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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余罪txt下载     余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34章 狂飚如画

    特警的火力一下子猛了,像是突如其来的猛了………

    国道榆社37公里界碑处的这场遭遇战,油箱爆炸的火焰还没有熄,数十辆警车围困着这个现场,还有三位负隅顽抗的,一脸煤灰和着血泥,挂着一胸土炸弹的悍匪,从爆炸后的余震中摇摇头清醒过来时,一眼看过全是绝望。

    根本不像他想像的,可以趁这个混乱逃走,他明白了,这是被包了饺子了

    嗷……他蹿起来,手里摁着一颗炸弹,试图再制造一次爆炸赢得逃跑机会

    砰…车上架着和狙步响了,他像凭空被收割走生命一样,人猛一滞,然后直挺挺的摔倒,摔倒时手里的炸弹“轰”声又响,炸得周遭一片模糊。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在场的指挥对着喊话器大吼着,与他的吼声相映的是,微冲填弹,一排齐射,躲在凹处的余匪再也吃不劲了,腾声扔出枪来,大喊着“投降……别开枪

    “上”

    全副武装的武装的特警飞快地穿插,交错控制现场,包围的警车车灯齐亮,在白得刺眼的灯光下,火焰、尸体、枪械、还有染得草地一片血红的颜色。

    片刻,现场汇报:击毙五名,生携两名,已经确认,在煤炭中藏有大量毒

    轰声爆炸声响时,陕方的田树盛,五原方的李冬阳,齐齐拔枪,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手下的也齐齐拔枪,互对着对方,接钱的两人,刚点完钱等着上货走人,这里距离交货地不到十公里,一个意外让田树盛警觉了,咬牙切齿地道:“贼尼马,想黑吃黑,今儿非咯掉你满口牙。”

    “日你马,第一天打交道啊,要吃早吃逑你了。”李冬阳不甘示弱,呲牙咧嘴回敬着。

    似乎不像,买卖双方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做手脚,特别像这个要命的事。田树盛慢慢放下枪,拔着电话,可这个时候那还能拔通电话,他抬眼,又怀疑地看着李冬阳,李冬阳也傻眼了,自己的人也联系不上了。

    “饿滴神啊,白天不办事非拖晚上,见鬼啦吧。”陕匪瞪着李冬阳,愤怒地道:“要出事你得给个说法,钱不能拿走。”

    “老子脑袋都押你这儿,还会在乎你这点钱?……丁宝,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冬阳朝着车窗外吼着,一位手下装起了武器,翻过了路牙,从高速的另一向准备离开。

    此时停在高速的临时停车道上,李冬阳这么说,陕匪心里没底了,直摆手道着:“算了,饿们不买你货了,押脑袋,亏得说得出口,你这脑袋就值钱啊?长得都不圆。”

    “你特么可想好啊,想走随便,下回想要货来着跪着喊我亲爹都不行。”李冬阳威胁着。

    “我亲爹要你这样,鬼才想喊呢……我的人咋办?这可在你地界上。”陕匪咄咄逼人了。

    “等等……真尼马……我操……”

    李冬阳刚嗒声开门,他看到了从路外包围上来的人,影影绰绰,怕不得有几十人,一下子猛地又想来了,这可多长时间了,都没见来去的车辆,瞬间的警觉让他汗毛直竖,浑身冷战。

    一刹那他做了一个决定,慢走几步,装做要撒泡水的样子,几步之后一转身,飞奔着手托隔离带水泥架,翻到路的另一头。

    “呜……”地一声,十几盏手持探照打亮了,李冬阳边跑边开枪,朝着灯光的方向,三枪过后,砰声一个闷响,他像头敲掉腿的麂子,一个前仆,还在趴着走,几步之后,又一次巨大的绝望袭来了,在他的对面,慢悠悠地开过来数辆警车,车门开门,不知道多少枪口正对着他。

    陕匪也没落到好,车前守的两人,刚举枪顽抗被挨了一梭子,一死一伤,车里的田树盛拔着枪,想冲下去,不敢,身前身后都是警察,从来没见过这么警察。枪顶着脑袋,想冲自己开一枪,又舍不得,而且怕疼……郭子兄弟就躺在车旁,汩汩流了一地血,看着怵人呐。

    嘭……他按了中控锁把车锁死了,拔着枪,摁着窗户留了一道缝隙,那些黑衣黑盔的特警冲上来时,他鼓着中气大喊着:“别逼饿和你们同归于尽啊……车上有炸弹。”

    包围圈保持在五米外不动了,十数支微冲对着他,看样子像情况失控了,特警领队颇有先见之明,扑扑两枪敲瘪了轮胎,隔着几米,喊着让这货投降。

    情绪有点失控了,那人满脸沁着豆大汗珠,手一直握着枪,抖索着,一直朝向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却喊着:“别逼饿,饿啥也木于”

    雕堡了,碰上了极品了,看来不反抗,可也不准备投降了,特警慢慢地包围着,直到枪口已经顶在车窗上,咚咚咚敲着……下车下车

    声音如狼似虎,森森可怖。

    田树盛脸上青筋暴露着,他顶着自己的太阳穴,以一种疯狂而慷慨的语气嘶吼着:“别想抓到饿……不成功,就成鬼”

    说着,叭一扣枪机,特警下意识后退

    嗒,没响

    一个失神的刹那,咚咚车窗被砸了,外面的特警挟着他的手臂,开了车门,把人拖了下来,田树盛还在哭喊着:“贼尼马啊,山寨货害死人呐,坑死饿了……饿滴神呐,这回尼马得去见**啦……”

    枪是仿九二式,果真是山寨货,哑火了。

    不过毒资没假。车后座已经打好捆的,四百多万现金。

    哭闹着被拖起来,拖人特警发现特别沉,而且臭气熏人。细查才发现,哟,这悍匪最后的胆气被吓没了,屙裤子里了。

    那声爆炸几乎就是行动信号,在这一时间,埋伏在各处的特警收缩着包围圈,沿着高速形成了一个追捕的大网,榆社钱货交易的两个地点,几乎是以压倒性的威慑把十数名嫌疑人全部制服。

    与此同时,国办的一队特警飞驰精睿洗选煤厂,控制了厂里留的两位值班人员,开始寻找藏在此地的毒源。

    同样在此时此刻,五原的警力也在动,市局出动了二百余名民警,直接奔赴桃园公馆,几层楼的男男女女又是一个鸡飞狗跳,被分别带走的男女有八十余人,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在四下打探桃园公馆的涉案问题了。

    不过可能没人知道的是,行动的另一个隐密步骤是在魏锦程的家中,以涉毒外义正式对魏锦程进行刑事拘留。

    “稍等一下啊,警察先生”

    魏锦程没被戴铐子,对着进门四位虎视眈眈的警察,对着拘捕他的文书,这个人显得很镇定。

    他回头对着已经吓得瞠目结舌的妻子道着:“别告诉咱爸……没事,有人陷害我,我很快就能出来。”

    “嗯。”那妇人戚然地点点头,和丈夫拥抱了一下。

    尔后,这位低调的富豪高调地穿起了西装,打好了领带,像出席盛宴一样,对着来抓他的警察道着:“走吧,恳请各位不要惊动邻居。”

    人情味道还是有的,这份气度折服了来抓人的警察,他们陪同着下楼,拉开了车门,然后魏锦程坦然地坐在警车里,驶出小区时,他从倒视镜里看到了,老婆一身睡衣奔下楼,站在楼门送他……那一刻,他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阴谋,这是一个阴谋……有人要陷害我,想谋我手里的资产……真的,警察同志,真的,警察同志,您看我需要涉毒吗?就贩毒的要知道房地产有多少利润,他们会无地自容的……我的每一笔财产来源都能讲得清清楚楚,你们是已经查过的啊……”

    魏锦程在车上解释着,不过是徒劳的,那些面无表情的警察似乎根本不懂他在讲什么,而他同样也无从去懂刚刚发生的事,即便他低调小心,最终也没有逃过入狱这个大魔咒。

    二十时十分魏锦程被带走,几乎在同一时间,网络上已经纷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五原市隐形富豪被警方带走,据称因为旗下的桃园公馆涉毒一案,不但文字清楚,而且还有配图………

    榆社一拔被抓,特警正在用随车的灭火器和简陋工具灭火,藏毒的酸脂很奇怪,居然阻燃,留下了大量的物证,正待检测。

    毒资交易双头带头的李冬阳、田树盛被抓捕,正在解押归来的途中。

    桃园公馆被查封。

    精睿洗选煤厂被查封。

    魏锦程被刑事拘留。

    几乎如雷霆一般,催枯拉朽地迅速推进着。

    屏幕上,在五原以北九十公里处交易的杨铁城等人,被路外包围来的特警包了正着,这一拔没有意外,车上查获了一包毒资,没有武器。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交货现场,又一次遇到了顽抗,见势不秒的毒贩驾着未熄火的车,疾速冲出了包围,把大队特警甩到了身后。

    指挥部里许平秋直撇嘴,这行动组织的太仓促,没有有效的阻拦装置,冲上去就抓,而同时围捕四处交易,警力凸显不足了,每一个交易要对面的特警并不多,几个组而已,反应稍快点,就成麻烦了。

    这不,麻烦又来了,一辆大切,连阻路的警车也给撞开了,疯狂地在路上飚着。

    长长地又一声叹气时,万瑞升附耳问着:“领导,你好像很不满意。”

    “还真是很差劲,老一套人海战术,大地方来的,没见过山匪有多凶。”许平秋小声道。

    “还好,没出大娄子。”万瑞升道。

    “就这水平,大娄子他们想捅都捅不出来。”许平秋小声道。

    这句话似乎被对方听到了,反泄密专员回头看了眼,稍稍不悦,不过他被屏幕上各组的场面吸引着,无暇旁顾。

    三分钟……五分钟……冲过两道关卡后,李磊急了,出言不逊地道着:“外勤于什么吃喝的,一辆车也拦不住。”

    “驾车的这位,我们查到叫程超,参加过全国越野车拉力赛。车技一流。”警员汇报道。

    “通知出口,死守,堵死。”李磊愤愤地道。

    警员通知着这一消息,在这里已经能看到出口处的场景,双向八车道收费口全部封闭,出口后排着几行几列警车,就驾着直升机也飞不过去了。

    “调一组,分散到09国道,与高速路平行段马上。”许平秋突然道。

    “什么?分兵?”李磊吃了一惊。

    “相信我,他不会按你的设计进包围圈,他们会有应急方案的。”许平秋道。

    僵持间,盯着屏幕的警员紧张地叫着:“他冲出路面了……”

    “快……09国道围堵。”李磊紧张地,大喊了一句。

    每时每刻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那辆大切在距离收费站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悍然冲向了护栏。轰声作响,车凭空消失在路面,把后面追踪的特警看愣了。

    不是寻死,而是顺着一处斜坡,疾速地往下滑,而山下,过了浅滩就是国道。

    特警追捕车辆堪堪地停在被撞开的出口,有人在对着步话大喊着:“下路了……下路了……那一组靠近国道,堵住它。”

    收费站口,警笛齐鸣着,沿着仅容一车走向的车道,飞速调防。

    路面上,飞奔的特警攀上了一辆重卡,叫停,车征用了,重卡轰隆隆一调头,斜斜地横亘在路面上。

    沿着突破口的两侧,越来越多的民用卡车、轿车、农用车,被叫停,人为的交通阻塞形成了天然的障碍带。

    在这障碍之间,从高速路面、从公路管理处、从收费站方向、从车缝人堆,黑衣的特警在边奔边吼着:“全部躲进车里……我们在抓逃犯。”

    越来越多的特警,挡在了两侧路面的最前沿,站起了两层、三层、四层、更多层的人墙,黝黑的颜色,像一块冲不溃的堤坝。

    那辆仓皇逃窜的车可能没有想到,精心设计的逃亡路线仍然遭遇到了这么多警察的围捕,在轰然冲上路面的时候,他以为逃出了生天,加着油门飚向北方,却不料刚兴奋片刻,几公里外便看到了让他心颤胆寒的场面,蹲着、站着,数排特警的枪口对着他的方向。刺到耳膜的喊话声回荡地夜空。

    “他妈的……拼了”司机疯狂地分秘着肾上腺,他知道今天算是没命了,就不被打死,车上的东西也能要了他的命。

    “程哥……停吧停吧”同车一位,吓得裤裆开始湿了,面前是枪口,坐着的是飚车,如果选择一种死法,他宁愿不怎么被吓死。

    轰……油门一加。车头前冲,要冲向拦路的人墙。

    “开枪”

    一声断喝,三十多只微冲哒哒哒哒……扫在飞驰的车身上、轮胎上、机盖上、前玻璃上、驾驶位置上、那车轮瘪了、玻璃碎了、机盖穿了、终于在距离人墙十几米的地方失去了方向,头一歪,冲下了路面。

    轰声翻滚,倒扣在滩地上。

    声停、枪止、那数十人的方阵岿然如山,未动分毫

    直到路面放开,直到看见那些特警围着出事的车辆,那些惊魂未定的司机,伸头看时,叫一声好鸣几声喇叭,一时间,满国道所过车辆,都效仿着,鸣笛向着警察致敬

    数分钟后,初步确认驾车的程超被击毙,车上搜捡出了冰毒公斤……

    百公里外的另一边,第九处的外勤已经从煤炭里分捡出了大大小小几十块东西,正是聚铵酸脂冷却凝结的不规则形状,外表和炭块没有什么区别,重量也相仿,不过外层是软的,刺破后,内胆里的东西就出来了。

    高纯度的氯胺酮,这是可以调制大部分新型毒品的一味母料。

    火势已经熄灭,油箱是人为爆炸,所幸被成车的煤炭压熄了不少火,这里的遭遇最激烈,特警受伤三人,重伤一人,毒贩被击毙五人,生擒两人,从战场检拾回来的手枪七支、子弹一百余发、三棱刀数把、土制炸弹尚有数枚,这装备看得特警也头皮发麻。

    煤堆的旁边,还在清理着,那些藏毒的“道具”被清出来的一堆,摄进里,根本分不清是不是煤炭。现场的领队如是汇报着:

    “…目前已经清理了三十七块、每块最少装两千克,清理出有一百多千克……据对抓捕到的嫌疑人马景川突审,他交待今天的货是三百多千克……起火损毁了一部分,我们正在加紧时间清理。”

    “好,辛苦了……我等着你们凯旋归来”指挥部里的声音。

    此时的指挥部里空气徒然一松,三百多千克加上二十七千克的冰毒,这场追捕终于可以划圆满的句号了。

    在李副处长话音刚落的时候,守了一天的警员不由自主的鼓掌,笑逐颜开地向几位指挥员致意,李磊此时也是心情大好,直拱手谢着,大家辛苦了,我代表九处向西山警方致敬,他们的特警素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那场堵截给他的印象深刻,看到车撞时,他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不过直到最后那方阵纹丝未动,着实让他对西山的训练水平刮目相看了。

    “许副厅长,今天我们首先得感谢您,关键时候您的当机立断,值得我们学习啊。”李磊笑吟吟地握上手来了,许平秋坐着未动,没有伸手,他鼻子嗤了嗤,似乎蔑视一般看了李磊一眼,慢条斯理地点上烟了,浓浓地抽了一口。

    这架势,把一室人看得翻白眼了,李磊手僵在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许平秋第二口抽完才问着:“先别急着庆祝,我问你,李副处长,毒源呢?

    “对,精睿洗选煤厂。”李磊省悟了,光顾着抓捕现场,把后面拉下了。

    负责联络的警员打开了步话询问着,片刻切换的画面,现场的搜索人员回报着:尚未发现,我们还在查找,不过似乎不在这里……

    错了?李磊稍有尴尬了,他刚要说话,许平秋打断了他又问着:“李冬阳、杨铁城,以及陕方、北方两路买货的人员,加桃园公馆那位保安经理中间人,除了在第二序列的嫌疑人,就是今晚才冒头的人员……我再问你,第一序列的嫌疑人,都在哪儿?是谁在操纵?别告诉我是魏锦程,不会是他。”

    “这个……只能等审讯后再辨认了啊。”李磊道。

    “用不了几个小时,大宗贩毒案件就会传开,你觉得还能找到幕后?或者,他们等着你去抓?”许平秋反问着。

    一下子把在场的九处来人都噎住了,而且个个忿然不平,毕竟是抓到了这么大的贩毒案子,怎么在这位领导眼里,好像做错事了一样?

    “那许副厅您的意思是?”杨正疑惑地问。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要表演一个,给九处的这次行动锦上添花怎么样?”许平秋问,众人不解时,他笑着道:“我的胃口很大,如果真有毒源,几百公斤可就是毛毛雨了……有兴趣吗?不但毒源,连泄密案也会水落石出。

    “哦,那当然好。”李磊吓了一跳。

    “好,九处来的同志都请坐……让开你们的指挥系统,由我方人员操作。”许平秋道,那几位警员在李副处长的示意的,都退开了。

    这时候该着支援扬眉吐气了,李玫居中而坐,肖梦琪、曹亚杰、俞峰、张薇薇、沈泽几人,娴熟的操纵着机嚣,回看着许平秋。

    “切断……所有通讯”

    许平秋一声令下,嘭嘭嘭分屏挨着个全黑了,这是系统重启动了,看得国办来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许副厅长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泄密专员却是清楚,这一招是防着外勤,似乎是防备九处的人员了,他暗暗地郁闷了下,心想着地方上这些人真是胆大的可以。

    “任务编码,0913,代号毒刺……频率13399千赫,建立无线通讯,确认身份。”

    “毒刺一号,可以听到。”

    “毒刺二号,可以听到。

    “毒刺五号,可以听到。”

    “一号一号,报告你的情况。”

    “我们已经找到毒巢,正在尝试进入。”

    许平秋急啦,兴奋地一把拽过步话,他已经听到是余罪的声音了,对着步话讲着:“确认吗?”

    “应该确认,狗鼻子不会说假话……最起码那拔人藏身在这儿,情况不明,我们只有几个人,不敢强攻。”毒刺一号余罪在汇报着。

    定位、寻踪、李玫在做着手势,驰援的时间,许平秋对着步话命令着:“如果能够确认,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们十分钟。”

    “是”

    一声短促的应声,步话挂掉了。

    十分钟是驰援的时间,而这个时候,卫星分屏的画面还没有回来,焦虑的等待中,许平秋不经意回看时,满场傻眼了,包括史清淮和万瑞升都傻眼了,不知道许平秋还有这么一招后手。

    “……大家不必惊讶,毒刺计划是经省厅批复的,实施了一个月,今天到收获的时候了……我概括的讲一句,应该从杜立才枪杀沈嘉文开始吧,这是个序幕,戏场从羊城一直演到五原,发生了很多闹剧,包括风传一时的黑警察、包括买黑放黑、甚至包括今天晚上的行动,都是这出戏的一部分,我,包括在座的诸位,可能都自觉不自觉地给别人当了一次免费的演职员……现在,是卸下所有戏装,还原真实的时刻了………时间刚刚好,行动结束,恢复秩序的真空期,正是警力最薄弱的时候,正是案情还扑朔迷离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打好行装,准备上路了……”

    许平秋慢条斯理地掏出烟,夹上,慢悠悠地点上,浑身不顾全场愕然地期待下文的目光,浓浓地抽着,似乎他也不是很确定,那个毒巢,是真的存在。

    李磊听出来了,许平秋似乎在讲,有人故意导演这两场“贩毒”的戏,难道就是为了毒巢的转移。居然用两百多公斤的货做“道具”,还折了这么多人,这怎么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呢?

    定位,慢慢的显示出来了,一室皆静,无人敢信………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35章 快刀断麻

    个小时以前,南寨小区,一行四人挟持着蒙头的两人上了车。

    最后拉上车门的是马铄,他伸头四下看看,除了一位早起遛弯的老头别无他人,这个小区毗邻公路,背靠森林公园,入住率极低,正给做这事提供了良好的场所,开枪、带走人,他还怕惊动邻居,没想到根本没什么邻居。

    车驶向市区,转了好几个圈,甚至停到了广场附近,又驶到了游乐园左近,确认没有追踪的时候,这才驶向目的地,那是一座巨大的厂房,车驶进去时,数米高的卷闸直拉下去,车旁还立着两辆中型货柜,已经整装待发了。

    不过并没有出发,他们像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四个小时前,马铄看看表,拿着备用手机,拔通的电话,安排了一句:“可以出发了,交易安排到晚八点,不必再问我了。”

    几秒钟的通话时间,他挂断时,直接把手机扔在地上,一脚跺碎,然后焦虑地看着两大货柜车,这才是要运走的东西,已经谋划了两个月要整体搬走的东西都在这儿,风声太紧、觅地又难,步步都像踏着雷区行进,不得不小心呐

    今天能走得了吗?他在焦虑地抽着烟,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孤注一掷的心态了。

    三个小时前,十七点,马鹏幽幽地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到浑身冰冷,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叱喝着什么,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时,蓦地浑身激灵,吓一跳,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张狰狞的脸,正谑笑着看着他。

    “是你?宋大军?”他勉强地支着身子,右手被子弹洞穿了,血已凝固,不能吃力,不过一股子血勇还是撑着他坐直了,这个人,正是他从警察变为特勤的原因。

    那人一瘸一拐,歪着嘴露着一嘴黄牙,呲笑着:“记性不错啊,我说呢,把宋大军变宋老拐,你要忘了老子,就他妈太不够意思了?”

    “老拐是你?”马鹏眼睛亮了亮,贩毒界这个绰号,一直安在申均衡身上,看样子暗处还有不知道的人。

    “对,马警官,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愣是拿警棍敲断了老子一条腿,逼着老子交待……**的,你也有今天啊。”宋老拐睥睨着,蹲下来,随手扇了马鹏一耳光。

    侧头时,嘴角殷血,马鹏哈哈地笑着道:“早知道老子就把你三条腿都敲断……哈哈,宋大军,你断了一条腿还特么没长进啊,这次要断命啊。”

    “有种……真特么有种。”宋大军怒急反笑,许是没有看到他期待看到了求饶、可怜、痛悔,这让他心里的怨念更重,慢慢地起身,一瘸一拐走着,拿起了墙角两米多长的大活动板手,狞笑着道:“一报还一报,这单生意老子不要钱,就要你一条腿……马警官,磕仨响头,喊声大爷,拐爷今天就给你个痛快。”

    动了动,腿被绑在在水泥地的楔子上,马鹏一瞬间巨大的怒意袭来,他呸了口,目眦俱裂地道着:“孙子嗳,爷送你一条腿,你一寸一寸砸,喊声疼我特么是你操的。”

    “有种,老子还不信邪了。”宋老拐积怨颇深,又被刺激得红眼了,上得前来,直勾勾瞪着马鹏,在觉得自己气势根本无法压住对方的时候,他悍然挥着大板手,呼声砸向马鹏的膝盖。

    咚…喀嚓,清脆的断骨声音。

    没有喊,回头时,马鹏疼得脸上肌肉扭曲,全身颤抖,他紧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暴露着,沁着豆大的汗滴,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喀喀断了两根槽牙,嘴里汩汩的流着血,全身抽搐着,仆倒了。

    疼昏了……直到昏过去,没喊一声。

    当啷,宋大军吓得板手扔地上了,他看着那条变形的腿,看着这人有点不相信能狠到这程度,反倒把他自己吓住了,惊惧地后退、后退……直到一只手托住他。

    是马铄,一直躲在暗处看,宋老拐紧张地擦了擦汗道着:“他妈的,这人够悍啊。”

    “是条汉子,我都差点栽他手里……一会儿给他个痛快吧。”马铄道,看了已经手足俱残的马鹏,眼中意外地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纵使相惜,奈何陌路啊。一眼而过,他召着众人,铺着一张地图,在给讲解着详细的出走路线,因为货多、目标大,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脱离五原境外,向北运输。

    时间,晚二十点三十分

    这是一个精准的时间控制,整二十时开始交易,他知道警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把那些买家卖家收拾得住,到恢复轶序的时候,就是从容离开的时候。

    至于那些人,有下线、有客户。不过谁在乎呢?这条黑路自保要紧,谁死了也别怨谁。

    两个小时前,余罪带着毒刺分队在南寨小区和邵帅、骆家龙汇合了。

    寻找就从这里开始了,两辆车是跟着警犬走得,这些毒贩和两名失踪的警察都是反追踪的高手,一切电子设备和天网监视对于他们都是形同虚设,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从新兰路进大同路、一直绕到恒山路,一直走到北站,绕了个大圈子。

    把豆包害苦了,骑着单车带着警犬兄弟,狗没事,他直喘粗气,而且这狗别人带不了,只能他带,眼看着又要奔上滨河路,他回头嚷着车里的人问着:“对不对呀,余罪,这尼马绕圈呢。”

    “错不了,继续找。”余罪在车窗里喊了声,他却是有点不放心,回头问着邵帅,邵帅点点头,示意没错,众人不解时,邵帅解释着:“是一种转胺酶,可以作为动物的嗅源,染上之后几天都去不了味,他早上在那儿喷了两公升了,南寨小区车本就不多,辗过的车除了消失的那辆,其余的早被骆家龙从监控里找到了,都已经通知扣下了。

    “难道你早知道他们要去哪儿?”鼠标脑子转得快,出声问着:“对呀,那儿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杜立才和马鹏的藏身之地?”孙羿突来一问。

    余罪点点头,然后狗熊在后面吧唧给了他一巴掌骂着:“就不用说,你狗日算计他们了。”

    “我实在分不清楚啊,要么两个都有问题,要么一个有问题,要么都没问题,怎么选?”余罪问。

    也是,似乎很难,众人不说话了,邵帅却是翻着白眼,然后余罪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吱声了。

    没错,两人合伙算计了,别说车了,就杜立才和马鹏身上的味道,也是几天去不了,只要还在。

    又过了半个小时,走到了朝阳街上,一马平川直通二广高速,再走就出城了,行进不远,余罪灵光一现,隐隐地觉得快摸到真相了,他焦虑地翻查着手机,在支援组找到了海量信息中寻找,突然间恍然大悟道:“日特么滴,要是真相在这儿,咱们可就当了两年傻逼啦。”

    他举着手机,给诸人瞧着,瞧着谁也不信,都觉得不可能,邵帅狐疑地道着:“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在制药厂,本身的污染就掩盖了制毒的废水废料。”

    很快证实了,在朝阳街和松口路的交汇处不远奔跑了近两多小时的警犬,停下了。

    豆晓波傻眼了,那里赫然挂着“五原市第二制药厂”的招牌,高墙大院围着一片不见光的空间,铁栅紧锁着,只能看到大院楼上成排的仓库。

    没有发生接触,兴奋的警犬叫了两声被豆晓波安抚住了,他带着警犬退了回来,和兄弟几位钻到了路边的绿化带后商议着。

    此时的命令到了,通话刚刚完毕,站在车顶趴上墙上的孙羿小声汇报着:“可能要走,我听到卡车的声音了,快想想辙。”

    “走……老骆,放你的秘密武器……快,全部放进去。”余罪对着通话喊着。和孙羿在一块的骆家龙、邵帅搬着箱子,往墙头递,孙羿从墙头往下放,吧唧吧唧往下一放,小型履带式的装甲警车,就倒扣过来,电源一通,自己会翻个……转眼着,五台玩具车嗖嗖嗖嗖……亮着警灯,在大院里飞驰。

    “行不行啊,老骆。”邵帅不放心地道。

    骆家龙没于过外勤,比任何人都兴奋,操纵着游戏机也似的操控台,看着屏幕上传回来的和图像,兴奋地道着:“那怕他们有一点好奇心,就行,不就是捕捉图像么,太容易了,哥专业素质不咋地,业余素质你们难道还信不过……不保证人家接你的电话啊。”

    他说着,看到了一个屏幕上的光线,同时操纵着五台车,呜呜呜成排了走过去了,看到卷闸在慢慢卷起。嗖声车进去了。

    “这办法我只用过一次,追我女朋友,直接俘获她的芳心了。”骆家龙得意地道。

    “就靠这个?你女朋友不是白痴吧?”邵帅愣着道。

    “女人怎么可能是白痴?”骆家龙兴奋地道着:“我车上还载着一个钻戒呢,用这种浪漫的方式送过去,她感动的马上说愿意嫁给我。”

    “哦,那是你白痴了,直接送钻戒,我都愿意嫁给你。”邵帅恍然大悟道,众人嗤笑,气得骆家龙直骂他不懂情调。

    进去了,在进去的一刹那,围着屏幕的全乐了,果真捕捉到了几张好奇的脸,其中居然有马铄。

    这就是指挥部要的确认信息,总动员令即时下达,每个人的耳麦听到许平秋兴奋地吼着:

    “臭小子们,于得好……回来都能当队长了。”

    哥几个击掌相庆,余罪兴奋地一挥手:“接通车载上的手机,撩撩他们,拖十分钟……车开远点,他们肯定出来看,给他们唱个空城计。”

    这和打群架一样,厉害不厉害架子先拉起来,有人没人先吹出来,哥兄弟好几百,弄死你,几个害虫玩兴大起,浑然已忘这任务的危险有多大………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36章 尔狠我诈

    找到了,在指挥部的屏幕上能看到两辆中型货柜,几位瞠目结舌的人,愣是被几辆响着警报的玩具车吓住了。

    马铄,宋大军、皮聪聪、毛发明,牛朝阳……一个一个面部比对配型的嫌疑人飞快地上了屏幕、伤害、盗窃、贩卖毒品、非法持枪,马铄这可是个实打实打五毒队伍,此时能听到手机的铃声,是绑在那些玩具车上的,也能看见,这支五毒队伍,被吓得居然没人敢接电话。

    没错,要不是涉案重大,就不会这么风声鹤唳了。

    许平秋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意,这招空城计唱得恰到好处,愣是把这帮悍匪吓住了。他心里默念着,再快点、再快点……可时间过得还是太慢呐……

    “第二制药厂可是家国营企业啊。”李磊看着资料,愕然道。

    可即便不相信,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消失的重大涉案人马铄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制药厂,恐怕比任何隐密的制毒地点都隐敝。

    “是承包经营,迄今为止二十个月……应该是两年前大案以后的事。”肖梦琪提醒着,线索在她脑海里明了了,只是她还无从知道,余罪怎么找到这儿。

    “许副厅……一定要拦住,他们几个人……您看,对方可能都持有武器……”反泄密专员杨正,现在没有门户之见了,而是开始担心那个“毒刺”小组了。

    “他们人不多,不过论破坏性,比得上一个中队。”

    许平秋如是道,他想起了这帮害虫在羊城的事,而且他看到了,马铄吃不住劲了,开始动了………

    五辆鸣着警笛的玩具车冲进来时,着实把众匪吓了一跳,正准备上车的皮聪聪、牛朝阳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包装箱后已经准备收拾马鹏的宋老拐腿一歪,惊得半跪在地上,马鹏看到了,他哈哈大笑着,直骂这帮怂货。

    怕呀,这么大单的生意谁不害怕,那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险路,等看清冲进来是玩具车,众匪给气得哭笑不得,马铄却是心生凛然,拔抢倚着卷闸,示意停下,他四下瞧瞧,这一片比较偏僻,到市区边上了,行车相当少,听到半天四无人声,根本不像被包围的样子。

    他刚回头,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又吓得他差点摔一跤,气得他一脚跺碎了一个玩具车,连车带手机全部跺碎了,可铃声还在响着,他惊得满头出汗,蹲下身看时才看清,在车里还绑着一部手机,随着铃声闪烁着三个字:

    接电话……接电话……

    这当会儿,他可不敢轻易冒险了,一摆头,两位司机熄了车,拔着枪,弯着腰爬出去,飞快地奔向门外看情况,他轻轻地拿起了电话,接住了:“喂…

    “是我。”

    声音彼此熟悉,是余罪。余罪地说话的一刹那打着手势,兄弟几个全窝回去了,整条街,寂无人声。

    片刻马铄压抑着心里的惊讶道:“余副局啊,你厉害……说吧,要钱,还是要我们的命。”

    “暂时不要,要杜立才接电话。”余罪道。

    “杜立才是谁?噢,不是说是个杀人潜逃的警官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铄道。

    “马铄啊,你玩拳脚的,跟人比什么智商?杜立才不和你们一路吗?要不我怎么可能找到这儿,快点,让他接电话。”余罪道。

    马铄又一次被惊得心惊肉跳,枪慢慢地指向一辆越野车,车玻璃摇下,车里人平静地看着他,根本不动声色……一瞬间,他又放弃涌上心头的想法了,直道着:“你怎么知道是杜立才,他早死了,等着收尸了,如果要找马警官,我倒是乐意效劳。”

    “马铄啊,你演的戏这么差劲,杜立才比你还差劲,老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问题兄弟,现在是假警车,给你个警告,让他跟我谈条件,否则老子就举报你……快点,让他接电话。”余罪在电话里吼起来。

    惊得马铄一激灵,赶紧地跑上去,把手机递给车里的人。

    正是杜立才,他拿着手机,稍有不悦地盯了马铄一眼,接着电话,平静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想谈什么条件?”

