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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一包黄果树     五代枭雄txt下载     五代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谋划

    郭荣的义母是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少妇,当年郭威听得她的贤惠,便上门求亲,终究抱得美人归。对于郭荣这个侄儿,郭柴氏很是用心,郭荣父亲早死,郭柴氏便鼓动郭威收了郭荣为义子,并替他改名。

    郭荣与郭威的两个儿子比起来,的确也强了很多,因此郭威对郭荣很是喜欢,将他带在军中,刻意锻炼他。这一次,郭荣从邺城回来,陪伴姑母兼义母,郭荣根本想不到,在这大相国寺内,居然会遇见一名神秘的老和尚。

    而老和尚的话让郭荣的一颗心蠢蠢欲动,他的命运能够封侯拜相,甚至有不可限量的前程,这意味着什么?而大唐来的使者,让郭荣更加吃惊,他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日后必定是大唐的权臣。当然,郭荣最关心的还是那名长的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她能成为帝后,那么岂不是在说,娶了她,就有成为九五之尊的可能?

    郭荣有大志,所以在看见杨琏的一瞬间,他立刻有了邀请的心思,想要弄明白杨琏和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可是直到这场简单的宴席结束,他仍然没有弄明白两人是什么关系。

    至于郭柴氏,心中则另有注意,她回到府中,知道郭威正在书房,想来又是在读书,郭柴氏让人端来茶水,走进了书房,郭威果然在读书。郭柴氏放下了茶水,替郭威揉着肩膀。

    郭柴氏柔柔的声音响起:“相公,看了这么久的书,不累么?”

    郭威放下书籍,抓住妻子的手,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这心中。当真是不安啊!”这一次从邺城回来,郭威觉得不妥的地方太多了,天子亲自督军进攻魏州,可谓势在必得。他留下太子监国,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他得到消息。太子身体不好,随时有殒命的可能,那么接下来的帝位,只能由天子的另一个儿子刘承祐来继任,可是刘承祐还不到二十岁,又个性顽皮,实在不是做帝王的料。一旦天子驾崩,恐怕这天下又要大乱了。

    尤其是如今,大汉帝国内。各地还有桀骜不驯的节度使,如李守贞、赵思绾等人,无不都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节度使,根本不听天子的调动。大汉初立,要将国内的这些势力一一剪除,还很很长的路要走,郭威觉得,天子可能等不到这一步。而贤明的太子身体又不好,刘承祐又不堪大用。大汉的内乱恐怕不久了。

    郭柴氏微微一笑,知道丈夫为国事担忧,想了想,郭柴氏像不经意一般,道:“夫君,今日妾身去大相国寺。你知道遇见了什么奇事么?”

    郭威摇摇头,道:“什么奇事?”

    郭柴氏将在大相国寺内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主要提到了三件事,一是哪位神秘的老和尚说到了,郭荣日后至少能封侯拜相。二是大唐来的使者,同样命格不凡,至少能成为大唐的权臣,当然,最让她惊讶的,是遇见的那名女子,居然有帝后之姿。

    郭威听了,脸色阴晴不定,这个唐人,居然有这等命格?不过,那老和尚说,此人会有一次大劫,不知道应验在那次?郭威觉得,有必要调查一番,知道杨琏此人品性如何,再做打算,至于那名女子的事情,务必要保密。

    郭威千叮万嘱,要妻子保密,然后又找来郭荣,叮嘱了一番。

    鸿胪寺内,傅姑娘已经去安歇,杨琏在屋子里负手踱步,如果说遇见郭荣让他觉得惊奇的话,老和尚对傅姑娘的那番评价则让杨琏有些惊讶,这个女子,居然有帝后之姿?尽管后来傅姑娘表示,老和尚是无稽之谈,但他对杨琏的那番话虽然简单,却又直中要害,让杨琏不得不信。

    杨琏很是奇怪,这个时代,真的有命格之类的神秘存在么?他已经联络了米诗薇,想要做一些事情。直到夜深,米诗薇这才身着一身黑衣,翻墙进来了。

    杨琏看见这一幕,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想想好像米诗薇也只有这种方式最为适合,也就释然了。

    米诗薇进来之后,只是简单地说了三个字:“跟我走!”说着,不等杨琏说话,便又翻墙走了出去。

    “不靠谱啊!”杨琏一阵无语,迅速换了一身黑衣,刚刚翻墙出去,只见米诗薇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背靠在墙壁上,慢悠悠地道:“你真慢。”

    杨琏摇摇头,不理她的奚落,道:“要去哪里?”

    “跟我来!”米诗薇说着,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杨琏略做犹豫,也快步跟了上去,在开封,米诗薇不会害他。夜色下,两人在大街小巷穿梭着,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一处灯红酒绿的地方。开封虽然也实行宵禁,但在这条街上,居然是灯红酒绿,往来穿梭的人络绎不绝,让人恍然觉得,这个地方是在金陵,而且还是在白天。

    米诗薇微微一笑,道:“走!”带着杨琏继续前行,到了一间三层楼高的房子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杨琏抬起头,看见房子前挂着一个牌匾,不由苦笑了一声,怎么又是这种地方?

    心中突然一动,猜到一些,当即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跟着米诗薇在妓馆里上了三楼,推开一扇门的时候,熟悉的景致印入杨琏的眼眸。

    “果然!”杨琏心中默念,走上两步,只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自己,手指在琴弦上抚动,一曲《雨碎江南》的音乐传来。

    听见脚步声,那人停了下来,慢慢站起身来,回头。依旧是那身的打扮,杨琏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却对这身打扮无比的熟悉,当即笑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影响你和傅姑娘谈情说爱了?”曾忆龄白了杨琏一眼。

    杨琏呵呵一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曾忆龄微微一愣,想起了房玄龄的故事,当即哑然失笑,道:“你想多了。”

    杨琏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水喝着,走了半响,也有些渴了。曾忆龄也不急,等他喝完了一杯茶,这才问道:“你这么急着找米诗薇,是有什么事情?”

    “有件事情,我需要你们帮忙!”杨琏说道。

    曾忆龄美目一扫,沉声道:“你这么急,是有什么坏事情要做?”

    杨琏淡淡一笑,道:“这件事,对于大唐来说,是好事。当然了,对我们也有帮助,若能延迟中原朝廷对大唐的不轨之心,就等于多给了我们从容发展的时机。”杨琏说着时候,解释,他知道曾忆龄对李昪父子有着很深的怨念。

    曾忆龄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慢慢踱步,她在思考,半响后,方才做出了决定,道:“你要我如何做?”

    杨琏站起身来,慢慢靠近了曾忆龄。曾忆龄有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道:“你要做什么?”

    “此事非常机密,我只想你一个人知道。”杨琏说道。

    曾忆龄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答应。杨琏靠近了她,嗅着她身上的阵阵香气,心神不由一荡,忙摇摇头,定定神,低声说了出来。曾忆龄的眼神随着杨琏的声音逐渐亮了起来。

    “那人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将军,汉国朝廷上下,比他权利更大之人还有不少,你为何偏偏对此人刮目相看?”曾忆龄有些不解。

    杨琏点点头,神秘地道:“如果我说是一种直觉,你相信吗?”

    曾忆龄摇摇头,道:“不相信。”

    “其实我也不相信,可是有的事情,真的无法解释。”杨琏摇头,心想总不能说我来自后世,所以知道一些事情?

    曾忆龄伸出手掌,道:“此事似乎和复仇没有关系,我若按照你的想法做了,有什么好处?”

    杨琏挠挠头,道:“这点小事还要什么好处?如果你非要要,杨琏唯有以身相许了。”

    曾忆龄大怒,举起拳头,朝着杨琏打了过来,道:“你以为我是米诗薇?”

    杨琏闪身躲过,双手放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态,这个女人可不好惹,见曾忆龄再也没有动身,道:“这一次,你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有重谢。另外,我还想托你办一件事。”

    “什么事?”曾忆龄平静地道。

    “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杨琏说道,这是让他疑惑的地方,但是他抽不开身,只有曾忆龄才有机会去了解,若是了解了此事,对于杨琏来说,有莫大的帮助。

    “打听什么人的下落?”曾忆龄问道。

    杨琏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又补充道:“按照我的推断,她很有可能在大唐境内,如果掌握了她的行踪,很有可能改变汉国的形势。”

    “啊?”曾忆龄不可置信地看了杨琏一眼,道:“这个女人,能有什么大的能耐?”

    “她本身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但是,从我掌握的各种情报来看,就在这半年之内,汉国必定风起云涌,出现许多大事。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引子,会引起一系列的震动。”杨琏隐隐地猜到了一些,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刘知远究竟要做什么?

    曾忆龄想了想,道:“既然此事对你有帮助,我会尽量去做,最短三两日,最多七八日,就会有消息传给你。”

    “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杨琏笑着,大步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 正太攻略

    杨琏抵达开封之后,除了一开始刘承训亲自接待了杨琏,之后,奉命与杨琏进行谈判的杨邠并没有急着与杨琏谈判,杨琏猜测,这可能是刘信的建议。不管杨邠是如何想,杨琏是半点不急,杨邠不与他谈判,反而让杨琏有更多充足的时间调查汉国的势力分布以及开封各方面的情况。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杨琏发现,汉国的君臣,大多数都是贪污好色之徒,可以说,整个汉国都弥漫着这股风气,甚至比起大唐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杨琏这一次前来,本身就带了一定数量的金银,在刘彦贞、符彦卿处又得到不少的钱帛,这让他底气十足,决意在开封捣乱。

    杨琏首先去拜访了刘承祐。

    历史上,正是刘承训意外死亡,刘知远伤心欲绝病死。病死之前,他甚至没有立刘承祐为太子——那时候的刘承祐甚至连一个王爷都不是。

    刘承祐此时不过十八岁,而且还是虚岁,杨琏看见他的时候,刘承祐正在府里玩泥巴,这让杨琏一阵头疼,难道汉国的未来,将要交到这个人的手上吗?怪不得汉国短短数年而亡,这刘承祐居功不小啊。

    刘承祐看见杨琏到来,倒是正经了一番,不过再怎么正经,也不能改变他像个小屁孩一样玩泥巴的德行。杨琏带来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刘承祐很是感兴趣。杨琏在来之前,做了一番功课,对刘承祐有所了解,也算投其所好。

    这些新奇的玩意多半是在开封的胡人店里所买,什么七彩琉璃,拳头一半大小的夜明珠,都让好玩的刘承祐看呆了。尤其是夜明珠,虽然是在白天。也在闪着光芒,让刘承祐爱不释手。

    杨琏还带来了一些木质的小玩意,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仍然有奇人异士,做出来的东西惟妙惟肖,让刘承祐很是开心。杨琏与刘承祐谈了几句,便站起身来告辞。

    刘承祐自顾着玩,让人送走杨琏。杨琏带着林仁肇等人走出刘承祐府上的时候,林仁肇有些不解。

    “杨指挥,这刘承祐连个王爷都不是。为何对他如此?”走出了门外十几步,林仁肇忍不住问道。

    杨琏淡淡一笑,道:“此人虽然行为无状,但毕竟是刘知远的次子,日后成为亲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仁肇耸耸肩,杨琏的这个说辞让他觉得不对劲,但他又想不出杨琏有什么理由,只得默认了这个说辞。

    杨琏在拜访了刘承祐之后,又去拜访了蔡王刘信、宰相苏逢吉、归德军节度使史弘肇等人。这让太子刘承训感到十分奇怪,杨琏来到开封,莫非是来寻亲访友的吗?他认识蔡王刘信也就罢了,其他人他都认识?

    说认识吧。刘承训有些闹不明白,杨琏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毕竟这些人多半是父皇的手下,往日多在太原。按照道理根本不可能与杨琏认识。若说不认识吧,偏偏这些人都在府上接纳了杨琏,甚至还有人比如说史弘肇在府上盛宴款待杨琏。弄得大张旗鼓的。

    刘承训想不明白,其实很多人也想不明白。不过在这暗中,还是有人明白杨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十余天说快也快,转眼已经是十月下旬,早上起来,天色已经是灰蒙蒙的,几乎快要掉光了叶子的树丫上,还能看见冰凉的露水。

    这样的天气,很多人已经裹上了厚厚的衣裳,长期身处南方的陈铁、林仁肇非常不习惯,倒是杨琏锻炼身体很是勤快,而且对黄河一线的气候还算了解,因此还能应付。

    傅姑娘这几日也在忙碌,只是杨琏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十一月初,杨琏得到消息,刘知远攻打魏州不下,损失极为惨重,他曾多次遣人招降杜重威,许以不死,并保证杜重威的权势。但杜重威就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不为所动。汉国继续攻打魏州,这个时候,刘知远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若不能拿下魏州,这个时候撤退,无疑给了杜重威喘息的时间。

    所以,刘知远只能继续攻打魏州,希望在来年开春之前,拿下魏州。

    就在刘知远拼命攻打魏州的时候,杨琏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与刘承祐的关系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杨琏带他玩蹴鞠,玩马球,若不是这个季节不适合玩蛐蛐,杨琏一定带他去斗蛐蛐。

    杨邠终于忍不住了,他等待了一个月,便是想要磨掉杨琏初来开封的锐气,同时,他认为杨琏远来,大唐的天子必定会催促他完成和谈的任务,可是,杨琏不紧不慢,来到开封就像是在游玩似的,看不出半点焦急不说,根本就是拿鸿胪寺当成了自己家。

    这还是其次,杨琏居然与朝中不少大臣打的火热,甚至与尚未封王的刘承祐关系颇好,令杨邠吃惊不小。

    杨邠虽然决定主动与杨琏谈判,但为了显显身份,他只是令人给杨琏传话,让他去皇宫内的吏部一趟。杨邠还是高估了自己,认为他命令一下,杨琏就会立刻赶来,与大汉谈判,可是他失算了,杨琏得到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告诉来人说知道了。

    随后杨琏还出了门,可是并不是去皇城,而是去寻刘承祐玩耍去了。对此,杨邠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有毫无办法,如果此人是大汉的官员,以他吏部尚书的身份,自然有弹劾甚至是免职之权,可是杨琏是唐人,如果不理他,他还真没有办法。

    杨琏带着刘承祐玩好的,吃好的,让刘承祐觉得,杨琏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刘承祐除了好玩,还喜欢打猎,可惜这个时节,人都会被冻死,动物也都躲了起来,根本没法打猎。

    “走,今日带你去玩个新奇的东西!”杨琏今日带了个玩意,这东西在后世老人小孩玩得多,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人在玩?但至少杨琏没有看见过。因此花费了点时间,做了几个。

    “什么好东西?”刘承祐很是有兴致,觉得杨琏太对他的胃口了。

    杨琏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取出几个圆圆的东西,道:“这东西叫陀螺。”杨琏依稀记得,这个时候并没有这个称呼。

    果然,刘承祐很是有兴趣地打量着陀螺,道:“陀螺?这名字如此神奇,杨大哥,这东西怎么玩?快点教我。”

    杨琏微微一笑,道:“不要急。”说着,又拿出一根和手臂长短的杆子,上面还系着一根布条,有点像马鞭。

    刘承祐瞪大了眼睛看着,杨琏拿出了杆子之后,将布条缠在陀螺上,一圈又一圈绕实了,然后放在地上。

    “看好了。”杨琏微微一笑,手中拿着杆子,猛地一扬,布条带动陀螺,在刘承祐惊讶的目光中,陀螺竟然在地上转了起来。刘承祐虽然贪玩,但却从没有玩过陀螺,看见陀螺稳稳地在地上转动,不由感到十分惊奇。

    这时,陀螺转了片刻,摇摇欲坠要倒下去的样子,刘承祐急的忙跺脚,道:“杨大哥,陀螺要倒了。”

    “不要急,看我怎么玩!”杨琏说道,挥动杆子,狠狠地抽打在陀螺上,陀螺跳了一跳,仿佛要倒在地上,但还是稳稳地转动起来,杨琏一鞭接着一鞭,狠狠地抽打着陀螺。

    越用力,陀螺转的越快,转的越加平稳,刘承祐看着,鼓掌笑道:“果然好玩!”这个新奇的东西吸引了刘承祐。

    杨琏抽了十几鞭,见陀螺转的稳稳的,便将杆子递给刘承祐,道:“你也来试试。”

    “好勒!”刘承祐接过杆子,按照杨琏的抽打方法,玩着陀螺。刘承祐第一次玩,真是越玩越兴奋,觉得陀螺的吸引力比蹴鞠、马球强上不少,随着不断的抽打,刘承祐的额头冒出了细汗,但仍然乐此不疲。

    正在他玩的很兴奋的时候,管家来到刘承祐身边,禀告道:“公子,吏部杨尚书派人求见。”

    “吏部尚书?”刘承祐一愣,他又不理朝政,这个劳什子的吏部尚书来找他做什么?他顿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是的,准确地说,吏部尚书是来找杨公子的。”管家说道。

    “找杨公子做什么?没见杨大哥与我忙着吗?不见,不见!”刘承祐显得很不耐烦。

    管家愣了愣,但他知道自家公子的做事风格,当即只得拱拱手,退了下去。

    杨琏假装叹息一声,道:“哎,这下可坏了大事。”

    “坏了什么大事?”刘承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抽打着陀螺,还抽空问着杨琏,很是忙碌。

    “这个杨邠,可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又是当朝的吏部尚书,可得罪不起。刘公子不理他,可要小心啊。”杨琏好意提醒。

    刘承祐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一条狗而已,他若再来烦我,定要他好看。”

    杨琏忙摆手,道:“刘公子,杨邠乃是朝廷重臣,万万不可如此。既然吏部尚书找我有事,不妨便去见见他。”

    刘承祐玩的正高兴呢,那肯放杨琏走?当即一把抓住杨琏,道:“杨大哥,你可不能走,我还准备了一些好玩的玩意,等着你来玩呢。”说着,放下了杆子,拽着杨琏进入了后院。(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开封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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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琏见刘承祐如此兴致,也就顺着杆儿向上爬,与刘承祐结交,是他最近的目标。

    到了后院,杨琏一眼看过去,便吃了一惊,只见在后院里,十几名侍女身着铠甲,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这刘承祐是要做什么。

    “都给我打起来!”刘承祐说道。

    十几名侍女对刘承祐很是害怕,闻言忙举起手中长矛、短刀拼杀在一起,可是这些娇滴滴的女子哪有打仗的本事?胡乱中,也不知道谁被砍了一刀,顿时尖叫一声,吓得有人扔掉了手中的长矛短刀,有人却举起长矛一阵乱刺。

    杨琏看得是一脸黑线,刘承祐这厮学谁不好,学那李元吉?正要开口阻止,这时,那管家又匆匆而来,道:“公子,吏部尚书又派人来了。”

    刘承祐正握紧了拳头看得一脸兴奋,觉得看这出戏实在是好看,想不到管家又来了,不由沉下了脸,道:“他又来做什么?”

