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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维伤     吕氏外戚txt下载     吕氏外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三章 刘备苦恨压金线,为吕布做嫁衣裳(下)

    ps:  咳咳……不好意思,写顺手了,此节应该还有个终章,不好意思。

    平原突如其来的战事经历了这几番波折,终于让人摸清了些脉络。始作俑者的刘备终于冒出了水面。

    对于这位在历史上颠簸半生,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如他自己所言有了“用武之地”并因之而崛起的枭雄,在得了幽州实权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手段,说实话,对于这位历史上织席贩履出身的哥们能借着烂大街的汉室宗亲的名头,同世代高官的曹氏、地方豪强头子孙家三足鼎立,抛却此时对立的立场,秦旭其实还是挺佩服这位老哥儿的。

    刘备的成功绝非偶然。相对于后蜀汉时代的诸葛亮来说,这位总是在自嘲自己是中人之姿的仁兄,其实才是最绝顶聪明的人!

    不聪明哪会有那么多谋臣名将甘心跟着号称三分天下,其实只有大汉十三州中益州和凉州一部的刘氏集团,和另外两家死磕?不聪明就不会在临死前连诸葛亮都着了他的道,最终活活累死在五丈原!

    只不过这丫阴损得很,习惯于闷声发大财而已!

    算来刘备跟袁绍混过,结果弄死了人家两员大将,间接导致历史上曹袁之战袁绍无大将镇守粮仓惜败;跟公孙瓒混过,拐走了人家一员大将不说,还白马义从也弄走了不少;在曹操底下呆过,得到了豫州牧的头衔扭头就走,连累人家尽忠职守的五关六将在关羽手中死于非命。成全了自家兄弟的威名;在孙权处更是不但忽悠一起抗曹,还借诸葛亮之手气死孙氏谋主周瑜不说,连人家妹妹都顺手收入帐中。可谓是在伟大的猪脚光环下,好处占尽,却犹能哭哭啼啼的得了便宜卖乖,审时度势之能,天下何人能出其右?这就叫本事!

    虽然由于出身实在经不起推敲,刘备也曾低潮过一段时间,有好事之人算过。大耳兄这辈子,老婆孩子至少被他丢过五次以上,见诸史册。忒也惨了点。可也实在挡不住他刘备见缝插针的本事和那逆天的运气。最终偏居一方称帝也足可谓是偶然中的必然之势了。

    而现在,因为秦旭的到来,努力改变了吕布的运势之余,也难免的牵连了不少人的命数。用句玄之又玄的话说。刘备其实也从中“借走”了不少的气运。

    原本应该在青州黄巾围北海时崭露头角的刘备。因为秦旭的原因,并没有如同历史上那般被孔融收留并举荐给陶谦,几番辗转之下再回河北去袁绍手下谋事。反倒是直接随着被“遣返”的由公孙瓒举荐的青州刺史田楷,一同回到了正同袁绍交战的幽州。借着同公孙瓒有同窗之谊,又曾一同参与讨伐董卓之战的便利,加上公孙瓒因为之前表刘备为平原令以为牵制袁绍反倒令刘备丢了基业而心中有愧,因而对刘备十分重用。而刘备也不含糊,几番同袁绍以及刘虞之子刘和的联军大战中。借两位义弟之勇武,很是给公孙瓒长脸。又有被刘备的绝世哭功所打动的白马义从大将赵云的敲边鼓,渐渐的在幽州着实树立起了偌大的威望。

    刘备是人雄,即便是表面上伪装的再好,又怎会真的甘心屈居于他人之下?不过大耳兄深析操弄人心之道,如此一年多都没有露出丝毫他意,令有心疑他的公孙瓒麾下大将也不得不承认有了刘备哥仨的介入,在同袁绍的几番征战中,几乎就是对之前各有胜败的袁绍压着打。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醒公孙瓒要提防虽是文职官员,却在军中威望几超公孙瓒的刘备,三人成虎之下,公孙瓒才在同袁绍最后一次磐河决战中,借着防备北方异族来犯的由头,并没有让刘备参加。结果,也怪伯圭兄点儿背,被一心想要赶时间去争夺天子的袁绍打了鸡血一般不计较得失的强攻,最终兵力不济,而一败涂地!若不是被赵云拼死救出,没准连性命都要搭进去也难说。

    刘备的一个特点便是喜怒不形于色。尽管这次公孙瓒的大败,让这位白马将军实力大损,在幽州的威望直线下降,更有甚者竟然在回军途中,被之前根本没拿正眼瞧过的仇人之子刘和伏击,差点就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给断绝。深受打击的公孙瓒也不知就从哪儿听来了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密语,顿时引为至理名言!紧接着便按照自己的理解,几乎是抽干了幽州自家地盘上所有的粮草兵甲,在地处要冲的易京之地,筑起了高达十丈的城塞,挖取了十余道防线,自居其内,还贮进数以百万计的粮草军资,并且命令今后但凡军势敷用之物,皆要入易京来取,借之以遥控各军,并不损自家兵权。

    幽州其实还是有能人的。这么个荒诞的举动,顿时就引起了不小的反弹。几乎是除了刘备这位幽州治中从事之外,所有的公孙氏将臣,皆是难以理解为何当年那个威震异族的白马将军,竟然会如此糊涂行事。

    公孙瓒也不是没有犹豫过,甚至还因此怀疑过自家这位唯一附和自己此番行事的自家这位同窗刘备,是不是真有了什么别的想法。可接下来,刘备还给公孙瓒的,是一份份令人眼热的“答卷”,战异族,抗刘和、袁绍联军,每战刘备必然会亲至易京向公孙瓒汇报,并领取相应粮草军备,而且并不多领分毫,战后更是将剩余的粮草再次运回,并且带回连番大胜,并且令人无法反驳的捷报,如此数次之后,见刘备总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而那些总是抱怨自己粮草拨的少了,兵甲保养的差了的其他将领,却总是拿各种由头来搪塞推衍,此消彼长之下。公孙瓒对自己这新发明的“更高层次”的统军方法,信心愈发浓厚起来,对别人所言要提防如此“听话”的刘备的话。也渐渐听不进去了。甚至赌气似的,除了粮草兵甲的拨付之外,其他在调兵上刘备总是事无巨细汇报的事情,也大手一挥,授意刘备在一些不危害自家权威的事情上可以自主了。

    刘备早就在等这一天了。袁绍死后,河北群龙无首,各方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纷纷登场。这让早就垂涎河北之地的刘备哪里还能忍的住?幽州虽好,毕竟也是别人的。对于年纪比关羽小,却仍旧让关羽喊大哥的刘备。又怎么能够忍受这千年老二的地位?不过粮草兵甲等重要物资皆掌握在憋在易京城塞中作称王美梦的公孙瓒手中,若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的话,公孙瓒绝不会同意在幽州尚未全部平定之前,去搀和已经被吕布、曹操、以及袁氏余党死死盯着的河北冀并两州事的。

    也合该大耳兄的猪脚光环发作。就在刘备心急火燎。着急跳脚。生出念头,就差要强行夺兵也要搀和进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中,携大军同吕布曹操这等当时豪雄会猎河北,以完成自家雄心壮志之时,一位“故友”的到来,却是给被这疯狂的念头冲的心中“迷茫”的刘备,送来了“指路明灯”!

    孔融!

    昔日在吕布大军携大胜之威,横扫青州平定六郡三地时。孔融同刘备就有过一番不为外人所知的密谈。而之后,刘备忙着转战幽州。孔融忙着谋划临淄,这事儿就渐渐的被刘备抛之脑后了。后来刘备也听说了孔融的遭遇,丢官弃职、身败名裂,惨的很。却不料竟然在幽州见到了这位当年借圣人世家名头叱咤朝堂,臧否天下的北海太守孔文举。

    说实话,对于孔融的此番到来,刘备从内心中是不怎么待见的。也颇有些瞧不大起这位敢算计吕布却落得如今这般落魄的一时豪杰。不过刘备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哪怕是句不合时宜的小话都没有,依旧是那副在北海听孔融长篇大论时的恭敬模样,实打实的给足了孔融的面子。

    对于这些日子以来四处东躲西藏、身败名裂,故旧相逢装不识,就连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大剑师王越也在入得幽州后,借口去见一位老朋友而离开,着实算的上是众叛亲离的孔融来说,刘备的这番热情相待,着实让这位一心想以王允为榜样、匡扶汉室的昔日文魁生出了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孔融的到来对于刘备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孔融带来的消息,却是让刘备再次深信自己这运气,简直是逆天了。

    孔融虽然着了秦旭和吕布设计的连环计,搞得偌大一个大汉几乎老孔立足之地,可孔融毕竟也是执掌圣人世家的当代家主,虽然落魄,可若是要打探些消息,还是有其特殊渠道的。特别是自在临淄被捕之后,秦旭这傻鸟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被自家老祖宗的那几本语录给教坏了脑袋,竟然当真以德报怨起来,非但没有顺藤摸瓜,将同孔融有过交情之人一网打尽,反倒是好像没事人一样,并没有在这上面用过哪怕一丁点的心思。同孔融有过交集之人,饭照吃、书照教、官照作,竟然未受丝毫影响,这让孔融难得高看了秦旭一次之外,倒也是令孔融自觉的天无绝人之路。

    孔融给刘备的东西很简单。不过是几个或许流传面并不广的小道消息而已。无非是临淄秦将军认女儿,秦将军又把老曹是涮了,老曹还巴巴送礼的传言。若是不仔细琢磨,这也就是茶余饭后的一些闲聊而已,但这些消息组合起来,在孔融的分析下,刘备听得眼睛简直是越来越亮。

    得益于公孙瓒的“高级”统兵方式,刘备在幽州军中也已经立起了相当的威望,得公孙瓒授权,倘遇战事,刘备甚至随时可以调动一支不少于两万人的军势为自己所用。而且更是在看似合理的调动募兵动作掩护下,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还悄悄在手中掌握了一支足有五千余人的绝对忠诚于刘备的精锐骑兵,分别交由两位义弟关羽、张飞统领,作为家底留用。

    这些私下的事情。作为仍旧名义上还是幽州之主的公孙瓒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重要。说实话,公孙瓒并不怕刘备带兵多。一来刘备乃是自家同窗。也算的上是知根知底的,又这么知趣讨巧,没有一个足以让公孙瓒忌惮的理由,公孙瓒也绝不会想要背上负友的恶名,在大汉,这名声可是极端为人所唾弃的;再者,因为公孙瓒的这个“绝妙”的策略。刘备带兵越多,其实公孙瓒还就越放心。除非刘备另投他人,否则。只要刘备带着手下越来越多的大军在幽州呆一日,便要受手握粮草甲胄的公孙瓒的节制。想到美处,甚至好几回让公孙瓒在易京城塞中空想时,找到了当年汉高帝刘邦同韩信那句“臣善将兵。陛下善将将”的典故来。

    刘备不缺兵将。缺的是粮食甲胄这等军势亟需的物资来源。时间久了刘备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才会对几乎等于无主之地的冀、并两州垂涎三尺,宁可搀和进来同吕布、曹操掰腕子,却还是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的原因所在。

    但现在,这个看似根本无解的难题,竟然就这么被孔融三言两语给解决了!恍惚间,刘备看孔融的眼神,竟然有了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好人呐!这边正瞌睡呢。孔融就上赶着送来了枕头!不!这哪里是枕头,简直是个豪华别墅啊!