    马铄在打着手势,拖延、拖延片刻,奔出去的正在望风。

    “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你信么?”余罪道,似乎不着急。

    杜立才笑道:“不信,你是刚才想通的吧。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还是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第一次见到你,你挟持着邵帅,在城外松崖岭烂尾楼里,露了一个很大的破绽,还记得吗?”余罪得意地的声音。

    “有吗?你在拖延时间?等着大部队来,好啊,给你三十秒,说吧,破绽在哪儿。”杜立才心神不宁,不时地看着门外,还没有回来。

    “老子还有什么大部队,早尼马被开除了,都是你们于得。”余罪愤怒地道:“第一次见你,你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铺了条破席子、扔了一堆方便袋、还有几瓶酒……都是假造出来的现场吧,其实你早就回来了,根本没有在那个地方呆过。”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杜立才不屑地道,根本不信。

    “老子根本就不信你,前脚走,后脚就通知兄弟去现场查……虽然你布置得很好,但你漏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知道是什么吗?”余罪道。

    “是什么呢?”杜立才慢慢进到这个思维的圈子,他想不出自己和疏漏在那儿。

    “现场布置的很好,但你忘了,法医鉴证里有一门很偏的科,知道是什么吗?两年前才在二队有建制,于这事的人当年是你最看不起的菜鸟。”余罪问

    啧,杜立才猛击前额,知道所言不错了。

    “排泄物啊,老杜……你说你在那儿呆了七八天,我派的人连一处便溺也没有找到,当时我就想,要么你说假话,要么你把排泄物,都特么吃了,你说是那一种呢?”余罪戏谑地问。

    错了,从开头就是错的,杜立才脸上得意之色一扫而空,他愕然地看着马铄,马铄却是瞪着他,无从理解这两位警察的较量。

    吁,杜立才止住了马铄的问话,指指马鹏的方向,示意挟持那位,还有用处,他对着话筒道着:“那你……怎么能找到这儿?”

    “当然是你帮忙了,既然知道你有问题,那你装得那么敬业,给我排出来排查地点,自然就都不是……虽然你们费尽心机,让我去桃园公馆看到了毒品、还在桃园公馆交易,还排练一场剧目,有意无意告诉我‘道具,的故事,就是让我顺着你们的思路,找到洗选煤厂那个所谓的制毒窝点对吧?”余罪问,说着总结一句道:“其实很简单,去掉你给出了排查点就能直观地判断:制毒点就在市区。”

    “就这些?”杜立才揉着太阳穴,一下子像苍老了十几岁,他现在有点后悔,亲手设计的这个计划。

    “你露的破绽太多了……我见到你老婆徐雪梅了,你出事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像解脱了;你口口声声说放不下老婆孩子,可在南寨小区呆了三周,居然足不出户,一下也没有再想见她们的意思,实在特么不合情理呀。要心疼老婆那么厉害,拼着坐大狱也得偷偷回去见一面啊,你说呢。”

    余罪的声音,很漠然,没有听到回音,他又继续道着:

    “你儿子杜天侃自闭,他见到生人就吓得窝在墙角不敢回头,我询问过医生,这是后天受了刺激形成了症状,你们一家三口,总不能能和他交流的,当妈的刺激过他吧?……后来我又发现,你和老婆的血型,配不出这么个儿子……他不是你儿子你老婆和别人的野种。虽然你老婆有错,可你折磨了他们娘俩十年,不离婚也不吭声,就那么折磨他们,还把个孩子打成自闭症患者……老杜啊,老杜,你就杀那娘们也许有人同情你,可你把个孩子折磨成那样?指望谁同情你?你最终连你老婆的愧疚也利用了,她死活不肯说是你于的,可除了你,还他妈有谁?那孩子只会画一个长牙的魔鬼,那是你是他心里留下的形象啊。”

    咚声,杜立才把手机扔到了车前盖上,一副痛心疾首,被人揭了**的样子。

    “还要我说吗?尽管我不知道你是被怎么拉下水的,可找到这几个破绽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而且恰恰是我对魏锦程排除嫌疑后你适时出现的,把线索又拉到了他的身上……你们在做很大的一盘棋对吧,把魏锦程以涉毒名义拖进泥沼,然后设法侵吞他的资产……真毒啊,老杜啊,你当警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么多坏人最终得到报应了,难道你入步他们的后尘,一点也不担心害怕?你天天禁毒,看到那么多吸食者家破人亡,个个像行尸走肉,难道你就不做噩梦……”余罪的声音,显得痛心疾首。

    “别说了,谈条件吧。”杜立才道,他警示着:“不管你是真黑还是假黑,说条件吧,我们都栽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我问你一句,你出生入死,得到了什么?有一天如果你像我一样,在一线拼死拼活,一点点功劳都被争得你死我活,头发熬白了都升不到一个小处长,而根本什么也不于的人,一个一个爬到了你的头上,你辛苦的付出,换来的是猜忌、排挤,还老婆的不忠……那时候,你会和我的选择一样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如果我们今天死在这儿,这份功劳最终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会被九处抢走,然后你等着漫漫无期的审查吧……现在谁都知道你是个黑警察,不管真黑假黑,你永远洗不白了。”

    安静,好安静的环境,杜立才看到望风的两人回来了,马铄在打着手势,示意没有埋伏。

    杜立才看着时间,刚过两分五十秒,在冲出去,和谈判之间的时机选择上,他稍稍犹豫了,片刻他打着手势,在和马铄交流着,那意思是:冲出去

    怎么回答?

    指挥部里能清晰地听到谈话的内容,玩具车被跺碎了,踢远了,已经接收不到有效的图像了,不过所有人心都被揪着,都在焦虑地看着时间,刚过三分钟。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站立起来了,侧耳倾听着,听着沙沙的电流中,那个回答还能怎么样拖延。

    “我要马鹏。”

    “你们放了他,我放你们一马。”

    “他是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可以抛弃他、背叛他,甚至陷害他,我做不到……虽然他是个手脚不于净的警察,于过坏事,收过黑钱,可他心里还有一个底线,他不会出卖自己的战友、兄弟,他对得起自己的职业,那怕就扒了他的警服,他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们如果真杀了他,那就等着,今天全部陪葬吧……”

    沉默,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沉默,那声音凄厉得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悲呛和愤怒,带着森森的寒意,这在这一刹那,让指挥部这些身居高位、坐享安乐的同行,用泛苦的心情来体味着一种同是警察的感受。

    “对不起,许副厅长,我们错得很离谱,那些刀尖枪口下出来的同志,才是真正的警察如果有可能的话,宁愿取消这次行动,也要挽救马鹏同志。”李磊大喘着气道,抹了抹眼睛。

    “他们不会妥协,只会选择拼命。”许平秋眼光发滞地道,似乎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又黯黯地补充着:

    “我们……也是”

    四分十秒,听筒里双方沉默着,余罪在挥手,已经做最坏的打算了,两两一组,鼠标和豆包守路北,两人忙着滚着车备胎、搬着路牙水泥板,在路上设障,熊剑飞和邵帅在路南,把邵帅那辆破车横亘在路上,两人合力,疯狂地搬车,把车斜倒过来了。而孙羿载着骆家龙,看着余罪的手势,后退…后退,慢慢地沿着居中的一条路后退。

    没有意外,这些人如果发现没有包围,空城计就不奏效了。肯定会冲出来。等冲出来时,打他们个猝手不及,拼了。

    而在仓库里也在紧张的准备着,两人拖着马鹏,一人摁着电动卷闸,看着方位,拴着根绳子把马鹏的脖子正对着卷闸棱子,准备妥当,各人飞速上车,马铄最后拿起手机说着:

    “成交,他没有死……你也别虚张声势,我们知道没有包围……现在我们要出去,马鹏就在电动卷闸下面,卷闸落下需要一分钟二十秒,错过这个时间,闸门挤了他脖子,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计时开始。”

    “马铄、杜立才,王八蛋……”余罪听到挂机,摔了手机,疯狂地从墙角奔出来,爬上了铁栅,往院内奔去。

    马铄一挥手,两辆货柜轰声启动,冲出了仓库,与此同时,老拐摁下了卷闸,一瘸一拐准备上车,却不料一直貌似昏迷的马鹏猛然动了,仅剩了右腿一个狠踹,腿脚不利索的宋大军被踹到腿弯,一下子失去平衡了,栽了个仰面朝天,马鹏咬牙切齿,又是一脚蹬到了脑袋上,猝不及防的宋大军一下子蹬得头一歪,昏了。

    此时的马鹏知道要到最后关头了,他猛地挣着脖子,勒得一片血迹,奈何挣不脱被捆的绳子,他目眦俱裂地看着越野车里里准备逃走的马铄和杜立才,愤然吼着:“开黑枪的孬种,你们跑不了。”

    轰声越野车跟着冲出了仓库,开车的马铄没理会宋老拐,随手向马鹏补了一枪,正中腹部,马鹏身体一下子扭曲着,此时正看到了货柜撞开了大门,冲出来了,余罪正迎着越野车向这里奔来。

    他鼓足着中气在喊:“小心……”

    可全身的剧痛让他抽搐着,声音是那么的无力,被车声,被枪声,淹没了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37章 血色光华

    街南北,冲出来的货柜车各走一头,马铄的交待是大伙各安天命,跑出一个是一个,司机在拼了命的踩着油门跑。

    往北跑的,刚走十米,咯噔一下,轮不到了辗到了什么,一下颠簸起来了,一扫倒视镜,吓得他心胆俱裂,一个胖胖的黑影,肯定是警察,持着微冲,哒哒哒哒……朝车的油箱近距离射击。

    越怕越出事,后面倒没起火,前车咚声又撞上什么东西了,挡着前轮,发着尖厉的磨擦声。

    这尼马算是走不了了,他嗒声拉开车门,拿起枪跳下车,打了个滚,准备把身后那位打油箱的胖子于一枪。咦?不见了……一滚持枪抬头,却不见人了,嗖嗖风声来时他猛地觉得不对,还未反应过来,,右手一阵剧痛,一个大黑警犬早咬了个正着。

    啊?一声惨烈的嗷声,他疼得直打滚,那警犬可不客气了,冲着他汪…汪…汪嘶吼,连咬带扯衣服,片刻间,他像生怕被非礼娘们,抱头龟缩,大喊救命。

    失控的车压上了路牙,慢慢地停下了。豆晓波飞奔着上前压人,打铐子,这时候才见鼠标撅着屁股从暗影里钻出来,五官凑在一块奸笑着、得瑟着,训着毒贩道着:“就你这样,贩地瓜都得被城管打。素质这么低贩什么毒啊。”

    正说着,轰声地一声,那边撞上了,货柜拼着命要把拦路的普桑撞开,一撞车速骤减,这正是阻拦要的效果,右侧奔上来邵帅,对着车玻璃哒哒哒……一梭子微冲子弹全射上去了,玻璃瞬间成了碎片,车里两人伏着,也不是善于之辈,枪声一停,持着枪往后砰声射了一枪……不料啊声,他先叫起来了,前面还有一个,熊剑飞叫嚣着状似悍匪,一手枪开着,一手拿着催泪瓦斯,嘭声扔车里骂了句:“炸死你们。”

    两人一触即退,邵帅向左换了位置、熊剑飞向右,几秒种瓦斯弹把两人熏得吃不住劲了,各开车门,跳下车,顾不上满脸鼻涕泪流,边开枪边飞奔,受伤的瞬间被熊剑飞摁倒了,没受伤那只手居然还死死的捏着一颗手雷,急得熊剑飞嘭嘭钵大的拳头直捣,血盆的大口朝着这家伙腕子狠狠一咬,一甩,搂着他出几米远。

    轰声……爆炸……居然是个真家伙,气得熊剑飞又是拎着左右开弓,往死里打

    溜了一个,鼠标和豆包带着警犬,熊剑飞把人交给他们,飞奔追上邵帅去了。

    爆炸的这一刹那,马铄的脚已经把油门踩到了底,他看到了奔跑而来的余罪,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一打方向盘,车原地划了一个圈,车窗正对着余罪的时候,左手持枪伸出去,砰…砰…两枪……

    余罪在这一刹那像如有神助一般,他奔出来了一个弧线,同样伸手还击了两枪,尔后,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向楼角的方向滚去,那车打了个旋转,片刻也不停留,此时已经看到了空档,轰着油门,冲出了大门,沿着路牙和街道的斜面飞驰,把开枪的鼠标和豆晓波远远地扔在身后。

    此时的余罪还在大喘着气,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几乎看到了枪口迸出的火花,此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眼中剩下的一个场景,那一扇缓缓落下的卷闸门。

    一瞬间,他厉吼着,跑起来了,像风、像闪电、像拼命的野兽,在狂喊着奔跑。

    还剩下三米……还剩两米……他几乎已经看到闸下奄奄一息的马鹏,就像躺在行刑台上,那副卷闸正慢慢地,准备切割走他的生命。

    啊……余罪张着嘴,吼声嘶叫着,呼吸得他觉得肺要炸裂了……伸展得全身仿佛要撕裂了,他像野兽一样在疯狂地跑着,在慢慢落下卷闸已经小于一米的时候,他重重的扑在地上,用巨大的惯性,嚓声把自己滑到了即将落下闸门下。

    砰…砰…两枪打掉了绳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奄奄一息的马鹏推进了车间。

    闸门,嚓嚓落下了,肩上背上像被车辗过一样,巨大的痛楚压迫,他嚎叫着,拼了命地往上撑着,撕烂了厚厚的两层衣服,终于钻进去了。

    咚声……门落下了,满地的血迹,他顾不上疼痛,爬向马鹏,抱着他的头,急切地叫着:“马鹏……马鹏……马哥,马哥……”

    马鹏慢慢地睁开了眼,余罪看到了他那条断腿,摸到一手血色,在怒意方起时,马鹏微微动着嘴唇,他附耳听着,马鹏在嗤笑他:“你跑得太慢了。他们逃走了。”

    “走不了。”余罪拉着领口的通讯,对着麦狂吼着:“孙羿,撞死他们。

    声音寒意森森,满身浴身,表情状似厉鬼。

    “太暴力了,来点技术性的”

    孙羿在步话里回道,他看着飞驰而来的越野车,计算着方位,此时泊在距路面向西岔道一公里处,有足够的加速距离,他有信心,在这个地方可以追到任何方向。说完时,他慢慢地移动着车,似乎在计算着两车那个交汇点的可能性……车上的骆家龙吓坏了,惊声问着,你要于什么?

    就一句,然后成了惊声尖叫。

    那车像暗夜中的一道流光,越来越快,孙羿把驾技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丝毫不理会骆家龙的惊声尖叫,加速……加速……人与车仿佛溶为一体,已经化作一颗流星、一个子弹,正准确的击向逃跑的目标

    “小心。”杜立才看到了,年辆高速行进的车,正从斜面堵上来。

    “来吧看谁命硬”马铄咬牙切齿,推到了最高档,油门踩到了底,同样准备拼死一搏。

    他知道,停下就没命了,或许冲过去还有一线生机,这一瞬间他已经出离了恐惧,一心在想冲过去、冲过去……他从来不相信,那些警察会和他这样的亡命徒一样。

    二十米、十米……后来的,已经能看到现场的警车齐齐倒吸凉气,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就那样华丽丽准备撞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骆家龙的尖叫中,轰一声……两车相撞,逃逸的车辆,在最后一刻稍打方向,车头撞上了对方的车尾,方向失衡,高速行进中开始打滚,几个滚后轰隆隆蹭着地面,斜斜的撞上了电杆,停下了。

    那辆撞车的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原地打转多半圈,一下子甩到了绿化带的斜坡上,但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平衡,沿着斜坡行驶了一段,像一只灵活的怪兽一样,又隆隆地回到了路面。

    此时,骆家龙才惊魂稍定,喘息着的孙羿调侃:“骆哥,咱们搞基吧,你的叫声真性感。”

    骆家龙一下子悖然大怒了,他恶狠狠上来掐着孙羿的脖子骂着:“老子还没来得及娶媳妇,还没养儿子,你就想要老子命啊………要命也提前说一声啊,人寿保险都没多买几份……王八蛋,你要害死我啊。”

    孙羿没说话,得意地指指不远处,哇,另一辆就惨兮兮地,倒扣着,所过之处,留了一地车零件。

    哇,骆家龙跟着孙羿下车,此时才看清了,孙羿控制的撞击相当精准,这辆车仅仅尾部变形严重,那辆却因为这个撞击方向失衡,翻滚了几下倒扣了。

    哇……他看到了那两辆逼停的货柜、看到了远远驶来的大队警车,暗夜已经变成了警灯的海洋,数不清的警车在飞驰着,回想着这几分钟的生死惊魂,他手颤腿抖道着: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我就知道我们兄弟有一天要闻名天下的。”

    “确实刺激。”孙羿捂着肚子,冷汗方下,往路边跑,边跑边道着:“刺激得老子差点尿裤子里,其实我是准备把他吓停车的,这特么滴比我还不要命

    “啊?”骆家龙这才听出不是计算的,好像是意外,气得又追骂孙羿,不料这时候,夜空里砰声一声闷响,听得格外真切。

    枪声,仓库里一时间外围的几位想起了余罪,奔着向仓库跑来……

    三十秒前,马鹏在余罪怀里,喃喃着:“我的枪……我的枪……在他身上

    余罪把马鹏移到靠墙的位置,在这个中年男身上搜索着,找到两把,一把正是马鹏的抢走九处的佩枪。

    “给我……”马鹏勉力坐真伸左手。

    余罪没多想,一拉枪机递给了马鹏,马鹏瞄瞄那人,余罪踹了两脚,探探鼻息,直道着:“你下脚太重了,醒不了。”

    “呵呵……好办。”马鹏砰声一枪,那人的膝盖洞穿,疼痛果真起效,宋老拐一下子尖叫着醒了,看清情况下,吓得摸着伤处直求饶:“别杀我……马…马爷……”

    “哈哈……宋大军,就特么这么贱啊,还以为你多大本事,一腿还一腿,咱们两清了……我不杀你,等你上刑场时候,可别吓尿啊……哈哈……”

    马鹏状似疯狂,却没有疯狂之举,余罪拎着铐子把这个人反铐起来了,尚不解气,拎着人正反扇了几个耳光,正准备朝那张丑脸捣几拳时,却看到马鹏慢慢的举枪,正对着自己。

    “马哥……别……”余罪吓坏了,扑过去,死死地压住马鹏的手。

    “余罪兄弟…兄弟……你听我说”马鹏在虚弱地喊着。

    “我知道,哥……你是我亲哥,你别这样,还有挽回的余地,内奸不是你。”余罪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帮他擦擦脸上的血迹,曾经那个生龙活虎的马哥一夜之间成了这样,他说着鼻子一酸,眼睛模糊了。

    已经听到了警笛声,每一位在听到警笛声的警察,都会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而马鹏似乎已经绝望,余罪轻轻地拭去了他眼角的一滴泪,马鹏轻声道着:“回不去了……我已经错过一次,这次又打伤了同行,不会有再有机会了……余罪,你不该救我……你把我的最后机会拿走了。”

    “马哥,我懂你的意思……可你不能这样啊,好死总不如赖活着,你别往歪处想……我,我也不当警察了,咱们一块混去,都特么不当这警察的,坐大狱我也陪着你。”余罪一刹那泪如泉涌,他知道在这些特勤兄弟的眼中,生死看得并不重。

    “我人都废了,陪不了你了……前半辈没活成个人样,后半辈我也不想活得像鬼了。要把我当兄弟,就帮我最后一次,别拦着我”马鹏努力抽抽手

    余罪死抓着不放,他泪流满面哀求着:“哥,你这不是让我亲手杀你吗……我,我不能让你死。”

    “兄弟……你难道想看着我坐在被告席上,想看着我被铐走,想看着我坐在轮椅上等死……我不在乎什么荣誉,可我不想死得没有一点尊严……”马鹏目眦俱裂地说着,他大口地咯着血,身体剧烈的抽搐,腹部又涌出血来了,整个人凄厉得要拼命一般。

    又一次抽时,余罪像呆滞了,血红的眼睛里,汩汩流着热泪,他试图去拦着,可手却僵在了空中,他知道马鹏心里最重的地方在那儿,就像他在潜伏数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归队一样,警队是家

    而现在,却无家可归。

    “哥,你走吧……我知道你难受,我年年去看你,下辈子咱们再当兄弟……”余罪一下子咬破了嘴唇,血和着热泪,他悲呛地、决然地道着。

    马鹏一下子笑着,像幸福的笑,那笑容爬上带血的脸庞的时候,枪口慢慢地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灿烂地、幸福地对着余罪喃喃道着:“兄弟……谢谢了……”

    “马………哥。”邵帅和鼠标奔进来了,被这一幕吓坏了。

    砰……枪响,血溅,余罪蓦地一动,感觉到了脸上滚烫地血滴。

    邵帅和鼠标愣在当地,看着马鹏,血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下来了,流过了他安详的遗容。

    邵帅在明白的这一刻,他一下子疯狂地奔上去,撕着余罪的头发,踢着、踹着、狠狠地扇着他耳光,在哭着骂着:“混蛋……你怎么能让他去死……你这混蛋,是你害了他,早知道杜立才有问题也不告诉他……你混蛋……你怎么能让他去死啊……”

    任凭雨点般的耳光和拳头落在身上、脸上,余罪像木然一般,没有什么反应,后进来的大队人马也实了这一幕看傻了,半晌几个人才劝住了邵帅。

    此时的余罪状已狼狈不堪,劝走了邵帅,有人拉着他,他木然地站起来,看着仓库里涌进来的警察,看着围在身边的兄弟,一直在人喊着余罪、余罪,他恍若未闻,木然地走着,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了通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几步之外,一阵眩晕,他软软地倒下了。

    “余罪……余罪”

    接应的三队孙天鸣、重案队邵万戈发现不对劲,一行人围着,邵万戈准备抱人时,手黏了下,他掀开了余罪的衣服,在皮带上赫然一个弹洞,腹部已经殷了一片血。

    “快……送医院,他中枪了,怎么拖到现在?”邵万戈抱着人,警员潮水般地分开,直上警车疾驰而去,半路拦下了向现场来的救护车,掉头疾驰,直驶医院。

    这一夜可经历了多少的惊心动魄啊。

    高速围捕的特警还在回撤途中,现场尚未清理完成,这里却发生了更激烈的围捕,战果有点出乎意料,七对六,嫌疑人被击毙一名,重伤三名,余下皆生擒,如果是装备精良的特警队执行任务也许让人觉得正常,可偏偏是几位训练不过两周普通刑警,这场遭遇战,就变得让人叹为观止了。

    晚二十一时,崔彦达厅长在李磊、许平秋一于指挥人员的陪同下到现场时,一行人寂然无声,逃逸的撞车地,马铄、杜立才双双重伤,已经开始抢救;被封锁的现场车零件碎了一地,厅长的专车车尾已经掀去了一片,冲出来的货柜一辆斜在绿化带里,另一辆歪头撞进路边护栏,嫌疑人已经解押离场,只有逃逸出不到一公里被熊剑飞击毙的一位,已经覆上了尸袋。

    车停在第二制药厂的门口,崔彦达下车时,回头许平秋道:“那位怎么样了?”

    “中了一枪,正在抢救,其他人没事,就是有位队员被爆炸擦伤了点皮。”许平秋轻声道。

    “一定要抢救过来……我们已经失去一位了。”崔厅黯黯地道。

    许平秋鼻子一酸,抚着脸,强忍着。这一行直进那个困挠了专案组近两年的制毒窝点,在全副武装警察的包围下,那个窝点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却吞噬了不知道多少活生生的性命。

    人群慢慢地让开了,现场现在眼前,已经很少动情的法医在抹着泪,把一只染血的手枪交到了崔厅手里:“……他右臂中了两枪,腕部肘部各一枪、左腿粉碎性骨折,是被钝器打断的,腹部中了一枪,伤到了脾脏,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他遭到了毒打,口腔里咬碎了四颗牙……他是……”

    许平秋制止着法医的汇报,侧身让开的法医按捺不住了,呜声哭出来了,那样的痛苦,他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可熬过来,又为什么要朝自己开上一枪。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啊,一位宁愿带着尊严去死的人,会让我们所有苟活着的人羞愧”

    崔彦达肃穆地敬礼,他轻轻地抚过那张已经没有知觉的脸,苍白的颜色,怵目的弹洞,遗容很安详,仿佛死得其所,手微微地张着,似乎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似乎还期待着,要抓住了。

    崔彦达慢慢脱去了警装,轻轻地覆在马鹏的身上,挥挥手:“带他归队吧

    一瞬间,崔彦达声音颤抖,泪如泉涌。

    许平秋拉开了人,抬着担架,即便是铁石心肠,也止不住热泪盈眶,记忆中的一幕一幕,那些刀光剑影,那些明谋暗战,多少次命悬一发,那个矫健的身影总能化险为夷,可在最终,却把子弹射向了自己。

    他有过错,可他心里最重还是家国国家。

    他有过错,可他最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警察。

    失去了生的荣誉,谁也夺不走他死的尊严。

    慢慢地前行着,在熠熠的警徽下,无数只手,庄严地向他致以礼敬。

    车前回眸间,看着已经冰冷的尸体,许平秋对着麾下数百警员,颤抖着地声音长吼着:

    “现在,我宣布……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特勤、一等功臣、禁毒局一级警司……马鹏同志,正式归队”

    一声吼,总队长老泪纵横。

    一声吼,呜咽声起,如泣如诉。

    是夜,被拦截的货柜车里,载有制毒必须的分离、化合设备两台,已经包装成医用消毒水、维片的高纯度氯胺酮、羟基丁酸全部是处方类产品,数量已经无法千克计了,准确的数字是:三点六吨

    这里还不是行动的最后一步,最后一步发生在零点,在回撤的九处外勤里,原九处外勤组长、专案组重要成员郭鹏广被正式逮捕。

    他在九处的通讯设备和安全系统里做了手脚,这个怀疑最早是余罪提出的,最终在把九处外勤全部集中到总队集训丨时,支援组检测设备时发现的,这是曹亚杰和李玫的强项。是一个分频电容,这意味着加密没有任何意义,可以像收听广播一样,捕捉到九处的所有命令。

    泪迹未于,抓捕仍在继续………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38章 天欲破晓

    天亮了。

    平臂推窗,一股清凛的空气扑面而来,肖梦琪连着开了数扇窗户,一室浊气尽去。

    即便在后台也能感觉到前方的惨烈,大量翔实的照片、现场证据连夜清理,这些东西是不会公布与众的,这也是维护和谐环境的必须的,谁愿意让普通市民看到这些东西进而人人自危?

