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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小川     江湖探案传奇txt下载     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唐诗杀人 第十五章 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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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小六早就在门外等候,听到呼喊,忙进屋里来,向众人行过礼。苏拙问道:“你看看,这人是不是那晚上你见过的那人模样?”

    孙小六盯着那名改过装的衙役看了半天,大声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当时天黑,居然没看出来是把衣服反着穿的!”

    苏拙道:“不错!衙役捕快的官服内衬有垫肩、束腰等,将之反过来穿,便会不伦不类,看着别扭。再加上天黑,孙小六只会觉得别扭,却认不出来。”

    刘问天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苏拙又道:“第二个证据就是那两首血诗,其中表明了沈田和刘文中所住之处。不是右街使衙门的人,甚至衙门中的一般人,都是很难查到这几人的住址的。卓武就是利用职务之便,翻阅府衙卷宗知晓的。即使这几人几经搬迁,也能被他找到!”

    苏拙接着道:“第三件证据就是捆绑死者用的绳子。卓武,你可还记得那夜我让你将刘忠捆了,当时你从腰间拿出一副麻绳。当时我便奇怪,衙门捕快配有绳索并不奇怪,可是却不会是那种粗糙麻绳。这绳子现在还在你身上带着吧?只要拿它与几个死者手脚的勒痕和沈田所坐椅子上的磨痕比对一下,便可知晓。”

    刘问天喝道:“来人!把卓武腰间的麻绳取出来看看!”

    两名衙役大声答是。卓武却突然诡异一笑:“哈哈哈……”笑声中无比凄凉,又似乎有种解脱的轻松。他冲苏拙道:“苏公子,你说得一点都不错,人是我杀的!只可惜……”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目视万章,眼中充满刻骨仇意。

    刘问天忙喝令:“将卓武拿下!”众衙役拥上前去。卓武并没打算抵抗,束手就擒。刘问天见拿住了他,又皱眉问苏拙道:“虽然他已经承认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他要在杀人之前留下血诗?”

    苏拙似乎颇为同情卓武,叹气道:“卓武留下的前两首诗,我们已经解出来了。诗的第二句是指他要杀的下一个人,最后两句,是表明了要杀的人所住之处。他这么做,一是告诉当前的死者,他已经知道这几人的底细。二是想让下一个要死的人知道,让他害怕。卓武非常享受他们害怕的样子,这样才能满足复仇的快感。”

    “可惜的是,沈田等人似乎并未得知这件事,对血诗的事一点也没有提防。卓武自然有些恼火,因此在刘文中尸体下所留的诗,不单是想改变手法,混淆视线。也是直接点出要杀之人是长史,甚至直接出现了万章的姓和别号。就为了明白告诉万章,让他心怀畏惧,惶惶不安。”

    刘问天不解道:“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与这几人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杀他们?”

    苏拙摇摇头,道:“谁说无冤无仇?你还记得在赵言店中,有一堆燃烧的灰烬,当时便查出,这是凶手将店中十几本《幽兰诗集》焚烧后留下的。而这本诗集,正是万章与三名死者合著。当时我想不明白,为何他要烧掉这些书。直到昨夜我翻阅陈年卷宗档案,才明白事情原因。”

    “昨夜,我得知凶手的目标是这四人时,我便开始起疑了。这四个人中,赵言是个书店老板,除了写过这诗集中几首诗外,并无著作。甚至当年想出本诗抄,也要他店中一名伙计代笔,看来他不像有多大学问。沈田是一位幕僚清客,他书房中多是他写的公案文书,或是一些无聊文章,狗屁不通,也不是风雅之人。”

    “至于刘文中,痴迷神仙之术,更是乱七八糟。而万章嘛,认得的人都知道,他沉迷赌博,只会曲意逢迎,没有学问。可就是这样的四个人,居然能写出一本诗集,在当年风靡一时,这难道不奇怪吗?”

    刘问天沉吟道:“嗯嗯,是有些奇怪。这本书中的诗,可谓篇篇精彩,非饱学之士不能写!”

    苏拙道:“正是出于这点疑惑,我去翻阅了这四个人的档案。我发现,十年之前,也就是这本诗集刚风行之时,这四人虽有些名气,但都是虚名。赵言的店铺还没开到西市,沈田是个侯府帮闲文人,万章是右街使,刘文中则是他的一个师爷。而这本诗集出名之后,这四人也是声名鹊起,各得赏识,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可是十年后,他们却因此而死,就因为这本诗集根本就不是他们写的!”

    刘问天一惊,脱口问道:“什么?不是他们写的?那会是谁写的?”

    苏拙叹口气,道:“这本诗集是卓武,不,应该说是卓文的父亲,卓青莲写的。”

    卓武满脸惊愕之色,颤颤道:“你怎么知道……”

    苏拙轻轻一笑,道:“怎么知道你的真名?你们可还记得在赵言店中,书架的书都被扔到地上。可是有一本书却安然放在书架上,就是这本闲窗诗抄。”说着从怀中拿出那本孙小六送给他的诗抄。

    刘问天接过书册,随手翻看,沉吟道:“卓青莲……”

    苏拙道:“在春晓那一页上有一句注解,说到他与幼子文儿坐在花树下,吟了一句鸟语传春意。”

    刘问天翻到那一页,一看果然不错,说道:“这一句不正是赵言的诗么……这本书出了十多年了,是在幽兰诗集之前,这么说这诗是这个卓青莲所作?”

    苏拙点头道:“当时我并未想到这一点,直到卓武要杀的四个目标全浮出水面,我才隐隐猜到。从孙小六口中,我得知,这个卓青莲正是原先在赵言店中的伙计。赵言当年想出这本诗抄,作为教塾启蒙书,也是找他代笔。而书成之后,并未有幽兰诗集一事,书中便留下了这么一句。”

    “后来卓青莲写出幽兰诗集,拿给赵言看。赵言一看之下,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伙计居然有如此才学。据我猜想,当时沈田、刘文中、万章必然也在场。卓青莲本想让他们品评一番,给他一个机会出人头地。谁知这四人竟将诗集据为己有,公然发行。”

    “而卓青莲口中的文儿,自然就是如今的卓武。昨夜我对他起疑后,也翻阅了他的档案,想找出他杀人的动机。终于,卷宗中显示,卓武原名卓文,是八年前改的名字。这样,一切就都清清楚楚了,卓武正是为父报仇,才要杀这四人的!”

    刘问天沉声问道:“卓武,此事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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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唐诗杀人 第十六章 其情可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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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武见苏拙将往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哈哈一笑,道:“苏公子,谢谢你将这件往事公之于众。前些天,我在赵言书架上看到那几本闲窗诗抄,没有将它们扔到地上。一是因为它是先父的心血,其次也是暗暗希望有人能借此了解其中内情,免得先父的冤情无法被世人所知!”

    他顿了顿,有些哽咽,道:“你说的不错,我今日早已饱了必死之心。万章府邸森严,夜里难以接近,只有今日这一个机会,我是必杀他的。不过现在也好,万章多行不义,也不会有好下场!”说罢仰头大笑。

    旁人都安静下来,没有阻止卓武之意。卓武便接着道:“当年先父因为被他们四人窃去诗集,郁郁而终。从那之后,我便弃文学武,发誓一定要为父报仇。可是这四个人得了名利,早已飞黄腾达。我不但找不到他们具体所在,更难以报仇。于是我便进入右街使,终于爬到捕头之位,这才能翻阅府衙卷宗,找到了这四个人的住址。”

    “于是我便开始了复仇计划。我查到赵言店中只有一个伙计,沈田家中管事的老眼昏花,只要想办法将他们支开,便没有麻烦。我不会滥杀无辜,所以,第一夜我将先父原来那本幽兰诗集给赵言看。他一看之下就知道怎么回事,立刻与要与我单独商谈。第二天则写了封信给沈田,揭露他这件丑事。沈田自然也与赵言一样的表现。”

    “刘文中虽然也不复杂,但是因为苏公子那一夜设计,使我无法脱身才耽搁了。但我也不会饶过他,于是昨夜我趁无人,强闯进他宅中,杀了我刘文中。当然我没有让他们这么轻易死去,我在街市买了一卷麻绳,每次都将他们捆起来。我在他们面前,将他们的丑事明白道来,细数罪状。他们那时的惊恐表情,哀求的声色,真是大快人心。于是我就割破赵言手指,在地上留下血诗。我要让他们受到内心的煎熬,是他们害死我父亲的,他们必须要赎罪!”

    卓武说完,屋内众人都沉默下去。许久之后,刘问天才悠悠叹道:“其罪难恕,其情可悯……”

    苏拙默然点点头,卓武向苏拙深鞠一躬,又向一角的万章瞪了一眼,再无牵挂,跟随衙役而去。

    屋内安静了片刻,突然王成大声拍手,赞道:“精彩精彩!这件案子扑朔迷离,我也有所耳闻,想不到苏公子凭借一己才智,将十多年前的冤情查得一清二楚,真是不简单啊!”

    刘问天也附和王成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啊!我当日一见苏公子,就知道他极不简单,所以才委托他来查清真相,果然他不负众望啊!”

    苏拙闻言,不禁心中暗笑,越发觉得刘问天脸皮之厚,实在无人能及。

    王成也笑道:“原来他是刘大人先发现的人才,看来刘大人也怕我跟你抢啊!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算了。”说着他冲万章一瞪,喝道:“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虚伪小人!带走!”说着带着右武卫呼呼啦啦离去了。临走时,王成还回头看了苏拙一眼,颇有深意。

    王成走后,茶楼一下子空了。刘问天向一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端上一个托盘,上面码放着一锭锭银子。刘问天对苏拙道:“苏公子,本官看你有些潜质,只要跟随本官,日后定有一番作为。只要你来补卓武的空缺,这些银子就算你的俸禄了!”说着满心欢喜,自觉苏拙一定答应不迭。

    苏拙心中好笑,看了看银子,确实心痒。他伸手拿起两锭,足有五十两,说道:“刘大人的好意,苏某心领了。这五十两算是为你破案的赏银,其余的,刘大人还是收好吧!”说着将两锭银子收在怀中,扬长而去。

    刘问天一愣,望着苏拙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倒是身边那名师爷点头笑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真是高人啊,高人……”刘问天闻言,瞪了他一眼。师爷忙低眉垂首,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而去。

    苏拙斜坐在毛驴背上,一手捧着刚刚买来的酒壶,不时小酌一口,另一手执着那本幽兰诗集,时而吟上两句,无比惬意。一人一驴出了长安城,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突然身后蹄声得得,苏拙有些疑惑,转头看去。只见华平竟也骑了一头毛驴,从后赶来。苏拙停住毛驴,等他近前,问道:“王成都升你官儿了,怎么又跑出来了?”

    华平哈哈一笑,道:“经过此事,我也不愿在右武卫待了。我跟他回去,取回了我的积蓄,有二百两银子。想想足够咱们一道行走江湖了吧?”

    苏拙一愣,道:“怎么,你要跟我走?”

    华平却拍驴上前,头也不回,道:“反正家乡也没有亲人了,不如四海为家,倒也逍遥!”

    苏拙哈哈一笑,也拍驴去追,大声道:“你那二百两可不够,你知不知道,金陵的玉瑶春,一小壶就要十两银子呢……”

    千里之外,一座广大花园之中,一个中年男子负手立在凉亭之中。他身形魁梧,不动声色,却已散发出无形气势,逼得人只能仰视。他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清丽女子走进亭中,瞧她模样,不过二十出头,一张瓜子脸,轮廓秀美。肤色极白,加上一身鹅黄衣衫映衬,更加明艳。她气冲冲道:“父亲,我刚得到消息,长安的万章也栽了!听说又是那个苏拙!”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轻声低吟:“苏拙,苏拙……”他将这两个字放在口中反复咀嚼,似乎想将苏拙这个人咀烂嚼透。

    少女又道:“父亲,这个苏拙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专门与我们作对?前些时日在河南,他硬生生把万苍整死了,还调和了云王两家,使父亲的在河南的部署付之东流。这一次又将我们在右武卫的人除去了,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男子轻轻一笑,好似并不生气,说道:“秀儿,莫生气。他除去的,都是些没用的饭桶,这些人留着只会坏事。所以我们还要感谢这个苏拙呢!”

