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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一包黄果树     五代枭雄txt下载     五代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降将潘森

    士兵正在吃饭的时候,城外十余里的山坡上,鲍修让身着铠甲,同样也在用餐,几张已经干硬的胡饼,就算一餐了。当兵嘛,尤其是作战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能吃饱就成。

    鲍修让已经派出了几名斥候,打扮成山间樵夫,又或者是猎人,准备混入福州城中,打探消息。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探子这才匆匆回来,向他禀告打听到的情况。

    正如那名乞丐所言,节度使府上的确有异样,而且白天大量唐军俘虏入城,很多百姓都看见了,更让鲍修让觉得这一切并不简单。就算李弘义没有出事,他把唐军俘虏全部送到了军营里,就意味着他有讨好唐兵的企图——若是李弘义想要杀光俘虏,只需要在石矿动手,根本无需如此周折。

    鲍修让隐隐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误,他在考虑一件事情,是否今夜偷袭福州城,捉拿李弘义又或者是捉拿其幕后主使者,不然,福州落入唐人之手,就大事不妙了。

    鲍修让想了想,决定先派人进入福州城,埋伏下来,再作计较。当下大军埋伏在山野之中,只吃带来的干粮,静待时机。

    福州城内,唐军士兵吃了饭之后,杨琏开始发放兵刃铠甲,福州府库里最为精良的兵刃器械都被杨琏拖了出来。一件一件发放到士兵手上。尤其俘虏受了不少折磨,所以杨琏做出了一个决定,从各队士兵中挑选出身体状况最好的人,单独组成了一军。

    虽说剑州方面的军队这两日就会赶到,但杨琏必须要先做出安排,以应付突发事件,事实后来证明,杨琏的这个安排,有一定作用。余下身体受到损伤的士兵,杨琏请来了大夫,为士兵治疗,不少士兵在开挖石矿的时候,受了伤,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伤口化脓,发炎,看起来很是恶劣,若非杨琏及时请来大夫,恐怕支撑不了几日了。

    一万多人,有接近八千人没有战斗力,可以想象出,李弘义对待唐军俘虏是何等恶劣,若是再有两三个月,这些士兵都会被折磨而死。士兵们也很是清楚,对于救命恩人杨琏,都十分感激。

    城中的大夫,包含军中的大夫,都被杨琏调来,忙碌到黄昏时分,累得半死,八千多名士兵才看了千余人,这样的速度,不能说太慢,但要全部看完,撑死了也要**天,好在杨琏以军令弹压,又给了足够的金钱,这才安抚了众人。

    趁着大夫给士兵看病的时候,杨琏与查文徽商量了半响,这一次杨琏运来了不少粮食,为了争取民心,杨琏决定开仓放粮,发放给百姓。查文徽倒是颇为赞同,福州战乱多年,加上地处丘陵与大河之间,平地不多,耕地相对更少。福州百姓大多面有菜色,若非靠近海边,可以捕鱼为食,恐怕早就饿死很多人了。

    查文徽甚至提议,用金钱和粮食来收买福州军,杨琏想了想,同意了这个说法,不过,这只能收买一部分的福州军,要想在福州城站稳脚跟,更需要唐军的驻扎,民心的收买。

    福州城内有两个军营,一个是驻扎在王山的军营,靠近城北。另一个是在于山,位于福州城中心,靠近节度使府上。福州军兵马不多,只有两万多人,很显然,以杨琏如今的兵力,想要控制整个福州军,并且要取得福州军的支持,是不容易的。杨琏还需要等待,等待剑州兵马赶来,有了充足的兵力,再宣布福州改换旗帜,正式成为大唐的国土,那时候,等吴越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晚了。

    当夜,唐军就在于山的军营里住了下来,虽然有些拥挤,但于前些日子想必,可谓天上地下。

    杨琏在处理了俘虏的事情之后,离开了于山,着手安排开仓放粮的事情。虽说杨琏已经决定,但还需要等到福州城改换旗帜之后,才能如此,不然,偌大的功劳就被记在李弘义身上,对于大唐或者说对于杨琏来说,就没有太大的效果了,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杨琏不会去做。

    杨琏、查文徽回到节度使府上,有士兵前来禀告,说福州军有人求见,杨琏一问,那人还有些印象,正是潘森。

    杨琏想了想,让士兵带他来见。查文徽想了想,躲在了屏风后。杨琏也不在意,查文徽人老成精,让他听听,应该有好处。

    很快,潘森进来,看见杨琏坐在胡椅上,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罪臣潘森见过上国使臣。”

    杨琏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忽然笑了笑,道:“潘将军,请起。”

    潘森闻言心中一喜,杨琏说话客气,足见拉拢之心,他站起身来,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说道:“上国使臣,潘森愿意为你效劳。”

    杨琏摆摆手,道:“杨某官居节度使,称呼我为节度即可。”说着,示意潘森坐下。

    潘森有些不敢,小心翼翼半个屁股坐在软墩上,道:“杨节度,大唐是天国上朝,李弘义以一地对抗天国,殊为不智。罪臣早就想要投奔大唐,可惜一直没有良机,如今杨节度英明神武,捉拿了李弘义,还请杨节度允许罪臣为大唐,为杨节度效力。”

    潘森说着,再度半跪在地上,朝着杨琏躬身,说道:“潘某纵然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杨琏忽然哈哈大笑,长身而起,上前一步扶起潘森,道:“潘将军请起!”

    潘森起来,拱拱手,道:“多谢杨节度。”

    杨琏一拍潘森肩头,笑道:“潘将军,大唐天子礼贤下士,更是志在四海。有潘将军这等闽地豪杰相助,定然能顺利平定闽地战事,让福州成为大唐一郡。好好干,本节度一定会像陛下举荐,为将军加官进爵。”

    潘森却摇摇头,道:“多谢杨节度,只是潘某只想跟在杨节度身边,为杨节度效犬马之劳。”

    杨琏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深意。潘森忙道:“杨节度一身是胆,潘某最为敬重英雄,只想为杨节度效力。”

    “潘将军这话就不对了,本节度乃是大唐臣子,自然是为大唐效力。潘将军身为唐臣,自然也是为国效力,可不是为杨节度效力。”杨琏摇摇头。

    潘森一拍额头,谢罪道:“杨节度说的极是,是潘某孟浪了,还请杨节度谢罪。”

    杨琏哈哈一笑,示意潘森坐下,喝了一口茶,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潘将军,李弘义虽然被我捉住,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福州城中,还不少李弘义的旧部,可不容易呀。”

    潘森点头,道:“原本福州军有五万多人,这些年战乱,福州入不敷出,如今大军只有两万多人了。”

    杨琏吃了一惊,道:“区区福州,居然能养五万多人?”

    潘森解释,道:“福州本是闽国国都,王氏家族经营多年,存粮极为丰富,府库也有大量的金银。后来李弘义造反,占据福州,靠的全部是王氏多年的积累,只是这么多年,府库已经衰竭。”说着,潘森苦笑了一声,道:“实不相瞒,这一次的粮食,李弘义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杨琏哈哈一笑,轻轻敲打着案几,道:“这么说来,李弘义是想要夺我粮食?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李弘义正是有了贪心,才被本节度抓住机会,一举拿下节度使府。”

    潘森举起一杯茶,道:“李弘义贪婪无能之辈,哪里是杨节度的对手?下关以茶代酒,敬杨节度一杯。”

    杨琏哈哈一笑,一口饮尽茶水,然后道:“潘将军在福州多年,想必人脉极广,本节度还有一事,要请潘将军援手。”

    潘森放下茶杯,道:“杨节度言重了,只要杨节度一声令下,前方纵然是刀山火海,末将也不皱一下眉头。”

    杨琏点点头,道:“诚如刚才所言,本节度尚未控制整个福州城,而那些个福州军旧将,本节度一个都不熟,不敢委与重任。既然有了潘将军,还请潘将军为我整顿兵马,收为大唐所用。”

    “这个……”潘森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道:“福州军兵马众多,末将也只是独领一军,要想完全掌控福州军,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杨琏目光炯炯,看着潘森,很有兴趣。

    “末将有几个袍泽,同样是心系大唐,愿意投靠杨节度,建功立业。还望杨节度允许他们戴罪立功。”潘森说道。

    杨琏闻言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思考。脚步声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敲打在潘森的心头。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杨琏,他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杨琏需要思考,只是事情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他多么希望杨琏答应。

    杨琏踱步半响,潘森觉得口干舌燥,足足喝了两杯茶水,这才稍微解渴。

    杨琏停下脚步,看着潘森,道:“好,本节度答应你这个要求,希望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替本节度收揽福州军。”

    潘森大喜,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道:“末将一定不负众望,还请杨节度放心!”

    杨琏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本节度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逼你反叛

    偌大的节度使府上,福州军的大小官员被分别关押开来,占据了四五间屋子。经过这段时间,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堪忧。但仍然有极少数人抱着希望,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福州军需要稳定,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利用他们,才能迅速掌控福州军。当然有极少数的人猜到一些,觉得节度使已经被那个刀疤脸扣押起来,准备投降大唐。对于一部分的臣子而言,为谁效力都是效力,所以内心没有太大的抵触。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晚上的酒食还没有送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就在不少人猜测的时候,先后有几人被提走,再也不见踪影,难道说,他们是被杀了?

    月芽终于爬了上来,屋外一片昏暗,就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每一间屋子走进来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带走了被捆绑起来的众人。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一间大厅里,四周有五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多人认出来了,这些人不是福州军,而是唐人——尽管他们穿着是福州军的铠甲。

    不少人心中一颤,难道说今日在劫难逃?唐人要动手,杀人了吗?

    令人奇怪的是,众人等了半响,杨琏并没有出现,反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人正是潘森。潘森身着铠甲,带着佩刀,脸上带着的得意之色,在他身后,正是刚才几名被押送出去的袍泽,此刻身上也都换了新衣,脸上同样带着喜色。

    有人吃惊地问道:“潘将军,你这是?”

    潘森站定,扫视了一眼众人,笑盈盈地道:“诸位兄弟,可好哇?”

    有人与潘森关系不佳,当即冷笑一声,道:“潘将军这话说的可有些言不由衷了,难道我们目前的状况,很好吗?”

    潘森哈哈大笑了一声,道:“诸位兄弟,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潘森已经投靠大唐,为杨节度效力,为大唐朝廷效力。”说着,潘森拱拱手,朝着北方施礼。

    此言一出,当即有人立刻站起身来,喝道:“潘森,你这个叛徒,你对得起节度使的大恩吗?你难道不怕九泉之下不得安生吗?”

    潘森目光中带着杀意,大步走上前去,猛地抽出了佩刀,朝着那人砍去,事发突然,那人躲避不及,手臂被砍下,顿时鲜血溅开,那人痛的大叫一声,后退几步,撞到了在他身后的几名袍泽。顿时一片慌乱。

    潘森显然不肯放弃,手中舞着佩刀,再度杀了上去。那人被躲避不及,又被砍了两刀,这才惨叫着倒在地上,抽搐一阵之后,再也不动了,显然是死了。

    众人看着躺在地上的袍泽,再看看地上的鲜血,鼻子里充盈着血腥味,都面面相窥,潘森太狠了,即使往日有所不和,但毕竟都是福州军的袍泽,同事多年,潘森说杀就杀,当真是狠心到了极点。

    潘森斯条慢理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用力擦拭着佩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了,这才扔掉了手中的帕子,将佩刀插入刀鞘,踱步走了几步,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指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轻笑一声,道:“怎么,还有人不服?那么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众人相视了一眼,有几个颇有骨气的,立刻站了出来,喝道:“潘森,你乱杀袍泽,他日必定不得好死。”

    潘森哈哈一笑,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我知道,你们现在就会死!”说着,潘森一挥手,身后几名投靠了大唐的袍泽扑上前去,挥舞着佩刀,将站出来的几人几刀劈到在地上。

    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血腥味更浓了,不可抑止地传入鼻孔,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不远处,杨琏的临时书房里,杨琏与查文徽坐在软榻上,中间摆着一个棋盘,两人正在下着围棋,案几上,一壶热茶正在冒着热气,股股香味传了出来,令人心旷神怡。

    查文徽皱着眉头,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苦思着,他想不到杨琏虽然年轻,但棋艺居然不差,几个回合交锋下来,他居然是输多赢少。对面,杨琏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沉思。

    这时,朱琦走了过来,禀告着事情,把潘森的所作所为统统告诉了杨琏。

    杨琏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他已经杀了七八人。”

    朱琦道:“应该多半是往日的仇敌。”

    “这个不妨,继续打探,随时来报。”杨琏说道。

    “喏!”朱琦回答,退下。

    这时,查文徽想了半响,终于落下一颗白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杨节度,这个潘森行事狠毒,当不是良臣。”

    杨琏笑了笑,道:“这个时候,正需要这种人。”

    “可是,你不担心吗?”查文徽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杨琏哈哈一笑,道:“查留侯请放心,杨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潘森目前来说,值得一用,他杀死了福州军将士,才能彻底将他推向大唐,彻底为大唐效力。”

    查文徽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轻轻摇头,他知道杨琏是个有注意之人,当下再不多说。

    大厅里,潘森目光阴冷地看向余下的十几人,嘴角翘得更高了。杀了几人之后,当下有几人表示愿意投靠大唐,不过还有几人,很是犹豫,他们想要见一见节度使,可是谁都知道,见节度使是一个梦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潘森目光中的杀意更浓了,等待了片刻,见余下十几人依旧没有说话,他猛地挥手,刚才投靠过来的几名袍泽,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长刀,扑向了余下的人,刷刷几刀过后,余下的十几人也都倒在地上,命丧黄泉。

    “好,杀得好!”潘森扫视了一眼众人,投靠大唐的,有十二个人,其中有五个人是文职,其他的多半是都头,只有一个是指挥使。官职虽然小,但已经足够了,这是潘森的资本。

    潘森回头看了一眼陈铁,道:“陈将军,末将求见杨节度。”

    陈铁对潘森并不喜欢,这个人反复无常,是个十足的小人,可是杨节度偏偏对他委以重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抽空要告诉杨琏,这个潘森并不值得信任。

    陈铁冷哼了一声,朝着书房走去,身后,潘森等人紧紧跟着,身边还有三十多名唐军甲士,余下的士兵将尸体拖出去掩埋了。

    听见陈铁来报,杨琏不紧不慢,道:“告诉他让他等着,我还有事要处理。”

    陈铁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杨琏说有事,其实还是和查文徽下棋。

    查文徽忍不住道:“杨节度,剑州兵马什么时候赶来?”

    杨琏皱了皱眉头,摇摇头,道:“按道理,应该是明日就到,可是按照常理,他应该会派人快马赶来,真怕出了什么事情。”杨琏虽然救出了被俘的唐兵,可是大多数的唐兵身体状况不佳,能战斗的士兵人数不多,想要控制整个福州城,还需要剑州的兵马才可以。

    查文徽道:“明日派人去打探打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杨琏想了想,道:“今夜就去安排,朱琦,你立刻安排人出城,打探情况。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朱琦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门口,潘森带着一干降将正在门外等候,看见朱琦还以为杨琏叫他们进去,结果朱琦匆匆走了。潘森心中诧异,朱琦走的如此匆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书房内,两人依旧品着茶水,下着围棋,查文徽忍不住道:“杨节度,你就这样让他等?”

