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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心全文阅读

作者:Absolut     时光之心txt下载     时光之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二章 棋局

    没有人甘愿成为棋局上被随意摆布的棋子,更没有喜欢在棋盘上扮演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

    为北辽镇守西线防御云州的,是北辽的车骑将军高沛。高家虽然是从北辽当年清洗原先的车骑将军尹卢均一门之后才开始接手这方面的事情,花了不下十年来逐步平息北辽西线各军中的不同意见,逐步清洗尹家残余,建立起了一个忠于高家、忠于北辽的西线防御体系。高家花了将近一代人的时间才做完这些,又花了一代人的时间和无数的金钱大大加强了西路军的军备。西路军在北辽现在也算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势力了,不管是在朝堂是还是在军方都是。

    但西路军毕竟差了一分火候,说话不够硬气,这才在当年云州最危急的时候被徐景添老将军威逼利诱着最终也没有对云州出手。虽然将大仑山收归西路军控制,的确是大大修正了西路军和个北辽西面的防御弱势,但现在云州明显的复苏势头则让高沛为首的西路军势力觉得更加危急。

    云州的军力的确是经过了大批裁撤,人数比以前少了很多。现在的云州,五十营之外很少有像样的军队。各地都只留下少到几人、多不过几天人的衙役,来管城镇治安,来维护城防设施,进行最基本不过的了望和巡逻。其他就是一些富户、世家的以家丁名义组建的很小规模的私人武装,由于云州向来有富户豪族出兵助战的传统。哪怕现在云州的新政里对于富户豪族的私兵有更严格的限制。但还是得将这部分人数计入云州总兵力里。五十营之外,看似是只有这些军力,但实际上那些荣军农场和牧场,哪怕云州经略府没有倡议要保持军事训练,但实际上几乎没有一个农场或者牧场例外,几乎都保持着相当不错的水准的军事训练。而云州的那五十营计划,更是让高沛每每起来就寝食难安。

    五十个营,十几万人的职业军人意味着什么?而且,这五十个营的装备和训练标准是如此的高。以高家在西线的经营,自然能够了解到很多这方面的内容。在换装开始之后没多久,云州诸军的装备更换标准就传到了高沛手里。当时,他别有多难受了。云州的那八个守备营的装备,可能都不比他麾下被他倚为西路军一臂的飞虎营差到哪里去,从细作们汇报来的铁云骑、景云骑这些主战部队的装备和训练标准更是让人有叹为观止的感觉。而北辽在东平崛起之前,同样是天下四分的强马质量上比起云州更胜一筹。但他们的步军也是非常强盛。但现在,哪怕是这点对云州的优势都仿佛要被逐渐扭转过来了。虽然对兵素质、训练水平要求甚高的重器械营、重步兵营都还一个都没有编成,但云州却已经有了两个格斗步兵营和一个长弓营。这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人的步军让高沛很是有些忧心,因为到现在为止,细作还没送来任何有关这三个营的战力分析。

    高沛陈兵西线也不是为了此刻就发动对云州的攻势,不管是战力还是后勤补给,他都没有准备好。但有些时候,不得不考虑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北辽朝中的西线作战和南线防备北宁关两种作战方略的争执。比如是不是要在东部沿海设置一军防备东平强大的海军从水面上突入、运兵登陆,比如北辽朝廷中无数人将当时和徐景添妥协没有出兵在云州切下一大块来加强北辽实力的指责……他必须强硬起来,来保证西路军能够在他的掌控下保持住最好的战斗力,来防备来自东平、来自云州的威胁。

    是的,威胁,不在西路军统帅的位置上,没有那一份份催命般的情报书,是不像他一样大的压力的。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东平内部在建设的几支军队,尤其是天璇军,就是为了攻略北辽而设。等天璇军建军完毕,等云州的五十营备完毕,基本上东平就随时可以对北辽发动攻势。而北辽内部连是战是和都没有个条陈,在这种已经摆在明处的威胁下,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自然是要有人来为北辽为什么陷入这种境地来负责的。北辽内部到底对北辽王庭有多离心离德,现在实在不好说。就比如他高沛,这时候摆出要打仗的样子,却又明显的没有将其他的部队布置成可以应付各种情况的梯队。没有准备足够维持一段时间作战的粮草,甚至没有要增加里输送的迹象就是在传递信息:对北辽内部,可以显示他的强硬,和对云州作战的果决,恐怕不久之后朝廷反而要让他收缩回来免得开启和云州、东平的战端;而对外,则是告诉云州方面,其实他是不准备打仗的,至于为什么要把情况弄那么紧张,那就看云州和东平有没有本事发现北辽朝廷最近的动向了。

    然而,哪怕是这样,高沛仍然觉得不太安心。他随即召来了自己的儿子,现任飞虎营的统领高森旗。

    “队森,你可愿意去云州一行?”高沛问道。

    “父亲大人,去云州……是做什么呢?”高森旗明白夹在北辽王庭和云州之间的西路军的尴尬情势,也明白调动军队向西摆出威吓态势到底为了什么。但去云州?又能做什么呢?

    “你办法见到叶韬,尽量落实两件事情:一是说明我方调动不是为了攻击云州,以两年为限,二是设法和云州方面协议马匹和其他一些东西的商路。”虽然已经反复思量,但高沛的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拘束。他这样的行为,一旦被北辽王庭所知,恐怕就是以叛逆论处,抄家灭族。

    高森旗皱着眉头了一,倒是没有流露出多少惊奇来。他说道:“云州搞了商贸局,似乎只要是挣钱的买卖他们就肯做,云州虽然复苏甚为迅猛,但毕竟几乎年年打仗,的确是缺少银钱。可是,云州能同意陪着我们演戏么?知道我们不进攻,他们要是没了任何反应,恐怕朝中那些家伙马上就发现不对,到时候我们高家可就倒霉了。”

    “哼,”高沛冷冷地说:“都大难临头了,还在乎这些吗?要是能大破东平,或许我北辽还能多若干年国运来图谋一下。如果能够据守自保,或许还有励精图治的机。但大破东平哪里那么简单?不能拿下北宁关,我北辽对东平主不始终是被动挨打的局面。云州这边……可能是一个突破,更可能是新的威胁,可是,如果我手里只有飞虎营这一支强军,我绝不贸然和云州开战。我需要时间,其实云州也需要。这就是云州或许同意摆出个紧张姿态来,但并不用开战的原因。云州有几年之后将我方一举攻灭的信心,反过来说,我又何尝没有建立又一劲旅来克制云州诸军的信心呢?他们那五十个营已经是云州能够养的军力的极限。可到时候能够用来攻略北辽的又能有多少呢?十万?估计已经到头了,到时候,到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你只管去找叶韬,就算他不允诺此事,恐怕至少一段时间里也不有什么大的战斗。而且,你要好好看看,叶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身边的戴云、池雷这些将领又是什么样的人……和他们,是必有一战的。”

    高森旗点了点头,说道:“孩儿得。那我这就安排一下,明天就出发。”

    高沛点了点头,说:“嗯,你自己小心,让你做这事情,我是能放心的。此行不比其他,只要切记莫做意气之争就好。”

    高森旗离开之后,高沛盯着墙上悬挂着的巨大的地图怔怔出神了一。地图上只有大致的山川河流走势,上面钉上一枚枚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标记,来表明各支部队的位置。这种还是从弈战楼行军棋系统里传出来,而在现在几乎任何一个军队里都在习使用的地图标记方式,让所有的军情一目了然。让广袤的战场看起来真的像是棋局一般了。

    高沛的眼睛定在飞虎旗现在的位置,脑子里盘算着,到底是不是要继续向前沿增兵呢?到底自己的意图不被双方了解呢?还是双方都误解?……了一之后,高沛还是叫来了军士,吩咐让飞虎营一部前出一百二十里,逼近了双方默契的缓冲区。而且,飞虎营这一部,将有充分的作战保障。如果云州方面愿意和西路军默契下去,飞虎营将缓缓后撤,如果没有这种情况,那飞虎营将保证己方的其他部队不因为云州的悍然攻击而损失惨重。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排

    常槐音和孙晋对于叶韬将他们放在雷霆崖等了将近十天倒是没什么恶感,但那位曾前往叶氏工坊促驾的老管事却颇有怨言。在这位名叫常甑的老管事看来,家世就是一切了。叶韬虽然贵为云州经略使,但家世微寒,更别说和常家这种天潢贵胄的家世相并论了。而居然敢把常槐音公主之尊的人扔在一边等着,自己去做那些身份低微的工匠们的活计,更是十分地不可喻。

    常槐音对于自家这个老管事说不是喜欢,但人家忠心耿耿为常家干了一辈子,在家仆中间地位也算是蛮高了,有些话听着哪怕觉得没道,也就听听罢了,不说什么。而孙晋自己都是被常甑鄙视的家世寒微的人群中的一个,平时更是和常甑没什么话说。

    叶韬虽然不得不让常槐音和孙晋一行等着,但却绝没有怠慢他们。雷霆崖现在已经成为云州中部最重要的运转枢纽,各方面的条件都相当不错。经略府和戴家,也都为常槐音、孙晋甚至于他们的两个孩子安排了各种参观游览的项目,尤其是赠给他们的女儿孙悦儿的一对刚出生的小羊羔,赠送给他们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孙庭轩的一对小猎犬,都让已为人妇却仍有些童心未泯的常槐音异常喜爱。

    而在叶韬终于来到雷霆崖的时候,云州几乎所有的高级官和中军官也悉数到来,一方面是要商议北辽方面的异动和应对举措,另一方面也是为叶韬要离开的这段时间安排好工作。

    由于戴云和谈玮馨这一次并不随叶韬离开云州,有她们两个在。其实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放心的。这一次议只是将一些问题交代得清楚一些,确定各方面任务的指导性方针,避免大家在今后的事务中可能的分歧而已。

    首当其冲的北辽方面的异动,戴云在看了陆续送来的报告之后,就表示北辽方面应该无意在短期内发动攻击,建议对北辽方面采取积极防御,保持克制。尽量避免大规模接战的方针并获得了认可。云州军方年轻的军官们的确是多,他们我锐气有勇气也有野心,但他们同样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来判别什么时候适合作战什么时候不适合。对于戴云的说法。大家也都表示了支持。

    其次是云州的经济和民生的建设发展工作。这方面叶韬更是不担心了,没有自己来干扰谈玮馨的思路,没有自己占用大量她的时间来聊天,主要是没有总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他在那里束手束脚,谈玮馨恐怕更能发挥自己能力吧。或许有时候她的有些举措激进一些猛烈一些,但以谈玮馨的聪明,自然将这些事情保持在一个比较正常的范围里。而谈玮馨在叶韬不在的时候放开手脚的任何举措,应该也不被朝中任何人攻击了。没有谁愚蠢到那个地步。

    相比于经济,倒是民生方面的事情比较复杂,谈玮馨自然为这部分事务留出足够的资源,但如何交这些资源充分使用起来,发挥最大的效果,却是个艰巨而繁琐的工程。大家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决定成立两个新的部门,直接隶属于经略府,那就是民政一处和民政二处。

    民政一处主要是负责云州各地的屋舍翻修,道路建设,城市维护,村落和城镇的兴建。农田水利修缮等等,和制造局农牧局商贸局的业务都有小部分重叠,但更为综合,是一个沟通双方乃至多方力量进行建设工作的平台,是个和云州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部门。而民政二处则恰恰相反,虽然同样和民生有关,但他们的事务却是备灾应急。如果云州风调雨顺,他们和老百姓们的生活是没什么交集的。他们的工作就是默默地囤积粮食、药品和其他各种基本生活用品,准备应对虫灾、瘟疫、雪灾等气候灾害的各种预案,并准备相关的工具,让相关人随时做好准备。而民政二处唯一可能经常出现在普通老百姓们面前的,大概就是他们即将在云州各处城镇建立的灭火队。将来,老百姓们都很乐意看到民政一处的人,而很不乐意见到二处的人,见到二处的人,往往意味着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不过或许二处的人可以不那么郁闷,因为还有更不让人待见的民政三处,民政三处是云州的内务组织,他们是云州的“廉政公署”。负责监督审查官和云州的所有运行着的项目,他们只对云州经略使负责。要是见到三处的人,那就意味着,不管在自己身边或者自己身上发生了好的或者是不好的事情,这事情都出了问题。

    治云州是一项艰巨而且一点都不有趣的任务,而对于叶韬来说极为有趣的事情却又要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开始了。那就是云州即将开工建设的新城。

    新城最终选定的地点在雪狼湖以东,和现在叶氏工坊所在的位置以及戴家的天凌堡在地图上形成一个颇为标准的等边三角形。选择这个地方,首先是因为这个地点能够满足对这个新城的一切功能定位,不管从交通运输,从地质水条件等方面来看,这个地点都很。一旦订报城建成并且开始聚集起一定的人气,那云州就基本形成了一个环绕雪狼湖,以雷霆崖、宁远、绥远和新城为支点的圈,成为个云州的重心,不管从军力调动还是物资输送上来说,都相当便利。但最终让叶韬下定决心在这地方建设新城,最根本的还是因为这个地点有着极为独特的地貌特征,让他联到了记忆里某座宏伟华丽,让人每每到就热血沸腾的城市。

    设计蓝图已经做出来。叶韬用铅笔勾勒在纸面上的线条描绘出的是一座前所未见的城市,而叶韬在设计计划书里所列出的那些新城需要具备的特点,更是让第一批能看到草图的人每每有让人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冲动。

    在选址完成后,经略府和叶氏工坊的大分人已经开始对这一地点和周边进行详细的勘探。由于这片土地原本没有主人,连商洽购地的事情都免了,那些自发在地确内耕作、或者不时放牧经过此处的农人或者牧人,都获得一点补偿,而那些农夫们,则成为第一批被新城项目组招募,开始进行前期准备的工人了。一南一北两条道路已经开始从天凌堡和叶氏工坊处向新城的选址延伸,云州内外的所有采石场、伐木场都接到了大笔的订单。

    除此之外,另外一件让叶韬觉得很有乐趣,而现在恐怕只能看到成果的事情就是叶氏工坊斥资两百万两,在叶氏工坊一侧,以叶韬现在的工作室为核心扩建中的叶氏研究院。这是这个时代第一个以发展科技术,并且将技术转化为具体的产品为目标的专业机构。而这个机构最初的任务就是安置那些萨米尔家族送来的玻璃工匠和炼金术士,综合考虑叶韬发展技术的法和炼金术士们、玻璃工匠们原来的工作习惯,并且充分动用叶氏工坊现有的技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组建出两个有相当研发能力的部门来。

    那些研究室建筑和厂房的大体结构没什么区别,只是内部的空间更宽敞一些。各种设备不是按照生产效率的需要而是按照研究的需要来布置……如果叶韬能够留在云州来亲自处这个基本上是为他一个而设置的研究院的各种事务,并且第一时间展开相关项目研究的话,那他很高兴。然而,现在看起来,等他回到云州,恐怕叶氏工坊的第一批玻璃产品早就下线了。而没有叶韬的积极介入,这些他缺席的时间里,这个以炼金术士为底子,加入叶氏工坊已经相当发达的染工坊里抽调出来的精兵强将的化实验室能够弄出些什么东西。或者折腾出什么乱子来,叶韬可就完全心里没底了。说实在的,他现在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厌烦这种不能把一切都控制在手里的感觉了。尤其是这些工作似乎只能由他来做。

    落实了云州方面的这一系列安排之后,叶韬带着戴秋妍和苏菲一走,踏上了先前往丹阳,然后从丹阳出发去春南的行程。

    除了第一次来到丹阳,叶韬每次回到丹阳总碰到更加强大的迎接阵容,其中的确有叶韬地位不断增长的原因。但叶韬自己却更愿意解成是那些朋友的亲厚和殷切。或许只是一种自欺欺人,但对于渴望淡泊的叶韬来说,沸騰學这却是挺管用的。这一次,叶韬倒不太担心迎接自己的人地位太高,毕竟谈玮然已经被他留在了云州,在他不在的时候以王子之尊代云州经略使职权。虽然谈玮然的代恐怕必然被谈玮馨和戴云从军政两方面架空,但不客家是经略府上下还是谈玮然自己都清楚,这种代本来就是借重他的地位远胜过借重他的政略。对他的架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世界上,谈玮然要将景云骑打好都要费尽心机。才没空操心云州庞杂的地方事务呢。

    既然谈玮然不可能出现在迎接叶韬的队伍里,叶韬也就很坦然了。如果在平时,谈玮明或许兴冲冲地跑出来,可现在春南使团和来迎接莲妃的春南禁军都驻扎在丹阳,作为太子,他必然是要保持矜持的。至于丹阳的其他那些朋友来迎接,不管是谁都不让叶韬觉得太尴尬太隆重了。

    叶韬的预料果然没有错,来迎接他的赫然是现任的血麒军督军邹霜。猎猎的军旗在大路两边展开,血麒军的众位军士,尤其是那些老兵和资深军官对叶韬推重敬慕再明显不过地表现在他们的脸上。

    “邹兄,好久不见。今年的新兵带得不错啊。”叶韬和邹霜跨在马上互相拍了拍肩膀,看着周围军士们的肩章,叶韬由衷地恭贺道。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都不让索铮回来和大家聚聚啊。大家这次可是安排了有趣的节目呢。”邹霜冲着跟在后面的常槐音一行的车驾挤了挤眼睛,暗示着血麒军和那些春南禁军之间恐怕很是有些事件冒出来,就等着叶韬回来凑热闹呢。

    叶韬意地笑了笑,说:“是我不好,事情一多就来晚了,在丹阳待不了几天就又要出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耽误吧?”