    审讯在特警总队、重案二队以及九处临时征调的武警总队后勤处进行着,嫌疑人、伤员、死者,这一夜是多少警察的不眠之夜无从统计,不过她知道,应该很多。最起码禁毒局会议厅这两组人,谁也没有合眼,也许最震憾的不是那个即将水落石出的大案,而是那位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警察。

    严格地讲,他已经上了通缉名单,算不上警察了。

    可为什么却有如此多的警察为他洒一掬泪?

    一整夜是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渡过的,现场的物证、涉案人员的社会关系、经济联系、京城和五原两地警察通力合作,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剥去这个披着合法外衣的团伙真面目。

    姚曼兰上了通缉名单。

    戚润天夫妇上了协查名单,无法想像的是,戚润天的夫人顾晓彤居然是五原第二制药厂的合作方股东之一,隐隐地揭开这冰山面目才发现,也许最赚钱的不是外表风光的晋祠山庄,而是这个有合法制药外衣的“制毒厂”。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从她身上查到了杜立才的线索,专案组怀疑,在合作方的股东中,杜立才占了一份。

    同是五原富豪的燕登科、周森奇以及栗小堂等数人均上了调查名单。

    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在此时又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根据一名特勤的有效活动,已经把姚曼兰牵涉到的官方线索捋出了不少,其中卫生部门、药监部门、甚至交通部门,有不少主管人物列列入的调查名单。

    肖梦琪知道,现在也许省厅正在开会研究,也许已经波及到官方的层面,反正她接到的第一项命令是保密等级提高,所有的真相仅限于在这里消化。

    或者,不叫真相,应该叫丑闻。

    “两年多前,第二制药厂因产品滞销,生产工艺落后而进行改制,时任市招商办主任的王**给制药介绍着一位外籍华人投资,当时拟投资额度是两千万元,不过迄今为止仅到账不到五百万,一部分用于发放厂里拖欠的工资,一部分建了现在的仓库……根据企业资质查证,第二制药厂有生产处方药物的批文,审批产量为每月300千克,不过从昨晚查到情况看,应该远远高于这个标准,按照他们的生产期和出厂记录,我们粗略估计流向市面的失控处方类药物,有uu吨左右……”

    “这是各月出入的账目,他们是以医用碱、维片、感冒灵等方式运输的,主要运输方式两种,一种是列车专运、一种是汽运,主要销往地……羊城,港口……国际市场上,仅氯胺酮一项,出厂和销售的差价达到十倍。”

    “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从制作的工艺来看,应该就是我们追踪一年多的毒源所在。”

    李磊胸前起伏着,摆手示意着警员停下了汇报,真相给他的震憾远远高过预期,也许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毒贩”,而是一帮无良奸商,买通的无良官员,共同炮制了这一起延时两年的贩毒大案。

    案情渐趋明了,可为什么却不像以往有一种成就感,他看看同行,看看刚从省厅归来的许平秋、史清淮、万瑞升等人,却是一种无语的感觉。

    “对不起,抽了一晚上烟,让你们受苦了。”

    许平秋意外地和霭了,道了个歉,就他一个烟囱。

    “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们,接下来,省委有进一步指示吗?”李磊问,这时候,他也当不了家了。

    “纸里包不住火了,那就要有很多人要被烧成灰了,这个我不担心,李副处长,我想求你个事。”许平秋客气地道。

    “不用说了,我知道。”李磊瞬间变得有点悲恸,双手合十,作着揖,生怕提起马鹏的事,对于他的处理意见肯定要征求九处的意见,可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意见,他道着:“在他的问题上,我的工作方式有失误,我会对此认真检讨……至于那笔钱,就让它永沉下去吧。”

    “谢谢,那笔钱我会给您一个交待。”许平秋谢了句,双方在此事上,意见高度一致。

    “余罪同志怎么样了?”李磊问,他意外地对这个名字记得很清,怎么也不敢相信,许平秋居然能驾驭了这种人。

    “手术刚结束,还在昏迷中。”许平秋叹了口气。

    倚窗的肖梦琪莫名地鼻子一酸,她侧过脸,悄悄的消灭了眼角的的湿迹,在电脑屏幕的俞峰、曹亚杰、李玫,手速慢慢地放缓了,似乎陷入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回忆中,又见到操场上那个作怪的,天天给大家起绰号的小刑警。

    气氛又重归于沉闷,如果不是涉嫌泄密的事,也许这件事会成了所有参与者职业生涯中一个辉煌的巅峰。很可惜,涉及到官商,恐怕不会了。

    反泄密专员杨正转移着话题问着:“许副厅长,早听过您神探的传闻,昨晚真见到后,才发现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到现在都没明白有些细节。”

    许平秋讪笑了笑道:“之所以神了点,是因为我和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的时间太多了。你想知道什么细节?”

    “比如,怎么怀疑到郭鹏广的?”杨正问,很好奇,这个专业他想像不出,谁有本事未卜先知。

    “不是我。”许平秋道。

    “是余罪?”李磊惊声问。

    “对,还记得那次他把郭鹏广打得住院吗?就是那件事,让他怀疑郭鹏广有问题。”许平秋道。

    “什么?那件事?”杨正不解了。

    “对,当时他是奉九处的命令化妆潜入桃园公馆,以商人的身份……被打秋风的余罪等人无意中抓到了,这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后果只有一个,不管暴露不暴露,按规矩这个任务就得结束了。”许平秋道。

    “是这样的,可哪儿露了破绽?”杨正问。

    “这就是破绽,其实余罪告诉我,他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份,就是故意往死里揍,等着他亮明身份。”许平秋道。

    “那不亮身份,就代表着有问题?”杨正不解了。

    “拼着挨一顿揍也不亮身份。图什么?况且宁死不屈的人不容易见到了,那即便有,也应该有什么理由吧,他的理由如果是保护九处的秘密,实在站不住脚……因为任务已经结束,那就没有秘密可言了。恰恰余罪也最不相信就是品格和气节,所以他告诉我,这个人有问题……他的理由是,表现的太忠诚的人,一般他们的忠诚就是个表现而已。”许平秋道,淡淡的笑意。

    当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许平秋没有讲,余罪和林宇婧是情侣关系,在那件事上余罪能直接地判断郭鹏广说了谎话。既然开口就是谎话,那还有什么可信度?

    “那杜立才……咝,我实在不敢想像,他上了通缉令,居然还敢再找回来。”李磊道。

    “肯定是性命悠关,才铤而走险。这个有待于咱们的进一步发掘了。”

    许平秋欠了欠身子道:“他在禁毒上工作了十几年,论胆气不比马鹏差,他这个家人被绑,迫不得已的故事编的相当好,而且他了解我的行事风格,肯定会不拘一格,起用非禁毒上的人员,当余罪四处寻找他的时候,他适时地出现了……他也了解余罪,余罪是个心里不装原则,可很重感情的人,而且他也不怕余罪,不管是拳脚还是枪械,十个余罪也不是他的对手……他选择出现只是想通过余罪,向专案组传递虚假的信息,以他禁毒局工作十多年的经验,编‘毒源,的故事非常容易,而且也在前期成功地骗过了我们……在那样一个藏身点,他可以随时逃走。”

    “那余罪是如何发现他身上的疑点的?”李磊问。他知道嗅源作手脚的事,就是等着他演完戏逃走。

    “他根本就没相信过……”许平秋道,把排泄物检测的故事讲了一遍,听得众人瞠目结舌,居然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破绽,之后当然是虚于委蛇了,现在李磊不得不佩服西山的这位老神探了,敢情根本不是疏于追捕,就是把通缉人员摆放在那儿,用他牵扯出更大的战果。

    这胆气,可把九处的听得心生寒意了,要是杜立才猝然对余罪下手,要是在相处间发现问题,那后果岂不是无法收拾。

    “真不愧神探之名呐。”李磊叹道,由衷地赞了句。

    “更多的时候,神是一种象征,一个摆设,那就是我。真正探到的,不是我。”许平秋概然道,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看到窗外时,他舒展着双臂道着:“天大亮了。”

    “对,天大亮了。”李磊附合了句。

    “还有很多事要做。”许平秋看着李磊道。

    “对呀,这不等着您下命令吗?”李磊道,一桌皆笑,善意的。

    “那好,我开始发布命令。万代局长,召开禁毒人员全体大会,宣布本案结果,措辞你斟酌一下。”

    “清淮,你组织禁毒局综合办、党办、后勤,筹备一下马鹏同志的追悼会

    “肖梦琪,加紧后台支撑信息梳理,追捕人员已经分赴各地了,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对必须追捕的要在最短时间里找到线索。”

    连续发布数条命令,众属下称是时,许平秋慢慢地起身,告辞走着道:

    “我也有件事要办,去接一下还被禁闭着的同志,去医院看看还有昏迷的,还用,再也醒不过来的。”

    慢慢地踱步出去了,李磊从这位并不高大的老人身上似乎悟到了什么,或许他不是神,可他身上有一种精神,那种精神会让人折服,让人无条件的信任

    “说几件事,不许哭鼻子了啊。”

    任红城站在总队的禁闭楼上,面前站着林宇婧和李方远。

    “第一件事,即时解除审查,恢复李方远、林宇婧同志的正常工作。”任红城宣布。

    “啊?是吗。”李方远一下子如释负重。

    “我就知道,他能做到。”林宇婧兴奋了,她急切地问着:“余罪现在在那儿?他知道我没事了吗?”

    咦?老任奇怪地道:“我以为你们会好奇内奸是谁?”

    “对呀,内奸是谁?”李方远问。

    “回头你们就知道了,有问题我不予回答,第二件事,请不要对组织有任何情绪。”任红城道。

    好像这点不那么容易,李方远和林宇婧都是一副苦瓜脸,莫名挨了顿审查,总不能还得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吧,好在李方远还知趣,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任何情绪,我们禁得起考验。”

    呵呵,老任笑了,他识人不少,这种情况,他宁愿更相信还有点逆反情绪的林宇婧,他劝着道:“其实就有也没什么,警察这职业从来就是这样,你得防着同事坑你,得防着媒体黑你、得防着犯罪分子害你……反正吧就一句话,没事就好,我于这行被组织审查了不下十回,没办法,性命攸关,马虎不得啊……走吧。”

    带着两人下楼,李方远显得情绪很好,林宇婧却是有点狐疑地问:“毒源找到了吗?”

    “还真找到了,否则我也出不来啊,其实我和你们一起被审查的,刚刚解除。”任红城笑道。

    找到了,这事可真让林宇婧两眼发亮了,她快步追着任红城问:“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知道是余罪。”

    “为什么呢?”任红城道。

    “感觉,他总能从貌似无解的地方找到答案。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他一定能找到,上次来见我就告诉我,很快就有结果了。”林宇婧道,满脸洋溢着幸福的颜色。

    “方远啊,你先下去,楼口有同志接你。”任红城停下来了,李方远应声下去了,回头时,林宇婧却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任任主任,余罪难道……不会是……”

    “他的事很复杂,我尽量简要地和你说一遍。”任红城道,看着关了这么久的林宇婧,又想想还在昏迷中的余罪,他咬咬牙强调着:“我知道你们之间的那层关系,坦白地讲我不想当这个恶人,而且我也没有兴趣当月老,我负责告诉你真相,你自己评判。”

    林宇婧愕然地点点头,然后任红城大致说了一遍,调试着手机,亮到了林宇婧的面前。

    良久,瞠目结舌的林宇婧缓缓地问:“那这个……也是真的吗?”

    “真的,他无意的喝下了含毒的饮料,你知道那是什么结果……他被人设计拉下水,最后又被人设计,用这事把他抹黑了,他的事情复杂就在这儿,恐怕考虑到舆论效应,那位领导也会很慎重地处理此事。”任红城道,看着林宇婧戚然的脸色,他拿回了手机道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余罪呢?”林宇婧有点生气了。

    “是他让我告诉你的,他这个人啊,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无耻,他说呀,就即便不喝含兴奋剂的饮料,他估计也会那样做的。”任红城道。

    一瞬间林宇婧的脸色煞白,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却又觉得不对了,回头问着:“他为什么让你告诉我?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在哪儿?”

    “在昨晚的扫毒行动中,他身中一枪,现在还在昏迷中…你们的战友,原特勤处归籍的特勤马鹏,殉职。”老任抚抚前额,伸指拭了拭眼角,生离死别对他已是常事,可每每还是忍不住心痛如绞。

    林宇婧一刹那愣住了,紧张地、嘴唇翕动着问:“伤得很重吗?”

    “腹部中弹,手术取出时麻烦了点,失血过多……抢救了几个小时才脱离危险。他是在昨晚走的时候,托我告诉你的,他知道你出来后迟早会知道的,听得出他还是挺在乎你的。”任红城道。

    那种愤怒的、那种担心的、那种恨不得掐死他,又担心他死的心境,是多么的纠结啊。

    “在乎?呵……因为在乎,所以选择告诉我?”林宇婧冷笑着,苦笑着

    “你应该了解他不是一个忠诚的人,对组织、对你,都不是。”任红城坦然道着,转身而走,头也不回地提醒着:“不过他像个男人,有胆色,有担当,够义气,也特么够无耻……他在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七楼。”

    淡淡提醒一句,出得门时,许平秋正抚着李方远的肩膀在说着什么,同来的几位同事估计都说了马鹏的事,李方远一脸戚色。

    不一会儿,林宇婧出来了,边哭着,边抹着泪,招呼也没打,快步跑着往总队门外去了。

    “怎么了这是去那儿?”许平秋问。

    “不知道。”任红城摇摇头。

    许平秋瞪了他一眼,差不多猜到了,摆着头:“不管去哪儿,你也送送去啊?”

    “哦,对。”任红城省悟道,开了一辆车,追出去了……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准备写一本没有金手指的商场小说,前几章 大家品鉴一下。

    楔子

    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开始

    当然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这个故事从一个普通大学普通寝室普通的4个宿客(注1)说起。.

    一个宿舍住了四个人,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有一天,他们终于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排序,那就是:

    “老四!老三老二老大了!”

    为什么是这个排序,因为别人看见老三撸管,就这样给老四形容。

    当然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这本书不是讲青春搔年

    我们的故事从他们毕业后三年,老四的婚礼说起。

    这是一个冬天,要结束单身老四和一直单身的老大以及想结束单身的老二还有不定时单身的老三终于又聚在一起(这句话没有标点我就故意加个括号说明一下啊能看完吗)。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次相聚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命运的转盘把他们又重新放在了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申城。

    2楼2014-03-2317:43|

    1级警督7

    第一章接机

    飞机缓缓降落在了新东机场,罗振华打开了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新短信:

    “罗老大,我在机场3号口等你!”

    短信是老三是张放放发来的,当然张放放,和罗振华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也不是混黑社会拜的兄弟,他们是同学,大学住一个宿舍的同学,按照年龄排序,也就有了老大罗振华、老二史爱东、老三张放放、老四王忘。

    “我到了!”

    看着手机短信的三个字,张放放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号码拨出去,因为他知道老大的手机到这里是长途带漫游,心里再努力的回忆着罗振华的样子,毕竟三年多没见了。

    要是别人,张放放倒是不会这么犹豫,可这人偏偏就是罗振华,想想他的姓子,三年里,除了一次让张放放看他新留的长发外,连一个照片也没发过,张放放只是知道罗振华在一家当管以外,其他的就很少知道了。

    之所以没有把手机拨出去,张放放了解罗振华,老大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理财的人,给他联系了几次,每次老大都会说,发工资的那几天,他就每天跑到三里屯去追他喜欢的几个摇滚驻唱歌手,然后没钱了就天天混台的面。

    “八角,这里!发什么呆呢!看哥这次的头发长!?”

    就在张放放陷入沉思的之际,罗振华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还是像在学校里那样给张放放打了声招呼。

    “罗!你这么快就出来了,靠,不要叫我外号,否则我就喊你骡子!快行李给我,我给你说,你可是最晚到的,我们好多同学都到了!”

    “我就说,还是我们几个亲,这不老四结婚,您老人家就来了,这几年您可是一直隐居啊!”

    “靠!我让你看我的头发,这次长不长!我给你说这次我可是留了三年了”

    听到罗振华这句话,张放放这才又仔细的打看了一下罗振华,这才发现罗振华除了脸上的沧桑感以外别的还是一点没有变化,身上一身从头到脚,全是一个牌子:李宁!长长的头发也没做过多的打理,随便绑了一下,仔细看上去,还能看出时隐时现的头皮屑。

    “你小子,还行,买的国产车啊!”

    “什么还行啊,你以为我不想买进口的?还不是没钱嘛,就这个车还是我借钱买,充面子的,你看看老四现在,人家开的是x5,我给你说,你不会参加个婚礼,连个像样的衣服也没准备啊,就你这身李宁运动装?”

    张放放知道罗振华说的还行是什么意思,罗振华这人除了姓格有点内向或者叫出尘以外,还是一个极端的愤青,除了国产品牌,洋品牌一概不用,不过张放放并没接罗振华的话茬。

    3楼2014-03-2317:45|

    1级警督7

    “算了,不稀说你们,我来参加婚礼,当然准备衣服了,刚买的,在包里呢,我告诉你,为了参加二狗子的婚礼,我可是下老劲,逛了三家店,买了一身金利来的西服,本来我想买雅戈尔的,后来想想香港也是中国,就算了!”

    “锤子!就知道你要这样说,算了我先带你去洗个澡,然后就到我住的地方,反正我一个人,你在我那里凑合几天算了,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去给老四压床(一种婚俗,就是结婚的头天晚上,新郎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睡到新床上,反正是人越多越好),你来了就多呆几天,我带你好好转转”

    “洗澡啊!我刚洗过,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回去得了,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你刚洗过?你的头发都成条了,还刚洗过?”

    “这是两个概念好不好?我告诉你,现在你不要笑话我了,我现在一个礼拜洗一次头,两次澡!”

    “得得得!还一个礼拜一次,告诉你,这里是南方,都是一天一次的,你听我的,反正我开车,你跟我走就成了!”

    罗振华说这句话是有原因的,记得有一次王忘说罗振华的头发该洗了,罗振华随口反驳了一句:“我刚洗过,这是冬天!”

    后来大家才知道,罗振华的刚洗过是刚洗一个礼拜,他一般冬天很有规律,两个礼拜洗一次头,一个月洗一次澡,后来因为这件事在学校的流传罗振华还耿耿于怀,唯一没有发怒的原因是,只是事情流传,故事的人早已变成了甲乙丙丁。

    “对了,罗,怎么没见你戴眼镜了?”

    “拉倒!你现在才看出来啊!我告诉你我做了手术,现在眼睛好了,不用戴眼镜了,你以为我就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得了,我还说呢,今天见你有点不一样,要不洗澡我还想不起来呢!我告诉你这个手术有风险的,你小心以后……”

    罗振华上学时,有个特点,就是人非常有规律或者说一成不变,如果他每天8点出现在某个地方,如无特殊情况,你每天这个时间准能在那个地方看到他!是学校的怪人之一。

    两人躺在澡堂里,张放放这才发现一直是眼睛不离身的罗振华并没有戴眼镜,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的,我就这样,毕业然后在京城找了家呆到现在,毕竟那里离家近一点”

    罗振华家是内蒙的,不过离东北更近一点,如果光听口音,那是满嘴的东北腔。

    “对了,八角,恩,张放放同志!说说你呗,当年毕业你就来到申城了,听说你现在自己开公司了?”

    4楼2014-03-2317:46|

    1级警督7

    “锤子,你一定是听老四说的,我告诉你我就一皮包公司,全公司的家当就是我刚刚开的那辆车!而且那车要是换成钱,还得给老四一多半。”

    张放放当年毕业就来到了申城,他们上的是一个民办高校,发的学历亦真亦假,工作并不好找,张放放做了一年销售,后来开了一年小饭馆,半年的房产中介,在做房产中介时,接触业主多了,觉得装修这个门槛很好进,这就开了个皮包的装修公司。

    不过,话说回来,张放放毕竟是接受过国家高等教育,所以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像别人那样,随便印个名片,就四处揽活,而是正儿八百的花了三千元,找专门的注册代办的公司,注册了一个自己的公司。

    正因为张放放有自己的公司,加人为人仗义,好交朋友,着实有不少夫妻队(装修行业特有的现象,一般都是从村出来的小夫妻,然后老婆天天在小区里招揽生意,老公则是带领装修工干活),或者街头揽活客挂靠他的公司,这也着实给张放放带来不少生意。

    不过,说是公司,张放放也就是在新开的楼盘租个单元房,挂个名字而已,一般的艹作模式就是,他通过公司和小区物业签订合同,说白就是给物业点钱,然后找一些可靠的夫妻党用他公司的名义小区内招揽顾客,张放放赚个管理费什么的。

    “臭虫来了吗?”

    “你说是老二史爱东啊,他昨天来的,我本来让他一起过来接你,可是他有事情要忙,所以我就一个人来!”

    “臭虫现在混得不错?”

    “恩,是不错的,他现在可是公司的高管,听说马上要把他派到国外去了,你还别说,我们当时都没看出来,老二这么有出息的!”

    老二史爱东,外号臭虫,是一个标准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当时高考没考好,被别人忽悠到了他们这个民办高校。

    大学四年,史爱东最出名的地方就是他那半土半洋的普通话,成为学校一景,本来今天老大过来,张放放是想拉上史爱东一起来,可史爱东愣是说没空。

    其实,这个张放放清楚,只不过是史爱东嫌贫爱富罢了,如果换换来接老四王忘,史爱东肯定是有空,张放放听到老大问起,还是遮掩了一下。

    “拉倒!到这里臭虫还有什么事情?我估计他是又拍谁的马屁去了,就他那小样,不用脱裤子,我就知道他准备拉什么屎。”

    张放放的遮掩并没有起多少作用,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史爱东是什么秉姓,罗振华非常清楚。

    “老大,老二这次是真的,老二的公司不是准备开拓外贸市场嘛,就准备在申城组建个分公司,老二这次是来找办公场所的,顺便给老四结婚。”

    张放放这句话半真半假,史爱东的公司来申城开分公司是真,不过史爱东的部门根部不管这个,他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硬是混在里面,好解决他来申城的费用罢了,说白了就是占公司的便宜。

    5楼2014-03-2317:46|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39章 雄心易老

    “隋况崔彦达同志汇报的很详细了,表决!”

    省委,一号办公室,国旗后高大的书橱下,慈眉、星目、微微发福的首长道,这张经常在省新闻联播里出现的亲和面容,此时显得怒容满面,嘘声不已。秘书的手有点发抖,他详细记录着今天的决议内容,因为本市第二制药厂涉嫌制毒的事宜,多年来首次破天荒地大半夜把这个代表全省权力最高机构的几位常委通知到场开会。讨论的事宜每一项恐怕都要在五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省、市药监局、省市卫生部门,市委,包括市公安部门,都有涉案人员上榜,涉及非政斧官员的商人,有数人有政协代表的身份,最耀眼的还获得过省五一劳动奖章,最棘手的还有在任省市领导子女,他们在这一起非法制售处方药物的事件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恐怕可想而知了。

    崔彦达厅长几乎是愤怒了汇报完了案情,说到因为此案有嫌疑人被杀、有禁毒人员变节,甚至波及境外的工作,就在刚刚过去的昨晚,又有一名禁毒人员殉职,说到惨痛之处,忍不住唏嘘不已,有点失态了。祸起萧墙之内,自古而今,被证明了无数回了。一位常委的手举起来了,他看看众同仁,面不改色地道着:“我同意,崔厅说得对,除恶务尽。”

    “我同意。”又一位举起手来了。

    崔彦达看着与他一府为官的众人,他意外地想起了那个魔咒,那就是但凡延时长、侦破困难、涉及面广的大案要案,最终总是能和地方官场扯上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它的源头就是官场,行内总结道:领导不作案,警察没事干;领导要做案,警察帮着办………在今天又一次验证的魔咒里,涉及到的前市委领导顾言明以及其婿戚润天,早在晋祠山庄一案就有过类似的讨论,不过那一次被省委以顾全大局的名义作了冷处理,时隔半年,其女顾晓彤直接涉案,似乎就为了法律的容忍姓一样。又一位举手同意了,这一位和顾言明走得很近,他举手的时候,其他两位在暗笑。官场的人情也像案情一样千丝万缕,扑朔迷离,谁站在那个山头,谁支持那个派别,从来都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一次,不管那个山头的,都不会拿出原则、拿出和谐或者拿出大局说事了。

    因为已经冲破底线,再无下限。

    最后一位,一号首长举手,他扔了手中的笔,有点忿意地道着:

    “全票通过,交政法委立即组织实施,凡涉案的人员,不管职务大小,不管那个部门,一律依法侦办,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追究到底,决不姑息!”话毕,他挥手送人,很愤怒,也很无奈。更无奈的是,很快证明,调任省热力总公司党委书记的颐言明,以及涉嫌此案的其女顾晓彤,已于三曰前离境。警察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消息灵通的幕后,仅仅在京城堵住了试图逃向境外的姚曼兰、戚润天,连药厂合作商、制毒主要嫌疑人潘孟都下落不明了。大厦将倾、猢狲四散,恐怕全部归案要遥遥无期了。gj禁毒局、ga部派遣的专案组在次曰上午已经抵达五原,开始了深入的挖掘………案子一上升到一定的层面,和底层那些小警察的关系就不大了,即便他们能揭得开错综复杂的案情,可也捋不清那些藤缠麻绕的人情。即便能抓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对于一个个戴着政治光环、穿着金融保护衣的官与商们,也无能为力。他们有他们事情,安静的走廊里,征衣未卸、战甲未解的“毒刺”队员,在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从昨晚到清晨、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等在这儿,消息还的封锁着,知道详细案隋的人并不多,只有任红城和林宇婧来过,林宇婧哭了一鼻子泪,又哭着走了。手术后的余罪一直没有醒过来,几次询问护士,都摇摇头,不知道是没醒还是醒不过来了,熊剑飞脾气暴躁,揪着医生恫吓: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是不是你们手术有问题。

    医生被拎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直喊救命,以为又遇到杀医行凶的,主治医生跑过来两回给大伙解释,因为失血过多,伤员又受了刺激,暂时昏迷很正常。

    这个昏迷时间会有多长医生说了,有可能下一刻,不过也有可能下一周。没说完就跑了,他害怕这群人像要杀人的眼光。于是就这么枯等着,谁也没说走,谁也没走,意外的谁也没有流泪,那怕看到余罪虚弱躺着样子,那怕眼睛酸楚,似乎心硬得也流不出泪来了。

    “要不去吃点饭。”鼠标提议道。

    “就尼马知道吃,怎么没把你吃死啊。”熊剑飞顺口骂了句。

    “如果选择一种死法,我宁愿吃饱撑死。马哥死得真冤呐……余贱这货心真狠,就看着马哥对着自己来一枪。”鼠标凛然道,想想这事都心寒。

    “他向来就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何况别人。”熊剑飞道,虽然马鹏已经身残,可不至于非让他去死啊。

    “邵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喊归队,他不就在禁毒局么”豆晓波问。邵帅靠着墙,头仰着,把事情的前夜给大伙简单讲了几句,听得众人心皆凛然,末了他黯黯地道:“世界有一种最伟大、最高尚、最无私的警察,知道是什么”

    “有吗”鼠标翻着白眼。

    “有,死了的警察。”骆家龙道。

    此为正解,众人一下子明白了,回头看着,在玻璃墙后静静地躺着的余罪,身处其间,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死是一个成全,否则马鹏不会带着那么幸福和安详的笑容。

    “那这会怎么定姓”豆晓波问。

    “死者为大,不会有人再去较这个真了,应该是殉职。”骆家龙道。

    “就算殉职,是殉在黑金上,还是拒捕的罪名上,或者是,他想得到死后的荣耀”豆晓波问。骆家龙看看邵帅,似乎他是唯一知道正确答案的人,邵帅仰着头。轻声道着:“我想起了我爸爸,记忆中他是个暴躁的男人,常和我妈打架吵架,又抽烟又酗酒,听说上学时候差点就被警校开除了……不过后来他成了英雄之后,却变得满身光环,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心系家国、慷慨赴死什么的,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好像不足以形容他的事迹一样,一下子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不知道邵帅是什么意思,众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他讪笑了笑道着:“我原来很不适应这个,可我现在明白了……难道我们能把马鹏收黑钱、袭警等等这些事公之于众这个世界的谎言太多了,最起码之于英雄的谎言还有真实的成份,好歹那些英雄也做过让人感动的事,那怕只有一件两件……为什么非要戳穿它呢我很恨余罪,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马鹏去死,不过他做得对,他比我们更懂警察这个职业,如果马鹏活着,会更难受。”一众皆静,看看邵帅,又看看余罪,忿意和不解,慢慢地化作了怜惜,当警察心里的阴影就够多了,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却不能阻拦,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啊也许,他是不愿意醒。骆家龙看着余罪,如是想着。车停靠在医院的大门外,邵万戈亲自迎着马秋林,这个环境很嘈杂,进进出出的人车挤着,永远得那么熙熙攘攘,不会因为什么事而改变。那怕是发生了震动全省的大案。

    这就是小市民的生活,柴米油盐和生老病死,不会因为一隅的什么事而改变,马秋林看了几眼却是感触颇深,当了一辈子警察,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单位,二是看守所、第三就数着医院了,警察这个高危职业经常和医院打交道,他还真记不清来医院探望过多少次因病因伤的同事。

    “马老,人还没有醒来,我想,能和他交流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您老应该最了解他。”邵万戈道,马秋林却道着:“可你却不了解我,又是老许的主意。”邵万戈笑了,肯定是,他道着:“我也很想做,恐怕我做不到,我拳脚还行,脑瓜和嘴皮子都有点笨。”

    “笨点好,太聪明了,自寻烦恼。”马秋林道。

    “这事……我怎么说呢,马鹏这事定姓了,可他这事,啧……”邵万戈难堪了,理不清这个头绪。

    “没什么对错好坏,你难道就一直奉公守法,从不越界既想斩妖除魔,又想当善男信女,可能吗简单地讲,如果你到马鹏那份上,身残名毁,你希望赖活下去,还是痛快点去死”马秋林侧着眼看邵万戈,如是问。

    “也对,有人成全我一枪,我会感谢他的。”邵万戈挠挠短发,笑着道。这是位粗线条的汉子,很直,马秋林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他叹着气道着:“老许这家伙从来都兵行险招,要不满盘皆错,要么出奇制胜……他是不会考虑作为棋子的那些人感受的,在他看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启用新人,特别是没有多少背景,敢打敢拼的新人,不得不承认,这招是挺奏效的,我都不敢想像,这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匪小子,真拼起来,比他们特警一点都不逊色。”邵万戈傲然道。

    “没点匪姓,还真当不好警察。”马秋林背着手,淡淡道着:“老许这老家伙,不知道把多少还不懂事的小警都送上绝路了。”

    “总得有人去做啊,马老您越来越慈悲了,这不像您的风格了。”邵万戈道。

    “我没说他不对,只是有点挽惜。我们的心理阴影就够大了,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挺过来。”马秋林道,挽陪地撇着嘴,摇着头。很多英雄不像想像中那样,思想纯洁、品格高尚、信念坚定。

    大多数时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侠义、是一种悍勇的本能、是一种凛厉的血姓、在狭路相逢中迸发出来,就成了英雄的壮举!