    管家小心翼翼地道:“是来找杨公子的。”

    刘承祐冷哼了一声,道:“让他滚,再来打扰我,烧了他家!”

    管家唯唯诺诺走了出去,杨琏眯起了眼睛,劝慰道:“刘公子,这吏部尚书可不好惹啊,我看我还是出去算了。”

    刘承祐摆摆手,道:“此事你不用担心,你是使者,来了开封,自然要玩的尽兴。出了什么事情,有我担着,你不用怕!”说着。刘承祐拍了拍胸膛,继续看侍女比试。

    刚看了片刻,管家捂着脸走了进来,指尖缝里还能看见鲜血流淌,杨琏第一眼看见,立刻惊讶地道:“啊,你这是怎么了?”

    管家被打掉了两颗门牙,鼻尖鲜血直流,说话都漏风了。刘承祐看了一眼,便大怒。什么人在敢在他的府上放肆?他底下的人他可以骂可以打,但别人却不行。打他的管家,等于打他的脸。

    刘承祐立刻奔了出去,到了大门口,杨邠派来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刘承祐脸色铁青,打了人就想跑,这算怎么回事?杨琏慢慢踱步走了出来,看见刘承祐茫然地站在门口。道:“吏部尚书府上的人呢?”

    刘承祐没有说话,冷哼了一声,翻身走了回去,片刻之后。手中抓着两根长矛,带着七八个侍卫,手中拿着木棒,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他虽然还没有封王。但毕竟是天子的次子,家中自然不缺护卫。

    杨琏叫了几声,奈何刘承祐正在气头上。匆匆带着人骑着战马跑了,杨琏摇摇头,只得先回鸿胪寺。

    鸿胪寺内,林仁肇扯下了脸上的胡须,道:“怎么样?”

    “那刘承祐已经朝着杨玢的尚书府去了,这一下有好戏看了。”杨琏笑的很是阴险。

    林仁肇鼓掌笑道:“我说杨指挥怎地与那个纨绔子弟玩的如此尽兴,原来是有其他目的。”

    杨琏淡淡一笑,坐下身来,品了一口茶,道:“仁肇,不要急,你我下一盘好棋,就能得到消息了。”

    林仁肇点点头,道:“陈铁已经乔装,正在尚书府外等着看戏,随时将消息传回。”

    杨琏摆开了围棋,下了一颗白子。

    杨邠除了是汉国的吏部尚书之外,同时官拜枢密使、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等职,可谓权倾朝野,势力极大。刘知远对他十分信任,当然也是由于杨邠本人刚正不阿,所以才能得到刘知远的重任。

    杨邠的府邸位于开封汴河边上,占地五十多亩,临着汴河,地理位置、环境都非常不错,在开封城内是最好的地段,败刘知远赏赐,不然以杨邠的财力根本买不起这么一间豪宅。

    这个时候,杨邠正在府里踱步,最近杨琏与刘承祐打的火热,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他至今仍未与杨琏有过实质性的接触,这不仅仅是有些说不过去那么简单了,还是非常说不过去,所以杨玢决定找杨琏谈判。

    可是杨琏不理他,甚至还去找刘承祐玩,这让杨邠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便再三派人去催促杨琏,人去了几次,都被打发了回来,令杨玢心中十分不悦。

    这也让他意识到一点,杨琏这一次来到开封,目的似乎不简单,哪有这样的使者,根本不急着谈判的?正在他想着的时候,管家杨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口中叫道:“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杨福,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怎地如此毛毛躁躁?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教你如此一惊一乍?”正在沉思的杨玢被吓了一跳,很是不满地说道。

    杨福一路跑了进来,气也喘不匀了,鼻孔里冒着热气,道:“刘、刘!”说了个字,强行咽下一口口水,拉着杨玢就走。

    杨玢一甩衣袖,道:“杨福,你这是作甚?”

    杨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老爷,走,走!”

    杨玢略作沉吟,知道杨福一向还算稳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令他如此慌张?忙与杨福前后脚走出了书房,杨福带着他朝着大门走去,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兵戈之声,此外还有人的呼喊声。

    “杨邠呢,叫杨邠出来!”有人大喊,听声音年纪不大。

    杨邠差点气歪了鼻子,他一大把年纪了,就是皇帝见了,也要客气一番,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直呼他的名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杨邠快步走了过去,准备教训一番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又匆匆走了十几步,到了前庭,杨邠顿时就愣住了,眼前一片混乱,府中的家丁大多被打倒在地,地上甚至还有鲜血,令杨邠更加愤怒。他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指着那几名元凶,喝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等竟敢在老夫府上施暴,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人群中,脸上挂着鲜血的刘承祐走了过来,目光斜视着杨邠,道:“吏部尚书好大的官威啊。”

    杨邠眯起眼睛。这个声音很熟悉啊,等他看清楚是刘承祐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刘承祐怎会来此,难道是受到杨琏的唆使不成?他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杨琏的身影。

    刘承祐虽然没有封王,但毕竟是天子的次子,杨玢虽然胆子大,也要掂量掂量。再说。如今天子正在魏州率兵攻打杜重威,根本无暇顾及开封,一旦这二皇子犯起病,恐怕没有人挡得住。

    想到此。杨邠脸上大汗淋漓,心想只不过派人去二皇子府上找杨琏而已,为何弄成这样?就在他还不知道为何如此,刘承祐冷哼了一声。一拳打了过来。

    毕竟是当朝的吏部尚书,刘承祐虽然胆子大,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刘承祐这一拳捣出。杨邠根本来不及反应,倒是杨福反应极快,挡在杨邠身边,却被一拳击中鼻子,当即鲜血涌出,看起来颇为吓人。

    杨邠气的身体直哆嗦,在当朝尚书面前,刘承祐直接动手打人,这个胆子也太大了些,他一时气愤,指着刘承祐说不出话来。刘承祐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话,挥拳就打。

    杨邠脸色变了又变,猛地扭头,转身就逃,口中还喊道:“打人了!”

    “胆小鬼,不要逃,打的就是你!”刘承祐紧紧追了上去。

    尚书府外,陈铁摸着下巴的虬髯胡须,得意地笑了,他在酒楼上,将发生在尚书府的事情尽收眼底,刘承祐已经闹将起来,在开封,这可是大事。陈铁不嫌事情大,他忽然一指前方,喝道:“诸位快来看,有人杀进尚书府了!”

    陈铁刻意喊着,声音又大,顿时酒楼上的食客听见声音,都纷纷赶来,临窗看着。这时节风已经开始冷了,虽然不刺骨,但吹在脸上,还是隐隐生疼,但为了看好戏,不少人打开了窗户,紧靠着窗户看着。

    远远地,众人便能看见尚书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手中舞着木棒,遇见人就打,尚书府内也不是没有人反抗,可是这群人齐刷刷举起木棒,齐刷刷落下,想要上前阻挡的尚书府家丁,一个回合就被打翻在地,然后木棒落下,一顿胖揍,打的尚书府的家丁鬼哭狼嚎,在地上翻滚。

    就在众人都以为尚书府的家丁要被打死的时候,那群人却停了下来,继续追击,在尚书府内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尚书府内鸡飞狗跳,顿时不得安宁。

    陈铁在人群中,一指前方,道:“看,二皇子正在追杀杨尚书!”

    众人齐刷刷抬起头,朝着陈铁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一个年轻人正在追着一个老人。那老人虽然熟悉地形,但究竟年迈,身手哪里比得上刘承祐?追了半响,被刘承祐追上,一拳放倒在地上。

    杨邠尖叫一声,只觉得这把老骨头都要断了,然而刘承祐不依不饶,骑在杨玢的身上,饱以老拳,打的杨邠眼前金星直冒,恐怕就算他的爹妈来了,也不认识了。

    刘承祐打了十几拳,见杨斌躺在地上不吭声了,这才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几名闻讯赶来的尚书府家丁,眼睁睁地看着刘承祐离去,手中拿着兵刃,却不敢上前。

    杨福满脸是血,他颤巍巍地走了上来,浮起杨邠,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杨邠摸着额头上的包,疼的身子一哆嗦,这个兔崽子,下手也太重了。他刚要走路,却发现一双腿不听使唤,颤巍巍地差一点站不住了。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低头一看,胯下竟然是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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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杨琏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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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胪寺,黑白相间的棋盘上,已经到了生死搏斗的最后阶段,白子越来越多,黑子越来越少。林仁肇的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杨琏的棋艺大有长进啊,他已经挡不住杨琏的攻势了。

    “仁肇,你可以弃子认输了。”杨琏淡淡地道。

    林仁肇叹息了一声,看着棋盘,始终找不到可以可以挽救的可能,良久,林仁肇弃子。

    这时,陈铁匆匆走了进来,见了杨琏,拱拱手,道:“杨指挥,那刘承祐果然去了尚书府,将杨邠痛打了一顿。”

    林仁肇很是感兴趣,忙道:“陈铁,坐下来,仔细说说。”

    陈铁应了一声,坐下时,杨琏已经为他斟满了一杯茶水,陈铁一饮而尽,他的确有些口渴了。喝完之后,陈铁开始说了起来,他虽然口才不佳,但述说事情还是没有问题的。

    杨琏连连点头,听罢,道:“刘承祐已经办成了事情一半,接下来要看刘承训的了。”

    “刘承训?”陈铁问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和刘承训有什么关系。

    杨琏笑了笑,冲着林仁肇说道:“仁肇,这件事你能想通吗?”

    林仁肇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杨邠身为吏部尚书,还是枢密使、中书侍郎,在汉国朝廷也是跺跺脚,开封震一震的角色,如今他被大汉二皇子打了一顿,可是关系到脸面的事情。刘承训身为大汉的储君,如今开封的实际掌权者,一边是老臣。一边是他的弟弟,这碗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端平的。”

    “依我看来,刘承训只有一个‘拖’,等到刘知远从魏州回来,再处理此事。不过,魏州的战事已经持续了数月,不知道多少战士战死沙场,那杜重威十分顽强,也不知道魏州的战事什么时候结束?”

    林仁肇分析着,杨琏在一旁点头。道:“继续说。”

    林仁肇又想了想,继续道:“所以这件事情,刘承训只能等,可是,对于汉国的朝廷诸臣来说,杨邠被打,而且还是朝廷的一品大员被打,朝廷其他臣子恐怕会想:皇家无情!刘氏若是寡情少恩,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真心为国效力。”

    杨琏点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林仁肇一愣,显然没有明白杨琏说的其他原因是什么,便道:“杨指挥,你言下之意?”

    杨琏轻轻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去,抓起两颗木炭,放在炉火上,木炭受热。发出清脆的响声,火星四溅。

    “仁肇,这件事情只是我的猜想。”杨琏说道。顿了一顿,道:“按道理汉国地大物博,也有不少良将,那郭威、高行周父子,都是一代良将,虽说杜重威也不差,但根本不需要刘知远御驾亲征。”

    林仁肇点头,天子是社稷重要的一环,很少有皇帝亲征的事情发生,因为战场上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皇帝一战被擒,整个帝国很有可能就此崩溃,因此,他也是不赞成刘知远亲征的。

    “刘知远亲征,无非有以下几个目的,如今汉国藩镇林立,不少节度使拥兵自重,说好听了是臣服汉国,说难听了,随时有可能自立建立一个小型王国。刘知远亲征,目的虽然是想要打击杜重威,但更深一层的含义,是要杀鸡给猴看,警告各地的节度使,大汉国力雄厚,汝等想要自立,先得掂量掂量!”

    “魏州虽然城池高大,杜重威也早有准备,但刘知远已经铁了心,依我看,魏州之战,在这一两个月内就会结束。”杨琏说到这里,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声音放低了一些,道:“而且我怀疑,刘知远很有可能命不久矣。而太子刘承训看样子身体也不太好,恐怕活不了几年。”

    陈铁一愣,事情峰回路转,当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林仁肇脸色一变,低声道:“杨指挥,你的意思是刘承祐很有可能继任为大汉天子。”

    “一切皆有可能。”杨琏低声道,“刘承祐是什么样子,想必两位已经知晓,以他的德行,根本镇不住朝廷的这番文臣武将,刘知远是老奸巨猾之人,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利弊?”

    “前些日子,我听说河中节度使李守贞的儿子李崇训要与武宁节度使的女儿符金盏结为百年之好,按道理,节度使的子女结合,会让两个势力联合在一起,而武宁节度使在东,河中节度使在西,刘知远让两者联姻,难道他就不怕符彦卿和李守贞联合起来?”

    杨琏的声音很是低沉,这是他这段日子的思考,可惜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线索证明这几点有关系。

    杨琏的话刚落,只听“咣当”一声,有东西落在地上。杨琏愕然变色,什么人来到他的身边,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若是这番言辞透露了出去,恐怕会有杀生大祸。

    抬起头,只见傅姑娘一副受惊的模样,手中端着的托盘落在地上,一个装满了酒的铜壶在地上翻滚,热酒在地上冒着热气,地上一片狼藉。

    陈铁最为单纯,惊讶地道:“傅姑娘,你怎么来了?”

    傅姑娘有些惊慌,匆忙地看了一眼杨琏,道:“我温了一壶酒送来,想不到落在地上,惊扰了各位。”说着,强自镇定蹲下身子,捡起酒壶。晃了晃,里面的酒基本都没了,道歉了一声,走了出去。

    杨琏轻轻敲打着案几边缘,道:“陈铁,你去弄点小菜来,咱们兄弟边吃边喝。”

    陈铁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杨琏左右看了一眼,道:“仁肇,那件事情,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林仁肇摇摇头,道:“从她身上,暂时查不到什么。”

    杨琏“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暂时可以放一放,我已经另有计划,最近这段日子,让兄弟们都小心些,不可在外惹事,最好也待在鸿胪寺不要出去。”

    林仁肇知道杨琏办事一向稳重,便点点头,这时,陈铁上来,他已经吩咐人去做了小菜。

    太子府位于皇城的东面,南邻汴河,地理位置不错,从东宫去皇城,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太子刘承训的府上十分简陋,宫女也只有区区十几人,与他大汉太子的身份一点都不配。

    此时,太子刘承训正一脸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人,大汉的吏部尚书、枢密使居然被人打了,这还了得?

    杨邠脸上青肿一片,有的地方更是被打破了皮,即使包扎了,还能看见殷红的血,真是让人触目惊心,杨邠哭丧着一张脸,道:“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刘承训皱了皱眉头,道:“杨尚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邠拱拱手,正要说话,不小心却碰着伤口,忍不住“哎哟”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太子,打我的,可是二皇子啊!”

