音未落,老人已经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街道上硝烟尚未散尽,一些墙壁上甚至还有一道道鲜血的痕迹。只不过江万里并没有在意那些,而是转身面向东南方向,缓缓地跪倒在地。

    白色须发迎风舞动,衣袍也在风里猎猎作响,江万里已然是老泪纵横,深深地拜倒在地,脸庞颤抖着贴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仿佛要聆听大地的声音。周围路过的神卫军将士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肃然看着这个好像独自一人进行着世上最盛大仪式的老人。

    良久之后,江万里方才缓缓的站直身体,默然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回来了,大宋,自己,终于回来了!

    ——————————————-

    “杀!”无数的蒙古骑兵呐喊着催动战马,马刀在黑暗中隐藏着如同怒涛的滚滚杀意。

    马蹄踏动荒野的声响由远及近,漫天的箭矢来往呼啸。黑暗中双方谁也看不清对方从哪里冒出来,又要去往何方,只知道向南,向南!一个拼命的阻挡、一个拼命的冲击。

    “神臂弩!”一名虞侯抹了一把脸,已经不知道是鲜血还是汗水,整个衣甲上已经粘稠稠的,他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士卒倒下。听到虞侯的吼叫,四五道身影绰绰约约在黑暗中出现,对着远处猛地扣动扳机。

    在这样的黑暗中根本不用瞄准,因为在前方黑暗隐藏的全是蒙古鞑子不要命一般滚滚而来的骑兵。虞侯提着手里的长矛,浑身上下只有眼珠不是红色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杀!”高吼一声,手中长枪向着那道出现的人马身影狠狠的捅了过去。

    人仰马翻,嘶鸣声不绝于耳。

    “不要恋战,快退,弓弩手射住阵脚!”强劲有力的手一把拽住已经陷入疯狂的虞侯,“带着你的人,走!”

    “放开我,老子要杀了这些蒙古鞑子,杀!”那名虞侯已经陷入癫狂,双手和长枪之间已经被鲜血紧紧凝结在一起,那杆枪在这一刻似乎也是虞侯身上的一部分,收放吞吐之间如同出水的蛟龙,在黑暗中无声咆哮!

    抓住虞侯手臂的那人却是毫不留情的一下子把他拉扯过来,黑暗中那人的眼睛也是一样的血红,一样的火焰燃烧:“服从命令!”

    虞侯霍然惊醒,顿时认出来是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急忙狠狠推了那人一把:“使君,这里太危险,你先走,你先走,属下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掩护使君撤退。”

    “这不是撤退,某告诉你,这不是撤退!”叶应武冷声说道,“咱们是来引诱蒙古鞑子上钩的,不是把自己填在这里的!给老子滚!小阳子,带着弟兄们挡住蒙古鞑子,还有让吴楚材这个天杀的抓紧顶上来。”

    小阳子腰间中了一刀,不过就像没事人儿一般手里提着刀快步上前,几名百战都骑兵纵马冲在他左右,手中劲弩扣动,黑暗中传来惨叫声,但是更多的蒙古骑兵已经出现在眼前,一双双眼睛仿佛绽放出草原狼眼眸的绿光,不只是镇海军打疯了,蒙古骑兵也是一样陷入了疯狂,只是拼命的冲入那未知的黑暗,狠狠挥动手中的马刀。

    “长矛!”身后传来吴楚材火急火燎的呼喊声,上百名长矛手在黑暗中踊跃而出,一排排长枪虽然没有光芒闪动,但是依旧改变不了它们对于鲜血和死亡的向往。

    叶应武轻轻松了一口气,吴楚材快马上前:“属下来迟,还请使君恕罪。”

    摆了摆手,叶应武拄着佩剑,他的战马刚才已经战死了,在这杀声震天偏偏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根本找不到一匹替代的战马,想要给他让马的小阳子等人都被叶应武一脚踹开了。

    这个时候他们每一个亲卫都比叶应武武艺高强、更加有用。

    “苏任忠在哪儿?”叶应武缓过气来,沉声问道。

    在他的眼前,镇海军长矛兵和拼命杀过来的百战都骑兵勉强挡住疯狂的蒙古骑兵,黑暗中绽放出一朵朵夺目的血花,暗红暗红,令人心惊胆战。至于风中浓烈的血腥气息早就难以抹去。

    “就在前面半里处,各厢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蒙古鞑子入瓮。”吴楚材一边把自己的坐骑让给叶应武,一边低声说道,“老江那里还剩下一千多儿郎,属下这里多一些,尚有两千人,还要不要接着再来一批。”

    “足够了,”叶应武摆了摆手,“不用再打了,要是伯颜不入彀的话,就算是再来一次他也不会上当受骗,让弓弩手集中起来压住阵脚,咱们撤,剩下就看苏任忠的了。”

    吴楚材点了点头,招呼一声,大队的镇海军士卒顶替下来叶应武率领的那些儿郎,因为吴楚材走在最前面,所以比叶应武和江铁少抵挡了一次蒙古鞑子的突击,这一队镇海军士卒剩下的力气也更多一些。

    黑暗中突然间变换对手,让即使陷入疯狂的蒙古骑兵吃了一惊,尤其是对方密集呼啸的箭矢更是夺走了黑暗中密集冲锋的蒙古骑兵不少人性命。叶应武这一队人中弓弩手剩下的箭矢已经不多了,所以很难形成足够的远程打击力量,早就恨不得把黑暗中这些南蛮子撕成碎片的蒙古骑兵把什么章法都抛到脑后,只是一味的发动集团突击,谁曾想到会突然间被宋军来了这么一下子,一时间死伤无数。

    清醒过来的蒙古骑兵纷纷惊慌的向两翼散开,不过镇海军的神臂弩如影随形,不断倾泻箭矢,使得这支明明就快要突破镇海军防线的蒙古骑兵不得不掉头折返。

    “南蛮子又换人了。”听到黑暗中从前面仓皇退下来的马蹄声,怀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向身边沉默的伯颜。

    “虽然本帅没有打出来将旗,不过叶应武还是猜到了某的存在。”伯颜缓缓开口说道,“咱们打算一次突击定胜负,而叶应武又何尝不是打算趁着某身边只有骑兵、人数较少时候毕功名于一役。”