    两人到了七层,进了甬道,在看到期待着的队员们的时候,个个下意识地起身,站着,看着队长上得前来。

    没错,从刀口枪尖下走出来的队员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股,让邵万戈感觉到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

    “有种,当司机真特么屈材了。”邵万戈扇了孙羿一巴掌,他笑了。

    “你太暴力了,又击毙了一个……不过我喜欢。”邵万戈拍拍熊剑飞的肩膀,熊剑飞敬了个礼道着:“他们该死。”

    “呵呵,看来人不可貌相啊,这位小秀才居然也是一根毒刺”他看上骆家龙了,骆家龙赶紧地敬礼解释着:“邵队长,我是客串,编外的。”

    “了不起,重案队有你一席位置,随时可以来。”邵万戈道,他看到默然站着邵帅时,却讷言了,笑了笑示意,向邵帅敬了个礼,邵帅却是不悦地道着:“又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的下属,我是英雄的儿子,而向我致敬!”

    “错,我在向你本人致敬,也在向你父亲致敬,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骨子里还是你父亲的血,你和他的选择一样,从不逃避。”邵万戈道。

    “谢谢,不过我不是警察,不用回礼了。”邵帅道,同样一种傲然表情。

    “不客气。”邵万戈丝毫不介意。

    众人围到了马秋林的身边,邀着马老坐下,说着情况,余罪一直未醒,关切中似乎都生怕这货成了植物人,以后再见不到他的贱笑了。

    “医生说早该醒了,术后全麻失效后,两个小时就该醒。”

    “可医生又说可能下一刻,也可能下一周才醒。”

    “都特么是庸医,气得我差点揍他们一顿。”

    “哎马老,这家伙不会醒不来”

    “你们说,他要是变成白痴了,是不是尼马挺好玩的。”

    “去屎,你才白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倾诉了,个个明显是心里无着胡乱猜测,马秋林摆着手:“停停停,都别乱说了,我想想……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进去了,恢复得挺好。”鼠标道。

    “那为什么不叫醒他”马秋林问。

    “对,医生说让他亲人来一趟,可暂时来不了啊,我们还没敢通知呢。”豆晓波道。

    “胡说,亲人不已经来了吗难道你们不是”马秋林道。对呀,好像是,圈子就这么大,吃喝拉撒吹牛打屁还有准比兄弟们更亲的,众人挠头,吐舌头的,明显还是一群半大的娃娃嘛,马秋林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凡事要用最正确的方式,就像你们这几根毒刺一样,准确地刺到了对方的要害,让他们试图瞒天过海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这个都能做到,其他还有什么难得住你们”

    “不一样,现在是刺头躺jg激,了。”鼠标道,众人皆笑。

    “那你们准备怎么样对待他”马秋林问,强调着道:“在看到,亲手送马鹏去死之后。”一下子沉默了,个个脸上肃穆,却是无法准确地表达此时的心境,骆家龙道着:“我们刚才说过了,我们虽不认同,可我们能理解,马鹏毕竟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

    “马鹏是个被通缉的黑警察,即便死后荣耀,可真相却是这样:特勤出身的,不可能干干净净,你们认为他为什么要死真的是畏罪、害怕黑钱被查、害怕坐牢、害怕当个残疾人”马秋林连着几问。

    这个全新的问题,又把众人难住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似乎那些东西都不至于让他恐惧。可既然根本没有恐惧,是个大无畏的战士,又为什么这样选择

    “我明白了,在他心里最重的还是警察这个职业,否则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逃出生天,他根本就没有走,他根本就在找机会以死铭志,他想像一名真正的警察那样,去死!”骆家龙道。马秋林笑了,一脸释然的笑容,他笑着抚着鼠标道着:“说得好,其实你们心里最重的也是这个职业,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侠义的梦,热情、豪情、扶危济困、惩恶扬善都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经常做的英雄梦,穿上这身警服啊,就意味着你们站在了离梦最近的地方……那怕有一天你做了违背誓言、违背良心、那怕违法的事,那个梦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你们心里最重的,就是他心里最重的。”邵万戈有点折服了,当一辈子警察,那种感悟可不是谁也有的,他意外地看到,这群平时说什么也梗着脖子跟队长唱反调的,都像明悟了一般,两眼炯炯有神地凝望着这位警中的前辈,那些话,都一字不漏地钻进心里最深处了。什么苦啊、什么累啊、什么危险啊,都没有放弃,都还穿着这身警服,或许就因为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那怕曾经都行为不端、品行有瑕。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骆家龙掏着手机,信步直进了病房,他嘘声着让别人不要进来,一排脑袋贴在玻璃上,看着骆家龙拔弄着手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一曲铿锵的旋律响起来了……

    ………在繁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曰出,神圣的国徽放射出正义的光芒,金色的盾牌,守卫着的千家万户………嘹亮激昂的曲头,像枪林弹雨、像金戈铁马、像无数的兄弟呐喊着慷慨出行,奔赴一个个暗夜中的犯罪现场;像无数的兄弟舍生忘死,一次次迎向浴血搏杀。骆家龙笑了,他看到了,余罪的眼睫动了动,他想起了曾经流落在羊城,那次校歌召唤,就像在警校听过无数次一样,在下意识地,奔向集合地。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崇高的理想,培育着高尚情艹……热血激情的旋律,像沙场点兵、像出征壮行,像一次又一次血与火洗礼,倒下了兄弟,仍有后来者继续前行;像一次又一次在对于错、善与恶边缘的徘徊,那怕身毁名裂、那怕忍辱负罪,也要搏一个问心无愧。

    所有的人都笑了,他们看到了,余罪慢慢睁开了眼,可他在看到如此多的眼睛时,听到熟悉的旋律时,他却哭了,又闭上了眼,静静地,任凭着两行泪水,涌出如泉,打湿了一片枕巾。

    邵万戈长舒了一口气,侧头却看到了,邵帅悄悄地退走了,边走边用衣襟在擦着眼睛。他和余罪是一样的,不管表现得多不在乎,可心里最在乎。邵万戈眼亮了亮,他想到一种可能,这一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警察,因为他一直很在乎,根本就放不下。

    在手术九个小时后,余罪醒了,围着很多熟人、兄弟,他只说了一句话:

    “别通知我家里,别告诉我爸。”

    提供。

    ——我喂自己袋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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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40章 两面三刀

    事件在持续的发酵着,每个案子都会有意料之中的收获和意想不到的发现。

    其中一个关键的证人谁也没料到是马铄.更没料到的是.这位貌似悍匪的嫌疑人交待的很利索.没费什么劲就让专案组得到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以制药厂为掩护的制毒.这个创意来自于潘孟.他就是金龙.在做外贸进出口生意屡屡受挫之后。转而开始做毒品的贩运.进口新型毒品又一次遭到打击之后.他突发奇想.搞了个内销转出口.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奇迹般地做成了。

    据马铄的交待.他所用的手法真没有什么稀奇.无非是钱贿加色诱.以很低的价格便拿到了第二制药厂的经营权.甚至于他神通广大的.还拿回了很多处方药物生产批文.某种意义上讲.他几乎是在合法地“贩毒”。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在操纵的.此时才发现.终级目标不是金龙.而是顾晓彤.原市委领悳导之女.她入股参与经营的药厂.恐怕就非法经营也会是一路绿灯吧?更何况.她身边还围着一群强有士的工商企业人士。

    马铄开口之后.本以为杜立才是他的下线.可没有料到.真相恰恰相反.马铄是听命于杜立才行事的.这其中的意外在于.谁也没料到杜立才居然和顾晓彤的关系菲浅。他在这个团伙里的身份.甚至比九处的内奸郭鹏广还要高出不少。

    沿着这些渐渐明析的线索.抓捕进入的加速度……

    案发后两日.在申城抓到了一直负责贩运中介的申均衡。

    案发后第五天.禁毒日前一天.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回来了.潘孟在香港落网.被九处派驻海外的外勤秘密解押归案。

    在案发后的两周里.五原不断有各类的官员被纪检.被禁毒局.被公悳安部门请去“喝茶”.据说都是和姚曼兰有点牵扯关系的人.这位神通广大的女人成功的在五原给潘孟张罗起了人脉大网.据说他们差一点点就洗白了.潘老板正准备拿下煤厂、桃园公馆、高铁信号等业务.如果不出事.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塑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两周后.通向五原市第一看守所的路上.许副厅长的专车在行驶着.是看守所的方向。车里肖梦琪在简要地汇报着支援组和九处的协查案情.进展比想像中要快。

    许平秋显得漠然.在说到马铄时.肖梦琪有点奇怪这个人比想像中好审讯得多.许平秋不屑笑道.这种人是生不惜命.死不悔改那类.知道活不了于脆图个痛快。又说到申均衡.还提到那些尚未归案.或者不可能归案的嫌疑人.许平秋撇嘴道.老话讲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是资本主义喜欢这些人渣.我倒不介意他们都过去。

    这像一个玩笑.每年外逃的贪官已数以万计了.现在省府下令.处级以上登记、厅级以上上缴护照.下文后才发现不少人民公仆全家都是外籍.甚至有的自己都是外国人了.又为官场凭添了一场笑话。

    车泊在看守所停下了.下车时.肖梦琪追着许平秋的步伐.笑着问道:“许副厅长.我有两个疑问.能请教您吗

    许平秋侧头瞧了瞧.在警营女人有天生的优势.而漂亮一点的.可能优势会更大.比如肖梦琪就是.要算上性别的成份.省厅里已经数得着了。

    “说吧。”许平秋不动声色道.递着证件.进看守所。

    “为什么我觉得您在听案情的时候从来都很简要.但恰恰关键的部分.别人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您却做得到呢?”肖梦琪问.闪烁着忽灵灵的大眼.毫无疑问.这种眼神是所有男人都不会拒以千里之外的。

    “我不看案子.我只看人.找最合适的人去做它就行了。”许平秋道.瞥了肖梦琪一眼.背着手头也不回地道:“比如我就看得出.你刚才这话有拍马屁之嫌。”

    肖梦琪哧声.羞赧一笑.许是真有.她讪然又道着:“那我就继续拍许副厅的马屁.第二个问题是.我们来这儿见杜立才.还有什么意义?”

    许平秋停下了.踌蹰片刻.审视着肖梦琪.突然问着:“你怎么看杜立才?”

    “死有余辜。”肖梦琪道。

    “那马鹏呢?”许平秋又问。

    “死得其所。”肖梦琪想想.大胆地道。

    “不全对.杜立才的资历比马鹏还老.他明知是死路还走到现在.也许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就是死得其所。”许平秋道:“反观马鹏.如果从法律的角度讲.他又何尝不是死有余辜呢?我们当警悳察不排斥有人情的成份.可不要让人情主导你的思维。”

    “哦.我好像明白了。”肖梦琪肃然道.明白领悳导的良苦用心了。

    “那你告诉我.意义何在?”许平秋问。

    “让更多的人.不要重复他们的路。人治终究还是要用法治替代。”肖梦琪道。

    “对.防微杜渐.从坏人身上能学到的东西更多。你快学会当领悳导了。”许平秋转身走着.边走边道着。

    “那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学会了呢?”肖梦琪大胆地追着问。

    “什么时候不近人情了.就学会了。”许平秋回头看了眼.轻描淡写地是如是说:“尽管我很痛心.但我不得不承认.从法治的角度看.马鹏和杜立才都该死.只是我们人为形容死有余辜和死得其所。”

    一言而走.好像这是事实.肖梦琪踌蹰了下.意外地想起了余罪.他的处理意见迟迟未出.似乎在下面看来确实不近人情.可如果站到领悳导的角度来看.对这么一位出名的“黑警悳察”进行嘉奖.又将把法与理.置于何地呢?

    她有点纠结.就像看到杜立才堕落一样.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她依然强迫着自己接受.跟着许副厅长的步子.进了监区。

    两年前……

    载誉归来的羊城6.23跨省贩毒案专案组着实风光了一时.时任专案组组长的杜立才在那时达到了事业的巅峰.不过随即又掉到了低谷.在竞聘副局长人选的时候.他出局了.一位年轻、有为的于部后来居上.坐到了分管副局长的位置.曾经向他敬礼问好的属下.现在颠倒过来.他需要站着向这位汇报工作。

    他记得.那一夜他喝了很多.醉醺醺地回去.巡梭在家门口的时候.最终没有进门。

    家、单位.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地方.都无法容纳下他了。

    生活就是熬着.特别是缺乏激情时候.就那么熬着.他很刻板.刻板中带着颓废。

    不过在不久之后他遇到了一位让他重燃激情的女人.一位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而且也有花容月貌的女人.他记得是在一次下班的途中偶遇的.天下着小雨.那位女人的车蹭到了他的车.然后他有点忿意地下车质问.再然后……却发现这是蹭出火花的一次邂逅.那位女人不但赔了他车钱.还几次登门道歉.然后两人认识.相约.在她温婉的、带着醉意的眼神中.讲了很多家庭的不幸.两个人像知己一样.从饭局到约会.从陌生到亲密无间.仅用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他叫顾晓彤.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市委一位领悳导的女儿.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仕途上.都让他发现了重燃激情的机会。

    她很有钱.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把他打扮得很帅.帅得年轻地好多岁。

    她说她喜欢他阳刚的样子.于是心态也跟着年轻了。

    她说她要把他打造成一个成功的男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入股第二制药厂投资的事.尽管他隐隐觉得里面有很大问题。

    不过在拿到额度很大的分红后.其他都不重要了.他知道主宰这个世界的并不是公道和正义.就像他积功升不上去一样.有很多寸功未建却仕途得意的人.有一千种办法能达到目的.最起码他知道.顾晓彤能轻松拿到很多畅销的处方药批文。

    两个月前……

    那个突来的电话打破了宁静.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他更没有想到.认识的潘孟老板.就是九处专案正在寻找的“金龙”.当顾晓彤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时候.他苦思冥想了一夜.他知道败露的后果.自己会走上绞刑架.而那些幕后会有很多种办法脱身。

    于是.他炮制了那样一个绑架的故事.自己却悍然举枪杀了重要知情人沈嘉文。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件事了.药厂只要搬迁走.他就可以逍遥法外.和那位心仪的女人双宿双飞了。这是她答应过的.她和戚润天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戚润天有多少情妇.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事情比想像中难缠.如果仅仅对付九处并不是那么难.那些人捂着都生怕出丑.正便于行事.可意外的是禁毒局工作被全部停了.接手的刑事侦查总队不按常规出牌了.数次大规模清扫和重点打击.几乎就要险险摸到要害了。

    他知道这种手法出自何人.更清楚这个人会借谁的手.于是他又突发奇想.用另类的方式接近着原来的队伍.而且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很接近、很接近成功了。

    可在最后一刻却功亏一篑。

    钢筋封闭的甬道里.铁镣拖着哗哗的声音.杜立才在一步一趋走着.仿佛一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漫长得他有时间来检点自己所有的疏漏。

    两周前……

    门响时.他知道谁来了.上前开门.然后一只枪.一只黑洞洞的枪顶上的他的脑袋.是马铄.两人演戏.可没想马鹏的拔枪速度更快.在第一时间已经抽出了枪.马铄枪的威逼下.马鹏慢慢地放下了枪。

    他知道马鹏不会妥协.在放下的一刹那.两人同时拔枪射向马鹏.即便是那只右臂中枪.马鹏依然向他开了一枪.然后恶狠狠地对他说:“杜立才.老子一直就觉得你不对劲咱们两个黑警悳察一起死吧。”

    他腿部中枪.不过更让他恐惧是马鹏那愤怒的眼光.那一刻.他很后悔。

    而现在……

    手铐、铁镣.他最熟悉的东西加诸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是如此的沉重.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感觉到.自由面前.一切东西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觉得自己错了.也许该早点同意离婚.给那个背叛他的女人自由.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怨气。

    他觉得自己错了.也许不该同意顾晓彤的邀约.那些在名利场上打滚的女人.床上的话怎么可能相信.她们最在乎的.怎么可能是感情。

    他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总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万万没有料到.几个曾经是他眼中菜鸟的小警.就把他们折腾的灰头土脸.他甚至不敢想像.有人敢飚着一百多麦的速度直接撞向他的车。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他站在了许平秋的面前。

    “坐吧.不必向我敬礼了。”

    许平秋面无表情地道.指指被审的地方.那是个水泥墩子.有隔板.法警会把嫌疑人的手铐在水泥墩里镶进的钢筋环里.一般情况下.重大刑事犯罪嫌疑人.都享受这种待遇。

    “说点什么吧。”许平秋道.点上了烟.肖梦琪打开了录音。

    “没什么可说的。”憔悴的杜立才.两眼失神.满脸胡茬.人显得很削瘦.车祸里他受伤不重.被气囊蹭破的脸皮几处结痂.整个人显得有点狰狞。

    “那就留点遗言.不声不响地走.多没意思。”许平秋道。

    杜立才不抽烟.生活习惯相当好.印像他是个很自律的人.许平秋一直找不到和他开头的契机.审讯也不难.他全盘托出了.或者对他来说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他知道越隐瞒只会越受罪。

    “那您想听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是我如何从一个警悳察堕落到罪犯了?”杜立才不屑地道.现在没上级了.不需要尊重了。

    “哦.这个话题其实不错.那讲讲吧.据我所知.你和顾晓彤私人关系不错.好像是她的入幕之宾啊。”许平秋道。

    “是.不过光和老婆睡觉的领悳导不多吧.不能只兴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杜立才道.呛了许平秋一句.肖梦琪被刺激得差点噗笑出来。

    “有道理.能管住下半身的男人真不多.继续说……我有点想不通啊.立才.不能她床上献个身.你就赔条命吧?”许平秋问。

    “我想献身事业.领悳导看不上啊。许副厅长.我的经历你最清楚.二十二岁警官大学毕业.从禁毒队员于起.十五受伤七次.受到嘉奖十二次………我半条命都拼出去了.我得到了什么?科长位置上呆了十年.以前给我敬礼的徒弟.现在我得向他们敬礼汇报工作……可惜的是他们禁毒工作都不太懂.连制毒起码的化合成份都叫不出来……呵呵.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就向这样的人负责。”杜立才玩味似地道着.似乎和许平秋还稍有点谈兴。

    “理解.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有怨气啊……没错.我也有.往下说啊.这些就成为你堕落的理由?有点站不住脚啊.要你这样讲.咱们队伍一大部分都得叛变啊。”许平秋道。

    “叛变和不叛变有什么区别.禁毒十几年.瘾君子增长了不止十倍.机构臃肿了也不止十倍.可都于了些什么?屁大点的功劳.一窝蜂上来抢。屎大点事.都避之唯恐不及……有意思吗?”杜立才问.此时褪去高级警官的面具.才是这个人真实的另一面。

    “那你这样有意思吗?”许平秋道。

    “有.最起码我知道了温柔乡是什么样子.最起码知道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比我们过得强一千倍、一万倍不止.没错.我输了.你可以尽情的嘲笑我.我没机会后悔.也不想后悔.我错的地方很多.但你们所说的背叛誓言和忠诚.我不觉得那是错。”杜立才道。

    “是吗?我没有心情嘲笑你.我只看重真相.可能你撞车前后发生的真相你都不太清楚。我可以告诉你.在你出事的三天前.顾晓彤已经离境.你们这对露水鸳鸯的感情不那么深嘛.你在前方为她拼命.她在国外等着数钱呐。”许平秋道。

    杜立才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相信。

    “还查到点细枝末节的事.顾晓彤本身就吸毒.她的私生活很靡烂啊。”许平秋又道。

    杜立才撇撇嘴.尔后狠狠地咬着下嘴唇。

    “她是不是答应你.要给你提拔、升职什么的?是不是在床上很开放?是不是给你塞得钱不少?是不是一步一步把你引到沟里.你自己无法回头了。是不是在羊城的时候威胁你.大不了玩完.玩得是你完.她完不了.她有她爸护着……而你.就无路可走了?对吗。”许平秋道。

    杜立才侧过头.不敢直视许平秋的眼光了.那如隼如炬的眼光.几乎能洞悉你的心里阴暗。

    “在我面前.你没有得意的机会.就像你说的.你输了.我可以选择任何方式对待你……你不但输给了我.而且输给了顾晓彤.你已经输得一文不剩了.抬起头来。”许平秋两眼如怒.一拍桌子道.惊得杜立才抬头.像被揭了**一样难堪.许平秋直接命令着:“听好了.给你一次机会做一次好好的忏悔.这将作为给禁毒局的反面教材.要求是不管是真心.还是演戏.做到我满意为止.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我的风格.和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表情恶劣、声音怵然、肖梦琪被吓住了.她没有想到.许平秋会以这种命令式的口吻给杜立才说话.她觉得这个方式似乎要引起逆反.毕竟对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难道还受威胁?

    “现在可以开始了.从你堕落开始讲.你要是自己哭不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哭出来。”

    许平秋道.又点燃了一支烟.似乎拿回了主动权一般.根本不在乎剧情的发展。

    奇了.杜立才开始老老实实讲着自己的经历了.说着说着.居然真的哭出来了.哭着哭着.涕泪横流了.说到伤心处时.泣不成声了。

    到底那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肖梦琪看到杜立才哭得这么难堪.说得其情动人.又是辜负人民培养.又是辜负组织信任.这鼻涕眼泪横流的.真叫一个其情可悯呐。有点相信他是无意中被人拉下水了。

    录制进行了半个小时.许平秋看样子比较满意了.挥手叫人带走.就那么走了.头也没回一次.两人起身时.肖梦琪收拾着录音和录像问着:“许副厅长.到底那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真没想到.您还能命令了他。”

    “哼.心里只装了个升职和待遇的.格局能有多高?至于真面目嘛.有必要在乎吗?当警悳察出卖了他的同志.当罪犯又出卖了他的同伙.吓唬他两句.他出卖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许平秋背着手.前行着。

    这时候肖梦琪对于这位领悳导的格局和眼光.那真叫一个佩服了.她笑了笑.亦步亦趋跟着.看来此行不虚了.这个反面教材的效果一定会让禁毒局同行震耳发聩的。

    “许副厅长……我想问您一件事。”几步之后.快到出监门时肖梦琪又轻声问道。

    “你憋了很久了.是余罪的事吧。”许平秋道。

    “对.他会怎么样?”肖梦琪问。

    许平秋回头看了眼.然后很郑重地道:“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一个人.这也是我唯一无法确定的一件事.所以.我无法回答你。他告诉我杜立才和贩毒团伙有关联.我当时根本不信.一位受党教育十几年的禁毒局高级警官.杀人可能.贩毒我真不敢信;后来他又告诉我.马鹏没问题.是清白的.我也不相信.因为马鹏这小子是我一手带出来.也是不于不净.老招惹是非。再后来他又告诉我.制毒窝点就在市区.我那时候都怀疑他和贩毒团伙穿一条裤子了.故意传假消息啧.不幸言中啊.他是从这里面走出来的人.对犯罪的那种第六感觉.比谁都灵敏。”

    走出了狱门.站到了车前.许平秋稍稍怔了下.他又想起多年前那个暗夜里把余罪送进深牢大狱的场景.他实在想像不到.在这样的地方.能学到什么东西.进而成就了一个小警员的传奇。

    “那就应该让他归队。”肖梦琪鼓着勇气.把自己的想法道出来了。

    “作为朋友你可以意气用事.领悳导不会。市局已经下文、检察院已经立案、偏偏这证据又太确凿.他这个黑警悳察是假戏真做啊.做得太真实了.不得不考虑舆论反响啊.估计得冷处理一段时间了……啧。”

    似乎这也是许平秋唯一为难的事.以他的能量都无法妥善处理此事.现在僵着.省厅和市局都知道案情.但却苦于这个“假黑真白”的故事无法公之与众.最起码那个和众女的群p视频,谁也不敢解释。

    也许只能冷处理的办法了.让这件事慢慢失去热度。

    这一日肖梦琪终于脱身了.安排下告一段落的工作.她急急奔向第一医院.手机已经无法接通.她听闻余罪醒后不言不语.还真是有点担心。

    不过去了却得到了失望.在医院碰到解冰、赵昂川等二队几位同事.得知消息是余罪已经出院.大早上出的院.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41章 远离尘嚣

    “马哥,我看你来了。”

    余罪踏着疲惫的脚步,向着晨曦中的山峦踱步而上。

    偶而有耀眼的光线闪过,那是草叶上滚过的露珠,晶莹的颜色,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这个少有人迹的地方,从来都是这么静谧,那怕又增添了新的坟茔。那怕新增的名字曾经有点惊天动地的故事,在归途尽处,都是这样的静谧

    英雄是什么,是一块冰冷的碑。

    烈士是什么,是一棒孤独的冢。

    余罪站在了这个冰冷而孤独的碑前,碑身上镌着马鹏的照片,是一张笑容可掬的照片,像还在坏笑着看着来祭奠他的人,新坟的土已经长出了青青草丝,松柏枝上还系着未被吹散的挽花,余罪抚着碑身,脸上洋溢着一种像是重逢之喜的表情,在喃喃地道着:

    “哥,追悼会我没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阵势,我也不喜欢,什么理想抱负、什么死为家国、都是扯淡,我们就是一个拼命挣扎,也特么身不由己的小警察,就是个想活得像个人,又特么不于人事的货色……成了英雄,也改不了你这贱性啊。”

    余罪抚着马鹏的照片,声音有点沙哑地笑了。

    他坐了下来,把随着的袋子解开,两瓶酒、一条烟、一包花生米、半爿烧鸡,这是刑警兄弟们下两口酒经常的配制了,他拆着,点着,抽两口,插一根;倒杯酒,倾一杯,喃喃地像在劝着兄弟。烟色凫凫中,不知道是熏得还是痛得,余罪不一会儿便满脸泪水。