    甄家之名刘备也是闻名已久。不过甄家同公孙势力虽然有些马匹交易上的往来。但同公孙瓒的私交并不怎么好!原因无他,在公孙瓒亮剑袁绍时,甄家选择的是当时绝对的潜力股,出身于有着四世三公声望的老袁家,而且还是当代家主的袁绍。不过公孙瓒也算是极为善解人意的,恼怒之余,倒也是知道两厢相比之下,傻子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也就没有迁怒甄家。反正就算是甄家没有明面上支持公孙氏,可毕竟甄家的一大“支柱”产业马场,可就在幽州境内,而且甄家也算是守足了规矩,每年都有大量的私人孝敬送上,公孙瓒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对于发两家战争财的甄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问题是,这些都是上层面的交往,幽州也就只有公孙瓒能同甄家说上话,刘备虽然被公孙瓒任命为治中从事,但毕竟所来日短,而且一开始大部分的时间全部花在了谋划战事以取得公孙瓒信任以及同原本的既得利益者、公孙氏本部旧将的权力争夺划分上,还真就没怎么将同甄家交往提上日程。等到袁绍暴毙,开始重视拉拢甄家时,却发现已经晚了。现在,孔融却是说有把握让甄家坐上刘备军势的战车,而且着重说的是刘备,而没有提公孙瓒,这话刘备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得了这意外之喜消息的刘备,倘若不是还要在孔融面前做出一副可以托付的模样来,而且孔融也已经老了吧唧了,说不得刘备已经豪情大发的用他那长可及膝的大长手,抱起孔融转几圈才过瘾了。

    甄家,富可敌国的甄家!大汉六大豪商之一,河北三州外加三韩之地加起来,论排名也是正儿八经的巨商之首啊!也不知道孔融有什么手段可以让甄家就范,倘若此事成了,那什么公孙瓒,什么吕布曹操,什么袁家余众,在他刘备眼中,在坐拥幽州精骑的自己和自家两位兄弟和赵云在,这些意图染指的河北的人物,皆是土鸡瓦犬!

    刘备本身就是那种外表、谈吐很容易让人信服的枭雄人物,又有猪脚光环的看顾,在听了孔融那拦截脱离大部队独自归乡的甄家长子甄乾,以诱自临淄返回,据说并不怎么愉快的甄家家主甄蹇反水之策后,刘备几乎想要将孔融当他祖宗供着了。

    但孔融的“投名状”显然准备的很是充分,并且像是有想让刘备这等人物眩晕过去的打算。就在刘备因为自家军粮兵甲终于可以摆脱公孙瓒控制而兴奋稍有平定之后,孔融又将第二份大礼送上。

    黑山贼!

    刘备本来听孔融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还以为孔融是在开玩笑。说服黑山贼投靠?别开玩笑了!之前公孙氏并不是没有同黑山贼合作过,而且还在被袁氏倾力打压时,合作的相当愉快。可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好容易在后来自己加入后,公孙瓒军势的胜负比率此消彼长,好容易才马上就要几乎重复了之前袁绍对自家那种碾压之势时,被公孙瓒所倚重的外援,号称百万人口的黑山贼众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阵前倒戈,直接没有任何理由任何预兆的反了水,这也是导致了公孙瓒筑城易京的一个先期因素之一,刘备自然是有所耳闻。偏偏听到了孔融所言黑山贼意图投靠自己,那简直比孔融在自家面前说他其实是皇帝还令人难以取信。

    不过孔融想必也已经料到了刘备的反应,二话不说的便让刘备先匀出一万匹马来,他孔文举就证明给你看。

    本来初听这话,刘备第一个反应是想出手抽眼前这个正大言不惭的说完后,等着自己回话的老胖子,可多年来的隐忍却是让刘备硬生生的将马上就要抽出去的手,艰难的收了回来,略一沉吟之后,刘备就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而几日后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刘备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四章 邺城易主(上)

    ps:  真是对不住各位了。昨天孩子病了,去儿童医院验血时,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从脖颈处下大针头抽血,疼的孩子眼眶周围毛细血管都破裂了,整个眼眶包括眼皮都是紫的,嗓子都哭哑了。维伤一白天加一晚上都在抱着孩子哄,难受的紧,实在没有心情……唉!欠下的字数,日后慢慢补上吧。这月的全勤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掺合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的和别局势就像是个大轮盘,不到指针停下的那一刻,谁也不好说觊觎河北原本袁绍地盘的这几家势力,最终的命运将是什么。

    刘备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孔融的请求,事实证明,有猪脚光环照耀下的大耳兄,运气还是好到爆棚的。

    一万匹幽州战马,这个数字无论大汉十三州的哪个势力来看,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刘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轻易信人,就凭这老胖子的几句话,就将幽州近半数的战马,利用职务之便,瞒着自囚易京城塞的公孙瓒,费死了老劲,暗地里拨给了孔融带走。

    在孔融走的那几天里,心中渐生悔意的刘备连日来是日日唏嘘,几乎肠子都青了,两位义弟时不时就能隐隐见到刘备脸上红肿的巴掌印。都是刘备自己骂自己时抽的,越抽越狠,越抽越痛快。

    想想他刘备好歹也是小四十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被那孔融三言两语的小话一激,便头脑一热做出这等事来。若是果然如孔融所描述的那样还好。至不济也能有个说法,可但凡孔融稍有些差错,走漏了风声的话。他刘备就算是把自己这百十斤折价卖了,估计也难以摆平在幽州尚有余威的公孙瓒的怒火。

    在没有完完全全将幽州变成他刘备囊中之物之前,刘备还是很谨慎小心的。这件事情的发生,也让刘备平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无力之感。这在自涿郡起兵以来,一路坎坷直至今日,从未有过的。

    不过刘备显然小看了当世文魁孔文举的“信用”额度。就在刘备很是失态的,几乎是每天都掰着手指算日子的等到了同孔融约定的日期。刘备甚至是一大早起来就吩咐了家将侍从。时刻密切注意有没有人来寻自己,但凡有人求见,一概不许多问。直接带至后堂,刘备亲自问话。

    在打发了几个受宠若惊的来拜谒的本地“贤士”之后,等的都有些神经质的刘备终于等到了自称孔融派来之人送来的绢帛密信。在小心翼翼的查勘完封泥,打发来人下去休息等候回音之后。刘备几乎是撕扯着抖开那不过三指并宽。半臂长短的密信,难以压抑颤抖的看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孔融的来函很是简单,这么点帛片说实话其实也写不了多少字去。可刘备从打开到看完,只这不到一百字的绢帛,却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为报君上厚恩,某等粉身无悔!黑山骑凡骑兵一万一千众,劲卒五万众随时听候君上钧命,仆张燕拜上。”

    刘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在看第一眼时。就下意识的认为孔融在玩人,这也太儿戏了一些吧?自己冒着绝大的风险出手的。可是一万匹上好的幽州战马啊!就换回了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了事了?没下文了?拜托,专业点好不好?这……真tm当他刘备好骗不是?

    君上?还厚恩?看这词儿用的,都让刘备怒极生笑。他刘备自认同黑山贼寇这等为祸河北多年的巨寇大贼没有过任何的交集。甚至在十年前起事之初,刘备在初得了两位武艺高绝的义弟之后,还曾想过率领那时候全部身家的五百乡勇,去黑山中同彼时立足未稳定的黑山黄巾掰掰腕子呢,又哪里会有什么厚恩之说?骗鬼呢吧?深刻怀疑自己八成是被某个老胖子给骗了的刘备,简直当时就有种想要斩了来人,向孔融讨个说法的念头。

    好嘛!早就该想到了!这胖老头可是当年连吕布都敢坑,而且若不是秦旭的提前布置,还真就差点就让临淄易主。忽悠吕布不成,合着又来忽悠咱老刘了啊!一万战马,那可是一万战马!刘备想想都牙花子疼,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孔融说服,心甘情愿的帮他凑呢?刘备一度想不通。

    不过刘备之所以能背负着汉末三大主角的光环成就历史上那般成就,还是必然会有其过人之处的。讨说法之事不急,毕竟此番孔融只是派了个身边人来送信而已,本身并未亲来。就算是刘备想要出气,也绝不会自降身段的和个下人一般见识吧?这若是传出去,对有大心思,一心营造自己其实是个很有仁义之心的汉室宗亲、皇室贵胄形象的刘备来说,仅仅为了这些战马的损失而有失声望的话,划不来。

    命黑山贼骑全军出动,狙击平原。这是刘备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脸有微肿的出来手书的一份命令。

    刘备的本意是既然是认定要对付孔融这老骗子,自然不能用常规的法子。大耳兄最擅长的,就是秉持大义说话,没有大义的话,扯出些大义也要如此这般说话的本事。就算这事情实在不好弄得天下皆知,甚至连幽州也瞒了最好,刘备却还是要依照“惯例”,哪怕只是在自己同孔融两人之间,也要站在道义的制高点的。

    刘备的这份手书,在他自己看来,其实就是一个试金石,也是一块磨刀石,如此婉转,也算是报了当日北海城外,孔融的“救命之恩”了。

    不过在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日之后,一则消息的传来,却是让这几日苦想如何应对公孙瓒询问而头疼的刘备,猛然间眼眸中射出了两道精光来。本是在内院中慢慢踱步。时不时就在关羽张飞这俩向来同刘备形影不离的义弟猛将关怀的目光下,驻足发呆的刘备,听完来报之后。却是几乎要一蹦一丈高来。

    意外之喜!天大之喜啊!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只不过是黑山贼对即将要在河北地界儿上瞎折腾的几方势力的一个“欢迎宴会”;但在刘备看来,这短短的字条上“黑山骑奉命袭平原,损耗若干,歼敌千余,全身而退!”的消息,简直就是比任何神丹妙药都让人舒服。

    不过大喜之后。刘备却又突然间心疼起来。若干?若干是多少?吕布军的战力自不必说,曹操也不是吃素的!可想而知张燕所言的歼敌千余有多大水分,而付出的代价又会有多少!这群败家玩意。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这一万骑兵,若是交由自己指挥,以张飞、关羽为将,加上赵云统领的一万被老刘久施仁义的幽州精骑的话。两万骑兵在手。在河北地界,还有何处去不得?倘若再有了甄家那可以敌国的财富支撑……,刘备此刻真不敢想若是走到了这一步,他还会怕那曹操吕布什么!