    怀都拽紧马缰:“从天长南面追上这支宋军之后,咱们已经损失了将近两个千人队,可是连叶应武是不是在这里都不清楚,而且还一步步的越来越向南,末将心中总是有些忐忑不安。”

    伯颜看着前方,仿佛能够看尽前方黑暗中的景致,沉声说道:“叶应武的计策实际上很拙劣,只要是个统兵之人,就算纸上谈兵的赵括都能够看得出来,只是明明知道前面不远处可能就有天罗地网,也会一头撞上去。叶应武就是在和咱们打赌,是他先把你我带进陷阱,还是你我先把他消灭在这片原野上。”

    不等怀都开口,伯颜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叶应武就算是猜也能够猜到,咱们现在是腹背受敌,南蛮子已经突破了汉水,正在马不停蹄的北上河洛,另外李庭芝也是突破淮北,兵锋直指山东,所以相对于叶应武来说,你我现在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身为伯颜的副手,怀都也不是不知道,因为山东和河洛两处心腹之地都受到了最直接不过的威胁,而蒙古在这一带只能拼命的收缩兵力,难以抗拒宋军锋芒,所以虽然忽必烈相信伯颜会给他在淮南挽回一切,但还是忍不住每隔一段时间送来一封信催促伯颜速战速决。

    叶应武这分明是拿准了伯颜和怀都,容不得他们两个不上钩。(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十万貔虎控雕弓(下)

    ps:感谢书友江山万里大好河山的打赏评论支持,非常感动

    “阳谋,没有丝毫的掩饰,堂堂正正的当诱饵、堂堂正正的布下圈套,”明白过来的怀都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叶应武真是小看他。”

    “世上小看他的人很多,不过其中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伯颜轻声说道,“当初襄阳时候,元帅就是因为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叶应武当做最难对付的敌人,最后是什么样的,你我都清楚。”

    提到阿术,怀都死死地攥紧了兵刃:“元帅之仇不报,怀都誓不为人!”

    伯颜伸手按住他:“不要慌,既然现在前面还没有传来动静,你我还有机会,不过越来越向南,这样的机会不多了。这一次突击不能再有任何差错,某也不能在后面坐看变换,且上去会一会叶应武,看看这位叶使君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怀都拽住伯颜:“元帅,现在你是元帅,哪有冲锋陷阵的道理,怀都看着把某提拔于微末的阿术元帅去了,不能在看着你有什么意外,这一次就让某上吧,最后一次,说什么也不会让叶应武安然继续南下,若是不能截杀叶应武,怀都提头来见!”

    伯颜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保重。”

    怀都却是哈哈笑着纵马上前:“还请元帅放心,本来某怀都就应该和阿术元帅并肩战死在襄阳,早就看轻了生死。贼厮鸟叶应武,某怀都便来会一会你何妨!”

    看着怀都远去的身影,伯颜猛地攥紧马缰,冷声说道:“来人,传令后面紧随而来的步卒大队,即刻抽调一支万人队进逼扬州,摆出切断李庭芝退路之姿态,另外一支万人队则退守天长,等候某的命令。”

    “元帅!”伯颜身边一名千夫长诧异看向他。

    伯颜冷声说道:“快去传令!”

    那名千夫长不敢犹豫,急忙打马去了,而伯颜则是在风中默然伫立,看着前方的黑暗。叶应武,无论这一次你是赢了还是输了,某都必须给蒙古留下最后能够依靠的力量。

    “抽调一支千人队顶上去,听候怀都将军指挥,”伯颜接着开口,缓缓下达第二条命令,“其余各千夫长,聚集所属,准备······”

    黑暗中一双双眼眸震惊的看着伯颜,有些惊疑不定。

    显然伯颜心中也在挣扎,不过最后还是把那两个字吐了出来:“撤军。”

    所有的千夫长心头都是咯噔一下,丢车保帅,自家元帅这是丢车保帅。让怀都带着两支千人队去吸引叶应武的注意,而另外大队蒙古骑兵就可以从容不迫的撤退,等到叶应武察觉的时候,恐怕伯颜已经一路撤到天长了,这样就能够为蒙古保存尚且完好无损的七个千人队。

    甚至包括面向扬州的那支步卒万人队,也是留给李庭芝当诱饵的,既能够让李庭芝从淮北撤回来,又能够避免淮军从淮东和淮西同时夹攻天长。或许看上去一支步卒万人队比七千疲惫的骑兵人数更多,但是伯颜很清楚,那一万人归根结底是汉家步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暂且不说,在中原河洛一带征战,骑兵要比步卒的作用大多了。

    当初宋军端平入洛,就是被蒙古骑兵如同潮水一般的突击从河洛一路赶回了大江,甚至连襄樊都丢的一干二净,最后如果不是孟珙力挽狂澜,恐怕现在已经没有后来的钓鱼城大战、鄂州大战、襄阳大战了。

    虽然忽必烈还是相信伯颜的,认为伯颜一定能够来得及在两淮扭回战局之后重返河洛,帮他稳住局势,但是伯颜心中很清楚,无论是忽必烈这个最高统帅,还是自己,而或者怀都这些麾下将领,已经心中急躁,在叶应武这样天下一等一的统帅面前,胜算渺茫,一旦让叶应武找到机会,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更主要的是伯颜明白,叶应武完全可以没有镇海军、没有淮军,但是蒙古不能没有自己手中仅剩的这两三万兵马。

    现在让怀都拖住叶应武,让那支步卒万人队拖住李庭芝,然后自己带领兵马缓步退回中原,才是上上之策,只有守住了河洛之地,才能够确保在未来蒙古还有和南宋一战之力,毕竟南宋内部也不是如同铁桶一般,单是叶应武和贾似道难以调和并且一直没有解决的矛盾,就可以让蒙古在战线稳定下来之后好好利用。

    现在最紧张的就是时间,时间,伯颜只能期望河洛守军能够撑得更久一些,等待他回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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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间已经陷入死寂。

    眼眸透过黑暗,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远处低矮的山丘起起伏伏。怀都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叶应武竟然跑得这么快,刚才还在苦苦支撑,等到自己率领一支千人队冲上来的时候,只剩下了混乱的蒙古骑兵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无奈之下怀都只能一边整顿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骑兵,一边带着麾下儿郎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摸索,毕竟这里是淮南腹地,蒙古骑兵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更不要说现在怀都统率的这些骑兵甚至是刚刚从草原上抽调而来的,就是大河以南都是初来乍到,更不要说淮南了。