    刘承训一愣,失声道:“什么,是二弟?”但他仍然不肯相信,二弟怎么会将杨尚书给打了?虽说二弟行事乖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与杨尚书没有什么关系,两人怎会爆发冲突?

    刘承训示意杨邠安静,道:“杨尚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给我说说。”

    杨邠事情也只知道半截,他压根不知道是杨琏派人将刘承祐的管家揍了一顿,因此只是说他派人去请杨琏,不料杨琏在二皇子的府上,拒绝不出来。本着两国友好的心思,杨邠一而再再而三派人去请杨琏,不料二皇子勃然大怒,带着一群侍卫打上了尚书府,弄得鸡犬不宁,初步估计,杨府上下一百多号人,至少受伤过半,甚至还有数人死于非命。

    至于尚书本人的状况,刘承训可是亲眼看见,便不用多说了。

    杨邠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顿,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打他的是二皇子,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只能找监国的太子投诉。

    刘承训听了,站起身来踱步,杨邠依旧在哭诉,道:“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说着,连声哎哟叫个不停。

    刘承训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竟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自家的弟弟。若是事情真如杨尚书这般所说,那倒是二弟不是了,不过,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这事情总要有个交代才是。

    刘承训也没有急着下定论,便道:“杨尚书,你的委屈孤已经知道,如今你受伤不轻,还是先回去休养,这事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邠也知道要刘承训立刻做出决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人是亲兄弟,血浓于水,哪能一下子做出决定?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说法罢了。想到此,便站起身来,略略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

    说着,慢慢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身边的人扶持着他,走出了太子府。

    刘承训眯起了眼睛,这件事情看来不简单,可是线索太少,他又不能立刻做出决断。刘承训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杨琏有些关系,毕竟这段时间,他是有所耳闻,知道杨琏与二弟走的比较近,说不定这件事情是杨琏主使的。

    先要调查调查,再做决定,而且,父皇应该就快要回来了,这件事情让父皇处理,或许会更好一些。刘承训打定了注意,忙叫来了李业,让他去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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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雪飞扬

    李业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将事情打听清楚了。详详细细回报了刘承训之后,刘承训越加肯定这件事情,暗藏杀机。

    可是,让刘承训想不明白的是,杨琏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趁胜追击。或者说,从表象来看,杨琏在这件事情上,一直都保持的很理智,甚至他还假意劝慰刘承祐,让他不要冲动。

    但刘承训非常清楚,杨琏这是在欲擒故纵,以二弟冲动的性格,不可能会听旁人的劝慰,打上尚书府也就在情理之中。不过,刘承训有些不明白,杨邠派去请杨琏的人怎会在二皇子的府上动粗,打伤了管家?

    本来事情也简单,若是找到杨邠派去二皇子府上的人,详细盘问一番,事情也就有了结果,可是,偏偏那人死在了尚书府上,想来是刘承祐杀进尚书府的时候,一群人胡乱打着,不小心打死了他。除了这个人之外,还有三个人也被打死,死的模样和这个人差不多。

    这就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只是如此重要的人死了,取证就十分困难,只能通过二皇子府上的管家了解此事。而那管家又十分肯定,打他的那个人就是尚书府的人,因为管家见过这个人好几次,他信誓旦旦的说,那个人便是尚书府派来的人,绝不会有错。

    事情有些棘手,刘承训心中想着,不敢轻易做出决断,但为了安抚朝野的心,他派兵将二皇子的府邸包围了起来,严禁任何人出入,就算是刘承祐本人也必须要得到允许才能出入。

    “这个刘承训倒也不简单,他名义上是严禁二皇子出入,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得到消息的杨琏淡淡地说道。

    林仁肇兴致勃勃,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接下来?”杨琏笑了笑,十分笃定地笑道:“接下来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喝喝茶,下下棋,那就最好了。”

    林仁肇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什么也不用做?”

    “真的不用做。”杨琏笑道,伸手取过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棋子。

    太子东宫,刘承训仔细听着李业的报告,李业是个机敏之人。他办事,刘承训还是信得过的。李业正在禀告着这几日调查的情况,主要便是对杨琏等人的观察,据他发现,这几日杨琏、林仁肇等一行人,每日都在鸿胪寺内,不曾出去。如果说有什么活动,那边是杨琏、林仁肇等人每天都会早起锻炼罢了。

    这根本没有任何消息嘛,刘承训很是头疼。随着时间流逝,这几日朝廷更加是议论纷纷,吏部尚书被打,而且还是被堵在家中被打。可不是一件小事,朝廷内,有与杨邠关系较好的官员,又或者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官员。纷纷上书,有的要为吏部尚书讨回一个公道,有的认为要将此事调查清楚。有的则称吏部尚书乃是国之重臣,如今被打,被打的可不是吏部尚书,而是礼法,是汉国的颜面。

    这样的折子很多,几乎堆满了东宫的书房,令刘承训十分头疼。他本来希望从杨琏那边找到突破口——如果这一切都是杨琏的策划,那么事情就迎刃而解,可是,他派人监视了很多天,依旧没有查到线索。

    刘承训无奈地摆摆手,让李业继续监视。李业领命而去,留下刘承训在书房里,他想了半响,正要提起笔来,在一本奏折上批注着什么,突然一阵咳嗽,他急忙用手捂住了嘴,等他松开了手,掌心的殷红更加多了。刘承训脸色大变,急忙拉响了一边的铃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赵延乂出现在刘承训的面前,他猛地将一颗金丹塞进了刘承训的嘴中,又喂他喝了几口水。刘承训奋力将金丹吞下,盘膝调息了半响,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你先退下吧。”刘承训喘息着。

    赵延乂点点头,身着道袍的他默默消失了。

    十一月下旬,中原大地忽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白色,屋檐上,树枝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鸿胪寺内,杨琏靠在窗边,看着纷纷扬扬不停歇的鹅毛大雪,道:“润雪兆丰年,这可是好兆头。”

    林仁肇和陈铁在一旁,两人原本都是闽国人,压根没有见过雪,后来在金陵虽然见过下雪的模样,但那里有开封的雪这般大?两人身着厚厚的衣裳,还是觉得有些冷。

    杨琏倒不觉得,一方面是他身体强健,另一方面是北方的冷大多是干冷,冬日里,大多数的天气可都是出太阳的,前几日开封没有下雪的时候,便是艳阳高照,让人舒坦得很。

    这时,不知那家的小孩在院子里玩着雪,打着雪仗,陈铁看了半响,忽然奔了出去,像个孩童一般在雪地里玩着。林仁肇也有些按捺不住,也快步走了出去,与孩童们嬉戏在一起。

    “杨将军为何不去?”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杨琏无需回头,便知道是傅姑娘,便淡淡一笑,道:“傅姑娘,你看这雪,恐怕要下个一两天,才会结束。”

    “只有能承受住冰霜的考验,来年才能茁壮成长。”傅姑娘说道,若有深意。

    杨琏鼓掌笑道:“人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傅姑娘之言,杨琏受教了。”

    傅姑娘意外地看了杨琏一眼,道:“这些日子,杨将军大门不迈,就在这鸿胪寺内,莫非是要隐藏什么呢?”

    “那傅姑娘以为我要隐藏什么呢?”杨琏不回答,反而问道,同时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说身上看出什么似的。

    傅姑娘摇摇头,目光居然十分大胆地与杨琏对视,道:“妾身只是一个小女子,那里能看出什么端倪?还望杨将军告知一二。”

    杨琏哈哈一笑,道:“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傅姑娘笑道:“杨将军这话,可真是言不由衷。”

    杨琏沉默了半响,忽然道:“傅姑娘,开封乃是是非之地,我这一次奉命出使开封,困难重重。”

    傅姑娘抬起头,美目看了杨琏一眼,道:“怎么,杨将军就要轻易放弃了吗?”

    杨琏摇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不由握紧了拳头,道:“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傅姑娘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杨琏那双闪着光亮的眸子,若有所思。

    杨琏说完,忽然道:“我刚才那番话,不是在为我担心,而是在为你担心。我这一行,荆棘无数,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你跟着我们,同样也是危险重重,若是害了你的性命,我可担当不起,心里内疚不已。”

    傅姑娘听杨琏一本正经说完,见他神色坚定,不似作假,一颗心顿时砰砰跳个不停,他如此关心自己,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杨琏却没有发现傅姑娘的表情,依旧看着窗外,悠悠叹息了一声,道:“出门在外这么久,其实你该回家看一看的。”

    傅姑娘抿着嘴没有说话,神情十分复杂。

    “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一味地逃避总是不成的。”杨琏又道。

    傅姑娘点点头,杨琏的话说的很对,可是她却有难言之隐,又怎能轻易回家?她不能将她的幸福,寄托在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身上。

    这时,有人快步走了过来,朝着杨琏拱拱手,道:“杨指挥,魏州有消息了!”

    “魏州有消息了?什么消息?”杨琏心中猜测着,慢慢收回目光,看着来人,原来是部下孙羽。

    孙羽看了傅姑娘一眼,傅姑娘很是冰雪聪明地微微施礼,退了下去。见傅姑娘的身影消失了,孙羽这才禀告着,道:“杨指挥,刚得到确凿的消息,数日前,杜重威已经选择投降,大汉天子并没有杀他。据悉,不日即将返回开封。”

    杨琏轻轻敲打着窗棂,道:“这杜重威还是撑不住了啊。刘知远能够不杀他,果然是有雄主风范。”

    “魏州城下,汉国士兵死伤足有数万,汉国天子为了攻打魏州,拿下杜重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期间他还不断招降杜重威。如今杜重威投降,汉国天子应该会杀掉他,为三军泄愤吧?”孙羽说道,如果换做他,一定杀掉这个不服管教之人。

    杨琏却淡淡一笑,道:“杜重威是个朝三暮四之人,这一点刘知远岂能不知?只是,如今汉国藩镇林立,刘知远需要作出一个姿态,那就是杀鸡儆猴。而杜重威就是这只鸡,至少就目前而言,刘知远不会去动杜重威。但如果回到了开封,恐怕事情就说不一定了。”

    孙羽一愣,不解地问道:“杨指挥,为何说回到开封之后,就不一定?”

    杨琏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事情他也只是猜测,只有七八成的把握,不敢说刘知远一定会做出此事。不过,既然刘知远在魏州大捷,想必不日就将班师回朝,这开封城中,想必又将要龙争虎斗。也不知刘知远回来之后,如此处理杨邠被打一事?

    当然了,杨琏最为关心的,还是李守贞与符彦卿结成亲家一事,两人都是跺跺脚,汉国就要抖三抖的角色,他们结成儿女亲家,婚礼上一定非常热闹吧。想到这里,杨琏脑海中,不免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他忍不住有些失神,这件事情终究会朝着哪方面发展,这谁也说不清楚啊。(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刘知远回京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足足六日,地面上堆积的雪花,足以没膝,京兆尹组织了大批的民夫,才将开封街头上的积雪扫清,行人得以出行。在这段时间里,杨琏与林仁肇、陈铁等人依旧闷在鸿胪寺内,一副闭关修炼的模样。

    刘承训派人潜伏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杨琏等人的把柄,只得将监视的人撤回,另想他法。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年关,虽说汉国战乱频频,但在开封,已经有了几分过年的气象,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百姓们手中拎着年货,脸上总算荡漾着几分笑意。

    街上,几名孩童或穿着新衣,或穿着干净的衣裳,正在追逐打闹。

    “汉水竭,雀高飞。飞来飞去何所止,高山不及城郭低!又道是:百个雀儿水上飞,九十九个过山西。惟有一个踏破足,高栖独自理毛衣。”

    又有几名孩童在街上,跳着舞,唱着歌谣。孩童的声音很是清澈,透过雾蒙蒙的清晨,让人不由精神一振。歌声很是悠扬,几乎是在一日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开封的大街小巷。不少孩童聚在一起,鼓着掌,胡乱跳着唱着。

    当杨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鸿胪寺内与林仁肇说着事情。两人都认为,随着魏州战事的结束,刘知远很快就会回到开封,两人也要抓紧时间,做更多的准备,以应对汉国的强势反击。

    就在两人说着的时候,陈铁将这个消息带了回来。

    林仁肇敲打着案几,皱皱眉,道:“推背图?”

    推背图据说是唐初袁天罡与李淳风师徒推断而出,虽然在这个时候名声还不够响,但林仁肇却是听说过。

    杨琏点点头。这一段推背图讲的是后周郭威自立的故事,用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好时候。想必刘承训应该得到了消息,就看他如何应对了。

    “汉水竭,雀高飞。飞来飞去何所止,高山不及城郭低?”太子府上。刘承训念着,李业在他身边连连点头。

    “太子,如今这首歌几乎是在一日之间,就在开封城内流传甚广,似乎有人刻意而为。”李业回答。

    刘承训饱读诗书,尤其对刚灭国不到五十年的李唐甚为敬仰,李唐历史上的大多数人物都如数家珍,念叨这句话几遍之后,刘承训立刻想到了推背图。虽说推背图被李唐皇室严格掌控。两百多年见几乎没有流传到民间,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汉国占领了开封之后,得到前朝留下来的大量典籍,刘承训爱好读书,早就看过,因此知道一段话出自何处。

    刘承训知道李业几乎不学无术,跑跑腿。做做事还可以,若是出谋划策。就力有不逮了。当即也不多话,负手在书房里踱步,这段谶语是什么人故意散播出来的?

    刘承训知道,凡是谶语必定有人散播,不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想了想。让李业去调查谶语的源头出自何处。李业答应着,匆匆走了出去。刘承训在火盆边坐下,木炭噼噼啪啪直响,刘承训忽然心中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

    轻轻敲打了案几一番。刘承训觉得有必要弄清楚此事,不然他睡不安稳。

    李业很快将消息传了出来,不过这个消息让刘承训很是失望,据说,这首歌谣是一个道人传出来的,可是李业派人找遍了全城,甚至连方圆五百多丽的地方都搜寻遍了,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道士,也就是说,道士的幕后主使者,根本无从寻找。

    找不到主使者也就罢了,这一段谶语刘承训想了很久,才想到一点端倪,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谶语最后的指向,居然会姓郭。汉国朝廷上下,姓郭的虽然多,但掌握实权的人却不多,属于朝廷重臣的人更少,这样算下来,刘承训只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郭威。而且,郭威的别名,正是叫雀儿!这似乎太巧合了一些!

    可是刘承训想了很久,又觉得不可能是郭威,郭威打仗的确有一手,但他为人谦虚,个性也算谦和,为人低调而节俭,刘承训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郭威。郭威根本没有造反的理由嘛!

    不过就算是,刘承训也不敢妄动。郭威毕竟是朝中大臣,握有实权,这事情还得父皇处理,方为上策。

    刘承训算算时间,魏州大捷的消息已经传来了数日,父皇应该将魏州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很快就会赶来开封。要过年了,各地的官员也要赶来开封述职,这事情就交给父皇去办。

    这个时候,刘知远的确已经将魏州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魏州官吏,除了杜重威之外,大多被诛杀,刘知远取其家财,然后发给三军,令三军士气大振。留人守卫魏州之后,刘知远带着部下及杜重威回转开封,只是一路上大雪纷飞,行军不便,这才耽搁了时间。

    十二月十五日,就在刘承训还在为弟弟刘承祐以及京中谶语的事情头疼的时候,刘知远率领大军赶到了开封,一路上大军连绵数里,气势滔天。太子刘承训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吏部尚书杨邠也在其中,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他的身体好了许多,不过,他一想起那日遭受的耻辱,心中就愤愤不平,即使打他的人是二皇子又能如何?这些日子,太子刘承训不作为,对刘承祐并没有惩罚之意,杨邠的心中已经极为不满,但他既然已经知道太子刻意偏袒,也就不再去找太子刘承训,而是有了其他打算。

    “启禀太子殿下,天子距离已经不足五里!”一名骑兵匆匆而来,回答着。

    杨琏骑在战马上,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前方,在一片雪白中,汉国的士兵就像一条巨蛇缓缓爬来,一想到就能看见汉国的皇帝,杨琏的心中有些复杂,他曾经一度有某种想法,但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汉国这个样子,看起来自身都难保,怎么有余力呢?