    这件事情的发生,使得几日后姗姗来迟的孔融,受到了刘备极其“热情”的接待,刘备甚至不止一次的在本军众将面前,言必称他那千古名句“备得先生。如鱼得水”,给足了孔融面子。白日同孔融把臂往来,夜间又同孔融抵足共眠,可谓极尽亲密之能事;而刘备从不离口的汉室宗亲身份,也正对了孔融那套效法王允诛国贼以振朝纲,中兴汉室的言论,两人之间可谓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刘备在操弄人心上的深厚功力,足可谓是炉火纯青。再加上两人有着共同的“抱负”和敌人,只三五日间,刘备便让孔融这圣人世家的嫡系传人,孔家家主,生出了平生有此一知己足矣的感觉来,几乎是恨不得将心窝子都掏出来才爽快。而对于刘备接下来的种种谋划,孔融也是想都不想的举双手赞成。

    孔融其实也是有着自己想法的。之所以选择刘备,也是早在北海时便看出了刘备的野心来。有野心也没有什么,谁叫刘备姓刘呢!汉室宗亲岂能是白叫的?再有野心也是人家老刘家的家事!大汉四百年历史上,藩王继位之事并不少见。更何况,现在的少年天子,可是当年的国贼董卓背弃了先帝遗命而另立的,不管是在情理上,还是在自认为大汉忠臣的孔融观感上,这位天子刘协,其实在法统上,根本就站不住脚。反倒是当年在讨伐董卓群雄会上见到的这位皇室苗裔刘备的表现,以及他那俩堪敌吕布的义弟,倒是被孔融记了下来。因而在北海城外时,孔融才会力劝刘备不要和吕布硬拼,保存实力以待时机。现在,时机终于到了。

    不得不说孔融被推作文魁,也着实是有他几把刷子在的。不管是身败名裂也好,众叛亲离也罢,不管到何处,还是总有几位拥趸的。比如虽然势属敌对的袁家,这位如今是冀州之主的袁熙,按照秦旭前世的说法,那就是以豪士之名传扬天下的文魁孔北海的“狂热粉”。当日孔融一干人等被“救走”之后,几经辗转,销声匿迹,其实便是在冀州窝着,而且,袁熙之所以敢同袁谭这位当初一力压制他,令他不敢大声言语的大哥开战,其实也少不了孔融在其中的上下蹿腾。

    而孔融明显是太将袁熙当了回事,也是将他自己太当回事。眼见着袁熙在有同袁绍间因为袁尚之事有了些渊源,同时也希望摆脱曹操遥控,趁机在这乱世中分一杯羹的黑山首领张燕的襄助,满怀期望的先声夺人,意图兴兵“夺权”,可因为事起仓促,非但没有达到孔融的预期,而且还暴露了并、冀两州的虚实,引来了曹操、吕布的窥伺。孔融就知道,袁熙这小子志大才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在冀州被袁熙当老太爷般供着的孔融,马上就有了别样的心思,又想起当日有过数面之缘的刘备来。

    相对于刘备,袁熙的那点儿本事。根本就是个渣渣!孔融才不管袁熙是如何尊敬自己,如何在落难时伸手相助呢。自己的这点事儿,同整个大汉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反正已经是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了,索性也借袁熙这冀州之地做礼一回吧!反正孔融也不在乎在袁熙知道真相后,会如何看自己。大不了在自己事成,大汉成功中兴,再造汉武盛世时,好好补偿一番就是了。

    孔融朋友遍天下。这话不是只说说而已的,也侧面的证明了孔融的交际能力,是足堪称道的。在借着替袁熙谋划的当口。孔融没怎么费多少口舌,就同同样有着别样心思,并不想只是闲着没事只是想换个东家就了事儿的黑山贼首领张燕接触上。

    如果是之前,以孔融的身份地位。张燕这个大贼头是根本无法入得了名传天下的孔北海的法眼的。可毕竟形势比人强。再加上远在河北的张燕在看到了困在中原的曹操并非不可战胜之后,并没有料到曹操竟然真的这么快就从许昌政治漩涡中脱身而来,正也要寻个能靠得住的盟友,同正在寻找统一战线“有志之士”的孔融的打算,在许多方面不谋而合。因此,侃侃而谈的孔融甫一开口时,正不知如何应对的张燕,便迫不及待的表示接受这位连曹操“克星”吕布都“奈何”不了的这孔老胖子的“好意”。也趁机在这乱世中也分一杯美味羹!

    一盘大棋,就在孔融的穿插牵引之下。算是有了谱。刘备、袁熙、黑山贼,这三家根本过任何友好交集,甚至可以说之前还是你死我活状态的势力,因为对河北的觊觎而抱成了团儿。

    本来事情是很顺利的!在孔融的牵引下,虽然这三家彼此间短时间内还远远达不到盟友的情谊,但好歹对于彼此的共识,和对曹操、吕布来军的敌意,对于孔融那号称天衣无缝的计策,还算执行的彻底。

    说服甄乾,软禁甄蹇,故意放回甄姜,进而诱杀吕布军大将,调吕布这只老虎离开平原,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很是顺利。在外人,哪怕是在袁熙看来,孔融这样做,都只不过是为了给刘备报那当初被迫让平原之仇。直到刘备同黑山张燕的大军开至邺城城外时,袁熙甚至还以为刘备大军的到来是孔融的另手布置,若不是因为自家母亲刘氏还在临淄而别有心思的袁尚发现了端倪,没准袁熙二话不说就要将刘备同张燕的两万联军迎接进城了。

    刘备对袁熙这并没有依照孔融所言,见到自己便大开城门,反而谨小慎微甚至有些不合作的举动,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孔融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他刘备不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大的魄力,如他刘备一般,可以在交情不深的情况下,将身家性命全盘托付的。不过好在看袁熙的样子也只是怀疑自己的来意而已,毕竟不管是谁,在大军临近时,总会有些犹疑的,这点早在刘备的意料之中了。

    况且,就算袁熙到底都不识抬举,对于刘备来说,现下也已然是无甚所谓了。幽州刘备一系的兵马已然全部带来,以原白马义从部将赵云为统领,再加上此番黑山首领张燕派心腹大将于毒所率投诚的近八千黑山贼骑,甚至还有张燕所率黑山五万步卒正向邺城方向进兵靠拢,可以说,如果袁熙识抬举的话,或许刘备还能看在当初同袁绍曾经共同讨伐董卓的情分上,照看这个“故人”之子几分,否则,就算是强攻拿下,也不在话下。

    刘备并不担心自己这么做会引起曹操的反感。对于吕布同曹操之间的龃龉,原本在青州序列的刘备是再了解不过了。只要自己不对并州下手,而是摆开阵势同吕布争夺冀州的话,曹操怕是最多也就是摇旗呐喊一番,更多的则是只会乐见其成,对于这点,刘备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站在邺城之外,刘备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这么兴奋过了。就仿佛年少时初次摸进大柳树村村东头王寡妇炕头时的心情一般,那种感觉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过了。刚刚得到张燕大军距离此处只余七十里的消息,刘备一贯古井无波,留下了喜怒不形于色“美名”的脸上,最终难以抑制的露出了几分压抑不住的笑意。

    “主公,二将军……二将军!”正在刘备眼看着邺城高高的城墙,想象着这坚不可摧的城池马上就要为自己所有,甚至整个冀州七郡六十余县,皆要为自己所有的美好情景时,突然自远处奔来一哨探马,为首一人刘备记得,正是自家二弟的亲兵。

    “云长回来了?”刘备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于自家这位二弟,十余年的交情,刘备是深刻了解的。和三弟张飞不同,关羽或许在武力上稍弱张飞一筹,但却是个能独自领军的帅才,听到探马来报,刘备下意识的忽略了来人的口气,笑着说道:“回来就回来吧,自家兄弟之间,还需通报什么?快快请云长来见!”

    “主公,二将军他……咳咳!”关羽亲兵一脸为难之色,左右看了此时正在刘备身边的赵云和于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唔?云长怎么了?”刘备这才察觉来人脸色不对,疑惑的问道:“无妨,子龙同于将军都是某之心腹人,有话但讲无妨!”

    “诺……”眼见着因为刘备的话,而面露激动神色的赵云和一脸不明所以的于毒,关羽亲兵脸色发苦,直到刘备眼色都有些不耐烦了,才懦懦的说道:“二将军大败而回,正欲来此负荆请罪,三将军……三将军折在吕布军中了……”

    “什……么!!!”刘备登时一愣,怒问一声后,怔怔难言。(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五章 邺城易主(中)

    刘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什么?自家两个足堪万人敌的义弟,外加足足五千幽州兵士,只是仅仅为了去给吕布军添些麻烦,拖延一下吕布得信后赶来的时间而已,只要能得了邺城,凭借着自家一万兵士,以及黑山贼六万投诚的援兵,刘备自信就算是吕布亲来也讨不了好去。可谁想,自己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这下子,就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大耳兄,也不由得勃然变了脸色。

    “云长现在何处?快快领某前去!”好在刘备还算是知道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宜谈论这些事情,赵云还好说,凭借着刘备的“魅力”以及这近两年来的“公关”,已是足堪信任;可另一边的于毒,也是实打实的黑山贼寇。虽然刘备现在还指望黑山贼众替自己壮声势,对于毒这位黑山贼首张燕的麾下大将也颇为客气,可毕竟这些轻易投靠的贼子,刘备却是不敢保证倘若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他们会不会立马阵前倒戈,所以,虽然不敢确定刚刚关羽亲兵的禀报这人听了多少去,可刘备也是不得不多出几个心眼来。

    “大哥……”关羽的气色非常不好,简直把刘备都吓了一大跳。之前那个满面红光,威风凛凛的关云长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眼前人,非但脸色紫红中透着一股子灰败之色,绿绿的头巾下,原本亮如墨染的头发,竟然有了几分灰白,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几岁一样。见到刘备进来。正**着上身,背着根根入肉荆条跪在那里的关羽,一双眸中往日精气神不在的关羽。才仿佛有了几分生气,耷拉着本是高挑的卧蚕眉,一脸愧疚的喊了一声。

    “云长!这是……这是怎么了?对了,翼德呢?不是与云长你同去的么?”见关羽竟然变得如此模样,刘备脸上满是愕然吃惊的神色。自家这个二弟,没有比他刘备更了解的了。关羽久读春秋,是刘备军中难得的帅才。加之轻生死、重情义、爱士卒、恶权贵。除了脾气大点、性子傲点,绝对就是个完人的典范了。刘备还从没见过关羽竟然会变得如此模样,着实吃了一惊。

    “大哥!关羽无能。累此去平原五千军士全军覆没,翼德……翼德在拼死给羽示警之后,陷在吕布军中,生死不知了……”关羽一双虎目中满是内疚和痛楚。见刘备愕然的模样。关羽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接着说道:“羽自知此番罪过深重,留得殘命回,其实也只是不至于令大哥你蒙在鼓中,今日心事已了,大哥且自珍重,此番关某独自偷生逃走。已是陷兄弟于不义,这便将此命舍了。让某这个不义之人,自去黄泉下陪伴翼德罢了!”