    邹霜耸了耸肩,笑着说:“反正你等着看就是了。我们……还是很识大体的,断然不误了莲妃的行程。”

    叶韬努了努嘴,很是兴味盎然的时候,邹霜地忽然说道:“不过嘛……叶经略,有些事情可要醒你了,现在在丹阳可很有些人对你不满。你千万小心,别着了道啊。”

    叶韬一愣,问道:“那是谁?没听起有人说过啊。难道……”

    邹霜对于谈家和叶韬始终保持高频度的联系,不断交换各种情况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虽然叶韬人在云州,但丹阳的各种人事变迁,各种朝议话题,各种明里的争斗和潜藏的暗流都知道得很清楚,甚至比身在丹阳的很多人都清楚。邹霜笑得极为诡异,说:“陛下是断然不将这些事情也告诉你的。”

    谈晓培最终还是防了自己一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可以和不可以

    这个念头只短暂地有脑子里打了个转就消失了。谈晓培当然不不防着他,哪怕他从未表现出什么野心,并且还是谈玮馨的丈夫;哪怕他将在云州所施行的一系列策略和为什么要这样施行的原因都一一解说,并且在来往的信件里和谈晓培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探讨;哪怕丹阳的风吹草动都有来自情报局或者御书房的书告诉叶韬……可如果谈晓培在充分信任之余,对一位掌握着无比巨大的权力的封疆大吏没有任何监视和钳制,那谈晓培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了。东平派入云州的官不少是情报局的人,叶韬的身边更是有上到刘勇和毕小青,下到普通侍卫、仆役等等不少来自王宫或者内府的人,叶韬以过些自然是能领得的。他本来就没有要选择作乱的念头,也没有要协助谁造反作乱的法,对这些处之泰然。

    知道谈晓培有些事情瞒着自己,而这次来丹阳可能弄出点事端来,叶韬只觉得当如此,无论是作为一个超级工匠还是作为云州经略使,他的所作所为都有太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了,没有把柄才怪呢,邹霜的似乎没有任何警示意味的醒,自然也表明肯定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到了这点,一路上和邹霜谈谈笑笑,叶韬心情也没有损坏半分。

    血麒军众军士们陪伴着叶韬一行进入丹阳之后就地解散,等于是给这些来迎接的军士们放了小半天的假。常槐音一行则由春南禁军接过了保卫工作,迎入金谷园,掺和到莲妃省亲前最后的忙碌的准备工作中去了。而邹霜则热情地一直将叶韬送回了峥园,甚至很有一副要留在峥园吃晚饭的腔调。叶韬对于邹霜这样的老朋友,虽然觉得和他平时总是和人保持相当距离,很参与饭局之类活动的做派不太一致,却并不太在意。毕竟安顿下来的这些事情,都有仆役和侍卫们在操持,他大可以坐着和邹霜聊天。

    只有一件事情叶韬有些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邹霜的脸上,有那么神秘莫测的笑容?

    “大人,绣公主驾到。”一个仆役忽然走进了客厅,躬身禀告道。

    叶韬的眉头一皱,刚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邹霜的眉尖极为细微地挑动了一下,而他用杯盖拨开茶叶的动作显得那样掩饰,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议这丫的早知道有这档子事情。

    “公主殿下也是老熟人了,我们就在这里迎接吧。”叶韬挥了挥手,说道。待得仆役前脚走出客厅,叶韬后脚就冲到了邹霜面前,极为严肃地说:“邹兄,你知道公主殿下来,也不早说一下么?”

    邹霜像是极为惊讶,以夸张的语调说:“不吧?难道你没到殿下来吗?”那神情那语气……让叶韬越发牙痒痒的了。

    邹霜拍了拍叶韬的肩膀,说:“沧杯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赢得两位公主殿下的芳心,这样的事情,你连吭都不吭一声。你早说了,哪怕事情比较棘手,我们一大帮朋友怎么也要让这不可能的事情给你给撺掇成了。可是你呢?唉……居然把殿下赶回丹阳。唉,你怎么忍心呢?”

    叶韬语塞,他愣了下之后,哭笑不得地问道:“这事情是谁说的?”

    “自然是公主殿下自己!”邹霜嘿嘿笑着,说出了让叶韬惊愕莫名的答案。

    怎么这个时空忽然之间就如此奔放起来了?

    “姐夫……”叶韬都不知道自己愣神了多久,一声轻细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现实。

    谈玮莳又站在了他面前,仍然是那样靓丽动人,那样闪耀着青春的光彩。然而,现在的谈玮莳似乎比以往更增添了几分沉稳和执着,却也比原先在云州看到的时候,略略显得清瘦了。

    答了邹霜的礼后,谈玮莳极为意味深长地暼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说:你要看笑话我也无所谓,不过回头有的是机让你难过。邹霜暗叫不好,他平时和谈玮莳没有什么交集,没到一阵子不见,谈玮莳居然也有了这样的眼神和威仪,让他实在不敢硬着头皮看笑话看到底。谈玮莳的确不负责什么具体的事情,但作为丹阳地位最高的年轻女子,她和包括邹霜的妻子在内的广大世家女性子弟的关系非常铁,只要她,她能让很多人的后院不得安宁。

    邹霜连忙告退,他可不自己那个过于单纯,很可爱也很好骗的妻子被谈玮莳鼓动一把,一旦被鼓动了第一次,将来就必然有后续的花样。已经看过很多例子的邹霜可不有任何这方面的亲身体。

    “姐姐来信说让姐夫你带了一份东西给我,是吗?”谈玮莳极为自然地问道。

    “嗯,”相比于似乎很是泰然的谈玮莳,有些局促的反而是叶韬,他回答道:“你现在就要吗?”

    谈玮莳嘻嘻笑道:“这东西早到手一天,我就多一天准备嘛,姐夫,我就这跟你去取。”

    旁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却对于这两人来说好像是再正常不过。叶韬和谈玮馨分别吩咐着手下人在客厅或者峥园其他的院落里随意,他们两人就那么肩并着肩走向峥园后面,在叶韬工作间边上的那间机密资料室。

    其实,这个机密资料室当初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独立的书屋而已,主要用来堆放叶韬能够收集到的各种各样的这个时代的技术资料,以区别于峥园里另一间用来存放人类书籍。所以在峥园这个以叶氏工坊成、退休成和他们的家人为主的环境里,那间书房少有人问津。可这间技术资料室或许是距离叶韬的工作间实在是有点近,很快就被用来存放越来越机密的各种图纸和技术资料,以至于现在,这间书屋年中休地被数名禁军和王宫侍卫出身,实际上至今也从那里领薪饷的“家丁”看守着。而在叶氏工坊的精密机械作坊研究出保险箱和精密锁具之后,这间书屋逐渐变成了这个时空最安全的房间之一,两层的书屋有一个颇为巨大的地下保险库。而在那沉重的铸铜的门后,现在静静放置着一个很小的箱子,箱子里装着几卷书册。这个箱子其实刚刚放进保险库,叶韬不是神仙,他可不知道居然谈玮莳那么快就来了,快得箱子都还没有完全散发尽路上沾染上的淡淡暑气。

    “姐夫,我就在这里先看一遍吧,可以吗?”从保险库将书卷带回书屋,谈玮莳挑了房间里最舒服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从容地问道。“姐夫你可就没办法那么悠闲了,父王晚上召见你,这你已经知道了吧。”

    叶韬无奈地点了点头,说:“是啊。好像这次回丹阳,情况很是不简单啊。”

    一点点戏谑的心绪作祟,谈玮莳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但大体上仍然保持着这一次她来见叶韬的全过程里一直维持得非常好的安危的神情。“姐夫,放心啦,你是云州经略使哎,没人能拿你怎么样的。”

    这话并不能让叶韬感觉多少安心,他让谈玮莳自己呆在书房里阅读那些书卷,而他自己,则满是疑窦地走了出来,回到了客厅,和那些公主的随从们打个招呼。在知道了谈玮莳对自己的感情之后,再面对谈玮莳多少有些奇怪。如果谈玮莳曾在别人面前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感情,那么她的这种义无反顾只有一种解释:她的感情不但没有随着她被遣回云州而有什么变化,反而更执着、坚韧,也更另坦然了。能够如此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以一如既往的柔软调门叫他姐夫,能够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以平缓的语气将那些在往来通信里说好的事情来落实,一点没有急急忙忙的样子,这就是很了不起的长进了。只是她这大早地来到叶府的峥园,才悄悄地透露着她的心思。

    在客厅里等待着的人中,颇多叶韬都认识,有绣苑的管事,谈玮莳的侍卫长,谈玮莳的侍从女官和两个帮着谈玮莳打那些化资助事务的计师,而有一些则十分陌生。尤其是坐在一侧,在两位计师身边的一个青年士子,盯着叶韬的目光很是有些敌意。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看起来和那两位计师还有说有笑的,来这青年士子应该至少是和谈玮莳比较熟悉的人吧。正在叶韬一暼之间,那青年士子却自己站了起来,冲着叶韬深深一揖,行礼道:“不才申丹,见过叶经略。”

    叶韬礼貌地拱了拱手,问道:“不知道你……?”

    边上一个经略府的书官立刻醒道:“申丹先生是现在宝堂书局《历史研究》丛书总编撰,国子监祭酒,也是丹阳这里几个诗社社的主要发起人之一。东平有名的诗和史大家。”

    申丹连忙谦虚道:“不敢。诗或许过得去,史还是拾人牙慧而已,不才只不过是绣苑的门客而已。”

    申丹这番话一说,边上两个计师和谈玮莳的侍卫长金泽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方才申丹自称“不才”就很有问题了,虽然他在国子监挂的祭酒的职务算不上是正式官职,但毕竟是在正式的官名录中的,见到叶韬不以官职上下来见礼,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矜才,一种就是准备仗着本事来找麻烦了。看申丹的样子,似乎是两者兼而有之呢。谈玮莳虽然资助了相当不少有才的贫寒子,但这方面从来是很低调的。她给与的帮助总是通过那些需要帮助的子的朋友,悄然到来,也不期待任何回报。但年青子们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之后莫不心存感念。绝大部分接受资助的子不以家境贫寒,不得不接受资助为耻,越发发奋,立誓对东平对谈家必有所回报,而对于最直接的帮助着他们的谈玮莳,则更是敬慕爱护。到得后来,这些接受资助的子居然自发地结社,进行术等方面的交流,这个社所有成都自称是“绣苑门客”的称呼也是自他开始的。

    这个自发的松散的社不允许其中的成,尤其是那些已经在朝廷各级机构中任职,也就是已经摆脱米虫地位的成向那些仍然在接受资助的成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最多也就是一些选考官的信息,而不具名推荐是这个社容忍的最高限度的帮助了。在浓厚而纯粹的术氛围和积极向上的励志互勉之外,社奉行的是严厉的自律。要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努力。由于社里多是贫寒子,对同为贫寒子的人的生活和业更了解,反应也灵敏得多,现在社实际上也成为了谈玮莳资助贫寒子时,重要的参考意见的一方。是不是需要资助,怎么资助,那些得到资助之后不好好用功反而醉心于孜孜钻营的子是进行规劝还是索性中断资助……这批“绣苑门客”在这方面可是很有影响力的。

    这么一个社,自然不引起朝廷内官们的太多警惕。他们忠诚而温和,那咱昂扬向上的钻研问的劲头更是一直得到朝中不少官的肯定,相比于那些吟风弄月的诗社之类的团体,这样的精神面貌更符合东平的需要。

    今天申丹原本没和公主府的人一起来,还是谈玮莳刚进入峥园之后,“偶然路过”叶府门口的申丹看到了还在门前收拾车驾的公主府的熟人,然后“热情”地加入到了一同来拜访叶韬的行列。他可是绣苑的熟人了,大家也没有多就让申丹一起进来等着叶韬。而申丹的这个“绣苑门客”的自称,顿时醒了大家,这个社似乎也不尽然是个温和昂扬的团体,他们仅仅有的一次几乎成功的闹事,就是针对叶韬的。、

    在那之前两天,谈玮莳在一次酒宴上被专程赶来丹阳的闺中密友、现在已经是宜城总督鲁丹的妻子的黄婉问起到她和叶韬之间的“情事”是否是真的时候,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情思,坦承了自己和姐姐之间的让人不知道如何评论的“协议”,叙说了一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最终说出了为什么最后没有在已经设定得几乎是完美的局中造成即成事实,来迫使父王不得不同意此事的原委。

    无论一直以来是谈玮莳的朋友,或者对她这个过于活泼的公主不以为然的人,都不得不佩服谈玮莳在这种场合,面对着包括黄婉的诸多东平顶级世家子弟坦承这些事情的勇气。东平并不像春南那样迂腐,并不像西凌的世家那样彻底将联姻当作是合纵连横的工具,但也的确没有北辽、云州、北方部族那些疆域里的旷达民风。在谈玮莳的平静的叙述中,或许的确还存着希望,但更多的则是对于现状的承受,是一种挣扎在绝望的泥潭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来不知道是谁的援助。

    从一个女子的角度来说——而这也是包括黄婉在内的诸多世家千金的美好愿望——这样的援助最好来自于叶韬,如果叶韬能够主动地,方设法给与谈玮莳的感情以回应,那自然是再不过。但大家都知道,哪怕有叶韬的表态,最终能够决定这事情的仍然是谈晓培——东平国主。对谈玮莳寄予同情和关切,已经是谈玮莳的众多朋友们能做的最高程度了。

    但那些受谈玮莳资助,靠着这些资助才能活下来,才能继续求,才能获得那些作为自己事业和仕途赴的工作或者官职的子们来说,可就没有那么冷静和智了。当消息传到这些自称“绣苑门客”的家伙们那里的时候,他们破天荒地组织了一次气氛阴沉的酒。

    绣苑门客们对于公主的敬慕让他们变成了假如放在叶韬和谈玮馨的标准里完全可以称为“粉丝”的一类人,他们的逻辑变得极为单纯而直接,一点都没有了平时钻研问的时候那样复杂智,他们对于叶韬居然面对谈玮莳的一腔情思没有任何回应,在不曾捅破的时候装聋作哑,在事情揭露了之后束手静观,在国主召回谈玮莳的时候除了一般的礼节之外甚至没有任何挽留等等等等的失礼怒不可遏。在他们看来,谈玮莳是不是喜欢叶韬,或者他们之间是不是可能……这些都不是问题,谈玮莳做出这种没智的事情可以,可叶韬一直保持冷静智,大大伤害了谈玮莳这样一个天真、尊贵、善良的少女的感情,那可是绝对不参饶恕的!

    一帮绣苑门客喝醉了之后居然砸了酒楼里叶氏工坊出口的两台天梭座钟,然后居然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朝着峥园进发……

    如果不是有人迅速向有关人等通报此事,然后包括金泽在内的许多人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局面,恐怕这是东平有史以来第一次示威游行……由于参与的主体都是子,或许也能勉强算是一次潮,虽然导致这次事件的原因,实在是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够好

    虽然大家都在担心申丹是不是有什么冒犯叶韬的言行举动,但至少表面上申丹还是很恭敬,在和叶韬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向叶韬介绍起现在的《历史研究》丛书的编撰和发行情况。叶韬虽然现在不必再为自己冒冒失失扔出来的“大历史”观念再做什么研究了,但丛书的出版发行还是他比较有兴趣的地方。其中比较关键一点就是,虽然在这个时空,但宝堂书局却已经很有些叶韬印象中的商业化的出版公司的腔调。虽然出版的种类不能算多,除了那些关系紧密的书铺、书店之外也很少有其他的销售渠道,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几家盗版书局如啃书堂、云霄阁、齐勘堂等等的追索也有心无力——这也自然,这年头在东平尚只有简陋的专利和版权方面的法令,其他几个国家压根没这种东西,跨国官司更是没地方打。有着深厚的内府背景,有诸多方面助力的宝堂甚至一度考虑过“斩首行动”——但总的来说,宝堂以术为主,兼顾大众阅读品味的出版路线,已经十分现代了。尤其是宝堂的编撰队伍中已经出现了让人十分汗颜的“标题党”,而这位申丹,对于挖空心思寻找让人眼睛一亮的书名更是乐此不疲。

    那些对于申丹的剖踅涣鳎皇俏饲蠊佟?