    那个秀儿却并不买账,撅嘴道:“可是他三番五次与我们作对,难道就这么算了?依女儿看,不如派人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男子呵呵笑道:“不急不急!秀儿,你虽比你两个哥哥有出息,也更得我心,但是还欠一些火候啊!首先就要学会沉住气。这个苏拙来历不明,现在我们应该静观其变,好好查查他的底细。贸然出手,只会陷自己于被动。”

    秀儿默然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不如让女儿去会一会这个苏拙?”

    男子摇摇手,道:“杀鸡焉用牛刀,苏拙只是一个小蚂蚁,他要玩,自然有人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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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唐诗杀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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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一章 凌霜有难

    (部分人物参看第二卷无头尸案)

    已是盛夏时分,金陵城中烈日炎炎,如炙如烤,热气蒸腾,更使人烦闷。午后时光尤甚,令人昏昏乏乏。楼台上公子王孙手摇折扇,悠然自得,看着烈日下仍在劳作的农夫匠人,口中吹起口哨。

    官道上,一骑飞驰,遥遥向金陵城奔去。马上那人风尘仆仆,面有疲惫之色,却掩不住精光闪闪的双眸,正是苏拙。

    三日之前,他收到一封书信,只看了一眼信封,便足以让苏拙起疑心。写信之人正是苏琴,那位金陵城中色艺双绝的名伎。数月之前,苏拙还曾怀疑过她,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他心中始终难以忘怀。

    信中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凌霜有难”!

    苏拙虽然怀疑苏琴,却知道她对凌霜的情意不假。她不会拿凌霜来骗人,因此她说凌霜有难,那就绝不会有假。苏拙一收到信,便撇下手头一切,快马加鞭,赶赴金陵。

    此刻,苏拙满身尘土,手牵一匹瘦马,突然出现在金陵繁华街市,还穿街过巷,目标直向秦淮河而去。这样的一个怪人,与此地此情极不相称,自然惹得旁人指指点点。

    苏拙牵马走到醉仙楼门口,上前使劲拍打几下门环。过不多时,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衣不蔽体的艳俗女子。她手摇团扇,斜眼瞥了苏拙一眼,没好气道:“你谁啊?这会儿来早了,晚上再来吧!”说着就要关门。

    苏拙无心与她啰嗦,从怀中取出那封苏琴的信,道:“把这个交给苏琴姑娘。”

    女子“哼”了一声,接过信,“砰”一声将门关上。苏拙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门才重新打开。出来的是苏琴的丫鬟绿萼。她盯着苏拙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他来,忙将苏拙请进后院。苏琴手执书信,站在屋檐下,焦急等候,额头上也渗出点点汗珠来。她看到那封信,便知道是苏拙来了。

    苏琴虽与苏拙有些不快的往事,但此刻是却最希望见到苏拙的人。苏拙远远望见她,身着轻纱,依旧明艳动人。两人见面,并没有多说废话。苏拙开口道:“什么事?”

    苏琴冲绿萼道:“快去泡茶!”说着将苏拙让进屋里,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到了,进屋慢慢说。”

    苏拙点点头,进屋坐下。苏琴看他满面风尘,身上也有些脏乱,好心道:“要不要给你准备水洗漱一下?”

    苏拙摇摇头,道:“先说正事!”

    苏琴道:“好!半月前,凌霜父亲凌至善携一家来到金陵。谁知就在第二天晚上,凌老爷子就死在了房中,而凌霜就在他房中,自然被当作凶手,抓了起来。知府大人已经定了罪,上交刑部核准,就要行刑!”

    苏拙一惊,问道:“秦捕头呢?他没有追查此案?”

    苏琴答道:“案发的前一天,秦捕头就被派到外地公干了,至今也未返回,看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苏拙沉吟片刻,又问:“凌霜现关在何处?我这就去瞧瞧!”

    苏琴道:“就在天牢里。”说着取下墙上的柳笠,戴在头上,柳笠上轻纱遮住面庞,说道:“我与你同去!”

    两人乘马车赶到天牢,门口一个牢子一眼就认出了苏琴,笑道:“苏琴姑娘又来了?”

    苏琴也不多话,递上一锭银子。那牢子嘻嘻一笑,就在前带路,穿过一片阴湿幽暗的牢房,直带进牢房最里一间阴暗的囚室。苏拙借着微弱烛光,看见囚室中坐着一人,蓬头垢面,双目无神,全不是当初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了。牢子将门打开,自行离去。

    苏琴摘下柳笠,进到囚室里,挨着凌霜坐下,柔声道:“凌霜,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凌霜却浑然无觉,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依旧盯着墙角发呆。苏琴早已知道他的情形,无奈地叹了口气。苏拙走上前去,突然厉声喝问:“你为什么要杀你父亲?”

    凌霜被吓了一跳,脱口喊道:“我没有杀人!”说完这句,他眼中终于慢慢回复了神采。他向身旁看了一眼,不禁喜道:“苏琴!”再抬头看去,喊出声来:“苏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苏拙也笑道:“你怎么把自己搞到天牢里来了?”

    凌霜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黯然道:“一言难尽……”

    苏拙道:“那你就慢慢说,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凌霜道:“好,我从头说起。苏拙你有所不知,这几年来我并不与家里来往,家父也从未管过我。半月前,家父突然从姑苏过来,事先我是一点也不知情,直到家父和兄长找上门来。那天我在家招待了家父,我们相谈甚欢。家父只是问了问我在金陵的情况,便与兄长回到租下的一处宅院。那处庄院叫水乡别墅,就在城东。”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请安。家父说今日有晚宴,要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和几位权贵公子,让我留下陪客。于是我留下来,本想帮大哥张罗,却一直插不进手去,只得陪着家父聊天。到得傍晚,客人陆续到来,我也认识几人。席上我多喝了酒杯,有些醉意。家父便留我住下了,谁知第二天一早,就被敲门声惊醒,这才发现房中躺着一具尸体,竟是就是家父!”

    苏拙急忙问道:“当时现场的情形怎样?”

    凌霜道:“当时我专门留意,家父的尸体就趴在房间中央,其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有一点,地上并没有大滩血迹!而家父是胸口中刀,怎么可能不留下大滩血迹?于是我便猜想,那间房间根本不是凶案现场!”

    苏拙点点头,道:“不错!凶手不可能是在房间中杀人,况且你就在房中。可是半夜有人将尸体放进你的房间,你竟一点察觉也没有?”

    凌霜有些犹豫,摇摇头,道:“不!根本不是凶手将尸体放进我的房间!那天早上,当我打开房门,我才知道,我根本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在家父房中!”

    苏拙一愣,沉吟道:“你在凌老爷房中?可是你刚刚明明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难道有人半夜将你迷晕之后,将你背到凌老爷的房间,以此来诬陷你杀人?”

    凌霜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看情形似乎是这样的,可是这不可能啊!那天我被惊醒时,发现门栓是拴上的,窗户虽然开着,但是蒙着的窗纱完好无损,真凶是怎么将我留在房中,而自己却从外面将门反锁?”

    苏拙若有所思,一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许久才轻轻自语道:“房门反锁,窗纱完好,又是密室杀人?”他已经意识到案情似乎很简单,可是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怪异,心中不觉又沉重起来。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二章 吊唁

    苏拙忽然有些奇怪地问:“凌霜,我记得你酒量不小,怎么那晚会喝醉?”

    凌霜也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是酒里有问题?”

    苏拙不敢妄下结论,正色道:“凌霜,你将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我听,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凌霜点点头,道:“那天晚上,大约酉时开席,所有人都坐在厅堂上……”

    苏拙打断道:“都有哪些人?”

    凌霜道:“除了我和家父、兄长,还有二娘和三弟、小妹,其他的就是客人,共有十来人。哦,对了,还有吕康!”

    苏拙一惊,脱口道:“吕康?他也来了?”

    凌霜点点头,道:“没错,我事先也不知情,听说是代替其父,吕知府来的。不过,他并没有与我为难,况且又是家父的客人,我自然不能无礼。”

    苏拙“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凌霜道:“我记得当时我坐在家父下手,家父首先向大家敬第一杯酒。可是喝完一杯,我却明显看见家父脸色有些异样。不过,他随即又回复正常,继续跟大家谈笑。

    “可是过不多久,家父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由得小声问:‘父亲,是不是不舒服?’家父对我摇摇头,又忍了片刻,手捂着腹部,对众人歉然道:‘各位,对不住了,老夫身子有些不适,失陪了!’说着向众人行了一礼,又吩咐我代为招待客人,便对大哥道:‘风儿,扶我回去休息片刻!’说着便由兄长搀扶着去了后院。”

    苏拙挥手打断他,问道:“他们离开了多久?”

    凌霜想了想,道:“家父回屋,就没再回来。兄长凌风倒是很快就回来了,与我一道招呼客人。酒席直到戌时二刻才散……”

    苏拙缓缓摇头,问道:“席间就没有人离开过么?”

    凌霜一愣,道:“酒席上人来人去,并不奇怪,我自然没有十分留意。不过若是你觉得这是一个疑点的话,我倒记得吕康离席,去后院如厕,时间就在家父离去后不久。二娘和凌雨也先后离开过一阵,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你这么问,难道是怀疑家父在酒席期间就已经被杀害了?可是当时我们都在前厅,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苏拙若有所思,点头道:“没有打斗呼喊的动静,说明凌老爷与凶手的关系很熟悉。而且,既然凶手能在半夜将你迷晕,自然也能将令尊迷晕。之后情形怎样?”

    凌霜道:“大哥回来后,见我有些醉酒,便说,家父让我索性留宿这里。等酒席散去,我们一起送客离去。可是沈东来和吕康却迟迟没有离去。我实在支持不住,便问了大哥房间的位置,想要先行回房休息。大哥告诉我,房间就在走廊左侧第一间,非常好找。而后我离开正堂,在走廊上却被二娘叫到了后园凉亭中。她对我说了些不相干的话,我因为醉酒,什么也没听清,只是答应一阵。好不容易说完,我赶紧回屋,倒头便睡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再也不知道了。”

    苏拙皱眉道:“吕康和沈东来为何席散之后,没有离去呢?你二娘又为何要找你单独说话?”

    凌霜却摇摇头,显然对事情到底如何也无从回答。一觉醒来,不但父亲身故,自己也成了杀人凶手却无从辩解。苏拙听完他的叙述,虽然心中认定凌霜绝不会是真凶,但一时也想不出事情的所以然来。

    时间一长,那牢子担待不起,便来催促。苏拙满怀心事,与苏琴只得先行离开天牢。苏琴回头望了一眼天牢大门,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她对苏拙道:“苏公子,先回醉仙楼休息一下吧,我为你安排个清静的院子。”

    苏拙淡淡道:“不必了,我们还是不要经常见面的好!”

    苏琴一愣,本来就满腹心事,突然听了他的冷言冷语,就有些愠怒,道:“苏拙,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气量狭窄的人!你还在为仁济寺那件案子耿耿于怀么?那我跟你说实话,那颗舍利是放在我那里。可是我并不知真相。都是吕康逼我的!你要怎么恨我都随便,可是现在是凌霜出事。你总不能让他这么白白送死吧!”

    苏拙一言不发,静静听她说完,才说道:“既然如此,这次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难道不是受了吕康的指点?”

    苏琴俏脸涨得通红,即使隔着纱帘也能看出来。她怒视苏拙,偏偏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苏琴转身上了马车,再也不理苏拙。

    苏拙也不向她看上一眼,转身朝水乡别墅走去。路程不近,他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在这种大热天里,动一动也会出汗,更别提走远路了。苏拙来到水乡别墅门前,已是满头满身的大汗。

    这座庄院坐落在水边,坐北朝南,十分宽敞,环境也是清幽雅致。此时大门外也挂满了黑白挽联,正在办丧事。门口站着一个仆从,专门迎接前来吊唁之人。苏拙上前道:“劳驾通传一声,就说二公子的朋友前来吊唁!”