    “云长!你糊涂!”自打到此处时,刘备便觉得关羽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整个人就像是了无生机一般,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气势和精气神。刘备已经是暗暗留了心,此刻见关羽果然是生出了死志,话刚说完,便不管不顾的抽出摆在面前的长剑,二话不说就要向脖子上抹去。吓得刘备赶忙一把攥住已经被关羽搁到脖子上的锋利剑刃,也不顾割破的手掌鲜血淋漓,双眼直视着关羽大声说道:“云长,你还记得咱们桃园之誓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翼德只不过是陷入敌军之手,生死尚未可知。倘若你这般轻易的去了,却是叫备同翼德焉能独活?”

    “大哥你……你说翼德很可能没死?”别的话倒也罢了,本已心存死志的关羽却是眼前一亮,见刘备双手血迹斑斑,赶忙松开了手中长剑,眼眸中歉疚满满,却又是满怀希冀的看着刘备,可不一会的功夫,却又自叹了口气,说道:“此番袭击我军的吕布军将领,那张辽武力同某百十招内难分胜负,自不会是翼德对手,其余兵将也只堪缠住翼德而已,翼德想要冲出大军包围,也非难事。可此番在吕布军中,却是有一名黑壮大汉,使得好大铁戟,武力绝不在吕布之下,若是让翼德遇上他,怕是在大军围中,凶多吉少了。”

    “云长!”眼见着关羽的眼中,才刚刚有了几分生气,却好悬差点又被他自己的一番话给熄灭了。刘备也顾不得手上的剧痛,再次一把握着关羽的手臂,急急说道:“云长你好糊涂。吕布军同我军的确有仇不假。倘若吕布军当真抓了三弟,依你所见,会不会马上斩首以摄我军?以吕布那三姓家奴的急性子,这事并非办不出来吧?”

    “啊……”关羽眼睛登时就瞪的溜圆。

    “云长,可你看,直到现在,我等在平原的探子,可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报传来,这有是为什么?”眼见着关羽的急速变化,刘备也不再卖关系,将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安慰关羽的话说了出来,道:“云长,吕布其人,你我尽知,依着他的性子,当场斩杀了敌军主将也不是办不到。可偏偏翼德陷落吕布军中事情你也只是看一半,或许翼德福大命大,正好做了那吕布的棋子也说不定呢!”

    “这……”不得不说,刘备的话,这回算是完全说到了关羽的心里。关羽的目光渐渐从被刘备丢的远远的剑柄上挪开,才让刘备松了口气。

    刘备的分析算是暂时救了关羽一命,不过对于张飞的生死,便是刘备自己也是在随后问清了关羽亲兵那日的情形之后,也自有些忧心忡忡。

    和刘备此时的郁闷想比,远在平原的温候吕布现在却是正在笑的开怀。吕布没办法不高兴。一来虽然在夜间白跑了以团那个,可平原这桥头堡似的“飞地”,在这回的敌方如此谋算中竟然没丢。而且还是对未曾修葺过的平原的虚实了解并不下于本军的刘备军,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再一个,在不断的传说之下。平原民众也是知道了此番来攻袭自己在乱世中安身立命之所的,竟然会是当初那个广施仁义的刘备时,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之前一些人眼眸中对吕布军的漠视和冰冷当真是缓和了不少。

    当然,和那两个因素想比,最让吕布兴奋难忍的,还是这次反击来袭兵势中的收获了。八百余战马。四千多战俘,几乎对来兵包了饺子。而且,就在自家宝贝女儿意图去“长长见识”的城西之战中。还抓了条来不及逃脱的“大鱼”。

    张飞,刘备义弟,武力过人,很讨人嫌!这是吕布对张飞的最直观的印象。这都多少年了。敢在见了面还骂自己三姓家奴的。恐怕也就只有这厮了吧?总感觉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似的,虎牢关下被这哥仨耍赖般的以三打一,直到平原入手,刘备北上成势,才令吕布再次将这哥仨给重视起来,也明白了当初在平定青州时,自家宝贝女婿秦旭的担忧。这刘备,果然是个见缝插针。见好处就上,还偏偏好运到上了就能到手的家伙。

    说来也是打过几回交道了。吕布这回这是的确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不管怎么说说,以张飞这个级别的武将来说,吕布还是了解的,别说是轻易抓到,就算是困住一时,就已是极难之事了。可自眼见着自家女儿吕玲绮,就这么命四个军士攒住四肢,固定在木棍之上,却还不放心,还一道道加固,捆得犹如待宰猪猡,却犹自骂声不断的张飞,真真的让吕布都有些怔愣。

    “爹爹,女儿擒了这黑厮,特来缴令!”吕玲绮小脸之上一脸专属于老吕家的傲娇神色,昂着头对吕布说道。

    “这黑厮是玲儿你擒的?”吕布愕然问道。自家宝贝女儿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有几斤几两吕布还能不清楚?吕布可是同张飞打过的,至少这黑厮还是能撑住自己百十招的,别说是单打独斗了,就算是吕玲绮加上张辽高顺,甚至典韦这不弱于自己的存在一起出手,要杀张飞容易的很,可如这般毫发无损,甚至还有不错的精气神在那骂人,可就难了。

    “爹爹不信么?你问他!”吕大小姐毫无淑女风范的在自家老爹面前,踢了踢被两手绑住,两脚困住,中间穿插了两条交成十字花的粗粗木棍,被四名精悍兵卒抬着的张飞,笑嘻嘻的说道。

    “三姓家奴!生出个女儿也是阴险狡诈之辈!只会取巧用些妖法而已,可敢同某再大战三百回合?”张飞估计是气疯了,三爷何时享受过当年他那“营生”的待遇。这也就罢了,现在却又被个丫头片子又是轻慢,又是欺辱,黑亮的脸庞都快成墨水一般了,怒骂道。

    “得了吧!和个丫头片子说这些,三爷你羞不羞?打不过人家老子,又被当闺女的生擒,您也就只剩下些口舌了吧!”说这话的肯定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秦某人。本是施施然随在吕玲绮身后思量该如何“处置”张飞,才能使此番吕布军既得利益最大化,而慢了一步进来的秦旭,自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张飞的话,当下笑眯眯的蹲下,同脸庞向上的张飞说道。

    “玲儿,仲明,你们是如何将这黑厮擒下的?”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吕布不敢说,但眼见着此番事情有秦旭的搀和,吕布倒是下意识的觉得有自家这个宝贝女婿在,倒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吕布也是好奇万分,想听听张三爷这位自己击败他不太容易,杀死他太不容易,生擒而且豪发无伤基本不可能的绝世猛将,怎么就落入了自家女婿的算计,而被宝贝女儿这么个丫头片子给生擒了。

    “主公你看张将军身上!”虽然私下在吕布面前可以随便称呼张飞,什么张三,黑厮之类的话,但此刻秦旭有了初步的计较之下,倒是很郑重的用上了官方的称呼,对吕布说道。

    “这是……渔网么?”吕布满脸疑惑的看了眼正自微笑的秦旭和一脸傲娇模样点头的吕玲绮,不太确定的问道。刚刚张飞不也说了么。此番他这么毫发无损的被擒拿,就是中了“妖法”,吕布眼见着裹在张飞身上的薄薄一层渔网。虽然隐约间有了些明悟,却也难以相信就凭这就能将张飞这绝世猛将给整成这幅模样。

    “哎呀,爹爹真是聪明呢!”吕玲绮毕竟只是个花季少女,心中藏不住事儿。见吕布猜到,嘟着嘴叽叽喳喳的将张三爷的“遭遇”说了一遍。清脆的语声,加上不时夸张的语调,除了仍旧被“倒掉”着正郁闷的另一当事人张飞外。倒是都满怀笑意的听着吕玲绮在哪复述。

    其实也怪张飞倒霉。就在张三爷示警关羽,得见关羽顺利逃离此处之后,倒是没有指望自家二哥会回来相救的张飞。在面对围过来的吕布军兵士,以及张辽、高顺、麹义以及典韦这般不弱于吕布的猛将一众吕布军大将的围攻,其实已是心存必死之志了。有了这股念想,倒也是超常发挥了张飞百分之一百二的战力。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倒是同围过来只求生擒这黑厮的几员吕布军大将斗了个难舍难分。

    这样劲爆的交战,对于吕玲绮这继承了吕布好斗血统的丫头片子的诱惑绝对是致命的。本来护在秦旭身边的吕玲绮几乎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双眼几乎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的,只是盯着场中张三爷发威,竟然打算拼了老命来力敌吕布军四员大将的围攻。被旁观的秦旭看到,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心中有了主意的秦旭低头对没有加入战团,护在自己身边的牵招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的功夫见牵招回来,遂笑问身边吕玲绮要不要下场去耍耍。

    秦旭的问话自然是对了吕玲绮的胃口。不过这丫头虽然继承了吕布的好战因子。但毕竟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之前在城东时,为了救秦旭而下意识的挡了张飞的一刺之威。虽然仅仅一招,却也还是让吕玲绮看出了自己同张飞的差距,恐怕距离还不小。没见张飞如同疯魔一般的打法,连本军四员大将想要生擒他都束手束脚,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加入战团,除了能添乱之外,绝对帮不上任何忙。吕玲绮当时就嘟了嘟小嘴,小脸上满是遗憾的摇头拒绝了秦旭的提议。

    眼见着吕玲绮抵制住了“诱惑”,秦旭这当老公的,自然不会让自家正牌小娇妻太过失望。附在吕玲绮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声,顿时便令吕玲绮一双打眼星眸闪亮,连连点头不已。

    而场中因为要生擒,所以四将不得不有些束手束脚,而张飞不要命一般的打法,受到波及的兵士却是越来越多。张辽高顺麹义典韦四将几乎都要放弃生擒张飞的念头,索性要下死手之时,去突然见吕玲绮哪红衣红甲的身影,率领着十余名先登营兵士,向这边冲了过来。我了个乖乖,这大小姐又是要唱哪一出啊?虽然吕玲绮的武力的确不错,但那也要分对谁啊!张飞的战力自己四个想要生擒这黑厮都是十分不易,您大小姐这么不招呼一声的就冲过来,这不明摆着就是添乱么!还有正在吕玲绮身后几十步处那优哉游哉骑马慢行而来的秦旭,这小两口这是唱的哪一出?