    “申编撰,再过一我就要去王宫赴宴了。这一次在丹阳一共只能停留几天,恐怕再和您见面的机不很大,如果才什么话说,还请尽管说吧。拐弯抹角似乎应该不是你所喜欢的吧?”在一个话题结束,那一瞬间的冷场的时候,叶韬温立尔雅地破开了这个申丹一直在掂量、犹豫的话题。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出申丹憋在心里好久的质问么?申丹掂量了一下,鼓足勇气问道:“叶经略……为什么您要那样对待绣公主殿下呢?您不觉得,那样……太没有担当了吗?”

    “放肆!”金泽首先喊了出来,直接就冲上来准备把申丹拖走。

    叶韬倒是不怎么在乎申丹的这样的问题。实际上,叶韬身边的那些人经常都质疑叶韬的一些决定,在工坊里研发技术的时候如此,在经略府讨论云州政略的时候如此,至于在家庭内部讨论一些严肃或者轻松的话题的时候就更是那样了。叶韬挥了挥手,阻止了金泽。他转向申丹,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么,你觉得什么才是有担当呢?”

    申丹哑口无言。如果是一个未婚的青年,无论贫穷或者富贵,如果能获得谈玮莳的垂青,那自然是没什么阻碍的;如果是平常人家的青年,或许娶回谈玮莳问题也不很大;但叶韬已经娶了一个公主,而且那个公主还是谈玮莳的姐姐。

    叶韬微笑着,极为体谅地说:“我认识公主殿下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对我来说,她首先是个很有趣的小妹妹,其次才是公主。这一点,这些年来并不曾改变过。如果她觉得,要和我在一起,并且认定这是个好主意的话,那是我的荣幸。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应该在得到父母祝福的情况下发生,而不是发生些什么来迫使事情走到唯有那一步的境地。谁也不讨厌公主殿下那样的一个女子,但是,无论你我,无论是谁,都有许许多多我们世界里的事情需要考量,不是么?……正如陛下对此不置一词,也是这个道。作为国主该做的事情和作为父亲该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结合起来的。”叶韬的体谅是因为,从申丹的关注,或者是他所到的所有绣苑门客对谈玮莳的敬慕中,至少有一部分的情绪是转化了的,这些贫寒士子们至少有一部分对于谈玮莳已经不仅仅是敬慕而已了,但他们知道那更不可能,也就唯有寄望于谈玮莳能够平安喜乐,能够在所有的事情上都顺遂如意……即使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了不让话题继续下去,书官连忙醒道时辰差不多了,让叶韬准备启程赴宴。叶韬耸了耸肩,向申丹和客厅中的诸人颔首示意,准备走开的时候,申丹挺直了背脊又问道:“是绣公主殿下不够好么?比不上昭华公主殿下么?”

    叶韬微笑着,认真地回答道:“不,是我不够好。”

    叶韬没有再说什么,他冲着申丹说:“这个话题不要再了吧。其他有趣的事情,你倒是可以来找我,不过,这几天看起来是不行了。等之后,欢迎你来云州。也同样欢迎你们这些绣苑门客。”

    叶韬和风细雨的态度让申丹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质问无从发挥,也让他原本的愤懑渐渐冷却了下来。叶韬并不争辩什么,但简简单单地就封住了他所有的话,他那种温和而泰然的态度,和他在丹阳流传的各种传闻中的形象重合了起来,让人觉得叶韬的确是个从容的人。这种从容有对人的对事情的,更有对待自己的。那自称不够好的话,恐怕就没有多少人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哪怕,现在全天下谁都不觉得叶韬还不够好了。

    申丹的确没才机在丹阳和叶韬见面。叶韬只在丹阳停留短短两大半而已,其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但申丹在叶韬面前的这番表现,却让他赢得了谈晓培的注意。谈晓培居然为了这件事情单独将他叫去御书房,没有任何事情,就是骂了他一顿。但申丹却从谈晓培的语气中听出了国主陛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层惯例的坚冰已经有了松动。

    申丹并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召来自己就为了用臭骂的方式透露这样的信息,但申丹却从此得到一个明悟。的确,东平王室谈家的确像是不少人所说的,完个没有一个要成为天下之王的家族的威仪,颇多事情上在别人看来都有些胡来。

    申丹对公主殿下的一分忧思则算是彻底放下了。而在这个时候,叶韬对他的那种似乎并不是敷衍的邀请就越发让他感觉到了吸引力。云州,是的,云州!

    原本的云州一直是戴家为首的地方大宗族代行地方治事务,虽然戴家为首的云州在政治执行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家族之间的利益和领地观念也很少影响云州的政务军务的执行,但族权凌驾于政权之上却不是一个的局面,更不是一个在云州归入东平之后,东平的有识之士们愿意看到的局面。意识到这一点的云州各大家族,在戴氏的倡议和首先行动之下,各大家族都纷纷配合经略府改变这一局面。但到现在为止还是有相当多的村镇官府的任事者仍然是原来那些人,原因无他:云州太缺乏基层官了。过去的一年里,东平总共向云州选送了有不同专长,有不同任事经历的各级官总计三百九十余人,但按照云州的反馈,这还刚刚只是搭起了专业性极强的农牧局、商贸局的基本行政框架而已,反而是云州经略府的这个中心枢纽机构还是个空落落的架子而已,只能维持基本的统计和协调工作,而云州的大略方针,几乎所有的战略性决策,都需要叶韬在他的那个伟大的家庭内部一遍遍检讨之后才能直接部署下去。缺乏一个专业的,能够将大略方针变成有可行性的政令,来让叶韬、谈玮馨和戴云等人的精力能够集中在更有创造性的思考上的高级幕僚咨议团队,已经成为云州治机构建设的当务之急。

    而申丹又如何看不出来,那个刚刚有了决议,开始一边执行一边摸索的民政司,有着怎么样的意义。这的确是个事务繁杂,需要大批能够做事情,能吃苦耐劳,敢于为老百姓说话的基层官的机构,但只要真的能够有这样的品性,能够兢兢业业地做事情,在民政司的三个处里,都是非常容易出成绩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耐

    到这里,申丹脑子一热,回头就去召集了绣苑的众多门徒,将自己和叶韬见面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将自己被陛下召见时候被训斥的话毫不掩饰地说出,然后,他议那些认为自己能够胜任的人,和他一起去云州,去云州从基层的官吏做起。其实,在他隐晦地透露出谈玮莳有希望如愿进入叶韬的那个家庭的时候,不少人就暗暗做出了决定了。对于他们来说,谈玮莳远远超过衣食父母的地位,那是他们心中的女神。他们的确没有希望和公主殿下在一起,但这毫不影响他们愿意为公主效死,愿意远远地,默默地守护着他们的女神的心意。而从这一刻开始,实际上以后被称为绣苑系的官团体就已经形成了……

    叶韬并不知道这些,其实,哪怕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在云州,各种派系的官太多了。云州本地各大家族的年轻子弟是一派,叶韬要求的是政权和族权分离,族刑必须给官府正规的司法裁决让位,各大世家不得享有特权,而他并没有否定那些在各地任事多年的大氏族出身,或者是和大氏族关系密切的官们的执政能力;在农牧局里,原本云州的那些做着这类事情,很少有机出仕的专业人士组成的技术型官又是一派,在云州的环境里,这些技术官的话语权可是很强的;来自奔狼原的那些部族子弟,现在也有不少在云州出仕,这些人有的是在农牧局发挥他们原本的专长,却也有少部分从小就接触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样的教育的人,实际上,由于他们的视野更开阔,性格更爽辣直率,这些人的成绩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再有就是从东平原有疆域中不断被选送来云州的官。这些人中间甚至还有不少情报局的人。

    军队里的情况也差相仿佛,云州本土系,血麒军系。部族系,禁军系,江湖系……如果是任何其他人出任云州经略使,恐怕都为此头痛不已,但叶韬各方都有良好地关系,而且他向来不在乎派系问题,只管能不能做好事情。而且,叶韬也曾经放出话来,等到官数量达到一定限度,将云州的统治和治机构框架填充到一定限度之后,一套全新的官考绩体系就开始部署执行。谁是哪个派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都要积极地为建设云州做出贡献……

    对于叶韬来说,多一个绝大部分人都是贫寒士子出身,有吃苦求经验,聘鲂嗡疲彩呛懿淮淼氖虑榱恕R溃惰荷肀叩恼庑┤耍谄锉颊绞醴矫娴脑煲瑁对陡哂谘杈钠锉慷印?

第二百三十七章 梡岱山

    就在这种各方都能接受,但却不太和谐的气氛里,叶韬启程了。在和莲妃一行的仪仗一同离开丹阳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从丹阳直走去余杭的道路,折向西南方,首先朝着金州而去。不论是东平还是云州方面,都不那么简单地将叶韬的安全真的交给春南方面去负责。在叶韬一行身后,最多几个时辰的路程里,两支小规膜的军队悄悄缀在他们身后。其中一支是特种营的甲队,目前也就一百五十人的规模,在基础训练完成之后,执行这种似乎不发生什么的潜行行军任务对他们来说是个调剂;另一支则是从铁云骑、景云骑、霜狼银翼两军、近卫骑兵营、血麟军、禁军中抽调精锐组成的一百二十九名骑兵,这几支部队无一不是战斗力强悍的主战部队,由于名额竞争激烈,这支悄悄组成的临时骑兵队里几乎每个士兵都有绝活。

    而这两支部队的任务非常简单,跟着叶稻进入春南,在不被春南方面发现的情况下让叶韬维持在他们一个时辰左右能够赶到的距离内,一直到叶韬在余杭上船。这个任务可是非常有挑战性的。相比于东平,可能春南的军队训练和战力都比较稀松,但那可是在春南境内,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潜行几个月的时间谈何容易。可这两支小小的部队都极为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挑战,正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难度,才让这种行军类型的任务显得十分有趣。实际上,特种营甲队在接到任务的同时就开始刻意误解这个任务,他们的解是,他们可以被发现是盗匪、马贼、强盗、走私商队、江糊帮派、迁徙的流民……反正不要被当成是东平的军队就成。

    或许是出于加强双方联系的意愿。孙晋和叶韬他们通行同行。对莲妃一行来说,对那些预定要在伴随常菱的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来说,孙晋对于莲妃一行的确是可有可无。实际上太多人压根没明白为什么常洪泉将常槐音这个或许在王室之内不算特别受宠。却没有人质疑她的端容丰姿、没有人质疑她的重要性的人嫁给那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寒门子。那不是常洪泉以避嫌,以不欲和世家子弟结亲继续引来朝臣对他的忌惮能解释的。

    而随着孙晋陪同叶韬起行,常府自然要相应派出照应孙晋起居和安全的人手,常府这一次来的诸多人里,真正管事的到最后却是那个曾经被叶韬削了面乎的管事常甑。

    叶韬一行的速度比起慢慢磨蹭着前进,慢慢享受沿途人众的仰慕赞叹的目光的莲妃的车驾不同,他们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就进入了春南境内。

    金州的位置在春南颇为西边。靠近春南和西凌的边境只有三百里。实际上,居贤王常洪泉一脉正是因为屡次在西凌入侵的时候成为地域抵御西凌的中流砥柱,而使得他们在春南的地位无论朝廷内部如何斗争,始终屹立不摇。敢动居贤王这一脉的人。恐怕所谓的夺位危机未必真的能消弭,倒是引来金州以及金州以西的条防线上的四个州的全面反弹。不仅如此,在金州周边的几个州后的地界里,虽然居贤王常洪泉并没有刻意拉拢收买,居贤王王府的人一样有着颇高的影响力。这一点叶韬等人的感觉非常明显。距离金州还有三天路程的地界,常甑抢先派出的使者往往只是和地方官说一声,待得叶韬一行抵达的时候。各种安排全部按照最高标准落实。春南的确富庶,富庶得有此奢靡。虽然叶韬不见得喜欢这种一路上铺张浪费的感觉,但既然不是自己买单,似乎也无所谓。他知道,这一路上的接待费用,同样也不是居贤王府买单,而是全部计入春南这一次的省亲接待费用里了。

    这一日来到宜州。这是春南中部一个地形奇特的州府。宜州绝大部分面积非常平坦,分布着茂盛的平原落叶阔叶林和农田,农业和林业都十分发达。

    但宜州这几乎可以称为一马平川的地貌上却有三座山极不搭调地耸立着。这三座山的山体基座都不大,但高度都可观。地形的险峻和视野的良好让这三座山庄从来就是控制着这三座山的地界的豪门大族修建山庄住所的最好的地方。

    藏剑峰由于地形过于险峻,只有一个名声不显的道家门派在山顶建了道观,除了日常采买几乎不和外界来往。白马山由于从来没有完归属过任何一个家族,从山顶一直到半山,分布着不少豪门富户的庄园,虽然并不减损从山上眺塑平原景敷的美感,但要安顿下几百入,未免就有些繁杂琐碎了。

    于是,他们在宜州停留的地方,就是椀岱山上属于极为著名的宜州的万科山庄。万科山庄是王家的老爷子王石年轻时候花了差不多三十年重新翻修改建,最终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在平淡中藏着精致,层层叠叠疏密有致的建筑群落和山势完美的配合在一起,兼顾了自然景观、建筑美感、实用性、安全防卫以及日常维护的简便,在春南那烦琐浮华的建筑风尚中,可算得上是个异类了。而在老爷子王石炫耀式地带领观赏了万科山庄之后,叶韬私下里对孙晋撤回了那句“春南没有值得他游玩的园林”的评语,这可算得上是对王石老爷子的极高的评价了。

    王石老爷子已经将家族的事务交络了子侄辈打,自己喜欢上了各种玩意。尤其是那些精巧的东西。叶韬的到来让王石喜不自胜,他的书房里还有三台他拆散了没能完全装起来的叶氏工坊出品的天梭座钟呢。王石一共买了六台座钟,除了三台在山庄各处摆放之外,其他三台都被他拆了。他原本拆了一台锚式擒纵机构的座钟,没能装起来,他再买一台拆了参考,没到底下的人买来的却是第二代用蝗爪式擒纵机构的座钟,当他拆开又没装起来的时候,他又买了一台……结果,那是叶氏工坊只生产了很少数量的最新型号的同轴式擒纵机构的座钟。

    王石老爷子的可爱的性格和万科山庄的巨大魅力让叶韬决定在此多停留两天。也算是让那些拼命跟着没有掉队的春南方面的护卫们喘口气休息一下。而第二天中午,毕小青忽然前来禀告道:“大人,特种营传来情报,他们昨天在西北方的林子里驻扎。林子里有异动,他们晚上为了不被发现,没有动作。查探之后发现林子里经过一番厮杀,从留下的痕迹来看,应该追逃双方都是穿林而过,应该是向着大致这个方向来的。”

    叶韬皱了皱眉头,说:“你让大家多加小心吧。这里毕竟是春南,只要不真的和我们起冲突,我们尽量不干涉人案内部的事情为好。

    毕小青应道:“是。大人请放心。”对叶韬身边的这些侍卫们来说,他们从来就是十分警惕的,而他们强劲的个人能力让双岗双哨之类的情况变得意义不大。毕小青只吩咐了可能有情况,让大家留了个心眼,随即又派出了一共十五人分成五组,以打猎游玩的名义对万科山庄周围进行侦搜。他们携带着的那两只可以用于送信,也可以用来搜索地面的训练看素的金雕也放了出去,保证至少在夜幕落下之前,周围的地面上没看什么异常。

    虽然毕小青这些事情布置得极为低调,但叶韬的这些侍卫们的异动还是引起了春南方面的汪意。

    没过了多久,春南方面的统兵校尉霍栋就找到了毕小青,小心翼翼地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毕小青掂量了一下情况,着反正只要不让春南方面的人发现特种营或者护卫骑兵们,那怎么都无所谓。特种营将情况汇报到他这里就足以证明他们那边必然是有引起了他们重视的事情,在他们潜伏的林子里友生的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但是,又怎么对霍栋解释呢?金雕在毕小青的眼前一闪而过,他立刻有了主意。

    “霍将军,我们带着的鹰儿在北方的林子那边发现了点什么。”毕小青还好意地解释道:“这是云州为了战场侦搜和传递军情训练的鹰,探视地面的范围尤其大。应该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距离这里比较远,应该不是冲着这边来的。不过,就算不是防患于未然,至少也让我们这帮弟兄们松松筋骨,出去跑跑吧。”

    毕小青的这番话可是很有说服力的。那真实在空中飞行的金雕就是最好的注脚。

    霍栋没才多,自然而然就露出了忧虑的神色。他原本只是春南禁军中的一个中级军官而已,快四十五岁了还是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恐怕再过几年他就得从军中退下来了。这一次的护卫任务,叶韬还算是很好相处,除了对行程抓得比较紧之外,其他的时候都非常好说话。而金州已然在望,让霍栋的确是稍稍有些松懈了。

    “毕大人请宽心,我吩咐儿郎们多加注意的。要是有人惊扰了叶经略,那可就糟糕了。”对于霍栋来说,的确如此,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那他这个禁军校尉恐怕真的是当不下去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纷至沓来

    临近晚饭的时候,万科山庄里一处院落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叶韬的几个侍卫立刻奔赴现在,原来是山庄的一处仓房里发现了一个满身是血,受了重任的家伙。这人虽然衣衫褴褛,但却看得出衣服原本的质地相当不错。满身的破落样子料是先前经历了一番逃亡所致。在被山庄的下人发现了之后,这人居然在半昏迷的情况下拼死抵抗,盲目挥舞着的短刀让几个庄护都没敢靠近。而这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用厚厚的锦缎包裹着的方形的东西。

    在叶韬的侍卫们过去之后,事情就简单了。两个侍卫简简单单地将这人打晕,然后先让那些庄丁们将这个人看管起来。拆开了锦缎包裹的那包东西,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里面是个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盒子,看表面荧荧流动着的光,像是某种金属。按着盒子的大小,那应该是富贵人家放在放在书房里用来存放信件和契约的那种小箱子,但这个盒子虽然有个小小的麦杆精细的钥匙孔,但看起来却好像没有任何办法打开。盒子上龙凤图形的专属就不存在了,可配之以盒子中心的钤记,则让人明白这个盒子还有拼死护卫着这个盒子的人恐怕来头不小。那个钤记曾一度在个大陆上流传,被视为至高权力的象征。钤记分为两个半圆,分别有不同的图像:一边是虎,一边是龙。分别代表着权力的最重要的两种特质:以力量强制。以权威压服……是的,这个盒子上的钤记必然是前朝王室的标识。而不论这个拼死保护着这个盒子的年轻人是谁,他必然都有一个不同凡响的身份。

    “把人交给我们吧。你们先看管一小,我们这就回去让医师和几个侍卫一起过来。看他现在的这样子,是不是能挪动还不好说呢。”一个侍卫对着小心翼翼的庄丁们说。

    庄丁们可没有这两个出身王宫侍卫的家伙那样对各种徽记了如指掌的本事,万科山庄庞大无比,又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需要关照,本来就有些忙不过来。要专门腾出好几个人来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可是很让这些庄丁们着恼的。他们忙不迭地就答应下来,随即开始催促侍卫们尽快过来领人。

    而那个盒子,则被捧到了叶韬面前。叶韬仔细研究了下那个盒子,看了材质,捧起来晃了晃听了下盒子里的声音,又加意研究了下那个锁孔,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在一边看着的毕小青纳闷道:“大人你也打不开么?搜了那家伙,身边除了一方汗巾和一点银钱之外,什么都没有。周围也没搜出钥匙什么的东西来。”

    叶韬皱着眉头说:“问题是打开了做什么呢?”