    “让他等,他刚杀了人,自以为立下功劳,我倒要晾一晾他,看看他有什么想法。”杨琏淡淡的说道,填下一颗黑子。

    查文徽点点头,如此看来,杨琏是有准备的,他也就放了心。两人下棋足足有半个时辰,查文徽这才站起身来,依旧到了屏风后,慢慢品茶。

    杨琏让人把潘森等人带了进来,十几人几乎要将书房给挤满了。潘森一进来,立刻半跪下,口中道:“末将潘森见过杨节度。”

    潘森身后的十几人见状,也纷纷跪下,七嘴八舌地说着,都是给杨琏施礼。

    杨琏轻轻敲打着案几,并没有急着说话,书房里,短暂的嘈乱后只剩下了呼吸声,此外还有案几敲打的声音,杨琏的沉默让潘森有些弄不明白,这位杨节度心中在想什么?潘森身后的袍泽大多是粗人,更是弄不明白杨琏心中所想,偏偏杨琏不说话,根本无从猜测。

    一盏茶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潘森的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大汗,却不敢擦拭,身后的袍泽更是动都不敢动。虽说眼前只有杨琏一人,但放在书房的屏风后,恐怕藏着不少的刀斧手吧,毕竟那日的情况,对于众人来说,印象太深了。

    杨琏敲打了案几半响,这才缓缓说道:“都起来吧。”

    潘森心中一喜,忙道:“多谢杨节度。”说着,站起身来,腰依旧弯着,同时借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杨琏摆摆手,道:“好了,你们的事情本节度已经知道了。”杨琏说着的时候,站起身来,踱步到了潘森的身边,忽然笑道:“潘将军,你的心可真是够狠啊。”

    潘森心中一颤,杨琏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似乎有不满的意思,忙道:“杨节度,末、卑职愿意为杨节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琏冷哼了一声,道:“潘森,你今日杀了袍泽,明日就有可能杀我,你说,我该不该信任你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奇袭

    杨琏这话说出来,已经足够震撼。

    潘森脸色一变,忙跪倒在地上,抬起手捂着胸口,道:“杨节度,末将改恶从善之心,日月可鉴。末将在这里发誓,若说背叛大唐,背叛杨节度,愿万箭穿心而死。”

    杨琏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见他说的坚定,不像作假。

    潘森见杨琏似乎不相信的模样,看见杨琏身着的架子上,有一柄宝剑,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宝剑身边,拔出了利刃。

    这一幕让跪着的众人吃了一惊,有人急忙看向了杨琏,这潘森是要杀了杨琏吗?杨琏不紧不慢地站着,一副淡定的模样,斜着眼睛看了潘森一眼,嘴巴闭着没有说话。

    潘森拔出宝剑之后,立刻横在脖颈上,道:“既然杨节度不肯相信潘某的忠义,潘某愿意以身证明。”说着,手动了起来,就要引刀自刎。

    杨琏这时叫了一声:“慢!”然后踱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道:“潘将军无需如此,刚才只不过是本节度试探罢了。得罪之处,还望潘将军宽待。”

    潘森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宝剑,道:“杨节度言重了,末将不敢。”说着,把宝剑插进剑鞘,退了下去。

    杨琏扫视了依旧跪着的几人,摆摆手,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节度使!”众人说着,站起身来,有几人都看着潘森,如今潘森是众人之首。

    杨琏呵呵一笑,满意地道:“诸位能够弃暗投明,本节度心中十分欣慰。诸位都是人杰,在福州多年,稳定福州,还需要诸位出力。”

    众人听了,脸上一喜,这时潘森拱拱手,道:“杨节度若有差遣,我等自然甘为前驱,助杨节度扫平福州。”

    潘森表态,引来众人纷纷发言,都是对杨琏表示忠心,不然,刚才死在大厅里的袍泽,就是他们的榜样。听着七嘴八舌的声音,杨琏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这两日委屈了诸位,本节度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诸位可以去享用了。”杨琏说完,自己坐回座位上,拿起一份折子看了起来。

    潘森劝道:“杨节度,末将等人想敬杨节度几杯酒。”

    杨琏摆摆手,笑道:“你们先去用餐吧,本节度已经吃过了。”说着,继续看着折子。

    潘森无奈地与众人走了,这时,陈铁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走到杨琏身前四五步外,一抱拳,说道:“杨节度,刚才得到消息,剑州那边,出现了一些问题,大军恐怕要五日后才能抵达福州。”

    杨琏皱着眉头,问道:“剑州的援军是怎么了?怎么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陈铁朗声道:“根据卑职得到的消息,是剑州方面军队方面出了一些问题,听闻是军中有人认为,杨节度根本不可能拿下福州,所以来的路上耽搁了,而且据说他们准备派人来看福州情况,再做决断。”

    “糊涂!”杨琏很是生气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快速踱步,脚步声急促,显然杨琏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我要上报朝廷,弹劾剑州刺史,若是福州得而复失,剑州刺史满门抄斩也不为过。”杨琏冷笑了一声,迅速坐了下来,让陈铁磨墨,准备写折子。

    查文徽听见杨琏与陈铁的谈话,忙匆匆走了出来,道:“杨节度,剑州刺史固然要弹劾,但如今最为紧急的,还是要封锁此事。不然吴越国知道,鲍修让必定率兵来袭。”

    杨琏皱皱眉,道:“查留侯说的极是,虽说鲍修让在百里之外,但只要严格控制消息,五日后剑州兵马进了福州,就算鲍修让赶来,也无济于事。”

    陈铁道:“鲍修让只是一个边将,就算得到消息,上报杭州,等到杭州传来旨意,至少也过了半个月。”

    杨琏摇摇头,道:“鲍修让是边将,必然得到一定权利,他若是得到消息,第一件事便是点齐兵马,奔袭福州,同时上书杭州,说明此事。吴越国主必然不会怪罪于他。”

    陈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么说来,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杨琏点头,要陈铁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

    福州城外十几里的丘陵上,鲍修让全副铠甲,站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上,眺望着远处的福州城。天色已黑,福州城各处点亮了油灯和蜡烛,星星点点,很是引人注意。福州城落在唐人手中,这是鲍修让不想的,他已经定下了计划,准备攻打福州城,只是如今福州城的具体情况他不知道,所以还在等待着城内探子的消息。有了消息,他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

    山丘上风很大,吹动鲍修让身上的麾向后飘去,虽然福州冬天不冷,但大风吹动,像刀一样割在脸上,还是有一丝寒意。鲍修让有些焦急,他知道,既然唐人拿下了福州,那么北方的剑州一定会派出援军,若是大唐的援军抵达福州,占据了易守难攻的地势,吴越想要反攻福州,就困难了。

    就在鲍修让思考的时候,侄儿鲍盛匆匆走了过来,递过一封书信,道:“叔父,这是城中密探冒死送回来的书信。”

    鲍修让在月色下接过信封,信封上的火漆依旧完好,这证明这封信没有被人拆过。他拆开了信封,鲍盛拿来了一支火把,借着火光,鲍修让仔细看着书信,原本皱着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

    鲍盛见叔父喜上眉梢,问道:“叔父,有喜事?”

    “不错,有喜事。传令下去,士兵立刻休息,今夜五更时分出发,攻打福州。另外,你现在派人去催一催援军。”鲍修让吩咐。

    “喏!”鲍盛回答着,立刻匆匆走了下去,安排事情去了。

    鲍修让手中捏着书信,沉吟半响,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把书信烧了。跳下大石,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五更时分说快也快,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到了,匆匆洗漱过后,鲍修让让三军饱餐了一顿,趁着夜色出发。

    天色有些昏暗,为了不引起福州城的注意,鲍修让又没有让士兵点亮火把,所以行路有些艰难。尤其是不少士兵有雀儿病,夜间看不清楚东西,所以鲍修让只能让没有雀儿病的士兵在前,有雀儿病的在后,手中拿着一根绳子,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后军中,还有不少士兵推着小车,车上装着斧子等物件,朝着福州城赶去。吴越军三千兵马,一路小心翼翼前行,路虽然不远,但由于道路相对难行,士兵又看不清楚,直到天蒙蒙亮,五更十分将尽,这才赶到离福州城外五里多的一处平地。

    不远处的福州城在黑暗中就像沉睡的乌龟,异常坚固。可是这个时候,是唐人势力最为薄弱的时候,鲍修让虽然缺乏攻城器械,也不得不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鲍修让见附近就有密林,立刻吩咐辎重营去打造最为简单的攻城器械——云梯。云梯虽然简单,但由于福州城东面和南面是大海和河面,陆军要大规模攻打福州,只能从北面和西北方向——除非鲍修让有足够的水师能够把军队运送到福州城南一带的沙滩上,才能从哪里进攻福州。但以鲍修让目前的状况来看,显然得不到水师的支援。

    所以,对于鲍修让来说,只要着重攻打福州北城,三千兵力足够了。更何况唐人的兵马不多,只要能攻上城头,拿下福州城的机会很大。

    不仅是辎重营的士兵在忙碌,其他士兵也在抓紧时间帮忙,只有尽快制作一批云梯,才能攻城。云梯粗糙一些不要紧,只要坚固,那就足够了。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在三千士兵的努力下,简陋的云梯制作了上百架,可以供应一时。

    这时候,已经是六更时分,天色已经亮了,不过由于靠近海边,天色雾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鲍修让不敢怠慢,留下三百多名士兵继续打造云梯,余下的士兵抬着云梯,朝着福州城杀奔而去。

    福州城头,三三两两的士兵正在巡逻,杨琏用唐兵取代了福州兵马,这个时候,他只信任唐兵,不敢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福州军。鲍修让带着士兵杀来,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宛如惊雷,震的地面微微颤抖。

    站在城头上,视线很是宽广,有人一眼看出北方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冲了过来,初步估计,这时距离已经不足两里,唐兵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刻大声喝道:“敌袭!”

    队正接到消息,一边派人去通知驻扎在王山的士兵支援,一边组织现有兵马抵抗。在没有弄清楚这群突然出现的士兵是什么身份的时候,必须要以敌人的身份来对待。

    两匹快马飞奔而去,一匹去王山,一匹去节度使府邸,通知杨琏。

    两里左右的距离很快,当鲍修让杀到的时候,城头上的唐兵刚刚组织起来,略略一看,唐兵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人的样子,这样的人数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鲍修让大喜,立刻一挥手,当机立断地喝道:“攻城!”

    士兵们接到命令,三三两两的士兵飞奔过去,举起小车上的云梯,一字排开,准备攻打福州城。(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天亮前的战斗

    当年王审知重修福州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除了引闽江的水进护城河之外,福州城可谓城中有城,并且城外还有瓮城的存在。鲍修让曾经带兵支援过福州的李弘义,知道福州城的构造,所以他要一鼓作气,登上城头,击溃唐军的信心。

    上百架的云梯被士兵抬起来,小跑几步之后,士兵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离城墙只有百余步的距离。城头上百余名的守军十分紧张,他们取出了弓箭,准备恶战。

    今夜守夜的士兵,是杨琏从金陵带来的士兵,个个百里挑一,弓马娴熟。见敌人做出一副攻打的态势,在队正的带领下,拉满了弓弦,对准了城外。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射手的脸上汗珠滴落,不少人都十分紧张。突然出现的敌人太多,一百多人根本无法守住,就在敌人即将进入射程之际,在城中巡逻的士兵接到消息,赶来了二三十人。然而人数依旧处于劣势。

    就在吴越军冲锋的时候,鲍修让冷笑了一声,让人把旗帜竖了起来。吴越国的旗帜迎风飘扬,此外还有一杆旗帜,上面大大的一个“鲍”字。鲍修让这是想要利用吴越国的声势告诉城中的内应,吴越国的大军已经来了!

    “射!”这时,城墙上的守军见敌人已经进入射程,队正立刻大喝一声,指挥士兵射箭。百多人射出的箭羽不算密集,即使这些士兵弓马娴熟,对人数众多的吴越国士兵造成的伤害不大。吴越国的刀盾兵上前,举起木盾挡在前方。

    “夺夺夺!”箭羽击打在木盾上,除了少数钉在了木盾上,其他大部分都落在地上,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见状,吴越国士兵士气大振,呐喊着冲了上去。

    在这一段长达七百多步的城墙上,守军站的很是分散,幸亏吴越人云梯不足,站位也相对集中,所以唐军大多靠在城门附近,集中射击。几轮箭雨之后,对吴越军的伤害并不大,只有几名比较倒霉的士兵被射中受伤,不能继续冲锋了。

    唐军并没有慌乱,依旧在射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杀伤力越来越强,吴越兵的伤亡开始扩大,不过这时,吴越军中的弓弩手也开始还击,一时之间,半空中箭羽横飞,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着倒下。

    吴越兵的还击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守军的攻势,更多的士兵加快了速度,靠近了护城河。福州城借着水利地势,护城河又宽又深。吴越兵到了护城河边上,把云梯架在护城河上,准备强渡护城河。

    云梯架在护城河上,吴越国的士兵冒着箭羽越了过去,不时有人倒下,落在护城河中,河水冰冷,尤其是在清晨是最冷的时候,衣甲被河水浸湿,落水的士兵挣扎了半响,衣服越来越重,逐渐沉入了水中。

    大多数的吴越兵冲到了城墙下,然后竖起了云梯,奋力朝着城墙上爬去。这时,守军放弃了弓箭,拔出了长刀,取出了长矛,与吴越军开始肉搏。有的守军搬起了石头,奋力朝着扔去,巨大的石块带着风声呼啸而下,正在向上爬的吴越军有的来不及躲闪,恰好被砸中面门,惨叫一声倒下。有的虽然躲了过去,云梯却被砸坏了一条腿,顿时斜到一边,有的士兵顿时站立不稳,差点儿摔了下去。有的幸运地躲过了,站稳了身子,继续向上爬去。

    “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军的指挥着发出一声呐喊,双方士兵奋不顾身向前厮杀。守军或两人,或三人位一组,一人拿着刀枪待命,另一人搬起礌石檑木,向下砸去。

    “不要怕,爬上去!”吴越军的一名都头大声喊着,城头上的守军不多,只要能占据了城头,福州城就算被拿下了。士兵也都知道这个理,奋不顾身向上攀爬。身边的袍泽惨叫着倒下,丝毫也不能动摇他们的信念。

    在付出了二十多人的伤亡之后,终于,一名吴越兵爬上了城墙,他迅速从嘴里拿出兵刃,用身体挡在身后的云梯前,为袍泽创造登城的条件。唐军见有人爬了上来,立刻挥刀杀了上去。

    “铛!”两人兵刃硬碰在一起,震得两人均是手臂发麻,但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继续拼命厮杀。

    远处,鲍修让看见有人登上了城墙,不由大喜,喝道:“擂鼓助威!”刚才是偷袭,现在已经登上了城头,给了敌人最大的打击,此事擂鼓助威,能极大地鼓舞士气,并给敌人最大的打击。

    吴越士兵听见,鼓手奋力地敲打着战鼓,顿时,鼓声隆隆,传播四方,清晨未起的鸟雀被惊醒,在半空盘旋。

    杨琏接到消息,来不及洗漱,匆匆擦了一把脸,披上铠甲,刚刚走出节度使府,陈铁已经牵来了战马。杨琏翻身上马,朝着城北匆匆而行,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街道,不少百姓听见声音,不由探头探脑,看一看屋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百姓看见一群骑士呼啸而过的时候,忍不住缩回了脖子,这年头,当兵的就是大爷,更何况的骑马的大爷,惹不得。

    杨琏赶往城北的时候,王山大营里,章文益、章文莹兄弟已经接到了消息,两人身体健康,被杨琏从一万多士兵里挑选出来后,章文益兄弟被任命为校尉,管百人。

    两人得到消息,迅速叫醒了袍泽,匆匆披上铠甲,章文益先带身体健康的百人赶去支援,章文莹继续叫醒更多人,凡是有一战之力的士兵,都统统去支援城北。

    唐军士兵知道敌人赶来偷袭,一阵紧张,群龙无首之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杨琏赶到王山大营,见士兵已经醒来,忙组织士兵穿戴铠甲,同时鼓励士兵。

    这时,杨琏才知道章文益已经带兵去支援城北。章文益去时间很及时,恰好是鲍修让下达了命令之后,吴越军攻击最为凶猛的一波。这时已经有十几名吴越士兵登上了城头,正在与唐军厮杀。如此多的人数登上城头,只要守住了入口,让更多的袍泽登上城池,福州城就是囊中之物。

    章文益率兵虽然只有百余人,但极大的鼓舞了士气,见有士兵来援,守军一鼓作气,奋力神勇,与吴越军厮杀,有四五人被杀死,守军立刻上前将云梯推倒,云梯上的吴越士兵惨叫着落下,扑腾到了护城河里,吃了好几口血水,幸运的扒到了岸边活了下来,运气差的,不久沉到了河底,再也起不来了。

    “杀,把敌人赶下去!”章文益一声大喝,奋不顾身扑上,手中兵刃带着风声,一名吴越士兵被砍中肩膀,惨叫一声后退一步,恰好一名吴越兵正从云梯爬上城头,被他一撞,顿时战立不稳,跌落城头,顺便撞倒了身后的吴越兵,一连串的惨叫声起,一人被压在最下面,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百余人占据城头,在章文益的带领下,打出了一波反击,吴越兵措手不及,好几人被赶下城头,只有两三人在苦苦坚守。

    鲍修让张大的嘴顿时闭住了,眉头紧紧皱着,他虽然看不清城头的具体情况,但从吴越兵的表现来看,不少人跌落城头,显然是守军有援兵了。鲍修让摇摇头,他之所以没有展开大面积的攻击,是因为缺乏攻城器械,一百多架的云梯还是捉襟见肘了,过护城河需要云梯,爬墙需要云梯,此外还要考虑被敌人损坏的部分,一百架云梯根本不够。

    为了奇袭,鲍修让以其他方面为代价,如果奇袭不成,这个损失就大了。鲍修让想了想,立刻让五百士兵顶上,务必尽快登上城头,占据一隅之地。五百士兵呼啸着冲了过去,这时,鲍修让的身边,还有两千人。

    五百人冲上,到了护城河边上,踏着云梯过河,由于云梯数量不足,不少士兵只能排队过河。这时护城河已经被鲜血染红,有的地方已经堆满了尸体,残肢断臂铺满在地,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几乎令人呕吐。五百援兵来不及伤感,过了护城河的士兵迅速沿着云梯爬了上去。