    吕玲绮这般动作,以及秦旭悠闲的模样,顿时就令四将一愣,手下的招式也难免受到了影响而缓了一缓。而就是这么个不经意间的破绽,却是正巧被也是越打越急的张飞寻到了机会。当即心中暗呼大哥保佑,当真是天助我也。张飞趁着这个机会,使了个大招暂时逼开了武力威胁最小却是最为谨慎难攻的高顺半步,就趁着这么个空隙的时间,不退反进,冲破了四将的防御,目标直指吕玲绮而去。

    这么个突发的变故,可当真是将张辽等将给吓了个半死。张飞是什么人?按照秦旭的评价,那可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人物。虽然有些夸张,但经过了自家四将都奈何不了这黑厮经历的张辽等人,倒是对张飞在劣势环境下,大军包围中的种种近乎于本能的危险预知能力十分的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吕布军四将也不是省油的等,眼见着张飞目标吕玲绮已然冲过去,四将几乎是同时拨转马头就要去救。

    可接下来的一幕,不单单是张辽高顺麹义典韦四将,便是连之前一直组成人墙,防止张飞脱逃的吕布军兵士也是仿佛看神仙一般。只见张飞马上就要能接近吕玲绮了,而自家这位大小姐却是一反之前的机灵劲,几乎是被吓傻了一般,非但没有抬起那支仿造吕布方天画戟打造的精钢画戟来防御,反倒是根本就是寻死一般的自右向左,从高至低,诡异的劈了下去。

    这个时候张飞已经是到了吕玲绮的近前了。丈八蛇矛枪可是已经平端了起来,看的出来,张飞曾经在平原城东就是这一招被吕玲绮“挡住”过,张飞是很不服气的,这回就打算还用这一招,让吕玲绮这丫头片子,知道知道张三爷的面子。

    “呀!!……咦?!!”几乎所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战场之上,竟然登时一静!很是替自家主公这唯一的独女担心。同时也对张飞既然已然脱困,却还不快快逃命,竟然选择吕玲绮再度进攻,而且看样子马上就要得手而脱口惊呼时,一个让他们终生难忘的情景出现在了眼前。

    原本以为此番在劫难逃的吕玲绮毫发无损,甚至精致的脸蛋上还带着几分略有英气的笑,而刚刚就要得手的张飞,此刻却是令人不解的在丈八蛇矛堪堪要触碰到吕玲绮面前时,仿佛被东西阻住似的,张飞所起的黑马,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而本是此番能建“大功”的张飞,却是依着惯性飞出,却又奇怪的反弹了回去,撞在了自己的马匹之上,被难忍剧痛,正自抽搐扭动的黑马好一番蹂躏,最终,竟然同难动的黑马,紧紧的被黏在一起一般。

    也唯有靠的近的吕布军兵士,才能看的清楚,就在几乎被捆扎在一起的张飞同其爱马外面,那层薄薄的渔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油亮的光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六章 邺城易主(下)

    刘备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眼下的情势,邺城明明就在眼前,即将聚集起来的近八万大军,给刘备增添了无穷的信心,自信能够一鼓作气,拿下这座河北坚城。从此依冀州之雄利而成他心中之大事。

    可老天却偏偏像是要考验他似的。就在这节骨眼上,却突然被告知自己所依仗的三弟张飞,陷落吕布军中生死不知。而二弟关羽也是被“临阵脱逃”的愧疚所扰,精气神泄了一大截。

    刘备深知这时候是乱不得的。山高九仞而功亏一篑的道理,他老刘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却也是懂得的。

    黑山贼就在身边,虽然被孔融说服投效,可刘备却怎么也难以将身边这位蓬头乱发,套在一身亮银铠中却怎么也穿不出将军味的黑山贼骑首领,此番被张燕派来先同刘备接洽的麾下大将于毒看做是自己人。

    刘备带来的幽州兵士统共两万人,这已经是在刘备暗中截留的有限的军资粮草下,所能调度的全部兵力了。就这,还在平原事上折损了近五千人,只有关羽同他那一哨亲兵逃出了生天。

    刘备可不敢保证倘若此事被张燕察觉,知道自己这五千精兵在两员大将的率领下,竟然攻不破一座自己熟悉无比,且已将吕布调虎离山的平原小城后,还会不会如他那由孔融仆从捎来的仅仅数句不疼不痒的投诚言语所说一样,心无挂碍的为自己所用。为自己效死。

    刘备不是小孩子,更何况没有好处没有实力自然就没有人效命的道理,连小孩子都懂得。几乎可以预见。曾经作为曹操欲限制老朋友袁绍的发展,而隐藏在河北的一支奇兵,在突然背弃了自家主上之后,心思有多敏感。或许是只要发现自己的实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大的话,天知道张燕对刘备会不会生出之前对曹操的心思来。

    何况,此刻刘备身边就有近万的黑山贼骑被张燕派作了先锋。陆续还会有五万黑山精壮聚集而来。以六万多人对不到两万,也由不得刘备不谨慎。

    真是一把双刃剑啊!

    虽然也对自己同关羽分析的张飞性命当自无碍的说辞持怀疑态度,在乍闻张飞生死不知时也令刘备方寸大乱。几乎同关羽一样,下意识的便要率军去平原,左右也要知道张飞的讯息。可现在却是容不得刘备有时间再顾念兄弟之情了,据刚刚麾下兵士来报。张燕所率领的黑山贼业已会师集结完毕。正向邺城而来,这个时候若是漏了怯,非但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的所有代价都将成为泡影,而且还很有可能要面临被吞并的危机,黑山贼可是河北巨寇,当不得忠臣孝子,当下刘备也只有强自硬下心来,打算着先撑过了这一关再说。

    “玄德公。可是军中有了什么变数?倘若有用得着于某的话,但请明言!我家大哥既然已经投效玄德公麾下。我等兄弟也自然以玄德公马首是瞻!”打扮的不伦不类,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善类的于毒,在刘备好容易安抚好了关羽的情绪,嘱咐关羽务必在这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许下了只待此间事了便去同寻张飞承诺,刚刚走出不远时,便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凑到刘备身边大声说道。

    “多谢于将军!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就不用将军挂心了!”刘备强忍着要生剐了眼前这个几日前还是人人喊打的贼寇,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幽州官军的于毒,压住难以抑制的恶心,努力做出一丝微笑来,说道:“于将军还是好生整顿兵马,修养兵士战力,待张燕将军到来时,也好为一举拿下邺城出力才是。”

    “这个你放心就是!”于毒满不在乎的翻着死鱼眼睛一般的白眼泡,挑着嘴角说道:“这邺城于某也是来过数次了,之前咱兄弟也去踩过盘子,只要我家首领大哥一来,保你进去邺城就是。”

    “唔!如此便多谢了!”也不知道于毒是故意如此还是本身就是这般无礼,这般大大咧咧仿佛没有将刘备放在眼里的话语,使得刘备现在突然觉得哪怕是在于毒身边呆上片刻,那都是令人难以忍受之事。之前在孔融处得知黑山贼投效时,那股子兴奋劲,现在早就被刘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见于毒还要喋喋不休的说下去,刘备就算是再好的忍耐力,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勉强给了于毒一个笑脸,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头也不回的去打听孔融是否已经如约而至。根本就没有发现背后刚刚那仿佛恶汉一般的于毒,眼眸中闪过的几丝不屑之意。

    邺城中倒是没有因为刘备大军的到来而有丝毫的惊慌之意。就在原本属于袁绍的车骑大将军府邸之中,本在外人眼中,见面肯定会对掐的袁熙袁尚哥俩,此刻却是正在把酒言欢,仿佛根本就不把城外那几欲围城的兵马放在眼中。

    “兄长,城外那些大军,还有那刘备,若是知道你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的表情啊!”之前在秦旭处扮嫩装可怜的袁尚,此刻正端坐在袁熙下首的主位之上,手中持着一个酒觞,满脸笑意的对袁熙劝着酒,在提起刘备时,一脸的不屑毫不掩饰。

    “显甫也是长大了啊!竟然能看出为兄的谋算来,不错不错!看来还要谢谢咱们大兄才是!”袁熙略有些阴鸷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眉毛挑了挑,意味深长的看了袁尚一眼,同举了举手中的酒觞,算是回了袁尚一倍,淡淡的说道。

    “父亲……父亲真的死于大兄之手?”袁尚在听了袁熙在这个时候提起了袁绍来,也是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袁熙这话究竟只是有感而发。还是当真知道了些什么。而且,对于自家这个以前温文尔雅的二哥,现在变的有些阴沉。也是自内心深处散发出一种不安来。要不是自家老娘刘氏,和直到现在还被秦旭扣在军中的田丰沮授两位先生,在自己离开临淄时,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同自家二哥袁熙联络上,恐怕袁尚到死也不会来寻这位当初亲自将孤儿寡母的刘氏和袁尚驱离邺城的二哥处,虚与委蛇的说话。而在听了袁熙似有所指的话之后,袁尚毕竟是耐不住性子。在沉吟了良久之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呵,你该不会认为是为兄我害死了自己的亲父吧?你可莫要忘。彼时军中大将,除了文丑、张颌两位将军深明大义之外,可是连你我的那位向来不大同我等兄弟亲近的表哥高干,都被老大给笼络了去。只要父亲一去。有这些人的襄助。要得父亲遗留下来的基业,岂不是易如反掌?”袁熙满不在乎的又饮了觞中浊酒一口,仿佛自嘲般的继续说道:“况且,你或许也听说了,在父亲丧期未过时,咱们这位大兄可就亟不可待的上表,要继承父亲的大将军之位了!至于父亲临终前说过什么,见过什么人。现在说来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就老大干过的这些事,包括来攻冀州以图灭口。还不是明证么?”

    “唔!”也不知道袁尚对袁熙的话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只是胡乱的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问道:“只是兄长,虽然你同大兄之间的战事胶着,可毕竟这是我袁家内部之事,现在曹操、吕布、刘备,是人不是人的都想要在我袁家的河北分一杯羹,而且那刘备如今已经是兵临城下,却是为之奈何?二哥莫不是当真相信你所推崇的那孔融老儿所言,那刘备就纯粹是来给我袁家撑腰的吧?”

    “呵,这年头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就是天灾兵祸,早就礼乐崩坏了!傻子才会相信有另一个傻子,什么好处都不图,就去费力不讨好的帮第三个傻子守家业呢!”袁熙猛的又灌下去一觞酒,眼神略有些迷离的冷笑说道:“刘备、曹操、吕布、还有显思!哪一个会没有私心?便是显甫你,不也是有私心来此的么?”