    “能知道那个家伙的身份。知道为什么他被追杀,应该就能知道为什么有一批人朝着这个方向来了。”毕小青纳闷地说。

    叶韬侧着头看着毕小青,问:“丰恣不是说这家伙没什么大碍,过一阵就醒过来的吗?这些问题到时候问他不行吗。我还真不见得能够在那家伙醒来之前把这东西打开呢。”

    毕小青挠了挠头,奇怪地问:“这东西有那么难搞么?”

    叶韬耸了耸肩,说:“这东西我可不舍得硬砸开,要完好地弄开,自然是需要点时间的。”

    毕小青自去找丰恣,去听听丰恣对这个来历诡异的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来的评判。而叶韬则在王石的书房里和这个盒子较上了劲。而过了没多久,得到消息的王石也来到书房,观看叶韬是如何无损地破开这个盒子的。

    王石的书房已经变成了工作间,在短短一个时辰里叶韬就装起了那台同轴擒纵机构的座钟。由于这种擒纵机构太复杂精密,可靠性也不算高,叶韬也就没向王石多解释。但他却花了不少时间亲自指导王石拼装那台锚式擒纵机构的座钟。毕竟这种擒纵机构实在是非常经典。王石虽然年纪大了,但这些年来不惜工本地收罗各种精巧机械来拆拆装装,经验和领悟力却也不同一般,虽然对于原并不是非常解,但却真的装了起来那东西。一听说忽然冒出来个很诡异的盒子,没有钥匙,叶韬正在动脑筋。王石立刻就来了兴趣。

    “叶经略,如果老朽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前朝宫室三宝之一的藏珑匣。”王石站在边上仔细研究了一之后,如此说道。

    叶韬并没有惊讶。他家里的那个技术资料书库里就有这方面的一些描述,只是他并没有太刻意地去收集这玩意而已。这个藏珑匣实际上又被叫做藏龙匣,因为这个盒子是前朝用来珍藏最机密的书的用具,藏珑匣每次打开,几乎都引起朝野的巨大震荡,使得一些重臣贵戚倒台。甚至左右着帝位归属问题。

    叶韬可不相信到了前朝倒了几百年后,藏珑匣还有这样的威力。充其量也就是揭示一些秘闻而已。叶韬对这个时空的关注程度并不算很高。真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怎么在乎。更何况,就算这个是原版的藏珑匣,里面装着的东西应该也不是前朝覆灭的时候留存下来的了。档案局里也有当时的档,那些内廷秘档用纸和用墨不一样,储存条件更是非常,但直到天然橡胶出现在他面前以前,密封问题似乎从来没有彻底解决过。那些纸张早就脆得不堪轻轻一触了。

    “要花时间啊。还不能出错。我仔细听了听,里面应该是有夹层里的,有液体存放着。估计是在被破坏的时候用来销毁里面的东西的,恐怕是强酸一类的东西。”叶韬冲着王石,有些无奈地说。

    “这个老夫可就不知道了。对里面有些什么。老夫可是没胆子知道。只是这匣子的设计着实精巧,由不得人不动念头罢了。”王石笑着说:“叶经略,老夫这里还有样东西,虽然精细程度和这个藏珑匣不能相并论,但锁具的样式是一样的。”

    说着,王石搬开书架上的一叠书本,从后面取出一个木质的盒子。那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而且。那盒子是空的,还压根没有锁上。王石直接翻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把体积不小的钥匙,恭敬地递给了叶韬,解释说:“这种锁现在很少有人能做了。兴许已经失传了也不一定,当年我可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和银钱才让物主答应将这个匣子卖给了我。不过,这东西委实是太精细了,老夫也不敢动手拆开看。您看这钥匙,有内外两个嵌套,插进锁孔如果正确咬合。旋了半圈之后,锁芯里的第二个小得多的钥匙孔就打开了。然后轻推钥匙上的这个小把,这把大钥匙里面的第二层里的小钥匙就从尖上顶了出来,插入里面的那个小钥匙孔,然后再反向旋转半圈,盒子就打开了。”

    王石笑呵呵地说:“如果那些书不是胡说八道的话,藏珑匣应该出自穆斯余大师之手,而我手里的这个匣子,则是穆斯余的第三代弟子所制。锁芯的具体形状不得而知,但既然是一脉相承,应该道上不相关太多吧。倒是可以给叶经略当个参考。”

    叶韬暗暗稀奇。王石这个家伙还的确是有几分意思。如果是别的世家大族,付出大笔金银来弄一个这类东西。也不是没有,但肯定将那些最重要的书契约搁在里面,然后藏在宅邸里最安全的角落。而这王石,却似乎从来没准备用过这东西,就是为了收藏研究,或者说是为了某一天他自觉技术长进到可以拆这东西而收罗了这个珍贵的盒子。

    叶韬说道:“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虽然王石没有敢动手拆那个盒子,但砸在上面可没少下的功夫可没少过,他对于从哪里可以动手拆十分了解。叶韬只用了一刻钟就将这个匣子和钥匙全部分解了。看了那精致的结构,和在极大的材料。工艺水平限制之下,将技术创造力发挥到极致的方案,很是有些赞叹,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了一个时代的工艺技术平均水平,跳跃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的作品似乎每个时代都有,只是,没有了坚实的科思,工艺水平,材料应等因素,这些注定只能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产品无法量产而已。

    一旦陷入到对这些工艺技术的思考里。叶韬就立刻开始忽略时间和其他问题的存在了。叶韬叫来了这一次的随中叶氏工坊出身,现在在云州制造局任职。却同样有着技师执照的家伙,加上王石,三人就这么窝在书房里研究起这个合子来。到了晚饭时间,在山庄一处写坐结束的戴秋妍倒是来看了一次,也只不过吩咐让厨房将饭菜送来书房。戴秋妍太了解叶韬了,也明白叶韬一定忙到不得不停止工作,或者工作结束。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的时候,那个保护着匣子的人还没有醒来。但山庄门口却忽然出现了一群人,说他们是某帮派的人,来追查门派中的叛徒。据悉那人现在就在山庄里,要求山庄把人交出来。

    庄丁们没什么主意,碰到这种事情自然是找庄里管事的。而王石的儿子也不是怎么耐得住性子的人,王家在当地可算得上非常有影响力,就这么被一大帮江湖人物堵了大门的事情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他态度极为强硬地拉开架势,将那些受过基本训练的庄丁们集合起来,将山庄长年养着的几位奉请了出来,大有准备大干一场的态势。这个叫王安的家伙如此强硬自然是有底气的,他不能让山庄里的客人受到惊扰,反正这么拉邢干,能对付过去最好,实在不行庄里现在住着的好几百精锐军士,还有其中的数量不少的高手们自然为自己善后。

    似乎是被万科山庄的这番作势给惊到了,那伙江湖人物虽然堵住了山庄的通路,吵吵嚷嚷地却似乎没办法定是不是要再加大压力,迫使山庄交人的样子。

    可才一刻钟之后,山庄里爆出两声凄厉的惨叫,让这种表面上的平衡被打破了。原来,这伙强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还派出了人在和王安交涉,但私底下已经派出了人悄悄潜入山庄。

    如果在平时,这一手可能就得手了,但现在在山庄里的防御力量何其强大。一共三个潜入者碰上了正在顿防务,在纳闷到底是不是能得安生的霍栋,结果被当场格杀。这种一边作势谈判,一边派人动手的举动可是让王家王石和霍栋他们都气得不行。叶韬这一行急行前往金州,由于叶韬一直都非常低调,而旗帜之类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威武,但对保持行军速度和保持安全都没什么作用。他们压根没有亮明旗号,一路上都是派出专人联系落实一应事宜。而落脚在万科山庄,更是没多少人知道。没到,这下子还真的有人敢惹上门来。

    本来最多也就是表露一下他们的春南禁军的身份,把来人吓走的霍栋也来了火气。他立刻让人将尸体抛出门口,然后指挥部分军事落实布防,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山庄门口。不管是他们哪只队伍里的春南禁军精锐或者是居贤王府的近卫,说出来可都是响当当的,哪能容得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包围

    “阿哲,你带两个人上树顶,随时准备猎杀敌酋。关欢,你到书房去呆着去。贴身保护叶韬。小青,你去布置,所有人都要准备好,不要万一有人攻进来了没有准备。小夫人那里你多派几个人。”刘勇沉稳地吩咐着。

    就在刚才,情况急转直下。在霍栋亮明了身份之后,堵住大门的那些人似乎知道山庄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把人交给他们,事情绝对无法善了,居然索性摆明车马,说要么交出人来,要么就攻击山庄。而且,对方也远远不止几十人,山庄脚下的村落里,不断有人点燃了火把,从四面八方围拢着山庄,渐渐靠近着、威逼着,看起来居然有好几百人的样子。而远处的道路上,原本熄了灯火静静等待着的大队人马也点起了火把照亮了道路,朝着山庄进发。总共加起来,怕不有一千人之多。

    宜州的特殊的地势,让视野极为良好的万科山庄能够发现所有的这些。没有什么遗漏,但也正因为是这样,王安、霍栋等人都开始头皮发麻。交人?就这样交人恐怖就太没面子了。敢于和禁军作对,恐怕对方来头也不一般,交了人对方真的肯撤走吗?其实,大家都没有这个自信。而同掌握着事情动态的叶韬一行,则似乎没有那么局促,虽然只有五十几个侍卫,但刘勇几句话吩咐下去,就有条不紊地准备了起来,一副准备打仗的样子。这五十多个侍卫里什么妖怪人物都有,尤其是有两个超级体能怪物。能够披着重步兵那种防护性周到超卓的盔甲,形若无物,还同时能跑能跳,甚至能做出极高难度动作的家伙。有这种绞肉机在,光是两个人就能牵制住对方几十人乃至上百人。而队伍里的那几个来自云州部族的侍卫,尤其是那个叫做哲罗,被简称为“阿哲”的家伙,是可以连珠箭一溜扫下一队大雁。个个都射中右眼的家伙,更有传闻,在奔狼原上任何一个部族都不允许这样的神箭手拿活物练习。就怕射发了性子直接对大雁啊苍鹭啊野驴啊之类的良好猎物进行种族灭绝……

    “小青,你派出去地人是怎么搞的。那么大队的人跑到山下了都没反应。”等到情况基本落实了,刘勇才起来追究毕小青的责任。

    毕小青在师伯面前。脸涨地通红,小声地说:“周围地界太大了,黄昏之后又只能把鹰儿收回来了。照顾不到,而且,对方应该是奔着下面两个村子去的,然后从村子再出发。我们又不好一个个一对对的检查那些人。天晓得那些哪些是商户那些哪些是歹人。”

    刘勇瞪了毕小青一眼。说:“下次那再出这种篓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勇顿了一顿之后,问道:“那些不打架地人安排好了吗?”

    毕小青连忙点头道:“都安排好了。喷火棒也发了下去。就算情况乱起来对方人多一时照顾不到,也足够自保了。”

    刘勇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找叶韬。这事情……看起来很有些蹊跷啊。”

    曾经当过大内侍卫总管,又给谈玮馨当了多年的侍卫长的刘勇这一次如果不是谈玮馨坚持,都不怎么肯离开谈玮馨来春南。但到了这种时候。他的确是那种瞬间就可以做出决断,并且让周围的人有信心的人物。

    “那个人醒了。”忽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声汇报道。

    刘勇来到安置那个人地那间房间,现在这房间的门口也专程安排了两个卫兵守护着。为这个来历蹊跷的人进行诊断地并不是别人,而是丰姿。没有多少实际诊断经验的丰姿论知识却极为丰富,和随行的一位军医交换了意见之后就用刚从外公那里来没多久的一套针灸方法刺激了下这个年轻人,很快就将这家伙弄醒了。

    看到刘勇到来,丰姿欠身行礼,说:“这家伙说他叫陈楷。”

    “把东西还给我。”陈楷指着气势沉凝的刘勇。吼道:“让我走。这些事情都和你们没关系。”

    “还给我?好啊,还给你了你也打不开。要来做什么?你小子这幅样子。要收藏藏珑匣吗?”刘勇耸了耸肩说。

    陈楷地张口结舌:“你……你怎么知道我打不开?”

    刘勇撇了撇嘴,没有再搭他的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外面人家聚集了千把人,为了要你宁可攻下山庄?”

    陈楷有些黯然,说:“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藏珑匣从来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情,你必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吧?”刘勇叹道。

    陈楷转过了头不作声,不一就转过了头回头来,咬着牙说:“你们也打不开的。把匣子还给我。没有必要为了我和那帮匪徒拼个两败俱伤。……反正是打不开了。让我道那帮人面前毁了盒子,他们就退去的。……或者,或者他们也能绕我条性命。”

    陈楷的语气并不自信,而那所谓的能够绕下一条性命的话说起来没有任何欢愉或者希望,反而像是一种比死更绝望的境地。

    “谁说打不开的?你以为拿走你那个盒子是为了玩么?我家大人正在用功呢。要是我家大人也最后认输,你再寻死不也不迟。”刘勇嘿嘿笑着说。

    “你家大人?”陈楷愕然。“你家大人有什么能耐能弄开藏珑匣?自穆斯余大师一脉师承全部死绝,天下有资格一试地都没几个人了。你家大人,是繁心阁的鲁庵稼,是川西宝庆堂房霖,还是‘鬼匠人’齐不平?”

    陈楷说地这几个人,都是天下有数的以手工精巧,善于制作精密器械,善于破解各类机关著称的技术高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这一类的人物几乎都是各地的最著名的大珠宝商、大世家起来的高人,寻常人难得一见。但刘勇听来,却觉得这几个人也实在一般。叶韬在丹阳的工作室里就有好几件这几个人的作品,构思和技术也的确说得上高超,但经过叶韬的分解和讲解,实际上现在叶氏工坊有不少技师也能做到。或许这些技师们的象力没有那么强,构思没有那么细致,或者是技术有所偏向不能独立解决所有的问题,但能够把别人独一无二的作品变成大家用来练手的玩意,叶韬所率领的叶氏工坊技术团队独步天下,没有任何疑问。

    “我家大人是云州经略使叶韬。”刘勇晒然晒然道。

    陈楷瞬间石化了。他绝没有到,刘勇嘴里吐露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个答案。以陈楷现在的样子和他的破落,哪怕是刚才他到的那些大师都未必有机见到,更别说破解藏珑匣这种东西。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是找谁破解这个匣子,都不再有他主导余下的事情的机了。但是,居然是以他。

    如果以他都说不能破解,刚才他出的几个著名巧匠就更没有可能了。面对利润丰厚的座钟生意,天下多少商家投入大把金钱在公关破解天梭钟表行的产品?但没有地心引力和简谐振动的科基础,没有一套的从材料到工艺的解决方案,没有任何商家成功。不知道多少春南、西凌的大商号在付出极大代价之后,却无法攻克齿轮的批量制作的精度问题。但看现在的天梭钟表行,每个月几乎都有几款新产品问世,座钟、挂钟的产品线越丰富,体积越来越小巧,计时精度越来越高。新推出的台式码表,已经精确到了二十分之一秒。而叶氏工坊名下,那目前只在东平经营的保险库业务和各类专业锁具业务,更是让陈楷觉得,是最直接的希望。

    而且,叶韬,传闻中是个讲道的人。这一点对陈楷来说显得更为重要。

    “让我去见你家大人!”陈楷望着刘勇,斩钉截铁地说。

    啪——丰姿冲着陈楷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这里欠打吗?有没有脑子。你现在稍微一动,身上那些伤口就捂不住,你就浑身冒血,顶不了几分钟就要挂了。”

    刘勇嘿嘿一笑,说:“疯子,你下手轻点,别把这家伙打死了。我去看看大人有没有空吧。他和王石那老头子窝书房里又一阵了,也该休息休息了。我让大人尽快过来一次。”

    丰姿点点头,说:“那我就在这里照料着。……对了,外面是怎么回事?”