    这时城头上,吴越兵占据的几个据点已经岌岌可危,有了援军的支援,顿时士气大振,仅剩的几名士兵死死守住身后的云梯,不让敌人去破坏,城头上的厮杀已经白热化,侥幸不死的士兵,只要有一口气在,拼了命的抵挡着敌人的进攻。城头的砖块已经被鲜血染红,一不小心就会滑到,喊杀声震天,这时,一些百姓听见声音,才知道这福州城又要打仗了。

    鲍修让看和城头,观察着战局,五百人冲了上去,由于云梯的限制,使得吴越军只能集中攻击某一片城墙,达不到人数上的优势,鲍修让有些焦急了,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升了起来,光芒万丈,照在血红的城墙上,很是触目惊心。鲍修让知道,那些都是吴越士兵的鲜血。

    但是慈不掌兵,鲍修让知道这个道理,他绝不会因为死了人就不会继续攻击福州城。这个时候,他希望有更多的攻城器械,以便展开更大范围的攻击。这时,他留在后方的士兵运送了二十多架的云梯过来,虽然不多,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鲍修让很快把为数不多的云梯投入了战斗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援军

    城墙上人头攒动,厮杀声中,杨琏带着士兵赶到了城头。这时候,鲍修让的五百援军正在奋力登城,已经有多处被吴越军突破,城头上一片混乱,鲜血到处流淌着,一不留神就会滑倒。

    杨琏拔出长刀,带着陈铁等人冲了上去,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刚才气势还很高昂的吴越人顿时吃瘪,杨琏挥舞着长刀,一连劈死两人,在杨琏的强力攻势下,唐军士兵受到鼓舞,发动了一波攻击,把吴越士兵被赶下城头,来不及逃走的,纷纷被斩杀。

    鲍修让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士兵又被赶了下来,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还想进攻,但前线传来的消息,是云梯大部分被损坏,想要攻上福州城,显然更难了。

    鲍修让有些进退两难,攻城器械的不足令他功亏一篑,可是他又舍不得放弃,战死了约有三百多人,其他的不同程度也受了伤,这样的损失他明显没法接受。身边还有两千多人,但毫无疑问,区区两千人想要攻下福州城,根本是不可能的。

    鲍修让迟疑着,先让士兵休息,下一步如何行动,他要思量思量。

    站在城头上,杨琏看着前方约有千余步外的地方,那里飘扬着几根旗帜,杨琏一眼就看见了。

    “吴越人?”杨琏皱起眉头。

    陈铁冷哼了一声,道:“他们来的倒是挺快。”

    “不意外。”杨琏摆摆手,指挥着士兵忙碌着,清理城墙上的尸体。由于吴越人杀来,还需要备上更多的礌石檑木。

    杨琏吩咐下去,陈铁、朱琦等人带着士兵干活,杨琏看向了城外,虽然他知道吴越人得到消息之后一定会杀来,但吴越人清晨时分攻城,让谈准备不多,幸亏吴越人缺乏攻城器械,这才功亏一篑。

    目前,杨琏不清楚吴越来了多少人,他需要做出长期抵抗的准备。思考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杨琏抬起头一看,正是潘森带着一干福州降将匆匆来了。

    “杨节度,吴越狗来了?”潘森问道。

    杨琏也不在意,道:“吴越人来势汹汹,幸亏将士们死战,这才勉强击退了他们。”说着,杨琏抬起手,指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吴越人,道:“这里的吴越人应该有两三千人,但不知道后续还有多少吴越人,若是连绵不绝,恐怕这福州城不保。”

    潘森忙拱拱手,道:“杨节度若有差遣,在所不辞。”

    “好。”杨琏简单地说着,笑了笑,伸出手,拍着潘森的肩头,道:“有潘将军这句话,本节度就放心了许多。唉,实不相瞒,本节度来福州之前,已经做出了调度,可是那剑州兵马,因事耽搁,至少要七八日后才能抵达福州。这几日,还要仰仗诸位,才能力保福州城不失啊!”

    杨琏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福州军一干降将有些感动,毕竟在这个时候,杨节度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他把众人当成了只得信赖的人,众人纷纷抱拳,表示忠心。七嘴八舌之后,杨琏笑了笑,示意众人安静。

    杨琏简单说了想法,众人本来就是福州军的干将,杨琏决定让他们依旧领旧部,这样便于指挥,不过杨琏的授权有限,除了这部分旧部之外,其他的福州军士兵不得妄动,此外,杨琏决定亲自指挥众人。自杨琏以下,是潘森,潘森则管着其他的福州军将领。吩咐完了之后,杨琏令陈铁带着潘森等人去领导旧部,他依旧在城头上观察着局势。

    城外的吴越人聚集在一起,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厮杀,士兵们正在抓紧时间,恢复力气,有的士兵蹲在地上,吃着干粮。鲍修让却没有心情,他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如果这个时候,福安县的援军赶来,那么他就有足够的兵力攻下福州。

    可是,他也知道,福安县的统帅与他虽然是袍泽,但却是竞争关系,如果有利可图,自然会帮助他攻打福州,如果没有利益,得不到战功,根本不会来。

    而且,令鲍修让难以决断的是,福安县的援军在何处?如果只有一两日的路程,那么攻打福州自然还有机会,如果需要四五日以上,恐怕唐军的后院就会赶来,那个时候,想要拿下福州,根本不可能了,反而会陷入危机,若是唐军将领截断了后路,恐怕这数千兵马都要折在这里了。

    鲍修让迟疑难以决断的时候,一匹快马越过层层叠叠的山丘,终于赶到了,这名骑士全身是汗,手中拿着令牌,一路疾奔到了鲍修让不远处,此人高举着令牌,大声的呼喊着。

    鲍修让站起身来,注视着使者。使者跳下战马,匆匆到了鲍修让跟前,声音有些嘶哑地道:“鲍将军,卑职不辱使命。”

    就在鲍修让诧异使者这话的时候,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书信,书信已经被汗水浸湿,鲍修让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展开书信,先看了一眼落款,点点头,仔细看着书信。

    匆匆看完之后,鲍修让原本阴沉沉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他忍不住鼓掌,连声道:“好,好!”

    鲍盛闻言,赶了过来,道:“叔父,有喜事?”

    鲍修让哈哈一笑,道:“当真是天助我也,大王天运,胡尚书英明,看出唐人诡计,胡节度已经带兵两万,南下支援。”鲍修让口中的胡尚书乃是吴越国兵部尚书胡进思,此人已经九旬高龄,是吴越开国功臣,当年随着吴越国开国君主钱镠征战四方,甚得军心。

    胡思进长寿,他的长子却不及他长寿,两年前长子已经去世,享年六十七岁,次子不曾入仕。不过胡家人丁兴旺,掌握着吴越国兵权。胡思进最为宠爱的幼子胡庆年仅二十,有了祖辈的庇护,年纪轻轻就是指挥使。后来在越州一带剿匪,有些军功,很快就擢升为节度使,可谓官运亨通。

    鲍修让知道,胡庆带兵赶来,意味着这一次福州之战的功劳他要退居二线,不过,忧国忧民的鲍修让并不在意,国破了,家还在吗?

    胡庆带兵两万,偷偷赶往福安县,刚刚驻扎下来的时候,鲍修让的书信到了,胡庆立功心切,接到消息,立刻让士兵准备粮草,即刻南下。胡庆除了带着从杭州来的两万人,还把福安县的士兵抽调一空,兵力达到了三万。如此多的兵力让鲍修让充满了信心,而且胡庆一路赶来,此刻离福州城只有五十多里的距离,下午就能赶到福州城。

    鲍修让知道,胡庆带兵一路急行,应该没有带充足的攻城器械,为了便于攻城,鲍修让除了留下一部分士兵防守之外,其他士兵全部出去砍伐树木,制造更多的攻城器械。三万大军需要的云梯更多,就算没日没夜的忙碌,短时间内也无法制造足够的器械。

    鲍修让另有计划,但他需要得到胡庆的首肯。

    吴越军忙着制作云梯,此外还有冲车等物,福州城内的杨琏,也在指挥着士兵准备作战,他兵力不足,或者说可以作战的兵力不足,令杨琏十分头疼。即使杨琏是守城一方,需要的兵力大大减少。

    礌石檑木被运送上城头,整齐地放着。城墙下也放了很多的东西,随时可以取用。杨琏兵力不足,所以雇佣了一批民夫,许以粮食。有奶便是娘,不少百姓得到消息,纷纷赶来,帮助杨琏运输守城的器械。百姓的力量是巨大的,到了未时,杨琏的准备已经相当充分了。

    杨琏还从府库里找到了火油,这让杨琏大喜,有了火油,防守能力大大增强了。杨琏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忽然,一名士兵指着城外,道:“杨节度,你看。”

    杨琏闻言抬头,朝着城外看去,不由皱起了眉头。城外,无数黑点出现在视线里,这意味着吴越军来了更多人。而且更为离谱的是,吴越军居然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就在离城不远的地方扎下了大营。

    杨琏看见这一幕,很想出兵冲锋一番,但考虑到唐军没有太多的骑兵,而且人数也处以劣势,也就放弃了。城外的吴越兵马迅速立寨,先是建好了简易的营寨,然后修修补补,建起一座固若金汤的营寨起来。

    “胡?”杨琏远远地,便看见吴越军中大营飘扬着的旗帜,不免有些奇怪。吴越国的情况他知道一些,姓胡最出名的是胡进思,但他年事已高,断然不可能领兵,难道说,领兵的是他的儿孙辈?

    陈铁在一旁,道:“杨节度,看吴越军的营寨规模,至少有两三万人。”

    杨琏眯起眼睛,打量着吴越军的营寨,道:“人数只多不少,这一次福州城要经历一场恶战。传令下去,凡是有一战之力的士兵,都要随时准备。”

    陈铁应着,这时,查文徽带着章文益、章文莹等人匆匆赶来,看见城外连绵不绝的吴越军大营,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若是唐军这万余人都是健康的,守住城池并不难。可是如今身体健康的,只有区区数百人,就算加上一部分轻伤的士兵,也只有四千多人,大部分的士兵,可以说没有什么战斗力。

    吴越军若是要攻城,怎么才能挡住他们?(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攻守之策

    城外,吴越军大营灯火通明。

    胡庆头戴银盔,身着银白色的明光铠,腰间挎着一把横刀,年轻而又自信的脸上充满了意气风发。尽管一路急行,胡庆依旧没有感觉到倦意,反而即将到来的大战让他精神抖擞,充满了激情。

    鲍修让让人挂起了地图,为胡庆述说如今福州城的情况,他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如今福州城的确被唐人所掌控。这个消息自然是很不好的,唐人占据了易守难攻的福州城,吴越国必须要水陆并进,才能取得优势,夺回福州。

    当然,在不利的消息后,则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那就是守卫福州城的唐兵不多。组成福州守军的士兵几乎全部是被李弘义俘虏的士兵,这些人受尽了折磨,身体损伤不小,大部分的人根本没有战斗力,算下来,唐军只有千余人才有战斗力。

    福州城这么大,千余人的守军根本是捉襟见肘,远远不足以布防,若不是福州城东、南两面环水,在吴越军缺乏水军的情况下,只能攻打北边,这福州城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摆在吴越军面前的问题是,兵力不少,但攻城器械不足,目前只有简单的云梯才能攻城。这就极大地限制了吴越军的攻坚能力,白天一战,鲍修让几度登上城头,最终功亏一篑,虽说与唐军援军及时赶来有关系,但攻城器械不足影响极大,不然第一次攻击的时候,鲍修让很有信心就拿下福州城。

    如今虽说是功亏一篑,但大军来援,有了胡庆的兵马,吴越军一下子增长到三万余人,与唐军的兵力对比达到惊人的地步,无论是鲍修让还是胡庆都觉得,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唐军根本不可能守住城池。

    关键在于时间,唐军守将肯定已经向剑州方面搬请了救兵,但是兵力有多少人,什么时候能到?如果等唐军援兵到了,再想要攻打福州就难了,所以,时间点需要着重把握,要在唐军援兵赶来之前,占据福州城。然后以城池为据点,三万人足够守卫福州。而且,吴越国的援军还可以不断赶来——无论是陆军还是水军。

    大帐里,可谓灯火通明,胡庆和鲍修让很快制定了计划,明日继续攻城,为了尽快拿下福州城,以往在福州城安排的探子就要动手了。配合着大军进入福州城。这一次如果大败唐军,对胡庆和鲍修让来说,都是大功一件。想来唐军受到挫败之后,数年之内对吴越国不敢动兵。至于苏州的战事,恐怕也要暂停了。

    事情敲定之后,胡庆让鲍修让立刻和探子联系,至于他,先去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战。

    福州城内,节度使府上,杨琏目前摆着地形图,福州城四周的地理尽收眼底。

    查文徽、陈铁、章文益以及一干福州军指挥使以上的降将都在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

    福州军并不是没有兵马可用,福州军战争多年,都是精锐,但问题是,杨琏敢用吗?就在数天前,这些人还是敌人,来不及等他整合士兵,吴越国就迅速做出反应带兵来袭。所以,杨琏只有唐兵可以用,而且这部分唐兵能够作战的,少得可怜。

    潘森在一旁,紧紧地抿着嘴唇,他有心想要请命,让他带领福州军抵挡敌人,但很显然,他知道这不可能。杨琏能带着百余人拿下节度使府,进而控制福州城,就证明他是一个艺高胆大,而且心思足够缜密的人,所以,他肯定会考虑福州军的忠心度问题。

    少量的士兵可以,比如说潘森如今带着的,便是本部兵马,人数约有三百人。本来按照编制,一个指挥要有五百人,但福州战乱多年,军队损失极大,李弘义优先给心腹本部补充人马,其他指挥人数偏少,潘森的本部人数三百人,已经算多的了。

    潘森抿着嘴想着问题的时候,杨琏这时看向了他,脸上带着笑意,道:“潘将军,你是福州本地人,这一战,你怎么看?”

    “末将人轻言微,不敢妄言。”潘森很识趣。

    杨琏呵呵一笑,摇摇头,道:“潘将军无须多虑,这一战凶险万分,想要守住福州,必须要依仗诸位。有什么意见,你尽管说,只要能守住福州城,本节度必定向天子举荐你的功劳。”

    潘森脸上一喜,能够在大唐天子面前扬名,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可是有话说回来,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想要守住福州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喜之后,潘森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查文徽眯起眼睛,叹息了一声,道:“可惜剑州方面的援军需要七八日才能赶来。”

    章文益摇摇头,道:“查留侯,恐怕我军守不住七八日。”

    查文徽抿着嘴,他也知道守不住七八日,如今吴越军赶来,明日必定就会攻城。他一时心乱如麻,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

    杨琏笑了笑,鼓鼓掌,道:“好了,诸位也不用那么悲观。吴越军虽然兵力不少,但守住福州,也不是没有机会。”

    众人闻言,都张大了眼睛看着杨琏,难道说杨节度已经有了主意?

    杨琏咳嗽一声,道:“诸位,我军可战之兵,其实不止这么一点。如今福州已经成为大唐治下,福州兵便是大唐的兵马。只不过,还需潘将军帮忙。”

    潘森忙拱拱手,道:“杨节度但有吩咐,末将莫敢不从。”

    “潘将军,明日吴越军攻城,你带领兵马上阵,在这里挡住吴越兵。”杨琏伸出手,指着瓮城。福州城的瓮城与别的城有些不同,王审知是在旧城的基础上扩建,瓮城属于外围的罗城,而罗城横跨了城北的王山,构成了城北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北面的罗城与子城的连接纽带是夹城。夹城是南北方向,两边借助河流和山势而修建,有一条相对狭窄的路通往子城,这条路比较直接,也比较近,平时两个城之间,就靠夹城联系。

    福州城的地理天然独特,若是攻破了罗城,守军可以继续守卫子城。攻城的一方就算不走夹城,也可以绕路攻打子城。

    杨琏要潘森守卫瓮城,这便是第一线,若是瓮城有失,吴越军就能杀进罗城。

    潘森想不到杨琏这么快就给他机会,当即一抱拳,道:“遵命。”

    “三百人能守一时是一时,守不住,就撤退。”杨琏吩咐,看样子,是不打算守卫罗城了。

    潘森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杨琏的想法,但他有一点疑问,既然认为外城不可守,为何不一开始就放弃?但他想了想,最终没有问出来。

    杨琏看着他,笑道:“潘将军,你明白吗?”