    “二兄,我……不是……”袁熙的话前面还让袁尚练练点头,听到最后竟然扯到了自己的头上。袁尚虽然年幼,可毕竟当年长在袁绍帐中,还真就怕袁熙这是试探之语,只要自己稍微露出哪怕一点儿觊觎冀州之意,没准就会从帐后冲出无数刀斧手来。

    “哈!原来在黑山贼中呆了两个月却依旧毫发无损的显甫你,也会害怕啊!放心,此处就你我兄弟二人,文丑、张颌两位将军,也已被我请去整备军务了。断然不会害了你!”见袁尚谨小慎微的表情,本是一脸阴鸷之色的袁熙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指着袁尚哈哈笑道:“显甫你却是不懂!正纳闷老大显思也不懂!我袁熙之前不懂,不过现在却是懂得了一个道理!”

    “哦?还望二兄赐教!”听袁熙说没有什么刀斧手,虽然不知道袁熙所言是否属实,但总归是让袁尚松了口气,又听袁熙说的玄之又玄的话,袁尚赔笑问道。

    “曹操!吕布!刘备!这些人要么曾经是咱们爹爹的陪从,要么曾经是咱们爹爹的敌人,有的人甚至在咱们爹爹面前,连有个座位的资格都没有,还是咱们爹爹怜其家世,才勉强赐了半座!此时想来,当年咱们爹爹是多么的雄姿英发?”袁熙仿佛借着酒劲陷入了回忆中,张口闭口,一口一个咱们爹爹如何如何,听得袁尚是一头雾水。

    袁尚自然听得出来袁熙所言之人都是谁,曹操在当年何进掌权时,的确是不离袁绍左右的;吕布虽是武力天下无双,但毕竟袁绍“杀进”洛阳时,也是“败逃”而走过;刘备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昔日公孙瓒和曹操说情,差点就被袁绍随便寻个扰乱军议的罪名给砍了。倘若当时有那么几个“如果”的话,袁尚从不敢想当真那般的话,老袁家至今会应该担当什么角色。

    不过袁尚也知道,那也仅仅只是如果罢了。袁熙也不是那种只会幻想之人。应该还有下文才是,所以袁尚很明智的没有接话下去,而是听几乎陷入癫狂的袁熙继续说下去。

    “爹爹在时。所有人都不敢对我袁家有丝毫不敬,就连咱们那二叔袁术做出那等谋逆之事,有爹爹在,你可见有人说过我袁家半句坏话?”袁熙猛的将酒觞重重的向面前的案几之上一顿,语调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怒道:“可是现在呢!袁谭那厮枉为长子,不思如何振兴家业。却打着要全盘继承父亲老底儿的打算,若仅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四面树敌,泄了我袁家底细,让那些随便什么猪猪狗狗之人,都想来分我袁家一倍羹。朽木!十足的朽木!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同那曹操有关系!真以为曹操许了他什么好处。他便高枕无忧了?呵,显甫,你想必也被吕布许下了不少好处吧?”

    “呃?二哥我没……”袁尚连连摆手,赶忙矢口否认。却冷不防被袁熙靠近一把抓住手臂,正自有些心颤,却听袁熙说道:“不过显甫却是同咱家那位大公子不同。你之事,为兄都在姨娘的书信中知道了,做的不错。也端的好计策,好选择!”

    “兄长你……”袁尚这回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自家母亲同袁熙有联系?自己怎么不知道?当初可就是眼前这位二哥。亲自带兵将自己同母亲刘氏驱赶出邺城,一路奔逃而至青州的。怎么就听袁熙所言,好像自家母亲却是一直在同袁熙保持联系一般?不过袁尚倒是隐约记得曾经在临淄时,自己委屈时向母亲诉说两位哥哥的不是时,母亲也好像提过一嘴,说不得说自己二哥的坏话。虽然直到现在,自己还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将本是一母同胞的大哥二哥分而论之,而且在自己离开临淄时,再三叮嘱一定要同和自己同父异母的二哥袁熙联络上,就算是被吕布和秦旭见疑,也要如此做。

    “好了!元皓、公与两位先生的谋划为兄也是知道,不得不说同袁谭那厮的计略虽有相同之处,却更高一筹。不过,为兄现在却是有了更好的选择!”袁熙并没有在同刘氏仍有联系的话题上过多纠缠,只隐约提了一句,便自不言,反倒是说起了之前田丰沮授两位大谋士为袁熙“量身定做”的借鸡生蛋、李代桃僵之策,看样子倒是真的对袁尚之事知之甚详的样子。

    “原来二哥你早已有了破城外来敌之策?”袁尚见袁熙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疑惑之色愈显。之前在听说了刘备、黑山联军兵围邺城之时,袁尚还自胆战心惊之余,对于袁熙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颇有些腹诽的。现在听了袁熙的解释之后,却是越发惊奇。天知道自己这位二哥,怎么仿佛也是一夜间便有了那么多智计。心中颇为不踏实的问道。

    “那孔融老儿难怪事事不成!非但北海基业被个孺子所逼,被迫让出治所而身归临淄;之后又几番用计谋划,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下场,就是因为这老儿太蠢!”袁熙难掩嘴角处那抹得意的笑意,见袁尚听的一头雾水,端起了案几上洒了不少的酒觞,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对袁尚说道:“天下皆知我袁显思敬慕孔北海文采,这事儿那孔融老儿也是深信不疑。说实话,那老儿来投时,我确实高兴了许久,毕竟是天下大儒,海内文魁,留在身边,多少也能应个景。却不料,这贼厮打得却是如同曹操、吕布还有那刘备一般的心思!左右不过是想拿我袁家基业拱手送人罢了!还说什么向刘备借兵,以助我固守邺城,真当我这袁二公子是傻子不成么?那刘备有枭雄之姿态,可是连那吕布身为依仗的秦旭竖子都忌惮万分的人物,倘若真被他进的邺城来,不消说几日,怕是即可这冀州就要易主,你我兄弟也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啊?那,那二哥欲要如此?”印象中自家这位二哥,平日间虽然同袁绍麾下文臣走的比较近,但却并不是个智谋出众之辈。怎么如今却是变得如此工于心计?难不成之前的种种,都是在隐藏自身实力不成?熟悉之极的人,突然变了个模样,怎能不令袁尚愕然变色。

    “显甫切莫惊讶,待为兄为你引荐一人!”像是对袁尚的这幅神色十分满意,袁熙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一脸神秘的朝着耳门黑暗无人处点了点头,笑道:“张将军,听了这么久,就不出来见见故人么?”

    “啊!怎么是你?二哥你……他……”见到来人之面,袁尚顿时就仿佛被点着了的炮仗一般,猛的跳将起来,手臂颤抖着指着自黑暗中逐渐显现的人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仿佛见到了令袁尚十分惧怕的事情一般。

    “三公子,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来人没有丝毫顾忌的坐在了袁熙主座旁边,势若无人的捻起酒觞猛灌了一口,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的袁尚笑道。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七章 刘备被人阴了(上)

    当初吕布初进河内,彼时尚且嚣张的袁尚被秦旭丢给了黑山贼掳去。两个月的时间,这位曾经备受袁绍宠爱的袁三公子尚,究竟在那贼窝中遭遇了什么,受了多大的罪,袁尚从未同任何人说过。那怕是袁绍问起,甚至刘氏私下相询,也是讳莫如深,没有透露过半句。

    此刻宴席当中,袁熙只看袁尚见了这黑山贼首张燕后的失态举动,以及张燕在乍见袁尚之后时,脸上的莫名笑意,也是不知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龃龉,脸上的疑惑之色也是一闪而过。

    “三公子,一别经年,倒是出落的越发水灵……咳咳,丰神俊朗了啊!”张燕是个年近四十的高壮大汉,就算是跪坐在案几之后,看上去也是比别人高上一头,连鬓的须髯衬着粗犷的面容,一道长长的刀疤自左眼横切向右下嘴角,平添几分狰狞之色。鹰隼一般的双目,眸中凛然有光,透着邪邪侵略的意味,让人对视一眼便容易心生不安;加上常年为百万众匪之首,啸聚山林不修边幅,就算是此刻穿着常服,浑身上下也是透着难掩的彪悍匪气,即便是一句看似普通的问话,听来也容易被人错听出威胁的语气来,端的不是善类。

    “哼!”袁尚不去看张燕的面容,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只是这等本是强横的态度,却怎么看怎么有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哈,三弟。张将军同我袁家之前的一些误会早已冰消。父亲在时,便是如此。前番还多赖张将军大义相助,阵前倒戈率黑山义兵相助以破公孙老贼呢。三弟不可失礼!为兄也知道你同张将军之前或许有些误会,但彼时也是各为其主,大丈夫当心胸开阔,眼下又是大敌当前,三弟,听二哥一句劝,且先暂时放下这段恩怨如何?三弟只管放心。为兄了解张将军的为人,豪爽大气,义气深重。二哥敢拿这六阳魁首向你担保,只待此间事了,你二人同殿为臣之时,张将军必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务必让你顺心!你看可好?”眼见着因为张燕的现身。袁尚反应怪异。张燕也是意味莫名,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袁熙打了个哈哈,站起身来走到袁尚身边坐下,手臂搭上袁尚的胳膊,状极亲密的大包大揽下来。

    “且听二哥吩咐。”袁熙的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也感觉到了来自袁熙手臂上的力道,感觉似乎在传递什么消息。袁尚才勉强没有当场再次失态,慌乱的眼神瞄了张燕一眼。又慌乱躲闪着看向别处。

    “这就对了!”袁熙满面带笑,拍了拍袁尚的肩膀,之前脸上的阴鸷之色丝毫不见,撑着案几自袁尚身侧站起身来,满饮了一觞浊酒,状甚豪气的说道:“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眼下我袁家罹难,内有弑父恶贼窃据并州,倒行逆施,哄骗我袁氏武臣,图谋不轨,狼子野心,天见必诛!外又有吕布、曹操、刘备、孔融等诸贼,磨刀霍霍,趁火打劫,亡我袁家之心不死,觊觎我袁家基业之势难掩。哼!这些人也太小看了我袁家四世三公的底蕴,如今我袁家虽蒙大难,但登高一呼,不还是有如张将军这般义士前来相助,共图大业么?可见我袁家如今依旧是气运长久,衡然未衰!那些跳梁小丑,还在得意可以趁机分一杯羹,却又怎能料到,我等其实早就给他们敞开了口袋,只待他们钻进来了。来,为了来日破敌顺利,饮盛!”