    刘勇耸了耸肩,说:“一千来号人而已。”

    刘勇转身就离开了。听了这番对话,看着仿佛再正常不过的刘勇和丰姿,陈楷觉得太难以置信了。一个统帅一方,在云州这个大得可以切分成春南标准的至少四个到五个州的疆域上说一不二的经略使大人,居然体谅一个伤者不能随便移动吗?

    刘勇刚刚走出房间,一个侍卫就凑上来说:“山庄被包围了。”

    “什么?”刘勇翻了翻白眼,这帮所谓的帮派、江湖人物,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知道了。估计你们今天可以开开荤了。”

    刘勇的轻描淡写让侍卫嘿嘿一笑,连忙应道:“嘿嘿,那再好不过。连着跑了那么多天,正好松松筋骨。”

    而又过了一,这一次亲自率领特种营的周瑞绕过了包围,潜行进入山庄,来传递的消息就让刘勇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有一支规模在两千人以上的春南军队向梡岱山方向急行,应该和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

第二百四十章 起源

    “特种营在什么位置?”刘勇问道。

    “二十五里。我们一直更换身份,分散成各种规模的队伍前进。所以距离一直不远。”周瑞回答道。

    “知道那支骑兵部队在什么位置吗?”刘勇知道特种营和骑兵队一直是保持着良好的联系,来互相协调位置。

    “如果末将预料的没错,他们现下应该在那支春南军队的背后悄悄跟着。那情况就实他们用飞鹰通知我们,然后我才赶来报告的。”周瑞很有把握的说。

    “做得很好。”刘勇夸奖道:“这一次要为你们记功了。走,我们一起去见叶经略吧。这事情,现在的情况,我们说什么都不算数了。呵呵。”

    他们来到书房的时候,叶韬刚好对王石的那个匣子完成了拆解和重新拼装,也完成了第一次的模拟撬锁。正松了口气,准备休息一下然后开始破解藏珑匣呢。虽然是模拟,担任镇共作的叶韬还是累了个满头大汗,正在大口喝着凉茶。听了刘勇的情况解说之后,叶滔立刻移步前往安置着陈楷的那间房间。

    没有高声通传,也没有前呼后拥,叶滔就这么毫不显眼的走进了房间。这样的场景部有的让陈楷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就是陈楷?你有什么话说?”叶滔问道。

    “你就是叶滔?”陈楷的问题相当无礼,却直率的反映出他的怀疑。

    “是的。我就是。”叶滔的回答仍然简单,平淡,却透露着坚实有如实质的自信。

    “叶大人,”陈楷勉强拱了拱手,他现在的状态让他要动一动都很难。“追杀我的那些人杀光了我的家人。为了让我能逃脱,我的最后几个部署昨晚也都死了。追杀我的那些家伙绝不是他们自称的什么江湖帮派,他们是一帮疯子,一帮伪君子,一帮忘恩负义的暴徒……”陈楷变得激动了起来。

    “你不必激动,你到底是谁?追杀你的人又是谁呢?”叶滔平静的问,道出了最基本,也最关键的疑问。

    “我是前朝最后一任宰相陈珈的第十一代子弟。对我的先祖,您应该不陌生吧?叶大人,如果不是您搞出了所谓的大历史派,以历史考据发现了先祖的异常之处,或许现在我也不落得现在这个地步。当然,也只是一时罢了。”陈楷以自嘲的口气,道出了这个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的身份,“而追杀我的,自然就是不希望装在那个藏珑匣里的各种证据大白于天下的人了。”

    “证据?能证明什么的证据呢?”叶滔问道。

    “证明先祖陈珈并不是前朝覆灭的根源,他固然不是什么忠臣直臣,也不能力挽狂澜,可她却也不是导致王朝覆灭的大奸臣!证明前朝帝室尚有苗裔留存世间!证明道明宗不是出自神授而是一群野心家和伪君子组成的!证明……证明……证明当年的中土大唐的中兴希望,却是被一小撮人破坏掉的。这些还不够吗?”陈楷热切的说。

    叶滔却仍然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抬了抬眉毛,说:“现在外面还没打起来,还算是清静,你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大略的说一说呢?对这些故事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对于叶滔故意将由证据证明的历史贬斥为故事,陈楷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开始娓娓叙述其从前朝大唐覆灭前二三十年间开始的事情,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其中包含着的各种情势,已经让人感慨不已。

    陈珈的确不是什么忠臣直臣,但毫无疑问的,他确实是大唐覆灭前的最后一任能臣。陈珈以一介普通士子出仕,在当时贪渎成风的官场里,并不比什么人的背景更好一些。但是陈珈从督察地方税收的小吏做起,一边不断交出超过同僚几倍的业绩,一边以灵巧的手段逢迎上级,很快就进入了户部,沸騰學不到三十多岁就成为户部侍郎。他由于杰出的表现和丰富周到的人际手段,在中枢中如鱼得水,也受到了大唐的末代皇帝杨殷的器重。经过十多年的官场博弈,他终于成为了一朝宰辅。而他在这位置上,一直待到了大唐覆灭的那一天。

    当年的陈珈,在财方面的各种见识和手段无人能及。尤其是他行贿受贿几十年,对于各种转移资产的手法非常老练而富有创意,终于被杨殷看中,帮助帝室转移资产。当时,杨殷已经意识到了大唐的覆灭即将到来,就看着压垮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时候落下了。是天灾还是?什么都有可能。杨殷自己是要和王朝一同赴死的,但他却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够好好生活下去,哪怕是作为一介平民。

    陈珈作为宰相接受了这个挑战。虽然不的确不是模范的臣子,虽然他表面色行维持形象的功夫和他私底下经营的功夫几乎不相上下,但他对大唐的确实有着一份希望、一份期待、一份眷恋。而在担任宰相之后,当看到的事情足够多足够深,当一时到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一个庞大的统一国家的分崩离析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越发堕落了。但是,当杨殷出了那样的要求,陈珈还是不折不扣的遵行了,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完全不打着否反而是有些超出的遵行了圣意。

    为了做到这一步,陈珈甚至伪造了帝国的回光返照。军事上不小的胜利,农田的增产,立志的顿,乃至于天降祥瑞,仿佛中兴希望在即。而当时陈珈的光辉印象,也是在被翻出那些异常情况之前,在所有人心中的普遍的印象:陈珈是个能臣。实际上,陈珈却是以透支个帝国之后许多年的力量的各种极端方法在做事。当时对普通百姓的税收压榨,对没有背景懂的地主富户阶层的各种盘剥和处置之严厉、情况之严峻,没有惹出大规模的叛乱,也是在算是陈珈的手段了得了。大笔的金钱出了用于维持帝国庞大开支,以各种方法为帝国争取时间让陈珈进行部署之外,都被陈珈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转移了。实际上,当时陈珈曾经尝试过的各种挪用和转移资产的手段,简直是一部在精彩不过的教程。

    陈珈协同当时的国师无尘子,组建了一支以护卫帝室苗裔为唯一目标的中心耿耿的军队,他们还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买下了许许多多资产并托付给合适的家族经营,而让帝室苗裔能够每年用分红来保证足够的花销。有些布置,在几百年之前存在,而现在仍然经营良好的商号身上不断体现着。

    自然,陈珈做这些也不没有报酬。和陈家相关的许多亲友家族都多多少少得到了些好处,至于陈珈留给自己家的财富,虽然相比于帝室苗裔能够享有的部分的确是少了点,但相差却不算特别惊人。而在陈珈的所有布置都一一落实好了之后,大唐帝国也顺利成长的亡国了。

    由于四面环山,当时的西凌可以算得上是一方乐土,陈珈的大部分布置都在西凌。到了西凌之后,陈家隐姓埋名,要就这样一代代的保存秘密,知道大家将前朝的记忆几乎完全抹去。但是,似乎情况却没有那么简单。

    国师无尘子和陈家是老朋友了,无尘子勤勤恳恳,对于照料帝室苗裔下了很大心力,各方面都不容有失。虽然这个国师不算什么聪明人,却也不是什么奸邪小人,他为人还是非常宽厚的。但无尘子的一个徒弟却完全不通。了无尘子的道法和武功之后,那位名叫乾均的弟子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对于没有孩子的无尘子来说,乾均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了。乾均毫无阻碍毫无悬念的继承了无尘子的地位。在共同保护帝室苗裔这一点上,乾均到同样是不折不扣,因为对他来说,的确也没有比做好这件事情对自己更有利益,更能留有余味了。但乾均却在大唐覆灭之后十几年几十年里一直孜孜不倦的做一件事情:为亡国召魂。

    乾均尝试过各种方法:秘密结社,刺杀,恐吓,传播神秘思等等。由于大唐王国的最后几年是在在百姓心目中留下的印象不算好,乾均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很实在的成绩。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徒弟们,都慢慢意识到了秘密结社和神秘的奇异的蛊惑力。于是,当帝室苗裔被藏得越来越深,甚至与都逐渐不被告知他们的真实身份,而只是当作一个来头很不小的隐世家族来对待的同时,一代代的将这种体系扩展完,而最终成为了道明宗的雏形。

    当道明宗的力量开始积聚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其中固然有无尘子、乾均一系得职业神棍们的技巧和经验逐渐积累的成份,但更重要的却是分裂之后的大一统帝国,在几乎个疆域里不断发生的诸侯国的攻伐兼并,让许许多多的普通百姓意识到,虽然大唐的最后那段年月的确不算好,但至少许许多多人还能有条活路。但在这诸侯攻伐中,哪怕是要活下去都不那么简单。在天下四分,形成相对稳定的局面之后,由于各国修养生息,只是间歇性的再力量积聚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互相攻伐,而战争也越来越局限于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范围,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在这个时候,实际上大明宗已经形成了气候。哪怕,在当时甚至道明宗还不叫道明宗,并且还没有最终意识到自己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一章 播弄

    道明宗最后合起来的只是在西凌内的各种小教派,将原先的秘密结社一点一点地从阴影中推出来,放在众人面前,又以各种方式逐渐获得了西凌朝廷的认可,成为在西凌几乎拥有国教地位的最为庞大的教派组织。而后,鹰堂和新设立的蛇眼组织,也都一点一点地建立了起来,尤其是护教军的建立,让道明宗和西凌彻底走向了政教合一的道路。虽然西凌有沙人意识到政教合一的国家的危险性,和在这种变化中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权力博弈,但由于道明宗储备力量实在是用了非常多的时间,各方面的准备非常周详,实际上这种变化也就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而在西凌之外,之所以以道明宗能够在西凌之外的其他地方让鹰堂迅速展开情报工作,建立起比较有规模有体系的情报系统,就是因为原先尝试分散在各地的各种小型的秘密结组织仍然存在,有的的的确确是道明宗的外围组织受到道明宗的资助,支持和指导,而有的则只是为那些“远方的教友一些方便”而已。但林林总总道明宗可以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分布在个中土大陆的各类教派和江湖组织,据称有数十个之多。而这些组织,主要分布在春南、西凌,在东平、北辽和云州都只有很少部分。造成这种局面的,可能就是云州、北辽和东平国内的风气,老百姓的精神状态,实在是非常不同吧。至少东平人虽然有时候有些迷信,但却很少真的需要什么精神寄托来抚慰受损的心灵。而北辽和云州,自有自己独特的地方……

    伴随着无尘子这国师一系的力量逐步成为以道明宗为核心的庞大的力量体系,原本一直有操持着金钱事务的陈珈家族似乎是越来越不重要了。在陈珈之后,陈家虽然每一代的主持者在这方面的能力都不差,但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陈珈这样对于银钱的往来,对于财富的各种形式的转换能够做到存乎一心的天才了。当年转移出来的庞大财产,自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耗,尤其是要应付帝室苗裔历代人的开销,要让为亡国招魂的无尘子一系能够手头宽裕地展开行动,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年的那些投资,一方面是比较分散,一方面,后来连绵的王朝战争以及各国的政局变化也往往牵涉到一些,就算是那些大商家能够躲过风风雨雨,绵延数百年的留存到现在,当年的那些有着丰厚利润的大商号,现在有不少也都仅仅是苟延残喘罢了,没有太大的盈利能力。其间虽然陈家也有几位主持者要灵活地运用投资手段,但无奈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要准确把握商机似乎更为困难。如果仅仅财方面的各种问题倒也罢了,最多也就是让现在除非必要已经不被告知实际身份的帝室苗裔和无尘子一系人诟病而已。只要陈家对于这帝室苗裔、陈家、无尘子三方互相支持的局面还有存在的必要,那陈家就能够继续发挥自己的作用。

    可是,从几十年前,道明宗逐渐在西凌朝廷站稳了脚跟,已经实际享有西凌国教的地位开始,陈家的必要性似乎就不那么鲜明了。的确,不管是帝室茵裔还是道明宗等等的运作都需要大笔的钱,但道明宗已经蔚然成风,拥有了无数狂热的忠诚的,甚至可以说是不顾一切的信徒。那些没有亲人的教徒,往往最后将全部财产捐献给道明宗,其中不乏身家巨亿的大富豪。哪怕是那些对于个人来说价值不大的财产,当被纳入到道明宗内,和其他的财产联系起来看,有时候发挥出来的作用比单纯的银钱可能更大。比如道明宗鹰堂在西凌之外的许多落脚点,以前都是一些无聊的富户们的外宅,甚至是因为种种不可思议的原因偶然购下的房舍。比如,有一个富户的爱好就是收藏那些著名的闹鬼的房子。

    道明宗的财和经济体系管,假如放在谈玮馨面前,不免是个笑话。因为对谈玮馨来说,那样的方式没有效率,耗损太大,收益极为微薄,缺乏可见的良好前景,没有明确的财务目标……哪怕是放在陈楷面前,他都知道那个体系实在是糟糕透顶。但对于陈家来说,道明宗的经济不再信赖当年一直运行到现在的三方互相约束的机制之后,陈家就不断被威逼、被压迫、被轻视。如果这种轻视只是来自于道明宗,或许陈家人并不怎么样。但这样的轻视现在同样来源于化为孙姓的帝室苗裔。渐渐地,陈家的影响力越来越低,而在前些年忽然因为一些细致的历史研究爆出陈珈到底是忠诚能臣还是奸臣的巨大争议的时候,陈家几乎在每次三家商的时候都被刁难嘲笑,让人不堪忍受。

    最终,陈家还是被道明宗的现任教宗,无尘子一系这一代的首脑玄孺设计陷害,要将名声已经臭了,利用价值也几乎等同于没有的陈家踢出局,将陈家斩草除根。帝室苗裔,现在的隐世孙家的族长默许了玄孺的行为,没有吭声。而在陈家一步步被逼到无用的时候,陈家终于再次爆发出全部的实力要自保。

    陈楷的爷爷这个时候召集了陈家的全部直系子弟,取出了藏珑匣。藏珑匣一直被认为早就在当年帝都遭遇兵祸,大家急急忙忙出逃的时候就已经遗失,下落不明了。没到的是,实际上藏珑匣一直藏在陈家手里,由陈家的族长们一代代地传到了今天。

    藏珑匣里装着的并不是大唐覆亡时代的什么东西,而是两张地图。其中一张地图导向的地方,储存着当年大唐覆亡之前,陈珈就从帝国秘档里抢救出来的各种重要献。那里同时储存着陈家、隐世孙家和无尘子这系在这些年的各种事务中逐渐累积下来的各种重要档。里面有各种契约,无数的议记录,各个时代的各种人事和财务安排,各种名录,那几乎就是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力量的图谱。虽然陈家对于道明宗近年来,尤其是经济独立以来的安排知道得不算很多,但仅仅之前积累的各种材料,尤其是不知道费了多少金钱和精力安插在相当重要位置的,很有可能不被启用的暗线,就让这些资料对道明宗,对个将自己埋藏起来的三支前朝族裔有着足以决定生死的重要性。