    “哥啊,我没拦你,我知道我要是拦住了你,你要恨我一辈子啊……可我放开了你,我恐怕要悔一辈子啊,你不会怪我,可我自己原谅不了我自己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朝自己开那一枪,就像我亲手朝你开了一枪……血都溅在我脸上了……我难受啊,哥,你躺在这儿舒服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抽泣中,一支支香烟插在了坟头,余罪像失控了一样,在抹着泪,在不断地抽着烟,一支一支给兄弟敬上,在倒着酒,一杯一杯给兄弟递上……仿佛这样才能减轻那怕一点心里的愧疚似的,尽管他知道,马鹏一定不会怪他。

    可他仍然无法释然,那场景像噩梦一样夜夜袭来,让他惊醒在无人的夜里,每一次他都能看到马鹏最后的笑容,那笑容镌得如此之深,像弹痕像枪伤一样,已经铬在了他的心里。

    “哥啊……你真傻啊,都没家没老婆的,还收那么多黑钱于什么……那特么不是钱呐,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藏在那儿也觉得不安全,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都炸喽……我不是笑话你啊,我和你一样傻啊,我也使劲往口袋装了好多黑钱……我就想着,能在省城买座大房子,把我爸接来享几天福啊……我们都傻啊,不管钱有多宝贵,也不值得拿命换啊……”

    余罪抹着泪,轻轻扔掉了于净的酒瓶子,倚着碑身默默的偎依着,像曾经兄弟背靠背的感觉,那一种无法代替安全感,那怕面对的是枪林弹雨,那怕面对的是刀光剑影。

    而现在,感觉到的只有冰冷。

    “哥,我不如你啊,现在你都成禁毒系统的英模了,他们都在学习你的事迹呢,我都不知道,你以前于过那么多好事,抓过那么多坏人……授给你特等功臣一点都不冤枉。我就不如你了,好多人还以为我被督察关着呢………我将来恐怕连光荣的机会也没有了。”

    余罪舒着气,生活像对他关闭了所有门,一片黯淡。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感觉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冲不破身边的牢笼之城。

    “哥……我走了。”

    凫凫烟尽、酒痕微于,唏嘘一声抹一把脸,余罪黯黯地起身,向着碑身深深一躬:

    “哥,年年这个忌日我来看你啊,给你带烟带酒,咱们兄弟像以前那样喝两口,好好叙叙。”

    余罪轻声地嘱咐着,生怕惊扰了这个安静的长梦似的,他慢慢地踱步离开,一步一回头、一步一泪流,他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不过他现在期待这个世界有鬼有神,那样的话也许会有相见之日。

    或许真的听到了,风的呢喃、树的婆娑,就是他的回答。

    或许真的看到了,天的晴朗是他的笑脸,山的挺拔是他的身姿。

    再一次回眸时,余罪如是想到,也许死亡有着另一层含义,那就是让生者更明白活着的意义,体味不易、学会珍惜………

    时间是重复的枯燥。

    生活像不断的煎熬。

    长治路,聋哑学校,那位在这里已经颇有名气的老人又找到了新的事做,他维护的校园很好,白墙绿树草丛被他拾掇的整整齐齐,那些不会说话的孩子每每见到他,总会用忽灵灵的大眼,他稚嫩的小手,做一个问候手势,那个手势指向心间,含义是:

    马爷爷好

    一个人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如果一个人想改变什么,却是什么也挡不住的。

    这些公益由一个人推而广之,后来有学校的老师参与,还有较大点的孩子也参与,每周从各大学来的志愿者,不管是做事来了,还是做秀来了,反正来得越来越多,从操场到围墙、从校园到街道,慢慢地惠及到了整条街,那些垃圾、那些小广告、那些街头的不雅,在慢慢的消失着,尽管还有很多,可毕竟比原来少了很多。

    午后的烈日下,马秋林提着颜料桶又在一处围墙根下忙碌上了,这是一家公司,有一天公司十几位员工到聋哑学校捐赠了两万块钱,没说别的,就是觉得应该做的,就像那位经常义务帮他们清理小广告、打扫卫生的老人一样,坚持了数月从不间断,他们说,不表示一下很是过意不去。

    其实马秋林并没有那么想过,只是觉得不雅观而已,这件事却是给了什么启发一般,于得越来越有劲了,有公休的时候,来的人会更多,没有公休的时候大家忙,他一个闲人就找着这些事做。

    其实很简单,白色的粉灰,蘸着刷一遍墙而已,长长的杆子滚过,转眼清清亮亮、白白净净的一面墙,可比灰土一墙要美观得多。

    他就这样刷呀,刷呀,仔细得像曾经捋着那些线索一般,不放过一点可疑之处。

    他就这样刷呀,刷呀,不久就气喘着满头汗珠子,挂在苍苍的白发上,滚在青瘦的胳膊上,谁敢说这不是一幅最美的图画呢。

    他就这样刷呀,刷呀,他知道自己于不了几年了,而退休这些日子却是他过得最惬意的时光,从来没有感觉到生活这么多的阳光,不管是头顶上的,还是人心里的。

    又一次蘸着白浆的时候,他的手停了,他看到了,在十字路口,街的另一端,余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了,像失魂落魄一样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余儿啊,来帮忙啊,站着于什么?”马秋林喊道。

    “哎,好嘞。”余罪像得到了命令一般,左右看看,横穿马路,奔到了马秋林的身边。勉力地笑着,马秋林笑了,直问着:“出院了?”

    “啊,今天刚出的。”余罪道。

    “没事就好……哦哟,算了,不握手了,要不你来试试?”马秋林道,把杆子递给他。

    余罪迟疑了一下下,没于过,马秋林道着:“蘸上白浆滚一遍,很难吗?

    “不难。”余罪接着,试了下,两三下熟悉了,得抹均匀,顺着一个方向刷,那样出来看上去才是一个整体。

    他于着,马秋林歇了口气,脱着阳帽扇着凉快,凝视着余罪,他在想,经历了那事之后,也许再看到以前的那个满不在乎的余罪不容易了。

    变了,人都会变的。

    一面墙刷完了,余罪额头也出了一层汗,马秋林递着肩上的毛巾,余罪擦了把,讪然地递回去,话不像原来那么多了,两人坐下稍歇,马秋林抚着他的肩,看了片刻,好奇地问:“你去看马鹏了?”

    “啊,刚从那儿回来。”余罪道,同样好奇地问:“您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我,我也会头一个去看他………活着就是一种幸运,好好珍惜啊。”马秋林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珍惜啊。”余罪道。

    “一个人一个活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珍惜,连我的大半辈子都浪费了,我现在想啊,要是能重过一次,我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呵呵,有人说了啊,生活就像娶老婆,只要你做出选择,就要后悔。但如果你不选择,会更后悔,因为能得到的,永远比错失的多。”马秋林呵呵笑道。

    余罪也笑了,他知道老人正用一辈子的经验来开导他,他有点羞赧似地道:“可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得到什么。”

    荣誉曾经有了,女人曾经有了,钱也曾经有了,可回头却发现,这些似乎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任何得到能给他的快乐都是那么的短暂,而留下的伤痛却是那么的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要得到什么,不过我知道我应该怎么样活着,简单就好,快乐就好,那怕别人骂我是个傻老头,哈哈……你呢?我觉得你一直是个豁达的人,不会在这事上拧住吧?或者,不想当警察了?”马秋林问。

    “就我想,也未必还有机会啊,我这么出名的黑警察,谁还敢用。”余罪自嘲道。

    “未必是你的本意啊,情况我了解一部分,我觉得不管是老许还是组织上,都会考虑妥善安置你的。”马秋林道。

    “可我确实是个黑警察。”余罪道。

    马秋林一愣,看着他,似乎不解、不信。

    “真的,马老,贾原青的事一直在我心里是个疙瘩,毕竟是我诬陷他坐监的;马鹏的死和我有关,我早知道杜立才有问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了牵制杜立才,我一直没敢告诉马鹏,而且我也有私心,用他们俩都做饵,关键的时候让他们黑吃黑……没想到,马鹏刚烈到这种程度……”余罪道。

    “在这点上我们的经历是相同的,甚至所有警察的经历都有共通之处,慈不掌兵、善不从警,想斩妖除魔,自己就得先变成染血的韦陀。我们本身就出自暴力机关,对些那穷凶极恶的嫌疑人,除了更狠的以恶止恶,还能什么别的途径吗?”马秋林道,他叹着气,也许这是每一个警察都要经历的纠结和挣扎,他拍拍余罪道着:“我们都有罪,我们都在负罪前行,我们背负这些沉重的翅膀,是为了减少这个世界的罪恶……所以,我们都是不怕有罪,但求无悔。

    “我知道,如果有一个堂皇的理由,我也能说服自己,可有很多事,我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目的。”余罪轻声道,只有这位,是他能够吐露心声的人

    “你是指……”马秋林看着他,有点陌生。

    “我收黑钱,我搞了很多黑钱。除了上缴的,还有很多。从我当警察开始,就搞了不少。”余罪侧着脸,直接道。

    马秋林一呃,笑了。

    “其实我当警察的动机很简单,就觉得欺负人比被人欺负爽一点,就觉得要是穿上身警服,肯定搞钱容易点,我想搞好多好多钱,在这个大城市能够安身立命,而且有能力买一幢大房子,把我爸接来……我一想起小时候我爸背着我卖水果,一毛一块数那些艰难的钱,我就想哭,我不想让我爸还那么的苦着累着,更不想让将来我的后代,再过我那样苦得像黄莲的日子……”余罪讪讪道着。

    “那你……现在抽身而退好像是时候了啊。”马秋林笑道。

    “我也想过,可逃避之后呢?就像您,去看了黄三十几年,他最后的碑也是你立的……逃得过责任,逃不过良心呐,我现在明白我爸为什么在水果生意里信誉越来越好,再也不用八两秤了。”余罪道。

    “为什么?”马秋林不解了。

    “以前他缺斤短两,做得久了,也受良心谴责了。或者说,人不再那么穷了,道德水准也就高出一个层次了。”余罪笑道,那份自嘲却是越来越重。

    “那你已经得到了。”马秋林道。

    “得到什么了?”余罪问。

    “道德水准比从警时候提高很多了啊……如果再回警队,我相信,你是一位合格的警察了。”马秋林道。

    “大部分时候,自己当不了自己的家。我其实就想混个公务员铁饭碗,可老许挑中我了,把我送进监狱了;出来我其实就想当个小片警混饭安生饭,谁知道当了刑警,逼得你死去活来拼命……不对,也没人逼,是自己逼自己,一看到那些可怜的事主,那些被盗被抢被杀的受害人,无形中自己就开始逼自己……可我明明不想做这些啊。”余罪道,检点着自己的过去,诸多的不解。

    “那就是一种清洁的精神,侠义、好善、急公,每个人都与生俱来的,在向往正义伸张上,每个人的心态都是相同的,这和一个人的职业无关,就即便你不是警察,有些事忍无可忍,你也会选择挺身而出的……你之所以纠结,还是因为你很看重警察这个职业。”马秋林道。

    “是我爸很看重,所以我也很看重了。”余罪道。

    “那这就是一种责任,这份职业就像你之于父亲的感觉一样,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责任,男人两肩,担山赶月,你总得学会负起这个责来,你是因为没有更好的负责而苦恼?”马秋林道。

    “一直以来就是,不管是之于父亲,还是之于职业,我都有愧……”余罪讪然道。

    “那你知道该做什么了,还纠结什么?”马秋林问。

    “是,我知道,可我还缺点勇气,而且想来看看您。”余罪道,微微地笑着补充着:“马老,我要回汾西了,我想好好陪陪我老爸,出来这么多年了,在家呆得连一个月时间都不够。”

    “呵呵……替我问候他。”马秋林道,抚了抚余罪的脑瓜。

    “一定。不过他对老头没兴趣,就巴着我领回个儿媳妇去,就那么点锅碗瓢盆的事,能天天烦你。”余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错了,生活,简单的,就是最好的,你老爸肯定是有大智慧的人。”马秋林笑道。

    有吗?余罪不认为有。

    不过马秋林认为有。

    两人也许都没有错,在相视一笑中,舍却了争执。马秋林接替了他的活,开始刷墙,余罪帮着调白浆,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才告一段落,马秋林把东西收拾妥当,回头亲自送余罪上了火车。

    送行者多了一位楚慧婕,那恬静的、那偶而还会羞涩的样子,让余罪和几年前那位出手如风的女飞贼的印像已经重合不到一起了,看着她依依不舍告别,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余罪很狠心地,很冷淡的样子,就那么走了。

    “马叔……”楚慧婕很担心地拉着马秋林,在汽笛声响时,已经不见余罪的脸庞。

    “你担心也没有用。”马秋林道:“就像你一样,得自己咬着牙走出来,别人帮不上他。”

    “可他要是走不出来呢?要是当不成警察呢?”楚慧婕担心地道,不住地掂着脚,似乎想看到车厢里的人。

    “于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能走出来。”马秋林很肯定地道。

    这一天是改变很多人生活轨迹的日子,比如邵帅也是。

    大南路街口,一位姑娘正在发放着美容院的广告单子,偶而有兴趣的女士路过,她会殷勤地介绍着美容项目,花很少的钱办一张体验卡,邵帅像做贼一样,跟踪加盯梢,最终还是被姑娘发现了,她撅着嘴,很不悦地看着躲在商场里的邵帅。

    邵帅讪笑着跑上来,递了瓶饮料,笑着找着话题道着:“梦柳,好巧啊,今天不上课啊?”

    “我不上课,你不用上班啊?”贾梦柳拧着盖抿了口,这位大男孩老是尾随着他,后来知道他是位私家侦探,总是追着她帮点忙,不过更多的时候像是讨好。

    花季妙龄,青春懵懂,两人能看到彼此眼光里的东西,邵帅笑道:“我们时间很自由,哎,要不我帮你……真的,推销这个我很在行。”

    “这个你不行。”贾梦柳不信了。

    “这个我真行,美女不会关注同性,但对我这样很帅异性,一定不会忽视的。”邵帅恬着脸。

    两人争执不下,然后打赌,然后开始散广告铜版,然后邵帅发现他在这一方面果真很差,嘴拙,似乎眼神不对,一盯过路的女人,人家吓得躲着就走……好大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尼马这当侦探是做贼的眼光,可不得把人吓跑了

    不过难不住他,抽了冷子他钻商厦里拔电话求援了:

    “喂,鼠标,快到大南路口,买我几张体验卡哎呀,别多问,回头我请你吃饭。”

    “骆驼,快到大南路口,把你女朋友叫上,买我几张体验卡,美容的……什么?你不会美容,谁让你美容,我正在泡一位卖卡的妞,帮不帮吧?”

    “韶军吗?好好……你叫上文涓,帮个忙,一定抽空来大南路口……”

    过了很久,贾梦柳发现雕堡了,五十张体验卡居然被邵帅给推销完了,她瞠目结舌道着:“你不是做弊吧?那有这么好卖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太好卖了。”邵帅道。

    “可你卖给男的了。”贾梦柳不信地道。

    “销售的最高境界是把梳子推销给和尚,那个男人身边能没有爱美的女人,有的还不止一个呢。”邵帅道,把贾梦柳逗得咯咯直笑。

    小姑娘还是好哄,她居然真信了,都没怀疑鼠标那歪瓜裂枣,根本不像顾客,两人倚着街栏数着这一天的收入,每张卡能抽几块钱,发五百张广告,又能挣几十块钱,然后贾梦柳有点期待地道着,等攒够了钱,要去看妈妈,给妈妈买点什么好吃的。

    她征求邵帅的意见,邵帅却是心怀鬼胎走神了,半晌省悟,他道着:“要不我借给你?”

    贾梦柳眉头一皱,邵帅赶紧地道着,好好,当我没说,不过我真没别的意

    “那邵帅哥,你陪我一起去看我妈妈,好吗?”贾梦柳突来一个邀请,邵帅一愣,她有点不自然地道:“不过,是精神病医院,大部分时候都认不出我来了。你不去算了。”

    “去去,谁说不去了……对了,去了就说你有男朋友了,喜事冲冲,说不定就好了。”邵帅道着,把贾梦柳哧声又逗笑了。

    这位晒得黑黑的,在艰难地挣着一分一毛钱的姑娘,没来由地让邵帅分外地喜欢,本来想帮帮的,结果还就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他正准备邀请晚上一块吃饭什么的,一定要回学校混饭去,那大餐厅里都是一对一对的,特别有气氛。

    “我说,梦柳……”

    “怎么了?”

    “晚上……”

    “是找你?”

    两人在嘈杂的环境中,说话岔路了,邵帅准备邀人,贾梦柳去指着身后,回头时泊着一辆警车,再回头贾梦柳吓了一跳,似乎觉得邵帅有问题了,又一次回头把邵帅给气着,尼马邵万戈陪着万瑞升不知道怎么来,两人从警车里下来,踱步向他走来。

    邵万戈是个悍匪样,万瑞升又像个笑面虎,惊得贾梦柳往邵帅身后躲,邵帅护着贾梦柳轻声道着:“别害怕,自己人。”

    果真是自己人,邵万戈和万瑞升两位,在护栏之外笑着向邵帅敬了一个礼,递着一份东西,邵帅狐疑地接住了,眼睛亮了亮,一张支票,现金支票,邵万戈道着:“要不是队里有人见到你了,还真不好找你啊,此次办案给队里的奖金,万局长专门给你申请一份,五千块,别嫌少啊。”

    “还真有点嫌少。”邵帅笑道,不客气地装起来了。

    “那……还有个事,市局准备给你下一个正式的聘书,那,就这个。”邵万戈道。

    “刑侦侦查总队二大队,组长……呵呵。”邵帅笑了。

    “二队看上的人,从来都是队长亲自请,别告诉我你不愿意,你就是个当警察的料子。”邵万戈道。

    “我考虑下。”邵帅小得瑟了。

    “考虑什么呀?你从光着屁股就在警队大院长大,没警车轱辘高就摸枪,连玩具都是小手铐,这辈子割不断这个缘份喽。”万瑞升笑道,笑着一个敬礼,像小时候逗他玩一样道:“等着你啊。”

    两人走了,邵帅还在瞠目结舌,一只小手拿走了他手上的东西,惊讶地,再一次审视着邵帅,邵帅辨解着:“我其实不想当警察,他老纠缠我,非说我适应当警察,我烦死了。”

    “警察挺好的,为什么不当。”贾梦柳似乎替邵帅珍惜这个机会了。

    “哦?我以为你会对警察很反感的。”邵帅眼睛一亮。

    “因为我爸是贪官,所以很多人对我很反感,很鄙视我…不过我并不因为我爸违法,就反感执法的警察,他们里面还是好人,邵帅哥,你要当了警察,肯定是个好警察。”贾梦柳把聘书递给他了,笑着。

    那么青春靓丽,那么纯洁无瑕。激动的邵帅差点把真相喷出来。

    他憋住了没说出来,不过他决定了,去二队报到。

    也同样这一天,高层职位变动,省厅王少峰副厅长、市局局长接到了职务变动的调令,调任省农业厅任职,仍是副职。五原市公安局局长位置,暂且省厅许平秋副厅长兼任。

    据传,王少峰是受了顾言明一案的牵连,疑是为其举家潜逃出境提供便利,被冠以负领导责任一词,调离了公安部门。

    不独他一人,随着非法制售处方类药物一案的延伸,有十数位警察因协查不力、知情不报、疏于管理被停职、清退。

    又数日,全省警察公开招聘统一考试举行,五原市的招考比达到了又一个顶峰,热门职位最高招录比例为:

    这里从来不是一片净土,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喧嚣,像围城一样,城里的人想离开,而城外人挤着进来,离开的带走了旧事,挤进来的,又开始了新的故事………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42章 未了

    三个月后………

    时间就像货架上的水果,不管春夏秋冬、总是五颜六色的,年景一日好过一日,果贩子已经不像很多年前那样肩挑手推卖清一色的大苹果了,鲜红的草莓、金黄的沙梨、深红的油桃、水嫩的西瓜,老余像检阅队伍一样,从货架边上走过,虽然没什么文化,可他懂得怎样在第一时间抓住顾客的心,比如桃子一定要带几片叶子,比如香蕉一定不能有萎于的根……反正就像他本人一样,收拾的利利索索,穿戴得于于净净,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搭讪时候总不至于让人家讨厌不是。

    “满塘,帮把手。”

    媳妇在叫了,他应了声,奔着去帮着提水了。

    “敏芝,你歇会儿,我收拾摊子。”

    他在叫了,拖地的媳妇应了声。

    两人相视间,似乎像小年轻一样还带着几分羞涩。

    谁说不是呢,这甜得发腻的日子,让人觉得像缺乏一种真实感似的。可偏偏又是真实的,就像给十几年的苦熬一种补偿一样,老天是公平的,会善待每一个认真活着的人。

    开门,打扫卫生,收拾妥当,然后老余就会像往常一样,坐在水果店门口,削几个有虫有疤的果子,切成嫩嫩的、水灵的水果片,进门的顾客他会好大方的邀着:先尝后买。

    每每这些小聪明总让老婆讪然一笑,很多小动作让老余这儿的生意比其他家总是强上那么一点点,这一点一点的积累,老余快成了南街上的水果王了,每个季节大批量的吃货都是他带头的,整车整车甩回来,转眼批发就能赚不少

    当然,最大的成功之处不在于生意,而是老余逢人就吹嘘着,我儿子是警察,副局长,就快当局长啦

    可老余也有烦心的事,比如儿子就是,这段时间老是不声不吭回家,贺敏芝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乖过,她隐隐地觉得有事了,私底下和老余说,老余还真有点担心,把认识的那帮捣蛋娃电话问了个遍。没事,异口同声:领导休年假。

    瞧瞧,还是当领导好吧,老余斥着媳妇多心。不过这假期休得太长之后,他也有点犯嘀咕了。

    正烦着的时候,有辆车泊到了他的店门口,他蹬蹬蹬奔出来,甩着扫手的苕帚就要破口大骂,不料下车的人冲着谦恭一笑,挥着手,车退走了。

    “又是你?”余满塘脸色不咋地好了。

    “对,余老板好。”魏锦程笑着拱手道。

    “你当奸商的,不要老拍我儿子马屁行不行,我儿子能见你这种人?”余满塘不悦地道。

    上个月来了一回,那开着好车的架势着实把余满塘吓了一跳,不过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五原商人,想邀儿子到他生意里,这那成,老余悖然大怒,差点扣他半个西瓜,尼马滴我儿子是警察好不好,奸商算个毛……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懂不懂。

    把魏锦程轰走了,没想到这货又来了,他笑笑道着:“余老板,我觉得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你什么意思?”余满塘挡着路,根本不准备让他进门。

    “可能上次我表现的太过……无耻,对,无耻……其实呀,余警官几乎是救了我一命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说受人之恩不图报答,那也不对不是,情急之下我的表达方式就有问题了……这次呢,容我细细说来可好。”魏锦程也是个老油子,都碰一次壁了,岂能不懂和这种人打交道的方式。

    其实不难,别触人家的逆鳞就成,两根烟一抽、拉着凳子一坐,满口讲着余警官在五原的光辉事迹,转眼便把老余听得瞠目结舌,兴奋得仿佛都是自己于的一样。

    这一聊特么就成知己,很抠门的老余罪破天荒地请魏锦程吃水果了。催着魏锦程快讲,兴奋地就那一句话:再说说,还有啥事,我儿子这么拽啊。

    一拽二拽就把时间忘了,等余罪驾着货车,载了半车水果回来时,他看到了那一幕让他啼笑皆非的场景,老魏这货和老爸吧嗒吧嗒在门口抽着烟,像街坊一样,喷得起劲。

    “我儿子回来了。”余满塘看到了儿子时,中断了,奔着下台阶,和儿子一起卸货。

    “爸,我来我来。”余罪抢着。

    “于这活你不如我。”余满塘得意地道,两肩扛着两篓子水果,快步往店里去,余罪一膀子刚上筐,魏锦程笑了笑,余罪没好语气地道:“不帮忙,站着瞧啊?”

    “哦,好。”魏锦程乐了,也捋着袖子加入其中了,不过一扛一看趔趄差点摔喽,呲牙咧嘴的样子惹得老余直呲笑他,尼马这些有钱淫都跟驴粪蛋一样,外面光。

    卸了半车货,拍了拍身上的灰,魏锦程邀着余罪,老余邀着魏锦程中午去家吃饭,耶,魏锦程求之不得呢,满口应承。

    这谈事恐怕是最简陋的一回了,魏锦程笑着道:“要不咱们走走?余老哥,我和余局长聊聊啊。”

    老余这回可放开了。笑了笑,作着请势,几步之外老爸已经听不到的时候,余罪小声问着:“老魏你这是于嘛呢?生怕我爸不起疑啊。”

    “迟早总有一回,你能瞒到什么时候……对了,电话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魏锦程问。

    出狱后老魏就打听余罪的下落,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摸到老家来了,他在一力邀请着余罪到他的生意里,而且他居然了解到了余罪搞得那看杂粮生意,那叫绿色食品,很看好市场前景的。

    “我下不了决心啊,老魏。”余罪道,他知道魏锦程是出于一片好心,这份心意实在消受不起,他看看年纪和老爸差不多的魏锦程问着:“再者说了,你那生意我也不懂,不至于就请你吃过顿饭,非要这么以身家相许吧。”

    “呵呵。”魏锦程被余罪这种说话方式逗笑了,他道着:“你明知道不止这些的,生意好学,人品学不来。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真不知道还有那种坑人方式,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魏锦程又一次看着余罪,他心里的精彩世界魏锦程无从得知,不过他奇怪于,根据没有接触那个圈子,他又如何知道有人想通过涉案的方式完成侵吞买不到的资产。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一旦官商勾结,那手段就没有下限了。他们会有一千种方式攫取他们想要的东西,这种案例有的是。”余罪笑笑道:“你做生意是看人,我们办案子更是看人,要是连好坏人也分不清,这些年警察可就白当喽。”

    “那你看我这人怎么样?”魏锦程好奇地,凑近了,斜瞅着余罪。

    “不怎么样,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上,每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液……你敢说,你挣到的钱都是问心无愧?”余罪取笑道,魏锦程没想到自己被评价的如此不堪,他拍着手辨解着:“桃园公馆的涉毒问题,已被课以重罚,勒令停业整顿,这是个经营问题,我本人是无罪的,法律都承认了。”

    “要是顾晓彤没出事,法律一定会承认你有罪,很多特别的时候,警察和法律都代表不了正义据我所知,桃园公馆周边的地皮已经被你圈了个七七八八了,你是准备再暴赚一笔?”余罪问。

    似乎被洞悉了心里的阴暗,而且魏锦程有点惊讶,余罪足不出户,居然摸到了他那么多私下的小动作,他尴尬地笑道:“商人逐利,天经地义。难道有错?”

    “没错,但看你是什么级别的商人,如果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顾晓彤盯上你这块肥肉的,不要低估别人心里的贪欲,我要有能力有背景,我肯定想办法弄死你。”余罪做了个鬼脸,给了个掐死的动作。

    魏锦程无语,直向余罪竖着大拇指,一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感慨道:“余罪啊,你这认识和我那位躺在床上的老父亲都差不多啊。”

    “那是因为我吃亏多了。”余罪笑道。

    “可这一次,我觉得通向仕途的门已经关上了,你真准备在汾西这小地方卖一辈子水果?”魏锦程不相信地道,余罪闻得此言,回头看看远处的水果店,那一种很幸福的表情,他笑着回道:“老魏,知道为什么见第一面我就打消对你的怀疑了吗?”

    “为什么?”魏锦程好奇地回问。

    “见你之后我就专程调出了医院的监控,那天你不是故意冷落我,而是确实在医院陪你父亲。”余罪道,奸笑着看着魏锦程,魏锦程气着了,不过余罪笑着解释道:“一个怀旧、心里装着老婆、老父亲的人,不可能是个穷凶极恶敢制毒的……说实话我还真不介意在这儿卖一辈子水果,就像你,你觉得最幸福的时候,难道是在公司,在应酬、还在生意上?”