    那人一愣,转眼就怒火汹汹,道:“你是什么人?专门来找茬的吧!快滚!”

    苏拙知道他们认定凌霜是凶手,自然不会善待自己,也不以为意。就在这时,大门内走出一人,披麻戴孝,高高的个子,很结实,三十出头,面目倒与凌霜有些相似。他开口轻轻道:“凌贵,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来者是客,怎可失了凌家的礼数?”他转头对苏拙道:“你是凌霜的朋友?那便请进吧。”

    苏拙知道此人方才听见他与凌贵的对话,这才出来,不过他却不认识这人,只得问道:“请问阁下是……”

    那人回头道:“你不认识我?我就是凌霜的兄长,凌风。”

    苏拙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就是凌家长子。他跟着凌风走进大堂,此处已经改成了灵堂。堂中摆着一具灵柩。灵堂四周也满是花圈挽联,两边坐着几人,苏拙都不认识。他虽与凌霜相交,却从没问过凌家的事。

    苏拙恭敬点上三炷香,鞠躬行礼。一个披孝的少女斜眼瞥了苏拙一眼,闻见他身上的汗臭,连忙捂住了鼻子,口中嘟囔道:“哪里来的,脏死了!”

    苏拙行完礼,向两边家属微微点头。坐在少女旁边的一个少年还不到二十岁,双眉斜飞,开口问道:“我们家也有这种穷朋友么?喂,我问你,你是谁?”

    苏拙微微皱眉,一边的凌风也有些不悦,向少年瞪了一眼,随即向苏拙拱手道:“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苏拙回礼道:“我叫苏拙,是凌霜的一个江湖朋友。”

    凌风吃了一惊,道:“原来你就是苏拙!”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三章 水乡别墅

    那一对少年男女也起身上前,少女道:“你是苏拙?听说你很聪明啊!前些时候的那个无头尸案就是你破的?”

    少年则搭腔道:“我听说那一次你还闹了个笑话,怀疑到了苏琴姑娘和吕公子头上。你是不是想出名,才这么干的?怎么,你这次来,是想救凌霜?”

    这两人颇没礼貌,凌风有些看不过去,沉声道:“不得无礼!”随即歉然道:“苏公子不要介意,这两位是三弟凌雨和小妹凌雪。”

    苏拙也不多说,向两人一点头,算是认识了。凌风又道:“苏公子来得正好,家父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凌霜又身陷囹圄,我正希望有个像苏公子一样的人来为我们释疑解惑呢!”

    他刚说完,凌雨大为不满,大声道:“凌风,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们都冤枉了凌霜?那天你也在场,亲眼所见,难道有假?”

    凌风一愣,无法反驳。苏拙却轻轻一笑,道:“亲眼所见未必为真!凡是都不要说得太过绝对。”

    凌雨无言以对,突然从后堂转出一个女子来,拍手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苏拙见她并未着丧服,脸上轻施薄粉,约莫三十多岁,十足风韵。她眼睛并未向苏拙看上一眼,说道:“话说得漂亮,可是不知道办起事来漂不漂亮!”

    苏拙淡淡笑着,并不答话。凌风看见她,皱起眉头,说道:“二娘,现在还在守灵,你怎么把丧服也脱了?”

    女子没好气道:“我要回家,难道要让我穿着丧服出门吗?”说着哼了一声,对那对少年道:“雨儿、雪儿,我们走!”

    凌雨凌雪也学母亲模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跟着女子就走了。凌风看着几人离去背影,无奈摇摇头。

    苏拙奇怪道:“她是谁?她说回家,难道是回姑苏?”

    凌风道:“她是先父的二夫人,凌雨凌雪的生母。她这是要回娘家,就在金陵城中。”

    苏拙点点头,若有所思。凌风又道:“苏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务必答应!”

    苏拙问道:“什么请求,你说说看。”

    凌风道:“凌霜为人我还是了解的,说他弑父,我实在难以相信。而且他也从没承认此事,我想此事定有蹊跷。但是当时很多人都是人证,我实在难以为他开罪。我想请苏公子暂且住在此处,务必查清这件事的真相,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说着抱拳行礼,深鞠一躬。

    苏拙忙扶起他,道:“不瞒凌兄,我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不过我有个请求,可否让我就住在凌霜曾经住的那间房中!”

    凌风听到苏拙的要求,微微一愣,奇怪道:“后院厢房东西两进,共有八间房,还算宽敞,苏公子为何要住那一间?况且相隔不远就是先父生前房间,苏公子不忌讳?”

    苏拙摇摇头,道:“我就住那间!”

    凌风点点头,道:“好吧,苏公子请随我来。”说着当先引路,出了大堂后门,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走廊。穿过走廊,就见后院左右两边两排房间,格局相似。

    凌风站在走廊月门处,做了个手势,道:“请!”就向左边那排屋子而去。

    苏拙跟在身后,问道:“这里这么多房间,都有人住吗?”

    凌风回头道:“不是,这里房间甚多,我们只住了几间,下人仆从则住在前院。我住在西进,二娘和凌雨凌雪住在东进。哦,家父生前就住在东进第一间。”说着他推开西进第一间房间,说道:“这就是了。”

    苏拙点点头,跟着进屋,只见房中陈设一应俱全,收拾得很整齐。他随手摸了摸桌面,却摸到些许灰尘。

    凌风歉然道:“这间房自从出事后,就没人来打扫过,我这就让人来收拾!”

    苏拙笑道:“不急,可否带我去令尊生前的那间房去看看?”

    凌风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反对,又带着苏拙出门,向东进而去。两边离得很近,走了几步便到。凌风推开房门,引着苏拙进屋。

    苏拙进屋一看,有些奇怪,问道:“这些房间陈设都一样?”

    凌风笑道:“没错。这处宅子本来就是出租之用,自然是将每间房间设置得一样。本来我打算这次来就住在凌霜家里,先父说我们人多,他那里住不下,这才租了这间宅子。”

    苏拙点点头,又问:“这间房也是自从出了事,就没人住过?”

    凌风答道:“没错!”

    苏拙也伸手去摸了一把桌面,却发现并没有太多灰尘。他感觉有些奇怪,转头细细环顾四周。只见屋内陈设一切如常,原先凌至善的东西已经收拾走了,屋内显得有些冷清。倒是桌上一盏新蜡烛,红通通的,使屋子有了些生气。

    苏拙没有多说什么,向凌风点点头,转身退出了房间。两人重新回到走廊上,苏拙突然道:“顺着这条走廊继续走,是不是就是后花园?”

    凌风道:“没错,我带你去看看。”说着没有去西进,而是顺着走廊直走下去,不多远就到了后园。

    苏拙站在月门前,并没有进园,随眼打量了一番。园中布置雅致,从院外河中引来一条小流,蜿蜒而过。水上一座凉亭,想必就是凌霜口中那座亭子。

    凌风站在一边,静静等他看完,便问道:“苏公子,可有什么不妥?还要看看什么地方吗?”

    苏拙心中若有所思,闻言笑着缓缓摇头,道:“不必了。”

    凌风点点头,道:“如果苏公子想到什么,可以随意查看。我还有些事情,就不相陪了。苏公子可以回房歇息,我已吩咐过下人,苏公子一应要求,无有不从。”说着抱拳向苏拙行了一礼。

    苏拙忙还礼,道:“那便多谢了!凌兄有事,就请去忙,不必管我。”

    凌风又行一礼,转身离去。苏拙叹了口气,慢慢踱回房间。不久之后,几名丫鬟端来热水木桶。原来是凌风吩咐下人,来服侍苏拙沐浴。

    苏拙谢过几人,关上房门,脱下脏衣,钻入水底,让热水浸透身上每一个毛孔,也抚去多日来奔波的疲累。躯体上的放松,也让他头脑清醒。然而苏拙心头,却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四章 女贼玲珑

    这一天来所见所听,一一在苏拙脑海中闪过。凌家家大业大,凌老爷在世,一切都是无限风光。如今他死了,家中的人便蠢蠢欲动。几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妹,还有那个夫人,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凌霜所言漏洞百出,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父亲?而且杀人之后不但不逃,还要留在房中被人发现?这些都太奇怪了。还有这个宅院,为什么凌霜会出现在凌老爷的房间?到底是他在说谎,还是其他所有人串谋?

    一个个问题都难以解答,所为关心则乱,苏拙毕竟与凌霜有些交情,心里自然偏向于他。但是众口一辞,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当然,还有那一双似有似无得眼睛,一双自从苏拙进入金陵城,就若隐若现的眼睛。

    苏拙一言不发,将自己泡在水里一下午,直到整桶水都凉透了。手脚也泡得发白起皮,他这才爬出来,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苏拙走出房间,便有下人立即进来收拾。他心中不禁感叹,有钱真好。当然,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有钱也不好。因为风光的是钱,凄凉的是自己。就像此刻凌老爷的灵堂,空空荡荡。凌风出去办事,到现在也未回来。而那位夫人带着两个孩子,更是不知会不会再回来了。只剩下凌老爷的灵柩,孤零零躺在屋里。

    苏拙在灵堂里站了半天,也没人回来。他绕着灵柩转了两圈,心中寻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又转到了凌至善那间屋子。

    苏拙左右看看无人,推门进屋,转身就将房门关上。他轻轻挂上门内的搭扣,房门便锁了起来。苏拙暗道:“当天房门就是这样关的么?”

    突然他感觉搭扣触手有些异样,凑近一看,原来竟是烤焦了一小段,不知是怎么回事。苏拙不以为意,坐在椅子上,心道:“前后窗户虽然开着,但是都蒙着纱幔,轻轻一扯就会破裂。房门从内上锁之后,这间屋子就是一个密室。那么灵老爷子的尸体是怎么放进屋的?凶手又是如何做到将房门反锁的?凌霜为何会进这间屋子?

    苏拙独自坐在屋里苦思冥想,也难以捉摸其中关键。直到夜幕降临,凌家一家人居然谁也没有回来。苏拙不禁有些奇怪,正想出门看看,突然只听房门“笃笃”敲了两声,却没人说话。

    苏拙暗自提防,轻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声音:“是我!”

    苏拙听见门外人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你终于来了!”说着起身开门。

    门刚打开一半,窜进来一个人影,在月光下显出娇小的身形,身着黑衣,似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如一阵风般,闪身进屋。苏拙两鬓被她这阵风拂起的发丝还没落下,她已经坐在了方才苏拙坐过的凳子上。

    苏拙无奈笑笑,重又将门关上。那女子开口道:“苏拙,一别数年,也没见你找我。如今遇到麻烦,才想起我来?”

    苏拙却答非所问地说道:“怎么没想你?去年我在湘西碰到件杀人的案子,我第一个就想到你,只有你有那样的轻功杀人!”

    女子啐了一口,道:“怎么好事不想到我?”

    苏拙哈哈一笑,道:“你来的时候,发现什么人了没?”

    女子冷笑一声,道:“你摊上什么事了?居然会有人寸步不离监视着你,而且还是个高手!不过我刚刚过去打了个招呼,他这会儿在屋顶好好睡着呢!”

    苏拙有些担忧,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女子淡淡道:“你三天不眠不休,他自然也没好好休息。等他这一觉醒来,根本记不住发生了什么。”

    苏拙一惊,恍然道:“我真是大意了,监视我的人就是那个送信的!”

    女子却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道:“原来也有人能骗过你苏拙这双贼眼,真是有意思!”

    苏拙无奈摇摇头,笑道:“我苏拙是狗眼、猪眼,却不是贼眼。这贼眼应该说你才是,江湖第一女飞贼,燕玲珑!”