    而另上一张地图则是一份藏宝图。这份藏宝图是杨殷留给将来有机进行复国的子孙来操办大事的,由于当年陈珈也就是行到一份这样的藏宝图,他从来不曾认真去破译过藏宝图上的信息,对于宝藏那里到底藏着些什么,藏着多大的财富,完全没有概念。但像一下这笔宝藏可能要承担的巨大责任,价值应该是相当惊人的。陈家受命保存这份藏宝图,在将来有机进行复国的时候拿出来使用。一方面,虽然经济紧张,但至少还没有窘迫到需要在不复国的时候去动宝藏,另外,也是因为实际上陈家缺少精通机关技术的人,也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用人命去铺平宝藏那里的各种机关,他们要在其他两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取出宝藏,完全没有可能。

    老族长将藏珑匣和钥匙交给了陈楷和陈楷的伯父陈瑾,让他们离开他们所隐居的地点,跑到道明宗和隐世孙家的力量触及不到的地方去。基本上,陈老族长指的应该就是东平,云州及至于北辽这些将道明宗当成异端邪说,不遗余力地朝廷打击的地方。然后,积攒力量,寻找机起出宝藏,至少陈家还可以作为一个低调的富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至于那些重要的件,应该可以在某些时候献出来,交给有机统一中土的某个国家,为陈家求得一个护身符。

    陈楷和陈瑾当时还不相信情况已经紧迫到了这个程度,可就在他们行装的时候。道明宗就杀上了门来。陈家的诸多护卫拼死保护着陈楷离开,但陈老族长,陈瑾等人,却全部殒命于一场大火,那是陈老族长同样蓄谋已久的同归于尽之策。

    玄孺是在陈老族长召集陈氏子弟的时候才得知居然有这么一回事。对于玄孺和他的那几个师兄弟来说,那些档是要毁掉的,而那笔巨大的财富却要方设法收入囊中。但似乎要做到这两点,是越来越难了。陈楷携带着藏珑匣逃脱,但掌握着钥匙的陈瑾却死了。仔仔细细搜索了个火场,倒的确找到了那枚钥匙,但钥匙却已经因为大火,几乎融成了一坨。不但不可能使用,连通过研究钥匙复制出来都完全没有希望了。

    或许正是因为钥匙被毁的挫败感,让玄孺在这次对陈家赶尽杀绝的最后一步里,显得尤为丧心病狂。在几次阻截陈楷未果,让陈楷逃入春南境内之后,玄孺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指令鹰堂一部进入春南继续追杀。随后他还连续启动了道明宗一直潜伏在春南的多条暗线,尤其是那些手里有相当人手和关系的江湖帮派,协同鹰堂“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玄孺对藏珑匣势在必得,他启动的这些暗线,加起来足足派出了不下两千人搜捕陈楷。他们完全知道,这么大的动作决不可能瞒过春南官府,可一方面道明宗在官府的布置也已经启动,努力拖延春南官方介入的时间,而这些江湖力量则要保证在春南派遣大军进行弹压之前,抢先抓住陈楷,拿到藏珑匣,不惜一切代价!

    玄孺非常明白,只要能拿到藏珑匣,付出的代价是完全值得的。

    陈楷原本是逃到北方的,但几次被拦截让他打消了进入东平或者云州的念头,这才转而南下,进入了春南。可没有到的是,他没有到云州,云州经略使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不能不说命运之手的播弄

第二百四十二章 拂心院(一)

    “能把这家伙原封不动地送到拂心院去吗?”叶韬皱着眉头,转过头问刘勇。“这地方距离拂心院有些远了。万一发生什么,两头照顾恐怕有问题。”

    听完了陈楷所叙述的故事,叶韬并没有多去考虑陈楷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也没有去到底藏珑匣里的东西有多耸动。而是首先考虑起了在眼下的局面,如何让大家都能安全平稳地度过。

    “我和关欢一起抬他过去吧。应该不有什么颠簸。就这几步路,吹点风应该没事。”刘勇意地说,随即看了看关欢,羝欢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拂心院就是叶韬他们一行落脚的地方。拂心院原本是个万科山庄里最大的院落,一直是王石自己住着,那类似于工作室的书房也在拂心院里。叶韬这番话,已经表明了他准备收缩力量,集中保卫拂心院,不容有失。而潜台词则是,陈楷说得可能是真的。不管是陈楷还是藏珑匣,对将来都有蛮大的影响。

    叶韬没有回书房。外面的纷纷扰扰虽然还没有影响到拂心院,但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完全静下心来破解藏珑匣了。如果陈楷所说的事情属实,那破解了藏珑匣之后,藏珑匣每次开启都让一批人倒下的谶语仿佛又要兑现一次。宝藏?叶韬自然是不反对钱多一些,手头宽裕一些。尤其现在云州处于发展初期,需要大笔投入资金才能在将来换来大笔的利润和赋税增长,虽然民间一派蓬勃。但又要操持各种事务,又要不断武装训云州诸军的经略府。手头可是非常穷的。要是能获得宝藏,不但云州的发展经费有了着落,新城的建设也可以在有充裕经费的情况下全面高速铺开。而不是看着有多少钱做多少事情了。

    但对于东平来说,那些档的价值就要大得多。一旦能掌握道明宗的力量谱系。什么时候动手清可完全看谈晓培的心情了。不过,无论如何,也不是在东平攻略北辽之前。暂时来说,谈晓培是不希望看到西凌出现政局大幅度动荡的情况的。一旦西凌因为这样的内耗虚弱下来,他到底是打西凌还是打北辽?所有的前期准备都要推倒重来。很有可能,就便宜了春南。而等攻略北辽结束,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至于帝室苗裔,叶韬是不怎么感冒的。看刘勇、毕小青、丰恣他们几个不以为然的神色,东平对逢迎前朝帝室苗裔应该是没什么兴趣。但这也不妨碍帝室苗裔是一张很有趣的牌。

    陈楷则暂时被安排在拂心院正厅一侧,通常是主人小憩时候使用的小隔间里。考虑到的,应时经过一阵思考之后,大家一定都冒出一大堆的问题来,还是让他呆在正厅附近比较方便。

    至于万科山庄的庄主王石,还继续在书房里孜孜研究着藏珑匣。对于王石来说,虽然同在山庄被人包围了,但却似乎不怎么需要担心。对于有人愿意送死。来成就万科山庄和宜州王家的凶名,他可是再高兴不过了。王石很明白。藏珑匣必然被叶韬或者贤王府的人带走,反正无论如何是不留在山庄给他收藏的,看一眼就少一眼,于是,此刻他这个庄主反而更专心地赏玩着这个凶名赫赫的藏珑匣。

    拂心院里,所有人似乎都很明白当下应该做的事情。各类物品都被一一收进马车,以便万一需要突围离开的时候不太仓促。马车夹层里藏着的喷火棒被抽出来,分发了下去,并最后强调了一遍使用方法。一名侍卫取来了叶韬的盔甲和武器,搁在大厅一角。一从侍卫们已经重新检查了沸騰學拂心院的每个角落,一些侍卫翻身上了房顶或者爬上了树,占据了一个个制高点。现下,刘勇留在了叶韬身边,毕小青去统辖个防务大局,随时和山庄还有春南方面的护卫们沟通情况,关欢、吴平安两人负责照料戴秋妍等人的安全,而突围进来的周瑞,则负责起丰恣的性命来。

    然而,眼前大家有秩序也好,没头苍蝇一样也罢,对于叶韬来说,他都不发现什么区别。拂心院这个名字,实在是应景得很。这突如其来的人,刚刚听闻的过往秘辛,外面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触即发,都让这院子里的人不论是谁,不论是沉着还是忙乱,总有些别样的思绪,和之前,完全不同了。至于叶韬,则更是听凭思绪在各种各样的事情里穿梭跳荡,能够在当下,跳开一步,尝试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待个局面,应该也算是叶韬的定力的表现吧。

    “叶哥哥……”一声轻呼打扰了叶韬的思绪,叶韬定睛一看,却是戴秋妍来到了正厅。

    戴秋妍抱着一要喷火棒,那样子并不像是要应付可能来到面前的敌人,而像是在郊游踏青的时候捧着一要鱼竿似的。而戴秋妍的腰上系着的那要特制的腰带上,还装着一柄比匕首略长的格斗刀。说起来,戴秋妍平时倒是没少用这把刀,锋利的刀刃和似乎再怎么用,擦擦就光亮如新的格斗刀,是戴秋妍用来裁纸、开颜料罐、削炭精棒的最好的工具。叶韬真心希望,这把刀能永远这样大材小用下去。

    “你怎么过来了?回房间去吧。要不呆马车上也行。”叶韬的手轻轻搭在戴秋妍的肩膀上,慈爱地说。

    “嗯,来和你说下就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你千万小心。”戴秋妍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紧张或者焦虑。

    “不怕吗?”叶韬笑着问,同样一派淡然。

    戴秋妍摇了摇头,说:“苏菲姐姐和你一起遇到过刺杀,戴云姐姐和你一起上过战场。馨儿姐姐当年敢为太子爷挡刀,这勇气也是让人赞佩的。虽然这个时候,有些不应该……不过,和叶哥哥你一起遇到点事情,我好像还挺高兴的。”

    这有些稚气的话像是一道暖流。缓缓渗入叶韬身体,强烈的布政司并不需要用轰轰烈烈的事件来烘托。需要的,就是这种蕴藏在点点滴滴的小事情中的温婉绵长。他略弯下腰,额头抵着戴秋妍的额头,蹭了蹭,说:“这下叫你如愿了。不过看热闹就好。发生什么事情也别乱跑。听关大哥的话就是了。”

    在大厅里其他人面前,戴秋妍有些不好意思,她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叶韬转过身,看看在大厅里的诸人。他并不为了刚才在这些是朋友也是部下的人面前流露出的温情而感到不好意思。更不觉得那种柔和在任何程度上破坏了自己的权威。他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从拂心院的正厅走出去几步,就是一个巨大的观景台,山下,山坡上的星星点点的火把一目了然。这些军务娴熟的家伙们时时刻刻通过这些火把,通过和其他方面的协调联络,不断掌握着最新的动态。

    “山庄门口还在对峙着。虽然贼子吵嚷着要攻山,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那支朝着这边前来的春南军队,已经判明是春南宜州总督府下毅烈将军所部。应该是毅烈将军傅冲亲自到来了。傅冲已经派斥候直入山庄,向王安通传是前来解决此事。山门口的贼人没有阻拦。”刘勇简单地讲了一下现下的情况。

    “哦?没有阻拦?”叶韬眉头一皱。“也没有发生什么冲突,那帮脑袋发热的家伙居然就放人进来了。”

    刘勇冷哼道:“那斥候说是傅冲好歹在本地有点面子。又说,山门口那些江湖帮派向宜州总督备了案,逃入山庄的那人确有不法之事。那叫什么金劫帮的江湖组织私自聚众闹事的确不对,但明了了情况之后,山庄也不应该容留逃犯。将人交给傅冲处置,保证对双方都有过得去的交代。”

    “难道傅冲也是玄孺的暗线么?大概没有得到陈楷居然就那么轻易对我们透漏了身份吧,居然这样鬼扯。这金劫帮和傅冲难道是狼狈为奸的吗?”丰恣挑了挑眉毛说道。

    “也不见得。”刘勇说:“现在冲突起来对两边都没好处。的确,大概是不有人到陈楷居然那么快就说明了身份,但怎么也该知道,应该有人认得出那个藏珑匣,再笨也该知道陈楷身份不同寻常,但是,事情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对各方都没有好处。既然是地方逃犯,无论是禁军还是金州居贤王府的卫士们,都没有干涉的权力,交人出去,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事情也就过去了。而既然是追缉逃犯,山庄这边更没有阻挠的由。可能成为阻碍的,就是我们。我们毕竟人少,就算猜到了那金劫帮和傅冲是一伙的,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也应该不铤而走险。而且,我们一帮东平访客,为了避免各种麻烦,也未必在春南境内动手吧。”

    叶韬撇了撇嘴,说道:“这个算盘打得倒是好。应该是这样吧。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陈楷的身份,也知道藏珑匣里应该有什么,自然也就不可能交人交东西了。如果要打起来,我们有多少胜算?”

    叶韬望向刘勇,刘勇略一思索,就答道:“断然没有输的可能。这里的五十多个侍卫都是千中挑万中选,说他们一个能打十个都是小看了他们。还有我,关欢,毕小青,周瑞在,料了夹在敌人中间的高手,剩下的不足为虑。我也已经吩咐了把塞在车底下的折叠弩炮拼装了起来,上火油弹二型准备着了。真要打起来,就算只有我们,坚持到天明绝不是问题。更何况还有特种营和精锐骑兵队两支劲旅就在左近,随时能来支援,从战力来说,我方占优。”

    刘勇顿了顿,说:“但一旦打起来,局面混乱之后,损失却也难免。我们这些侍卫们,向来是舍卒保车,大人、夫人还有丰恣这样的重要人物不有问题,但其他随就不知道了。就算有喷火棒,有各种武器防身,也敌不过人多。而这样规模的冲突,万科山庄化为烟灰几乎是难以避免。”

    叶韬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周瑞,你这就潜行出去。让特种营立即展开行动,秘密清出一条安全通道,但尽量不要引起敌人注意。随后就两手准备,准备接应我们下山,或者准备杀进来御敌。”

    周瑞眼中精芒一闪,说道:“是。末将这就去。”

    叶韬对着一个书官说道:“去请孙晋过来。另外,让王石老先生和王安也过来下。霍栋如果有空,也让他过来吧。”

    随后,叶韬转向刘勇,说道:“刘叔,点号炮,向骑兵队发‘后发攻击令’。一旦傅冲带的军队有任何异动,立即展开攻击。虽然是夜战,嘿嘿……夜战,他们应该更占便宜才对。”

    刘勇歪了歪脑袋,他身边一直紧跟着的一个侍卫就跑了出去执行了。叶韬笑着对刘勇说:“刘叔,你再派个人去撂个话。人和东西都在拂心院。要来拿,凭本事来吧。可如果伤到万科山庄里的无辜人等,无论情况如何,报复必然十倍百倍地来。”

    刘勇点了点头,豪气地说:“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丰恣,你动手写个最简单的书,这就让刘叔去发了。”叶韬耸了耸肩,最后说道。

    丰恣也不搭话,随手从一旁的书官手里接过纸笔,摆在茶几上一书而就:“于万科山庄偶获陈珈遗族与藏珑匣,悉其秘。是日夜,遇敌。拒敌。”

    这份很有电报味道的书让叶韬和刘勇极为满意。刘勇拿着书,随手折成能够放进鹰儿脚环上的匣子的纸卷,向着叶韬拱了拱手就出去了。在夜里,鹰儿的确是无法洞悉地面上发生的一切,来进行侦察了。但这些久经训练的鹰儿,在夜间被放了出去,必定飞到相当距离之外,在安全的林子里落脚,然后到第二天天一亮就朝着要送信的方向千里飞驰。使用鹰儿通信许久了,鹰儿们很少出错。

第二百四十三章 拂心院(二)

    “叶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晋有些焦急地问道:“那人不是宜州这边的逃犯吗?为什么你不肯把人交出来?”