    “将军,前面没有一点儿动静,”一名百夫长狐疑说道,“莫不是那些南蛮子都已经跑远了,可是咱们四条腿儿,他们两条腿儿,怎地跑的如此之快,当真怪了。”

    怀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叶应武转战随州她也是知道的,那一次就连阿术都吃惊的便是天武军的长途跋涉能力,竟然能够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横穿光州和信阳军直逼随州,中间也不过就是一天功夫罢了,换做蒙古汉家步卒,这根本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叶应武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这些妖魔鬼怪般的士卒,镇海军和天武军一脉相承,所以镇海军走得快怀都也不感到惊讶。

    “继续向前。”怀都冷冷说道,“不要祸乱军心,那些狡猾的南蛮子肯定是躲在了什么地方,只要找到他们,杀掉他们,咱们就可以拍拍手走人了。如此轻松的事情要是你们几个还叫苦连天,不配称作‘草原上的雄鹰’!”

    几名百夫长都来了精神,可以质疑他们别的,但是质疑他们的勇气,这是万万不允许,草原上的男儿,战天斗地,这辈子怕过谁!

    看着在黑暗中缓缓向前的蒙古骑兵,怀都却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伯颜是怎么想的,他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伯颜要率队上前的时候怀都会出手拦住他,因为怀都知道,伯颜有本事有能耐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但是他怀都没有这个能耐,所以牵制叶应武的任务交给怀都比由伯颜亲自上阵来的合算。

    自己不仅要找到叶应武,还要拖住他,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紧不慢的走进叶应武布下的圈套当中,心安理得的带着这些儿郎送死,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叶应武放心,将他们不吐骨头的一口吞下,才能够让伯颜寻到喘息的机会,带着那一支步骑精锐退到中原。

    两千骑兵当诱饵,在这方面伯颜一点儿都不比叶应武小气。

    不过如果能够用两千骑兵的牺牲挽回整个战局的变幻,足够了。草原上的儿郎从来没有害怕过死亡,自己的战死也是为了族群的昌盛!怀都暗暗含了一口气,看向身边那些脸色坚毅、目光炯炯的儿郎。

    某怀都,不后悔。

    两侧山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蒙古骑兵包裹在其中,天色一如既往的昏暗。怀都默默的攥紧刀柄,如果临死之前能够多杀一个南蛮子,那就再好不过了,苍生天保佑!

    苍生天保佑!不知多少蒙古士卒同时低低在心中说道,所求各有不同。

    下一刻,一朵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天空中炸裂。

    箭飞如雨,伴随着飞雷炮低沉的轰鸣。

    “草原上的金雕们啊,苍生天在上,随某冲!”怀都一把抽出马刀,高声高喊,率先策动战马!

    “苍生天在上,杀南蛮!”不管心里面是不是明白了什么,两千蒙古骑兵在这一刻都没有丝毫的犹豫,追随着他们的统帅,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不管苍生天会不会保佑他们,草原上的狼、草原上的雕,生下来就应该轰轰烈烈的战死!

    一时间杀声盈野,竟然覆盖了箭矢呼啸的声音。

    ——————————————————-

    火光冲天,彻底照亮了黑暗。

    无数的镇海军士卒从叶应武的身边怒吼着冲出来,山坡上下宋军弓弩手也是顾不得别的,一张张脸庞憋得通红,拼命上弦、扣动扳机、再上弦、再扣动扳机!

    哪怕是把一支箭矢射入那猖獗的蒙古鞑子胸膛,就足够了。

    一手拄着佩剑,叶应武长长舒了一口气,左侧山坡镇海军前厢已经全线出击,王虎臣的将旗在光焰中高高飘扬在最前面,这个前厢都指挥使和天武军当初的前厢都指挥使江镐有的一拼,都是打起仗来身先士卒、披坚执锐的那种,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在后面找到他们的踪影。

    或许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命硬。

    大局已定,叶应武终于有闲心感慨一句。

    “后厢儿郎,杀鞑子,谁都不能落后!”右侧山坡中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吼叫,一道瘦削的身影竟然带着上百骑兵率先向着蒙古骑兵的侧翼突击,而在他之后,镇海军后厢士卒同样如同潮水倾泻。

    缓步走到叶应武身边的苏刘义看着此情此景,皱了皱眉:“没想到连李芾那等文弱书生都有胆量带着后厢冲击在前,看来他真的是改变了不少,当初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一脸书卷气实在是让某难以忘怀。”

    “人都是会变的,”叶应武耸耸肩,笑着说道,“你看某当初不也就是临安城中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么,谁能够想到现在已然是位极人臣,就算是那贾似道又何曾怕过他,就算是那阿术和伯颜,不也是手下败将。”

    苏刘义看着明显是在自吹自擂的叶应武,却是无言以对,毕竟叶使君说的也是事实,谁都没法反驳。如果说天武军是一个奇迹的话,那么一手缔造这个军队的叶应武、一手赋予天武军无畏魂魄的叶应武,其本身不也是一个难以解释的奇迹么。

    苍天眷顾,不过如此,华夏苟延残喘半壁山河,有如此人物横空出世、力挽天倾,不是奇迹是什么!

    不过叶应武却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过人虽然会变,只要心依旧是赤诚、依旧是滚烫的,那么胜利和希望就会恒久在你我眼前。”

    郑重的点了点头,苏刘义看着山坡下的战局,甚至就连刚才还都快累出最后一口气的右厢士卒,也都已经生龙活虎一般抄起刀枪,冲向距离最近的蒙古鞑子,既然身在这滚烫热血的战局之中,怎能放任蒙古鞑子逍遥?!

    “看清楚了?”叶应武突然间没头没尾的问道,指着下面因为镇海军举起的火把和飞雷炮引燃的荒草而愈发明亮的沙场。

    微微一怔,苏刘义却是紧紧皱眉,明白过来:“不是伯颜亲临?”

    叶应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伯颜终究不是执拗的傻子啊,跑了。这不过是拿来拖延某的诱饵罢了。”

    “什么?!”苏刘义诧异的看向叶应武,“诱饵?两千蒙古鞑子骑兵就只是诱饵?”