    杜重威刚刚被降服,但还有第二个杜重威,第三个杜重威,印象中,汉国的历史好像一直是平叛的历史,根本不可能借力。杨琏摇摇头,将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目光炯炯注视着前方。

    人群中,郭桐跃跃欲试,据说天子回京,走的时候顺便经过邺都,父亲也跟着来到开封,弟弟郭信也在一旁,不停地朝前看着,两人都有大半年没有看见父亲了,心中想念的紧。

    杨琏目光扫过两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这两人正是郭威的儿子,如果不算养子郭荣,这两人才是郭威的长子和次子。可惜啊可惜,这两人早死,令郭荣捡了个便宜。一想到郭荣那日有些色眯眯的目光盯着傅姑娘,杨琏的心中有些不爽。在他看来,郭荣应该是因为那一句话而对傅姑娘上了心,并不是真心喜欢傅姑娘,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傅姑娘托付终身。

    汉国的群臣大多在窃窃私语着,听他们的议论,是在谈论着这一次平定魏州之乱的事情,有的大臣认为,杜重威是个反复小人,他居然投靠契丹人,光凭这一点,就不能饶恕他。而有的人认为,既然陛下许诺不杀他,天子之言,必然是一言九鼎,怎可失言?如今杜重威已经选择了投降,这就足够了。

    杨琏对这些话并不感兴趣,他在人群中寻找着两个人,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刘承祐和郭荣并没有出现。杨琏只是微微失望,很快就振作起来,两人不在这里,令杨琏的计划会有一定影响,但却不是决定性的影响,无妨。

    就在杨琏想着的时候,刘承训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杨琏一眼,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刘承训默默注视了他片刻,心中有些猜不透作为一个使者,杨琏来凑什么热闹?

    汉国群臣各自存着不同的心思,这个时候,前方铁蹄轰然而至,为首的数百骑兵踏着官道上残留的积雪,卷起一阵旋风而来,为首一员大将,身着银铠,头戴银盔,在这满地的白雪中,显得十分特别。

    “末将高怀德见过太子殿下!”为首那员将领,骑在战马上,双手抱拳,冲着刘承训施礼。

    “高将军一路辛苦了!”刘承训笑道。

    “陛下离此地已经不足两里。”高怀德禀告。

    刘承训点点头,努力向前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父皇的身影。

    高怀德也不多话,当即让数百骑兵分列两旁,在寒风中高高举起汉国的旗帜,寒风吹得旗帜呼啦啦直响。杨琏轻轻拍了拍战马的头,示意它安静。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在几名铁骑的带领下,刘知远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而来,在他身后,是高行周、慕容彦超以及杜重威等人。随着距离渐渐近了,太子刘承训以及文武百官下了战马,朝着刘知远施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刘知远骑在站马上,魏州一战,令他精疲力尽,这一战虽然说降服了杜重威,但汉国的损失也相当大,为了平息士兵的愤怒、悲伤,所以刘知远将杜重威的部下大多杀了,并没收他们的家财,发给汉国士卒,这才平息了士兵的愤怒。

    虽说精疲力尽,但经过此战,中原大地,再也没有人敢与中.央朝廷对抗,刘知远之所以来的这么慢,是因为他顺便带兵去其他地方巡视了一番,各地的节度使都纷纷赶来见他,令刘知远心情大悦。

    然而,就在他即将回京的时候,太子、汉国百官都下马施礼的时候,刘知远一眼就看见了非常不和谐的一幕,有个人居然骑在战马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

    ps: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梅雨季节的关系,又开始很严重地咳嗽,头也很疼,最近的更新不稳定,还请各位朋友见谅。(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冲突

    没有下马的正是杨琏,只见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正朝着大汉天子刘知远拱手施礼。

    高怀德一眼看见杨琏,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无礼!”

    杨琏骑在战马上,眯起眼睛打量着年轻的高怀德,战马受到高怀德惊吓,不安地原地踱步,杨琏抓紧了缰绳,安抚着战马。

    刘知远抬头看过去,同样好奇地打量着杨琏,这个人,难道就是唐人的使者?如此看来,此人胆子很大啊,刘知远心中想着的时候,杨琏又朗声说话。

    “大唐使者杨琏,见过大汉天子。”杨琏再度施礼。

    高怀德大怒,他才不管你是大唐还是契丹的使者,在天子面前,这人怎能如此傲慢?高怀德上前去,喝道:“你不过一个小小使者,胆敢如此无礼!”

    刘知远本来想要阻止高怀德,但他话到嘴边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倒要看看这个杨琏,如何应对?这样心中也有一个底。

    杨琏淡淡地看着高怀德,不屑地问道:“你是何人?”

    “本将高怀德,乃是禁军都头。”高怀德回答。

    “高都头?”杨琏淡淡一笑,环顾了一眼四周,讥笑道:“难道汉国无人,需要一个都头出言?”

    高怀德大喝一声,拨马向前,猛地拔出了银枪,朝着奔了过去。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想到高怀德会突然发难,太子刘承训惊呼一声,道:“不可!”

    几乎在同一时间,刘知远、高行周都齐声大喝,道:“不可!”

    杨琏虽然无礼,但毕竟是大唐的使者,哪能轻易惩罚?若是死在高怀德的手上。大唐与大汉必然结下梁子,从此不死不休,若是此时开战,与大汉需要休养生息的策略冲突,因此谁也不想杨琏出事。

    杨琏冷冷地看着奔袭而来的高怀德,并不敢大意。高家父子以使长枪闻名,高怀德的爷爷,高行周的父亲高思继人称“白马银枪”,是北朝第一枪,名头很大。这高怀德虽然年轻。但能在刘知远身前担当禁军将领,必然有他的本事。

    杨琏不躲不避,目光带着凌厉之色,直刺高怀德。那高怀德并不在意,银枪如风,就在要接近杨琏之际,银枪闪着点点寒光,刺向杨琏。

    “哼!”杨琏冷哼一声,忽然抬起手来。手中皮鞭猛地挥出,朝着高怀德的银枪缠了过去。

    高怀德心想你的皮鞭就算坚韧,又能有什么作用?银枪速度不减,刺向杨琏脸庞。

    杨琏的皮鞭虽然作用不大。但却影响了高怀德银枪的速度,电光火石间,杨琏头一偏,躲过了长枪。高怀德一击不中。自然要挺抢再刺,然而就在这时,杨琏快速伸出手去。拽住了枪杆,死死不放。

    高怀德猛地向后一拽,没有拉动,杨琏的力气很大,他正要奋力争夺,杨琏冷冷地哼了一声,皮鞭再度挥出,朝着高怀德的手掌甩去。那皮鞭仿佛凭空多了十几寸,看得高怀德心中大惊,他若是不撒手,手臂必然被击中;若是撒手,这银枪就要落入杨琏手中,仅仅一个回合,银枪就被杨琏夺走,高怀德岂不是丢了脸面?

    短短片刻之间,高怀德犹豫不决,然而皮鞭却不会等待,在杨琏的猛力抽动下,皮鞭狠狠地抽打在高怀德的手臂上,发出一声脆响。

    高怀德虽然身着铠甲,并不疼痛,但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丢进了脸面,就连在他身后的高行周脸色也有些变了,自家儿子的身手如何,他自然是清楚的。高行周四十岁才生了这个儿子,自然是捧在掌心,教他练武格外用心,高怀德虽然才二十一岁,但已经得到高家枪法的真髓,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要厉害几分,但想不到只是一个回合,爱子手中的银枪居然被夺?

    “撒手!”杨琏再度高喝,手中皮鞭再度挥出,这一次朝着高怀德的脸部打去。

    高怀德又惊又怒,但他不肯放弃,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杨琏挥出的皮鞭,反正已经被打了一次,若是抓住了他的皮鞭,还有扳回一局的机会。高怀德想的不错,然而杨琏挥舞着的皮鞭到了半空,忽然改变了方向,朝着高怀德的白马脖子挥了过去。

    这一下又快又急,高怀德再也反应不过来,白马被抽打,脖子上顿时红了一片。那白马毕竟是畜生,吃了杨琏一鞭,惊得前蹄抬起,灰律律一声,向前就跑。

    高怀德措不及防,跌落战马,银枪也落入杨琏之手,等高怀德从地上站起来,发现白马远奔,银枪也落入杨琏之手的时候,高怀德忍不住面红耳赤。

    刘知远、高行周也停了下来,事情发展的太快,让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琏抓住银枪,仔细端倪了片刻,笑道:“果然是一柄好枪!”说着,双手握紧了银枪,一副很是喜欢的模样。

    高怀德气的脸色发红,他咬着牙站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可惜,我不会使枪。”杨琏叹息了一声,将银枪抛给了高怀德,道:“接枪!”

    高怀德本能地接过银枪,一副恍然在梦中的表情,刘知远这时奔了过来,眯起眼睛打量着杨琏。

    “大唐的使者果然好身手。”刘知远笑道。

    “侥幸而已。”杨琏淡淡的道。

    高行周走了过来,瞧了杨琏一眼,又看了一眼高怀德,低声道:“站在做什么,还不快走!”高怀德反应过来,捏着银枪,去寻白马了。

    杨琏拱拱手,道:“陛下兵锋所向,所向披靡。杨琏恭贺陛下平定魏州之乱。”

    不远处的杜重威听见,脸色一会白一会红,说不出的精彩。

    刘知远咳嗽一声,道:“杨使者能来,朕十分欣慰,只是此地不是讲话之地,请!”毕竟杨琏代表的是大唐的颜面,这点面子,就目前的刘知远来说,还是要给。

    “陛下,请!”杨琏策马微微后退,让出路来。

    一行人刘知远在前,杨琏、太子刘承训微微在后,余下高行周、慕容彦超、杜重威等人紧紧跟上。大军继续缓缓行进,朝着开封城走去。

    “我早在金陵之时,就曾听说陛下威名,是一个大大的英雄,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杨琏说道,拍着刘知远马屁。

    刘知远岂能不知杨琏的想法,但杨琏捧他是大英雄,他又怎能否认?只得笑了笑,道:“听说大唐能人辈出,大唐天子能从诸多大臣中选出杨使者,果然是好眼力。”

    杨琏淡淡一笑,知道刘知远这是在给自己灌**汤呢,自然也就打着哈哈。回开封的路大约有五里模样,几人就一边走一边聊,杨琏对刘知远多是吹捧之词,在他口中,刘知远成了千古一帝,听得在一旁的刘承训都面红耳赤,倒是杨琏根本没有察觉,依旧在自顾说着。

    刘知远年轻时候不善言辞,虽然随着年纪增大有所改变,但遇见了巧舌如簧的杨琏,根本说不过他,多数时间是笑着的。身后的高行周和慕容彦超互相看了一眼,都摇摇头,这个大唐使者,不简单啊。

    激励开封城越来越近,杨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刘承训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开封城内已经戒严,禁军士兵和京兆尹的衙役在开封街头维持着秩序,进入了城中,百姓并不多,这也是刘承训生恐有人捣乱,派人严加监控的结果。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缓缓而行,杨琏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四周,计算着时间。

    刘知远脸上带着笑意,平定了魏州之乱,的确让人很是高兴,中原之地,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只要再给他几年的时间,就能整合汉国内部,将那些个藩镇一一剪除,大汉内忧解决之后,大汉便可以南下,统一天下了,所以,与大唐的结盟,只是暂时的。

    这一次结盟的内容,刘知远大抵知道,不过在他看来,大唐的要求有些无礼了,不过他还能接受,反正这个结盟只是暂时的。

    刘知远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清脆的歌声:“汉水竭,雀高飞。飞来飞去何所止,高山不及城郭低!又道是:百个雀儿水上飞,九十九个过山西。惟有一个踏破足,高栖独自理毛衣。”

    刘承训脸色微微一变,他已经尽力将此事压下,不准开封城中的小孩唱这首歌谣,甚至他还派人封锁了街道,可是,他想不到在这个十字路口,居然突然多出几名小孩,而且还唱着这首令他心惊胆战的歌谣。

    在刘承训的内心,并没有打算隐瞒,但他想要将此事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然后再向父皇禀告此事,毕竟他觉得,这首歌谣与郭威有着很大的关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唱着这首歌谣,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刘承训条件反射地看了身后的郭威一眼,见他果然变了脸色。这首歌谣的针对性太强了,郭威很容易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名:郭雀儿。不过郭威还算镇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杨琏“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歌谣?曲调倒也好听,莫不是开封的小曲?”

    刘知远微微皱着眉头,深思缜密的他也听出来了这首歌谣隐藏的含义,在第一时间内,他想起的便是郭威郭雀儿,可是为什么开封城中,忽然会有这首歌谣流传?刘知远百思不得其解。(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秘密

    迎接大汉天子刘知远的仪式很简单,进入了城中之后,便沿着官道缓缓而行,直抵皇城。

    大多数的臣子散去,只余下几个重臣,诸如刘承训、杨邠、苏逢吉等人,都留在了大殿中。

    杨琏也离开了,毕竟去迎接刘知远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过场,杨琏的目的,也只是想要让刘知远知道那首歌谣,事实上曾忆龄将这事情办的十分漂亮,杨琏十分满意。

    回到鸿胪寺之后,杨琏叫来了林仁肇、陈铁,细细叮嘱了一番,让他们最近特别注意,关注开封城发生的事情。

    刘知远在皇城里,详细询问了朝中重臣一些事情,这才示意众人离开。大殿里,便只剩下了刘知远、刘承训两父子。

    刘知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轻轻将衣襟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刘承训有些不明所以,父皇这是做什么,不过,当他借着烛光看清楚之后,不由大惊失色。

    在刘知远的胸口,裹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血迹斑斑,可以想象,刘知远曾经受过伤,而且非常严重。

    “父皇,你……”刘承训大吃一惊。

    刘知远摆摆手,喘息了一口气,道:“现在已经不碍事了,不要急。”

    刘承训急忙扶着他,在软塌上坐下。

    刘知远叹息了一声,道:“这一次督战魏州,虽然取得了胜果,但我这一颗心,却更加放不下了。”

    刘知远赶去魏州督战,自然是希望能尽快结束与杜重威的战事,毕竟大汉建国不久,根基不稳,若不能尽快将杜重威这个刺头解决掉,大汉的威信必然受到极大的削弱。

    那时候。会有很多人在想,这大汉连一个占据魏州的节度使都解决不了,根本没有能力占据中原这块丰腴之地,其他各地的节度使,如李守贞、符彦卿等人,必然会蠢蠢欲动,试图颠覆大汉朝廷。

    所以,刘知远需要尽快解决魏州的战事,他卖力的督战,还算顺利地攻下了魏州。将杜重威带回来的同时,还斩杀了杜重威的诸多心腹,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后患。可是,换来的后果是刘知远也受了伤。

    这些日子,刘知远在苦撑,他甚至还去了黄河附近的地区看了看,带兵震慑各地节度使。但只有他知道,他的伤势不轻,所以需要尽快做出安排。

    在大臣面前。刘知远需要隐瞒、强撑,但在太子面前,他需要坦白,因为他要太子知道。大汉江山,他已经不能继续支撑,接下来需要太子用他双肩扛起,尽管这很难。

    刘承训轻轻咳嗽了两声。他在尽力掩饰着,不想父皇知道他的身体不好,所以只能静静地听着。这时候。他才知道,父皇要他做这么多的事情,是有原因的。

    刘知远回到开封城之后,立刻着手处理诸多事情,这数月的时间内,尽管有太子刘承训协助处理事情,但很多事情需要刘知远处理,至于与大唐谈判的事情,暂时放在了一边,毕竟要过年了,大过年的,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谈的哪门子判?