    潘森身子一抖,反应过来,立刻点点头,道:“末将明白了。”

    “我军兵力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守不住罗城,就找个机会撤退,切记,你一定要装着败退的模样,且战且走。到了夹城的时候,我会放你走,然后火烧吴越军。”杨琏千叮万嘱,生恐潘森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潘森这才明白,杨琏给他机会,实际是拿他当诱饵,引吴越军杀过来,然后在夹城击杀吴越兵,并且杨琏使用的是火攻,如果自己逃避不及时,恐怕也会被火烧成灰烬。想到此,潘森脸色微微一变。

    “你放心,只要你进入夹城,迅速离开,我胡先用石头堵住你身后,如此一来,可报你安然无恙。”杨琏说着,在宽慰着他,生恐他不答应似的。

    潘森想了想,抱拳道:“杨节度厚爱,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好,那就好。你切记,至少要挡住吴越人两个时辰以上,这样本节度才有充足的时间部署一切。”杨琏摇摇头,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惋惜:“吴越人来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准备。”

    潘森有些为难地看着杨琏,道:“杨节度,城北的城墙又宽又长,三百人恐怕守不住两个时辰。”

    “福州军都去守城。”杨琏笑道。这样一来,人数就够了。投降杨琏的福州军将校,有七八人之多,有的人是指挥使,有的是都头,手下零零星星算起来,将近千余人。这千余人守住城头,两个时辰没有问题。

    潘森看了一眼福州军降将,见几人都点头,便答应着,道:“既然杨节度厚爱,我等自当为杨节度效命。”

    “好!”杨琏大喜,脸上带着笑意,显然,福州军将士在他的心目中,比不上唐军。

    杨琏接着说了一些细节,千叮万嘱要潘森等人铭记,部署好了一切,杨琏这才宣布散会,潘森等福州军降将纷纷离开。

    “潘指挥,唐人真是欺人太甚。”走出节度使府上,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虽说是降将,一向不受待见,但杨琏如此,明显是拿他们去送死,怎能不让人郁闷?

    潘森摇摇头,道:“你这是哪里话,杨节度对我等青睐有加,任命我等守卫要地,显然很是信任,你说这话,岂不是有了反心?”

    那人皱起眉头,十分生气地道:“潘指挥,你如今受到重用,自然忠心为他办事,可是我等若是活不下去,还能任他摆布?”

    潘森脸色一变,突然把他敲晕,吩咐众人抬着他,送回府上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内鬼

    昏暗的屋子里,福州军降将挤在一起,脸色凝重。当初是迫于形势这才投降的杨琏,不然早就被杀了,随意扔到什么地方埋了,墓碑也没有。

    当初正是因为怕死,所以这才投降,如今杨琏摆明了让他们去送死,谁也不愿意。潘森是众人的领路人,官职也最高,都等着潘森拿主意。

    潘森看了看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回去准备,明日就要恶战了。”

    “哎呀,潘指挥,还恶战什么,这唐人明摆着让我等去送死,说什么吸引敌人,在夹城埋伏,我看呀,我等恐怕夹城都进不去,就会被唐人一起杀了。”有人反驳。

    潘森摇摇头,道:“诸位,你们多心了。我看杨节度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一次若是守住了福州城,就能立下大功,日后得到唐皇赏识,加官进爵也不是难事呀。”

    “这,这!命都没有了,还加什么官进什么爵?”那人大急,不断示意身边的人,劝说潘森。

    “对呀,我看不如今夜趁机占了节度使府,拿住了杨琏,救出节度使。”有人也说,这个计划还算可行。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潘森只是摇头,足足过了半刻的时间,潘森这才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示意众人安静,道:“其实想来,救出李节度并不是上策。”

    “不是上策?”有人奇怪,救出了李节度,就能统领数万福州军,到时候没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抓住杨琏。届时要杀要剐,还不是李节度说了算?

    潘森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等了片刻,见众人焦急万分,这才哈哈笑了两声,道:“诸位兄弟,实不相瞒,我在福州多年,却一心向着吴越。”

    这话一出,顿时有几人变了脸色,有人习惯性拔刀,却发现腰间根本没有刀。

    “诸位兄弟,不要惊慌。”潘森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几人平素与潘森关系莫逆,不然这一次潘森也不会特意救他们出来,见潘森如此,有几人不说话了,等着潘森的下文。

    “李节度虽然待我等不薄,但话又说回来,福州地势狭小,兵力不足,根本无法生存。李节度无非也是靠着左右摇摆,一会依附大唐一会依附吴越,这才得以生存。可是,如今福州的情况大家也都看见了,内有大唐,外有吴越,福州根本不可能独自生存下去。”

    潘森说话的时候,很多人在认真地听着,尤其听到最后一句,不少人注意到潘森说的是“独自”两个字。

    当即有人问道:“那么以潘指挥之见,我等该要如何做?”

    内里有明白人,知道潘森的心意,但知道是一回事,潘森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果然,潘森闻言笑了笑,道:“吴越地广,大唐几度进兵,都拿吴越毫无办法,我等投靠吴越国,自然多了一个靠山,大唐必然不敢再对福州下手。”

    “这个注意似乎不错。”有人沉吟着说道。

    “何止是不错,我等投靠吴越,有了功劳,自然会受到重用,届时就算去了苏杭,也比在这福州强太多。”潘森笑道。

    几人相视一眼,觉得潘森说的有理,可是,投靠吴越不是仅凭一张嘴就够的,需要有人引荐,如果贸贸然过去,指不定没有了命。当即有人提了出来。

    这个问题很现实,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顾虑。

    潘森哈哈一笑,在屋子里一个角落里翻了半响,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一名袍泽,示意他拆开来看。

    那人认识字,拆开一看之后,登时惊讶万分,失声道:“潘指挥,原来你早就投靠了吴越国。”

    “嘘!”潘森示意那人低声,早些年他就背叛了李弘义,暗中投靠了吴越。李弘义也许知道他的事情,但迫于吴越国的压力,李弘义对他只是略有打压,让他得不到升迁。

    潘森认真地看着众人,深深一鞠躬,道:“诸位都是我的亲朋,投靠吴越一事,还望保密。明日我准备接应吴越国大军,诸位如果愿意,便与我一起迎接义师。”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均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唐想要守住福州城,根本不可能。大唐人覆灭在即,他们怎么可能去陪葬?当即有几人站起来,愿意跟着潘森一起,为吴越效力。

    有人做出了选择,便是榜样,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潘森见状大喜,好言安慰了一番众人。

    潘森早有计划,既然杨琏让他带兵御敌,他就将计就计,带兵把守住瓮城。他知道,杨琏是突然遇袭,从清晨的情况就能看出来,他几乎没有防备。换而言之,他没有完整的防备设施,正如杨琏所言,他希望潘森等福州军降将能阻挡吴越军直到中午,然后再收缩防线,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剑州的兵马来援。

    所以,潘森的打算是,当他掌控了瓮城之后,等到吴越军杀来,他迅速打开城门,引吴越军入城,迅速杀向子城。杨琏也许会做出反应,但想必没有那么快。他必须要在杨琏反应过来,做出应对之前,迅速通过夹城,控制子城的城门。

    这一切如果顺利,杨琏早晚被捉,就算他以李弘义为人质也无济于事。

    为了更好的拿下子城,潘森决定在子城留下百余人,配合着自己。杨琏兵马不多,百余人足够了。潘森与众人商定之后,均觉得这个计划十分完美。曾经有人提出硬供节度使府,但考虑到众人麾下的士兵不多,而杨琏在城中,所有士兵有一万多人,蚁多咬死象,因此这个不合算的计划被否决了。

    商定之后,潘森立刻写了一封书信,内用暗语说明了福州城里的一切,派人偷偷送了出去。

    福州城外,吴越军大营。

    鲍修让被亲兵叫醒,他睡眼朦胧地看了亲兵一眼,知道没有重大事情,亲兵不会叫醒他。等亲兵带人来见,手中拿着潘森的信物,鲍修让顿时来了精神。

    “城里的情况怎么样?”鲍修让问道。

    “鲍将军,城里的情况已经在这封书信里,潘将军让卑职告诉将军,他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配合大军,夺取城池。”来人回答。

    鲍修让取出书信,见里面写着的都是暗语,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对着暗语看了半响,这才明白书信里写的是什么。

    “好!”鲍修让大喜,杨琏主动放弃罗城,对于吴越军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吴越军不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牺牲更多的士兵去攻城。一旦夺取了罗城,再不济吴越军也有城池可以依靠,就算唐军的剑州兵马提前到来,他也不惧。

    更何况,潘森提出了一个更完美的计划,趁着杨琏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潘森打开城门,迎接吴越军入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子城。一想到明日就能生擒杨琏,给唐人一点教训,鲍修让顿时兴奋了起来。他立刻表示知道了,一定会按照潘森的计划行事。

    来人见鲍修让答应,匆匆离去,回去禀告潘森了。

    鲍修让听见这个好消息,却睡不着了,他立刻去找到胡庆,说了这事情。胡庆被半夜吵醒,心情颇有不满之意,但当听说了潘森的事情之后,心情大悦,这样一来,福州城便是吴越国的囊中之物。这时,已经是一更时分,胡庆吩咐下去,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天亮之际,就开始攻城。

    福州城夹城。

    月色下,有些昏暗的道路上,杨琏正在缓慢踱步,身边,同样未眠的查文徽皱着眉头,两人一前一后,都有着各自的心思。

    查文徽知道,吴越军远道而来,有一股锐气,士气正足,再加上时间的问题,明日的攻势一定很猛烈。只有熬过明日的攻势,唐人才能生存下来。可是谈何容易?唐军能战的士兵仅仅千人,余下的士兵多半带伤,战斗力大打折扣,根本不是吴越军的对手。

    杨琏的决定没有错,收缩防线,这样千余人的兵力不用防守偌大的福州城,可以支撑的久一些,只有剑州的兵马来援,才有可能击退吴越军。可惜,剑州的兵马在哪里?

    杨琏见查文徽皱眉不展,不由笑道:“查留侯,明日一战虽然艰辛,但也不用如此担忧。”

    查文徽摇摇头,道:“杨节度,我不过老朽一名,人世间的富贵已经享受,可惜你年纪轻轻,还没有娶妻生子,这可是人世间的遗憾呐。”

    杨琏见他说的真切,不像作假,突然想起往事,有些感慨,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查文徽想了想,道:“明日守城,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不如你今夜偷偷潜出福州,回到金陵。至于这福州城,就让我来守。就算是战死,我也死而无憾。”

    杨琏摆摆手,笑道:“查留侯何必说的那么悲观。我杨琏既然要守福州,就一定能守住,你放心,我这条命,没有那么容易丢。”

    “莫非杨节度已经有良策在胸?”查文徽奇怪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杨琏居然笑的出来?

    杨琏摇摇头,道:“查留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有什么良策?”

    “我没有,所以我担心。”查文徽苦笑了一声。

    杨琏沉默了下来,半响,这才道:“今日福州守城,你我可谓生死与共,他日,你我若还相遇,不知查留侯还记得今日的情意吗?”

    查文徽哈哈一笑,声音有些嘶哑,他看着天上的残月,道:“杨节度于我,有救命之恩,他日相遇,查某必定奉上清酒,以报杨节度大恩。”

    杨琏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杯清酒也就足够了。“他日,若我落难,被千夫所指,查留侯又当如何?”杨琏再问。(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布局

    杨琏这话令查文徽一愣,千夫所指?查文徽不信,如今杨琏深受陛下信任,又将成为皇室中人,怎么可能千夫所指?查文徽短暂的沉默后,笑道:“日后,杨节度但有所需,查某自当竭尽全力。”

    杨琏却哈哈一笑,道:“查留侯,这只是戏言罢了,还望莫要见怪。”

    查文徽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最好。想来刚才杨琏之言,只是试探自己的态度罢了。不管如何,他已经与冯延巳、冯延鲁等人交好,换言之也是杨琏的盟友,在关键时刻,自然是要力挺杨琏。

    两人说话间,陈铁匆匆走了下来,拱手施礼,道:“杨节度,查留侯。”

    “事情都办妥了?”杨琏问道。

    “都办妥了。”陈铁回答。

    杨琏望着上方,道:“明日按照计划行事。”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一战将要如何发展,全看你的表现了。”

    陈铁个性坚强,面对困难越挫越强,闻言点点头,施礼之后退下,夜色中,就这样消失了。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节度使府上,匆匆洗漱安歇,杨琏睡了一个半时辰,亲兵朱琦叫他起来,端来冒着热气的温水。

    杨琏伸出手,在木盆里细细搓着帕子,水有些烫手,慢慢拧干之后,杨琏把帕子放在脸上,受热的毛孔都张开来,很是舒服。朱琦走出去片刻后,又端来了米饭,今日这一战,要多吃点东西才行。

    洗过脸的杨琏精神一振,整个人脸色也好了许多,黑眼圈也消失了,让人看不出昨夜只睡了一个半时辰。杨琏匆匆吃了饭,带着朱琦等亲兵朝着夹城赶去。

    这时,天色还是一片昏暗,月亮隐藏在乌云里,黑漆漆的有些渗人,亲兵们手拿火把,骑着战马前行。快要到了夹城,只听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杨琏回头一看,两排人小跑而来,为首的,正是潘森。

    潘森看见杨琏,也微微吃了一惊,很快就走上前来,笑道:“末将见过杨节度。”

    杨琏打量了一番潘森,见他身后数百士兵都到齐了,便问道:“潘将军,你这是?”

    “吴越军大兵压境,末将担心吴越狗像昨日一般,天蒙蒙亮就攻城,因此带兵赶赴罗城,提前预防。”潘森说明了这一行的目的。

    杨琏哈哈大笑起来,赞道:“潘将军果然是忠义之辈,有潘将军这等贤良相助,何愁守不住福州城?”

    “末将也只是为国分忧,不敢当贤良二字。”潘森义正言辞。

    “好,好,好!”杨琏一连说了三个好,能看出来他对潘森很是满意。杨琏就在战马上,朝着北方拱拱手,道:“这一次击退吴越兵,潘将军当记首功,我一定亲笔写一份折子,为潘将军请功!”

    “多谢杨节度!”潘森闻言大喜,看了一眼天空,道:“杨节度,时辰不早了,末将先赶去罗城。”

    “好,潘将军先走。”杨琏说着,示意亲兵给潘森让路,三百多人走了半响,这才走出了夹城。

    夜色下,杨琏吩咐朱琦,道:“想来福州旧军陆陆续续就会赶到罗城,你在此监视,我自去夹城城墙上。”

    朱琦点头答应,杨琏带着四五人从侧门登上夹城,极目远眺,隐隐约约能看见城外吴越军大营的灯火。杨琏站在夹城上,凝目注视了半响,这时,查文徽也赶来了。

    查文徽穿着厚厚的衣裳,毕竟年纪大了,福州虽然不冷,但对于他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熬不住。查文徽微微喘息着,见了杨琏,点点头,道:“杨节度,再有半个时辰,天就应该亮了。”

    “天亮了,敌人就要攻城了。”杨琏负手而立,左侧的王山像一头猛虎,盘踞在城中,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查文徽抿着嘴,显然有些紧张,章文益带着五百残兵守卫王山。之所以要控制王山,是因为王山是罗城内最高的地方,掌控了这里,才能对吴越军的行动了如指掌。届时,章文益可以通过旗帜来传达旗语,向杨琏禀告军情。

    章文莹就在夹城,夹城上,原本福州军用来守城的投石器已经被搬上了夹城,不过,夹城上并没有太多的石头,想来是因为时间限制,导致杨琏缺乏这等利器。

    杨琏在夹城上巡视,唐兵在紧张地忙碌着,章文莹看见杨琏与查文徽,忙匆匆走了过来,冲着两人施礼。

    “章校尉,辛苦了。”杨琏看着年轻的章文莹,鼓励他道。说起来,杨琏对章氏兄弟印象颇深,或许是出身于世家的关系,两人的见识、能力在这批唐军将官里,都出类拔萃,杨琏已经有了拉拢的心思。

    章文莹拱手笑道:“且不说吴越狗与大唐是世仇,就凭杨节度是我等救命恩人,我等自当死战,守卫福州城,力保杨节度的安全。”

    杨琏哈哈一笑,道:“我等都是兄弟,我自当与诸位共同进退。”

    这时,章文莹才注意到,杨琏身着铠甲,腰间一柄长刀,头上戴着一顶铠甲,配合着杨琏的身高,显得英武不凡。章文莹有些迟疑,道:“杨节度这番打扮,莫非是要上阵杀敌?”