    “不然呢。”叶应武在风中笑了一声,更多的却是无奈,“对于伯颜来说,当下里最好的选择可不是和某决战,而是抓紧北上保卫河洛,毕竟宋瑞兄这一把火烧的有点儿早了,使得蒙古鞑子还有回转的余地。”

    苏刘义心中感慨,实际上这也不是文天祥自己的责任,毕竟天下大势瞬息万变,各处战场同时发难也是叶应武的决定,过了这个村,如果蒙古鞑子意识到之后加强南阳一线的防备,可就真的没有这个店了。更何况北伐是南宋百年之梦,别说文天祥,换作苏刘义自己也会急不可耐。

    百年之梦,或许就在不久能够实现,放眼天武军谁都是激动万分。

    唯一淡定的恐怕也就只有苏刘义眼前的叶应武叶使君了,当下里叶应武还能够淡然的说道:“任忠,你看看将旗,可曾认得出来是谁的旗号,蒙古鞑子的字,某可不认识。”

    “怀都的将旗。”苏刘义和怀都打交道多了,刚才就一眼看穿。

    “怀都,怀都,也好。”叶应武手里提着佩剑,缓步向着山坡下走去,“虽然没有抓住伯颜这条大鱼,不过怀都也能够让某心里有点儿安慰。”

    苏刘义一怔,旋即快步追上去:“伯颜一退,淮南算是安稳了,接下来使君打算如何,北上?”

    叶应武脚步一顿,伸手摆了摆:“有文宋瑞河洛一路、李安抚山东一路,足够蒙古鞑子喝一壶的了,镇海军不用跟着凑热闹了,一来粮草来回转运不够,二来某也不放心麾下各军倾巢而出,总得有一个留下来看家的。另外估计陆君实和镐子那里也要有动静了,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安安稳稳守着家底的货色。”

    “使君是说?”

    “神策军、神卫军再加上天武军,足足十五万大军,某倒要看看这一次伯颜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够拦得住。”叶应武冷笑一声,继续向前。

    山坡下的战斗结束的很快,毕竟两万士卒居高临下绞杀毫无防备的两千蒙古鞑子,又有神臂弩、飞雷炮、突火枪远近高低坐镇,要是这么长时间还解决不了战斗,叶应武就可以考虑把王虎臣和李芾踢走换人了。

    “小阳子,问问斩获如何。”叶应武指了指前方,刚才江铁和吴楚材这两个杀胚也按捺不住带着百战都冲下去了,所以叶应武身边只剩下小阳子这一个苦命跑腿儿的。

    毕竟叶使君还没有胆量指使一直握刀站在身边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絮娘。

    不等小样子回来,马蹄嘶鸣,江铁狠狠一拽缰绳,两个头颅抛在地上:“启禀使君,一个千夫长、一个百夫长,还请使君过······”

    不等江铁说完,吴楚材就已经快马赶上来,一个滴溜溜转的头颅一直滚到叶应武脚边,眼睛瞪的很大,当真是死不瞑目。

    “启禀使君,怀都首级在此,还请使君过目。”吴楚材朗声笑道。

    叶应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两个杀胚抢功劳还真是一等一的,不过他们这一次也是血战数次、出了不少力气,功劳多就多了,值得。只不过估计等会儿就能够听见王虎臣的咆哮声了。

    似乎知道叶应武在想什么,江铁大度的拍了拍胸膛:“使君放心便是,咱们手下留情,给王老虎留了一个千夫长,至于能不能枭首报捷,某们哥俩就不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壮气如蛟吞千里(上)

    ps:第二更18点

    光州城外。

    “快,都给某跟上!”一名蒙古武将站在一处山丘上,高声喊道,“光州城就在前面,必须要赶在南蛮子之前抢占光州城!否则要是让南蛮子控了这光州城,你们都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一名文官打扮的汉人气喘吁吁的走过来:“阿里海牙,半天前就已经过了蔡州,距离光州已经不远了吧,再往前估计就快到南蛮子的地界了。不过这一带倒是好生安宁,总让人感觉心里面怪怪的。”

    被唤作阿里海牙的蒙古武将点了点头,伸出手将这文官拽上山坡,指着前面曙光中的那一座隐约勾勒出轮廓的城池:“承赵大人吉言,前面就是光州城了,至于为什么这周围好生安宁······”

    那汉人文官见到阿里海牙没有再说话,便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两人站立的山坡下面,密密麻麻散落着车轮、车轴等等马车上的零件,并且一直延伸向远方,没入悠悠荒草当中,这些散落在各处的木头上面都有烧焦的痕迹,而就在这座山坡不远处,有一个明显是人为搭建起来的土堆,或许是因为搭建时间没有多久,所以土堆上只有一些青青小草,在这就连官道都快淹没在荒草中的光州城外原野上显得分外突兀。

    轻轻吸了一口凉气,那名汉人文官垂下头。

    而阿里海牙冷冷的说出来让人心痛的事实:“这里便是当初叶应武突袭光州的战场,某记得不错的话,当时的光州守将木花里派出最后一支粮队沿着你我身后的官道向蔡州而去,却被南蛮子识破拦下,之后南蛮子就一把大火烧掉了携带不方便的马车,而那土堆,恐怕就是光州一役战殁于此的我蒙古大好儿郎。”

    “此乃血仇,不可不报!”那名汉人文官也是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景象。

    阿里海牙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同僚,虽然他知道这个汉人对于蒙古忠心耿耿,但还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一样对南蛮子有着这样的仇恨。或许这是让包括阿里海牙在内所有蒙古将领、官员最感兴趣的事情了,这些在蒙古王朝效忠的汉人官吏,有时候比他们还要尽职尽责,让不少蒙古人汗颜。

    或许这就是汉人所谓了“忠君之事”吧,换句话说就是认准了主子就忠诚不二。

    虽然从心中鄙夷这种明显就是汉奸的行为,不过阿里海牙还是不得不说,没有这些官员的鼎力协助,刚刚从马背上翻下来的蒙古人可没有这个能耐治理城镇村落,恐怕早就一团糟了。

    “赵大人,咱们抓紧去光州吧。”对于蒙古曾经在这里大败的过去阿里海牙并不想过多的怀念,对于悼念这些屈辱战败的袍泽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现在更感兴趣的还是怎么抓紧占领光州,从而能够阻挡那些南蛮子从安庆府和黄州另外杀出一条北伐道路来。