    燕玲珑腾身而起,在苏拙头上敲了一个爆栗,转眼又回到原处。苏拙根本也躲避不了,也没想着能躲避,足见女子身手快到何等地步。但两人脸上一点着恼的神色也没有,倒像是多年的好友调笑一般。

    燕玲珑笑骂道:“你这小子!你的轻功是我教的,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了吧?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苏拙起身,抱拳恭敬行了一礼,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玲珑姐教训的是,小弟知错。”

    燕玲珑摆摆手,问道:“凌霜到底犯什么事了?”

    苏拙听她提起,心头便沉重起来,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拜托你的事怎样了?”

    燕玲珑不答反问道:“在姑苏给我留记号的那个呆子是谁?你从哪儿找来的?”

    苏拙一愣,笑道:“你是说华平?他是我的朋友,是我拜托他去凌家的。我虽与凌霜相识多年,却从没问过他家中的事情,因此要先了解一番。”

    燕玲珑道:“他能查到的都已经查到了,一五一十都跟我交代清楚。我先行赶来告诉你,他随后就到。目前凌家人都在金陵,老宅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和下人。灵堂已布置好了,只等这边事了,扶灵回去。”

    苏拙道:“时间不多,捡紧要的说。”

    燕玲珑道:“华平毕竟是外人,那个老管家也是个下人,能问出来的也不多。凌至善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取名风霜雨雪。其中长子凌风、次子凌霜是原配夏夫人所生。夏夫人生凌霜时便难产而死,凌至善后来才娶了现今这位沈夫人。她是金陵富商沈东来的亲妹妹,为凌至善生下一儿一女。”

    苏拙若有所思,道:“这几人我已经见识过了。”

    燕玲珑又道:“凌至善此行来金陵,说是处理生意上的事,因此并没打算带多少人来。可是不知怎的,先是沈夫人以省亲为借口,带着子女同行而来。凌风也说要沿途照料,跟在一起。”

    苏拙疑惑道:“只怕没这么简单吧?凌至善不过来金陵一趟,凌风和沈夫人却好像十分紧张?”

    燕玲珑笑道:“你猜得不错!据那老管家悄悄告诉华平,凌至善此行其实是来看凌霜的。听说凌至善近来身体不好,正打算找接班人继承家业!他听说凌霜在金陵干得不错,便想来看看。”

    苏拙寻思道:“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奇怪了,为何凌霜会一个人留在金陵,长年也不回家?”

    燕玲珑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做了你苏拙的朋友,可真没什么好处!听说当年夏夫人生下凌霜,便去世了。凌至善和凌风都对他十分厌恶,很不待见凌霜。后来沈夫人生了凌雨凌雪,凌至善对这两人十分宠爱,也就养成了两人飞扬跋扈的性子。凌霜在家受气不过,便在十多岁时,跟着师父苦禅和尚走了,后来才到金陵。”

    苏拙点点头,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凌至善到老了突然想起了凌霜,莫非凌风不合他心意?”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五章 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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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玲珑道:“听说凌风打理家业也有几年了,但一直不被凌至善认可。而凌雨凌雪两人,年纪还小,而且近年来愈发不像话,凌至善对他们自然不放心。”

    苏拙冷笑一声,道:“这都是被凌至善从小惯出来的,难道怪得了别人么?”

    燕玲珑深有同感,感慨一阵,忽然正色道:“我来时刚得到消息,刑部已经核准了这件案子,还下了批示,以子弑父,有违人伦,罪大恶极,立即行刑。凌霜三日之后,就要问斩,今天已经过去了。所以你如果要救他,就要快点了!”

    苏拙一惊,嘴里喃喃道:“三天……”

    燕玲珑瞧他模样,叹了口气,道:“若是给我天牢的图纸,要把他救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苏拙打断了她,摇头道:“如果把他劫出来,凌霜这辈子就要亡命天涯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行此下策了!”说着在屋里来回踱了两转,可见他心中也是无比纷乱。

    燕玲珑知道他这副模样,一定是在想办法,于是站在一旁,静默不语。苏拙沉思许久,凑近燕玲珑耳边,低声说了半天。燕玲珑听他说完,默想一遍,确信记忆无误。

    苏拙郑重望着她,道:“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燕玲珑也不敢玩笑,嘱咐一声:“你也小心!”说着便打开房门,如一阵风般没入暗夜之中。

    燕玲珑刚刚离去,院子里便有了声响,几个丫鬟来来回回,似乎有些慌乱。

    苏拙开门便看见几个下人提着灯笼,在院中似乎在寻找什么,不竟有些奇怪,问道:“你们在找什么?”

    几人见到苏拙,似乎暗暗松了口气。一名丫鬟上前道:“苏公子,方才奴婢给您送来晚饭,在房中没找着您,因此有些担心,这才四下寻找。”

    苏拙“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你家大公子到现在还没回来么?他上哪儿去了?”

    那丫鬟摇头道:“大公子还没有回来,他去哪儿也没跟我们说过。”

    苏拙微微叹气,口中喃喃道:“三天……”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说道:“你们之中,谁负责这间房的打扫?”

    一名小厮上前道:“是我!”

    苏拙道:“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几个下人互相望了一眼,不知苏拙想做什么。但凌风早吩咐过,他们不敢停留,行了一礼,便离去了。院子里只剩下苏拙与那名小厮两人。苏拙见他有些拘谨畏缩,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我叫杨大志。”他想了想,又道:“苏公子,你那间房间,我已经打扫过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苏拙点点头,道:“杨大志,你是不是有些偷懒啊?凌老爷的这间房可没好好打扫吧?”

    杨大志有些着慌,忙辩解道:“小的不敢,这间房在老爷出事以后,我专门打扫过的!”

    苏拙“哦”了一声,又问道:“当时是谁叫你打扫的?”

    杨大志不疑有他,想了想,答道:“那是老爷出事的第二天,衙门的人来检查过后,将二公子抓了去,便没再说什么。夫人便吩咐我将这间房打扫干净,免得秽气。当时我可不敢怠慢,而且大公子也在一旁监督,小的真没有偷懒!”

    苏拙轻声沉吟:“沈夫人么……”他抬头说道:“我相信你没有偷懒,那你可不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杨大志这次没有犹豫,道:“大公子吩咐过,说苏公子是来查案子的。若是您有什么差遣,一定遵命!”

    苏拙说了声“好”,转身回到那间屋子走里。杨大志提着灯笼,尾随其后。两人进了屋,杨大志赶忙将屋里蜡烛一一点着,屋里终于亮堂了许多。

    苏拙环顾了一圈,坐下问道:“杨大志,你那日打扫这间屋子,可曾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杨大志一时没有明白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也回答不上。

    苏拙只得又问:“你那天打扫屋子时,这屋里很脏很乱么?”

    杨大志答道:“这屋里并不脏,我记得当时地上没有多少血迹,只是有些黑乎乎的什么东西。于是我便清扫了一阵,又端水将血迹擦去。哦,对了,还将桌上的蜡烛换了新的。”

    苏拙仔细记住他所说的每个细节,在心中慢慢琢磨。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自语道:“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他想了半天,突然眼角瞥见地上的砖缝,似有所悟,猛然趴到地上,仔细找着什么东西。

    杨大志也忙俯下身子,道:“苏公子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找!”

    苏拙一扬手,止住杨大志,又挥手示意他退开。杨大志不敢违逆,忙退到门口。苏拙趴在地上,脸几乎贴到地面。他沿着一条条砖缝,细细查看,终于喊道:“找到了!”

    杨大志正奇怪他找到什么,只见苏拙扒开砖缝,拈起一点黑乎乎的东西。杨大志也惊呼道:“就是这个!原来我还是没有打扫干净……”

    苏拙见他有些懊恼,笑道:“这是一些灰烬,有的结成块,用手指一捻,便成了粉末,掉进砖缝里谁也看不见,所以也怪不得你。再说还多亏了你的粗心,我才能发现这个秘密呢!”

    杨大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道:“灰烬?”他想了一阵,想不明白,便憨憨笑道:“公子发现了就好!”

    苏拙脸上笑了笑,随即又沉重起来,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支红红的蜡烛。院中因为办丧事,一应蜡烛都换成了白蜡烛,只有这间屋子,自从死了人,谁都觉得晦气,没再开启过,连蜡烛也没换。他开口问道:“杨大志,你方才说,除了打扫地面,还换过桌上这支蜡烛?”

    杨大志点点头,道:“不错!当时这支蜡烛已经烧完,我便重新换过一支新的。”

    苏拙奇怪道:“为何这支蜡烛烧完了,而墙壁上那几支不过才烧了一半?”

    杨大志却不觉奇怪,答道:“是这样的,就在前一天晚上,老爷在房中只点了这一支蜡烛,大概在算账吧,老爷经常会一个人算账到很晚。”

    苏拙问:“你那晚见到凌老爷了?”

    杨大志摇摇头,道:“见到没有见过,不过我还负责巡夜,经过后院,看见屋里的烛光,就知道老爷还在忙着。老爷经常是算账直到深夜,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而且没有他的吩咐,我们都不敢前去打扰。直到后半夜时,我才看见屋里烛火熄灭。”

    苏拙自语道:“你家老爷可够节约的,只点一根蜡烛么?”随即沉吟道:“直到后半夜?他是后半夜被害的?”他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杨大志,你并没有见到老爷本人了?隔着这窗纱也没看见吗?”

    杨大志道:“屋里只点着一盏烛火,十分昏暗,即使这窗纱再薄,也看不见的。”

    苏拙点点头,又问:“你那晚巡夜,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杨大志摇摇头,刚要说话,只听门外一阵响动,有人快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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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六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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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拙一听脚步声,便猜出是凌风回来了。果不其然,房门一开,凌风急匆匆进来,歉然道:“苏公子,怠慢了!”

    苏拙笑道:“无妨,不知凌公子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凌风微微犹豫,道:“我下午听说,凌霜的刑部批文下来了,想打探一下情况而已。”

    苏拙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说着便出门回到西进自己房间。

    凌风目送苏拙离去,回头看了杨大志一眼,轻声道:“跟我来!”

    苏拙回房,站在门口,清晰听见两人脚步声向前厅而去。就在这时,只听“嗖”地一声,窗外一枚钢刺射穿窗纱,直钉在桌上。苏拙看见那枚钢刺,忙上前解开钢刺上绑着的纸条。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字:吕康。

    苏拙看见纸条,满腹疑惑,自语道:“他去见吕康做什么?难道真是去打听凌霜的情况?可是从这两兄弟的关系来看,似乎有些不对啊……”

    他想了片刻,不得其解,无奈叹了口气,这才发觉院中静悄悄的,不知凌风带着杨大志去了哪里,似乎好久未回了。苏拙一想到凌风,更感觉他有些奇怪。凌风身为长子,本该老老实实为父亲守灵。可他似乎有忙不完的事,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单是他,凌家上下全都奇奇怪怪,每个人都透着秘密,不愿让人知晓。从这一点看来,凌雨和凌雪两人虽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反而显得单纯一些。

    月到中天,已是三更时分。院中静极,没有一点人声。苏拙打开房门,银白月辉立时洒遍全身。苏拙走到院中,忽然感到一丝寒凉。这并不是体表的凉意,而是心底升起的寒,是置身这间深宅大院的凉。他忽然明白了凌霜当年离家时的心境。

    苏拙心中几乎可以笃定,凌至善的死,定然与凌家这几人脱不了干系。如果凌霜没有撒谎,凌至善前胸中刀,可是室内并没有扭打痕迹,而且行凶过程也没有惊动旁人,这只能说明凶手定然是凌至善熟识之人!