    袁熙的话说的豪气,饮酒也是饮得豪气。可袁尚却是脸色愈发苦涩,只浅浅的沾了沾嘴唇,便自不语。

    刚刚袁熙捏自己肩膀,欲要传达的意思,袁尚其实不懂,眼见着仿佛同方才独处时恍若两人的袁熙,这般豪壮的样子,袁尚脸色愈发惨白之余,没来由的竟然生出了几分落寞的情绪来,看向袁熙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怜悯之色。

    虽然不知道袁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又是哪里来的这般大的信心面对吕布、曹操以及已经兵临城下的刘备大军的来攻,仅凭文丑手中的一万冀州兵,张颌麾下的八千大戟士,给人胜算的希望,着实不怎么高。而且,对袁熙病急乱投医之下,竟然选择张燕这黑山贼首作为“合作者”,平白让人担忧袁绍在时,只是同政务系官员走的近的袁熙,能否压服的了张燕这位黑山百万贼众的首领,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欲驱群狼以吞猛虎,最终却被群狼所噬。袁尚几番张了张嘴,似乎要提醒一下袁熙,却最终还是没有在张燕在场的情况下,发出哪怕一丝的声音来。

    袁熙正在高声同张燕“商议”如何坑在他看来尚且蒙在鼓里的刘备、孔融等人,谈到兴处,袁熙同张燕把臂共饮,恍若经年好友,看的袁尚脸色愈发惨白。袁尚胡乱饮了几倍浊酒,便一副酒力不支的样子告辞退下,正在兴头上的袁熙同张燕两人也不在意,任由袁尚离开。

    袁尚挂着几分犹未散去的酒意,轰走了意欲来搀扶的仆从,踉踉跄跄的来至客房,轰走了殷勤的侍女,再三叮嘱不可过来打扰自己休息,将自己反锁在了客房之中。

    在几番确定近处无人之后,袁尚僵直的面孔之上,霎时间变得狰狞起来。整个全身仿佛在抽搐一般,蜷缩在床榻角落当中,大口的呼吸着,仿佛失去了水分的鱼,发出无声的嘶喊。一张本是犹带稚嫩之色的脸庞,被自己的愤怒憋得通红,眼眸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恨意,无休无止。刚刚在宴席之上,袁尚已经忍耐的太久了。

    袁熙那番日后同殿为臣的话说的有趣,袁尚也只当是个笑话听听了事。对于张燕,袁尚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又何必需要袁熙介绍!袁尚自信忘了谁,也不会忘记张燕这个曾经对他施加了多少屈辱的黑山贼头,更狠一点话,便是就算张燕被人挫骨扬灰,袁尚也能认的出来。

    袁尚永远也忘不了那宛如地狱一般的两个月,在那贼巢当中,袁尚几乎每天晚上都要面对这位早就厌烦了粗手大脚的农妇的黑山贼头,变着花的折磨。

    从一开始的拼死抵抗到后来的麻木心死,直到袁绍同黑山贼和解,一同抵抗公孙瓒的来攻,袁尚才得以放回。从此那个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袁三公子变成了现在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演技高超,圆滑的很袁显甫。谁也不会知道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袁尚是怎样走过这段历程的。

    心性大变的袁尚,有时也会想想,渴望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经过这两年来的奔波,特别是同秦旭这“罪魁祸首”的和解,袁尚越来越肯定现在梦已经醒了。却不料,最爱开玩笑的世道,却是意料中的再次搞怪。一向自视甚高的自家二哥,竟然会将张燕视作盟友,看这两人的熟悉程度,怕是在之前袁熙领兵在外对抗公孙瓒时,两个人便已经搅合在了一起。这倒是能解释的通了。难怪一向被袁谭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袁熙,竟然会在兵力疲惫,兵粮未曾入库的情况下,便擅自对并州用兵,要知道自家这位二哥,之前可是最讨厌打仗的。此刻曹操驻军白马,吕布兵临平原,所图为何路人皆知,却丝毫引不起袁熙兴趣一般。而且就在刘备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时,自家二哥袁熙竟然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似的,还有心情喝酒做乐。

    也是,有了这当初被朝廷剿了足足十年,却根本就是无伤根本的黑山贼众相助。有数万黑山精壮以及百万黑山贼众的基数在支撑,继承父业成就大业之日,足可期待,这样的诱惑,也难怪袁熙会这么“看重”张燕。

    不过,袁尚其实真的很想问问这位自家母亲说兄弟们之间唯一可信任的二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与虎谋皮么?

    张燕是什么人?难道自家二哥不清楚。那可是正牌的不能再正牌的黑山贼首。而且袁尚在平原时,也听到些消息,说是黑山贼之所以这般“狡猾狡猾地”,总是搞那些“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一般的鬼鬼祟祟的勾当,让前来进剿的官兵往往无功而返,好像都同如今兵临河北的曹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秦旭擒白饶,押解入平原时,便已经坐实了这个消息。而且,就算是如袁熙所言,张燕已然背叛了曹军,假借着的孔融的举荐,已经同刘备搭上了线,只待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就算是老刘和他那俩兄弟皆是万人敌,在面对十余万兵力的围剿,估计生存系数也不是很大。

    可张燕图的什么?

    可别说是什么理想,什么被袁熙王八之气震倒,顿时纳头就拜,那纯粹是胡扯淡。这些浅显的道理,放在一千八百年后,三岁孺子估计都能告诉你,这张燕另有所图的样子,太明显了些。(未完待续。。)

    ps:  今晚喝多了。半斤白酒直接被放倒,挣扎着写了三千字,唉……

第四百三八章 刘备被人阴了(中)

    日上三竿,邺城城外热闹了起来。同纪律严明的幽州兵士令行禁止相比,陆续应约而来的黑山贼军,在军营中呼爷唤子相携奔走,乌泱泱挤作一团,在人眼中恐怕比之流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备也不知道已经亲自处理了好几起黑山贼同幽州兵的矛盾了。能闹到刘备这一军之主面前的程度,其实乍一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在兵甲装备上,吃食待遇上,让饱一顿饿一顿的黑山贼兵们,眼睛直冒绿光。

    凭什么啊?大家都是当兵吃粮,拼杀卖命,此来又是“帮”刘备攻打邺城,凭什么幽州兵每日两餐,能吃上管饱的粟米硬馍,等闲还有大骨头肉汤喝,而黑山贼兵,却是要求自带兵粮,野菜团子就凉水,吃的脸都绿了。之前在山中时倒是没觉得什么,现在同人家正规军一比,这吃食简直连猪食都不如啊!再加上不忿于“同工不同酬”的黑山贼兵,总感觉被幽州兵若有若无的鄙视和疏离,加上自家主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也是有这种想法的纵容,那还不反了天去?明抢、打架,这都是小事,甚至在矛盾激化时,还动了刀。也不想想整日间饥一顿饱一顿,出战时才能有野菜团子吃的黑山贼兵,在战力上,又怎么会是刘备费尽了心思才整出的这支私兵的对手。以至于三五十的黑山贼兵,竟被十余名幽州兵压着打。

    这样一来可是炸了锅。黑山贼百万众,被官府剿了十年不伤根骨。甚至连老巢在哪都没有被人探知,抱团本就是出了名的。幽州兵的这一通打压,痛快是痛快了。可黑山贼骑首领于毒,以及传言贼首张燕近几日便可到来,而先带着两万先头军,派来同刘备接洽的张燕从子,贼将禇诚可就不干了。吵吵闹闹的将好好的刘备军营地搅合的乌烟瘴气不说,还仗着刘备再三严令约束幽州兵士不得再同黑山贼众起冲突的利处,愈发的放肆。所过之处,面对严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幽州兵,几乎可以称呼为洗劫了。

    传言刘备是爱兵如子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能在公孙瓒的眼皮子低下拉起如此规模的一支大军来。着实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这些刘备一系的幽州兵士,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竟然被一群贼寇如此侮辱,还被勒令不得反应过激令“友军惊诧”。一口恶气早就憋得很了。若不是刘备善用手段,在幽州兵内的威望极高,怕是早就因为军心不满而营啸了。

    可总这样下去,也实在不是个办法,邺城中的袁熙不照面,送入城中的孔融求见书函,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至今已经被拖了三五日不见回音。这怪异的气氛倒是让原本想要亲自进城一趟看看是不是袁熙究竟想要如何的孔融,也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托言耐心等待回音。若不是彼此间军中将领的通话还算顺畅,文丑、张颌说话也算客气。而邺城内外也没有门禁,城内的探子时不时送出的城内未有大军动作的消息,才让还顾及一些面子,死撑着此番是来帮袁熙抵御吕布、曹操来攻才至此的借口的刘备死命忍住了强攻的念头。

    可现在蹦出了黑山贼闹事这档子事。一直以隐忍为己要的刘备也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此番出征,虽说是得了公孙瓒的许可,但报批的粮草军需,却是着实不多,也只堪堪够明面上出征的一万幽州兵一月所需而已。可刘备此番却是将家底都掏出来了,足足两万大军所需支用的粮草,全是刘备抠牙缝挤出来的存货,这还不算,自同黑山贼骑会和后,一贯“大方”的刘备,自然不会在“友军”面前丢了面子,几乎是嘬着后槽牙拨了一批给于毒。可问题是那点其实足以敷用三千人一月之粮的军粮草料,若是放在如今从未有过“饱饭”这个概念的一万黑山贼骑,两万黑山精壮“先头部队”的眼前,人吃马嚼之下,只这三两日见便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这,还是于毒、禇诚“官兵平等”没有开小灶的情况下。可刘备军怎么敢才出兵十余日,就飞马回去向公孙瓒要粮?暴露了实力还是小事,若是被探查出了有心“从良”的黑山贼居然绕过了幽州正牌之主公孙瓒,而向他刘备投靠,说不得之前那些被刘备用手段压下去的关于刘备不臣之心的传言,便会纷纷涌出来,将刘备一夜打回解放前。

    刘备烦啊!三弟张飞生死不知,二弟关羽心伤未愈,邺城袁熙态度暧昧,自家本军缺少兵粮,偏这个档口上,同黑山贼之间两军的矛盾连番升级,还得顾忌一直冷眼旁观的曹操会不会横插一刀,被摘了桃子;最让刘备担心的是,因为孔融那妙计,折损了亲卫大将,可以说是无端被自家撩拨惹恼了的吕布,会不会也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兴兵报复。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连番压来,让刘备这英雄也是心力交瘁的紧。这会子就连之前被刘备谓之鱼水,倚为心腹,处处以刘系幽州兵军中智囊而自居的海内文魁孔融也没有了主意,除了一再建言无论如何也不可伤了两军情谊,要安抚、安抚之外,头皮挠出血来,对其他事情的解决之道也是别无他法。