    现在已经高歌猛进直抵南阳的那支宋军就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了,而一时间伯颜元帅被叶应武拖在淮南根本没有办法回援,整个中原还能够抽调出来紧急填补缺漏的也就只有蒙古平章、行中书省事赵璧和签行省事阿里海牙所率领的护卫亲军了。

    原本赵璧是奉忽必烈命令辗转南京府、河南府、大名、顺德等处推行罢世侯、改迁转政策的,同时忽必烈赋予他行中书省事的权力,从而避免一些守旧派的地方官员拖延阻挠,又因为忽必烈害怕赵璧一介文官,真的遇到什么威胁的时候不好处置,也是为了监视考察他,所以特意派遣自己的侍卫统领、亲信爱将阿里海牙统率两千骑兵随行。

    而这两千骑兵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骑兵,甚至还要比蒙古本部骑兵高上一个档次,在蒙古人嘴中,他们有一个令天下为之震颤的名字——怯薛军。自从成吉思汗时代开始,怯薛军就是蒙古大汗的护卫亲军,也是整个蒙古骑兵当中百般遴选的精锐。

    虽然只是两个千人队,但忽必烈很清楚,只要阿里海牙指挥得当,这两千人完全可以当两个骑兵万人队使用,因为怯薛军对于蒙古的忠诚、对于杀敌的勇气、对于战术的娴熟都为诸军之冠,如果不是因为忽必烈对于这些行政机构尚未完全稳定的中原地带不放心,是不会把自己的侍卫亲军和潜龙时候就忠心耿耿追随自己的阿里海牙派出来。

    事实也证明阿里海牙不负忽必烈的托付,文天祥率神策军和神卫军突破汉水,一路狂飙,而本来应该安安稳稳在河南、河北各处巡查的阿里海牙一见大事不好,河洛一带通过收缩兵力自保还绰绰有余,但是想要堵上蔡州、光州这一线的缺漏却是再也难以派出一兵一卒了。

    情急之下,阿里海牙顾不得派人禀报忽必烈,就直接带着人马南下,本来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乖乖返回开平复命的赵璧,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间头脑发热,硬生生追着阿里海牙来了此处。

    只是原本赵璧为主官,阿里海牙为副手,现在两人无形之间调换了位置,对此赵璧也没有任何怨言,仿佛能够跟着战场上走这一遭,看看自家骑兵男儿是怎么杀南蛮子的,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荣幸了。

    “将军,弟兄们进了光州城了,”一名百夫长急匆匆的纵马过来,“现在城里还是空无一人,向南也没有发现南蛮子的踪影。”

    阿里海牙点了点头:“走,咱们进城。”

    此话未落,一道火光已经冲天而起,转瞬在天空中爆炸。

    “号箭!”阿里海牙瞳孔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缩,下一刻整个光州城都好像被火焰所淹没,爆炸声从城南一直延伸到城北,密集的箭矢呼啸如雨,“南蛮子有埋伏,他们早就已经在光州城外等着了,退!”

    赵璧也没有想到自己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蒙古骑兵蹂躏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南蛮子,可是看到的却是蒙古骑兵在南蛮子突如其来的攻击中崩溃。那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密集如蝗的箭矢,彻底充满赵璧的视野,也让赵璧第一次想明白为什么阿术在襄阳会败的那么惨,为什么南蛮子一路狂飙直驱河洛,却没有谁有能耐抵挡。

    什么时候南蛮子竟然有犀利如斯的火器,带着这等毁天灭地之架势?

    显然阿里海牙也发现自己之前低估了南蛮子火器的威力,即使是蒙古最为精锐的怯薛军,在这等轰击之下也难免会溃败,尤其是这些精锐的怯薛军骑兵平时自视甚高,没有经历过南蛮子火器的轰击也就算了,甚至还没有把这些南蛮子放在眼里,现在对方一出手,所造成的心理落差是无论怎么鼓舞斗志都没有办法弥补的。

    “退,退出光州!”阿里海牙几乎是声嘶力竭的高吼,虽然尚且站在城门外,但是通过洞开的城门,他已经能够看见城里横飞的血肉,正好一面曾经高昂飘扬的黑色旗帜在阿里海牙面前缓缓飘落在地上,旋即被匆忙撤退的蒙古骑兵百般践踏。

    “将军,小心弓弩!”一名骑兵朗声喊道,手中马刀挑落一枝迎着阿里海牙面门而来的箭矢,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恐怕猝不及防的阿里海牙会直接被射落马背。

    轻轻吸了一口凉气,阿里海牙还不忘招呼两个亲卫护送赵璧先行一步,然后自己带着好不容易聚拢的一支千人队绕城飞奔。既然南蛮子有能耐轰击光州,说明他们的火器阵地距离这里并不远。

    ——————————————————————

    “天都已经亮了,还没有找到伯颜的踪影么。”叶应武看着现出鱼肚白的天空,虽然已经猜测甚至能够肯定伯颜逃之夭夭了,但是叶应武依旧希望能够获得伯颜的行军路线,至少这样可以让他知道伯颜到底是准备先去对付谁。

    江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伯颜还真是狡猾,一路上咱们发现了不少蒙古鞑子骑兵路过的痕迹,只是都为小队百十余人的样子,方向也都各不相同,主要是向着天长,不过还有不少是直接冲着高邮军去的,尤其是蒙古鞑子还有一支步卒万人队也是直奔高邮军和扬州那边。”

    苏刘义顿时皱起眉头:“扬州那边李庭芝已经带着淮军北上进攻山东去了,根本没有多少人马,咱们在左近的也就只有张虞侯带着的中军,是不是抓紧回援扬州,还是直接撤回镇江府?”