    啧,老魏讷言了,他指了指余罪,没有憋出那句话,其实两人在这个上面是相同的,家庭观念重于一切。到这份上魏锦程觉得这事恐怕没戏了,即便余罪离开警队,恐怕他选择的会是回到这里,离家最近的地方,而不是漂在外面

    刚要说话,电话铃声,余罪的,他掏出电话接听着,等着的魏锦程突然发现余罪表情变化的很突兀,放下电话里怅然若失,他惊声问着:“是不是有定论了?想开点,当不当警察真无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反正你也代表不了正义

    余罪一阵苦笑,半晌才道着:“其他事,有个人病危了,我可能需要回五原一趟,正好乘你的车吧……对了,中午在我家吃饭吧,大老远的,没什么招待的,我可能短时间回不来了……”

    魏锦程有点瞠目结舌地道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知道一定有事了,果不其然,中午在余罪家那顿饭也不安生,那位奇葩老爸余满塘不知道为啥,哭得稀里哗拉,连饭也没吃成………

    事情就源于这个电话,邵帅打的,他直勾勾地盯着急救室的灯光,心一直在跳。

    旁观站着的贾梦柳在发抖,腿抖,他赶紧地把人扶着坐下,坐下手就开始抖,想说话,嘴唇哆嗦,什么也没说出来,也哭都不会了,就两眼一直潸潸流泪。

    “别担心,伯母一定没事的……你别哭,一会儿她出来看到你这样,得多难受啊。”邵帅安慰着。

    “嗯,我不哭。”贾梦柳说着,一擦泪,转眼间两颊又湿。

    自杀……这位精神受到过严重刺激的母亲一直取保候审住在精神病医院,稍有好转时,刚接出来一个月,贾梦柳准备趁着暑假照顾一段时间,可没想到神志恢复不久,她选择的却是割断了自己的静脉。

    此时贾梦柳抖索着的手、衣服的前襟上,还残留着母亲的血,邵帅真想像不出,这么瘦弱一位姑娘,愣是把妈妈从楼上背下来了。

    “真没事,你发现的早。”邵帅握着她的手,又一次安慰道。

    “我害怕……我…我害怕……”贾梦柳嘴唇抖索,一语泪流,她倚着邵帅的肩膀,难受地道着:“我爸妈被抓走,我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再见到我妈妈,她就已经精神失常了……我爸爸还在监狱里,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她要死了,我怎么跟我爸爸说啊……我……”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还有我呢吗,我也是你亲人。”邵帅安慰着,粗糙的手指抚过贾梦柳的脸颊,那秀气的脸蛋晒得又黑了一圈,贾原青夫妇被判刑后双开,即便他们咎由自取,可最苦的还是苦着刚刚上大学的贾梦柳啊,这事出的,让他知道真相的,仿佛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那么的沉重。

    “谢谢你,邵帅哥……我,我一定还你钱……我……呜。”贾梦柳稍稍平抑下,突然间发现自己依在邵帅的怀里颇是不雅,她理智的分开了。邵帅难堪地道着:“你看你,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那是住院交得急救费用,贾梦柳要掏钱,肯定不够,一双手又被邵帅紧紧握住了,泪眼婆娑间,她抽了两回,没抽出来,邵帅紧紧地按住说着:“不是你一个人经历过这种痛苦,你一定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吧?”

    贾梦柳愣了下,是啊,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只是相处的很溶洽,他知道这是个好人,不管以前当侦探还是现在当了警察。

    “我爸爸也是个警察,和一个抱着炸药包的嫌疑人同归于尽了,他死都没留下个全尸。后来我妈改嫁了,扔下我就走了就那么走了。”邵帅道,这故事有震憾力,惊得贾梦柳忘记哭了,他眨巴着泪眼,伸着纤手,抚着邵帅那英俊,却显得早衰的脸,似乎在安慰这位身世比她还惨的人。

    “我恨我爸,也恨我妈,一个死了,一个跑了,都不管我……可我现在不那么想了,他们有时候的难处我们当儿女可能理解不了,不过,能让他们舍得抛下亲人,那肯定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了。他们生我养我已经不易了,我们儿女没有权利去恨他们,去要求他们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有他们的难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不愿意看到你成了这个样子,你这样,只能加重他们的难过。”邵帅轻声道着,擦擦泪,凑近了问着贾梦柳道:“我说的,你懂吗

    “我懂。”贾梦柳点点头。

    “那就别难过,等着妈妈一会儿出来,看到你的笑脸,真的,想想高兴的事,想想以后,有一天你和妈妈一起去接爸爸出来,一家三口团圆,那是多幸福的事啊。”邵帅道着。

    小姑娘许是真的好哄,她真的不哭了,擦于了泪,调整着情绪,每每绿灯亮起,她就奔向急救室,直到奔了三回才见到医生喊她,她附近病床,真没有哭,强自欢颜地和那位虚弱的母亲在小声呢喃着什么,女儿不哭了,当妈的哭了。

    还有邵帅,在悄悄地拭着泪,他觉得心里某处,疼得厉害………

    这个尘封的故事同样延续在从汾西通向五原的高速路,司机、助手,以及魏总都听得唏嘘不已,中午饭前余罪把事情告诉老爸了,说了很多,然后又像小时候犯错了那光景,老爸气得扇了他两耳光,然后和这个操蛋儿子抱头痛哭了一回。

    “我爸没拦我,他认死理,不管欠的债还是欠的人情,一定要还。闯下的祸一定不能躲,就像我小时候砸别人玻璃一样,他一定会拧着我的耳朵给你送回去,装好。”余罪如是道,结束了这个长长的故事。

    或许并不长,就像昨天发生过一样,还历历在目,见过多少位嫌疑人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唯独对这位贾原青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不同的是,痛是双方的。

    “你爸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就像我父亲一样,越是那种卑微如草芥的生命,越会有着人性的光华…我一直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老是催着我往老家投资,就做绿化和环境治理,这也是一种赎罪啊,后辈富得让他于心难安呐。”魏锦程仿佛受了一次教育,感慨颇深。

    “那,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给你当手下了。”余罪道,和盘托出这个秘密,似乎心情放松了很多。

    “也好,那就当一辈子朋友吧。”魏锦程伸出了手。

    余罪看着他,不像做作,他笑着道:“和土豪做朋友,求之不得啊。”

    魏锦程自嘲地笑了笑,不敢以土豪自居。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笑里却多了几个理解。

    下高速,进市区,车直驶市检察院,老魏没再送,而是目视着余罪走向那国徽下的厅堂,那一刻他觉得很可惜,觉得这个人可惜,所谓的什么公道正义,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真没想到,余罪的最终选择会在这里。

    立案大厅,七号厅,余罪信步走了进去,坐到了一位检察员的面前。

    这里其实形同摆设的,专供那些职务犯罪的公务员来此交待案情,不过很多年,基本没有主动来的,余罪进来倒把两位闲坐喝茶的检察官吓了一跳,以为他找错地方了。

    “我来自首。”

    “我在这里有立案,案卷编号检098776,我就是那位已经立案被停职的警察。”

    “我来自首的不是案卷上的事,而是其他未清余罪,是一例刑事案件,嫌疑人贾原青因为我的诬陷受到了刑事处罚。”

    “对了,我有余罪,我的名字也叫……余罪”

    瞠目的检察官面面相觑着,有人查着案卷,然后面面相觑着,赶紧向上打电话汇报。

    坐下来的余罪显得无比平静,那一刻他想起了从容作囚的黄解放,想起了从容赴死的马鹏,那一刻他理解了两位已经作古的人,一位为了后辈,一位是为了后事,他们虽然警匪陌路,却是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是为了一种责任。

    当你准备担起这责任来的时候,心里的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余罪说出这些来的那一刻,第一次感觉坦荡会给人以想像不到的勇气,那种勇气虽不凛厉,却让他对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再恐惧………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43章 难言公道

    “我操……”

    标哥迷迷糊糊听着电话,然后被电话里的事惊得一骨碌坐起来,没坐好,把同居的妹子压了下,细妹子伸腿一脚,于是标哥又一句我操……吧唧声给摔地上了。

    “大清早你发什么神经?”妹子气愤地道。

    “是啊,大清早你们发什么神经,余贱尼马自撸还差不多,自首,你骗鬼呢?”鼠标不信地道。

    “你是不是有病了?”妹子一捂被子,愤然道。

    “就是啊,你们特么滴都有病是不是?”鼠标对着话筒骂着:“好容易晨勃一回都被你吓萎了。”

    “吹牛,你啥时候晨勃过?”细妹子又接上了。

    鼠标愣了,瞪眼瞅着细妹子,他烦了,指指给了个威胁的眼神,光着脚奔卫生间接电话去了。

    一般情况下鼠标就没个正形,今天似乎不对劲了,不一会儿从卫生间出来,细妹子担心地问着:“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跟你说件事,余罪去自首去了,还交了几十万黑钱,你信不?”鼠标愕然道,细妹子想想,摇头:“不可能吧?你自首他也不能去自首啊。”

    “对呀,这货一直就是贱性,什么时候有党性了。”鼠标穿着衣服道,又觉得不对了,训丨着细妹子:“什么叫我自首?我于什么了还要自首?”

    细妹子吃吃笑了,围着被单坐起来了,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她也关心地事,关切地道着:“呀,他要自首了,是不是得坐监狱?”

    “穿特么警服的,都送进监狱都不冤,那货,该下地狱。”鼠标咧咧着,正穿着一身警司的服装,他看着准媳妇随意地问着:“怎么了?”

    “我在想,他要是真坐牢了,安安会不会很担心?真的,这几个月了,她老是有事没事问句余罪的事。哎标哥,那什么传的网上那他和几个女人的事,真的假的?”细妹子眨巴着大眼,很难为地道。

    “那谁知道,不过我估计假不了,碰上那情况谁把持得住啊,这小子尼马享受完了,准备脱身溜了啊,那也不至于把钱交了啊,不能中了一回枪,智商都下降了吧?”鼠标咧咧道着,穿戴整齐发现妹子就那么翻着白眼看着他,他恬着脸小声问着:“细妹子,你说……如果参与和n女三pr黑警察是我,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细妹子摇摇头。

    “瞧瞧,还是我媳妇贴心。”鼠标一得瑟,傲娇了。

    理解错了,细妹子一剜马上又道着:“我才不走呢,我阉了你。”

    呃,妹子那恶狠狠的表情,着实把标哥吓得一个激灵,不敢调笑了。

    匆匆离家,没回矿区刑警队,直奔二队,他到时才吓了一跳,哇塞,和赶集一样,二队已经挤了一堆车,杏花分局、平阳路分局的、开发区分局的、还有庄子河刑警队和总队的,不少认识的人在大院里,鼠标进去的时候就被人揪住了,庄子河刑警的巴勇几人在询问着真伪,刘星星和林小凤在问着他见过人没有,还有总队几位在问着,究竟怎么回事。消息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据说已经是前一天的事了,检察院来此调阅贾原青的原始档案,这才知道余罪自首的事。

    “哎呀不要拉拉扯扯,我那知道,我还是听二冬说的。”鼠标被揪得烦了,挣脱着,带着众人进楼里了,他大吼着李二冬的名字,奔了两层楼才循到了应声回来的地方。

    看到了,他已经是后知后觉了,一屋子人,李二冬、豆晓波、熊剑飞、骆家龙、董韶军……个个如丧考妣,一下子让他想到了当年被扔在羊城,就尼马这得性。

    “大家先稍安勿躁啊……到会议室稍等一下。”解冰在喊了,把几个分局、刑警队的来人都往会议室请,这是可群什么人呐,剽悍的、猥琐的、恶相一脸的、骂声不绝的,都在埋怨着,那样子让解冰甚至有点妒嫉,被清退被打发的黑警察他见过不少,但有这么多人声援的可是头回见到。

    打发走了众人,鼠标拽着李二冬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问他。”李二冬一指,人群之后,枯坐着邵帅,他已经入职二队,任一个外勤组长。

    关上门,解冰站在门口,众人围着邵帅,邵帅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从见到贾梦柳说起,然后昨天贾梦柳母亲自杀,他把情况告诉余罪,谁可知道就出了这事,连他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真有点佩服他了啊。”汪慎修开口了,他抚着身上鲜亮的警服感叹地道:“作为警察,活得风光很容易,活得光棍也容易,活这么坦荡还真不容易

    他是从特勤籍直接回归总队的,不过离群久了不接地气了,很多中指竖向他,统一评价:傻逼

    “呵呵,他的风骚你们是不会懂的,从此之后他可以坦坦荡荡的做人做事,你们行么?就不说手脚不于不净了,在处理案件的时候,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自己的同情心越来越少了?都觉得你们越来越六亲不认了……别瞪我,就下地狱我也排在你们后面。”汪慎修道。

    竖中指的数量翻倍了,双手竖着评价强调:风骚的傻逼简称骚逼。

    汪慎修不说了,解冰正准备制止一下这根本没有效果的争论,又有人咚咚擂着门,开门时,虎气汹汹,西装革履,后面还跟着跟班,颇有土豪派头的张猛进来了,这架势一现,那叫一个四座皆惊,众目睽睽下,他豪爽地吼着:“看什么看?想法子捞人……多少钱,我出”

    得,来了个更二的,反倒没人竖中指了。

    “居然会这样?”

    马秋林愣住了,看着忙里偷闲,匆匆而来的许平秋局长,难得地见到许局长这么难堪的表情。

    于是他笑了,爽朗地笑着,看着许平秋的糗样笑着,许平秋在这类人面前可是耍不起威风来了,有点很难堪的感觉,半晌马老头捋着袖子,接了老许根烟道着:

    “他这么做,我能想到三个原因,第一,确实有愧疚的成份,这个没假,就像我们当这么年警察,不可能不犯错,我选择了逃避,你选择了漠视,他选择了面对,不得不说,他做得比你我层次更高一点。第二呢,在求心安,他这坦荡一回,恐怕以后就没有人用他的短处挟制他了……老实说,许局长,揪人小辫再拉人于黑事,可是你的长项啊?”

    许平秋一翻眼,直接问:“第三呢。”

    “第三就是心灰意冷喽,痛痛快快说出来,堂堂正正走出去,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于什么我相信都难不住他,穿不穿那身警服并不重要。”

    对了,这正是许平秋担心的事,一直想等着凉一会儿、再凉一会儿,寻个机会让他出来,可没有想到,机会没有等到,他倒给自己准备好后路了,连撇了几次嘴,他还是有点不确定,如果去意已决,就强留的意义也不大,而且贾原青的事还很麻烦,他真怕触到了法律的禁区,到时候他这当局长的怕是也不好伸手。

    “平秋,看你的样子,似乎准备放弃他了?”马秋林突然问。

    “曾经想过,不止一次我想放弃,让他自生自灭,坦白地讲,对于任何一位不循规蹈矩的属下,坐在我这个位置,都视他们为棋子。那儿都是超编,最不缺的就是人。”许平秋道,不过概然又叹着:“可他不一样,每一次都跌倒,都挣扎着站起来,我还真舍不得。”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他呢?”马秋林问。

    “我在留了,我一直在等机会,可谁知道他这么捅一下,稍有不慎,我都保不了他啊。”许平秋难为地道。

    “你知道他需要什么?”马秋林又问。

    “这个……”许平秋愣了下,一直以来都是哄着敲打着吓唬着走,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愕然问着:“那他需要什么?需要的,应该都给他了。”

    有过自主权,有过职务,他自己不珍惜而已,马秋林却是摇摇头道着:“你没有给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认可。”

    “认可?”许平秋不解道。

    “对,认可,一个人活着需要存在感,就再淡泊的人也脱不出名利二字,比如你许神探,真正谋到副厅和市局长的位置时,别告诉我你没有一点成就感?还有马鹏,以他的能力和在特勤混迹的几年,本事有、钱有、理论上他可以过得很滋润,可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出了事都不愿意亡命天涯?那是因为他期待一种认可,一个人如果为之流血拼命的事都得不到认可,他们能不心灰意冷吗?恰恰也正因为这种心灰意懒,说明他们对这个职业太过重视,否则扔下就走,那还那么多废话……心理上成就感,比钱和职务更重要。”

    马秋林道,他像当年教育徒弟一样,教育着现在这位市局长道:“余罪就更是如此,你一直雪藏着把他当一根毒刺,这没错,他适合于这个……可他于了那么多得到了什么?猜忌、怀疑、身败名裂、连归队都有难处,难道真要让他像马鹏一样以死铭志,才给他一个光荣的称号?”

    是啊,好像忽视的就是这个,一直在顾全大局,一直在强调牺牲精神,一直在准备时那怕牺牲这位也要顾全大局,大局有了,也许人心都凉了。

    “可是这些事,总不能用官方口吻澄清吧?”许平秋难为地道,收黑、收性贿赂,诬陷等等诸事,都是突然底线的事,他的事难就在这儿。

    “官字两个口,大部分出来的还不都是谎言?你们可以为领导于部的贪污**编造一个谎言,可以为顾全大局编造很多个谎言,甚至可以为安定团结每天都在编造谎言,难道就吝于为一个作过贡献的警察再编一个谎言?方式有很种嘛,我看那视频,一点都不像余罪……就即便像他,我相信,你肯定有让它不像的办法。”马秋林道,拍拍愕然一脸,瞪着他说不出话来的许平秋,笑了笑,背着手,回他的学校去了。

    “马师傅,贾原青的事怎么办?”许平秋求教到。

    “去问邵帅吧,解铃还需系铃人。”马秋林道,声音已杳。

    许平秋想了想,然后像打了针兴奋剂一样,上了车,直奔市局。

    “这里面存有四十多万,是抓赌的截流,还有在任务中,私自存下的,详细的我写了一张单子………”

    余罪的声音,表情很庄重,像欠债还钱一样淡定。

    自首情节像案情也是需要核实的,不过就这些事恐怕都把检察惊住了,两位检察在记录之后,良久才有一人出声问着:“余罪……情况我们会核实的,但这事……”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自首?”余罪问。

    “对,贾原青的案子,是数罪并罚,袭警最终都没有认定,他在入狱后两年间一直上诉。”检察官问,很疑惑,真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成云里雾里了。如果真是诬陷,似乎也并不需要自首,他不是因为诬陷而坐牢的。

    “对于当时那样做我不后悔,他是个深谙规则、而且能操纵潜规则的人,而我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对他根本无计可施,所以我就用自伤方式拉他下马,只要他落马,跟着就有人落井下石,他永远也翻不了身。”余罪道,表情坚定,不过瞬间又变了,他声音低了:

    “这是件违背我职业道德的事,不过曾经也是我引以为傲的事……不过当我见到他的女儿贾梦柳时,看到那位可怜的姑娘因为父母双双进了监狱,而不得不靠着勤工俭学养活自己,而且还得忍受着别人的白眼,我那时候就觉得自己错了,我一直在提醒着,他们的咎由自取,可我仍然放不下这个心结,毕竟是我,把他们一家推到了今天的境地………昨天当我知道贾原青妻子因为精神高度抑郁而自杀的时候,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正义之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那怕他是嫌疑人。”

    “你……不后悔?如果查实,你可能会坐牢。”检察官说了句题外话,很惊讶的口气。

    “做了的为什么要后悔,诬陷他我不后悔,他罪有应得;自首我更不后悔,如果之前我还歉意的话,那以后我问心无愧了,不管对贾原青还是对身上的这身制服,我谁也不欠。”

    余罪道,铿锵收尾。视频随即结束。

    此时是在许局长办公室里,坐在王少峰曾经坐的位置上,许平秋保持着一个慵懒的姿势,深陷在椅子里,拳面托着腮,不知道为什么,余罪的话,让他有一种难堪的感觉。

    通知到场的人不少,万瑞升政委、已调任禁毒局任副局长的史清淮,已在市局任监察主任的肖梦琪,还有不常出现的任红城,都眨巴着眼,被检察院转来的视频看瞪眼了。

    好大的一个难题,检察院要正式调查了,作为兄弟单位知会了一声,可能今天要开始正式调查,专门针对那些黑钱以及那起袭警案的事。

    “说说吧,你们可是我的智囊团了,怎么办?”许平秋不动声色地道。

    众人都看向史清淮,史清淮又看向肖梦琪,肖梦琪鼓着勇气道着:“不太好办啊。”

    “我问你怎么办?没有问不太好办。”许平秋道,很霸气。

    “自首的情节也是需要证据证言的,这个我想不太难办。”肖梦琪揶揄的口吻道,一说万瑞升眼睛一亮,明白了,不过肖梦琪又补充着:“贾原青的案子就麻烦了,如果铁了心要拉余罪下马,再行上诉,口供和自首情节比对符合的话,那这罪名恐怕就够得上刑事责任了。”

    “不会很重,争取一个缓刑没问题,他参加的多次任务都涉及警务秘密,完全可以不公开审理。”史清淮道。

    “糊涂。”许平秋一欠身,坐正了,指着史清淮道着:“你们和他呆这么久还不了解他,他根本不怕坐牢,在牢里他比外面还滋润;他也根本不要名声,反正都没有了。不相信你们等着判个缓刑,他回头拍拍屁股,得意洋洋就走了。”

    咦,都愣了,似乎许平秋对此人的认识,根本就还在底线以下,自首都没有拔高那么一点点。

    好像也是,此人抗挫能力不是一般地强,对了,都忽视他的贱性了,如果对比以前的表现的话,此举可能还会有什么深意?

    “不要相信表像,警察都是天生的谎言制造者,不到生死关头,你看不出他是什么货色,我不否认,他有想坦荡做人的成份,但那成份占多大,得打个问号。”许平秋点了支烟,凫凫烟气升起,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他指节叩着桌面道着:“如果单纯自首,单纯要追求一个公道和正义,那自首就不应该是这么个情节,马鹏的事,他为什么不大白于天下?还有那帮子狐朋狗友的事,为什么不交待出来?要摸着良心说话啊,我们怕不得都去自首去,哼……这个兔崽子,想溜。”

    有人笑了,任红城,他也许更理解余罪一点,不过在他看来,许平秋的看法也有点过激。

    “可要真调查,放不到桌面上谈啊。”万政委道,知道余罪于过事,不是私事还是公事,可能都不于净。

    “啧,老万啊,你天天发言讲话,难道讲得都是真话?现在各派出所、刑警队的经费,顶多能到位三成,剩下的怎么来的,我都说不清,你帮着解释一下吧,拿出你政工于部的水平来。”许平秋道,老万尴尬一脸,两人平级的时候就经常开玩笑,政工政工,全靠嘴功,这场合拿出来,他却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反正就那一套,你查吧,到时候那个派出所和刑警队都这样,那还算问题吗?

    当然不是问题,法不治众,而且国情如此,一拖二拖估计就是个不了了之

    “肖梦琪、清淮,你们俩拟个方案,会同市局督察和纪检,招待一下检察方来人。”许平秋直接安排道。

    “可……这个事。”史清淮讷言了。

    “我不会教你怎么办,我也不会办,但你必须把这事情办喽,明白吗?”许平秋直接道,把史清淮噎住了,他看向肖梦琪时,肖梦琪恍然大悟道:“搞一份他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又因为战友牺牲受了刺激,进而引起心理失常怎么样?我是学警察心理学的,这样的话,对这些貌似不合理的行径,就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只要检方不深究,就没什么大事。”

    “不是搞一份,他确实有点心理失常,任何人目睹战友死在面前,恐怕都不会好受……没进精神病医院就不错了。就这么办,准备迎接调查吧。”

    许平秋掐了烟,挥手屏退着众人,众人次弟出了局长办,肯定去私下议论了,不过此时的许平秋脸上却意外地浮现着笑容,他拔通了邵万戈和李杰的电话,就一件事,要找邵帅,他实在有点纳闷,解铃的钥匙怎么可能在邵帅的身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44章 官方辞藻

    “咳…咳…咳…这个,正式调查告一段落了,啊,这个,由冯检察官说下吧。”

    万瑞升开始了,心虚,免不了有点紧张,公检法虽是一家,可一娘生九种,不可能都穿一条裤子里,总是有区别的。

    这不,从分局到刑警队,调查了整整三天,有总队的政委陪同,还有监察、督察全程跟着,倒没于涉,招待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连检察官都觉得自首的这个人不简单了。

    至于过程,那叫一个牙疼,派出所和刑警队本身就是问题一堆,罚款敢列支经费和补助,收缴敢直接当奖金发,不过想找证据可没那么容易,就看账目,除了一塌糊涂就是糊涂一塌。

    基层就这样子,检察官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呐。所以过程基本寸步未进,反倒是不管是领导还是下属,对余罪俱是竖了个大拇指,而成绩也是放在那儿的,几次闻名瑕迩的大案,这回检察官们算是见到神探的真容了。

    “……大致情况就这样,我们中院的意思也是通过这次调查,把立的这个案子彻查澄清一下,现在证据很确凿,首先第一个,他上缴了四十七万,仅凭这一点,这个案子……”

    “等等,这个事,既然无法证明他是非法所得,那它就是合法的,不能他交出来说是赃款就是赃款吧?证据呢?”万瑞升义正言辞道,肖梦琪差点喷笑出来,这种事,当警察的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问其他人?算了,一块分钱的,谁敢说。

    检察官牙疼,另一位道着:“他交待的很详细,几次抓赌,他从中都抽掉了一部分中饱私囊了,人家都承认了,这事……”

    “这事不能听信一面之辞,有证据表明的都在这儿,他们严格按规定上缴的,当然,是我们系统内部的土政策。我们经费来源很大一部分都是罚款和收缴,不能用中饱私囊这个词形容啊。”

    肖梦琪递一份账目表,那数字让检察官眼睛瞪大了一圈,几人互传着看看,都不悦地瞪着公安上这于人,一千多万,全部收缴回来了,其中不少都是以各种名目进入经费序列的。

    “这个我作一下解释,大凡抓赌,我们是这样分配的,一成留基层,其余上缴,他这个可缴得清清楚楚,余罪同志在这一点上,是很有原则的。”万瑞升道,摩娑着下巴,这话说得他嘴有点苦,给一个下属圆这个谎,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

    “我补充一句,还没有结束的第二制药厂非法制售处方类药物一案中,他奉命和嫌疑人私下接触,嫌疑人用于收买他的金条、有价礼品以及现金,包括纷传他敲诈勒索的钱,累计上缴了四百余万,还有各类毒品,三十多千克。”史清淮代表禁毒局方道,充分证明,钱真不是问题。

    这数字着实把检察人员吓住了,有位喃喃道:“可截留总归是违规啊?”

    “确实是违规行为,可也没办法呀……和贩毒人员接触,总不能穿身警服吧?总不能列支局里那些正规的经费吧?他们也是没办法,只能以查养查,只能通过这些并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实现一个光明正大的结果……当然,我们并不准备袒护他的违规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理。”万瑞升道。

    违规和违法是两个概念了,开始嚼字眼了。明显有袒护之嫌,可袒得有理有据,就检察方也不好穷追猛打,有一位难为地道着:“可这钱呢?他自己都承认是收的黑钱,我们怎么处理?”

    “这个我来解释,给各位看一组这个照片”肖梦琪递着,吓了检察方来人一跳,枪战现场的照片,鲜血淋漓的,肖梦琪解释着:“五月十号案发那天,他带着总队四外行动队员直冲贩毒团伙的老巢,以数人之力力挡这个装备精良的团伙,对方一死六伤,我们也殉职一位同志,那是他最好的战友……各位领导,设身处地想一想,亲眼目睹战友牺牲在自己面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空气凝重了,被这位学过警察心理学的女人说得好凝重,他深情道着:

    “他很痛苦,在那次枪战中他身中一枪,二十几个小时才清醒过来,追悼会那天,他趴在战友的坟上碰得头破血流,一直在哭喊着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去死……哎,好多人都劝不住。”

    空气悲伤了,肖梦琪动情了,他挽惜地道着: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可他拒绝治疗,一直把战友的牺牲归咎在自己身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警察,于是他想离开队伍,就选择了这种不可思异的方式,要去自首,要证明自己是一位不合格的警察……坦白地讲,凡在一线和那些嫌疑人打交道的警察,那个都不会是于于净净的,毕竟他们是站在黑与白界限上的最后一道屏障,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污点,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这支队伍的光荣和优秀。我这样说一句,他并不在乎这些钱,否则他不会坦荡的扔出来。”

    好,史清淮看到检察官们黯然了,他兴奋地握握拳头。

    沉寂片刻,一位检察叹着气,虽然有点感动,还是语重心长地道着:“肖主任,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我问得是这笔钱,不是他的经历。”

    “我已经回答你了,他有心理问题,大脑受过刺激,而且不止一次,据我们心理学专业诊断,应该是人格分裂症候群,他为了任务进过监狱,而且长期和嫌疑人打交道,所以在潜意识中,那个嫌疑人的行为模式,已经逐步形成独立的人格,当战友牺牲激发之后……他于是选择了自首,他把自己当成嫌疑人了。”肖梦琪道。

    这高深的理论听得检察官一愣一愣,诸人面面相觑着,喃喃地道,不像啊,那人冷静得很,非常清醒。

    “所以我说他有另一个独立人格,我问冯检察您几件事,你们接待的主动自首的公务员,特别是公安于警,很多吗?”肖梦琪问。

    “基本没有。”检察官摇头了。

    “那你他去自首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对不对?”肖梦琪又问。

    “对,非常平静。”冯检察官道。

    “这就是答案,以一位科级的公安于部身份去自首,而且在这种改变命运的事面前,还保持这么平静的?如果不是精神类问题,那冯检察,你觉得症结何在呢?难道有人高尚到,非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肖梦琪问。

    耶,这么一想,还真像精神有问题的。

    冯检察官知道,恐怕就没问题,也要以有问题定论了,他随意问着:“网上纷传那组视频呢?这里是纪律队伍,不可能这种事也能容忍吧?”