    不过刘知远派人送来了不少礼物,多半是吃的喝的,此外还有一些贵重物品,来人是个太监,他告诉杨琏,不要急,等到过完了年,两国再开始谈判。这段时间,就先住在鸿胪寺,吃的喝的,都由大汉官府提供,每个月还有百两银子,供众人开销。

    杨琏知道这是刘知远的缓兵之计,不过他也认为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谈判,因此也就不急,不过杨琏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积极准备,打听着各方面的情况。

    在积极准备的同时,杨琏亲笔修书一封,派人送回金陵,他要让天子李暻安心,齐王李景遂安心。

    杨琏并不知道这个时候,金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天子李暻已经决定,封齐王李景遂为皇太弟,至于东平公李弘冀等皇子,各有封赏。

    李景遂被封为皇太弟对大唐的格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朝中的暗涌更加激烈,只是金陵的情况,杨琏暂时也无能为力了。

    杨琏在开封城,除了呆在鸿胪寺,便是去妓馆玩耍,当然说是玩耍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实际是与曾忆龄接头,互相通消息。

    曾忆龄在开封虽然势力不大,但大部分的信息还能及时掌握,杨琏不至于半点消息也没有。

    歌谣传出去之后,似乎对刘知远影响不大,他并没有意识到歌谣里的雀儿是郭威郭雀儿,这让杨琏有些疑惑,刘知远当不是后知后觉的人啊。

    但是刘知远表现的太平静了,他抵达开封之后,便是处理政务,然后对这一次出征魏州的有关将士进行封赏,那杜重威还获得了一处豪宅,位于汴河边上,环境不错。

    曾忆龄多方打探,根本找不到任何端倪,只能是一方面积极打探的同时,提高警惕。

    刘知远那边没有消息,杨琏倒是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郭荣似乎与鸿胪寺的官员很是熟悉,常常来鸿胪寺与人聊天,弄得杨琏三天两头就能看见郭荣。

    一开始杨琏还有些不太明白,这郭荣前些日子也没见他认识什么人啊,直到一天他看见郭荣与傅姑娘说着什么的时候,不由恍然大悟,这郭荣野心不小啊。

    不过傅姑娘对郭荣一直不冷不热,郭荣一直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中原各地的节度使都赶到开封述职,符彦卿也来了,他抵达开封第一日,便上了折子给刘知远,禀告此事。

    这一次,符彦卿来到开封,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他的爱女符金盏。刘知远亲自赐婚,让李守贞的儿子李崇训迎娶符彦卿的爱女符金盏。

    刘知远已经做出了决定,这场婚礼在除夕之夜举行,显示出他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符彦卿得到圣旨,一再表示,他愿意听从陛下的安排。

    符彦卿抵达开封后两日,李守贞也带着他的儿子来了。李守贞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在等待着刘知远的消息,是否平定魏州的消息。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李守贞立刻做出了决定,带着儿子赶赴开封,毕竟刘知远刚平定了魏州之乱,大汉气势正盛,李守贞虽然有山川之利,也不敢轻易与中原政权为敌,这个时候,还需要隐忍。

    杨琏住在鸿胪寺的消息,为符彦卿所知,他带着礼物赶来相见,两人一番交谈之后,杨琏这才明白,那件事情已经不需要再办了。

    杨琏并不知道符彦卿心底的打算,事实上到了这一步,符彦卿与李守贞结成亲家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尽管强强联合有利于符彦卿,但这场天赐的婚姻,让符彦卿隐隐不安。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大汉的事情,符彦卿不打算说给杨琏听,杨琏是唐人,他的心必然是向着大唐的,怎会帮助符彦卿?

    符彦卿与杨琏畅谈了一番之后,便匆匆离去,尽管符彦卿表现的比较乐观,但杨琏却看出了符彦卿的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忧伤,此外,还有一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送走了符彦卿,杨琏在院子里踱步思考,符彦卿、李守贞结成亲家,在大汉可是大事,也不知道刘知远会不会请自己去参加?

    杨琏正在踱步的时候,傅姑娘正在屋外看着杨琏,她轻轻咬着嘴唇,目光有些飘忽。

    杨琏回头看见她,便笑道:“傅姑娘,我虽然是个英雄,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说完,哈哈一笑。

    傅姑娘见杨琏一副滑稽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见过厚脸皮的,可没看见像你这般厚脸皮的,哪有自称是英雄的。”

    杨琏正色道:“你看看我,可谓孤身一人,远赴开封与敌人谈判,这难道不是英雄吗?”

    杨琏越是一本正经,傅姑娘越是觉得好笑,她一时忘记了心中的忧愁,俏脸上带着笑意。

    杨琏微微一笑,慢慢踱步走了进去,与傅姑娘并肩看着窗外,轻声道:“你想好了?”

    这话问的突然,又没头没尾,傅姑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看着杨琏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十分不解。

    “符节度使已经到了开封,再有七八日,他的爱女符金盏就会嫁给李守贞的儿子,这只是一场肮脏的交易,对于这样的婚姻,就我的内心,也是抵触的。”杨琏淡淡的说道。

    “毕竟,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要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甚至不知道品行的男人同床共枕,这无疑是可怕的。如果这个男人上进、孝顺、疼爱妻子,那还算可以;如果不学无术,志大才疏,恐怕迎接这个女子的,多半是灾难。”

    杨琏说着的时候,眯起眼睛看着傅姑娘。

    这话说到了傅姑娘的心坎,她忍不住点点头,很是赞同杨琏的说法,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逃婚了。可是,她早就给杨琏说过她的情况,这个时候,杨琏突然提起这事,有什么目的?

    傅姑娘忍不住再看了看杨琏的眸子,那一双眸子似乎会说话一般,让傅姑娘心中一沉,紧接着,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也红了起来。

    不过杨琏却没有发现似的,转过了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笑道:“我总觉得这一次开封要发生什么大事,但又说不上为什么,真是让人头疼。”

    傅姑娘用手轻轻抚着高耸的胸脯,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杨公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妾身都希望能在你的身边。”(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赴宴

    杨琏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用充满诧异的目光看了傅姑娘一眼,有些猜不透这个女子在想什么。

    傅姑娘低垂着螓首,道:“杨公子,你不愿意吗?”

    杨琏略略沉吟,回过头来,看着傅姑娘,道:“你这样,他会同意吗?”

    傅姑娘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轻轻摇着头。她似乎对杨琏的话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并没有特别惊讶,而是道:“同不同意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

    杨琏点点头,这倒是事实,只不过,他同样想不到傅姑娘居然如此爽快地承认了,这也证明了,她的话是真实可信的。杨琏想了想,道:“既然傅姑娘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

    傅姑娘微微躬身,施礼,道:“如此,多谢杨公子。”

    杨琏皱皱眉,道:“这件事情我需要周密策划一番,傅姑娘请安心等待。”

    两人说话间,一名鸿胪寺的官员走了过来,朝着杨琏拱拱手,施礼,道:“杨使者,这是天子送来的信件。”

    杨琏点头接过,谢了他一声,将信件拆开,然后将书信递给了傅姑娘,道:“这是天子的邀请函,李、符两家的婚礼定在了除夕之夜,他邀请我与林仁肇等人去参加,傅姑娘,你去不去?”

    傅姑娘神色变幻,似乎犹豫不决,半响,这才点点头,道:“她要嫁人了,总要去看一看。”

    这段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几日杨琏去了妓馆见了曾忆龄一次,余下的时间大多呆在鸿胪寺,傅姑娘也几乎看不见杨琏。也不知道杨琏在折腾什么。

    时间到了除夕之夜,傍晚时分,杨琏穿着一身新衣,林仁肇同样也换了一身新衣,随着杨琏去皇城参加婚宴。

    傅姑娘略作打扮,画了眉,身着男子的服饰,头上戴着璞头,下巴贴了胡须,一副男子打扮。如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她原本是个女子。三人走出了鸿胪寺,早有马车在门口等待着,两名马夫正安静地等待着,见三人走了出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杨琏先扶了傅姑娘上了马车,正打算与林仁肇上一辆马车,就见傅姑娘一双闪亮的眸子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琏淡淡一笑。顺势跨进了马车。

    另一边林仁肇也上了马车,马夫挥动马鞭,在几名侍卫的护卫下,朝着皇城赶去。

    傅姑娘明亮的眸子有了几分担心之色。杨琏伸出手,抓住她的一双柔荑,道:“你不要担心,他们认不出你来。”

    傅姑娘闻言身子轻轻一抖。眸子低垂,道:“你还是知道了。”

    “我早就猜到了,可是一直不敢确认。而今,我才十分肯定。”杨琏用力握了握她的柔荑,道:“今夜不仅是除夕,更是李、符两家结为亲家的日子,汉国不少重臣都在,绝不能露出马脚。”

    傅姑娘点点头,但她还是有些担心,道:“虽说两家结为亲家,是汉国的大事,可是我总是觉得,在今日举行,有些不妥。”

    “既来之则安之,你不用担心。”杨琏劝慰着她。

    说话间,马车已经沿着青石板路快速奔跑着,傅姑娘忽然发现小手正被杨琏握在掌心,不由脸色一红,忙将小手抽了出来,马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杨琏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已经知道了傅姑娘的真实身份,也对傅姑娘有些好感,但正是她的身份,让杨琏有些顾忌。而傅姑娘平素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相亲的经历,不由脸色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半柱香后,马车抵达了皇宫外,杨琏先下了马车,不露声色地扶着傅姑娘下了马车,这才定睛朝着皇宫看去。除夕夜,皇宫打扮的如同即将待嫁的新娘,格外好看,各处都挂满了灯笼,里面的红烛燃烧的正旺,将四周照耀的如同白昼,即使是在冬日,也感受不到寒意,反而让人觉得燥热。

    蔡王刘信站在门口,迎接着朝廷众臣,看见杨琏下了马车,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道:“呀,这不是杨使者吗?数日不见,别来无恙?”

    杨琏微微一笑,对于刘信,他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刘信心中憋着一口气,见他殷勤地上来打着招呼,心中不由暗暗警惕,事出异常必有妖,刘信心中有鬼!

    刘信见杨琏只是呵呵一笑,却不说话,不觉有些尴尬,但他很快就将尴尬忘掉,呵呵一笑,道:“杨使者,皇兄已经等待多时了,请!”

    杨琏迈步走着,身后林仁肇、傅姑娘也向前走去。刘信不经意地看了林仁肇、傅姑娘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人越多就越好。

    当下刘信在前带路,三人在后走着,越往前走,皇宫的布置越是华丽,隐隐有几分小金陵的气象了。杨琏低声与林仁肇说了几句,要他警惕一些。至于傅姑娘,杨琏让她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走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刘信才在皇宫后院一处大殿停下,大殿里已经挤满了人,大汉国的重臣,各方的节度使大多聚集在了这里。

    这几日,各地的节度使赶到开封述职,禀告一年来的情况——实际上只有半年,而且禀告的消息大多不好,尤其是中原、河北的节度使,被契丹人这么一闹,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各地的节度使说是来述职,其实大多是来述苦的了,找刘知远要钱要粮,弄得刘知远也是苦不堪言。

    杨琏认识的汉国大臣不多,算上太子刘承训、蔡王刘信,也只有杨玢、符彦卿、杜重威、高家父子等寥寥数人,不过杨琏的身份却为汉国君臣所知,不少人见杨琏来了,窃窃私语,大唐的使者来了,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杨琏瞟了一眼众人,也不以为意,毕竟身为大唐的使者,处在风头浪尖是肯定的,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杨琏也就不用混了。冷冷地瞟了一眼众人,杨琏在刘信的带领下,朝着位置走了过去。

    杨琏刚刚坐下,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来人走到杨琏跟前,笑道:“杨使者,在下郭威,有事想要与杨使者说一说。”

    杨琏淡淡的道:“不知道郭节度使有什么事情?”

    郭威左右看了一眼,显得十分警惕,道:“杨使者,借一步说话。”

    杨琏摇摇头,道:“你是汉人,我是唐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无须遮遮掩掩。”

    郭威脸色一红,在杨琏看来有些不正常,只见他咳嗽了两声,想了想,还是说道:“是这样的,犬子郭荣前几日见了令妹,一直念念不忘,甚为相思。老夫打听过了,令妹尚未婚配,如果杨使者同意,老夫替犬子求亲,两国也可结为秦晋之好。”

    杨琏闻言,忍不住看了傅姑娘一眼,郭威口中的令妹指的必然是傅姑娘,只是不知道他从那里得到的消息?

    傅姑娘大吃一惊,脸色通红,忙用手挡住了脸,轻轻咳嗽着,美目看了杨琏一眼,连连摇头,示意不可。

    杨琏有些不满,这股不满是针对郭威郭荣而言,且不说日后必定是敌人,单说郭荣这点小心思杨琏就十分不满,再说傅姑娘又不是杨琏什么人,杨琏无法决定她的命运。当然了,在傅姑娘决定选择跟随杨琏之后,杨琏的选择有了不同。

    杨琏笑了起来,郭威看见杨琏笑得如此开心,心中不免忐忑,杨琏的笑,似乎不对啊。

    杨琏看了一眼傅姑娘,不露声色地道:“郭节度使,不知道你这个消息从何处而来?”

    郭威老脸一红,他总不能说是郭荣的要求,不过他也纳闷,那个女子究竟长的有多漂亮,才会让郭荣如此着急?在郭威的印象中,郭荣并不是一个急色的人,可是他偏偏说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非要郭威帮他说定这门亲事,就连柴夫人也吹着枕头风,让郭威有些招架不住。

    杨琏见郭威不说话,又笑道:“我是唐人,郭节度使是汉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杨琏的拒绝让郭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拂袖走了。

    傅姑娘松了一口气,慢慢靠近了杨琏,低声道:“多谢杨公子。”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自然会全力周旋,只是,恐怕郭威不会轻易放弃。”杨琏说道。

    傅姑娘有些诧异,道:“怎么,他还不肯放弃?”

    “准确的说是郭荣不会放弃,那天那个和尚的话他听见了,所以才会念念不忘,这个郭荣,也真是有心机有野心的人呢。”杨琏笑道。

    傅姑娘点点头,杨琏说的很有道理,郭荣来鸿胪寺几次,与她说过几次话,傅姑娘自然不会将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因此谎称是杨琏表妹。那郭荣不知傅姑娘真实底细,自然是相信了。

    杨琏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若是你不喜欢,我就绝不答应。”

    傅姑娘心中有些复杂地点点头,杨琏于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也不知道以后将会怎样?

    杨琏想了想,低声道:“此间事情一了,我就立刻与汉国人谈判,回转金陵,只是,你真的不后悔吗?”

    傅姑娘坚定地摇摇头,道:“不后悔!”

    “那么你想要与他说话吗?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机会。”杨琏又道。

    傅姑娘低垂螓首,咬着嘴唇,想了想,道:“我再想想看,这事儿不急。”(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借刀杀人

    由于是使臣的关系,杨琏的位置比较靠前,在刘知远王座的左手下第一排,第二排的则是蔡王刘信,在杨琏对面的则是太子刘承训,下首则是他的弟弟刘承祐。

    这样的布局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杨琏的地位,不过杨琏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因此非常警惕。随着杨琏的坐下,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是有朝廷重臣朝着杨琏的方向看来,有人惊奇,有人嫉妒,有人忿忿不平,一个小小的使臣而已,何德何能居然坐在高位?只是一向霸道的蔡王都坐在了他的下首,因此没有几人敢上来找麻烦罢了。

    杨琏目光扫过四周,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归眼底,也不去管他,自顾与蔡王刘信说着话。

    这时候,杨邠、杜重威等人也都进来,各自寻到位置坐下,至于符彦卿、李守贞,杨琏暂时还没有看见他们,或许还在那里忙碌着。

    杨邠坐在离杨琏不远的地方,看见杨琏,目光很是阴冷,他被打一事,始终认为是杨琏在暗中捣乱,虽然后来陛下赏赐了他不少东西,极力安慰他,但他依然化解不了心头的怨气。

    刘承祐在一旁,看见杨琏,不由挤眉弄眼,毕竟是皇子,虽然痛打了杨邠,刘承祐也只是被训责了一顿,并没有大碍,被禁足了一段时间,便可以自由行动了。

    杨琏朝着刘承祐点头示意,说起来利用这么一个无脑青年,杨琏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刘承祐嘴巴做了口型,朝着杨琏说话。杨琏点点头,他看出刘承祐是在告诉他,宴会结束,他有事来找自己。

    等到群臣都来的差不多了。大汉天子刘知远在太监的拥簇下,缓缓走了过来。

    随着太监的高呼,群臣纷纷施礼:“臣等恭迎陛下!”

    刘知远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刘知远在王座坐下之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杨琏。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见杨琏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案几上的烤羊肉,刘知远笑的更开心了。

    刘知远坐下,举起酒樽,笑道:“诸位爱卿,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朕在这里祝诸位爱卿身体康健,阖家欢乐。”

    群臣忙举起酒樽,回应道:“多谢陛下。”

    杨琏手中举着酒樽,没有急着喝酒。

    刘知远在一旁看见。笑道:“杨使者,莫非这酒不合口味?”

    杨琏淡淡一笑,道:“非也,只是如此佳节,杨琏身在开封,想起在金陵的朋友罢了。”

    刘知远放下酒樽,摆摆手,道:“杨使者这话就见外了。大汉与大唐乃是友邦,有着深厚的友谊。杨使者在开封,就像在金陵一样,大汉的百官,都是杨使者的朋友。”

    刘知远说着的时候,太监为他斟满了酒,他顺势举起了酒樽。道:“诸位爱卿,陪朕一起,敬杨使者一杯。”

    杨琏微微一下,高举着酒樽,道:“多谢陛下!”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群臣也将酒喝尽,有知道内幕的,不免在想着,这符彦卿、李守贞两家结为秦晋之好的事儿,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有人更是想着,这一场婚礼,是大汉天子亲自主持,符、李两家,当真是面子够大,皇恩不减啊。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日子,让唐国的使者来参加,究竟有什么深意?