    他转身看向他住的那间屋子,旁边便是凌风的房间,到现在依然是黑灯瞎火,没有人气。苏拙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又来回看了看两边厢房,感觉有些奇怪,原来东西两进是东西对称的。他径直走到凌风门前,轻轻推开门。

    月光极亮,将房间也照亮了。房内陈设大同小异,一览无余。房中并没有多少东西,十分简单,只在床边摆了一个小箱子,并没有上锁。苏拙也不客气,顺手打开箱子。箱子里也空空荡荡,只有一套换洗衣裤,另有几本账册。

    苏拙又在房中转了几圈,再没看到多余物什。他重新出门,自语道:“难道是我想错了?”他并没有停留,穿过走廊又到东进院子。这里四间屋子倒是住满的,分别是凌至善、沈夫人、凌雪、凌雨。

    苏拙微一犹豫,自知贸然进女子房间,殊为不妥。但转眼又想到凌霜,口中嘟囔着:“莫怪模怪,恕罪恕罪……”便直接推开第二间房门。房中一股花香扑鼻而来,苏拙记得这是沈夫人身上的胭脂香味。只是这阵香气,在此时的宅院中,显得怪异非常。

    苏拙走进房中,随意看了两眼,不过都是妇人衣物和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唯有桌上摊放一封书信引起他注意。苏拙借着月光细读一遍,原来是沈东来邀其妹与侄子侄女回府叙话,信中并没有写明到底何事。

    只是读这信中语气,不像有哀悼感伤之意。反观其中言辞,如“别后数日,甚为挂念”、“回府小叙,以慰天伦”等等,措辞轻快,竟似有暗喜之情。

    苏拙嘴角冷笑,将信中内容记在心中,便转身出门。他素来喜怒分明,对这家人越发厌恶,只想赶紧查清真相,立即离去。苏拙毫不犹豫推开下一间房门。

    这间是凌雪的闺房,房中随意乱放着一些首饰玩意。苏拙皱了皱眉,这房中杂乱,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显然是父母宠爱惯了,一点女子仪态也无。

    他无意品评凌雪,随手翻看屋里物品,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忽然苏拙顺手从一堆杂物中扯出一件衣服,盯眼一看,居然是一件贴身亵衣。他脸一红,忙扔下衣物,逃也似的退出房间。

    苏拙叹口气,自语道:“怎的这种衣服也随意乱扔……”却没有去想,明明是自己先贸然闯入别人闺房的,无礼在先。他收拾心绪,推门进入最后一间房,这是凌雨的房间。

    屋内杂乱程度与乃妹凌雪房间相差无几,到处都扔着各种玩意儿,光是马鞭就有三、四根不同式样的。苏拙摇摇头,翻看时自然大胆了许多。

    他寻找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心中不禁有些暗暗沮丧,心道:“莫非是我想错了?还是时间过去这么久,线索早已被清理掉了?”正想着,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墙角有一团白色衣物。

    苏拙上前捡起,展开一看,原来是一件月白小衫。只是这件衣服却是破烂的,双袖和前襟都已被撕去一半。苏拙暗叫可惜,看这料子,触手柔滑,又轻又簿,夏日穿着正是凉快,就这么被扯坏了,当真暴殄天物。

    突然,他猛然想起什么,双眉一轩,再摸着那件衣服,沉吟道:“这件衣服的料子名贵特殊,其他几间房中居然都没见到过,这不是很奇怪吗?莫非……”

    苏拙将这件衣服收进怀中,转身关上房门,急急回到自己房间。他将房门紧闭,从那件衣服上小心撕下一段布条,放在烛火上稍微一烤。只见那布条遇火,立时变焦,成了黑乎乎一块,用手一搓,便化为粉末。

    苏拙喃喃自语:“果然是这样!凶手就是用的这样的方法么?只要再检查一下,就能确定了!”他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丝端倪,在屋里来回踱步,既兴奋又。

    正想着,忽然房顶上隐约传来“咔啦”一声响动,在这静谧夜晚,显得尤为突兀。苏拙略略一想,便明白,定是那个被燕玲珑迷晕的监视之人醒过来了。

    苏拙有些奇好奇,到底是谁对自己如此感兴趣,居然要派人监视自己。而且这人的轻功不弱,竟险些将他也骗了过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定然与凌家的案子有关,而且是对自己十分熟悉的人。如此看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一个:吕康!

    如果是吕康在监视自己,那么他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与凌至善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杀人。那么他与凌风暗中交往,又是为了什么?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苏拙冷笑一声,自语道:“凌家这潭水很深啊……”说着便躺倒床上,阖上了双目。苏拙是个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算计之中,不如索性什么也不干。他心神一松,困倦便如潮水袭来,很快便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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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七章 赴宴

    第二日一早,凌风便敲响苏拙房门。苏拙早已坐在房中,只是不愿出门罢了。他打开房门,笑道:“凌公子好早!”

    凌风行礼歉然道:“这么早实在不愿打扰公子休息,只是沈府一早送来一张请柬。我拿不定主意,想来问问公子的意思。”

    苏拙“哈哈”一笑,道:“有人请凌公子,何必要来问我?”

    凌风脸上神色复杂,想了想,说道:“苏公子,还请偏厅用饭,待我细细说给你听!”说着当先在前引路,穿过走廊,没有进灵堂,而是到了一旁的偏厅。

    偏厅里已经摆上各式早点,只是因为丧事缘故,精简了不少。凌风先请苏拙喝茶,并不着急。苏拙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还请凌风赴宴?沈府,莫非是沈东来?昨日沈夫人一夜未回,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只抿了一口茶,便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凌公子可以说了吧?”

    凌风从怀中取出一张请柬,递给苏拙,道:“是沈东来的帖子,让我今天中午去府上赴宴。”

    苏拙将请帖浏览了一遍,其中并没有说明所为何事。他淡淡道:“你们也算是亲戚,邀请赴宴也不是什么奇事。凌公子为何如此举棋不定?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凌风有些犹豫,似乎不知该不该说。终于他下定决心,开口道:“苏公子,我也不瞒你了。昨日你也看到了,我那个二娘是什么样的人。家父暴毙,她不但不留在此守灵,还打扮成那样,全然没有将家父放在心上。她兄长沈东来今日请我,我看根本在打我凌家家产的主意!”说着他冷哼一声。

    苏拙心中也猜了个**不离十,故意笑道:“他沈东来如何能打你家的主意?”

    凌风叹口气道:“苏公子,你有所不知,沈东来自然不会想霸占我家家业。他们定会借着家父暴毙,让凌雨继承家业,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沈家得了便宜?”他站起身,走到窗口,眺望花园,显得有些落寞。

    过了一会儿,凌风又道:“家父生前对凌雨凌雪极为宠爱,沈家也是对家父是俯首贴耳。如今家父亡故,他们一个个都露出嘴脸了!”他回头,看着苏拙,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一定会说我与凌霜的事脱不了干系,逼我放弃家产。如今凌霜关在牢里,我一个人只怕争不过他们了……”

    苏拙默然点头,想不到凌家亲情淡薄至此。他起身道:“既然如此,不如我陪凌兄一同去沈府赴约,我也想见一见这个金陵富商沈东来,不知这样可好?”

    凌风双手一拍,喜道:“如此真是最好不过了,有苏公子陪我同往,我底气也足一些!”说罢便请苏拙用餐,一边找些闲话说,再不说及沈府的事。吃完早点,又闲聊一阵,两人才乘上马年,便向沈府而去。

    沈府位于金陵东城,宅院甚大,周围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凌风下车,与苏拙向大门走去。早有人通禀进去,不多时出来一个瘦削老者,满面堆笑,迎上前来,道:“凌公子来了,快请!快请!”

    凌风轻轻“哼”了一声,道:“你是谁?”

    那人赔笑道:“小的沈富,忝为沈府管家,奉老爷之命,特在此迎接公子。公子快请进!”

    苏拙站在门前,并没有动。他从凌风的表情,已经猜到他必然认识这个沈富。刚才故意问一句,也许只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吧。苏拙抬头看了看门楣上斗大的“沈府”二字,低声自语道:“果然气派,架子也不小……”

    沈福将两人领进花厅,沈东来已经在厅中相候。他面容与沈夫人果然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雍肿,大腹便便,确实有几分富态。坐在一旁的凌雨看见跟在凌风身后的苏拙,突然起身怒道:“凌风,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今天是家宴,带外人来,是什么意思?”

    倒是一旁的凌雪见苏拙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果然是一表人才,饶有兴趣上下打量。苏拙一见她,就想起昨夜的事,脸不禁一红,将目光转到别处。

    凌风见凌雨无礼,有些气愤,道:“凌雨,苏公子是我的朋友,难道不能来么?还有,我毕竟是你大哥,你如此直呼名号,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传扬出去,别人只道我凌家家风不严!”说罢重重“哼”了一声。

    两人一见面,便箭拔弩张。凌雨还想再说,沈东来挥手止住,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位苏公子肯赏光,那是我沈某人的荣幸,大家快请入席吧!”

    苏拙暗赞,这沈东来其貌不扬,但为人却是圆滑老到,不可小觑。众人入席而坐,沈东来端起酒杯,向凌风道:“凌风,来,我先敬你一杯!”

    凌风看也不看,冷冷道:“服丧期间,恕小侄不能饮酒!”

    沈东来一愣,举起的酒杯微微一晃。但他很快压下不悦,笑道:“是我疏忽了。来人,给凌大公子上杯茶!”

    凌风大声打断他:“不必了!今日这顿饭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要遮遮掩掩呢?你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沈家的用心么?”

    沈东来涵养再好,也有些动气。坐在一旁的沈夫人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道:“凌风,你神气什么?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怕讲给外人听。凌霜是你的亲兄弟,他杀害老爷,难道你能脱得清干系么?只怕你也是同谋吧!”

    凌风被她白口指认,怒极反笑,转头看了苏拙一眼,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苏拙轻轻一笑,并不回答。凌风冲沈夫人怒道:“你不就图我们凌家的产业么?何必要往我身上泼污水?不过我也告诉你,我是长子,由我继承祖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到哪里,都是有理!”

    沈东来“呵呵”一笑,道:“凌风,你别动气。凌雨跟你一样,都是凌家的儿子,而且颇得你父亲的宠爱。我想,就算他在世,也会将家业传给他吧!据我所知,凌风你打理生意也有几年了,凌老爷子并不欣赏,他这才来金陵,想看看老二有没有出息。看来,他并没有将家业传给你的意思吧?”

    凌风驳道:“你怎知道先父会传业给凌雨?凌雨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先父一没立过遗嘱,二来也从没说过要传业的话!”

    沈夫人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老爷没立过遗嘱?”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八章 遗嘱

    沈夫人此言一出,凌风大吃一惊,愣愣不语。苏拙也没料到他们会有这一招。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有些奇怪:凌至善确实不看好凌风,也许真不想传家业给他。但若他已立遗嘱,为何又要来金陵看凌霜呢?凌霜已多年不回家,显然对家业不感兴趣,凌至善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沈东来道:“凌风,不管你与凌霜的案子有没有牵连,我们暂且不管。如今你爹既已立下遗嘱,你总不好再争了吧?不过你放心,凌雨识得大体,懂得手足之义,肯定会将姑苏祖宅留给的。”

    凌风突然厉声道:“不!遗嘱一定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

    沈夫人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展开一亮,道:“你父亲的笔迹,你总该认得吧?拿去看清楚吧!”说着往桌上一拍。

    凌风双手微微颤抖,拿起那张遗嘱,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父亲的笔迹,果然不假。苏拙在他身边,也盯着那封遗嘱,想找出什么破绽,然而他也是越看越奇。

    信中笔迹他不认得,但这纸却知道。这纸薄而韧,是产自姑苏本地。金陵用纸,都是产自宣城,纸质厚实,与这种苏纸有所不同。在金陵根本买不到这种纸,这说明这封遗嘱是在姑苏就写好的。如果遗嘱是伪造的,那么沈夫人怎么会有先见之明,特意带来这么一张纸?

    沈夫人又道:“这封遗嘱早在一月之前已经立下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拙盯着看了许久,疑窦渐生。他知道沈夫人绝不会将遗嘱交给他们,因此只能将其中内容记在心里。

    凌风看完,却似乎有些呆了,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沈东来自觉得意,笑道:“凌风,你父亲本来就不看好你,传业给凌雨也是意料之中的。就算他来金陵是想看看凌霜的出息,但凌霜狼子野心,竟然弑父,很快就要偿命了。凌家还是要靠凌雨啊!”