    毕竟刚才叶应武说的天武军各部此次倾巢出动,必须要留下来一个盯着临安看家的,从这儿苏刘义也隐隐约约意识到叶应武上一次去临安,和贾似道之间的矛盾肯定是愈演愈烈,双方已然不可调和,否则使君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提防贾似道。

    对此苏刘义并没有异议,毕竟看好两淮是镇海军的分内之事,更何况南宋每一次北伐都是从两淮进击,而每一次都是折戟沉沙、惨败退回,所以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磨砺的将领,苏刘义对于两淮、对于那些南宋血泪凝聚的北伐历史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从心里面他并不期望走两淮这一条仿佛受到了诅咒的道路。

    实际上南宋每一次从两淮北伐,是因为两淮是距离失陷的三京距离最近的地方,尤其是南京应天府(即今商丘)实际上就是贴着两淮,而东京汴梁距离两淮也要比距离襄阳近,为了能够更容易收复更有代表性的失地,南宋才会千篇一律的从两淮用力。

    但是对于宋廷来说是这样,对叶应武本身体系下的各部就没有这个政治上的诉求了,虽然他们是宋军,但是从骨子里面他们实际上是叶应武的私军,为了叶使君博取最大化的利益才是北伐的目的所在,这样看来走襄阳要比走两淮好得多。

    由是观之,倒不如守住两淮,让文天祥他们尽情的在河洛闹腾。

    这种一举两得的帐,苏刘义还是能够算得清楚的,不过苏刘义也明白,叶应武不可能就这么班师凯旋,毕竟还有蒙古鞑子在淮南作乱,也毕竟叶使君刚刚雄赳赳、气昂昂的渡过大江,只打了一场小小的包围战根本不是叶使君一贯的风格。

    虽然苏刘义知道叶应武不可能改变心思带着镇海军北伐,但是也会在这两淮或多或少的折腾一番,大家不能白来一场不是。

    叶应武正在前面和几名受伤的镇海军士卒低声交谈着,甚至亲自将水壶递给一名士卒,让他多喝些水好好养伤。周围本来还都低声呻吟的镇海军士卒,此时却都是出奇的寂静下来,一双双眼眸直直盯着叶应武。

    这是他们的叶使君,天下恐怕还找不出来这样的将领,年纪轻轻、位极人臣不说,逢战必胜、所向披靡不说,还能够这样一点儿都不在意脏乱的伤卒们蹲在一起侃大山。

    对于质朴的士卒们,这种浓浓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让他们珍惜。

    叶应武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家伙,看什么看,难不成某叶应武在你们心里面还是漂亮的小娘子不成,一双双眼睛盯着恨不得扑上来,这可就让某受宠若惊了。”

    话音未落,原本有些拘束的伤卒们都是哈哈大笑,显然这种带着些腥荤的打趣是他们最感兴趣的,哪怕是实际上没有什么惹人发笑的地方,当碰上此情此景,看着如此没有架子的叶应武,也会忍不住笑出来。

    “使君,你受过伤没有,是不是你受伤的话不疼?”一名大大咧咧的士卒大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简单包扎处理了,但毕竟还是疼痛,如果不是当着叶应武的面强行忍着,早就嗷嗷叫了,当下里也没有含糊,大声对叶应武说道。

    一名名士卒都好奇的看向叶使君,他们都是镇海军士卒,又以新卒居多,在他们的心中叶应武已然和神人无二,圣人是不是也会受伤,受伤了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疼,说痊愈就能痊愈?

    叶应武顿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在这儿,就在这儿,当初某带着天武军从光州转战随州的时候,被一箭穿心啊,那个疼的,足足在床上躺了几周,要不是某福大命大,现在和你们并肩的就没有某这号人物了。”

    一箭穿心?就这样还能大难不死?所有士卒都诧异的看向叶应武,当初天武军突袭光州、转战随州,也算是叶应武的成名战之一了,大家也有所耳闻,谁能想到就是在那襄阳之战前最为激烈也最为刺激的一场传奇大战,竟然险些夺走了叶使君的性命!

    “讲讲,使君,给咱们讲讲战随州的事儿,据说那蒙古鞑子虽然威风,却也被使君牵着鼻子走,就跟牵一头老牛也似,真的假的?”几名士卒纷纷开口起哄,身为沙场上浴血拼杀的将士,他们对于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袍泽同样很是好奇。

    天武军、神策军、神卫军这些襄樊军队,和咱们镇海军孰强孰弱?都是使君的儿郎,以后会不会并肩作战?

    叶应武笑着点头,并没有拒绝,专心致志的迎着在天边升起的太阳开口讲述,身为一个标准的文科生,让叶使君爬科技树未免强人所难、上阵舞刀弄枪也是赶鸭子上架,但是要说这吹牛侃大山,那谁都得甘拜下风。

    看着阳光下侃侃而谈的叶应武和越聚越多的镇海军士卒,苏刘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而王虎臣和李芾两员大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来到苏刘义的身边,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叶使君怎么打算想来也不用问了。”苏刘义轻声说道,“这一场淮南之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李芾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此情此景显然对她触动颇深,沉默了片刻,这个刚刚围歼怀都之战中表现出众的后厢都指挥使微笑着说道:“镇海军,终归是叶使君的镇海军,无论你我还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将士们,在他心中都是一样的袍泽兄弟。”

    “或许是因为,”苏刘义缓缓说道,“无论岁月怎么变化,使君的心恒久都是火热滚烫,赤诚如昨。”

    “天降挽狂澜者于我等。”一直无言的王虎臣却是突然间说了这一句话。

    三人会心一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壮气如蛟吞千里(中)

    兴州城南,怯薛军骑兵飞驰,卷动烟尘滚滚。

    “鱼儿来也!”伏在荒草中的一名宋军指挥吐掉了嘴里的草根。

    在他的身前身后几名宋军士卒已经缓缓的拽紧手中的绳子。当阿里海牙带着骑兵飞驰而来的时候,之前还优哉游哉的指挥猛地大吼一声:“拽!”

    一道又一道的绊马索同时从道路上横空而出,如果不是阿里海牙眼疾手快、胯下战马又是忽必烈御赐、甚是神骏,当下里堪堪从绊马索上一跃而过,恐怕第一个落马的就是他这个统帅了,只不过他后面的怯薛军就没有这么走运,一排骑兵几乎是惨叫着同时坠落。

    “南蛮子!”一名百夫长怒吼道,手中马刀挥向近在咫尺的宋军士卒。

    “弓弩手,压制。”不远处的山坡上,尹玉长身站起,冷声喝道。

    密集的箭矢呼啸而来,从山坡前后腾空飞跃,只不过尹玉还是把这些怯薛军士卒想的太简单了,虽然他们已经不复当年祖先追随成吉思汗平定欧亚的雄风,但是依旧是这片大地上最强的存在。

    马刀轻而易举的挑落飞舞的箭矢,所有怯薛军骑兵熟练的四散开来,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一样,一边躲避迎面如风的箭矢,一边飞快的抄起他们的弓箭,对准那些远远近近的宋军弓弩手。