    喝了两樽酒,刘知远呵呵一笑,高声道:“今日,不仅仅是除夕守岁之夜,更是一个大喜的日子。符爱卿与李爱卿的子女结为秦晋之好,这不仅是符、李两家的喜事,更是大汉国的喜事,为此,朕亲自主持这项婚礼。”

    刘知远说着,鼓了鼓掌,大殿的门被打开了,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杨琏定睛看去,一个个子较矮一些的,身着红色的婚袍,头上盖着一块纱布,让人看不出她长的究竟怎样。在她身边的男子,身高约有七尺,长的倒是相貌堂堂,英气不凡。

    杨琏不由点点头,除夕之夜最重要的事情即将开始了。杨琏正在想着,身边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杨琏侧脸,就见傅姑娘一副紧张的模样。

    杨琏伸出手去,捉住她那双冰凉的手。傅姑娘回头看了杨琏一眼,见他正用目光鼓励着自己,不由点点头,回头再去看新郎和新娘。

    本来按照汉家婚礼仪式,还有好几个步骤要走,但毕竟是天子主持,有的流程便简化了,新郎直接背着新娘进来,身后是几名童男童女,最后是符彦卿和李守贞。

    新郎李崇训背起了新娘符金盏,一步一步朝着刘知远的方向走来。刘知远眯起了眼睛,这个李崇训还算听话。

    符彦卿、李守贞两家结成亲家,是他皇威所致,而两人还算听话,让刘知远觉得,这两人对大汉还是忠心的。两人一个占据徐州,一个占据河中,一东一西,可以成为大汉的左膀右臂,替他分忧。

    刘知远如此想着的时候,李崇训已经靠近了,背着妻子符金盏站在下方。

    杨琏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前方的李崇训,嫁给他的,便是符金盏?目光不由飘忽在不远处的符彦卿身上,心中有些疑惑。

    符彦卿借着灯光,也看见了杨琏。见杨琏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符彦卿心中咯噔一声,不由自主地看着杨琏。他希望在这个时候,杨琏将那个秘密隐藏,不过,当他看清楚杨琏身边的人的时候,脸色不由大变,心中无比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看见那个人。

    为什么?符彦卿的心中升起种种疑惑,难道杨琏是故意而为,等待着这个时候,给他致命一击?可是,符彦卿怎么想,都觉得杨琏如此做,压根没有好处,而且,这事儿只会对大汉天子有益处,杨琏当不至于如此愚蠢,做出这种损自己益别人的事情来。

    不过,当他看清楚那人清澈眼神的时候,符彦卿又放下了心头的疑惑,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不,应该说不是一个巧合,她能来到这里,想必是来看一看,可是,她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如果,她的身份暴露,这将是巨大的灾难。

    符彦卿心中想着的时候,李崇训已经放下了符金盏,一名太监上前,充当司仪。在他的高喝声中,李崇训和符金盏先是冲着刘知远施礼。相比较而言,在皇城举行的这场婚礼,比起一般百姓的婚礼无趣多了,一点都不热闹。

    刘知远用手捋着胡须,一脸笃定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同样在观察着局势,大汉朝廷重臣大多在这里,各地的节度使十之**也在这里了,如果能将他们全部留在开封,大汉的割据之势就会大大减少,中.央的权利也会更加集中。

    这时,李崇训和符金盏已经拜了天子,刘知远挥挥手,笑道:“符、李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朕非常欣慰,来人,奉上贺礼!”

    说话间,几名太监抬着几个箱子出来,在大殿内放下,其中一人揭开箱子,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满满的一箱子,几乎全是黄金,没有一千两,也有数百,这天子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对符、李两家的婚姻很是舍得。

    等到其他箱子也被揭开,蜀锦、玉帛等物一一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子对符彦卿与李守贞,当真是很好。

    符彦卿和李守贞相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天子这番作为,摆明了拉拢的意思,可是他们也都清楚,两人都是拥兵数万甚至十几万的一方节度使,是刘知远的眼中钉,刘知远如此拉拢,难道他就不担心吗?

    贺礼揭开之后,便被抬了下去。刘知远环顾了一眼四周,很是满意群臣的表现,他瞧了一眼太子刘承训,微微点头。

    刘承训点着头,表示明白,他示意一名太监靠近,然后低声说着什么。片刻之后,便有十几名宫女手中端着托盘,慢慢走了进来。

    刘承训呵呵一笑,道:“诸位,这是重金从西域买来的蒲桃酒,很是难得,诸位可尝一尝。”

    宫女在群臣面前停下,打开酒壶,为众人添酒。其中一名宫女来到杨琏跟前,冲着杨琏眨了眨眼。杨琏瞧了他一眼,只见她眉眼如黛,虽然化了妆,但依然能看出,这是一个熟人。

    女子正是米诗薇,只见她摇摇头,示意杨琏不要声张,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此酒不能喝。”

    杨琏有些不解,这酒为什么不能喝?难道是毒酒吗?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好问,只得点点头,表示知道,米诗薇为杨琏、林仁肇等人斟满了酒,站起身来,束手立在一旁。

    杨琏低声将此事告诉了林仁肇、傅姑娘,两人都点头表示知道。

    傅姑娘低声道:“这酒里有毒,难不成天子想要将在场的所有人鸠杀不成?”

    林仁肇奇怪地道:“若是他真想鸠杀汉国的不轨之臣,为何又要让我等来,难道是想要让我们看这场戏的么?”

    杨琏略作沉吟,用手轻轻敲打着案几,道:“我明白了。”

    林仁肇眉毛一拧,问道:“杨指挥,你明白什么了?”

    傅姑娘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杨琏,不知道杨琏的口中能说出些什么?

    杨琏叹息了一声,低声道:“借刀杀人!”(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毒鸠事件

    杨琏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林仁肇和傅姑娘心中都无比震惊,借刀杀人?借谁的刀,杀谁?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场宴会,可不是简单的宴会,而是鸿门宴啊!

    傅姑娘的的反应极快,脸色微微一变,也是低声,道:“借刀杀人?”

    林仁肇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道:“他莫不成……”话说了半截,却没有再说了。

    杨琏皱了皱眉头,他虽然觉得刘知远是借刀杀人,但同样的,他并不清楚刘知远具体要杀什么人,然后他将这个罪名推脱在什么人的身上?毕竟他身为一国君主,本来若是要杀人,自然是有很大权利的,大汉可是他的天下。可是,刘知远并没有如此做,而是设宴,这其中阴谋不小啊,难不成刘知远有更大的企图?

    这时,宫女纷纷将蒲桃酒为群臣斟满,大殿里,顿时酒香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杨琏慢慢端起酒樽,闻着蒲桃酒香,看似轻松,脑海中却在思考着,一旦有突发事件,要如何应对,汉国的事情,他并不像牵扯其中,这不符合大唐,准确地说不符合杨琏的利益。

    刘知远看着群臣,嘴角浮起一丝,他看了看太子刘承训和次子刘承祐,轻轻点头。

    杨琏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刘知远,又看了蔡王刘信一眼,心中沉吟着。

    刘知远高举酒樽,呵呵一笑,道:“诸位爱卿,喝了这一杯,祝符、李两家永结同心。”

    杨邠、史弘肇、王章、苏逢吉、郭威、杜重威等群臣也纷纷举起了酒樽,齐声道:“吾皇万岁!”说着,纷纷将酒喝尽。

    杨琏颔首,同样举起了酒樽。不过,他并没有喝酒,而是趁着刘知远的目光在杜重威等人身上滑过的时候,将蒲桃酒倒进了袖口里,一樽酒就悄声无息的消失了。

    林仁肇、傅姑娘也如此做着,“喝”完了蒲桃酒之后。林仁肇甚至还高喝了一声,道:“好酒!”

    刘知远哈哈一笑,看着杨琏,道:“杨使者,这蒲桃酒如何?”

    “果然是佳酿,此等美酒喝一樽怎能足够?”杨琏淡淡一笑。

    刘知远哈哈一笑,道:“杨使者果然是条汉子,来人,给杨使者上酒。”

    站在杨琏身边的米诗薇微微躬身。上前为杨琏斟酒。米诗薇有些不满,杨琏这是自寻死路吗?明明已经给他说了,这酒有问题。

    杨琏却没有看见米诗薇的小动作,朝着刘知远施礼,道:“多谢陛下。”

    刘知远呵呵一笑,扫视了一眼群臣,这时群臣大多已经喝了蒲桃酒,不少人在赞叹着蒲桃酒的美味。

    太子刘承训也喝了一口。他朝着刘知远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连连咳嗽起来。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刘承训的咳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杨琏不由侧目,这个脸色苍白,身体一向不好的太子。究竟在做什么?

    刘知远却是十分紧张,他听见太子咳嗽声越来越大,便紧紧地盯着儿子,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太子的身边。正要看一看究竟,就在这时,太子刘承训猛地站起身来,身躯刚刚站直,又猛地弯下,咳嗽声显得更大了。

    “承训。”刘知远刚刚说出声,就见太子刘承训忽然头一抬,“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刘知远的身上。

    刘承训喷出了一口鲜血之后,便昂头倒下,刘知远也顾不得身上的血迹了,忙上前一步,扶着太子,伸手在他鼻尖一试,虽然还有鼻息,却已经十分微弱。

    “御医,御医!”刘知远大叫,当即有太监匆匆忙忙,去寻御医去了。

    太子忽然喷血晕倒,事出突然,整个大殿里一片混乱,这时,杜重威忽然“赫赫”发出几声大叫,口中也喷出血来,紧接着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酒里有毒!”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更多的群臣心中恐惧,刚才可是有不少人都喝了酒的,若是酒里有毒,岂不是也要被毒死?当即不少人脸色大变,摇摇欲坠随时就要倒下,有的人立刻蹲下,用手抠着喉咙,想要将蒲桃酒给吐出来。侥幸没有喝酒的,忙将酒樽扔在地上,后怕不已。

    杨琏目光一扫,也立刻蹲下,做出呕吐之状,林仁肇急赶紧蹲下,有模有样的学着。傅姑娘略略犹豫,也蹲了下来,故作呕吐之状。

    一片混乱中,几名御医匆匆赶来,一名老御医伸出手,替刘承训把脉,手指刚刚搭上刘承训的手腕,老御医脸色大变,刘承训的脉象不稳,若有若无,情况很是糟糕。

    刘知远喝道:“怎样,怎样?”

    老御医忙跪下,道:“陛下,太子脉象微弱,恐怕……”

    不等老御医将话说完,刘知远眼前一黑,几乎要昏了过去,刘承祐在一旁扶着他,道:“父皇,父皇!”

    一名御医用手死死地掐着刘知远的人中,半响,刘知远这才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看了老御医一眼,喃喃自语,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几名御医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刘知远猛地站起身来,喝道:“不管如何,尔等一定要治好太子,不然,朕让你等统统陪葬!”

    御医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惶恐,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得答应着,有人将刘承训背了起来,迅速送回东宫。

    刘知远心急如焚,他本来有他的计划,可是太子刘承训突然吐血,令他心神大乱,原本的计划也暂时搁浅。等他反应过来,群臣之中,有数人中毒倒地,喝的多的,已经是两腿一蹬,已经死了;喝的少的,正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呕吐。

    刘知远有些踉跄地走着,环顾了一眼四周,此时他心乱如麻,一时没有了注意,二皇子刘承祐在他身边扶着他,目光却四处游离,他看见杨琏在不远处呕吐,心中有些紧张,这段日子,刘承祐已经将杨琏视为最好的朋友,因为只有他才陪着自己玩耍,所以刘承祐对杨琏格外关心。

    但这个时候,刘承祐没有机会,只得远远地看着杨琏。

    杨琏呕吐了半响,实际上并没有呕吐出什么东西,不过米诗薇很是配合地将蒲桃酒倒了一部分在地上,就连林仁肇、傅姑娘呕吐的地方,也倒了不少蒲桃酒。

    这时,杨邠、苏逢吉已经统计好了被毒鸠的人数,包括杜重威在内,总共有七个人中毒而亡,已经是救不活了。

    杨邠一脸凝重,这场宴会,本来是双喜临门,想不到峰回路转,居然成了死亡之宴,当真是让人预想不到。苏逢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张苦瓜脸十分阴沉。

    两人走到了天子刘知远的身边,杨邠拱手施礼,道:“陛下,那蒲桃酒中有毒,适才已经毒鸠了七人之多。”

    苏逢吉沉声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酒中下毒!”

    刘知远这时回过气来,能勉强思考事情,但太子突然吐血,令他心神大乱,他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才从伤心中恢复过来。这时他也看见了杨琏正在用帕子擦着脸,看他那副模样,似乎也中毒不轻,可是他没有死!

    刘知远目光有些散漫飘忽,他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肉里,疼痛让他提高了注意力。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杨琏也是被要毒死的,如果杨琏被毒死,他就可以将毒酒事件都推脱到杨琏的身上,毕竟人已经死了,要怎么说,还不是他刘知远的事情吗?杨琏的这个祸,本来是背定了的。

    可是杨琏没有死,虽然脸色有些差,但人比他有精神多了,在这种情形下,刘知远不能也不敢嫁祸给杨琏。若要嫁祸给杨琏,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而且冒着与大唐交恶的危险,不得不让刘知远三思。

    杨琏还活着,让刘知远的计划不能够实施,这让刘知远几乎有吐血的冲动,这一次,害人不成反而将太子给害了,就算毒鸠了一个杜重威又能如何?而且这么多臣子被毒鸠,朝廷群臣必然是人心惶恐,不彻查此事不能平息群臣的愤怒。

    刘知远不由闭目,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要利用杨琏的死,将朝廷中拥兵自重的野心家一一鸠杀,如此一来,刘知远就能趁着在有生之年将汉国境内的骄兵悍将一一拔除,为太子扫平汉国的隐患。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太子中毒吐血,那些桀骜不驯的节度使又没有死几个,让刘知远进退两难。

    刘知远的想法杨琏并不清楚,他冷冷地扫视一眼四周,这时的大殿已经逐步恢复了平静,没有了刚才乱糟糟的局面,他沉吟着,毒鸠案件,这刘知远要如何处理?被鸠杀的人他已经知道了,杜重威被杀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其他人如开封尹侯益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死的人里面,有沙陀人,也有华夏人,非常复杂,杨琏一时想不到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毒鸠事件必然是刘知远策划的,只是他怎么会将自己的儿子也毒鸠了?

    杨琏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米诗薇一眼,只见她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忙不动声色靠近了米诗薇,低声道:“诗薇,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的?”

    米诗薇低垂着双手,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但朱唇轻轻蠕动,道:“你想知道?我可不告诉你。”(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阴谋

    杨琏一阵无语,这个米诗薇在关键时刻,使些小性子,是要做什么?

    不过,米诗薇看了杨琏一眼,轻笑了一声,快速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也很简单,米诗薇混入皇城,很是轻松地将一名宫女打晕,然后换上了他的衣裳。恰好这一批宫女是来大殿献酒的。让米诗薇奇怪的是,这批宫女在上酒前,被交代了一番,每个宫女负责给某个区域的大臣上酒。

    米诗薇恰好给杨琏这一片地方上酒,米诗薇并不确定酒中有毒,不过,她发现一些宫女有些紧张,甚至连那名带头的宫女也十分紧张,她甚至还亲自检查了一番宫女们手中的酒壶。米诗薇只能看见她将什么东西撒进了酒里,不过却又不是没壶酒都撒了东西。

    为了安全起见,米诗薇这才叮嘱杨琏不能喝酒,后来发生的事情,让米诗薇心惊,她很清楚刘知远在蒲桃酒里下毒意味着什么,难道他是想要将汉国的节度使、封疆大吏一一杀死吗?

    然而,刘承训的突然呕血,使得形势大变,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少数知情人又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原本的计划就暂停了下来。

    蔡王刘信阴沉着一张脸,虎目扫了四周一眼,高声喝道:“谁在酒里下毒?”

    杨邠不明所以,也站了出来,喝道:“不错,下毒之人一定要抓出来!“

    杜重威倒在一旁,没有人去关心,在他的嘴边,堆积了很多鲜血,不过符彦卿看了,心中却无比震惊。杜重威是什么身份?能被毒死在这里,足以证明他引起了某些人的忌惮。

    符彦卿混了大半辈子,自然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更不像杨邠那么单纯,能在蒲桃酒里下毒,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以符彦卿的聪明,自然觉得这个手笔,自然是出自于刘知远。事实上当初很多节度使是不愿意来开封的,但刘知远挟破魏州之威,大多数的节度使迫于压力,不得不来到开封。

    这段日子,刘知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对各地的节度使没有半点意见,但谁又能知道。在这大殿内,阴谋顿现?符彦卿看了杨琏一眼,心想不管怎样,这个杨琏总要保住。他冲着一旁的李守贞低声说了几句。

    李守贞也知道事情紧急,现在情况混乱,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清楚,先要自保。然后再设法回到河中,才是上策。

    刘知远身子依旧颤抖着。但他已经有了些许理智,事情已经发生,根本不可能更改,所以刘知远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刘知远强自撑起身子,定了定神。看着慌乱的群臣,喝道:“来人,将此地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蔡王刘信也喝道:“不错,罪魁祸首一定还没有走。封锁此地,严查!”