    凌风已经有些崩溃,兀自发呆。苏拙突然起身道:“你错了!凌霜有没有杀人,根本还是未知。若他真杀了凌老爷,何必留在房中,等你们去抓?而且据我所知,凶案现场根本没有凶器,难道凌霜会将凶器扔掉,再折回那间房里去吗?依我看来,真正的凶手根本还逍遥法外,就是那晚出现在水乡别墅的人,沈老爷自然也脱不了嫌疑!”

    沈东来怒火中烧,起身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方才的诬蔑之词,只要我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拙却全然不惧,目光略有深意,一一扫过在座每一个人。沈东来被他看得心头发毛,怒道:“沈福,送客!”

    凌风和苏拙不等人送,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径直出门去了。凌风一路上虽还有气,但更多是发呆出神,显然因为遗嘱一事,受打击不小。

    苏拙也一言不发,心中却一直回想着那封遗嘱。两人一路沉默,知道水乡别墅。凌风下车,回到灵堂,定定望着凌至善的灵柩,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拙低头走进屋,眼前不断晃过那封遗嘱。忽然,他似有所悟,道:“凌兄,可否将你那几本账册借我看看?”

    凌风一愣,问道:“你要账册干什么?”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回到房间,取来了两本书册。

    苏拙接过一看,确实是昨夜在凌风屋中木箱里所见。他随手翻开,问道:“这账册不是你记的吧?”

    凌风摇头道:“不是,这几本都是先父生前所记。只因父亲暴毙,我才将账册收起,为日后照应生意。”

    苏拙点点头,从头一直翻到尾,眉头舒展了又皱起,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沉思许久,苏拙忽然道:“原来如此!”

    凌风一愣,问道:“苏公子说什么?”

    苏拙忽然想到隔墙有耳,便淡然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

    然而凌风却也知道他必然发现了线索,只是苏拙不说,他也就不问。沉默片刻,凌风道:“苏公子,在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出去处理一下,暂且失陪了……哦,晚饭自有下人送来,苏公子不必等我了。”说着抱拳向苏拙行礼。

    苏拙笑道:“凌兄有事,就去忙吧,不必管我。”

    凌风又微微躬身,才转身出门。苏拙目送凌风上了马车,轻声自语:“又去找吕康么?”随机“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苏拙独自坐在房中,摒除杂念,将所有细节一一回忆起来。他在等燕玲珑,在她来之前,他必须将所有事情串连起来。明日午时,凌霜就要被押赴刑场了,如果再找不出证据,只能看着凌霜送死了。

    苏拙虽然面上轻松,但心中却十分沉重。如此时刻,只有冥想,才能让他静下心来。苏拙自然做到了,就连天色越来越暗,丫鬟推门进屋,他也没有察觉。

    那丫鬟不知苏拙着了什么魔怔,不敢惊动,小心将食盒放在桌上,便又悄悄走了。直到月上梢头,院中才又轻轻响了一声——“咔”。苏拙猝然惊醒,轻声说道:“你来了!”

    屋外传来燕玲珑“咯咯”笑声,道:“那个俏丫鬟给你送饭的时候,我就来了。真是可惜,这么个美人儿在你面前来去,你居然无知无觉。我真怀疑你根本就是断袖之癖!”

    燕玲珑说着话,已经坐在了苏拙对面,而那扇门似乎从来没有开启过。苏拙笑道:“那丫鬟再美,也及不上玲珑姐啊!”

    燕玲珑笑骂道:“油嘴滑舌!”但瞧她神色,却对苏拙这句马屁非常受用。

    苏拙问:“你来了怎么不进来?”

    燕玲珑道:“我这不是怕打扰你思考么!再说我还想摸一摸那个成天盯着你的人的底。”

    苏拙双眉一轩,道:“哦?有什么发现?”

    燕玲珑叹了口气,道:“他身手确实不错,只可惜警觉还是差了些。我在他身后呆了半个时辰,他也没发觉!”

    苏拙笑道:“那是当然,谁能有你那么高的轻功!”

    燕玲珑“咯咯”一笑,道:“好了,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苏拙突然打断她,说道:“不忙,先帮我办一件事。”

    燕玲珑问:“什么事?”

    苏拙答:“我要开棺验尸!”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九章 开棺验尸

    燕玲珑一惊,大声道:“你疯了!”

    苏拙忙去捂她的嘴,燕玲珑压低声音道:“你要在凌家的灵堂上开凌至善的棺?他们能同意么?”

    苏拙笑道:“所以我才要你帮忙啊!”

    燕玲珑斜他一眼,道:“这种损阴德的事,我可不帮你!”

    苏拙央求道:“这件案子我已想得差不多了,只差这最后一环了。只要让我看一看尸体,也许就能破解所有谜局!”

    燕玲珑“哦”了一声,道:“你果真把一切都查清楚了?若真是这样,我还真要帮你一把了。说吧,要我怎么做?”

    苏拙道:“我在这院中貌似非常自由,实则到处都有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希望你能将凌家这些下人先引开,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燕玲珑嘴角一弯,道:“太麻烦了!”话音刚落,她已出了门。

    过不多时,苏拙便听见前院几声轻响。他无奈摇头,知道燕玲珑必然是将所有人都击晕了过去。苏拙来不及考虑其他,径直来到灵堂上。他向凌至善的灵位拜了一拜,一把推开棺盖。

    棺盖一开,木棺中一股尸臭扑鼻而来。棺中放着许多防腐香料,椁内又盛放冰块,每日更换。因此在盛夏之时,又过去半月之久,还能保持凌至善尸身完好,没有腐坏。

    苏拙心中暗喜,仔细察看尸体。只见凌至善面色蜡黄,形容消瘦,确实是患病之象,与华平所查到的一致。他又解开尸体身上寿衣,果然见胸口一道口子,约莫三寸长短,入肉甚深。

    苏拙想了想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刀,只有一种剔骨的尖刀,看来凶器就是这个了。他又伸手摸了摸尸身,只觉凌至善胸腹处微微凹陷一块,用手一按有“咯咯”轻响。

    苏拙有些奇怪,自语道:“这是肋骨断折了,难道是与凶手搏斗时,被凶手打断的……”

    他又将凌至善全身检查一遍,并未再有其他伤痕,只有右手腕一处挫伤。不过伤口在生前已经愈合结痂,并不是临死时留下的。

    苏拙站在灵柩边,将所有线索又在脑海中闪现一遍,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道:“难道是这样?”说罢,将棺盖重新盖好,急急奔向后院厢房。他推门进入凌至善那间房,抬头打量了一番。

    忽地,苏拙一纵身,双手一勾,便跃上房梁。他晃亮火折,仔细找着什么。然而房梁上空空如也,并没有物什。苏拙却嘴角上扬,露出笑容,重新落回地面。

    他吹灭火折,将怀中那件破烂衣衫取出来,陷入沉思。门外忽然传来燕玲珑的声音:“你苏拙什么时候也成了梁上君子了?”

    苏拙知道方才一幕一定被她看见了,忍不住要与她斗嘴,便道:“近朱者赤,这两日跟你呆时间长了,自然也养成了这个毛病。”

    燕玲珑啐了一口,道:“废话少说,他们就要醒过来了,你查得怎么样了?”

    苏拙耸耸肩,自顾自出门道:“**不离十吧。”

    燕玲珑见他露出轻松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有了底,只是不愿跟她讲罢了。然而她好奇心被勾起,便按捺不住,忙跟上苏拙道:“苏拙,你个鬼灵精!你到底说不说?”

    苏拙自顾自朝前走,推开自己房门,莫测高深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燕玲珑叹口气,知道依苏拙的性子,不愿说时,谁也别想撬开他的嘴。她无可奈何,道:“苏拙,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日午时,凌霜就要被押赴刑场了,你可别忘了!”

    听她提及此事,苏拙表情也郑重起来,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到?”

    燕玲珑却听懂了,道:“怎么也该明天吧……”

    苏拙若有所思,掐指心算片刻,自语道:“来不及了……”

    燕玲珑心知肚明,急道:“赶不上凌霜行刑么?那怎么办?不如让我今夜去试一试,将凌霜劫出来!”

    苏拙手一挥,断然道:“不可!再让我想想……”沉默片刻,他突然又问道:“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燕玲珑做了个心服口服的表情,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忙了一晚上,弄得我也差点忘了!”

    苏拙将她请进房,关好房门,又给她倒了杯茶,道:“好姐姐辛苦了,快说,快说!”

    燕玲珑喝口茶水,道:“头一回见你小子这么有良心!昨天你让我去查查凌风晚上跟谁见面。”

    苏拙点点头,道:“没错,昨夜我看到你给我的纸条。他去见的是吕康!”

    燕玲珑点点头,道:“没错!昨天从你这儿离开,我就去找凌风。他乘的马车那么豪华,十分惹眼,随便打听一下,便找到了。我在朱雀大街看到他,只见他下了马车,却又进了另一辆马车,自己的座车则转头回了这里。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藏身在那辆马车厢下,想听一听。谁知那车隔板甚厚,根本听不见车里人说什么。不过我可以肯定,车里是两个人。两个人脚板踩在车厢板的声音很不一样,其中一人似乎身负武功。”

    “我不敢大意,小心躲在车底。那辆车在城里绕了一大圈,最后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我偷偷下车,正看见凌风下车,与车里那人道别。于是我便看见那人到底是谁。就是那个知府的公子,吕康!”

    苏拙沉吟道:“我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他的事!那你当时怎么没来找我,而是留下一张字条?”

    燕玲珑道:“当时我对这个吕康也很感兴趣,便想跟着他,也就来不及过来与你细说。不过这一跟,还真发现了新线索!你可知他坐车从这儿离去,又见了谁?”

    苏拙茫然摇头。

    燕玲珑神秘道:“你一定想不到,他昨夜又去了沈府,见了那个沈东来!可惜那里防卫森严,我没敢靠近,也就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不过吕康很快就从沈府出来了,之后就径直回了家。”

    苏拙确实吃了一惊,喃喃道:“他又去见沈东来做什么?凌风与沈家不是对头么?两边今天才为了家产,闹得不欢而散。吕康这么做……是想两头得利?”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十章 从犯

    三里长街,路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队官兵押着一辆囚车,缓缓向刑场而去。队伍最前是两人鸣锣开道,官兵手执长枪,将囚车簇拥在中央,十分警惕。其后是一辆官轿,缓缓而行。最后还跟着一队甲士,阵仗可真不小。

    不明就里的百姓还以为是要处决什么江洋大盗。有人冲囚车指指点点,道:“这么大阵仗,这个囚犯一定是个穷凶极恶的大盗!不然要派这么多兵护送?”

    旁边一人奇怪道:“看这人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也不像什么江洋大盗啊?”

    另一人嗤道:“你们真是孤陋寡闻了,这哪是什么江洋大盗!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凌至善被杀的案子,这就是凶手,他的儿子!”

    原先那人“啊”了一声,感叹道:“这儿子杀老子,要遭天谴啊!他到底图什么呢?”

    旁边几人也是感慨一阵。突然一人道:“你们不要胡说!他不是凶手!”

    那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她头戴柳笠,轻纱遮住面容,看不清是谁。那人哼了一声,道:“你是谁啊?怎么还帮这个囚犯说话呢?他都要被杀头了,还不是凶手?”说着回头,再不理她,继续指指点点。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堵住众人之口。她向囚车中的凌霜望了望,眼中又泫然有泪。身边的丫鬟绿萼心疼,搀住她,道:“小姐,你别再哭了,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哼,那个苏拙真不是东西!还以为他能救凌公子,小姐低声下气求他。谁知道他只顾自己快活,竟然再不露面了……”

    苏琴却没再听她啰嗦,甩开她手,便跟着囚车往前走,视线片刻也不离囚车中那个身影。

    就在街对面,苏拙蓦地打了喷嚏。他揉揉鼻子,自言自语道:“谁在说我坏话?”不过他也没再胡思乱想,眼睛也盯着凌霜,快步向刑场而去。

    凌风并没有跟着苏拙。他说不愿再见到亲弟受刑的场景,独自跪在凌至善灵前,一言不发。苏拙无心理他,急忙赶到刑场,一定要救下凌霜。

    凌霜站在囚车中,双目无神,周围人的议论也充耳不闻。他本以为见到了苏拙,就有一丝希望,谁知这么快就要上断头台。凌霜已经放弃抵抗,认了命了。只是还有最后一个让他记挂的人,那就是苏琴。不知她今天会不会来看他行刑。

    凌霜一路就这么发着呆,直到被人推上了刑台,才终于有所感觉。他跪在地上,抬起头,眺望着远处人群,希望在其中能找到苏琴的身影。只是人群拥挤,哪里能找到她?