    尹玉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冷笑,猛地一挥手,天武军弓弩手竟然没有和蒙古骑兵对射的意思,而是飞快的向后推却,早就等候多时的盾牌手依次上前掩护,而蒙古骑兵一时间着急,射出的箭矢也只是零零散散落在山坡上,并没有伤到几个人。

    趁着刚才躲避箭矢的功夫,那些操控绊马索的天武军士卒也是从容不迫的退了回去,竟然没有留下几具尸体。看着自己麾下平百战死的数十名儿郎,阿里海牙顿时恨不得咬碎牙齿。

    “蒙古鞑子的动作很快,怯薛军蒙古第一强军的称号名副其实,”伏在另外较远的一片洼地当中,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江镐冷冷的说道,“老子也没有这等闲心和你们硬碰硬,这么多天武军好儿郎可不能战死在这光州,北面还有大好山河等着他们。”

    伏在他身边的陆秀夫有些诧异的说道:“怯薛军是蒙古鞑子第一强军不差,天武军也是公认的大宋第一强军,怎么今天镐子你倒是不想和他们较量较量。这可不是你的性格,要是让使君他们知道了非得吓一跳不可。”

    江镐有些得意的说道:“较量当然想较量,但是咱们这一次出来可不是为了对付这两千怯薛军,是为了和宋瑞师兄在洛都城下共饮庆功酒,哪里能在第一战就拼尽全力。更何况对付这些还没见识过飞雷炮威力的傻帽儿,还不用弟兄们刀枪见红硬碰硬。”

    想了想,江镐指着前面的山坡:“因为某在这等小伎俩上实在不是老尹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这么有自知之明的和陆兄趴在这里了撒手不管了。”

    陆秀夫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一声,什么时候连江镐这个原本只知道一味向前冲杀的愣头青都变得说话有理有据来了。不过现在陆秀夫还顾不上表扬或者批评明显得意洋洋的江镐,毕竟眼前还有怯薛军存在。

    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战况,江镐还不忘低声向陆秀夫解释尹玉的布置:“老尹这一次就是在和蒙古鞑子玩儿阴的,你看这山坡上下全是弓弩手,蒙古鞑子骑兵向前,则弓弩手退后,长矛手上前居高临下防御,再加上重装甲士从两侧突击;而蒙古鞑子一旦退却,又能够劈头盖脸的一阵箭矢射过去。所以虽然别看这山坡不大,谁都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就是这蒙古鞑子自诩为‘强军’的怯薛军葬身之地!”

    阿里海牙也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妙,因为南蛮子的重装甲士已然出现在两翼,巨大的斧头劈砍在怯薛军骑兵身上,和劈砍在普通蒙古骑兵身上没有什么两样,而大队的宋军长矛手牢牢控住了高处,蒙古骑兵仰攻山坡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散开,撤退!”既然已经失了先着,看出来南蛮子是等候多时了,阿里海牙索性直接撤退,以免让着两千怯薛军儿郎不明不白的战死在这光州城南的荒野上,而自己也难免会落得和木花里一样的名声。

    败军之将,耻辱至极,但是终归胜过全军覆没之将。

    “想跑,没那么容易。”尹玉一把抽出佩刀,“飞雷炮向前轰击,竖起将旗,各厢儿郎,已到胜负关头,随某冲,一战克敌!”

    无数象征天武军的赤旗同时出现在山坡上下,光州城东、南、西三个方向埋伏多时的天武军各厢在战鼓声中怒吼着、咆哮着冲向距离最近的蒙古鞑子,弟兄们昂扬北伐,哪里能被你们这些蒙古鞑子堵在家门口。

    就算是蒙古最强的怯薛军,天武军也不怕你,不如分出一个孰强孰弱来。

    江镐也是在洼地中霍然站起身:“天武军儿郎们,随某冲啊!”

    洼地中虽然只有七八百天武军士卒,但是当江镐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落后,竟然赶在尹玉前面撞入了惊慌失措的怯薛军当中,长枪在前开路,后面大队的轻甲士卒将被长枪捅穿落马的蒙古士卒剁为碎片。

    或许对于别的宋军来说,这两千蒙古怯薛军骑兵能够当两支万人队来使用,但是对于天武军,尤其是北伐第一战气势正盛的天武军来说,他们不过就是两千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阿里海牙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南蛮子竟然有这么多人,竟然威猛如斯,尤其是他们那一种不断掀起爆炸的火器轰击着光州城外唯一一条官道,使得阿里海牙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两三百骑兵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冲入荒草没过战马的荒原中。

    “想跑,又岂是这么容易!”一名宋军虞侯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低声感慨,看向站在身边比自己还紧张和激动的便衣男子,“陈先生,不要慌,就算是这东西不管用,弟兄们也能够把这些落单的蒙古鞑子剁成碎末,咱们天武军想来就没跟蒙古鞑子认过怂!”

    陈先生正是陈元靓,这还是这个福建山里书生第一次参见实战,看到如此血火景象,已经不知道该是惊恐还是兴奋。

    北伐,天武军北伐第一战,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阿里海牙催动战马,距离这边越来越近。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元靓和那名宋军虞侯对视一眼,同时吼道:“动手!”

    “南蛮子!”在阿里海牙前面的一名蒙古百夫长惊恐的看着那些在前面齐腰深的荒草中突然冒出来的宋军士卒,还有那些宋军士卒手中拿着的黑黝黝的东西。

    “砰!”一声巨响,那名蒙古百夫长摔落马背。

    陈元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坐倒在地上。

    仿佛被这一声响动摄取了三魂六魄,阿里海牙身边的蒙古骑兵都愣在那里。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宋军士卒只是对着百夫长比划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响动,就让他落马?那个士卒手里的铜管到底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时,几声爆炸零零散散的响起,呼喊声由远及近:“将军,快走,咱们的火箭不多,难以支撑!”