    很快,一队队的禁卫军出现在大殿内,高怀德带着一队兵马在刘知远身边站定,道:“陛下,禁卫军已经抽调了两百人,将大殿围住,敌人就算是有翅膀,也难飞出去。”

    刘知远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是下毒,必然有人带着毒药,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仔细搜寻。”刘知远是天子,这话说出来,没有人敢反抗,即使不合理。

    高怀德应了一声,带着禁卫军的士兵在大殿里搜索着,杨琏冷眼看着,这个时候,才是刘知远露出爪牙的时候,他要怎样去做?米诗薇在杨琏身边,低声道:“小心。”

    杨琏淡淡一笑,点着头,道:“既来之则安之,无妨。”

    两人说话间,高怀德已经靠近了杨琏,只见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杨琏,笑道:“杨使者,我们又见面了。”

    杨琏同样打量着高怀德,道:“怎么,高将军也要搜我吗?”

    “陛下有令,在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搜身,看一看是否藏有毒药。”高怀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杨琏讥笑道:“我能藏什么毒药?藏在哪里?”

    高怀德淡淡一笑,道:“搜一搜,就知道你藏在哪里了。”

    杨琏皱了皱眉头,搜他的身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若是搜傅姑娘的身,就危险了。傅姑娘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杨琏冷哼了一声,道:“你汉国人被毒鸠,与我大唐何干?”

    蔡王刘信这时慢慢踱步走了过来,道:“这或许是唐人的阴谋,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林仁肇反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信哈哈一笑,道:“若是坦荡荡,又有什么害怕的?”

    杨琏看了刘信一眼,知道这厮是在报在金陵吃亏的仇,不由冷冷一笑,道:“蔡王,你可知道,本使者刚丢了一条狗?”

    蔡王刘信纳闷地看着杨琏,道:“杨使者还养狗?本王怎么没有听过?”

    “你没有听过,是因为狗不见了。”杨琏怀有深意地看着刘信,脸上带着讥讽之色。

    “不见了,那就去找啊。”刘信纳闷地看了杨琏一眼,心想这杨琏这个时候扯这些事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蔡王说得好,不见了就要去找。可是本使者找了很久,开封城几乎都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杨琏淡淡一笑,又定定地看着蔡王,道:“除了这偌大的皇城,还有蔡王府,不知蔡王可让本使者去蔡王府搜寻?”

    刘信闻言大怒,道:“杨使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琏抿抿嘴,哈哈一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蔡王难道不知道吗?今日大殿里死了人,是被毒鸠,而这些酒却是被皇宫的宫女端上来的,要说下毒,恐怕那些个宫女才有机会吧?谁喝了蒲桃酒死于非命的,为他斟酒的宫女便有很大的可能是杀人者。蔡王不去盘问那些个宫女,却在这里胡乱搜寻,是不是有些糊涂?”

    刘信皱起了眉头,正要反驳,又被杨琏打断了。

    “本使者也丢了一条狗,如今遍寻不着,如果蔡王允许本使者在皇城和蔡王府里搜寻,那么本使者就答应让你搜身,这个条件如何?”杨琏笑道。

    刘信闻言脸色通红,他想不到杨琏身在金陵,同样如此大胆,正想要厉声大骂,这是符彦卿慢慢踱步走了过来。

    “蔡王。”符彦卿拱拱手施礼,但言语间却无比生硬,道:“我觉得杨使者说的很有道理,宴会之上,数人被鸠杀,很显然,这是蓄谋已久的,而这些蒲桃酒都是宫女端上来的,第一时间,是要先拷问她们,而不是胡乱搜寻!”

    符彦卿话音刚落,李守贞也踱步走了过来。

    李守贞的心绪很不平静,他镇守河中,有钱有粮,兵多将广,在各地的节度使中,实力靠上。这一次若非杜重威被击败,李守贞根本不会来开封城。可是,在开封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杜重威被鸠杀在大殿里的情形,让他心中寒意陡生,他甚至觉得,这一场阴谋也会针对他。

    不过,刘承训先出了事,让他吃惊,不然差一点就喝酒了。想想杜重威的惨状,李守贞觉得下一个就是自己。除了杜重威身死,其他被鸠杀的,也大多时各地的节度使,在京中的文臣又或者是沙陀人都没事。李守贞又不是笨蛋,自然能猜到一些,他甚至觉得,这是大汉天子的阴谋,可是,他怎么都想不通,大汉天子怎么会鸠杀自家的儿子,大汉的储君?

    李守贞听见了符彦卿的话,觉得有必要支援他,毕竟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团结起来,才能应付危机。

    李守贞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慢慢的道:“我觉得武宁节度使的话非常有道理。”

    刘信见大汉国最有权势的节度使有了反对之意,顿时也有些犹豫,毕竟这事儿的内幕他是知道的,若是要认真追究,这事儿不难查。

    刘信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心想这个杨琏终究是运气好,若是将他也鸠杀了,便可以顺理成章,将屎盆子往杨琏的身上扣,可是看杨琏的模样,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说话又咄咄逼人,那里有中毒的样子?

    这时,刘知远也看见了这边的情形,他目光闪烁,思考着接下去该怎么办?没有了杨琏这个替罪羊,他需要重新谋划。不过这时他根本不能思考,因为太子刘承训的安危还未知。

    刘知远看了看刘信,又见符彦卿、李守贞走了过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看蔡王的表情,很是郁闷,刘知远就知道,蔡王吃亏了,这时候,若不能将这些节度使乃至于杨琏囚禁甚至杀掉,等他们回到驻地,恐怕事情就难办了。刘知远已经暗暗下了决定,来一票大的,不然以他的身体,恐怕活不了半年。

    刘知远想到此,正要站起身来,下达命令,这时,一名老御医匆匆赶了过来,看见刘知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陛、陛下,太子已经,已经……”

    刘知远闻言,颤抖的手一把抓住老御医,喝道:“你,你说什么?”

    老御医痛哭流涕,连连磕头,道:“陛下,太子他已经去了!”

    “啊?!”刘知远一声惊呼,身子猛地颤抖起来,忽然,他觉得眼前一黑,猛地摔倒在地。

    “陛下!”几名太监尖叫一声,忙上前七手八脚抬起刘知远,放在王座上。

    老御医用力掐着刘知远的人中,良久,刘知远这才悠悠醒来。

    “我的儿啊,爹对不起你。”刘知远一声惊呼,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生气的符彦卿

    杨琏耳朵极为敏锐,听见刘知远的这声惊呼,不由朝着他看了过去。就见刘知远已经倒在了地上,几名太监扶着他,一脸焦急的模样。蔡王刘信此刻也顾不得与杨琏说话,立刻翻身跑了回去。

    蔡王刘信靠近了,只见刘知远眼睛紧闭,泪水不可抑止地流出,弄得衣裳都湿了。蔡王刘信心中大急,他知道,皇兄这事情必须要保密,当即找到高怀德,让他封锁大殿,而自己带着刘知远迅速离开了大殿。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大殿里的大臣很多人都还没有弄明白,大汉天子刘知远就消失了。不过,杨琏和李守贞、符彦卿等人却对刘知远发生的情形一清二楚。

    尤其是杨琏,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好大的阴谋。”

    符彦卿眉头一皱,忍不住不由问道:“什么阴谋?”

    林仁肇嘿嘿笑了两声,道:“如今看来,这场酒宴,是鸿门宴啊。”

    杨琏低声道:“刚才大汉天子说的是‘我的儿啊,爹对不起你。’我在想,大汉天子为何要这般说?他为什么对不起太子?难道他做了什么事情对不起太子?”

    李守贞脸色一变,忍不住抬起手,指着案几上的酒壶,道:“杨使者,你的意思是说……”

    杨琏刚才虽然与刘信在争论,但话没有说的那么清楚,此时天子刘知远、蔡王刘信等人都不在,只剩下一个懵懂的刘承祐。杨琏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这些蒲桃酒是太子亲自下令端上来的。所有端酒的宫女,都是皇宫的人,要说下毒,谁最有机会?”

    杨琏目光在符彦卿身上晃了晃,然后看向不远处的杜重威,朝着那边努努嘴,笑道:“恐怕若不是出现了意外。在场大多数的人,都要和那杜重威一样命丧当场!”

    符彦卿听了,身子忍不住一抖。他本来就觉得大殿内的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只是他一时之间,确实不清楚这毒是谁下的,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如今听杨琏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各地的节度使,如果他们都被毒鸠而死,刘知远先将消息隐藏,然后设法派官员去各地就任,趁着各地群龙无首之际,收回各地的行政权机会很大。

    李守贞闻言也不多话,立刻带着儿子李崇训便走,开封已经是是非之地。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高怀德看出李守贞的异动,挡在李守贞面前。道:“李节度使,你这是要作甚?”

    李守贞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厉声喝道:“高怀德,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拦我?”

    高怀德脸色一红,猛地拔出了利刃,喝道:“本将奉命在此监督,任何人不得离开大殿,李节度使,你若是再无礼,休怪本将手中利刃不认识你。”

    李守贞“嘿嘿”冷笑了两声,瞧了四周一眼,张开了双臂,道:“在场的诸位都听见了吗?高将军将我等关押在此地,不准回家。我想问,我等究竟犯了什么错,所以令人顾忌?”

    郭威这时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养子郭荣。郭威眼中神色不定,自从开封城内出现了那首歌谣,令郭威十分不安,但他是汉臣,在这个时候,更加要注意小心,因此非常低调。可是,今日宴会杜重威的死令他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甚至觉得,天子令人送来的毒酒,也有他的份。

    说起来郭威运气颇好,当时他正与养子郭荣说话,因此逃过一劫。此时,李守贞发难高怀德,郭威也觉得有必要支援李守贞,毕竟这个时候,他们面对的,是心怀不轨的大汉天子,大伙儿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谁也不能独立蹦走。

    “高将军,天子病重,我等身为臣子,想要看一看天子的身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郭威从另一方面入手。

    随着郭威的声音,符彦卿、杨邠、史弘肇等人也纷纷站了出来,各自说着理由,七嘴八舌让高怀德听得有些头晕目眩,这个时候天子不在,蔡王刘信不在,太子更是病重不在此地,高怀德见各地节度使以及朝中群臣纷纷声讨,究竟是年轻,有些抵受不住,六神无主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琏慢慢踱步靠近了刘承祐,这个时候刘承祐还在大殿里没有走,这家伙喝多了,不过幸好他的酒里没有毒,因此没有事。杨琏上前一把扶起刘承祐,道:“二皇子,可曾安好?”

    刘承祐勉强睁开了眼睛,看着杨琏,笑了笑,道:“是,是你啊!我,我还好,还好。”

    “二皇子,你喝醉了,让我送你回府!”杨琏说着,看了林仁肇一眼,林仁肇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刘承祐,朝外走去。傅姑娘紧紧跟在身后。

    高怀德本来就六神无主,看见杨琏与林仁肇带着喝得烂醉的刘承祐过来,顿时眉头一皱,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二皇子已经喝醉,难道高将军要留二皇子在大殿里吗?”杨琏淡淡的问道,眼中却充满了讥讽之色。

    高怀德抿着嘴,看了杨琏一眼,神情不定。杨琏又冷笑一声,环顾了一眼四周,靠近了高怀德,低声道:“在这大殿里的,无人不是汉国的朝廷重臣,高怀德,你要知道,你也是汉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今日为难众人,可要考虑后果。”

    高怀德依旧抿着嘴,犹豫不决,这时,高行周走了过来,看了儿子一眼,点点头。

    “唉!”高怀德心中叹息一声,将兵刃收回,身子一侧,喝道:“让他们走!”余下的禁军士兵,见高怀德让开了路,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让开。

    杨琏没有急着走,倒是李守贞带着儿子媳妇第一个走了,紧接着便是郭威、郭荣父子,符彦卿回头看了一眼杨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直到大殿内大部分的人都离开,这才看着杨琏。

    “杨使者,你怎么还不走?”符彦卿眯起眼睛问道。

    杨琏略略踌躇,心想有的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只得讪讪地笑道:“符节度使,请!”

    符彦卿也有话要给他说,当即点点头,慢悠悠先走了。

    杨琏让林仁肇扶着刘承祐走了出去,转而看着傅姑娘,今日死了好几个人,局面一度混乱,恐怕她被吓着了吧。傅姑娘皱着眉头,申请有些恍惚,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杨琏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很勉强的笑容。

    “跟着我,不要走远了。”杨琏低声。傅姑娘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跟在符彦卿的身后,朝着大殿外走去。

    寒风有些凌厉,借着月色和灯光,几个人在青石板上缓缓而行。符彦卿、杨琏以及傅姑娘都没有急着说话,林仁肇觉得有些气愤有些奇怪,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便闭嘴不言。

    一行人走出了皇城,杨琏吩咐林仁肇与二皇子的亲兵将二皇子送回府中,这个时候,杨琏已经可以确定,未来大汉国的皇帝,便是眼前这个人了。看来前些日子做的功课没有白费。

    送走了刘承祐,符彦卿这才悠悠叹息了一声,道:“想不到天子居然如此大的手笔。”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恐怕就连刘知远也想不到,那带毒的蒲桃酒,没有要了大多数节度使的性命,反而要了太子刘承训的性命。”杨琏淡淡的道。

    “不过我有一点好奇,那就是刘知远做这种事情,他不怕各地的节度使部下造反?”符彦卿道。

    杨琏呵呵一笑,道:“根本不可能造反,他只要将这个罪给我,那时候我也被毒死,根本无从分辨,这脏水还不是任由刘知远泼?”杨琏说着,语气变得凝重起来,道:“符节度,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刘知远一时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想必明日就能醒来,若是他醒来,恐怕会刁难你,你还是尽快回到徐州。”

    符彦卿想了想,道:“不急,李守贞想必今夜就会返回河中,至于我,刘知远不敢拿我怎么样。再说,我听说他攻打魏州的时候,受了伤,如今太子刘承训身死,恐怕刘知远也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杨琏一扬眉,刘知远受过伤?这倒是他不知道,不过这样一来,今日发生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刘知远身上有伤,加上年纪不小,恐怕他觉得时日无多,所以才设下这场鸿门宴,想要将大汉国国内的节度使控制起来,可惜他千算万算,最终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汉国,要乱了啊!”杨琏沉吟着说道。

    “这两年,恐怕就要乱了,杨使者,你有什么打算?”符彦卿问道,眼神却看向了傅姑娘,犀利的眼神让傅姑娘忍不住身子一抖。

    杨琏感受到符彦卿的压力,他咳嗽一声,道:“过了这段日子,我与汉国达成协议,就回转金陵,符节度使请放心。”

    “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符彦卿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他冷冷地看着杨琏,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和刚才截然不同。

    “我压根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若不是我及时应对,恐怕我符氏一门,就要烟消云散了!”符彦卿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杨琏,目光中居然有了一丝杀意!

    ps:终于复活了,开始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联姻

    杨琏看见符彦卿如此模样,忍不住苦笑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先回到鸿胪寺再说吧。”

    符彦卿背负着双手,也不多话,一行人上马的上马,入轿的入轿,朝着鸿胪寺赶去。这个时候,大多数的百姓正在家中吃着团圆饭,偶尔响起鞭炮声,大街上人很少,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鸿胪寺。

    陈铁和兄弟们正在鸿胪寺吃着饭,见杨琏、林仁肇一行人匆匆赶了回来,都觉得奇怪万分。不等陈铁询问,杨琏便与符彦卿进入了内室,也不知道在秘密商谈着什么。陈铁去问林仁肇,但林仁肇支支吾吾,不想此事更多人知道,急的陈铁饭也吃不下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傅姑娘端坐在椅子上,可是内心却波澜起伏,十分不平静,她不知道符彦卿和杨琏会偷偷谈论什么,但是她能看出符彦卿很是生气,不由暗暗担心起来。

    密室内,杨琏足足与符彦卿谈判了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内,符彦卿一开始很是生气,他认为杨琏欺骗了他,不讲信用。不过杨琏也有自己的理由,对此符彦卿只能鼓起眼睛,对杨琏很是不满。

    可是不满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发生,符、李两家结为姻亲已经成为了事实,谁都不能改变。他让符茗冒名顶替符金盏出嫁给李崇训,也是无奈之举,如今符茗已经和李崇训在大殿上拜堂成亲,汉国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可能去揭破这个事实。