    苏琴正站在人群中,也在看着凌霜,双目红肿,已经再也哭不出来。只怕待会儿见到行刑的场景,她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吕孝如吕知府坐在监斩台上,看看天色,向一旁一个师爷使个眼色。那师爷点点头,手拿罪状,走到台前,大声读起了凌霜的罪状,无外乎什么“忤逆之子,罔顾人伦,以子弑父,罪不容诛”之类。

    师爷读罢,吕孝如大声道:“时辰已到,斩!”说着,在令牌上划个红叉,一把扔了出去。

    刽子手举起钢刀,闪现阵阵寒光。忽然人群中一人喊道:“慢!”这一声突兀至极,刽子手也愣了一愣。只见苏拙挤过人群,奔至台上,口中喊道:“且慢行刑!等一等!”

    刽子手看向知府,征询他的意思。吕孝如则看着苏拙,厉声喝道:“大胆!你是何人,居然敢阻止行刑?”

    苏拙躬身行礼,道:“大人,你不记得我了?我叫苏拙,几个月前,见过一面。”

    吕孝如想了起来,道:“哦!原来是你,你上次帮秦雷破了案子,挺有本事。怎么,这次难道想为凌霜翻案?这件案子人证物证俱全,刑部也已核准,可谓铁案如山!你休想阻止今日行刑!”

    苏拙笑道:“大人,你错了,我不是来翻案的。案犯凌霜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这是众目所见,板上钉钉。他可谓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他这话一出,凌霜不禁一愣,怔怔地望着他。苏琴在人群中,见苏拙现身,瞬间生起了一丝希望,谁知他说出这番话来,转眼又陷绝望。她哀极怒极,挤出人群,开口骂道:“苏拙,你这个卑鄙小人!算我瞎了眼,居然会相信你!”喊罢,瘫倒在地,嘤嘤哭了起来。

    众人见她哭得伤心,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吕孝如听了苏拙的话,则有些纳闷,问道:“既然你对这案子也无异议,为何又要来阻止本官行刑?”

    苏拙道:“吕大人,你有所不知。我这几日细细查了一下这件案子,发现了一个重大线索。凌霜确系主犯无疑,但是本案还有一名从犯,尚未落网。因此我才要阻止大人行刑,想将从犯一并抓住,再绳之以法!”

    吕孝如一愣,想不到还有什么从犯,问道:“从犯是谁?”

    苏拙答道:“不是别人,正是金陵总捕秦雷!他借口外地办差,其实是协助凌霜犯案去了。如此一来,谁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凌霜一听,顿时怒道:“简直胡说八道!苏拙,你怎么可以诬陷到秦大哥?”

    吕孝如则更加纳闷,这秦雷明明是自己特意支走的,怎么就成了从犯了。但他转念又一想:这个秦雷向来跟我不对付,我早就想除掉他了。如果这个苏拙真能帮我除去秦雷,也不失为一条妙计!这样想着,他便有些犹豫。

    苏拙毫不理会旁人,继续说道:“吕大人,凌霜已经是死囚,晚一刻行刑也没什么。若是放跑了从犯秦雷,可是大大的失职啊!”

    他一番话说得吕孝如心动,他问道:“苏拙,你可有办法抓住这个秦雷,让他认罪?”

    苏拙心里暗笑,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瞒大人,我正是探听到秦雷今日要悄悄潜到水乡别墅去。只要我们崖着凌霜到那里等着,等秦雷自投罗网,不怕他不招供!”

    吕孝如大喜,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好!即刻传令,押解人犯,前去水乡别墅!”

    众兵士哄然答是。苏琴已快哭晕,由绿萼搀扶着,慢慢往水乡别墅而去,想看看结果。苏拙跟在吕孝如身后,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十一章 大理寺卿

    凌风独自跪在灵堂上,盯着父亲牌位,一动不动,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圈忽地有些泛红。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一大群人涌了过来,与平时的宁静极不协调。凌风有些愠怒,起身想要去看看,是谁敢在此地喧哗。正走到门口,只见吕知府当先走进门,身后跟着苏拙和一大群官差。

    凌风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来,更猜不到这些人来是干什么的。他向吕孝如行礼道:“不知知府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吕孝如知道他算是凌家当家人了,也不敢怠慢,回了一礼。两人客套几句,苏拙便上前对凌风道:“凌大公子,吕大人今日要在此公干,还请你好好招待一下。”

    凌风心中犯疑,面上却笑道:“这是自然,吕大人快请!”

    吕孝如点点头,先到灵堂上了一柱香,随后便跟着凌风来到偏厅。他手下一应主簿师爷等小吏,也先上了香才走进偏厅,其余官差卫队则在院里院外各处把守起来。凌风见来了这么多人,忙吩咐下人上茶,不敢怠慢。

    突然,两名官差押着凌霜也走进偏厅。凌风一见,心中暗惊,不知怎的居然没有行刑。两兄弟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凌霜精神颓唐,但表情平静,双眸中也渐渐恢复了些神采。

    他向苏拙看了一眼,并没有激愤,反而微微点了点头。方才在刑场上时,他只是一时激动,没能猜透苏拙的深意,才出言喝骂。然而凌霜也是极聪明的,这一路而来,便猜到苏拙的苦心。他虽不知道苏拙的具体计策,但也知道他是为了解救自己。

    苏拙却没有向凌霜看上一眼,躬身向吕孝如道:“我已算定,秦雷今日一定会到这里来。我们只要在此守株待兔,就一定能将他绳之以法!大人稍坐,这里自有凌公子招待,我去后院准备点东西。”

    吕孝如一边品茶,一边“嗯”了一声。一旁的凌风更是有是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与秦雷又有什么关系。但他也不好多问,只得坐在吕孝如下手,陪他说话。

    苏拙一出偏厅,脸色便沉重起来。他径直走到后园凉亭中坐下,什么也不说。此处安静,没有前院吵闹,也没有下人来往。

    忽然,燕玲珑笑声从亭子顶上传来。她翻身坐到苏拙对面,笑道:“刚才在刑场上真吓了我一跳,想不到你的计策还真成了!”

    苏拙道:“我也是暗暗捏了把汗。我虽然知道吕孝如对秦雷怀恨在心,但也不敢肯定他就这么想除掉秦雷。若是他没信了我的话,又或者他直接砍了凌霜,再找秦雷的麻烦,那么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燕玲珑也正色道:“是啊。如今我们怎么办?你把该请的人都请来了如果今天这出戏演砸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苏拙沉声道:“只能孤注一掷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物证没有找到,需要再想一想。你帮我盯着外面,秦雷到了到了,就来告诉我。”

    燕玲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纵身而去。苏拙坐在亭中,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到底在哪里呢?”

    偏厅中,各个官吏都坐着闲聊。炎炎夏日午后,直让人昏昏欲睡。凌风又特意让下人准备瓜果招待,为众人解暑。门外却还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苏琴在绿萼的搀扶下,慢慢走近偏厅。她摘下柳笠,厅内众人不觉都站了起来。吕孝如上前道:“这不是苏琴姑娘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快请坐!”

    苏琴并不想搭理他,微微福了一福,眼角却向屋角的凌霜瞥了一眼。吕孝如却不停献殷勤,请苏琴坐下了,又问渴不渴、热不热。下人也忙不迭奉上香茗冰瓜。

    正说着话,门外又走进一人,手摇折扇,优哉游哉,正是吕康。他进屋一瞧,这么多人,笑道:“这儿真热闹啊!”

    吕孝如回头一看是他,眉头一皱,道:“你怎么来了?”

    吕康笑道:“我听说这儿有热闹看,就来瞧瞧啊!”

    吕孝如一怒,上前沉声道:“瞧什么热闹!我是在办案,别给我添乱!”

    吕康依旧嬉皮笑脸,压低声音道:“父亲,我听说你要在此除掉秦雷这个眼中钉。这种喜事,岂能不让孩儿一同分享?”说着自行坐到苏琴身边,笑道:“这不是苏琴姑娘么?你好啊!等过两天我还去听你弹琴如何?”

    苏琴向他看了一眼,似有深意,却没有多说。吕孝如也对这个独子无可奈何,只能由得他去。

    过不多时,门外又进来几人。当先的是沈东来,后面跟着沈夫人和凌雨凌雪。四人进屋,向吕孝如行礼问安。吕孝如有些奇怪,道:“你们怎么来了?”

    沈东来一愣,道:“不是知府大人差人唤小人来的么?”

    吕孝如也一愣,道:“我什么时候……算了算了,来了就在这里看看吧,你们毕竟也算是凌家人。”

    沈东来等人依言坐在一旁。吕孝如此时却已想到,一定是苏拙自作主张将他们叫了来。他没有深究,便不说出口。凌风与沈东来、沈夫人互瞪了一眼,仇意渐深。

    沈东来更是阴笑两声,他得知吕孝如来此是为了捉从犯,便想到凌风一定要遭了,心里自然暗爽。凌风此时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几人各怀心思,暗暗得意。

    堂上已经坐满了人,耐心等候。然而足足等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黑,也再不见什么动静。众人越发不耐烦起来,只等吕知府的意思。吕孝如此时也是按耐不住,不时起身来回多两步。

    吕康哼哼一笑,道:“父亲,看来你是被人耍了!”

    吕孝如重重“哼”了一声,心里也有了怒气,暗道:“再等一柱香,若是再没什么动静,非要治苏拙一个戏弄之罪!”

    正想着,门外奔进来一个官差,近前禀报:“大人,秦雷来了……”

    吕孝如一喜,骂道:“还不抓起来!”

    那人却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吕孝如一急,问道:“还有什么话说?”

    官差答道:“一起来的还有……大理寺卿……”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十二章 原委

    天色已黑,苏拙却还坐在凉亭里苦苦思索。燕玲珑忽然出现在眼前,道:“他们来了!”

    苏拙把手一拦,自语道:“应该就在这里了……”说着站到小溪边,伏在地上,向着凉亭看了一阵,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起身冲燕玲珑道:“走!我们去将真凶揪出来!”

    燕玲珑却摇摇头,笑道:“我是贼,外面的都是官儿。我怎么能去见他们?”

    苏拙哈哈一笑,也不强求,整整衣衫,大步向前院偏厅走去。

    偏厅里,吕孝如已经将大理寺卿诸葛铮迎了进来,请他在上手坐了。堂上所有人都恭敬站起,偷眼瞧着这个大官儿。吕孝如躬身行礼道:“诸葛大人,不知您何时到的金陵,下官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诸葛铮国字脸,面色有些黝黑,看着吓人,说起话来却十分和气,道:“我也是紧赶慢赶,一路上歇都没歇,此时才赶到啊!”

    吕孝如一怔,问道:“不知大人这么着急来次,有什么要紧事?”

    诸葛铮笑道:“还不是就为了凌家这件案子?吕大人有所不知吧?我从前做金陵知府时,秦雷就是我的部下。这次就是他来相求,我才赶来的。”

    吕孝如一惊,看了一眼诸葛铮身旁的秦雷,支支吾吾道:“下官着实不知秦捕头与大人还有这一层关系……不过……下官查知,秦雷正是此案的从犯,正要将他逮捕归案!”