    除了驸马的身份,孙晋在旁人眼里的确是有些无足轻重,以至于都没有人时时给他通报情况。

    “孙兄,请跟我来一下。”叶韬站了起来,领着孙晋朝书房而去。

    跟着孙晋一起的居贤王府管事常甑要跟上,却被一个侍卫拦住了。常甑有些不满地说:“叶经略可否让小人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人在王府事多年,各方都还有几分薄面。驸马爷有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一般也都是小人打的。”

    常甑的潜台词无非是他在这里说话比孙晋有用,没到的是,叶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挡在身前的侍卫的眉头皱了起来,手立刻就扶在刀柄上。

    常甑发作不得。无论作为王府管事,他的实际话语权有多在,毕竟他只一个下人而已。

    叶韬和孙晋没有多久就回到了正厅。叶韬神色如常,但孙晋的神色却是混杂着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抹淡淡的坚决。在叶韬和孙晋回来之后,霍栋也到了。霍栋还带着副手,也就是那些王府卫士们的头领,赵彦。而满脸焦虑的王安和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王石此刻也在正厅里,看叶韬准备怎么说。

    叶韬的声音并不响亮,他说:“人,我是不交出来的,东西,我一样不交出来,讨论对策的前是这样的。”

    霍栋犹豫了一下,说道:“叶经略,既然傅冲将军说那人是逃犯,也说交出人来那些江湖帮派就由他们来负责驱赶,纵然事情还有疑窦,面子上也不怎么好看,大人您是不是也暂且按捺呢?这……万一闹起来,我们这边人手太少,恐怕应付不过来。”

    孙晋摇了摇头,说:“霍将军,赵统领,这人绝不是逃犯。在这事情上,我赞同叶经略的意见,人不能交,东西也不能交。实际上,我希望霍将军不要再多问发生了什么,这事情,不是你,不是我能够多加过问的。”

    霍栋眉头一皱,没有吭声。身为禁军军官,对于那些权力斗争的事情向来是极为敏感的,他立刻意识到,那人和东西,恐怕是牵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而赵彦则望向了常甑。

    常甑跳了起来,拱手道:“叶经略,纵然牵扯到什么事情。无非是春南内务,纵然叶经略您权位高重,这些事情你也管不着吧。还请三思。”

    叶韬刁懒解释,他搁在椅子副手上的右手食指抬了下,在空中转了个小圈,一个侍卫一个手刀砸在常甑的后脑,打晕了他。随即把他拖了出去,毫无拖泥带水。

    “孙兄,你家的下人……实在是……”叶韬笑着转向孙晋,揶揄道。

    “这个嘛……我这个驸马爷可管不得他们,让叶兄见笑了。”孙晋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实际上他看常甑也顺眼很久了。

    孙晋转向赵彦,说道:“赵统领,您知道我的为人,平时我也不敢在王府老家人面前说什么做什么。到了现在,我仍然没有这个自信,您就一定服从我的命令,或者,您愿意服从。啥时,同为王爷亲近的僚属,我真心地说,这事情,的确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叶经略事后自然和王爷商讨此事,但此刻,将事情处好才是正。”

    赵彦对这个驸马爷的确是很了解的。虽然贵为驸马,同时还是王爷的最重要的幕僚之一,孙晋却依然谦退自然,对有些王府老家人的不怎么让人愉快的眼光和评论,也都付之一笑。赵彦并不认为那是软弱,他自己也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了,他自己何尝不是在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情况之后,变得光风霁月,万事不萦于怀,只是偶尔在训练场上,在艰难严峻的局面里,才偶然表露出他肃杀的一面。

    赵彦拱了拱手,说:“王爷的吩咐就是护卫好叶经略,如果可能,从叶经略的侍卫们身上点东西。能并肩作战,没有更好演习的机了。外敌情况严峻,还请叶经略一并指挥我部。”

    赵彦这一表态,霍栋的立场越发尴尬,他说:“叶经略,事关大人安全,末将不敢塞责。其他的事情末将不管,有了冲突,末将自然唯大人之命是从。不过,这事情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末将当在回到余杭之后,向禁军都督如实汇报。”

    叶韬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这是你的职责,应该的。”

    霍栋随即问道:“可是,一旦起了冲突,这万科山庄上下该如何自处呢?山庄和临近的村子里加起来也有数千人,泰半是老小妇孺,不知道这该怎么办?”

    叶韬没有说话,微笑着看向正厅外,看向从正厅看出去就能看到的天空。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光污染的天空,原本应该是沉郁的黑蓝色。但现下,似乎也沾染上了一抹橘红色,那是火光的颜色。

    一声长啸破开天空,遏止了行云,显示着沛然莫能御的庞大力量。“丹阳刘勇在此。莫要玩什么逃犯的把戏了。人在拂心院,东西在拂心院,有本事的就来,如果有破坏万科山庄分毫,如果有擅杀妇孺老小一人,必十倍百倍报复。你们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也知道……”

    “满意了吗?”在正厅里,叶韬问道。

    霍栋默然,拱了拱手之后,他抬起了头,说:“大人,我这就召集儿郎们准备御敌。”随即就转身离开了正厅,赵彦拱手致礼之后也连忙快步跟上。

    王安神色复杂地看着叶韬,又看了看王石。他的感觉颇为复杂,在叶韬番说辞,一番布置之间,他已经了解到了为什么这两日来,叶韬的侍卫们中间不少人并不叫叶韬“经略使”或者“叶大人”而是称呼他为“叶将军”了。叶韬并不是个人,他也不是军旅出身,但他身上这种敢于亮剑的气度和魄力,让他的确配得起“将军”的称呼。更不必说叶韬还的确有领兵出征,浴血作战的经历。他们都肯看见的,放在正厅一角的那套盔甲和边上的武器,对叶韬来说,并不是装饰品。王安觉得,能够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应该是很荣耀的事情。但是,肩负着万科山庄上下数千人的安全重责,他实在不能豪迈那么一下。

    “叶大人未免将我宜州王家瞧得忒小气了。”王石哈哈大笑着说:“安儿,你这就去吩咐,庄里妇孺老小立即去各个掩蔽洞藏身。庄丁护院们随你御敌。庄中青壮分发武器,或随庄丁御敌,或去保护那些藏身的妇孺老小。还有那些奉们,由你去安排,你这就去办吧。”

    王安躬身答道:“是,我这就去办。”

    “老爷子,你不必如此。”叶韬知道,从王石说出这些话开始,他就欠了一份人情。但王石老爷子的这种性格,还有王安刚才跃跃欲试,却又强自按捺的神情,都让他觉得,这些人,应该是能成为朋友的,他不在此刻许诺怎么怎么的报偿,相比于许诺,他永远更擅长于行动。而此刻的许诺,哪怕并非空口白话,却也真的是将王家看得忒也小了。

    哈哈哈哈——王石大笑道:“叶经略不必放在心上,自看到那个盒子开始,我就知道了,我王家这次可算是彻彻底底地要投身在滚滚时代浪潮中了。站在潮头或者被压到水底,不就看这一刻吗?”

    “是的,看这一刻。”叶韬也笑出了声来。

    一枚烟火弹在火药气体的推动下,带着亮蓝色的尾焰飞到了半空中,爆发出呯的一声巨响,散开成为一朵朵蓝色的美丽的烟花,这美丽的一幕像是在应和着拂心院正厅中,大家终于达成的一致。

    “新型号炮。”叶韬解释道:“倒是让大家见笑了。”

    一个侍卫走进了正厅,立正汇报道:“禀告将军,后发攻击令已经发出。”

    叶韬转向王石、王安和孙晋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吧,我怕死,我承认。我还带了点兵跟着。”

    明亮的烟花爆开的那一幕,此刻已经快要赶到山脚下的傅冲也看到了。身为将军,他只愣了一下就明白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传警。虽然叶韬到底怎么做到的,他很好奇,不过,叶韬身边哪怕出现传奇小说中的那些机关人,恐怕他都不觉得有多奇怪了,更何况只是些好看的东西。但是,他意识到了,叶韬的传警必然是有目的的,在不远的地方必然有一支或许能够扭转局面的力量存在。

    “到了山下立刻同金劫帮攻山。不必做戏了。”傅冲冲着身边的副将说。

    山下的金劫帮更是磨刀霍霍,准备立时攻击。刘勇刚才的一番话,加上现在的示警,都让他们意识到,这一战,还是华丽地到来了。

    “那么……是不是只打拂心院?”一个家伙小心翼翼地问金劫帮的帮主桂未敛,而桂未敛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站在他身后,披着连帽斗篷,掩藏住样貌的那人。那人点了点头,桂未敛咬牙切齿地说:“是的,只打拂心院,其他地方……不动。”

第二百四十四章 拂心院(三)

    霍栋指挥着手下的军士们,和万科山庄的庄丁们放弃了山庄大门,扼守在半山腰的山庄第二重大门。山庄大门说起来固然重要,但防守起来委实不容易,尤其是兵力有极大劣势的情况下。山庄大门几乎就在山脚下,地势比较平坦,容易被敌人绕到侧后方攻击,而一旦情况不利,大门后面那宽阔的广场,最外圈庞大稀疏的功能性建筑为主的建筑群,都不利于保存兵力渐次防守。

    而第二重大门由于考虑到要保证山庄内庄的安静雅致,也是梡岱山本身的地势使然,虽然没有大门高大雄伟,但狭窄的地势却比较容易防守。光是只能让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宽度,就比能三辆马车并排进出大门让人觉得太平。霍栋手下一共也就两百人,他分出一百多人防守这重门,留下了三十人作为后备力量以防万一,又让赵彦带着剩下的兵力去堵住山庄后门,除了前后门之外,其他地段都交给熟悉情况的庄丁们分段把守,那些地段就算有敌人攀岩摸上来,人数也不很多,只要有人及时示警,料没有大碍。在兵力紧张的情况下,暂时也就只能这样布置了。

    对于“友军”的配合,叶韬自然也投桃报李。一方面联合作战有利于他掌握各种情况,另一方面,叶韬手底土下这些人所具备的能力,说不定就能发挥奇效。

    两门轻便弩炮和一百枚小罐火油弹拉到了第二重大门,迅速架设完毕,瞄准着山道。轻便弩炮一共也没多重,两个侍卫扛着就走了,这种轻便弩炮虽然没有那三人炮级能够非常简便地转换射击目标。可多费的功夫也不过是两个人重新摆放一下弩炮而已。而两门弩炮和那些火油弹,可以发挥的战斗力,以及能够给那些春南护卫们带来的信心,却是不可估量的。搬运弩炮和炮弹的,一共十个人,再加上一个神箭手哲罗,就是叶韬派到第二重大门外的所有力量了。

    然而,最先开启战端的不是山庄内的人。或者刚刚发现山庄大门处静悄悄的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撤空了金劫帮的帮众们,也不是此刻已经铁了心要攻击的傅部所部。而是由现任景云骑副统领许遥亲自率领的一百二十九人的精锐骑兵分队。许遥可是跟着谈玮然办事的,他家里也很是有些来头,虽然没有人在朝中有很高的官位,但许家存在于东平的历史甚至比东平本身都长,只要不犯什么谋逆之类的事情,谁都不能把许遥怎么样。后发攻击令一发,许遥就自己默认为允许采取行动。至于那个后发嘛,由于没有人能过来传令,傅冲部发动攻击固然可以认为是先采取了行动。傅冲部加快了速度朝梡岱山进军这种明显的攻击态势同样可以这样解释。于是,许遥就老实不客气地抢先攻击了。

    一百二十九人能够发挥出什么样的战斗力?许遥心里还是有底的。的确如叶韬所预料的,在夜间,实际上这些精锐骑兵们更占便宜。他们有更好的战马,更周备的铠甲,更锋利的武器,更精确的弓弩乃至于更稳定的箭矢,在傅冲所部行军的声响遮蔽下。他们悄然进入路边的林子里,在两轮弓箭和一轮弩箭射击后就对多达两千人的傅冲所部发动了攻击……

    集中了铁云骑、景云骑、血麒军、禁军的骑兵精锐地部队,对一支以步兵为主,只有军官和亲兵才有资格骑上马的地方驻防部队发起冲击是什么样的感觉?爽快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了。实际上,在三轮射击之后,还能骑在马背上的军官和亲兵已经寥寥无几。许遥指挥着这支小小的骑兵队就像是一柄切奶酪的刀,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斜侧插入了傅冲所部的中心,搅了一阵之后扬长而去,第一次攻击仅有十一名战士受伤,无一阵亡。

    而对这支神出鬼没的强悍骑兵,傅冲一点办法都没有。让人没到的是,他在许遥的骑兵队发起第二轮攻击之前。居然把心一横,下令全速前进到梡岱山下,和金劫帮的人合。刚才的那一轮潇洒无比的攻击让傅冲胆寒,他迫切地要聚拢起更多人来,用更充沛的兵力优势来打消骑兵队再次攻击的可能。

    作为统兵的将军,傅冲自己这心一乱,可就给许遥留下了机。许遥甚至都不愿意再冲入傅冲的队列中,生怕已经有了心准备的敌军军士们宁可付出相当代价也要把骑兵拖下来。典型的弓骑兵打法对这支骑兵来说,实在是驾轻就熟。而傅冲手下虽然也有一队弓手,无奈只进行了一次齐射就被许遥盯上了。而傅冲手下的这队弓手,毕竟是经方驻防部队,用的弓很一般,用的箭矢更是最廉价的那种,和许遥他们在血麒军的营地里讨来的黑色雕翎箭相比,不管是在精确度、稳定性还是杀伤力方面都无法相并论。虽然一轮齐射让骑兵队有些手忙脚乱,几个士兵和战马受了点伤,但许遥也藉此判断出了傅冲所部的弓箭手的射程,他们就死死卡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一轮轮地进行抛射。傅冲就这样看着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死死缀着自己,跟在身后耀武扬威,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他们距离梡岱山已经非常非常近了。傅冲也不是完全的草包,他点起一支骑兵小队发起了反冲击,虽然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战果,甚至可以认为是给许遥的骑兵队送了菜,但傅冲却靠着这一点点的时间,终于和金劫帮的人合了。

    两边一合,占据了已经被庄丁和霍栋所部撤空了的大门,迅即就对第二重大门发动了攻击。而分散在周围的那些帮众们也开始爬上半山,翻过最外圈的院墙,进入了山庄的领地,但所有人都被告知:目标仅仅只有拂心院而已,对于无关人等,如有伤害,严惩不贷。这个极为古怪的命令却得到所有帮众们的执行。一方面,金劫帮本来也就是个以教义和神秘性约束帮众的组织,对于首领的权威性极为重视,另一方面,刚才刘勇的那番威胁,现在还在大家耳边回响呢。刘勇是谁?别人可以不知道,但这些人好歹是江湖帮众,对刘勇这样一个大高手、前东平王宫侍卫总管、一直被认为是现在天下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之一的家伙,就算情况再差,也应该能够逃脱。而要是刘勇这样有权力有能力的人说要报复,那报复必然到来。更何况被围在山庄里的是叶韬——强大的东平最有实权的重臣之一——要是今天真的能拿下拂心院,东平断然没有将来不报复的道。于是,不管是为自己留后路还是其他方面的考虑,大家都默认了一条:只打拂心院。

    傅冲所部刚刚经历了一次让人极为憋屈的战斗,此刻拨出了几百人把住了山庄大门,和撵在他们身后的许遥的骑兵队遥遥相望。在催动部下攻山之前,傅冲首先还得弄明白刚才到底损失有多惨重。好在,金劫帮的帮主桂未敛也没催着傅冲援手。能发动攻击的也就是那么点地方,人多了暂时也没有什么用,没办法展开。

    然而,桂未敛刚刚让手下一个堂主带着弟兄们攻上去没多久,他们才看到两百来号人以汹涌的杀意密集在阵型冲到了二重山门,一百多步的地方,轰轰两声,两枚火油弹就落在了人群中爆炸开来。两团大火将十数人笼罩其中,四溅的滚热的碎片更是让周围瞬间空了下来。

    桂未敛也就是个江湖上斗狠的帮派老大,最多也不是除此之外做一些联络刺探之类的事情,何曾见过这种重型军械的巨大威力,瞬间就懵了,而傅冲也是一哆嗦,看来今天不付出惨重代价是不要拿下拂心院了。这天下第一名匠叶韬,居然来春南“访问”都要带弩炮和火油弹吗?

    “尊使……这……”桂未敛无助地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神秘人。神秘人用低沉的,只让他听到的声音说道:“今晚事情一了,你就和我一起回西凌去了。这里的事情,还要在乎吗?”

    桂未敛把心一横,说:“明白了。哪怕把弟兄们拼光,也要将人和东西献予尊使。”

    “桂帮主,”傅冲叹道:“我让手下儿郎们和你的人一起顶上去吧。这军争的场面,还是我的人更熟悉一些。”

    桂未敛拱了拱手,感激地说:“如此便多谢了。”

    一直站在桂未敛身后的那个神秘人扬了扬手,忽然就带着一帮看起来很是精悍的全起朝着山上进发了。

    “尊使……尊使你哪里去?”