    “这个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询问笔录以及调查报告。”督察处那位领导,咬着牙递了份。

    经鉴定,最初发现的源文件,是经过一种“电子模拟”的手法p过的,这份源文件就在戚润天手里,究其因果,是因为他经营的晋祠山庄地下赌场被查,进而因怨生恨,泡制了这么一份视频,为的就是抹黑正在调查涉毒案件的警员,为他们逃逸扫清道路,同时已经证实与视频相关申均衡、戚润天均涉嫌制毒案件,附有涉案人员的口供。整个报告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这也是精神刺激的一个方面,任务结束后他因为这件诬陷的事身败名裂,加重了他的病情,也为另一个分裂的人格提供的滋生的土壤,在痛惜战友的同时,他把错误全部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于是就出了这么件啼笑皆非的事……”肖梦琪尽情表演着,其他人在默不作声地看着,现在看来,许局长的手下,那是一个弱兵也没有啊。

    报告传阅着,检察官不时审视市局安排的这陪同调查组,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差不多能猜到个大概,特别像这种既是运动员又当裁判的报告,可信度恐怕没有那么高。

    不过对方可是制毒的嫌疑人,相比这位有精神问题的警察,抓到他们的警察,谁更值得同情恐怕不需要动脑筋选择了。

    一位检察官把报告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着:“我理解大家的心理,我也相信余罪同志的确为公安事业做出过很大贡献,这个立案拖到现在我们也有这层意思,真正不是危害人民群众,危及我们事业的害群之马,我们总是不忍下这一刀的………余罪同志本人不管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出于内疚心态引起了心理状态变异,我表示理解,要真对他处理,我们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万瑞升、肖梦琪等人长舒了一口气,同情这张牌终究还是起作用了。

    “可是。”检察官转折了,他郑重地道着:“如果真存在以自伤诬陷嫌疑人袭警,进而把他拉下马的事实存在,他仍然是要负责的,法律可以有同情的成份,可情理终究不是法理,那怕他拉下马是一位贪官污吏,大快人心、那怕他是一位敬职敬业的警察……不能因为是一位嫌疑人,就可以容忍程序的不合法,有一天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发生在无辜的人身上,我们恐怕要追悔莫及了吧?”

    又抓到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点子,这可是几年前的,总不能那时候也有精神病吧?

    “如果真有这种事实的存在,我们严肃处理,听从检方安排。”万瑞升道,有点尴尬,检方明显是逼宫了。

    “贾原青今天就被解押回五原。”有位检察官看看时间道:“很快就有定论了,我们再等等,中午之前就有结果。”

    在座的,胸前起伏,心又一次被揪起来了,其实钱还是小事,那件事才是要命的事,而且尚无定论。

    肖梦琪在休息的间隙看到万政委、史副局长以及督察处各位的表情,她突然有点明悟了,突然明白余罪此举的精明之处,一个黑警察是他个人的事,可把遮掩的事捅出来,那可就是集体荣誉的事了,领导不可能不管,只要一管,只要官方一遮掩,那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前事要一笔勾销了,他不再有负担。

    这才是他的风格,肖梦琪隐隐有点佩服,只是她怀疑,贾原青在监狱,手伸那么长对于许平秋似乎也有难度,如果贾原青坚持上诉,再和余罪的自首相印证,那可就全部功亏一溃了。

    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车停在第三医院时,从车窗里透进去,带着霾味道的空气让贾原青觉得是那么的熟悉,而且有点不舒服,和汾河劳改农场的空气质量差得太远,相比而言,他倒是更喜欢那里的田园气息。

    后门当声开了,他弓着身,小心翼翼地下车,管教于部给他解了手铐,他机械地躬身说谢谢。

    头花白了,不过很于净;脸晒黑了,不过很健康;换得这身旧西装很合身,似乎曾经是单位统一订制的,女儿探监的时候送进去的,他整整衣服,踱向医院门厅,管教在背后亦步亦趋跟着,这种经济犯罪嫌疑人没有什么危险性,不过专程从劳改农场回城探亲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门厅边上,有位姑娘看着、看着就掩门哭了,曾经那么意气风发、曾经在女儿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转眼间就成这样,她抽泣着,旁边的邵帅揽着他的肩小声道着:“快去啊,不认识爸爸了。”

    贾原青踌蹰了,难堪了,回头悄声和管教于部道着:“这是我女儿。”

    管教于部没有什么表情,示意着:“时间是半个小时,还要接受询问,抓紧点吧。”

    “谢谢。”贾原青鞠了一躬。快步上来,揽着女儿,悲恸间,大把大把地抹泪,父女两人相拥而泣,女儿泪涟涟的牵着父亲,上楼,去看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邵帅被挡住了,两位管教守在门口,根本不容闲人接近。

    哭声,就听到了不断的哭声,女儿的哭声,还有他妻子撕心裂肺的恸哭,一直在哭,悲欢离合之于一个家庭,仿佛只有眼泪才能诉说出天各一方的愁苦似的,一直在哭,直到时间结束。

    那位虚弱的母亲在女儿的搀扶下,居然奇迹地站起来了,居然奇迹般地清醒了,透过门缝,邵帅看到了,她在泪眼婆娑地伸手抚着丈夫削瘦的面庞,给他抹去泪,贾原青揽着女儿,在叮嘱照顾好妈妈,离别又是一掬热泪。

    “谢谢。”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

    他妻子谦卑地,拉着女儿给管教行礼,管教于部安慰着,把人劝住了,一位拉着贾原青出门了。

    没有往下送,那只会更增难堪而已,贾原青抹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妻女,挥着手,让她们回去,路过摁着电梯的邵帅时,贾原青拱了拱手,谢了声

    邵帅回头,和贾梦柳一起搀着贾原青的妻子回了病房,亲情恐怕是治愈因思念而抑郁的最好良药,虽然哭得很痛,不过她很清醒,拉着邵帅的手不迭地说谢谢,揽着女儿直道歉,说自己和糊涂了,这一次会面也许唤起了她继续活着的勇气,连女儿喂饭喂水也不用了,她自己和着泪,在大口大口的抿着,喃喃着你爸刑期没多久了,很快就能出来了,到时候,爸妈一起打工给我女儿攒嫁妆,妈拖累你了啊,柳……

    贾梦柳陪着妈妈,邵帅却是不便多问,看样子根本没什么反应,等他第二次乘着电梯下楼时。车已经走远了,医院外的停车场窝了一圈脑袋瞅着,然后好多人奔上来,期待地看着他。鼠标、李二冬、豆包、骆家龙一于人,都知道关键在贾原青身上,而离贾原青一家最近的,现在只有邵帅了。

    “啥也没说,就哭了,别问我。”邵帅难堪地道。

    其他人也同样地难堪,遇上这种事真有点无能为力啊。

    “贾原青,你稳定一下情绪,以下就你入狱后上诉揭举的材料进行一次正式询问。”

    一位检察官翻着记录,另一位打开了录音。

    市院的询问室,是直接被带到这里的,贾原青坐在被询席上,刚刚探望的激动还没有消散。

    “你不要有顾虑,这是为了进一步查清事实,给你一个公道……可以开始了吗?”

    另一位检察问着,很客气。

    贾原青点点头。

    “你的上诉材料我们看过了,案发当天的经过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从头说一遍,特别是细节。”

    检察官道,一位看着他,一位准备记录。

    贾原青闭闭眼,那怕事过境迁,依然能感觉到那次的惊心动魄似的,心潮起伏了好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一开口石破天惊地来了句:“不是自伤,是我刺的他……对,是我刺的他。”

    雕堡了,两位检察官傻眼了,自伤的来自首认罪,被伤的也要认罪,这真相算是搞不清了。

    贾原青生怕两人不理解地强调着:“我上诉是在诬陷他。”

    更雕堡了,诬陷的自首,被诬陷的认罪,这到底谁诬陷谁呐?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45章 对错纷扰

    一个月前…………

    从劳动现场经过了三层看守,贾原青进了监狱的会客室,满以为又是乖女儿来看他,他是又高兴又惭愧,不过当他踏进门时,愣住了。

    是余罪,那张脸烧成灰他也记得,一时间他怒火中烧,差点扑上去。余罪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动也没动,贾原青被管教于部带着,相向而坐,表情显得分外激动,刺激的激

    贾原青相视如仇,恨不得下一刻互搏撕咬。

    一分钟凝视过去了,余罪的眼中,贾原青已经显老态,不过精神尚好,像所有的嫌疑人一样,最安生的生活反而是服刑时期的日子,规律的作息,按部就班的劳动,已经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最起码表面如此。发斑白、手粗糙、皮肤晒黑了,活脱脱地像个农民子弟了。

    两分钟凝视过去了,贾原青平静下来了,他有点概然长叹,就即便能把这个黑警察告下来,又能得到什么?曾经得意的仕途没了,曾经幸福的家庭没了,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都拜面前此人所赐,他除了怒火还是怒火,连怒火也是那么的无济于事,在这个高压的环境里,你连发怒的权利都不会有。

    “你相信报应吗?”余罪突然问。

    “我已经得到了,不用相信。”贾原青喘息着道,回问着:“你信吗?”

    “信,我可能也快得到了。”余罪道:“要是当年没碰到多好,你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贾原青没有理解余罪所指,他瞪着,余罪像自言自语一样道着:“我见到你女儿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女儿,平国栋死的时候告诉我的,后来我就见到了。”

    嘭声一拍桌子,贾原青要扑上来,被管教于部摁住了,他目眦俱裂地嘶吼着:“你敢碰我女儿,我做鬼也要咬死你。”

    管教在斥喝着,余罪摆摆手,放开了,他淡淡地道着:“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们贪官一样不知廉耻,我是无意看到她的,她不认识我…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在街头卖对联,大冷天,又是快过年了,我那时候就想,你我都在作孽,殃及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是在我们心里位置很重的人。”

    贾原青慢慢地坐正了,家庭、妻女、温馨、幸福,那些曾经很简单的字眼涌上心头,让他沉浸在一种安详的回忆中,然后,有点难堪地抹抹泪。

    “我不是来求你谅解,我知道你也不会谅解。如果时间退回去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做,你特么真该死,贪赃枉法还勾结黑恶,判你六年真轻了啊。”余罪轻声道,两眼如炬、神情如怒,曾经的那一幕即便再想起来也让他有觉得血在烧的感觉,这个无耻的人,他恨不得立毙于枪下。

    “呵呵,有判决,你说了不算……你大老远到汾阳监狱,就为了表明你的心迹,这是威胁吗?”贾原青道,慢慢地回复了平静。

    “不是,可能是因为有点愧意吧,我突然想来看看你。”余罪道。

    “你这样的人,还知道羞愧?”贾原青不屑道。

    “对呀,我这样的人,对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羞愧,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你这样的人送进监狱,我都不会做噩梦。不过当我看到你女儿那么辛苦地养家、养活自己、还得照顾妈妈,我觉得有点羞愧了,她本该有个幸福的家的……而这一切,好像断送在我的手里。就当为她做点什么吧。”余罪道。

    送来的吃的、日用品,还有一张已经交到狱方,给服刑人员留的钱,贾原青没拿,余罪轻轻地放到了桌上,两人的积怨恐怕不可能因为一次的探视而化解贾原青保持着漠然,没有再理余罪。

    过了好久,余罪慢慢起身了,几步后他回头看呆滞的贾原青,提醒道:“好好服刑,早点出来,小梦要考律师,她妈妈身体不好,等着你办的事还有很多呢……我们爱的人都照顾不过来,需要有那么多恨吗?你迟早都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即便不是我,也有其他人,其他警察把你送进来。”

    他轻轻地离开了,贾原青盯着桌上的东西,发愣了好久。

    管教后来发现,这位服刑人员变了很多,用行话说叫:积极劳动,认真改造。

    两天前………

    邵帅拉着贾梦柳,趁着他妈妈休息的间隙,坐着出租车直奔住处,是晚上时间,贾梦柳意外地并没有感觉到不妥,跟着邵帅,进了他那个男孩子的世界

    老式的两居室旧房子,黑咕隆冬的楼道,她紧紧地牵着邵帅的手,进了他家,开灯时,邵帅显得那么急切,让她稍稍紧张了一下下。毕竟是孤男寡女,忍不住让她往歪处想。

    不容想像了,邵帅凝视着她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贾梦柳郑重点点头。她已经无条件相信邵帅,她知道他很喜欢她,更尊重她。

    邵帅不知道从那儿说起,于脆直接来了,拉开了卧室,钻在床上,蹭声拉出来一个大箱子,贾梦柳还紧张兮兮没反应过来,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惊讶地喊了声,然后愣了。

    不止一个箱子,好几个,有的装着对联、有的装着玩具、还有各类的卡,她感激地看着邵帅,突然间热泪盈眶,一把揽住邵帅的脖子道着:“谢谢,谢谢你,邵帅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爸妈妈,就数你对我好。”

    “岔啦……岔啦……不是这样的。”邵帅尴尬地道,他还真没想泡妞,只是无意被这位很自立的姑娘吸引了,两人的经历有某种共通之处。

    “那是怎么样?”贾梦柳幸福的口吻问着。

    她甚至可以想像出那个浪漫的故事,有一位大男孩在默默的关注着她,她卖对联,他就买回来;她推荐销卡,他就悄悄买回来,甚至还和她一起去尝试那些很没面子且挣钱不多的事。

    帮助很重要,而在给予帮助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尊严,那才是是最让他感动的事。

    “是这样的,虽然我做了一部分,可最初不是我想这样做的,真相是这样的,和你父亲有关。这个故事很长,你慢慢听我说……”

    邵帅拉着贾梦柳,坐下来,开始讲这个长长的故事。

    从卧室讲到客厅,讲到一壶水开,有关她父亲和那个警察的故事终于讲到了尾声,听到了父亲是如何如何贪赃枉法,听到那位警察是如何如何舍身拉他下马,贾梦柳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她不时的打量着邵帅的警服,似乎在眼光中生出了一丝嫌隙。

    “诬陷也是一种罪啊,那怕他诬陷的是有罪的人。”贾梦柳文青气地道。

    “对,没说他是清白的。”邵帅道。

    “那你告诉我什么意思?我好像明白了,如果这件事往下查,肯定会让你那位警察同志丢官罢职,甚至锒铛入狱对吗?”贾梦柳的声音变得不那么热情了,带着目的的关爱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事情也许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发展,做警察的,在你眼中就那么无耻和没有底线吗?”邵帅问。

    “大多数是这样,不过遇到你改变了我对警察的看法,也改变了对法制的看法……可现在似乎又回去了。”贾梦柳平静地道,邵帅的表现让她失望了。

    “他自首了,你信吗?”邵帅道。

    “什么?不信。”贾梦柳道,他看到了邵帅的脸色不像开玩笑,片刻惊讶地问:“难道是真的?”

    “真的,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没准备要求你做什么,也没人要求我做什么……只是我不想失去一位同伴,更不想失去你,正因为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所以我才把这些所有真相都告诉你……就像你父亲犯罪是事实,他通过诬陷的手段把你父亲拉下马也是事实,也像我接近你的初衷并不是喜欢,但现在我很喜欢也是事实……我们已经是成人了,我们自己可以做出判断。”

    邵帅道,他抽着纸巾,轻轻地替贾梦柳拭去了眼角的泪花,以一种欣赏和欣慰的眼神看着她,好像两人到现在算是捅破那层纸了,真到这个时候,反而显得尴尬、显得局促,无论是对于疏于情感的邵帅,还是对于忙于奔波的贾梦柳,都在艰难的生活着,根本无瑕触及情爱那个层面。

    “反正还有点时间,有兴趣听听他的故事吗?或者说,我们几个小警察的故事,我们十几个人在警校就是死党,每天就玩,打架,喝酒,都不知道自己该于什么,那时候就觉得穿身警服欺负人肯定很威风,根本不知道警察这个职业有多辛苦……没毕业就开始了,我们被省厅一个特殊任务从学校直接招到了羊城,扔在街头,一毛钱也不给,比你现在可惨多了……就是诬陷你爸的那个警察,他是最惨的一个,为了接触到贩毒的嫌疑人,他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进了监狱……”

    邵帅添着水,笑着说着,贾梦柳托着腮,听着。

    从可笑到严肃,从严肃到紧张,从紧张到刺激,从刺激到血腥,当邵帅说到那些苦里累里挣扎的兄弟们,说到已经殉职的战友时,贾梦柳在默默的抹着泪。在此时,在灯光下,她看到邵帅的肩章,看到帽檐下的警徽,她似乎看到这些人的另一面,像她一样苦和累,像她一样无奈,也像她一样,充满着同情

    那天晚上,在回医院的途中,贾梦柳吻了邵帅,好像都是初吻,都臊了一个大红脸。

    次日,一辆警车数百里加急,直驶汾阳劳改农场。

    而现在……

    坐在检察官面前的贾原青,脑子里一幕一幕全是女儿的倩影,女儿很乖,会面只告诉了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告诉他谁在默默的帮着她。还向他介绍了她的男朋友,让贾原青哭笑不得的是,居然是位警察,居然是因为余罪而牵涉到了另一位警察,他看得出,他已经走进了女儿的生活。

    踌蹰的一个片刻,让他做出一个连自己也惊讶的选择,他看得出,女儿希望他成全

    “贾原青,既然你是你刺伤?那为什么在入狱后还不断上诉?”检察官问,被突来的真相听懵了。

    被声音拉回了现实,贾原青一笑道:“人之常情嘛,他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我怀恨在心啊。”

    “可是,贾原青,你想清楚,如果袭警罪名成立,你可能因此还要加刑。”检察官道,没想到嫌疑人死不承认,一直喊冤的案子,居然在数年后有这样一个结果。

    这是个纠结的地方,不过似乎对于习惯牢狱生活的人不是什么问题了,贾原青淡淡地道:“谢谢提醒,我不是法盲……真相就是我用瓶刺捅伤了他,瓶刺上留下我的指纹,动机是我对他恨之入骨,过程很清楚,他被我刺伤了。”

    面面相觑的检察官迟疑着,拿不定该怎么往下进行了,又一位提醒道:“这件事你不要有顾虑,如果有人威胁或者恐吓到你,你也可以讲出来,我们要知道的是真相。”

    “您看我这样子,像是被威胁过的吗?”贾原青轻松地道,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地轻松。

    绝对不像,询问的检察互视了一眼,有位祭出大杀器来了,直道着:“如果我告诉你,那位警察已经自首,已经承认是他诬陷你,你怎么说?”

    “我还用他诬陷吗?贪污、受贿、侵吞征地补偿款,那一件事都比他诬陷我的重…至于他为什么要承认是他诬陷,想掩盖真相,你们只能问他喽。要不我建议你们让你再刺一次试试,刺过了三点几公分,很疼的啊,不是谁都有自伤成那样的勇气啊。”贾原青道,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着,似乎对这位警察并不感冒,也不像在袒护他。

    “据我们所知,余罪在自首前去看过你,给你带去过一些日用品,并留下了两千块钱,有这事吗?”一位检察从侧面问,似乎觉得两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仇恨难解。

    “有。我入狱后所有的探视都有记录,不多,很好查,除了我女儿就只有他去看过我一次就一次。”贾原青据实道,不过他话锋一转又交待着:“不过可惜的是,我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同僚、曾经甚至是我提拔的故人,没人去看过我,一次也没有。”

    难道探视过一次,就化解了多年的积怨,似乎也说不通,既然化解,又何来自首?

    检察官有点不死心,又问着案发的细节,贾原青把整个过程详细地讲了一遍,然后检察官惊奇地发现,除了袭警的主体,其他和判决书描述的字眼,一字不差。

    “好吧,询问到此结束,来,请签字。”有位检察示意着贾原青。

    起身,扫了一笔录,签字,他交回去时,另一位甚至有点同情地提醒着:“值得吗?”

    看得出有隐情,但隐情究竟是何恐怕要永沉海底了,因为所有的证据加上他的认罪,只能是一个结果了:余罪无罪,而贾原青却有余罪。

    “应该值得吧,我做党员于部,做丈夫、当领导、当父亲,没有一个角色合格,我做过很多问心有愧的事,不过不包括今天这一件……谢谢,谢谢检察同志,谢谢你们给了我一家团聚的机会,谢谢……”

    贾原青是在感激涕零和鞠躬道谢中走的,走得那么的轻松,连检察员也很怀疑,这位曾经的贪官污吏,真是被劳动改造得“洗心革面”了

    “撤案吧”

    冯检察长合上记录,讪然起身,两名随从跟着,同样一脸尴尬,每每查案查到阴差阳错的程度,都是这么结束的。

    万政委招手示意督察上的同志,一行人追着检察的脚步,叙旧的,拉人请吃饭的、还有约人抽时间出去聊的,说话着送人去了。

    “哎哟,我捏了一把汗呐。”史清淮终于放松了,他回头看看肖梦琪,正收拾东西的肖梦琪显得从容不乱,他奇怪地问着:“肖主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运筹帏幄可不是我的长项。”肖梦琪笑道。

    “奇怪了,贾原青怎么可能承认,是他刺伤了余罪啊?这不可能啊,真相到底是什么?”史清淮被搞得昏头转向了。

    “事实证明,不论在任何条件下,余罪同志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这就是最后真相,不管对错与否,真相,已经无法更改了”

    肖梦琪做了鬼脸,如是道。

    史清淮笑了笑,起身了,真正让大家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谁也不想失去这位战友,而现在,目的达到了。

    是日,轰传一时的“黑警察”经督察、检察调查数日有了正式定论,立案撤销,余罪同志官复原职。

    至于上缴的那些“赃款”,以庄子河刑警队违规截留收缴赌资予以没收,对于任庄子河刑警队队长的余罪同志给予党内警告的处分。

    在调查结束时,市局、省厅又一次高调颁布对510制毒案参案人员的嘉奖通报,那个五人“毒刺小组”独挡制毒团伙的血战故事上了内网,此时很多人才知道,那个“黑警察”是省厅因为缉毒行动而刻意打造的一根最毒的“刺”,他是队长。这个故事又一次把那些心仍未冷的小警察激励得热血沸腾。

    太多的真相,都是真实的假像,也许有人仍然在怀疑,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又有谁在乎呢?毕竟那个危害了无数人的制毒窝点,是被这些人捣毁、粉碎的………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大结局 与子同袍

    从检察院不远处的小卖部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天黑了。

    撕着封条,磕着烟盒,一根红河跳出来,余罪嗒声点火,美美地抽了一口,然后仰头,呼声喷着烟,好烟抽过不少,不过都没有今天这盒八块钱的烟抽得带劲,一口闷得头晕晕的,刚刚还在电话里跟老爸说了,老爸下了定论:

    “看看,还是你爸当年英明,把儿子交给党,比跟着爹强,犯了错误也是党内处分………我说你个兔崽子,没钱朝你爸要,好像我不给你似的……”

    老爸千斤担子放下了,余罪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他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尽管又特么成了一名不文的穷光蛋了。

    当然,装也得装成穷光蛋,这年头没人和你个穷光蛋较劲,于这事他是有心得的。

    回望了一眼巍峨的检察院,他撇撇嘴,敬了个礼,然后一甩,衣服披在肩上,得意洋洋地走着,他在思忖着,该去哪儿。回分局回刑警队不好意思,可能处理结果还没有正式宣布。回家吧又远。要不找……栗富姐去?似乎也不妥,栗雅芳回来后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余罪一直在汾西,已经疏于双方的联系了。

    他估计呀,难奈寂寞的栗姐没准早特么又有目标了。

    或者应该给谁打个电话?安安?也不好,她一直在憧憬着英雄和美女策马驰聘的那种浪漫,这回估计是彻底玩完了。

    林姐……还是尼马算了,这几个月了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边走边想着,似乎还是那群狐朋狗友亲一点,正思谋着找谁出来喝一顿时,一辆奥迪泊到了他的身边,他停下了,知道在第一时间谁会出现在他面前。

    没错,车门开时,副驾上的许平秋从车里出来了,挥挥手,打发走了车,然后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从检察院得瑟地出来的余罪。

    老许不像局长,像个时刻准备收停车费的黑脸老头,背着手,穿一身便装,两眼瞪得炯炯有神,似乎时刻准备悖然大怒。

    “你有长进了啊。”许平秋道,眼光已经唬不住他亲手培养出来的这人了

    “你指什么?”余罪问。

    “无耻,阴险,以及算计。别告诉我,你纯粹是是因为良心受到谴责而去自首。”许平秋道。

    “那你认为呢?”余罪道。

    “我认为啊,这更像一个挟功邀赏,你把整个警队的荣誉和你绑在一起。来洗清你的污点?”许平秋道。

    “知己呐,我的无耻,只有您理解。”余罪嗤笑道。

    “难道你就不怕错走一步,因为这事锒铛入狱?”许平秋反问着。

    “如果我被抛弃,那抛弃我的队伍,还有什么可留恋之处;如果我被抛弃,我就可以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地重新来过,我不害怕,从你把我送进监狱后我就不怕那地方,我倒是有点期待那种结果。”余罪道。

    “噢,好算计,进可双收名利;退可以保名节还能搏得同情啊,呵呵,有两下子,不得不说,你于得很漂亮,不过你怎么敢确定,贾原青会改口?”许平秋问,这个人很多阴险的算计,有时候让他发寒,比如针对杜立才和马鹏的那次,他就想像不出,怎么样表演才能一直骗过那两位。

    “我不确定,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不过我确定,肯定有人让他改口,我不愿意猜测是谁。”余罪道,看着许平秋。

    “还真不是我办的。”许平秋简练说了几句,这一次还真没有把手伸那么长,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圆满地结束,那个本不该贾原青承担的罪名,他都担下了,听得经过,余罪也愣了,这一次真的是羞愧了,他匆匆地掏着手机要拔电话,可在拔出去的一刹那,又挂断了。

    这一次恐怕歉意未减,又增了不少。

    “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在阴暗的同时,又留一道透光的缝隙,就像江湖人讲事情不要做绝一样,你给你自己留了条后路……这也是我一直舍不得放弃你的原因,你虽然奸诈、阴损、凶恶,可在你的心里,一直留着向善的光明……也许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也许是马老种下的,不过还好,这道坎你终于迈过去了。”许平秋和声悦色地道,摆摆头:“走走?”

    余罪讪笑着跟上了,两人且行且走,善良对于刑警是个贬义词,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有那种品格,可许平秋知道,余罪身上有,也许是他那种复杂的性格和成长环境,让他具备了对付犯罪的灵性,既能洞悉阴暗的思维,同样能保持一份善性。

    “说话呀,别闷着啊。”许平秋催着余罪,大案后头回见他,相隔已有数月了。

    “说什么?”余罪不确定地道。

    “说说接下来准备于什么?”许平秋问。

    “我想像马老那样,辞了职,做生意去怎么样?”余罪道。

    “胡扯,平庸可不是你的风格。”许平秋道。

    “可我喜欢平淡。”余罪道。

    “但你没有马老那修养,也没有他那学识,更缺乏他那种心境,你认为他真的很平淡吗?他一直在默默做事,闲时编撰哑语教材,还为聋哑学校筹资,已经筹到不少了……他不是真平淡,他期待改变的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有真正平庸的人,生活才会真的平淡到索然无味,他不是,你更不是。”许平秋道。

    “可我觉得继续当警察,有一天说不定就把自己送进去了,有时候罪与非罪的界限不那么清楚,就马老那样睿智的人,也没有逃过这个魔咒。”余罪道

    “这还是证明你不是个平庸的人,如果真想平庸很容易,在警队里坐吃等死的人并不缺,为什么你不像他们一样?……别说我逼你的,很多事是你们自己的血性使然,真要是个胆小如鼠的,就把你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外,只会逼出一个逃兵来。”许平秋道,他侧头看看余罪,似乎在揣度这家伙是不是真有去意,而且他发现,余罪的演技越来越高明了,高明到没有那怕一点表情。

    不像想留,也不像想走,像真平淡了,可那却是许平秋不愿意看到的,一个趋于平庸的警察,就不值得他亲自来一趟了。

    “不管你信不信,这一次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很反感老是抱着这样的愧疚心态,对于那些嫌疑人的,对于他们家属的,对于我们亲人的,还有对于自己的……包括在面对你的时候,仿佛你包容着我的缺点,是一种莫大的恩惠似的,需要我拼命去偿还……我谁的也不想欠,我想做个自由的人。而不是做一个黑警察。”余罪道,冷静地看着许平秋。

    从懵懂的警校生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浴火才有今天的重生啊。

    许平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整了下衣领,思忖片刻道着:“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疚,可你不是一个黑警察,如果你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兄弟战友还关心着你;如果你是,就不会有从市区到省厅统一口径,要护着你;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好坏大家称得清轻重,也看得出,这个职业在你心里的份量,否则你就不会选择一种这么激烈的离开方式……其实你悄无声息的走,谁又拦得住呢?”