    杨琏笑道:“如今情况紧急,凡是能战之士,都要举起手中的刀,才能抵御敌人,我自然也不例外。今日一战,就让我与诸位一起御敌。”

    章文莹深以为然,将是一军的胆,如果为将者自己都胆怯,这支军队还有什么士气可言?两人说话间,天边第一抹亮色出现了。

    城外,吴越军大营,胡庆正在亲兵的伺候下穿戴着铠甲。胡庆在吴越国官居节度使,即使有父辈的功劳在内,在整个吴越国,乃至于大唐、汉国等大国中,也是第一人。

    少年得意,胡庆一向眼高于顶,仿佛天下的事情,没有他办不妥的。这一次,他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让他独自领兵。很多人不看好他,认为他只是一个花花公子。实际上,胡庆并没有那么不堪,他上进好学,年纪轻轻就博览群书,之所以给人这样的印象,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其父亲胡进思权利太大,如今的吴越国主是他立的,加上本身就是兵部尚书,掌握了兵权,在吴越国可谓权臣第一人,就算是在苏州经营多年的钱文奉,也比不上他。正是胡氏一族权利太大,而吴越国又不可能是一言堂,所以,暗涌之下,有人诋毁胡庆,借以攻击胡进思。甚至还有人说,胡庆不是胡进思的儿子。算算年纪,胡进思生幼子的时候,已经七旬,这样的年纪,还能生孩子,的确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第二个原因,胡庆一向养尊处优,有几分傲气。其实这可以理解,无论家世,还是他个人的身份,胡庆可算人中龙凤,高傲一些,也是难免的。但对于政敌来说,这是一个借口。胡庆也曾听见一些风声,可是个性高傲的他,不可能因为别人的话而有所改变——毕竟在他身边,阿谀奉承的人更多一些。

    这一次来到福州,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鲍修让已经有了安排,福州城内有内应,而且唐军守卫的兵马不多,夺取福州城,可以说轻而易举。鲍修让种下的桃子,就成了胡庆的囊中之物。

    夺取福州城之后,胡庆觉得,父亲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整个朝廷也会对他称赞有加。想到这里,胡庆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胡庆正在想着的时候,胡诚身着铠甲走了进来。胡诚是胡进思长子胡璟的私生子,比胡庆虽然大二十岁,辈分反而要低,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在仕途上没有前途。胡诚没有出身,不过在胡府中,常与老兵在一起,对军事有一些了解。后来长大,还曾入过伍,打过几仗。前年大唐与吴越交战,他还曾经跟随大军支援苏州,那一战大唐溃败,吴越国趁胜追击,若非杨琏反击,吴越国甚至有可能趁势拿下常州。

    胡诚进来,见胡庆满脸笑意,迟疑了一下,他已经知道唐军的守将是杨琏,对于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正是不陌生,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小叔注意,这个人可危险着哪。

    胡诚位卑,见了胡庆,微微弯腰施礼,道:“小叔。”

    “呵呵,是诚儿啊!”胡庆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话间,把双手张开,继续让士兵帮他穿戴铠甲。

    胡诚已经习惯了,走上两步,道:“小叔,我总觉得今日攻城,小心为妙。”

    “有鲍修让的内应,攻城没有大碍。再说了,我军士兵足足有三万人,城内守军可战之士,不过千余人,就算有所隐瞒,最多两千人,根本不是我军对手。你就放心吧。”胡庆信心满满。

    胡诚还想说什么,这时,胡庆已经穿好了铠甲,腰间挎着横刀,对着铜镜看了半响,胡庆很是满意,大步走出了大帐。胡诚叹息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帐外,士兵们已经做好的饭菜,正在抓紧时间吃饭,有的已经用过饭的士兵,正在搬运攻城器械,准备出发攻城。

    亲兵端来了饭菜,胡庆吃着饭的时候,鲍修让也来了,他已经吃过了,是前来请示胡庆的。两人聊了几句,胡庆吃完饭,天色微亮,可以出兵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破城

    福州,瓮城。

    潘森手搭凉棚,踮起脚尖,认真地看着前方,身边,四五名校尉模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不时议论着。

    尽管有潘森作为内线,但谁也不知道吴越人怎样打算,退一步说,即使吴越人同意了,乱军中,刀剑可不长眼,指不定被谁一刀砍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诸位,不要急,按照计划行事。”潘森知道大伙儿焦急,当即宽慰着他们,只要吴越人攻入了瓮城,有了他的引导,拿下子城不是难事。

    众人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忙从怀里取出一块白色的布,绑在胳膊上。

    “让兄弟们都先绑好,不要出了岔子。”潘森千叮万嘱,到了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必须要沉住气,不能让杨琏发现端倪。

    校尉们应着,说话间,呼啸的风中,吴越人大兵压境,杀过来了。吴越兵阵型很整齐,胡庆在中,鲍修让在他身边,余下吴越军各指挥使等部将分列两边。军旗招展,吴越兵前进的步伐有地动山摇之势,每走一步,福州城墙都隐隐在动摇。

    王山最高处,一座足有二十丈的哨塔上,章文益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城外,吴越军金饼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吩咐手下的旗手传递了出去。

    “杨节度,吴越人进兵了。”章文莹接到消息,匆匆派人来告诉杨琏。

    “都小心注意,提高警惕,遇见事情,不要惊慌。”杨琏吩咐着,快步走了上去,从夹城处,杨琏能隐约看见瓮城方向,所以他需要章文益给他传递消息。

    查文徽跟在杨琏身后,额头上满是汗水,吴越大兵压境,让他十分紧张,若是福州城被攻破,唐军一万多人,凶多吉少。

    “咚、咚、咚!”吴越军开始擂动了战鼓,激扬的鼓声在福州城上空回荡,惊得丘陵的鸟雀飞起,在半空盘旋着。

    胡庆手中握着马鞭,向前一指,笑道:“鲍将军,今日福州城城破,鲍将军当为首功。”

    鲍修让有些诧异地看了胡庆一眼,他居然不抢功?看来传言也未必可信,他哪里知道,胡庆并不是不抢功,而是他亲自指挥福州一战,就算有鲍修让的谋划,他的指挥功劳也是逃不掉的。父亲在朝廷有极大的势力,回去之后,加官进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多谢胡节度。”鲍修让说道,眯起眼睛看着城头,见城墙上竖起的,是潘森的旗帜,心中略定。

    “胡节度,我军当按照计划,佯攻福州城,欺骗杨琏。等到将要靠近城门,潘森就会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接我等入城。”鲍修让说道。

    胡庆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城头,继续听鲍修让讲话。

    “我军入城之后,潘森假装兵败,带着我军杀奔子城,同时,城外燃起大火,在浓烟的指示下,埋伏在子城内的百余名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抢占子城城门,迎接大军。”鲍修让说道,这个计划简单明了,而且可行,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杨琏压根不知道潘森是吴越的内应。

    胡庆摸着下巴,笑道:“好,即刻进攻。”

    鲍修让带着十几名校尉,领命而去。胡诚眯着眼睛,打量着福州城头,这个计划没有破绽,他也想不出有可疑的地方,当然了,最为关键的是,鲍修让亲自领兵入城,就算有什么问题,胡庆在城外,没有危险,那就足够了。

    由于已经有了内应,胡庆没有下令修建指挥台,所以他骑在战马上,观察着战况。最多两三个时辰,他就能进入福州城,在城中吃午饭,犒劳三军。

    胡庆一路急行,带来了一定的攻城器械,都是较为轻便的云梯,至于冲车、临车等物都没有,这些东西太大,不容易携带,一般都是攻城前花费时间打造。如今攻打福州,一来时间不允许,二来有内应,也就不需要如此了。

    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不能让杨琏怀疑,所以,吴越军士兵还是抬着云梯,大约有三四百架的模样,朝着福州城冲锋。鲍修让亲自上战场,他身着铠甲,掌中握着长刀,跃马高呼,身后,绣有“鲍”字的大旗在半空飞舞,这是他在告诉潘森,我来了。

    鲍修让带着本部兵马冲锋的时候,三通鼓已经结束,吴越军的士气已经到了最高涨的时刻。士兵们见主将亲自冲锋,也都鼓足了干劲,要一洗昨日攻城不利的耻辱。

    号角声响起,吴越军山呼海啸,像潮水一般扑了过来,福州城仿佛置于岸边,随时会被这惊涛骇浪击毁一般。

    “来了!”潘森脸上带着喜色,他高高举起了手,示意弓箭手举起弓箭,做出射击的态势。与此同时,他让关系最好的一名袍泽,守卫在城楼处,这些士兵负责打开闸门。潘森计算过了,在吴越兵离城门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提起闸门最合适。士兵们隐藏在暗处,没有人会发现。

    距离越来越近了,潘森已经能听清楚吴越人的叫喊声,他抬起手,等到吴越军进入射程之后,猛地挥舞手臂,口中喝道:“射!”

    弓弩手得到命令,纷纷射击,如雨一般的箭羽飞奔而去,但实际上由于箭簇已经被取下,实际上没有杀伤力,吴越军举起手中的木盾,轻易就将这轮箭羽挡下,有几名士兵比较倒霉,箭羽恰好穿过木盾,打在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龇牙咧嘴,痛的眼睛都红了。

    “射,不要停!”潘森继续下达着命令,他知道,王山有一群唐兵,他们借着地势,必然会观察瓮城这边的情况,若是被发现城头不对劲,就达不到出人意料的目的。

    潘森很得意,能把杨琏玩弄在股掌中,事后,他一定要让杨琏知道,谁才是狠人。当初杨琏逼他杀人,等到抓住了杨琏,他要杨琏杀更多的袍泽,然后再一刀杀了他。

    没有箭簇的箭羽连续不断的射出去,直到吴越军离城门只有五十步,潘森立刻下了命令,埋伏在城楼的士兵扑上前去,奋力吊起闸门,同时,身边的一名都头开始按照计划行事。

    这时,章文益正将城头发生的情况传给杨琏,杨琏眯起眼睛,打量着几乎空无一人的罗城。福州战乱多年,不少百姓纷纷逃亡,后来李弘义为了加强控制,强行把罗城的百姓迁到子城,如此一来,罗城的百姓不足原来的三成。大战将至,杨琏又把百姓暂时迁到子城。

    此时偌大的罗城,只有少数的士兵正在巡逻,杨琏点点头,示意身边的章文莹回复旗语给章文益,表示知道了。

    章文益接到消息,正与身边的亲兵说这话,就在这时,瓮城的天,突然就变了。他清楚地看见福州军有几人突然拔出了兵刃,朝着潘森扑了过去。潘森突然受到袭击,显然没有应对,慌乱地抵抗了几刀,很是狼狈地逃下了城头。

    “有人叛变?”章文益脸色一变,来不及反应之际,有人放下了吊桥,“轰!”一声巨响,激起灰尘无数。即使离得远远地,章文益似乎也能听见那一声巨响。

    紧接着,喊杀声迭起,章文益看见城楼上,杀成一片,这时,吴越兵离城墙只有了十几步的距离,高举着的云梯的士兵快速到了护城河边上,放下云梯,迅速过了河,其他士兵抬着云梯过了护城河,几名士兵齐心协力,把云梯架在了城墙上,迅速攀爬。

    章文益张大了嘴巴,事出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身边的士兵也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城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鲍修让自然没有爬城,吊桥落下,闸门拉起,城门也被迅速打开,鲍修让一声厉喝,挥舞着兵刃杀了进去。在他身后,十几名亲兵骑着战马,紧紧跟上。

    “杀!”喊杀声震天,鲍修让骑着战马,冲进了城中,这时,瓮城的两个城门已经被打开,鲍修让环顾了一眼四周,城墙上没有多少士兵,想来已经下了城墙。

    鲍修让朝着另一个门冲了过去,到了跟前,发现大门也打开了,他立刻毫不犹豫冲了进去。进入城中,是一条宽阔的大道,鲍修让眼睛一扫,立刻就看见潘森的手下,举着旗帜,正在疯狂逃窜。

    “贼将,哪里走。”鲍修让一声厉喝,带兵赶去,他知道,潘森这是在故意引路。

    潘森第一时间也看见了鲍修让,他朝着鲍修让挤眉弄眼,很快朝着夹城狂奔而去,身后,一百多名心腹士兵跟在身后,卷起一溜灰尘。

    事发突然,章文益这时反应过来,立刻让亲兵传递旗语,潘森部下叛变,如今罗城已经失守,吴越大军正杀奔子城而去,就在这时,城外,胡庆令人燃起了大火,这个时候,天色逐渐明亮,大火自然不容易看清,因此,胡庆令人扔了湿润的木材进去,还夹杂着刚刚砍伐下来的树枝,在大火的焚烧下,树枝树叶迅速干枯,水分蒸发,浓烟四起,宛如黑龙一般,扭动着朝天空爬去。

    这时,城头上,原本插着的旗帜被吴越军拔下,换成了吴越军的旗帜,胡庆以手加额,指着前方,笑道:“城头变幻大王旗,福州,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矣!”(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三道浓烟

    城外的浓烟,杨琏已经看见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宛如黑龙一般的浓烟,嘴角微微翘起。

    旗语传回来,章文莹可谓脸色大变,尽管他知道潘森不靠谱,可是没有想到居然不靠谱到这个地步,吴越军刚刚发动攻势,这城就破了。虽说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部下叛变,但话说回来,潘森的部下叛变,难道他不负责吗?守卫城头的士兵都是他的千挑万选的,按道理忠心度应该没有问题呀,怎么会两军甫一接触,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立刻叛变,反而杀得潘森抱头鼠窜?

    章文益借着地理上的优势,告诉他,潘森带着百余人部下,朝着夹城赶来。毫无疑问,潘森带着溃兵逃来,无非是想要借助城墙庇护。可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把吴越兵带入子城中。

    章文莹脑海中千回百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只能如实把事情告诉杨琏。杨琏微微扬眉,站在夹城的城楼上,目光炯炯,看着前方,罗城相对子城宽敞,但是由于地势的缘故,城内的建筑往往借助地势修建。站在高处,杨琏能看见罗城内旗帜飞扬。

    在一杆绣着“潘”字的旗帜后方约有百余步的距离处,是另一杆绣着“鲍”字的旗帜。这是鲍修让在追杀潘森。杨琏摆摆手,示意章文莹稍安勿躁。章文莹咬着嘴唇,已经有了死战的决心,吴越与福州不一样,吴越抓住唐人,恐怕十之**是要杀了,与其受辱被杀还不如战死沙场来的痛快。

    潘森一边跑一边喘息,他的速度不紧不慢,目的是要与鲍修让保持一定距离,等到他夺城的时候,鲍修让率兵能及时赶到。当然了,这个距离也要远一些,不然内应无法及时抢夺城门。

    潘森这时已经看见城外冒起的浓烟,顿时心中大喜,总攻就要发动了。又跑了百余步,到了夹城城门处,潘森抬起头,恰好能看见杨琏也正在向下看着。

    “杨节度,吴越狗杀来了。”潘森做出一副跺脚的模样。

    “潘将军,你是如何守的城门?这么快就让吴越人突破了?”杨琏站在城头上,一脸不悦,责问潘森。

    潘森急忙道:“杨节度,末将领兵无方,愿意受到责罚,但此时,还请放我进去,不然吴越兵就进来了。”

    杨琏略作沉吟,道:“好,本节度这就放你进来。”

    夹城有两个城门,一个北门,一个南门,杨琏让人打开了北门,潘森率兵进入,他突然提到刀来,杀了两人,喝道:“兄弟们,抓住杨琏,扬名立万的时候到了!”