    而且,如果他将此事宣扬出去,别的不说,大汉天子知晓此事。定然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所以,这事情必须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尽管心中十分愤怒,但在杨琏不动声色的化解下。符彦卿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咽。

    事已至此,符彦卿只得暂时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不过,让他关心的是,杨琏要如何善后。

    杨琏也有些头疼,尽管他早就猜出来傅姑娘不姓傅,也觉得傅姑娘和符彦卿又很大的可能是父女关系,但当符彦卿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杨琏一阵头疼。傅姑娘居然就是真正的符金盏。原本要嫁给李崇训的那个符家女子,她的不甘不愿,导致她逃婚,迫于无奈的符彦卿只得让另一个女儿符茗冒名顶替,嫁给李崇训,不然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而今,就算假的符金盏已经嫁给了李崇训。真正的符金盏也不能出现,不然。汉国之中,对符家心怀不轨的人查到详情,必然会上奏朝廷,那样的话,符家仍然随时处在危险之中。

    杨琏还没有想到办法,符彦卿就做出了决定。他决定让傅姑娘也就是符金盏随着杨琏去金陵,在那样的一个地方,离开封山高水远,要想查到符金盏的真实身份是困难的,而且若是那样。符彦卿完全可以以其他理由不承认——总之符金盏不能留在汉国,没有了对质的人,政敌抓不到把柄,符家也就安全了。

    杨琏张大了嘴巴,他想不到符彦卿居然会这般做,他正在犹豫的时候,符金盏推门而入。

    符金盏在宴会上,看见符彦卿看着自己,便知道父亲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那个时候,她不可能与父亲相认。回到鸿胪寺之后,符金盏换了一身女装,准备要见父亲,与父亲摊牌。

    她在门外听了片刻,见父亲果决地让杨琏带走自己,一颗心顿时如打倒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一方面,她也承认,去大唐是最好的避难方法,一方面又舍不得家人,因此心情很是复杂。

    但她同样是一个果决的女子,知道利弊,去大唐是最好的办法,因此,见杨琏犹豫不决,为了家人考虑,她推门而入。

    符彦卿看见自家女儿,顿时身子一震,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即使他是铮铮男儿。

    “爹!”符金盏走上前去,冲着符彦卿施礼。

    “金盏,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符彦卿急忙说道,尽管他一开始对女儿的离家出走很是愤怒,但等他冷静下来,气消了大半。

    杨琏看见符彦卿两父女说着话,站起身来,正要走出去。符金盏叫住了他。

    “杨公子,这些日子以来,长期受到杨公子的照顾,妾身很是感激。”符金盏说道。

    杨琏神色不定地看了符彦卿一眼,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傅、符姑娘不必牵挂于心。”

    符金盏微微一笑,道:“对于杨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妾身来说,却是意义重大。”说着,很是认真地看了符彦卿一眼,轻声道:“爹,为了家族,女儿只能不孝了。”

    符彦卿神色复杂,尽管他希望女儿跟着杨琏去金陵,但内心又何尝舍得女儿?此时听着女儿如此说,内心叹息了一声,只得点点头,看着杨琏,道:“杨使者,难道你要看着我符家家破人亡吗?”

    杨琏目光闪动,他也在思考着利弊,虽说他对符金盏也有一定好感,但好感不能当饭吃,就杨琏内心而言,他更看重的是符彦卿的势力,符彦卿掌控徐州一带,与大唐海、楚两州相接,而且徐州古称彭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北上山东,西进中原,此地可以作为跳板,如果能与符金盏在一起,日后说不定能拉拢符彦卿。

    杨琏的这番心思或许符彦卿能猜到一二,甚至符金盏也能猜到。但杨琏觉得,这件事不在于他们能不能猜到,而在于最后的结果。

    杨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符节度,符姑娘,你们想好了,当真要如此做?”

    符彦卿、符金盏相视一眼,父女同心,自然都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两人都点点头,几乎是齐声道:“当真。”

    杨琏摸了摸下巴,倒是很坦白地道:“坦白说,我虽然是唐人的使者,但实际上,在大唐,也有不少敌人,跟随我,会吃不少苦头。不过,我杨琏可以保证,只要我杨琏活着一天,就不会让金盏受委屈。”

    符金盏脸色微微一红,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杨琏微微一愣,符金盏这话,取自于《孔雀东南飞》,讲述的是汉末建安年间,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之言,这言语之间的意思,已经很是明了了。

    不仅杨琏一愣,符彦卿也是一愣,他想不到只是短短数月,一向眼光极高的女儿似乎对杨琏情有独钟的模样,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符金盏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脸色越加红了,但她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抬起螓首,用乌黑明亮的眼眸,看着杨琏。她似乎下定了决心,道:“若是杨公子不弃,妾身愿侍奉公子一生,永不相弃。”

    符彦卿神色复杂地看了杨琏一眼,杨琏同样犹豫,在他内心,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在大唐很是尴尬,作为前朝旧太子,他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也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杨琏感觉到呼吸有些艰难,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鼻孔冒出一股热气。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杨琏用手摸着跳动不已的心,忽然苦笑了一声,他本来的打算只是将符金盏带去金陵,其他的他并没有多想,但看眼下情形,无论是符彦卿还是符金盏,都有联姻的想法。

    杨琏在犹豫,他犹豫该不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符金盏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忽然后退了一步,带着笑意,道:“杨公子,莫非他们的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杨琏顿时好奇起来。

    符金盏抿着嘴微微一笑,低声说了起来,符彦卿在一旁,听得是大惊失色,更不用说杨琏了。

    杨琏知道,自己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但他一直以真名示人,无非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反其道而行之。事实上,由于他用真名,反而欺骗了很多人,不过,也不是没有传言。比如说符金盏就曾听林仁肇与陈铁私下聊天时,就曾对杨琏的身份表示了怀疑。

    不过,听符金盏之言,两人并不在乎杨琏终究是什么身份,反正两人本来就不是唐人,而是闽人,对大唐的忠诚度还不够。如果让两人选择,他们必然会选择杨琏而不是李璟。

    听了符金盏的话,杨琏幽幽叹息了一声,看着符金盏,道:“如果我真的是那个人,你还会如此选择吗?”

    “会!”符金盏只说了一个字,却显得如此的斩钉截铁。

    符彦卿眯起了眼睛,杨琏如此说,恐怕代表着他就是吴国的旧太子,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前途的确是困难重重,但相比而言,似乎比被满门抄斩又要好很多。

    杨琏见符金盏如此肯定果决地答应,心中也不由有些感动,他点点头,双手抱拳,道:“既然如此,符姑娘便与我前去金陵,只是,委屈符姑娘了。”

    符金盏摇摇头,道:“若是久长时,又怎会委屈?妾身倒希望不会拖了杨公子的后腿。”

    符彦卿在这一刻,也拿定了注意,只见他呵呵一笑,道:“想不到杨公子竟然有这等身份。日后杨公子若是有需要,可派人前来徐州,我定然鼎力相助。”

    符彦卿的话虽然有很大可能是冠冕堂皇之言,但杨琏还是深深一鞠躬,不露声色地道:“多谢符节度。”

    符金盏轻轻拉了杨琏衣角,低声道:“怎么还叫符节度?”(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立储

    深夜,寅时,皇城内,刘知远悠悠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刘知远立刻泪流满面,太子突然去世,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而太子的死,究其原因,与他分不开,若不是他想要设计除掉那些拥兵自重的节度使,根本不会用这等恶毒的计谋。若是不用这等计谋,太子又怎会中毒身死?他的心,当真是悔恨到了极点。

    李皇后在一旁低垂着螓首,眼角依稀有泪,长子的死固然让她心碎,但丈夫危在旦夕同样让她十分担心。李皇后近日未曾休息好,此时又侍奉丈夫久久未眠,体力精神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不知不觉,手托着香腮,就要睡着。

    这个时候,刘知远突然醒来了。刘知远心中悔恨,想要说话,却觉得嘴唇一阵干燥,说话十分困难。刘知远慢慢撑起身子,勉强靠在软榻上,便看见李皇后在一边,一副欲睡未睡的模样。

    “三娘!”刘知远虚弱地叫道。

    李皇后闺名正是叫三娘,刘知远叫了两声,李三娘身子一抖,醒了过来,看见刘知远已经坐了起来,惊喜地道:“陛下,你醒了。”说着,忙站起身来,去叫宫女弄些吃的喝的来。

    李皇后回来之后,刘知远看着妻子,叹息了一声,道:“真是天意弄人。”

    “陛下,太子一向身体不好,陛下也不必过于自责。”李皇后说道,说起来,太子刘承训和她并没有关系,她的长子才是刘承祐,刘承训的死虽然她也伤心,但相比较而言,就没有刘知远这番难过了。

    刘知远摇摇头,道:“现在情况怎样了?”

    “臣妾具体也不清楚,不过似乎群臣已经散去。”李皇后说道。

    “什么?!”刘知远听罢,身子一震,群臣居然都走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虽说毒死了杜重威,但还有更多的节度使还活着,尤其是让刘知远非常忌惮的李守贞、符彦卿等人,这些人都拥兵数万,对大汉威胁很大。

    杜重威死了,李守贞、符彦卿等人又不是笨蛋,根本不可能留在开封,他们若是回到驻地,便是放虎归山。若是他身体好那也就罢了,偏偏刘知远知道撑不了太久,而太子已经是去世,这偌大江山,要交给何人?除了刘承训是成年,政务经验十足之外,次子刘承祐刚刚成年,可是他一向顽劣不堪,根本不足担当重任。

    刘知远本来觉得,就算太子去世,但各地节度使仍然被围困在大殿,唐国的使者杨琏也在,大不了很一狠心,将所有人全部杀了,事后全部丢给杨琏,或许还有转机。可是如今看来,最后的计划也不能实施了。

    接下来的后果,刘知远已经不敢想了,他急忙问了时间,知道自己不过昏迷了四个多时辰,知道此时不过是寅时,因此心中稍安,如今是深夜,就算各地的节度使逃出了大殿,也未必走出了开封,还有机会。

    他急忙让李皇后去找蔡王刘信,这个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蔡王了。

    蔡王一直放心不下,便在偏房安歇,被宫女叫醒之后,脸也没有洗,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匆匆赶来。见皇兄醒了,一颗心稍安,忙道:“皇兄。”

    刘知远示意李皇后出去,李皇后知道这两兄弟有事要谈,便点点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寝宫内,便只剩下了刘知远、刘信两兄弟。刘信问了一番事情,刘信带走了刘知远之后,大殿内发生的事情他虽然也不太清楚,但事后高怀德告诉了他,便将事情转述给了刘知远。

    刘知远一边听,一边紧皱着眉头,尤其是听到李守贞、符彦卿乃至于郭威等人都冲着高怀德发难的时候,便知道大事不妙。果然,最后在杨琏的帮助下,各地节度使及朝中大臣纷纷逃走,等于脱离刘知远的掌控。

    刘知远脸色大变,激动之下他想要站起来,却不由一阵咳嗽,刚才皇后因为不太确定,所以他半信半疑,此时听见刘信亲口承认,不由得心情激荡,刘知远咳嗽了好半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皇兄,你可要保重身体。”刘信说道。

    刘知远苦笑了两声,沉默了半响,这才叫过了刘信,让他速速去办几件事。一是调集禁军,严格封锁皇宫,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二则是封锁开封城,准进不准出,要将各地节度使封杀在开封城内,第三,刘知远打算稳住了开封城的局势之后,再进行筹划,总之是要将各地的节度使截杀在开封城内。

    刘信领命,匆匆站起身来,走了出去,留下刘知远坐在软榻上,一阵伤心。

    鸿胪寺,杨琏与符彦卿达成协议之后,立刻派人找到了曾忆龄,让她无论如何要保护符彦卿一个周全,一旦有机会,就送符彦卿出城。此时,各地的节度使逃走的越多,对杨琏或者说对于大唐来说,有更多的利益。

    曾忆龄哪能不明白杨琏的想法,当即点头答应并让人送符彦卿去安歇。本来符彦卿认为杨琏多虑了,不少节度使在开封城内是有府邸的,恐怕这些节度使多去府中安歇,但第二日一大早发生的事情,就让符彦卿心惊,觉得杨琏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开封城内,大量的禁军已经接管了开封城的防务,城内到处都是冒着寒风巡逻的禁军士兵,开封城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不久,更为详细的消息传来,就连守城门的士兵,都换成了禁军精锐。他们严守城门,准进不准出,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

    符彦卿接到消息,忍不住擦了一把汗,刘知远果然动手了。封锁开封城应该只是第一步,那么第二步,应该是要进行清洗。果不其然,当日傍晚时分,杨琏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刘知远已经派人通知逗留在开封城的节度使,要他们明日进皇城述职。

    符彦卿与杨琏秘密商谈了许久,认为这必然是一场阴谋,也没有多少节度使去去皇城,事实上到了第二日,杨琏得到的消息,除了一两个来不及走掉的节度使之外,其他的节度使如李守贞都已经逃走。

    杨琏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李守贞果然溜的极快,有了杜重威这个前车之鉴,李守贞的心中必然有了芥蒂,此人又占据了一向富裕的河中,早晚必定会造反。那个时候,大唐便又有了机会。

    刘知远抓住了两个节度使,根本于事无补,他很明白,如此多的节度使逃走,大汉国就像风雨中的蜡烛,随时可能覆灭。想到此,刘知远的病情更加严重,就此卧病不起。

    杨琏有些怀疑刘知远是在诈病,不过从曾忆龄得到的消息来看,又似乎不是,在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前,杨琏与林仁肇、陈铁等人安心待在鸿胪寺。杨琏知道,这个时候,刘知远暂时不会对他不利,所以也就安心看汉国的风起云涌。

    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转眼便到了中旬,开封城的过年气氛已经逐渐消失,转而变得忙碌起来,百姓开始出城耕作砍柴。杨琏判断,刘知远的身体恐怕越来越差了,因为朝中重臣,杨邠、史弘肇、王章、苏逢吉等人如朝的频率和时间越来越多,这恐怕是刘知远有托孤的意愿了。

    就刘知远而言,他死之后,帝位只能交给刘承祐这个最大的儿子。为此,杨琏不露声色去找刘承祐,与他长谈了几次,他告诉刘承祐,如果他做了皇帝,一定要小心注意,低调行事,不然那些个掌握了极大权利的朝中重臣,恐怕会将他吞的渣滓都不剩。

    杨琏并不知道,由于他安排了刘承祐痛打杨邠一事,所以刘知远要离太子之事,发生了一些改变。以史弘肇、苏逢吉两人人认为立刘承祐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是天子几个儿子里面,年纪最大的。在太子去世之后,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便是刘承祐。

    不过,枢密使、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杨邠却极力反对,他认为二皇子年纪虽然稍长,但十分顽皮,恐怕难以担当大任。杨邠觉得,这大汉的江山,乃是刘姓的江山,值此乱世,不一定非要由二皇子继承王位,可以考虑蔡王刘信,甚至远在太原的河东节度使刘崇也是合适的人选。王章与杨邠是同郡之人,关系非常好,杨邠不支持刘承祐,不管是什么原因,王章都会支持他。

    这几人都是刘知远的心腹重臣,双方意见的不一致,使得刘知远一时间没有下定决心,事实上,刘知远也知道二子刘承祐不是良君,可是他更知道,脾气暴躁的蔡王刘信更不合适,至于河东节度使刘崇,远在太原,恐怕他得到消息,尚未赶到开封,刘知远就支持不住了。所以综合各方面的情况,似乎刘承祐是最好的人选。

    刘知远思前想后,先让众人退下,他需要细细思量一番再说。几名大臣退下,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就在这个时候,杨琏也选择动手了。

    杨琏再度让曾忆龄派出了人,在大街小巷上传唱着“郭雀儿”的歌谣,一时之间,开封城内,又充满了这首歌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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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枭雄介绍: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也是一个黑暗的时代。这里有流芳千古的英杰,也有遗臭万年的汉奸。 李煜说:只爱美女,不爱江山。 柴荣说:这天下,本该是朕的。 赵匡胤说:朕来接手! 赵光义呵呵 一笑,说:美女,江山,都是朕的! 杨琏说:滚犊子,都给老子跪下! 灭南唐,复旧国;伐后周,击契丹,一统天下。 周娥皇说:陛下诗词高绝,臣妾不如。 符金盏说:陛下英雄,乃当世英豪。 花蕊夫人说:陛下为臣妾复仇,妾身无以回报,唯有…… 杨琏说:朕的女人,谁敢无礼?当斩之!五代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代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代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