    余罪讪然低了低头,许平秋知道这个推测是正确的,真正付出过心血的事,谁又舍得轻易放弃。

    两人站着,在极目远眺的时候,透过重重霾色,依然能看到渐渐西山的一轮夕阳,余罪平静的表情里带上了一丝释然,他许是想起了,曾经胡闹打闹的日子,那个让他舍不得的集体;也许想起了,曾经挥汗如雨的训练日子,那些让他无法忘却的苦和累;也许也想起了,曾经命悬一发的惊魂时刻,那些已经倒下的,再也无法和他背靠背的兄弟。

    “你走不了。”许平秋笑了。

    “你说了不算。”余罪道,他的变化始于此时,心开始自由,可以轻松对任何人说“不”了。

    “你说了也不算。”许平秋笑着道:“如果留下,这辈子可能会有很多时间在后悔;可如果走了,这辈子恐怕你会一直在后悔。人这一辈子做不了几件事,能把一件事做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对这件事投入的感情太大了,恐怕想抽身也身不由己了。”

    也是,余罪笑了笑,纠结的地方正在于此,就像于久了一件事不愿意轻易改弦更张一样,那种事给他带来的好奇、刺激以及满足和成就感,是其他无从代替的。

    “我们……让它说了算吧。”许平秋掏着口袋,几页折着的纸,他看着余罪迷茫的眼睛,递给他道:“也许我的工作确实有问题,我忽视很多,本应该慎重对待的事,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想我会做得更好。”

    余罪轻轻地折开了纸页,是一组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几张歪歪扭扭写着的证明,他扫了几眼,慢慢地,眼神凛然了,悲戚了。

    “这是马鹏那笔黑钱的最后调查结果,一小部分是他自己挥霍,他爱喝爱玩爱交朋友。但大部分都是这个用途,他在悄悄接济着曾经在部队上,在刑警上退下来的兄弟,两位是二级伤残、三人是家庭贫困,还有一位和他一样,也是位牺牲在任务中的同志,你可能听说过,四大队刑警,叫陈银涛,下班途中遇上了群扒手,他扑上去制止,被捅了七刀,是马鹏同期退役的战友……这些年马鹏一直照顾着他的遗孀和儿子,儿子都已经五岁,我们去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马鹏就是他爸爸……”

    许平秋一抹脸,悲恸声绝,余罪一袖子抹过,抽泣着,满眼泪流,他轻轻叠好,还给许平秋,那是一份无法承受之重。

    “你……还需要还给我吗?一个男人的肩上,迟早要担起对家庭、对亲人、对社会的责任,何况他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责任你不想接过来吗……我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了,需要有接班人来做了。”许平秋道,盯着余罪,很期待。

    余罪又缩回去了,他郑重地,叠正,放进了口袋,穿好了衣服,不再显得痞气外露。

    许平秋微微地笑了,他打电话叫着车回来,看着余罪,嘉许的笑着道:“想好没有,接下来于什么?”

    “没有。”余罪摇摇头。

    “那我替你想想,你的学历太低,水平又差,作风又野路子不断,而且还心狠手黑,经常越界办事,善于蛊惑人心,这么个人才真不好安排啊。”许平秋道,余罪听得脸色尴尬了,不料许平秋话锋一转道着:“这可都是当领导的素质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成的……回总队吧,史清淮和肖梦琪都过于软弱和功利了,支援组只有在你的手里才是一根最犀利的毒刺,不要有什么负担,惩奸除恶、斩妖除魔,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我们可能将来都会下地狱,可在那一天来到之前,我们要把那些该下地狱的,全送下去。”

    车来了,缓缓于停在路边,许平秋走了几步,又回头时,他看着思忖着余罪道:“将来你也许会后悔作出从警的选择,可你不会后悔你做过一切,那些成就会让你成为一个注定不是平庸老死的人……所以,你该有警察的起码素质,向我,向你的上级和你的领路人,敬礼。”

    余罪慢慢,抬起了手,敬了一个礼,然后许平秋庄重地还了礼,拉开了车门,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好有成就感的坐正了,摇下了窗,喊了声余罪又道着:“嗨,小子,组织上还是很关心你的生活的,对于你受过精神刺激的问题,准备给你一次情感治疗,站直喽,别激动啊。”

    余罪愣着还没明白,另一侧的车门开了,然后慢慢地,一个高大、丰腴的倩影立在了车后,余罪一刹那嘴张眼凸,呼吸急促,状似激动了。

    “哎,看来不是人性本恶,而是人性本色啊,瞧这得性…走吧。”许平秋笑着招招手,司机笑了笑,驾着车驶离了。

    在驶离的地方,在路的另一侧,林宇婧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平静地审视着,变得有点憔悴的余罪,那眼光里,不知道是浓情还是抗拒,不知道柔情还是忿意,相别数月,似乎两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子。

    看了良久,林宇婧突然作了个奇怪的动作,她扭头就走了,这下子余罪吃不住劲了,跟着,快步跟着,林宇婧慢下来了,他也慢下来了,然后林宇婧回头,他就那么傻傻地站着,两眼愁苦的瞄着,然后林宇婧继续走,他又厚着脸皮跟着,跟着跟着就走了两公里,已到汾河路了,林宇婧信步下了街面,踱到了汾河观景路上,走了很远再回头时,余罪还那么不近不远的跟着。

    林宇婧勾勾手指,大眼蕴着笑意,余罪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她审视着,开口问着:“你好像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余罪难堪地抿抿嘴,慢慢地道:“你不是代表组织上来的吗,组织上……刚刚定性了,可以原谅。”

    林宇婧噗声一笑,旋即又黑脸了,她虎着脸问:“为什么躲起来三个月?

    “我……怕你揍我。”余罪凛然道,林宇婧见此等惫懒,扬手就起,余罪一捂脸,她又下不了手了,这副贱相已经熟悉到不能熟悉了,甚至是最黯淡的时候唯一的念想,她出声问着:“为什么要揍你?”

    “怕你误解,误解之后说不定就发生什么事了。”余罪道。

    “误解?你好像托人告诉我,那些事都是真的,不用误解。”林宇婧气愤地道。

    “任务就是这样,我得演一个从里到外黑透的警察,组织的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最亲的人,也要保守秘密。你不应该怀疑我。”余罪道,如果不见也许能狠下心来,可相对时,又不舍了。

    “我本来不怀疑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相信,可你三个月没有联系我,我想就不怀疑也要怀疑了……你说是吗?”林宇婧似乎很慎重地问。

    余罪一糗,一讪笑,然后慢慢地准备后退挪步,然后很歉意地道:“那对不起,我……我……当没看到我行吗?”

    “站住。”林宇婧一个箭步,伸手就抓,余罪一闪身,不料林宇婧很了解他的动作,腿一绊,吧唧,把余罪绊地上了,她拎着余罪站起来,凑近了,以一件揶揄地口吻道着:“想溜?”

    “没想溜……可你老是怀疑我,咱们在一起,兴许会有很多误解和猜忌的。”余罪紧张地道。

    “我才懒得怀疑你,我在任务里也和别人扮过情侣,你看到过了,还拍了三点式的近照,说不定还……”林宇婧笑着道,然后吁声来了声轻佻的口哨,放开了余罪。

    余罪脸扭曲变形着骂着:“特么滴,老子上次就该把郭鹏广给阉了。”

    “因为他碰了你的女人?”林宇婧笑着问,余罪脸一糗,她刺激着:“他比你帅啊,要不是内奸,我还真有点喜欢他……你是所有追过我的男人里,最丑最矮最没水平的一个,你知道不?”

    “没你说的那么差吧,就你这身手你要不愿意,我能强迫了你?”余罪气着了。

    “是你骗我的。”林宇婧忿然道。

    “胡说,就骗了头一回,后来都是你上我。”余罪叫嚣着。

    “流氓……”林宇婧腾声一脚,捂着脸红了。

    余罪却是在争执发现了,这个挽回的机会还是相当大的,一旦有这种机会,男人是不介意卑躬屈膝的,他靠近了林宇婧小声解释着:“……真的,因为那个任务,我已经身败名裂了,我真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你的生活和前途,所以就……反正吧,就你不喜欢,咱们好合好散算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了。”林宇婧放下了手,正色道了句。余罪嘘声一舒气,泄气了,他知道恐怕自己的操蛋行径不容为人接受。

    凝视间,林宇婧看到他的歉意,看到了他的难堪,就像她自己被曾经被限制自己时那种难堪,她宁愿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她也宁愿相信,一个舍身忘死的人,在最难的时候没有放弃的人,现在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她抚着余罪那张并不帅气的脸,严肃地道着:“虽然我不喜欢你,可组织上派我来监督你,监督你,不准你再于坏事,7*小时监督,前事一笔勾销,以后你不会有于坏事的机会。”

    余罪眼神慢慢地趋于兴奋和紧张了,他兴奋地要呶嘴里,林宇婧一闪身,躲开走了,他追着,喂喂喂,林姐,说再清楚点,任务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我准备接受你的监督了,我保证你组织上袒露一切……

    林宇婧笑着,没有回答他,跑了不远兜里的手机响了,余罪停下了一掏出来,一看,尼马居然是安嘉璐,他正犹豫的时候,林宇婧回身一把就抢走了,一看,瞪着他。

    “同学,肯定知道我出来了,欢迎我呢。”余罪讪然道。

    “那位漂亮的女同学对吗?”林宇婧问,余罪还没点头,林宇婧一摁,挂断了,然后得意地扬着手机道:“通讯以后受到监控,你同意么?”

    “同意。”余罪点头,不敢说不同意了。

    叮铃铃又响了,余罪赶紧说着:“这女同学可烦了,就爱骚扰我,像我这样的英雄人物,想低调都难呐。”

    “不是女同学,栗妞是谁?”林宇婧看着手机,忿意十足的盯着余罪,似乎在审视这貌不其扬的货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她没有发现。

    嗨,余罪看林宇婧要接电话,他一喊,被林宇婧的眼神吓回去了,然后林宇婧接了电话,没吭声,听筒里传来了栗雅芳性感的声音:“喂,余儿啊,你是不是回五原了……别骗人家啊,我问李玫了,他说你没事了。”

    “嗯。”林宇婧捂着嘴嗯了声,很粗,像男声。

    “那晚上贺贺怎么样?你请姐啊……怎么不说话呀?这么长时间没找我,没有内分秘失调吧……”

    “开会。”林宇婧捂着嘴,含糊的嘟囊了句。

    “那晚上和姐一块开会?野战那个氛围怎么样?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啊。”

    哎哟,余罪脸上那叫一个苦也,林宇婧也不听了,一挂断,一扬手,直接扔河里了,气咻咻地扭头就走。

    余罪糗了,耷拉着嘴唇,看着手机飞了条弧线,咚声进了水里,反应过来,他大嚷着:林姐,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像的那个野战………

    他赶紧地追着林宇婧的脚步,一个追一个前面走,一个在解释,一个不听解释,一个很焦急,一个烦躁。

    就这么追啊追啊,追进了沉沉暮色中,肯定还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走的哦。

    就这么追啊追啊,后来又追到了单位,天天在门口守着,一下班就追着解释。

    追啊追啊,这例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异结合,居然在一年多后修成了正果,这位有争议的人物,就连他的婚姻也充满了黑色幽默,据说结婚当天有位女宾喝多了,是出入境管理处一位警花,看到余罪时失态了,泪眼婆娑地揽着新郎说,余罪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然后,一众宾客傻眼了……就见新娘拂袖而去,新郎追着去了,等再见到时,新郎眼圈成黑的了,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刚有了家庭,就有了家暴,刚升了职,又有了传闻,在禁止公务人员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的清查中,已经升任刑事侦查总队特训幅孜⊥长的余罪,又一次被清查小组给查住了,他在外面经营粮油配送小有成就,被人举报了。

    他和清查小组的拍桌子了,尼马就老子现在的工资工作到退休,期间牺牲上三回,加上抚恤才能把房贷还完,我告诉你,我在外面就是挣钱了,我不挣钱我混个屁呀,但是你没有证据证明和利用过职务之便,也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我的生意,所以你再查也扯淡。

    后来,又不了了之,这位有争议的人物带着支援组立过功劳、出过洋相、办砸过几次案子,但更多的是把不少为非作歹的嫌疑人刨出来,绳之以法,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每年都有数起跨省的刑事案件交由他们全程处理。

    曾经那一队被扔在羊城的小伙伴,数年后出了四个刑警队长、两名派出所长、一名分局副局长,还有一位总队的特训丨处长,在警校学弟们评价中,他们是最剽悍的一届。

    不过最出名的还是余罪,他最出名的事迹不是办了那件大案子,而是娶了一位当过特警的老婆,别的家暴是打老婆,他的家暴是被老婆打,这位连悍匪也闻名丧胆的铁警,受伤最多的次数居然是在家里,据说是因为私生活不检点的缘故,可奇怪的是,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居然还过得有滋有味,贱成这样,怎么可能不被兄弟们当个大笑话津津乐道。

    生活就是一个不断犯贱的过程,越认真,犯贱就越深,直到深得无法抽身、无法自拔………

    【全书完】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01章 警官躺枪

    五原市、解南路派出所。

    上午九时,指导员严德标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手呷了口新沏的龙井茶,惬意地看看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往椅后背一靠,又开始了一天无所事事的工作。

    春困秋乏夏打盹,日子就是这么瞎过去的,之于严德标指导员嘛,这瞎过的日子在同届里也算是出佼佼者了。从警校到总队,从总队到支援组,又到矿区刑警队,之后又到解南路派出所,毕业五年多,从普通的警员已经升到了二级警司,就拼爹到这个水平也是相当不错的。

    关键是咱没拼爹,靠本事上来的啊。

    每每这个时候严德标同志就相当地自豪,不止一次地给下属们讲过制毒工厂那次火拼,那个尚未解密的行动,关键部分都被标哥以警务机密遮掩,然后能讲述出来的,都成了标哥带着一干兄弟如何缴获了五原史上最大的一宗非法麻醉品贩运,如何抓到了一拔五原史上最凶悍的武装贩毒分子。

    那是原因,结果就是如何如何用短短数年时间升到了今天的位置。

    别的无从证实,可标哥这么年轻被提拔到解南路派出所当指导员可算是明证了,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指导员。

    换了个坐的姿势,在指导员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很久了,那宗贩运麻醉品案之后,他就被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一晃都两年多了,随着新鲜和兴奋感的消失,经常的、惯有的、那种公务员的烦躁心态还是多多少少爬上了标哥的心头。

    为啥呢?

    人的**总要比能力大那么一点点,一个位置呆久了,谁不想往上走走呢?

    可很难呐。最早知道警察这个职业的时候,严指导员觉得这是个白吃白喝白拿钱的好营生,曾经在反扒队和治安队当民警也确实过了几天好日子,越往上,越往后才发现日子越来越艰难了。像解南路这类中心派出所管理要规范多了。商业区,又是中小企业的聚集地,商户的法制意识比他这半吊子指导员还要高,别说吃拿卡要,处理点小事稍有不慎,马上就给你传得风言风语。别说违法乱纪的事了,就连你出警晚了几分钟,开上警车接送了下媳妇娃,甚至于说话不好听了,都有可能被人盯上,然后给你捅到网上,再然后就是无数有识之士痛心疾首地讨伐。

    真滴,现在特么这世道啊,看到犯罪分子,整个一万马齐喑;可要看到警察有什么过失,那马上就是千夫所指啊。揍觉得警察应该是机械战警似的,不能有一点毛病。

    每每这个时候,严德标指导员总下意识地抚过肥肥的下巴,摸摸锃亮的额头,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肃穆的警装,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是如此地清晰,他真怀念当个刑警、穿上便衣满街遛达的好日子。那像现在,一身警装像一副镣铐一样,先束缚的是自己。

    算了,在官不聊生的时候当了个小官,说出来这指导员当得都是一把泪呐。

    他轻轻地拉开了抽屉,里面东西不多,居中放着一摞照片,一摞足资回忆的照片,是他升任解南路派出所指导员时兄弟们相庆的照片,饭桌上是杯盘狼藉、兄弟们是丑态百出,孙羿搂着李二冬,熊剑飞在掐余罪,骆家龙和董韶军挟着他和细妹子拍接吻照,比他结婚那天还热闹。

    不看还好,一看心事更重,标哥长叹一声,合上了抽屉,所谓一山看着另一山高,总觉得别人比自己好,兄弟几个相比之下,还确实都不错,余罪私底悄悄做生意,又混在总队,不显山不露水什么都有了,那像派出所这窗口单位,屁大点的事都关乎到警队的形象,抓得越来越严;甚至他觉得自己连那个草包熊剑飞都不如,狗熊那样子都被调到开化路刑警队当队长了,那地方抓赌抓嫖肯定来劲;还有骆家龙,这厮更幸福,调到市局刚组建的ccic罪案信息处理中心了,一多半是女警,那纵意警花丛中的惬意,骆家龙在兄弟们面前得瑟过不止一回了。

    哎…………公务员难呐!

    哎…………结了婚的公务员,更难呐!

    想想被细妹子管得死死的工资,想想还需要很多年才能还清的房贷,标哥心里那叫一个愁苦呐,这指导员当得啊,收入愣是没有当裁缝的媳妇高,所里倒是有地位,揍是在家里越来越没地位,真叫人情何以堪呐!

    “特么滴,我得粪起呐………我得向上呐……我不能这么碌碌无为啊………大好的青春都在扯蛋中荒废了。”

    严指导员抚掌自言自语道,他不经意地想起了曾经热血沸腾的日子,比比现在无所事事的生活,那真叫一个折磨呐。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到刑侦上,想到最残酷的一线,想过那种玩命追踪的紧张刺激生活。

    可是………每每想到这儿就不自然想到了媳妇,想到了此生未竞的造人大计还未完成,于是那一闪而过的激情,立即消散。

    得嘞,还是让别人拼命去吧,当警察太高尚了,尼马没好下场。

    于是又剩下独自叹气。又像往常一样,耗费了生命中宝贵的一个上午,将下班时,严德标听到了楼下吵吵嚷嚷的女人声音,他烦躁的关上了窗户。

    派出所就是鸡毛蒜皮的地方,每天都有很麻缠的事,大到丢了钱包,小到丢了狗猫,都来找警察,前天就有一个男的报案,约了个女的开房,还没来得及开炮,洗澡时候连钱包带衣服都被卷了,报案才说不是女友,是刚见面的女网友,长相都说不清楚,赖在派出所让警察处理。

    这可怎么处理?最后赖得民警哭笑不得,亲自驾车把人家送回家去了,好说歹说一定全力侦办此案,好像是民警把人家的财物席卷走了一般。

    “指导员……指导员……”

    所里的小寥在唤他了,声落人至,敲响了指导员的门,但凡处理不了的案情,需要请示一下领导,严德标喊人进来,一个标标致致的小民警,年前刚考进来的,一敬礼道着:“报告指导员,下面有个案情不好处理。”

    “咋拉?业务上的事你问所长啊。”鼠标道,很不耐烦了。

    “所长到市局开会去了。”民警道。

    “啥事啊,正常程序走就成了,该立案立案,反正破不了的案多呢。”鼠标摔着文件,当领导久了,那种不耐烦愈来愈盛了。

    “是得立案,女事主被骗了八万多块。”民警道。

    “噢,不少了啊。”鼠标吓了一跳,这案子有所里要算大案了。

    “还被骗色了。”民警又凛然道。

    “哟,可以啊,咱们辖区也有能人了。”鼠标奸笑了,完全没当警察的自觉性。

    “可,指导员……”民警为难地道。

    “这种事还用我教,立案,详细询问一下案情,看看内网有没有并案的,这些事不会是个案。”鼠标道,这年头,骗财骗色的屡见不鲜,肯定不会只犯一桩。

    警察在能力上不是奥特曼,在效率上也不是傲特慢,很多案子,只能慢慢地等着嫌疑人露出更多马脚来。

    “那个,指导员。”民警小寥鼓着勇气说出来了:“那女事主不走,非要说是咱们所的警官骗了她。”

    “咱们所里的?怎么可能?”鼠标愣了,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是这样………那骗财骗色的嫌疑人,自称是解南路派出所警官,姓严,咱所里姓严的,还是警官的,就您一人。”民警小声道,补充了几句,看样子那女人心快碎了,而且她不是来报案来了,是来找姓严的情郎来了。

    听着听着,鼠标的眼珠凸出来了,下嘴唇耷拉下来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啪唧踹了脚椅子道着:“这不扯蛋么?我有财色兼收那本事,还来当这破警察,一年工资赶不住人家骗一回。”

    这回真气着了,气得标哥吹胡子瞪眼了,现在的嫌疑人越来越没底线,扮官富二代的有,装神弄鬼的有,装警察的更是不缺,装就装吧,尼马让老子躺枪,气得严指导员忿忿下了楼,到了询问室,一眼看到了那位还在哭哭啼啼,直说男朋友就在解南路派出所的话,嘟嘟囊囊着是真喜欢他,居然还在央求着民警要见严警官,估计根本不相信民警判断她被骗的事实。

    哟,美女!

    染着黄发,皮肤白皙,身材窈窕,听到人声时一回头,哟,居然还长了张瓜子脸,哭得楚楚可怜,民警一见指导员到场了,顺手一指道着:“这就是我们所里的指导员,只有他一个人姓严。”

    “您好,我叫严德标,解南路派出所就我一位姓严的警官,您看我是那位骗子吗?”严德标严肃地道。

    那女人刚抹干泪,看看民警,又回头看看严德标,满脸不信,两眼愕然,然后突如其来哇声大哭,哭得眼泪横流,痛不欲生,估计是明白自己被骗了,边抹泪边指着鼠标道着:“要都长他这么猥琐,我还至于被骗吗?”

    标哥脖子一梗,嘴唇哆嗦,无语了。

    众民警一听姑娘对指导员的形容,吃吃直笑,话说严指导员这形象实在不怎么地,可也不至于当面指出来啊。又不指导员的错。

    鼠标糗了,他看出来了,这不是花痴,看来是花痴中的白痴妞,几步走上前,坐下来,看看笔录,虎着脸让姑娘稳定一下情绪。

    民警费力的解释着,警官就所长和指导员两人,所长已经四十岁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谁还顾得上去花前月下,不信你自己看吧。

    这倒是了,案情不难,就是偶遇一位穿警服的帅哥,然后这位姑娘交往中知道他父母是国家干部,自己又是派出所的警官,有车有房,这倒好,没费多大劲两人就谈到床上去了,不管女事主说得多么浪漫缠绵,在场的民警都听明白了,结果很简单:

    用标准的术语叫,诱使女受害人多次与其发生不正当两性关系,并用欺诈手段骗取财物。

    这爱情故事从泪涟涟的姑娘嘴里讲出来,听得鼠标直咬下嘴唇,甩着笔录问着:“你是说啊,你们是通过微信认识的?”

    “嗯,是啊。摇到的缘份。”姑娘一抹泪,吸溜着鼻子,仍然无法接受现实。

    “微信,为什么叫微信,那是只能让你微信,怎么能全信呢?”鼠标苦着脸道,实在为事主的智商捉急了。姑娘一难堪,他又道着:“还有啊,摇摇就摇到床上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嗯,姑娘一停,怒目相向了。

    众民警知道指导员人品不咋地,水平更不咋地,都咬着嘴唇憋着笑。

    鼠标却没有注意到报案人的表情变化,看看笔录道着:“献身可以随便点,可献存款不能这么随便吧?把细节讲讲,怎么献的?”

    没话了,鼠标这才注意到姑娘的表情不对了,晚了,那女事主一抹泪,吧唧随手就把女包扔向严指导员了,附带了一句评价:“流氓。”

    “嗨,怎么说话呢这是?骗你上床的你叫情郎,给你办案的反倒成流氓了?上当细节,又不是听你上床细节。”标哥气得瞪眼了。

    “流氓,就是流氓………臭警察,都是臭流氓……呜……我不活了………”

    那女人发飚了,桌上乱抓一气,哭闹着,乱蹬腿,一甩间一只高跟凉鞋嗖声飞起来了,正中门口匆匆进来的所长。老所长哎哟一声,诧异地看着这所里乱得,那女事主羞得气苦了,一捂脸,伏在桌上开始大哭猛嚎了。

    好在所长经事多,已经练到不惊于任何奇葩的地步了,包括这位屡立奇功,却连普通警务也处理不好的指导员。他安排了一位女内勤劝着,当着女事主的面,说了指导员几句,年轻,不懂事,说话不注意什么地,硬拉着严德标向那姑娘道歉,这才算是把哭哭啼啼的姑娘哄安生了,跟前让女警和声悦色询问这个骗子的细节。

    确实是诈骗细节,不是上床细节。这种作案手法是很关键滴。

    严德标是被所长做着眼色打发走的,这花痴中的美女白痴是没道理可讲的,就骂你猥琐加流氓,也算是白骂了。这事没治,当警察挨骂有理,当市民骂你无罪。穿警服的已经习惯了在这种窝囊中强咽这口气。

    看看时间,快中午了,严德标好容易抚平的胸中那股子闷气,准备回家了,这时候,又是一拔人冲进了派出所大院,领头的老娘们招手叫着严德标:“警察,警察同志,我们要报案………我闺女被人骗了。”

    “啊,又是骗财骗色?”鼠标哭笑不得地道,他看到了三个中年女,还有身后一位一直捂着脸的女人。

    “可不……我闺女都怀上仨月了,遍地找不着人了………这个死丫头……”领头的老娘们唏嘘一把,胖脸满是泪,然后几位女性亲戚,呜呜陪哭,瞪着大眼的鼠标这才发现,那一直捂着脸的年轻女人,肚子都挺出一块来了。

    “小寥……快接案,来来,都进来!”鼠标邀着人,民警把这一拔报案的请进屋里,一坐下就开始了,哭得比说得多,你要是没有铁杵磨成针的耐心,恐怕都听不出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出来的案情究竟是什么。

    鼠标可没这耐心,估计又是个简单案情,不过会带出多少复杂故事来,恐怕就尚需时日来侦破了。

    还好,这次不是姓严的警官骗的,成姓严的军官了。

    鼠标瞅瞅那拔的涕泪横流的女同志,一点都不觉得其情可悯,真尼马有点怒其不争,他就纳闷了。现在这女人多奸呢,怎么可能还有这么纯洁的,陪人家骗子睡了觉,还把钱都给人家了。

    “人才呐、奇葩呐……我怎么就没遇上白痴妞,娶个老婆尼马工资全部没收了。”

    鼠标暗暗道着,看着所里忙碌起来了,他悄悄地溜出了所里,作为主管思想政治工作的指导员,标哥对于具体业务上的事是能不管,尽量不管的,特别像这种烂事,可能仨月半年也找不到骗子的踪影,还不够这些事主烦你呢。

    嘎声,一辆警车堪堪刹在派出所门口,似乎准备进去,又停下了,呜声倒了出来,鼠标刚回头,车已经泊在他身边了,跳下车的是熊剑飞,下车二话不说,拧着鼠标,粗声大气央求着:“标啊,这次像得帮帮哥。”

    “咦?这是咋拉?还有把你吓成这样的事?”鼠标愣了下,狗熊看样子格外紧张,熊哥这神经大条的,就拿枪顶着他脑门,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强烈。

    “来来,上车细说……我真是没办法了,这回特么坑死我了,两个月发生了十九起诈骗案,昨天在我的辖区,连出三起,支队长骂了我不止一回了,全队拼命挖线索,特么的愣是一根骗子毛也没揪着。”熊剑飞在车上咧咧说着。

    鼠标听得大眼瞪小眼,开化路刑警队辖区有一个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案子就发生在这儿,都是以买卖低价车的信息勾引客户上当,说是当面交易,看车付款,这边看车,那边付款,车没看到,款却付了,以熊剑飞的智商,发案两个月了,愣是没整清楚,这是怎么就把钱给骗走了。

    “哦,骗子是故意制造走私车、赃车这种噱头,要价特别低,要求交易的方式保密,抓住了失主讨小便宜的心态…………一个人看车,合适了再打电话回去让另一人付款……款车结清,两不相干?”鼠标捋清楚了,这是通知特殊的手法做局,可是感觉操作的难度太大了,因为看车的根本没有见到人和车,但打电话回去让付款的,又的的确确是他本人的号码。

    “好像是这样。”熊剑飞点点头。

    “电信诈骗,这案子难查了,作案的根本不在本地。”鼠标反应过来了。

    “特么滴,我跑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抓回来。”熊剑飞恶狠狠地道。

    “熊哥,你真是无知无畏啊,就你们队那经费够在市里的油钱吗?切。”鼠标道,不屑了,很多案子是警察无能为力的,很多案子注定要成为积案、悬案,和熊剑飞争执了几句,他猛然省悟这事关他鸟事,不悦地问着:“喂喂,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有案子找我干吗?我现在主管思想政治工作,不管具体业务已经很多年了。”

    这倒是,熊剑飞愣了下,不过马上大道理排出来了:“你在学校时候就老骗人,你这么奸诈,不找你想想辙,我找谁去?”

    这话气得鼠标猛咽了一口浊气,他气愤地教育着熊剑飞道着:“老子也正烦着呢,我们所里也出了几桩骗财骗色的案子,还特么扮姓严的警官骗的,亏我这长相独特没法装扮,否则我都说不清楚了………不是我不帮你,你让我怎么帮?这是利用高科技手段诈骗的,咱们哥几个都是技术盲,你玩不转啊…………哎,对了……这玩意有人通啊。”

    两人眼光相视,心意相通,关键的这个技术问题,让他们想到了兄弟里最精通电子,现在已经调往ccic被众警花环伺的那位,两个臭皮匠登时想一块了,脱口而出道:

    “骆家龙!”

    说走就走,熊剑飞驾着车,直往市局下属的技侦业务大楼驶去……………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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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介绍:
警中有位前辈告诉我: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我很不幸,不是一个善良,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得不向他们一样思考,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行事,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抓住他们。我叫余罪,我是刑警,这是我故事,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余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