    北门守卫的唐兵不多,杨琏主要把兵力放在了南门,潘森突然发难,令他大吃一惊,立刻沿着城墙狂奔,朝着南门而去。

    潘森飞奔上城墙,看见杨琏狼狈离去的背影,带着亲兵挥刀就上。城墙有些狭窄,杨琏为了御敌,堆放了不少檑木,此外还有一些柴薪。想来杨琏是打算情况的不妙的时候,使用火攻。

    鲍修让随后也登上了城墙,极目看去,潘森正像一只野狗一般,死死咬着杨琏那块肥肉不放。鲍修让立刻让人竖起了大旗,同时派人去通知胡庆,告诉他大军已经在潘森的配合下,拿下了夹城北门,只要再占据了南门,杨琏就成了瓮中之鳖,哪里也逃不走了。

    夹城城墙很长,杨琏一路狂奔,身上的铠甲有些沉重,令他气喘吁吁,查文徽、章文莹以及一干唐兵一边跑,一边都对潘森的叛变十分不满。查文徽心中更是有一丝不满,当初他曾经提醒过杨琏,认为潘森不值得特别信任,但杨琏一意孤行,在最关键的时刻,还用潘森守城门,是最大的失策。

    不过如今已经是马后炮,再埋怨也无济于事,查文徽跑的气喘吁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城外,胡庆紧紧盯着城门口,仿佛要从城门看出什么端倪似的。厮杀声逐渐远去,证明吴越军已经攻进去,想到人生第一次大仗,就能取得如此大捷,胡庆内心得意无比。

    这时,一匹快马奔了出来,到了胡庆跟前十几步,抱拳拱手,道:“胡节度,鲍将军已经攻入夹城,匪首杨琏仓皇逃走,潘将军正在率兵追击。”

    胡庆哈哈一笑,马鞭一指前方,道:“走,进城。”

    胡诚忙阻止,道:“小叔,虽说鲍将军已经攻入福州城,但城内依旧十分混乱,情况不明之前,不宜入城。”

    胡庆眯起眼睛打量着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侄子,哈哈笑道:“你呀,就是胆小,亏你还当过兵。如今我大军压境,唐军节节败退,有何惧哉?”说着,拍马上前。

    身后亲兵相视一眼,也都向前赶去,几名亲兵更是当先开道,众人一路朝着城内走去。

    这时,城内杨琏与查文徽、章文莹等人跑下了城墙,狂奔了将近三里的距离,杨琏也有些吃不消了,身上的铠甲过于沉重,消耗了很多体力。

    潘森被杨琏甩开两百步的距离,但潘森没有太大的担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杨琏已经中计,就算他逃到了子城,一旦内应及时发难,杨琏根本逃不掉。

    城头上的唐军打开了城门,放杨琏、查文徽等人进了城,在潘森还有五十多步的时候城门被关上,同时箭如雨下,几名士兵被射到在地。

    潘森慢慢停了下来,这里是唐军士兵人数最集中的地方,看看城头上的弓弩手,潘森决定稍等片刻,强攻不是他所想。等待了片刻之后,鲍修让也赶来了,身后还跟着数百名士兵,气喘吁吁,有人扛着军旗,大口大口喘息。

    这时杨琏已经走上了城头,对于唐军来说,子城是最后的堡垒,若是破了,再无坚固的防御,哪怕是节度使府也没有这般坚固。章文莹望着子城外越来越多的吴越兵马,眉头紧紧皱着。

    查文徽扶着女墙,猛烈喘息,已经说不出话来。

    “投降吧,饶你们不死!”潘森高声说道,当然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信。

    鲍修让骑在战马上,与城头保持着一定距离。子城虽然也有护城河,但是并不宽,这也是当初王审知为什么要扩建福州城的缘故。杨琏躲在了子城里,已经是瓮中之鳖,束手待擒。

    这时,有快马匆匆而来,向鲍修让禀告胡节度已经进城的消息。

    潘森靠近了鲍修让,低声道:“鲍将军,城内我已经安排了一百多名士兵,如今浓烟已起,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我等攻城,他们就会立刻杀出,配合我军拿下城门。”

    鲍修让点点头,略微迟疑了一下,道:“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潘森回答的很简单,杨琏根本没有觉察出他的反意,也就意味着,子城的内应能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鲍修让满意地点点头,道:“不如稍等片刻。”

    潘森一愣,旋即明白了鲍修让的意思,等胡庆胡节度来,到时候在攻打子城,给胡节度的印象应该很深。当然了,这同时也代表着,他们要把这个功劳给胡庆。潘森知道胡庆的身份,胡庆能高升,他也就能高升,这个买卖可以做。

    吴越军勒兵不前,但士兵都随时准备攻城。云梯被送了上来。

    杨琏看着子城外的潘森,拳头握紧,这时,离王山太远,已经看不见那边的旗语。不过,杨琏能看见,王山上同样升起了一道浓烟,那代表着,吴越军的主帅已经进了城。

    杨琏吩咐身边的朱琦,道:“去,点火。”

    查文徽和章文莹有些不明白,但在这个时候,又不好问。朱琦匆匆离开,片刻之后,子城内同样升起了一道浓烟。福州城内外三道浓烟互相呼应,显得很是诡异。

    金戈铁马中,胡庆带着一脸傲气来了,看见鲍修让、潘森勒兵不动,内心先是惊讶片刻,旋即便明白了鲍修让的心思。胡节度亲自领兵,攻破福州城,这样的大功,必然会得到吴越朝臣的称赞。是人都有虚荣心,胡庆个性高傲,虚荣心更强。

    鲍修让匆匆走了过来,抱拳道:“胡节度,杨琏逃进子城,已经是困兽犹斗,活不过今夜了。”这个时候,太阳也才升起不久,明亮的光辉照耀着,映在甲胄上,熠熠生辉。

    胡庆眯起眼睛打量着子城,子城上的唐军守军的确要多,不过形势到了这个地步,他不相信杨琏还能撑得住。

    “攻,无论杨琏是死是活,本节度都记他首功,向朝廷禀告他的功劳!”胡庆说着,双拳抱在一起,朝着北方遥拜。

    “喏!”鲍修让大喜,有了这句话,他们再无忌惮。鲍修让到了前线,叫过潘森,道:“是时候动手了。”

    “喏!”潘森答应着,让人把旗帜竖了起来,士兵们高声大喝着,举着云梯,拿着木盾,向着子城冲锋。潘森相信,三军直冲云霄的声音伏兵肯定听见了,只要他们听见了,事情就成了。

    杨琏见吴越军要进攻了,抬起手,示意一旁的朱琦,冷静地道:“准备。”

    朱琦应着,后退几步,带着士兵把在城头上的黑布揭开,露出本来的样子。查文徽和章文莹一看,原来是投石器,看式样,应该是福州军的投石器,杨琏掌控福州城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如今用来守城。(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请君入瓮

    潘森身先士卒,率兵攻城,唐军射出箭羽,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在地上哀鸣。更多的士卒根本顾不上他们,抢先攻城。有人摔倒在地,被踩中要害,在地上翻滚几圈,被踩成肉泥。

    鲍修让知道潘森兵力不足,也立刻率兵冲了上去,军旗所指之处,大军一拥而上,气势到了极点,准备一鼓作气,拿下福州城。

    潘森冲在最前面,一边冲锋,一边关注着城中的情况,他冲到护城河边上的时候,忽然城中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唐军惊讶的呼喊声。是预先埋伏在城中的福州军发难了!潘森大喜,振臂高喝,道:“兄弟们,里面的兄弟已经抢占了城池,杀啊!”

    潘森此事已经可以想象杨琏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当初他委曲求全,假意投靠杨琏,甚至不惜杀了袍泽取信于杨琏,为的就是今日。不过,潘森那日杀的袍泽多半与他有些矛盾,其他的关系也一般,所以潘森没有伤心之意,只是觉得被杨琏牵着鼻子走,如今能报仇,当是人生快事。

    杨琏站在城头上,目光阴冷,看不出悲喜,吴越军的攻势很猛,以目前唐军的兵力来看,根本守不住多久,不过,杨琏也没有打算依靠这么一点兵力来守城。

    查文徽脸色大变,走上前去,道:“杨节度,你还是先撤,我这条老命,就扔在这里,你告诉陛下,我查文徽就算是死,也不会辱没了大唐的赫赫名声。”

    章文莹抱拳道:“杨节度,查留侯,还是由卑职来断后吧!”

    几人说话间,吴越兵马已经开始把云梯架在了护城河上,努力过河。城头上的人甚至能看清楚吴越兵马呐喊之际喷出的唾沫。

    杨琏摇摇头,忽然笑着指着前方,道:“查留侯,章校尉,今日就看我如何大破吴越军。”

    查文徽、章文莹惊讶间,杨琏回头大声喝道:“发射。”

    随着杨琏的命令,城内原本喧嚣的厮杀声停了下来,身后不远处的投石器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抛射。这个时候,章文莹才注意到,这些士兵抛射的并不是石头,而是柴薪。

    大量干枯的柴薪抛向了城外,与此同时,不少唐兵奔到城墙边上,同样将柴薪抛了下去,这样的攻击显然对吴越兵没有太大的伤害,吴越兵迅速将云梯架在了城墙上,准备爬城。

    杨琏快步走到女墙边上,点燃了火把,扔了下去。其他唐兵也如此做着,一时之间,无数火把被扔了下去。

    “轰!”火把落在柴薪上,大火冲天而起,柴薪上本来就撒了油脂,遇就被点燃。冲天而起的大火映红了杨琏的脸庞,眸子里,被突然出现的大火惊呆的吴越兵先是觉得四周一热,很快身上的衣甲就被点燃了。

    这年头,铁甲不易,只有一部分的将领和特殊的兵种穿戴的是铁甲,大部分的士兵穿戴的还是皮甲,尤其是弓箭手。天干物燥,大火很快把他们身上的皮甲点着,无数士兵惨叫着,想要扑灭大火,可是身边柴薪都被点燃,根本无处可躲。

    大火之中,潘森一张脸显得特别狰狞,他想不到杨琏居然使用的是火攻。当然更令他惊讶的是,城内的厮杀声已经没有了,这是什么回事?潘森闹不明白,而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先要想办法怎么才能活下来。

    潘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身上的衣甲甩掉,但这时,衣袍已经被点燃,他闻到一股肉香味,但他不知道是自己被腿脚被烧熟了还是别人的,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跳进护城河里,只有水才能灭火。

    潘森想到的时候,很多士兵都想到了,不少士兵跳入护城河中,希望逃过一劫,可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杨琏这时下令,五十多名士兵跑到女墙边上,抱着瓦缸向下一砸,瓦缸破碎,里面的油汁飞溅出来,油汁浮在水面上,不一刻就被点燃了,跳入护城河里的士兵反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火苗舔着他们的脸、头发,糊臭味随着风向,飘荡在福州城的上空,杨琏觉得有些恶心。

    查文徽毕竟是个文人,已经捂着鼻子在一旁开始吐了,这一幕,令他十分震惊,可是,作为大唐的敌人,他没有怜悯的可能。若是福州城被攻破,敌人会绕过他吗?

    章文莹反而要好一些,他忍不住道:“杨节度原来已经有了主意。”

    “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罢了。”杨琏笑了笑,只不过笑容仍然有些苦涩。当年杨吴、大唐攻打吴越苏州,苏州守将钱元璙用的就是火攻,杨琏曾经翻阅过那几战的记录,发现钱元璙使用的火油,就是后世的石油。但是江南一带根本没有石油,杨琏曾经猜测,是吴越人与阿拉伯人经商所得。

    那几战,钱元璙使用火油,烧的杨吴、大唐将士灰头土脸,至今对苏州心有余悸,只有李弘冀那种愣头青,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攻打苏州。

    对于敌人,杨琏并不怜惜,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万骨,有袍泽的骨,也有敌人的骨。那个名将踩着的,不是无数人的尸骨,才得到了这一称号?查文徽吐了半响,觉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捂着胸口,查文徽慢慢走了过来。

    “想不到,这一战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查文徽说着,看了城外一眼,城外已经是阿鼻地狱,大火几乎蔓延在每一个角落,杨琏事先放在角落里的柴薪,不少人根本没有注意。而投石器抛出的柴薪,把前方一两百步范围内的地方都包含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两百步范围内的地方,火势最为密集,至于两百步外,火势仍然在蔓延着。夹城相对狭小,吴越兵都乱了阵脚,胡乱狂奔,反而把后军冲动了。

    胡庆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恍如在梦中,他曾经听父亲说过苏州保卫战,那时候,吴越人利用火油,烧的敌人喊爹叫娘,战事过后,尸体焦糊,根本看不出人形。胡庆听了,觉得大快人心,大丈夫者,当沙场征伐,快意人生。他曾经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火烧敌军,一展父辈风采。

    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被烧的是他,而不是敌人。胡庆一时的惊呆,让他没有做出及时的应对。但是这个时候,胡庆面对冲天的大火,根本不可能派兵去支援,除非苍天有眼,突然下雨,灭了这场大火。

    大火中,鲍修让的旗帜已经被烧毁,也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想来在这场大火中,恐怕已经变成了烤肉。想到这里,胡庆忍不住身子一抖。

    胡诚比较冷静,在吃惊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潘森、鲍修让看来凶多吉少,是活不成了。这两人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潘森中计,足以证明这是一场阴谋,胡诚觉得,指不定杨琏还有什么诡计。

    胡诚急忙道:“小叔,今日战况不妙,还是先撤退为妙。”

    胡庆抿着嘴,说实话他很不甘心,被杨琏如此摆了一道,至少千余名士兵被活活烧死。其实士兵死亡的人数不多,但关键是,突然遇伏,而且眼睁睁地看着袍泽在大火中惨叫,往往奔跑着的一个火球忽然倒下,传来的糊臭味让很多士兵承受不住。这样对吴越军的士气是极大的打击,这个时候撤退的话,军心更会不稳。

    退不行,那么进呢?这个时候冲天的大火截断了吴越军进攻的路线,就算想要再攻打子城,也要等到大火熄灭之后。这让胡庆进退两难。

    胡诚的考虑比他胡庆更多一些,他生恐中了杨琏的诡计,这时在福州城内的吴越军只有五千余人,胡庆带兵足有三万,要攻下有内应的福州城,他只带了七千人左右,余下的两万多大军都驻扎在城外。换而言之,城中的吴越兵马不算特别多,如果被截断在城内,那情况就相当糟糕了。

    胡诚劝慰着胡庆,先退出福州城,还有两万大军,主要稳扎稳打,就能夺下福州城。

    胡庆还是犹豫不决,就在这时,罗城内,一座被废弃的宽大宅子里,隐藏着数百人。陈铁身着铠甲,正在等待着消息,他不安地踱步,这一项计划从一开始,知道的只有区区数人,作为最关键的一环,陈铁觉得压力很大。

    杨节度为了吸引吴越军的注意力,亲自犯险,这让陈铁很是担心,如今他与林仁肇都把希望寄托在杨琏身上,若是杨琏出事,两人的前途凶险莫测。他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很是担忧。当杨琏点燃了浓烟,告诉他稍安勿躁的时候,陈铁终于放了心。杨节度既然逃到了子城内,就意味着他已经安全,如今他需要等待着的,是杨节度的另一个信号。

    陈铁在屋子里踱步,屋子里灰尘很大,被他踏起,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一团,让人呼吸也不畅起来。一名士兵陪着笑,道:“陈将军,吴越狗已经中计,想来要不了多久,我等就能杀出去了。”

    陈铁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是那样,最好不过。”话音刚落,一名在外视察的士兵匆匆跑了过来,道:“陈将军,杨节度传令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满城尽是火焰甲

    陈铁闻言,匆匆走了出去,子城方向,又升起了两道浓烟,陈铁甚至还能隐约看见火光。

    “好,成了!”陈铁一鼓掌,吩咐身边的将虞侯,道:“把兄弟们都叫过来。”

    “喏!”将虞侯匆匆而去,很快,几名都头、将虞侯都到齐了,在陈铁面前站在一排。

    陈铁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咳嗽了一声,道:“诸位,吴越狗正在猛攻子城,杨节度已经利用大火,暂时挡住了敌人。可是,等到大火一灭,敌人仍然可以攻城,危机仍然没有解除。若是城破,我等都会被俘虏。诸位还想成为俘虏吗?”

    陈铁暂时管辖的众人众,有几名都头、将虞侯前不久刚被关押在石矿中,受尽了侮辱。他们都知道,若是被吴越军俘虏,情况恐怕会更为糟糕,而俘虏的日子当真是苦不堪言,谁也不想再过了。

    当即有数人抱拳,道:“不想!”

    “好,很好。”陈铁笑了笑,迅速取出一张地图,作战计划他和杨琏商量过很多次,只有两人知道,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泄露出去,因此众人都不知道他们隐藏在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陈铁摊开地图,指着城门,道:“我会亲自带五十人,拿下城门,并将闸门放下,与此同时,你们在罗城中放火,切记,敌人很多,不可恋战,只需要放火。”

    一名都头恍然大悟,道:“陈将军,原来昨日搬运柴薪,就是这个目的。”

    陈铁点点头,并没有多解释,继续说道:“你等分成数队,在城中放火之后,你们两队,继续赶往夹城,余下的立刻赶到城门口来,吴越军见城中火起,一定会夺路逃走,城门口受到的压力必然很大,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时之间,城中的吴越人肯定束手无策,我们需要防备的,是城外的吴越兵。”

    话说的简单明了,众人点头,表示明白。陈铁看了一眼众人,问道:“都明白了?”