    (作者按:蒙古也有仿制火器,例如比较原始的火箭,即在弓箭上捆绑火药包,从而可以增长射程、制造小爆炸,成吉思汗西征便有使用,但是和南宋相比在火器上还是有不少差距。)

    赵璧,竟然是赵璧,那个自己认为最靠不住的汉人文官?!阿里海牙回过神来,趁着宋军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箭打的手忙脚乱,急忙飞快的抽动战马,至于他身边那些蒙古骑兵,已经顾上了。

    自己先逃出去再说,必须要向大汗说明,南蛮子又多了一种可怕的火器,仿佛能够引来苍生天的怒火,让谁死谁不得不死。

    看着飞快逃走的阿里海牙和被后面赶上来的宋军团团包围的蒙古骑兵,陈元靓有些气愤和可惜的看着刚才击杀那名蒙古百夫长的新式火器:“要不是这火铳现在只有这么一支能够使用,刚才就不会让那蒙古鞑子跑走了!”

    “先生不要伤心,弟兄们早晚也会剁了他。”那名宋军虞侯从这火器释放的威力当中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安慰陈元靓,并且还是幻想如果到时候整个天武军上下人手一支这样的火器,那还怕他什么蒙古鞑子!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武军现在就能冲到草原上去。

    “不管怎么样,这一战终究还是胜了。”江镐缓步策马走过来,那两百蒙古骑兵已经被成千上万的宋军士卒包围,根本不再需要他担心,身为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江将军的胃口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这样的小打小闹已经不屑于上阵。

    毕竟他背后那一道差点儿要了小命的伤也不允许江镐如同往常一样总是冲锋在前。

    陆秀夫走在江镐身边,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光州城内外,轻声说道:“从此往北,咱们的北伐,也开始了。”

    江镐、尹玉等人对视一眼,即使是性格稳重甚至趋于保守的尹玉,都是身躯有些颤抖。

    北伐,我们的北伐!

    大宋咸淳三年二月末,大宋沿江制置副使、兴州知州陆秀夫与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江镐统率天武军渡过大江,强袭光州,兵锋直指蔡州、许州(今许昌)一线,大有和文天祥会师洛阳城下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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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西湖上烟雨朦胧。

    熙春楼二层雅间。

    “叶应武的第三步棋已经落在棋盘上了,”翁应龙轻声说道,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陈宜中,“天武军是叶应武起家的老底子,现在也已经北上了,说明叶应武这一次是真的打算全力以赴。”

    陈宜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窗外沉浸在烟雨中西湖风光:“这倒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对于叶应武来说,这江南一带如果没有什么契机的话根本没有办法真的从相公手里抢下来,而向南的话有么有什么好扩展的,总不能让他一路杀到大理去吧,所以只能在蒙古鞑子手里面抢地盘了。”

    “这是抢地盘么?”翁应龙微微诧异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陈宜中竟然如此淡然,“如果算上淮东李安抚、川蜀高安抚的话,这是四路北伐,大宋自建炎南渡百年来还没有谁这样虚虚实实四路出兵,即使是端平入洛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三路北伐罢了,叶应武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总是让某心中感觉不安啊。毕竟这叶应武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角色,要是真的让他用北伐搞出来什么名堂,或者北伐真的······”

    翁应龙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现在随着叶应武一步一步棋的落下,北面蒙古鞑子明显已经疲于奔命,南阳一带已经全部被宋军控制,是端平入洛以来宋军第一次浩浩荡荡开上了南阳的土地。

    陈宜中缓缓放下茶杯,从容不迫的回答:“翁相公何必如此火急火燎,要知道太师手中现在除了临安禁军,已经难以掌控一兵一卒,即使是之前效忠于太师的胶州水师,现在也已经全军覆没,所以无论是太师,还是你我,现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除掉叶应武已然是痴人说梦,想要维持不败的余地,在朝堂上能够和他制衡,倒是还有一线可能。”

    “你是说······”翁应龙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你也在怀疑太师和蒙古鞑子之间······”

    “隔墙有耳啊,翁相公。”陈宜中轻声说道,不过旋即却是确切的点了点头,“慎言,慎言!”

    翁应龙脸色微微一变,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既然已经被贾似道百般猜忌,那么身边肯定少不了皇城司的密探,到时候一句话说出来道出了天机,难免贾相公会对自己采取非常手段啊。刹那间翁应龙感觉自己脖子处凉嗖嗖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恐惧,还是因为正好有风带着雨丝扑面。

    不过他还是镇定下来,沉吟片刻之后,伸手沾了些许茶水,在桌子上轻轻的写下“临安”两字,旋即看向陈宜中。

    陈宜中郑重的点了点头,也用手指沾着茶水在“临安”两字下面轻轻写了一个“水”字。

    “嘶!”翁应龙吸了一口凉气。

    正好房门被推开,一名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盘西湖醋鲤走过来,眼睛有些狐疑的看向陈宜中和翁应龙两人。陈宜中眼疾手快,一手按在了那三个字上面,好在刚才写的那三个字并不大,所以尚且能够勉强遮挡,陈宜中就好像没事人儿一般,微笑着指着窗外:

    “翁相公,你看这西湖如诗如画的山水,当真是美不胜收,不知道翁相公有没有什么辞赋诗作能够吟诵一番,让小弟开开眼界?”

    那名店小二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神情,将那一盘菜轻轻放下,然后躬身离开。翁应龙不慌不忙的说道:“某可比不上与权兄,这诗词歌赋可不是能够信手拈来的东西。”

    陈宜中微笑着摆了摆手:“翁相公过奖了,小弟不才,却也没有这等本事,你我还是吃菜、喝酒,做那等俗人之事为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原本绷紧的神情终于舒缓下来,陈宜中当先坐回到椅子里,指了指翁应龙,又指了指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想说自己刚才真的猜中了,不仅是隔墙有耳的问题了。

    翁应龙无奈的耸了耸肩,贾相公就是这样猜忌的人,自己摊上了这样的主子,真是“荣幸之至”。

    有了刚才这一下子,两个人可都是不敢说话了,只是埋头吃菜,甚至就连那赫赫有名的一壶丰乐酒都没有心情品尝了,仿佛就连那闻名天下的西湖醋鲤,吃进嘴里也味同嚼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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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宋介绍:
当零丁洋上孤傲的人影只能被后人祭奠,当崖山海面十万军民蹈海成为民族的悲哀,一个名牌大学历史系毕业的学霸级富二代懵懵懂懂重返七百年前那东南天倾之时,煌煌炎宋、赫赫蒙元,华夏大地上最悲壮的一次文明碰撞从此改变原本的方向。赤旗飘扬神州万里、山河上下,不用等淮上布衣揭竿而起,自有我带领所有华夏儿女进行一场颠覆时代的逆袭。倾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