    桂未敛的急切询问没有得到什么回答,忧心尊使安全的桂未敛连忙又指派两个堂主带着手下攻上去。那所谓的尊使和手下的人并没有傻乎乎的直冲二重大门,而借着敏捷的身手钻进了道路两侧的林子里,似乎是要组织一次突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拂心院(四)

    九个了……略微觉得有些无聊的哲罗甩了甩手。对那些蚂蚁一样攀上大门的家伙他都懒得多射死几个,而是一直抽冷子狙击那些招呼着鼓动着手底下人的小头目。但对哲罗这种级别的弓手来说,这种一百步之内的进程平射实在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很是有些无聊。而他的身边,那操炮的几名侍卫也是这个感觉。纵然是这种可以快速拆卸安装的轻型弩炮,射程也能有四百步,在这种距离上发炮,又是冲着不需要什么准头的人群目标,他们都快打哈欠了。

    霍栋一边指挥着手底下的军士们御敌,一面不时回头看看那两台弩炮和堆放在边上的火油弹二型。作为禁军的军官,好歹他也是在余杭接受过使用投石车和火油弹的训练的,自然能看出弩炮,尤其是这种小型弩炮,比起只能用于城防和大规模决战的投石车来说,实在是好用得多了。虽然叶韬从来没过要在这个时代就搞出什么连级支援火力之类的东西,但这种小型的弩炮却的确能起到这样的作用。防守关隘的时候或许这种小型弩炮和火油弹略显威力不足,但在中等规模的战斗力,尤其是在城巷战里用于攻击并非堡垒建筑的院落什么的,那可是好用得很。哪怕是现下,两门弩炮不时射出的火油弹,也让那些帮众们和已经压上来的傅冲所部宜州驻防军不敢聚集得太过紧密,不然火油弹一到可能闪身都来不及。而随手朝着二重大门下面蚁聚的敌人群抛出的火油弹,更是让敌人始终无法攒起足够强劲的攻势。一来二去,这二重大门的防守很是有些固若金汤的感觉。

    忽然之间,两侧山林中闪出两道刀光,朝着霍栋兜头劈来,跟在后面的则是实际个身手高强的家伙。有的是那些神秘人带来的,有的则是被他们开起了思路,跟着从两侧攀爬,准备由山林一侧突破的金劫帮的帮众们。

    霍栋冷哼了一声,毫无惧色,他抽出腰间长刀反手撩起,身边的亲兵手里的刀,还有周围着各种武器,还没有派上最前线的将士们也都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倒是让来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这也实在正常,搁在其他部队里,一旦碰上江湖人士近身缠战,少不得要付出不少代价才能解决,但这些给叶韬派来护卫的家伙,不是禁军就是居贤王府的侍卫亲兵,真的拉上决战战场,这些人可能有些抓瞎,但眼下这种防守山庄院落,防备刺客强人之类的事情,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他们可都顺手得很。

    但大门后这一阵忙乱,那神秘人已经带着几个身手高强的手下扬长而去,绕过了这防守大门的兵丁们,直扑拂心院而去。

    哲罗看到这样的情况,连忙抽出一支响箭,朝着半空直射出。之后他就顺手将长弓插回背后的箭壶,抽出腰中的两柄弯刀,和那几个冲上来要破坏弩炮的贼人斗在了一起。哲罗虽然是个云州排得上号的弓手,但他的刀法也一样精湛犀利,尤其是配合了两柄大马士革弯刀,更是让他如虎添翼。要知道,在之前没多久,有着动人花纹的大马士革弯刀,还只能是一些部族首领用来炫耀的收藏品,而现在,看起来不怎么华丽,用中等粗细的绳索缠绕出握持舒适的刀柄的两柄弯刀,却切切实实地握在他的手中。而刚才侧距离的、调炮的、上弦的、搬炮弹的家伙也都纷纷张牙舞爪地杀开了。操炮也仅仅是他们的副业而已,这些精锐侍卫们手底下可狠着呢。

    在拂心院里的侍卫们听到了示警,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他们原本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此刻的拂心院,甚至要比平时更镇静而轻松一些。

    受命保护戴秋妍等人的关欢,却没有如手底下那些侍卫,和那两名贴身护卫戴秋妍的女侍卫那样,紧紧跟在戴秋妍的身边,而是站在屋顶,靠着屋顶的垂脊,嘴里还衔着一根长草。被他垫在背后的屋子里,戴秋妍正在和侍女还有那两个女侍卫轻声细气地聊着什么,似乎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不时还能听到她们愉悦的笑声。戴秋妍并非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只是,能和叶韬一起承受这样的危险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而且,她向来对于叶韬,对于叶韬身边的这些人,有着全然的信心。到了这种时刻,这样的一个平时没什么心机的女子,却隐隐约约地成为了让那些没什么战力的受保护人的主心骨,让大家的心神也随着她安定了下来。

    在周围的每个屋顶上,都有侍卫呆着,但都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反而找着各种花样消遣。在屋脊上玩单脚跳的,在两个屋顶之间跳来跳去显摆自己的弹跳力的,甚至有两个侍卫在屋顶上来回抛着沙包,不但要稳稳接住,更不能发出声响,惊扰到经略使他们。

    而叶韬此刻又在做什么呢?他正在听丰恣讲述围绕藏珑匣发生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有着过目不忘的才能的丰恣本来就对这种轶闻感兴趣,以前和叶韬撰写大历史系列稿的时候,以及后来进行辩论的时候又有大量的资料、密档阅读的底子,将这番事情说的是精彩纷呈。而外面不时传来的喊杀声,火油弹的爆炸声,却像是在为藏珑匣所牵连出的众多凝聚着无数血泪的故事做注脚。

    此刻,料完防务的毕小青站在正厅门口,身边不时有侍卫跑来通报情况。虽然他的职责是总揽所有防务,但此刻,身手高强的他非常明白,叶韬是敌人最有价值的目标,守好叶韬比什么都重要。一面和几方保持联系,一面他也不干扰叶韬、丰恣等人此刻极为难能可贵的闲情逸致,所以就在门口站着指挥了起来。至于孙晋一行,早已经将所有人和重要的物件也都挪到了拂心院来。常洪泉派给孙晋的那几个贴身侍卫,居然身手也相当不错。

    两个侍卫传来的都不是好消息,刚才那一声响箭声更说明了敌人随时来到拂心院。毕小青转身走进了大厅,打断了丰恣精彩的故事,汇报道:“大人,第二重大门这里已经变成缠斗了,虽然他们人手够不有什麽问题,但不少人已经从山脊突破,进入庄子。后门那边情况也是如此,赵彦来询问,是不是要集中一部分人,剿杀进庄的敌人。霍校尉倒是什么都没说,前门那里压力不算大。”

    “不用搜杀了。让赵彦管好后门就行。少许敌人进来不算什么。要是人手一少,被突破了后门,那就好玩了。”叶韬耸了耸肩,说道:“进庄的人都朝这里来了?”

    “敌人没有杀人放火吧?”叶韬问道。

    毕小青轻快的笑着说:“仰仗师叔威名,没有。外庄虽然驱赶庄里的人集中管制,但没有杀人放火的事情。”

    “那就好。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仰仗兄弟们了。”叶韬鼓励道。

    “叶大人放心。……对了,疯子,故事回头有空了再给我说一遍吧。”毕小青扬了扬眉毛,冲着丰恣问道。

    “认字不?”一直在边上对丰恣所说的故事进行着忠实速记的书官嘟囔着:“回去自己看吧。”

    毕小青嘿嘿一笑,转身就出去准备迎敌了。他悄悄叫上那两个人形绞肉机,又在花园里架设起了最后一门弩炮,点上了十几个人,就亲自带队对聚集在一侧的敌人发动了攻击,一下子就冲散了那刚刚聚集起来的金劫帮帮众和傅冲所部混编的队伍。互不统属的两边,有没有足够强力的人统带,让这批人很难形成什么凝聚力。而这批人一散开,毕小青立刻招呼山庄的奉们率领着的一个个庄丁小队展开分头搜杀,一时之间,个庄园好不热闹。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一直披着斗篷的神秘人带着几个最亲信的手下,突进了拂心院。他们身后跟着的是数十个金劫帮里挑选出来的身手还过得去的帮众。

    “我去看看。”一直坐在叶韬身边的刘勇听得外面侍卫的示警,缓缓地走出正厅,站在了门口。侍卫们分头拒敌,进退有据。毕小青率队突击之后,统领侍卫们的吴平安简单明了地指派任务,自己手底下也不断加紧,倒是敌住了这些人。来人虽然人数并不算很多,但手底下的功夫都不差,一时之间大家却也没办法解决,顿时陷入了僵局。而安慰披着斗篷的神秘人一声大喝,院落外原本在躲避庄丁搜杀的那些人居然浑身一颤,然后亡命一般地朝着拂心院涌来,似乎毕小青所率领的侍卫们和庄中原本的防卫力量都可以无视一般。

    “禅心诀是用来喊人的吗?”刘勇腾身而起,朝着神秘人攻了过去。他听出神秘人所呼喊的那句仿佛魔咒一般的话里蕴含着的修为。刘勇知道,对手这么一来,真的全力猛攻拂心院,虽然侍卫们的确很有战斗力,可由于人数比相差太悬殊,确真的坚持不了太久。他需要速战速决,而要是能解决这个看起来似乎是对方领袖的家伙,应该是有很大好处的。

    但他攻过去的一掌和对方一触,刘勇的脸色就变了,他抬了抬眉头,哼了一声,说:“莫冷,不带你的鹰堂人马,倒是带这些废物来送死吗?”

    神秘人闻言,揭开了斗篷,随手扔掉了面具。这家伙正是道明宗鹰堂堂主莫冷。

第二百四十六章 缠战

    拂心院真的成了对方攻击的中心。

    刘勇在和莫冷捉对厮杀,别人插不进手去。毕小青已经带队回到拂心院,竭力堵截那些要冲入拂心院的家伙。每一个侍卫面前都有对手,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地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对手,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围攻。

    而在拂心院的正厅,叶韬也穿起了铠甲,起那柄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石锤,随时准备迎接冲入大厅的敌人。王石、王安都被一起送进了边上的房间,和陈楷一起,由两个山庄的奉和三个侍卫一起集中保护着。丰恣却将一把折努放在了手边,一副准备和叶韬并肩迎敌的样子。

    侍卫们的战斗力的确强横,在开始的一刻钟里,虽然周围都是嘹亮的喊杀声,但居然就是没有一个敌人能够冲进正庭前的庭院,没有办法威胁到个院子中最重要的几栋建筑,没有办法威胁到已经被集中保护起来的重要人物们。但侍卫们人数毕竟是少了些。当一个、两个侍卫在围攻中一着不慎被击伤,缺口终于慢慢扩大。敌人终于冲入了庭院。

    前后庄门已经变成了两个战团,两侧不断有人翻越山脊进入庄园,把守着前后门也就是不让着涓涓细流变成不可阻挡的洪流而已,而他们自己也不断受到来自正面、侧面和身后的攻击。哲罗下令用最后两枚火油弹烧掉了轻便弩炮,随后侍卫们就冲入了敌群,准备杀回拂心院。然而,从庄门到拂心院这短短几百步的路程,也让他们很有些吃力的感觉。

    在山脚下,许遥焦急地看着梡岱山顶,庄园那边的火光越来越亮,一个个手持火把的敌人涌上了山头。不用说,叶韬那边的情况是不好的。但他却犹豫着。他麾下的这一百多骑兵的战斗力不容置疑,但在马背上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战斗力。正因为此,让傅冲所部和金劫帮的帮众们合,退入山庄之后,他果断的下令停止攻击,转身就走,现在正在山侧伺机而动呢。他相信,只要他下令,手下儿郎们英勇作战,但有可能覆没在敌群中,被一个个地拖下马背击杀。这一百多精锐将士可能拼掉对方至少三百人乃至更多,但他们能改变战局吗?咬了咬牙之后,许遥命令道:“准备进攻。”

    “慢!——”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谁?”现在集中在一起的骑兵队没有派出斥候,居然没发现有人已经进入到这么近的距离了。

    一个身穿夜行装的人从林子里跳了出来,汇报道:“徐将军,我是特种营的。周统领让我找到你,个你送个信。”

    在这种地方,知道特种营存在就不是外人,许遥没有怀疑,立刻结果了传过来的那份书,在部下凑过来的火把下面看着。

    “周瑞动作那么快?已经上山了?”许遥一惊。

    “是的。周统领带着一百多人上了山顶,应该已经接到叶将军了。一时之间应该没有危险。”来者很肯定地说。

    “好。那我就依计行事。你带路吧。”许遥略有些轻松地说。

    周瑞原本潜入山庄的时候就已经命令特种营继续前进。等他听了叶韬的命令又潜出的时候,特种营已经飞奔到了山脚下的一个村落里,在周围都是敌人的地方潜伏了下来。金劫帮的家伙们的注意力都在山上,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训练有素的特种营摸了上来。在周瑞回到特种营里之后,立刻按照叶韬的命令,清了一条通路出来。但意识到敌人良莠不齐,团体战斗力很差的他却没有留下太多人把守通路,而是动起了别的脑筋。事情只有两个关键,一个是保护好叶韬,一个是消灭敌人。到这里他就亲自带队去解决前一个问题,而将自己的法通过手下军士转达给许遥。在他看来,既然对手摆开了强攻的态势,以正规军为主发起了攻击,那消灭敌人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正规到了不可能在正规的许遥的骑兵队来做了。

    周瑞定下了这个调子,自己就带人摸上了山去。但他已经将该布置的都布置了。他让手下军士们在控制的通道那里凿开了一面外围院墙,清出了一条骑兵完全可以策马通行的小路,让许遥直接将人带进山庄,从山庄里面组织一次对山庄大门内宽广敌人的攻击。运气好,说不定能把那个什么桂未敛帮主和那个已经实际上有了谋逆行为的傅冲将军一股而歼。就算运气不怎么样,也至少能大量杀伤敌人。之后,到底是再突围出山庄大门,重新在外围寻找机,还是沿着道路进入二重大门,大大加强内庄兵力,搜杀进入内庄的敌人,可就是许遥可以随便决定的了。周瑞甚至还为这个法定下了联络方法。虽然一上一下交流不可能靠着传令兵上下交通,但周瑞却在一侧的山脊上留了两个军士,带了一面特种营特有的涂抹着磷光染料的旗子,要传递什么情报,只要把纸条绑在箭杆上,让手下神射手射上来就是了。周瑞也非常清楚,许遥在景云骑当副统领当得眼界都高了,手底下都是骑射高手,能被他带进这支精锐骑兵队的家伙,箭术就算不如哲罗这种妖怪,估计相差也很有限。

    许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周瑞的建议,丝毫不顾虑从职级上来说,周瑞只不过是个营正,而他却是景云骑的副都统。而在他悄悄地潜入山庄准备发动攻势的时候,周瑞已经率领近百人的精兵强将,有力的支援了拂心院。特种营本来就是由军中精锐和江湖好手混编之后在家以训而形成的,这一次带来的是张威为队长的那队人,里面很是有几个准一流的江湖好手,说起武功比周瑞都差不到哪里去,哦特种营将士们发起攻击的时候那互相配合掩护,巧妙使用手里各种武器,充分利用地形的方式,更是让地方驻防军和江湖帮派里没有这种经验的家伙狼狈不堪,几乎是一触即溃。

    周瑞和特种营来到拂心院,立刻改变了拂心院略有些紧张的局势。当周瑞进入拂心院的时候,惊讶地看到叶韬已经着锤子准备开练,而刘勇则一个人敌着周瑞曾经有幸见到过的鹰堂堂主莫冷和他的两个手下,虽然刘勇实在是武功高强,但一个人顶着三个人的攻击,又持续了相当长时间,也实在是有些左支右绌了。

    “嘿,”周瑞冷笑了一下,就招呼着甲队队长张威一起,首先扑向了莫冷。

    莫冷也是暗暗叫苦,他原本敢带着少数几个人突袭就是准备浑水摸鱼来的,指望靠着冲击出一阵混乱来,说不定就能取到那个藏珑匣。至于那个陈楷怎么样,他是不怎么在乎的。然而,刘勇的身手比他预料的高得多,说他是天下最强的几人之一恐怕都小看了他。至少同样被认为天下最强几人之一的莫冷,如果不是全力应付,甚至没法坚持到自己的属下来夹击刘勇。而好不容易聚集起了一帮身手不错的人对拂心院发起的冲击,却没有让拂心院的防御崩溃,只是将那些侍卫们的防御圈压缩紧了内院而已。而造成这样的局面还是因为,实际上叶韬的这帮侍卫们压根不肯付出什么太大伤亡。一个人受伤倒下,就必有两个人杀上来把人拉走,换一个人顶上。这么一来二去,虽然累积重创了七八个侍卫,但也仅仅是让防御圈缩小了一些,让拼死冲击的这些坚定或者不坚定的崇信者们看到了些许希望而已。

    莫冷从来没到,叶韬居然敢身披铠甲着武器就那样站在正厅门口。的确现在他没有必要上阵,但随时准备着的他却给了麾下侍卫们莫大的勇气。甚至于个叶韬的队伍,都不缺乏这种敢于拼杀的勇气。就在刚才,一个金劫帮的堂主和一个侍卫缠战到门廊里的时候,一扇房门忽然就被拉了开来,然后一个穿着低级官服色的家伙冲出来对着那个堂主就拉开了喷火棒,瞬间把那个堂主点亮了。那一扇扇房门和窗户后面,能看到那些被保护着的人们毫无惧色的对局面的关注。这到底是一支怎么样的队伍啊?

    的周瑞和张威两人冲上来,一左一右夹攻莫冷的时候,稍一分神,莫冷居然挨了刘勇一掌,倒飞了出去。幸好两名部下死战敌住了两人,而刘勇久战之下,又看到局面紧张,连忙赶回叶韬身边保护,压根没过要追莫冷,这才让莫冷被几个精干的手下抢了出去。可这伤,没有个三五月,是别好了。

    而这时候,许遥也发动了攻击。在这么近的距离发起骑兵冲击,配合上已经形成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两弓箭一弩箭的标准战法,顿时在山庄大门内杀了个痛快。许遥指挥着骑兵从一侧冲出,犁过了个小广场,然后又掉头再犁了一遍之后,才沿着山道一路杀了上去。而看到许遥骑兵突击,大喜过望,又在那几个叶韬的侍卫示了是自己人的情况下,霍栋乘势发动反攻,将这支强悍到让他瞠目结舌的骑兵队接应了进来。而许遥更没有休息哪怕一秒,甚至都没来得及礼貌的下马和霍栋打一下招呼,就立刻指挥骑兵们在哲罗等人的指引下开始了对已经冲入内庄的敌人的肃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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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心介绍:
穿越到一个可以做到很多原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的时代,你的梦想是什么? 是“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叶韬的梦想很简单,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让自己周围的人过得好一点,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身处的这个时代更像原来那个时代一些……时光之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时光之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时光之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