    “都明白了。”众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陈铁挥手,道:“行动。”说着,带着一队士兵杀了出去。这里离城门不远,只有一里左右的路程,陈铁一边走,一边点燃了街道两旁的房屋和堆积的柴薪,火苗舔食着柴薪和木制的房屋,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很快,就窜上了屋顶。

    王山,章文莹看见火势,他发现火源原本只是一两处,但很快,在罗城范围内,多处火起,而且火势蔓延很快,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城内的大火就几乎连在了一起。章文益在惊讶的同时,下令士兵严守王山,在不明白真相之前,不能有任何异动。

    陈铁率兵直奔城头,这时,守卫城门的吴越兵已经看见城中突然冒起的大火,他们惶然无助,有都头派了人向胡庆禀告,但火势蔓延的速度太快,不少士兵身处大火中,有人想要扑灭大火,有人想要逃走,没有人给他们统一的命令。

    陈铁杀上城头,一路上搁到了三名吴越兵,其他吴越兵看见陈铁勇猛,都扑了上来,陈铁大喝一声,有如雷鸣:“胡庆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吴越兵自然不信陈铁之言,围住陈铁厮杀,陈铁身后,几名唐兵纷纷赶来,这群死士抱着拼死的决心,悍不畏死扑上,城头上开始混战,吴越兵逐渐聚拢,仗着人数上的优势,把陈铁等人围在了中央。

    陈铁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已经有十几人战死沙场,鲜血流到青石修筑的城墙缝里,快速流淌着,染红了城墙。

    就在这时,一名吴越兵指着前方,道:“你们看,火越来越大了。”

    不少吴越兵抬头,视线里,已经是血红一片,到处都是火,吴越士兵脸色大变,陈铁趁机发动了反击,杀了五六人。城墙上,跑来了数十名士兵,头上系着黑布,是唐军士兵的标识。

    这些士兵放完火之后,赶来支援,有了这批人的加入,陈铁的情况好了许多,他带着士兵左冲右突,试图靠近城楼。

    吴越军一名都头指挥着士兵抵挡,但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胡节度已经入城,恐怕已经被烧死了吧?都头脸色变了变,犹豫了片刻,最终,看见陈铁等人如狼似虎杀过来之后,都头大叫一声,放弃了抵抗,匆匆逃走。随着这名都头的逃走,更多的吴越兵也都选择了逃走,兵败如山。

    陈铁没有追击,他带着士兵把堆积在城头的檑木推下城头,同时放下了闸门,重达五百多斤的铁制闸门轰然落下,两名来不及逃走的吴越士兵被闸门拦腰截成两截,连惨叫声都不曾叫出来,被砸中的部分,瞬间变成肉酱。

    城墙上,杨琏早些时候预备了一定数量的柴薪,夹杂在礌石檑木中,数量虽然不多,但足够把城门一带围起来,这一次陈铁没有急着点燃,而是在等待着。

    夹城。胡庆犹豫不决,福州城已经被攻破了外城,只剩下了最后的堡垒——子城。如果轻易撤退,他实在不甘心。在犹豫的半柱香时间内,更多的吴越士兵被烧死,唐军依旧抛出更多的柴薪,让大火变得更旺,火光映红了很多人的脸颊,狰狞而恐怖。

    杨琏抿着嘴,这是他第一次守城,尽管早就有了主意,但计划一点都马虎不得,如果迟了半步,很有可能就被吴越人擒获,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想,即使不死,杨琏也会和查文徽一样,被吴越人下毒,回到大唐之后,最终毒发身亡。

    查文徽这时好受了许多,不过依旧用袖口捂住鼻子,但被烧焦的肉味随风送来,不可抑止地钻入鼻孔,随着呼吸进入到肺里,让人十分难受。

    章文莹道:“他们还不退?”他有些疑惑,这么多的柴薪,至少要燃烧到傍晚,也就意味着至少傍晚之前,吴越人根本不可能攻打福州。这还不提子城前无数被烧焦的尸体和灰烬会给吴越人攻城造成的困难。

    杨琏回头看了一眼浓烟,他已经下达了命令,他相信陈铁一定能完成任务,陈铁满城放火,才是真正的杀招。胡庆不管是被生擒还是被烧死,吴越军群龙无首,人数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子城内的福州百姓,看着子城外的大火,都心有余悸,原本还有一部分不想从罗城迁入子城的百姓,这时摸着胸口,都觉得捡回了一条命。大火之下,恐怕活着的人不多吧?

    火势蔓延,罗城的火势丝毫不比子城外的要差。就在胡诚劝说胡庆的时候,一名士兵匆匆赶来,脸上黑黑一片,几乎是滚到胡庆面前,焦急地道:“胡节度,罗城火起。”

    “什么?”胡诚回头一看,脸色大变,只从这里就能看见罗城的大火,可以想象出,这场火势有多大。

    胡庆闻言吃惊地看着后方,内心一阵恐慌,胯下的战马移动了两步,紧接着飞奔了起来,胡庆惊慌之下,已经有了退意。原本不少士兵就眼睁睁地盯着胡庆,胡庆不走,他们也不敢走,胡庆一走,吴越士兵纷纷逃走。就连吴越军旗也被扔在了地上,很快就被踩烂。

    这个时候,火势还没有蔓延到夹城,大多数的士兵虽然逃走,但还保持着一定的秩序,胡诚紧紧跟在胡庆身后,看着越来越近的大火,心中充满了担忧。这场大火绝非偶然,而是唐军早有预谋。人再厉害,在大火面前,还是显得那么的无助。

    也许了跑了半响,胡诚的额头上冒出了大汗,他分不清楚是跑热的还是被大火烤热的,又或者是内心的焦急?

    一行人沿着夹城狭长的道路拼命奔跑胡庆忽然发现,夹城两侧也有了大火,他忽然想起来,鲍修让曾经给他说过,在夹城追击杨琏的时候,发现在城墙上有柴薪,当时胡庆也没有多想,此刻看来,显然是杨琏刻意而为。

    胡庆不知道为什么夹城的火势要慢一些,但他清楚,如果慢了,他就会被困在夹城,再也出不去了。马鞭拼命挥动,战马拼命狂奔,离夹城北门也越来越近,他能听见在噼噼啪啪的火声中,夹城北门有厮杀声传来。毫无疑问,是唐军正在与吴越军厮杀。

    必须要尽快出去,胡庆如此想着,手中的皮鞭挥舞得更加勤快了。只得庆幸的是,胡庆抢在唐军占领北门之前,夺门而出,跑了十几步之后,他回头一看,身后如同潮水一般的吴越军正在疯狂涌出。

    罗城街道两旁,火势稍微小一些,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燃烧,两边的房屋已经坍塌,门梁、柱子等较为巨大的木材已经倒在地上,极大地延缓了吴越军行军的道路。

    胡庆在街道上左冲右突,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障碍物,这样一来,极大地减缓了逃走的速度。战马看见大火,已经有受惊的趋势。奔跑中的战马在跳跃的时候,被火焰烧着,身上的鬃毛被点燃了,并迅速燃烧了起来。战马吃痛,疯狂跳跃着,胡庆控制不住战马,被颠的晕头转向,忽然,战马在被地上的杂物绊倒在地,悲鸣了一声,倒在地上。

    胡庆跌落战马,摔得灰头土脸,差一点跌进火堆里,使劲摇摇头,这才清醒了一些。忽然,身上的疼感让胡庆大叫了一声,他这才发现身上衣袍被点燃,他费力地想要站起来扑火,但身上的铠甲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拍了几下没有作用,手却被火烧着,疼的他龇牙咧嘴,额头上大汗淋漓。

    胡诚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见状忙上前,扑打着胡庆身上的火势。努力了半响,好不容易扑了大火,胡庆这才发现,身上的铁甲也被烧烫了,在胡诚的帮助下,胡庆脱掉了战甲,心情这才略微轻松了一些。

    胡庆环顾四周,黑黑的眸子里,已经是红红的一片。(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尘埃落定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惨败,即使逃回去,帐下还有两万多人马,但对于吴越军的士气来说,是极大的打击。眼睁睁地看着袍泽被烧死的惨状,士兵们还会有与唐军再争锋的心思吗?至少,胡庆觉得就目前而言,他没有再有勇气与唐军交锋。

    太可怕了,大火中挣扎的士兵惨叫着,一个个的人形火源四处狂奔,所到之处,无人不躲。最让胡庆印象深刻的,是宛如在阿鼻地狱的惨叫声,就像噩梦一般,缠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绝。

    当年,他在小的时候,听父亲说起苏州城的保卫战,那些个唐人被烧的哭爹喊娘,拿着一切当戏看的胡庆觉得很好玩,等他长大了,因此立志从军,希望能像父辈一样,击溃敌人,才不负男儿壮志。可是,当几乎同样的情形出现,只不过烧与被烧的人调换位置的时候,胡庆却觉只看见了恐怖。

    胡诚见胡庆在发呆,抓住他的手,随着人.流向城外狂奔而去,这个时候,大军已经溃败,胡庆身边的亲兵已经有数名不见,再不走,就算不被唐人擒获,也要被自己人踩在脚下了。

    一路上,大火几乎要把众人烤熟,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打湿,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让人很是难受,不时有士兵被挤到大火里,很快就被火势吞没,连惨叫声都变得沙哑起来。

    这是一场噩梦,不,如果是噩梦的话倒还好,噩梦总会醒来。但眼下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大火不仅在城中燃烧,更是在吴越兵的心中燃烧,足足奔跑了大半个时辰,胡庆和胡诚带着一群狼狈的士兵,终于赶到了瓮城处。

    胡庆正要庆幸的时候,突然发现,城门口居然被堵上了,檑木和杂柴堆放在门口,几乎有城墙那么高,放眼看去,城门四周,包括上城的楼梯,都堆满了檑木和杂柴。胡庆傻眼了,愣愣地看着,难道他要被困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时,一杆唐军的旗帜竖了起来,陈铁走了过来,扶着女墙,看着狼狈不堪的吴越兵,喝道:“胡庆在吗?”这群人狼狈不堪,脸上乌黑,光凭外表根本看不出谁是胡庆。

    胡庆不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被发现,那就真的完了。

    胡诚在他身边,抿着嘴,黑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上百名侥幸逃出来的士兵在咳嗽着,在这场劫难中,就算侥幸未死,也有不少士兵被浓烟呛死,临死前挣扎的模样,让人记忆犹新。

    陈铁知道这个时候胡庆也不可能站出来,笑着挥挥手,道:“既然胡庆已经战死,你们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来人,把他们都杀了吧!”陈铁这话完全是虚张声势,他部下兵马并不多,如果真的打起来,吴越兵求胜心切,他们根本挡不住。陈铁更多的还是要仰仗大火。

    吴越军士兵一阵骚乱,刚刚逃出火海,又要面临唐人的屠杀,尤其是陈铁,刚才厮杀半响,身上满是鲜血,给人无比的震撼。

    胡庆支吾了两声,就连胡诚也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陈铁这时哈哈大笑了两声,道:“尔等今日都是阶下之囚,若是交出胡庆,尚可活命,不然,统统都杀了。”说着,一挥手,两百多名士兵举起了弓弩,对准了败兵。两百人并不多,可是集中在城门一带,又同时行动,动作整齐划一,在视觉上,给人的极大的冲击力。

    城墙下的败军顿时有不少人看着胡庆,眼中不怀好意,更有几名悍匪已经靠了上来,大不了交出胡庆,活得一命,事后逃之夭夭又或者直接投靠大唐,都是不错的选择,总之吴越国肯定是不能去了。

    这几人围了上来,胡诚发表不妙,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与其都死,不如临死之前,胡节度救几个人罢。”一人说道,一道一道的汗水滑下,把脸上的灰烬冲掉,整张脸白一道黑一道的,看起来格外怪异。

    胡庆后退一步,握紧了拳头,喝道:“你们胆敢无礼?”

    “哈哈!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这几人不是胡庆的亲兵,为了活命,不得不行此下策。

    胡庆身边还有几名亲兵,忠心度比较高,立刻扑了上来,与这几人扭打在一起。

    “看,吴越狗内讧了。”陈铁指着下方,松了一口气。

    身边一名都头笑道:“陈将军指挥若定,我等佩服。”

    陈铁瞟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都是杨节度的功劳,我不敢居功。”

    那都头闻言,忙说着好话捧着杨琏。陈铁默然不语,静观下方的内讧,这场战斗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为了活命,越来越多的吴越兵加入了生擒胡庆的行动中,胡庆身边的亲兵纵然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翻在地,有人把身上的衣服撕下几条,搓成绳子,捆住了胡庆、胡诚等一干人等。

    陈铁只让派了七八人下去,把胡庆胡诚押了上来,余下的士兵都用绳子捆起来,稍微清点了一下人数,约有千余人。胡庆眼前一黑,他知道,逃走的吴越士兵恐怕不超过五百人,此刻身边只有千余人,恐怕余下的那些,都被大火烧死了。

    这个时候,城内的火势尚未停歇,陈铁派了士兵先去禀告军情。

    胡庆神情萎靡,今日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是从天堂到地狱,如今成为唐人的阶下之囚,他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吴越军退走,杨琏停止了投掷柴薪,但是大火越来越大,恐怕不到天黑,这场大火很难熄灭。

    朱琦走了过来,拱拱手,问道:“杨节度,城内的那些个内应如何处置?”

    杨琏看了一眼查文徽,笑道:“查留侯,你看该如何?”

    查文徽抿着嘴,今日的杀戮让他心有余悸,当然他知道这些都是敌人,本就不该心软,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人被烧成木炭,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想了想,查文徽道:“今日杀戮过多,老朽还望杨节度能饶他们一命。”

    杨琏沉思片刻,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福州城平定下来,先送他们去挖矿。”说着,靠近了查文徽,低声道:“我离开福州之后,你再救他们出来。”

    查文徽一愣,道:“杨节度,你这是……”

    “他们毕竟是福州人氏,查留侯以后长期留守福州,就要施恩于人,这些人的大半有家属在福州,日后你若是放了他们,他们自然对查留侯感恩戴德,日后经营福州,也就方便了几分。”杨琏说出了目的。

    查文徽忽然觉得十分感动,杨琏不仅救他,还帮他施恩于福州军民,而这个恶人,却是杨琏在做了。他图的什么?不管杨琏内心有怎样的心思,至少他对自己,只有恩。查文徽忙拱拱手,道:“杨节度大恩,查某领了。”

    杨琏淡淡一笑,转过身去,指着城外,却叹息了一声,道:“查留侯,这场大火,可是把福州城烧的七七八八,若要重建,那可就难了。”

    查文徽是个文人,治政也有经验,但带兵打仗却是不足。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子城外,目光所至,皆是大火,他十分清楚,本身福州就战乱多年,百姓多有逃离,如今这场大火,对子城外的福州城损害极大,重建福州城,需要人手,需要把夹城、罗城的房屋修建起来,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同时,资金也是大问题。

    天子那边就不用想了,这几年府库入不敷出,天子急得跺脚,怎么可能拿出钱财来重建福州?哪怕福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就大唐和吴越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

    查文徽有些皱眉不展,杨琏却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过没有急着说话,等了片刻,这才道:“查留侯,还记得前几****与你说的事情吗?”

    “你是说那件事?”查文徽想了想,问道。

    “平定了福州之后,我至少要带走百人,当然,如果福州有这么多人的话。如果届时缺乏人手,我建议你向留从效要人。”杨琏说道。

    留从效掌管南州和泉州,尤其是泉州,是优良的港口,这里船匠很多。查文徽要守住福州,不仅需要强大的陆军,也需要强大的水师,吴越国的水师不亚于大唐。吴越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北上与大唐的润州、广陵、乃至于金陵的水师火拼,但要南下攻打福州,还是有很大可能。一旦福州被吴越国水师截断,就会成为一座孤城,要守就难了。

    查文徽点点头,杨琏建议让他守卫福州,从他内心而言,这是一个机会——不用回金陵被政敌弹劾,面临被囚禁的危险,而且,这也是他为自己正名的一个机会,可是,福州城要怎么守?

    吴越人得知福州失利,恐怕就会南下,想了想,忍不住向杨琏请策:“杨节度,你走之后,我要如何才能守住福州?”