    诸葛铮一愣,向秦雷看了一眼。秦雷更是瞠目结舌,大声道:“吕……吕大人,这话从何说来?半月前是你派我去越州办差,我走后,凌家才出了事。这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

    吕孝如心里一惊,暗叫:“不好,中计了!”

    就在这时,苏拙哈哈一笑,走进堂中,道:“苏拙见过诸葛大人!”

    诸葛铮道:“你就是苏拙?看来这里的事只有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了?”

    秦雷上前道:“苏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我怎的就成了从犯了?”

    苏拙伸手拦住他,向众人看了一眼,有的已经猜到,更多人还蒙在鼓里。他轻轻一笑,道:“秦大哥莫怪,小弟出此下策,全是为了救凌霜。”

    诸葛铮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快道来!”

    吕孝如有心要阻止苏拙说话,但又碍于诸葛铮在一边,心里真是一团乱麻。苏拙道:“原本凌霜一案,今日午时就要行刑。我虽知道凌霜是被冤枉,奈何此案已被吕知府定为铁案。我孤掌难鸣,只能兵行险招。我知道吕知府向来视秦捕头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于是便谎称秦雷是本案从犯,让吕知府延迟行刑,这才救下了凌霜一命!而早在我来金陵时,听说秦捕头正好外出了,就觉得此事有蹊跷,便托人赶紧给秦捕头送去消息。幸好他也已听说了此事,正在往回赶,这才赶上了!”

    他这一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沈东来道:“怪不得秦雷来见我说有十万火急的事,今日一定要赶过来,原来都是你的安排!”

    苏琴明白了事情原委,不禁暗自惭愧,恨自己错怪了苏拙。沈东来、吕康等人见苏拙又得计,恨得牙痒痒,可惜此刻有诸葛铮在场,再不敢多说什么。

    吕孝如干笑道:“苏公子果然好计策!”话音却充满刻骨深仇。

    诸葛铮道:“嗯,虽然你是救人心切,但你怎知凌霜就是被冤枉的?若是你不找出证据来,我可不能饶你!”

    苏拙笑道:“此事要从头说起。早在四五日之前,我刚出长安城,有一人给我一封信,就是这位苏琴姑娘给我的信。”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接着道:“这封信只有四个字,就是凌霜有难!当时我不及多想,便要赶来金陵。但是我却有些奇怪,我行踪不定,这位当红的金陵歌伎怎么会派人传信给我?”

    诸葛铮也点点头,感觉确实有蹊跷。苏拙接着说道:“当时我便想起金陵一位高人,也就是吕知府的公子,吕康!早在几个月之前,我还曾经在这位吕公子手底下吃过暗亏,所以不得不对他留个心眼。我猜想,一定是吕公子知道我的行踪,苏琴姑娘才去求他帮忙找我的,对不对?”

    他突然对苏琴发问,苏琴没有犹豫,便点点头。苏拙又道:“既然我心里有了怀疑,便不能不防。于是我让一位好友替我先赶到姑苏凌家老宅,查一查凌霜到底发生何事,而我则独自往金陵赶。然而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人暗中跟着,后来我才想到就是那个送信之人,他必定是吕康的人!”

    吕康冷哼一声,不屑道:“胡言乱语,本公子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拙淡然一笑,冲屋外喊道:“华平,进来吧!”

    话音刚落,华平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进屋。苏拙造就知道是燕玲珑擒住了此人,让华平带了来。苏琴一见那人面,惊呼道:“果然是你!”

    苏拙道:“这就是给我送信之人,也就是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暗中监视我的人。”

    诸葛铮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畏畏缩缩,不敢说慌,道:“小人名叫金阳,是吕公子的门客……”

    吕康怒道:“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人,苏拙,你随便找个人来诬陷我么?我为何要监视你?”

    苏拙不以为意,笑道:“你不承认也罢,你知道我查案子有些门道,便想让这人时时给你报告我的进展,你也好从中做梗,从中牟利!不过,想来他也没给你报告过什么有用的事情吧?因为我还有一位更高明的朋友再帮我,这些都是你没料到的吧?”

    吕康哼了一声,被苏拙说中心事,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拙又道:“因为得知有人跟踪,我只能暗中查探,又暗中摆脱朋友,这才能查到真相,而又不让别人知晓,免得再蹈一次仁济寺的覆辙!”

    诸葛铮道:“你说了这么多,也没说清楚凌霜为何是被冤枉的?”

    苏拙道:“其实此事原本很简单,大人试想,凌霜若是凶手,为何会将自己关在凶案现场,等着人来抓?而且凌霜当时身上并没有血迹,他是临时来次,没有更换的衣裳,那么怎么会身上不沾染一点血迹呢?第三,凶手杀人用的凶器也不翼而飞,根本不在凌霜身上。有这些疑点,难道还不能怀疑凌霜是被人冤枉的?”

    诸葛铮点点头,眉头紧锁,从书吏手中拿过此案卷宗,慢慢看去,半晌悠悠道:“不错,确实很有问题!”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十三章 真凶

    吕孝如听诸葛铮口气,竟是也觉得凌霜之案有蹊跷。他忙道:“可是当时房门反锁,屋里只有凌霜一人,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能杀人之后,再反锁房门?再说,凌霜自己有房不睡,为何跑到其父房中?”

    诸葛铮眉头紧皱,沉吟道:“是啊……确实很奇怪……”他抬头问苏拙道:“苏拙,你看这事怎么回事?”

    苏拙道:“我刚到金陵,曾进牢询问过凌霜案情。事情确如案卷上所写,凌霜独自在其父房中,而且房门反锁。然而此事之中却有蹊跷。大家随我来!”说着领着堂内众人出门转到走廊上。

    众人站在走廊这头,向对面望去,并没有什么奇怪。苏拙道:“这间宅子是凌老爷来金陵时,凌风租的,凌霜也从来没来过。案发当晚,这里宴客,其中来客就有沈东来和吕康。在席上凌老爷喝了几杯酒,便有些不适,由大公子扶回房休息,由沈夫人和凌霜待客。”

    凌风点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

    苏拙点点头,道:“凌霜也多喝了两杯,有些醉酒。凌老爷让凌风留他在这里睡,凌风转告了凌霜此事,并且告诉凌霜,他的房间在走廊左手边第一间,对不对?”

    凌风和凌霜同时点头,吕孝如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拙微微一笑,道:“我想说的是,事情就出在这里!凌风当时醉酒,昏昏沉沉,只记得一句话,就是走廊左边第一间。他正要回房去睡,却在走廊岔路这里被后园中的沈夫人叫住,到后园亭中说了番话。”

    沈夫人道:“确有此事。”

    苏拙又道:“然而凌霜从后园离去,想回房间,依然只记得走廊左边这一句。这座院子是坐北朝南,左右对称的。从走廊南边看,左边就在西进,而从后园那边看,左边却是东进。于是凌霜就这样走进了东进,凌老爷那间屋子!”

    诸葛铮和吕孝如等人来回看了两遍,果然如苏拙所说,而且走廊两头到厢房距离相近,晚上很容易看错。诸葛铮叹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凌霜无意走错房间,竟惹出了这么一场官司。那房门反锁又是怎么回事?”

    苏拙道:“这就是真凶设好的一条计策了。”说着将大家带到了凌至善的房间。他接着说道:“在这间房里,我已经将凶手设下的机关重新设好,大家在房中细看。”

    苏拙说着,将桌上蜡烛点燃。众人只见一条白布条连着桌脚,另一头系在门后门栓上。苏拙将门关上,将蜡烛放在布条旁边。过不多久,蜡烛烧到布条。只见布条受热之后,立马燃了起来,迅速化为了一团黑灰。而那门栓没了布条拉扯,“咔嗒”一下落了下来,正好将门锁上了。

    众人恍然大悟,议论纷纷,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匪夷所思啊!”

    苏拙道:“我问过打扫房间的杨大志,在第二日,确实在地上扫起了许多这样的黑灰,就是这种布条燃烧所致。而桌上这根蜡烛也是燃烧尽了,第二日换的新的。这些都可证明这个密室形成的原因。”

    吕孝如还想找些疑点反驳,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这也不能证明凶手就不是凌霜。说不定这些就是他设计的呢?不然他错走到这间房中,怎么会没看见凌至善?”

    苏拙笑道:“其实当凌霜回到这间房时,凌老爷就在房中,不过不是他的人,而是尸体!凌霜进房时,凌老爷已经死了。当时他就被凶手用那样的布条绑着,绕过房梁,吊在半空,凌霜这才没看到尸体。而后凶手趁凌霜昏睡,点燃蜡烛,关好房门。等蜡烛烧到布条,就会放生刚才我们见到的一幕,房门被栓,尸体落到地上!”

    诸葛铮断案多年,此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设计,真是骇人听闻。吕孝如有些急,道:“这全是你的猜测,根本没有证据!”

    苏拙笑道:“谁说我没有证据?第一,房梁上本是落满灰尘的,此刻却有几道干净痕迹,这就是布条挂在上面,擦干净的。第二,这条门栓有一道熏烤的痕迹,说明就是那条布条燃烧所致。第三,昨夜我开棺验尸,发现凌老爷胸腹处有肋骨骨折,这根本不可能是与凶手搏斗产生,因为没有听见动静。这处骨折是尸体从半空落下时摔断的!”

    苏拙一番话,彻底使吕孝如哑口无言,再无力反驳。诸葛铮点点头,道:“虽然你私自开人家棺椁,不过你也查出了事情真相,也算功过相抵吧。不过你现在还没有什么物证证明,而且那些什么布条又是哪里来的。”

    苏拙笑道:“这正是我要给大家看的第一个证据!”说着从怀中拿出那件破烂衣衫,道:“这些布条就是从这件衣服上撕下的。这衣服布料可不一般,不但坚韧非常,而且轻薄凉爽,正是凌家绸庄特产的名贵布料,专供达官贵人夏日所穿。只是有一点,这布料遇火就会立即燃烧,化为黑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诸葛铮忙问:“这件衣服是哪里找到的?”

    苏拙向凌雨看了一眼,道:“这是前晚我在凌雨的房间找到的。”

    众人眼光全看向凌雨,凌雨一怔,怒道:“胡说,我根本没有这件衣服!”

    诸葛铮突然道:“我明白了!如果这件衣服真是在凌雨房中找到的,那么凶手应该就是沈夫人和凌雨!那也沈夫人故意叫住凌霜,不但设计使他走错房间,也为凌雨杀人设机关留下时间!”

    苏拙点点头,道:“大人推断得一点也不错,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特别是看到沈夫人伙同沈东来,竭力要夺取本该由凌风继承的家产时,我更相信这件事是他们设计的。然而这里面却有一个很大的破绽!”

    诸葛铮问道:“什么破绽?”

    苏拙将那件衣服交给他,反问道:“大人看看这件衣服有什么奇怪之处?”

    诸葛铮看了片刻,茫然摇头。苏拙解释道:“如果凶手是专门找的的一块布料,那么没必要做成衣服。既然做成了衣服,一定就是为了穿在身上,杀人时正好派上用场。可是这件衣服太干净了!如今是炎炎夏日,如果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如何会没有汗渍汗味?而衣服却很干净,凶手自然不可能第二日将这件烂衣服洗干净。因此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凌雨穿着的,而是有人故意要设计嫁祸给他!”

    诸葛铮一惊,道:“这个凶手也真是费尽心思了!那么真凶到底是谁?”

    苏拙伸手指向一人,道:“凶手就是你,凌风凌大公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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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充满是非的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奇闻,有谜案的地方就有他。 苏拙,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凭借自己的机智,破解一个又一个疑案谜局,却身不由己卷入神秘的岳阳王的阴谋中。他不惜牺牲自己,扳倒这个对手后,却忽然发现,岳阳王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阴谋远远没有浮出水面… 不喜欢单调故事的朋友,来与苏拙一起寻找线索吧! (警告:每一卷一个推理故事,由于悬疑太多,受不了一章接一章的烧脑问题的朋友,那就收藏下来,等待每一卷完结时再看吧!)江湖探案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探案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