    杨琏略做沉吟,想了想,道:“你放心,吴越国得到消息,至少半年内不会南下。如今春耕将至,吴越国的俘虏可以用来春耕,能极大节约人力,修补城墙,重建福州城,可以用他们。”

    “半年之后,或许就要把他们放了。”杨琏又补充。

    “放了他们?”查文徽吃了一惊。

    “福州已经落入大唐之手,只要防备森严,对于吴越国来说,攻打福州并不划算,若是长期征战,对吴越国的经济、生产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我相信,吴越人不是笨蛋,不会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在福州。”杨琏笑道。

    查文徽点头,打仗考验国力,没有充足的粮食、金钱、人力,根本无法支撑长期的战争。(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收拾残局

    半空中,黑色的灰飘飘荡荡,宛如后世雾霾,只不过是黑色的,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特别诡异,就连天空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我已经想好了更为稳妥的办法,此事等击退吴越人之后,再与查留侯商议。”杨琏说道,福州必须要守住,不然这段时日做出的努力都是无用功,得不偿失的事情,杨琏不会去做。

    查文徽点头应着,这时,陈铁派来通报消息的士兵禀告,说胡庆已经被擒。由于大火越来越大,陈铁只是派人看守着他,等到大火熄灭,再押送到子城。胡庆被擒,意味着这场战事告一段落。

    稍后,吴越败兵逃回军营,留守答应的指挥使得到消息,率兵出击,陈铁先是把胡庆押到城头,令吴越军士兵惊慌失措,随后,陈铁点燃了放在城外的柴薪,大火连绵不绝,吴越军在城外等待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无奈撤退,回到大营之后,几名指挥使召开了会议,群龙无首之下,有人说要撤退,有人说要救出胡节度。可是怎么救出胡节度始终没有一个章程,这场争论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依旧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的吴越军有的人选择了撤退,有人害怕军法从事依旧选择了留守,实际上,主将被擒,无论这些士兵如何选择,都会受到责罚,区别在于罪责的轻重罢了。

    福州子城外的大火逐渐熄灭,陈铁趁着间隙,把胡庆押送到了杨琏跟前。

    胡庆这时已经吓破了胆,他不想死,一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地希望杨琏能饶他一命。杨琏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此人居然这般没有骨气,印象中,胡进思是个铁血武将,想不到他的幼子居然这般懦弱。

    杨琏站在女墙边上,虽然大火逐渐熄灭,但阵阵扑来的热气仍然让人感觉到燥热,目光所及,残砖断瓦,满地狼藉。杨琏迟迟没有动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胡庆跪在地上,移动了几步,膝盖已经磨破了皮,疼痛万分,但他根本顾不上了,声音带着嘶哑,道:“杨节度,饶命,饶命呀。”

    查文徽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但他知道杨琏一向有主意,恐怕自己的建议还没有他的好,当即闭嘴不言。

    胡庆见杨琏不说话,用力在地上磕头,额头破了皮,鲜血流了出来,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为了活命,他已经拼了。

    良久,杨琏似乎从狼藉的城外中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胡庆,道:“好了,你起来吧,本节度不杀你。”

    胡庆闻言,当即大喜,能不死就已经胜利了,但他不敢站起来,而是道:“杨节度大恩,胡庆没齿难忘。小人就这样跪着。”

    “既然你喜欢跪,那就先跪着吧。”杨琏淡淡一笑,走了,查文徽跟在他的身后,留下胡庆张大了嘴巴,忍不住想要打自己一巴掌,真是犯贱啊。

    杨琏离去,先去看了唐军俘虏,陈铁用绳子把他们串了起来,俘虏们都灰头土脸,一个个垂头丧气。原本是一场大胜,想不到转瞬变成了阶下囚,这个转变太快,让很多人一时无法接受。

    所有的俘虏都关押在子城的军营里,杨琏巡视着的时候,朱琦上前,禀告道:“杨节度,经过清点,被俘虏的吴越兵有两千余人。”

    “严加看管,明日让他们打扫城中的垃圾。”杨琏吩咐,在没有得到吴越军确切的消息之前,夹城和罗城的垃圾就原样堆放,可以阻挡敌人的进攻。

    朱琦应着,继续跟在杨琏身后。

    杨琏巡视了一圈,吩咐朱琦煮了米粥,给俘虏享用。一人只给一碗粥,饿不死吃不饱。俘虏们只是天蒙蒙亮之际吃了饭,差不多饿了一天,人人端着米粥吃的西里呼噜的,吃完了,眼睁睁地看着唐军士兵,希望再多给一些米粥。

    朱琦早就得到命令,根本不理他们,吵得烦了,把几个闹腾的最欢的俘虏拉出来打了一顿,俘虏们这才老实了。

    节度使府上,胡庆洗过了澡,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杨琏对他还算优待,看来他不会杀自己。门口守着几名侍卫,一个个凶神恶煞,胡庆也知道唐人对自己肯定没有好脸色,只是乖乖地呆在屋子里。

    胡庆在屋子里踱步,他不想死,想继续活下去。可是他猜不透杨琏究竟要做什么。如今兵败已经是事实,恐怕父亲那边会很担心吧。就在胡庆心乱如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杨琏出现在他的眼前,身后还跟着壮汉陈铁,胡庆先是一愣,忙站起身来,走到杨琏跟前,弯腰施礼:“胡庆见过杨节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他的小命被杨琏捏着呢。

    杨琏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看起来倒是很精神,不错,不错。”

    胡庆陪着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琏坐下,几名士兵端了茶水和饭菜进来,放在案几上摆好,又退了下去。

    杨琏倒了一杯茶,自顾着喝了,胡庆脸上阴晴不定,杨节度这是要做什么?看着杨琏喝茶,他不敢动,连坐都不敢。

    “怎么,不敢坐?”杨琏淡淡的笑了。

    胡庆毕竟是个年轻人,被杨琏这么一激,便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才发现有些后怕,本来坐着的屁股轻轻移动,只余下半边。

    “这些饭菜都是给你准备的,你要庆幸,你若是一般的士兵,只有一碗稀粥。”杨琏不紧不慢地说道。

    “多谢杨节度。”胡庆拱拱手,却没有动筷子,他有些担心、害怕。

    杨琏瞟了他一眼,拿过筷子,每个菜肴都吃了一点,以示无毒,这才放下了筷子,看着胡庆。胡庆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时候,他想明白了,杨琏找他必然有事。

    胡庆有着心事,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束手坐着。

    杨琏挥挥手,一名亲兵都端了笔墨纸砚上来,放在书桌上,并摊开了竹节纸,开始磨墨。杨琏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道:“我让你写两封信。”

    “一封信,是要城外的吴越军缴械投降,你放心,所有俘虏我一个不杀,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放他们回吴越。”杨琏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胡庆犹豫着,但他知道不能不写,慢慢走到案几边上,迅速写了一封书信,字迹未干,杨琏拿在手中,读了一遍,笑道:“不错,有文采。”

    胡庆不知道杨琏是不是讥讽他,但脸色已经红了,垂下头,败兵之将,他没有脸见任何人,包括敌人。

    杨琏又竖起一根手指头,道:“我要你再写一封书信,是给你的父亲,告诉他你现在的情况。我要看到他的诚意,如果他的诚意足够,我自然会放了你。”杨琏知道,胡庆是胡进思幼子,对他宠爱有加,自然不希望他死。而胡进思掌握着杭州大权,知道儿子有活命的希望,很大程度上会答应杨琏的要求。

    如此一来,杨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胡庆思考了半响,这时,朱琦匆匆走了进来,朝着杨琏拱拱手,道:“杨节度,刚才得到剑州方面的飞鸽传书,援军后日早晨就能赶到。”

    杨琏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剑州兵马赶来的速度当真和蜗牛差不多,事实证明,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完全是靠不住的,只有自身实力强大,才会不惧怕任何人。

    杨琏点头示意表示知道,朱琦退了下去。

    胡庆听见援军就要赶来,心中最后的一点的盼望被一锤子轰然击碎,他叹息一声,提起笔来,写了一封家书。杨琏取了看完,修改了几处,装入信封,派人送去杭州。

    胡庆看见杨琏离开,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他知道,父亲这一次必定会受到政敌的猛烈抨击,胡氏一门,危险了。

    杨琏离开之后,去见了查文徽,查文徽还没有吃饭,杨琏便吩咐人送上饭菜,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经过这一战,查文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可惜陈铁、朱琦等人是杨琏心腹,不然他真想把他们留下来,帮助自己打理福州。

    两人刚吃完饭,有士兵来禀告,在一片废墟中,发现鲍修让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若非身上的铠甲证明了他的身份,恐怕他亲爹来了也不认识。潘森也找到了,脸部被烧变形,脖子以下稍好一些,似乎是躲在护城河中,想要逃过一劫,结果一直憋气,最后忍受不住而死。

    不少吴越兵身上并没有太严重的烧伤,但是人也死掉了,口鼻里都是黑色的灰烬,是被呛死的。杨琏知道,城内虽然有大火,但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有火,总有一些角落是安全的。不过,这些人躲着虽然没有被烧着,却因为缺氧而死,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其中原因罢了。

    杨琏让士兵先把两人尸身收拾起来,等他处理好了事情再做计较。士兵领命而去,把两人身上的铠甲取下,过程中不小心弄坏了两人的尸身,只得将残躯勉强收拾,放在门板上,用白布盖住了。

    这边,杨琏召见建州各指挥、都头等大小官职,他有事要与众人商量。(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诱饵

    虽说福州城外还有不少吴越兵,但主将胡庆被擒,吴越军已经群龙无首,覆灭在即。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虽然有取巧的成分,但这一仗还是赢了。

    大厅里,查文徽在左手第一个位置上坐着,对面则是陈铁,往下,则是章文益、章文莹以及朱琦等人。蜡烛忽明忽暗,杨琏让人在大厅里挂起了福州的地图。

    这幅地图十分详尽,是从李弘义的家里抄出来的,杨琏早就看过了,挂起来之后,杨琏指着地图,道:“诸位,这是一份比较详尽的福州地理图,从地图上来看,福州环水绕山,地理位置特殊。尤其是王山一带,有一片连绵数里的丘陵,直达海边。这是一套比较完整的防御体系。王审知只是把王山纳入防御体系,但我考虑,可以在王山到大海边上修建一系列的城堡,互为依仗。”

    杨琏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尽管他利用胡庆的身份,但吴越国会不会进兵,胡进思能有多大的作用,这些都是未知之数,未雨绸缪,如今的福州需要的恢复经济,恢复民生,所以注定了要以守为主。

    福州以北,越往北山越多,吴越军的防御工事也就越加牢固,想要把防御线北扩是不可行的。杨琏建议在王山一带修筑城堡除了有防御的战略考量,还有重大的经济意义。

    王山东北方向,在一连串的丘陵后,有一片方圆十几里的平地,是福州城最好的良田,加上有闽江的灌溉,粮食产量很高,这些年来福州战乱,生产受到极大的破坏,李弘义抓紧时间种地,仍然满足了七八成的粮食需求。

    这些良田,除了少部分归福州城的土豪所有,其他的都被李弘义霸占了,如今李弘义被擒,这些良田自然归大唐所有。不过,杨琏不会让这些良田落在官府的手中。

    杨琏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把良田分给百姓,不过福州城的百姓已经不多,初步计算,福州城只有两万多户的百姓,而且其中有一部分家中只有老幼,又或者是寡妇,实际上人口不足十万人,这在偌大的福州城是不可想象的。人力的损失使得生产难以迅速恢复。

    杨琏已经打算把土地分给百姓,一户授田百亩,这已经是极限,再多,百姓就忙不过来了。一百亩良田里,包含桑田,此外还有一到两亩左右的蔬菜地。而且这些田,属于永业田,是可以传给子孙的。

    杨琏的打算不仅让查文徽吃惊,就连章文益、章文莹兄弟都吃了一惊。因为杨琏一户授田百亩,实在是太多了,也只有福州这等经历战乱多年,人口稀少的地方才能有足够的农田授给百姓。

    等到杨琏抛出另一个条件的时候,章氏兄弟对视了一眼,因为杨琏的做法很是大胆。大胆得让两人觉得,杨琏必然是深受陛下信任,不然不会如此。章氏兄弟抿着嘴,很是心动,剑州和建州原本同样属于闽国,但是由于靠近北方的武夷山,良田不如福州多。而且大唐攻下建州等地,相对容易,百姓损失不大。剑州的百姓一户授田也不过是六十亩左右,有的偏僻少田的乡镇更是少的可怜。

    其实大唐的给的土地已经很多,要知道,前朝李唐初期,一户授田平均也就四十亩。只是当今天子赋税极重,虽然有如此多的土地,一般百姓的生活仍然困苦。

    章文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杨琏抛出一块香喷喷的肉,他要再不咬,就是白痴了。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章文益又摇摇头,自己不是狗,咬什么肉?

    杨琏支持外地的世家移民到福州,同时按照规定授田,这让章氏兄弟心动,尤其是章家子孙众多,两人排名都靠后,又不是嫡长子,以后在家族里,得不到更多的利益。他们这一代的章家子孙,足有上百人,这还不算一些私生子。如此多的人要分章家的家产,显然不可能。而且财富主要掌握在家族长老和嫡子手中,他们看不到太大的希望。

    在章家,看不到希望的人很多,所以杨琏的想法让两人怦然心动。杨琏也提出他的条件,那就是来到福州的世家,必须要分户,虽说这样多授田,但在一定程度上,却瓦解了家族的凝聚力,而且赋税也提高了,可算有利有弊。

    在场的官员多半出身于建州世家,而且相当一部分属于庶子,前途并不光明,不然怎会来当兵,过着刀尖上的生活?

    杨琏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众人的表情,有人显然已经意动,有人还在观察。杨琏再度表示,免税两年。

    尽管杨琏这话让人觉得有些不靠谱,毕竟他只是一军之将,管不着福州,但还是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查文徽倒是有些担心,免税两年,福州的府库怎么办?

    杨琏说完了心中的想法,坐下来,喝着茶水,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没有人不心动。众人没有表态,只是还心有疑虑。杨琏润了润嗓子,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道:“这是这一战的军功,本节度已经写好,只等明日余下的吴越军投降,诸位的功劳簿上,自然又多了。这件事情诸位不用急,先回去想一想。不过,福州已经属于大唐,必然会派兵驻守,依我之见,还是要仰仗诸位。”

    杨琏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以后这些人都要驻守在福州,那么在福州置地买房,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章文益抿着嘴,思考了半响,最终建功立业的雄心占据了上风,他站起来,拱拱手,道:“杨节度,末将愿意定居福州,同时劝说一部分族人来福州。”

    章文莹有些诧异地看了兄弟一眼,虽然他还有些犹豫,但兄弟的决定他是要支持的,当即也站起身来,抱拳表示支持。

    杨琏很是满意,章氏是大族,有了他们的支持,福州的经济恢复会快很多。

    有了章氏兄弟作为榜样,又有几名都头站起来,表示愿意留在福州。最后只剩下了一两人没有表态,杨琏也不勉强,人各有志。诸将散去之后,查文徽皱着眉头,慢慢品茶。

    杨琏的办法不是不好,有了足够的人手,福州城才能迅速恢复民生,但免税两年,福州城府库必然空虚,如何养兵?军饷自然有兵部调拨,但城池的修葺,房屋的建设,城堡的修建,天子可舍不得拿出来啊。

    杨琏知道他的想法,等众人都离去了,这才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经商,无商不富,只靠农业税收根本无法支撑经济,历史上的大宋就是靠着极高的商业税,才能富甲天下。

    福州特产不多,更没有铁、铜等矿产,但是靠海,有优良的港口,历史上的泉州、广州等地,曾经是第一大港口,杨琏就是希望查文徽走这条路,只要商人连绵不绝,钱财根本不用愁。

    两人又聊了半响,仔细商议了福州未来的发展方向,直到子时,月上中天,查文徽已经有了困意,这才各自去安歇。

    睡了一觉起来,城外也有了消息,胡庆被擒,还要城外的吴越军放下武器投降,投降之后的后果是什么谁都十分清楚,尤其是福安军,本身不属于胡庆管辖,街道消息之后立刻做鸟兽散,其他士兵受到影响,也纷纷逃窜。

    有的士兵还要带些东西走,陈铁带着百余骑在外巡视,见有机会就冲上去屠杀一阵,吴越军并无战心,纷纷丢弃粮草辎重,只用了两个时辰,丢下一座堆满了粮草辎重的大营。

    陈铁小心翼翼靠近大营,进去之后,才发现整个大营只有千余人,这些士兵多半带伤,想来是前两日作战受伤,腿脚不便没有逃掉的。还有五十多人是胡庆带来的,主帅被擒,他们逃回去也会被胡进思处死,索性就不逃了。

    杨琏得到消息,赶到吴越军大营,看见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忍不住笑了,除了粮草之外,还有一些士兵匆忙扔下的金银细软,杨琏毫不客气笑纳,让士兵收拾了,连带着粮草拉回福州城。

    响午时分,杨琏带着陈铁等人,身着便服,在街道走着。百姓听见吴越人已经逃走,纷纷上街,有人做买卖,有人开店,有人上山砍柴。

    杨琏踱步到了县衙,这时县衙门口挤着一群人,正围在告示前议论着什么。杨琏慢慢踱步过去,陈铁紧紧跟上,保护着杨琏。近了,杨琏挤进人群,就看见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正在摇头晃脑地念着告示上的内容。

    这年头,大多数的百姓不识字,书生显得比较金贵。百姓们听书生念完了,一个老汉摇摇头,道:“这些日子大乱,百姓苦不堪言,别的不说,就说李节度,也不知道征收了多少钱粮,这些个吸血鬼呀,恨不得把你榨干。你们说,如今福州城换了主人,这新来的节度使能这么好心,不仅不征收钱粮,还发放粮食给百姓?不信,不信!”

    老汉说完,顿时有人赞同,闽地乱了好几年了,那些个当兵的如狼似虎,欺男霸女,不仅抢粮食,看见那家闺女小媳妇长的漂亮,还抢进府中,蹂躏了一番。有人被折磨致死,有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新任节度使要开仓放粮?不信,不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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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也是一个黑暗的时代。这里有流芳千古的英杰,也有遗臭万年的汉奸。 李煜说:只爱美女,不爱江山。 柴荣说:这天下,本该是朕的。 赵匡胤说:朕来接手! 赵光义呵呵 一笑,说:美女,江山,都是朕的! 杨琏说:滚犊子,都给老子跪下! 灭南唐,复旧国;伐后周,击契丹,一统天下。 周娥皇说:陛下诗词高绝,臣妾不如。 符金盏说:陛下英雄,乃当世英豪。 花蕊夫人说:陛下为臣妾复仇,妾身无以回报,唯有…… 杨琏说:朕的女人,谁敢无礼?当斩之!五代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代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代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