    喧闹了两日,就在刘备实在难以再听孔融之言,继续这般无谓的空等下去,着意发兵,欲要强攻邺城,不能给此刻正环伺于外的其他势力聚兵来袭的时间,哪怕是将四面临敌,左右也要夺了邺城,哪怕届时以邺城之粮据城而守之时。拖了五六天“日程”的张燕,才命人送来了明日即会率军到达的消息。

    刘备现在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了。虽然没有当真见过张燕的真容。可几次通信中,张燕在语气上都把姿态放得很低。而且一贯如此,让刘备实在难以用于毒所率的黑山贼骑以及禇诚所带来的两万黑山精壮同自家幽州兵士之间的龃龉和冲突之事来为难张燕,这口子闷气。看来也只能强行咽下去了。现在刘备只能寄希望于张燕对黑山贼的统帅聚合能力奇高,能压服这些无法无天的贼寇出身的“友军”,尽早破了邺城,哪怕到时候瓜分邺城资源时,将聚拢了冀州新收兵粮的一大半让给黑山贼众都无所谓。刘备只求人在,城属,其他都好商量。这也是尝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刘备的底线。

    人言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你也永远无法同故意找茬儿的人讲道理。在刘备眼中,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家主帅。或者说是“大家长”的到来,已经闹腾了好几日的黑山贼兵,终于难得的消停了下来,让刘备好歹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认谁也无法忍受晚食时。刚刚支好了行军锅架,就有无数好容易才吃饱了几顿饭,正仿佛闻到血味的苍蝇一般的黑山贼兵突然出现,一拥而上抢食。甚至更有些生的彪悍的三五黑山贼众,为了抢夺幽州兵士手中的吃食,而对得了严令不许还手的反抗的兵士大打出手。下手之狠,让慑于军法的幽州兵士,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袍被群叫花子一般的黑山贼兵一而再。再而三的猖狂得手。刘备也已经是记不得究竟接到多少次亲兵禀报,说是黑山贼众太欺负人。可这位顶着猪脚光环的大耳兄,一方面要照顾投效自己的本军兄弟的军心,一方面又要照顾“新投”麾下的黑山贼众,左右也要做样子给在书信中“执礼甚恭”的张燕看。一时间无甚好的办法,端得是两难。

    不过好在这种憋屈日子终于快要熬到头了。探马说张燕率领的黑山大军据此只有五十里了。只待天明,便可来此合兵一处,为了大局着想,刘备也只能狠狠心,让弟兄们再受一晚上的“委屈”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关将军亲卫……”

    本来黑山贼众虽然嚣张,但大体上还是有个度的。只为了一口吃食而已。这帮黑山贼也算是有些“原则”,大体只要抢走了幽州兵士的吃食,便会白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受害者”扬长而去,之后便是再看到这兵士拿出别的来,也多不会再抢第二遍。

    也正是鉴于黑山贼众这诡异的“自我约束”,被黑山贼众抢走了晚饭,大多幽州兵士在气愤之余,也多会当是喂了狗,反正这些注定要替他们当炮灰的黑山贼,也不敢骚扰过甚,而且在刘备的再三严令之下,也没有人领头说事儿因此,虽然两军兵士之间因为一口吃的,而诱发的矛盾越来越深,但好歹双方各有所惧之下,也算是勉强保持了克制,虽然时不时有些摩擦争斗,但也没有出现什么致命的冲突。

    可今晚这个“关键”时候,也不知是那个诨名叫做小七的兵士太过执拗,还是因为刘备的纵容使得黑山贼众的嚣张由量变引发了质变。就在小七提着个食盒,向中军而去时,一队跟在黑山贼步卒统领褚诚身后过来打秋风的黑山精壮,也不知怎得就盯上了。

    一般情况下,像小七这种亲兵,黑山贼兵就算再眼馋其手中所拿的食物,都还有些顾忌,不敢下手明抢的,可也不知道今日这些人却是犯了邪劲,褚诚向身边的一名黑山贼兵使了个眼色,上前就要抢夺小七手中的食盒。却不料这小七虽然看上去年幼,好歹也是经过些阵仗的,这黑山精壮兵士竟然一抢未成,还好悬被前冲之力晃了个趔趄。这可是惹恼了冲上来的黑山贼,左右招呼了几声,竟然将面前数十名已然站起身来的幽州军兵士视若无物,直接就明抢了。

    “别动!别动!说你呢!别……动!”长相尖嘴猴腮的褚诚说话还有些磕巴,破破烂烂的盔甲随便的系在腰上,走路也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气焰嚣张的指着小七同已然注意到这边的幽州兵士,冷笑一声说道:“告诉你!爷爷看上你手里的东西,是你的福气。知道我们是谁么?友军!友军!懂么?你们主公没教你们怎么对待友军么?”

    褚诚的话虽然说的蛮横,但这话还就真把想凑过来的幽州军兵士的脚步给止住了。刘备对这些能赖以“发家”的兵士的确不错,但军法也是森严的很。就因为这几日黑山贼同幽州兵的摩擦。刘备可是不止一次下了严令,不能让友军受惊的!

    “哼!你丫拿过来吧!”刚刚差点被小七晃个马趴的黑山贼见幽州兵众被自家主子吓住,怂了,脸上轻蔑之色顿显,上前就抓小七手中的食盒。可没料到这诨号小七的关羽亲卫,也是曾经护着关羽自吕布大军中脱身而出的骁兵,倔脾气上来。死活就是不肯松手,两厢僵持起来。

    “nd,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去帮帮他!”褚诚眼中露出几分阴狠之色来,不耐烦的揣了身边的黑山贼兵几脚,指着场中的僵局,怒道。

    双全毕竟难敌四手。十几个黑山贼兵的围攻之下。小七躲闪不及之下,身手很快便相形见绌。一个没小心,就被一直盯着他下盘的黑山贼兵得了机会,抽冷子一个勾脚,便自绊倒在地。眼见着那黑山贼兵又来抢夺食盒,久随关羽身边的小七也是硬气,虽然头上、身上遭黑山贼兵一通猛踹,却依旧咬紧了牙。就是不肯松手,打定了注意就算是挨打也不让这帮人得逞。小七毕竟势单力薄。眼见着一开始还有反抗的力气,到最后竟然只是抱着食盒挨打,周边同袍虽然眼珠子都红了,但看这褚诚能率领两万黑山贼来同刘备会师,着实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不敢上前一步来相帮。

    “给我拿来吧!”黑山贼兵终于得手,自小七手中将手指掰开,抢出食盒恭恭敬敬的递到褚诚手中。揭开食盒,是半只烤熟的野山鸡,褚诚将食盒丢在一旁,当着数十名幽州兵士恨恨的目光,大口咬了一口鸡肉,满是褶皱麻子的丑脸上,露出几分享受的神色,砸吧砸吧嘴,将手中的烤鸡丢给了刚刚出手最狠的黑山贼兵,褚诚冲着倒在地上不动弹的小七竖了竖小拇指,满脸蔑视的干咳一声,一口浓痰就吐在了小七满是灰尘的脸上。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呀!小七没气了!这群狗娘养的!去,随某拦住那帮狗娘养的黑山贼,找人快去告诉关将军!”褚诚才走出没多远去,已经忍到极点的幽州兵士赶忙来扶小七,本以为就依着小七的体格,顶多也就是受点罪罢了。谁叫咱主公看重这帮“友军”呢。可谁想当为小七抹去脸上的浓痰时,却发现小七一点鼻息都没有,再一摸脖颈,也没有任何动静,嘴角竟然慢慢的渗出血来,除了被人强行掰开的手指,双臂直到现在,还在保持着护着食盒的动作。

    出人命了!便是之前嚣张的褚诚步子也是一僵。黑山贼兵同幽州兵士打打闹闹无所谓,抢人饭食也忍了,主公刘玄德不是说过么。咱们是仁义之军,要彰显气度,要善待“友军”!可是谁想这“友军”只是为了半只烤鸡便打死了人,这可就不太好说道了吧?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以!可这连命都没了,没有战死在沙场,却死在了“友军”的围殴之下,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看那帮人的嚣张劲,现在是小七,可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你我他?早已经积聚压抑在心中的怒火,这下子是彻底的被小七之死这根导火索彻底引爆。

    “唉!唉!你们想干什么?”那刚刚被褚诚丢了半只鸡过去的黑山贼兵,这会子倒是有了那么一股子舍身护主的义气,挡在沉着脸围过来的幽州兵面前,几乎是指着靠近的幽州兵的鼻子,语带威胁的喝问道:“你们这些贼厮!可知道我家少主是谁么?张大帅就是我家少主的亲叔父!知道么你们!就算是你们家主公那什么叫刘备刘玄德的,见了我家少主,也得赔笑作揖,不敢稍有忤逆!你们想干什么?不就是夺了你们半只破烂烤鸡,打死个不懂事的贼厮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警告你们啊,赶紧给我让开,敢动我们一根汗毛,告到你们主公那里去,要了你们的脑袋!唔……”

    “肆意抢夺!殴杀人命!军法难容!以为你们还走的了么!”那黑山贼兵见自己的话似乎起到了些作用,自围过来的幽州兵圈中,如潮水一般分开了一条道路,可还没等这认为幽州兵因为自己话又怂了的黑山贼兵狐假虎威的威胁之语说完,却突然发现嘴里说不出话来了,而且,双眼竟然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看到了自家少主和刚刚同自己一同动手的黑山弟兄们,脸上那恐惧的神色。这贼兵听到的最后一句满含淡淡威压的话语之后,便自什么也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九章 刘备被人阴了(下)

    人头落地之后,是否还能有思想,这个真不好说。但倘若是有的,那这名黑山贼兵八成可能会后悔的再死一次。

    张燕,原名禇飞燕,因为作战骁勇且有心计,被当年黄巾宗帅张牛角看中,收做义子后,才改名姓张。张燕颇有雷霆手段,借当年张牛角余部为根本,整合各部黄巾余党,发展到如今十余年,成为了号称拥百万众的黑山贼势力之主。而眼前这被冠以少主称呼的禇诚,乃是张燕从子,平日里被张燕宠溺有加。

    禇诚在黑山贼众中,还是有一定的声望的。也着实给张燕争脸争气,虽然性子乖张暴戾,无甚人品可言,但对底下黑山贼弟兄,却是极好,黑山贼生活困苦,虽是势力强大,但无奈人口基数太多,蜗身群山之中,又少有定居耕作之所,粗略看去,甚至比之当年青州黄巾韩广所部犹有不如。但即便如此,身为黑山贼少主的禇诚衣食本是无缺,可禇诚却也能同底下兄弟同甘共苦,因此颇得兵心。张燕也放心其统率黑山贼五万大军至此,更是分出两万贼兵来扮成前锋,交给禇诚全权指挥,先至邺城。

    而禇诚早得了张燕的密信,让其安排人视时候激一下同刘备大军的矛盾,造成黑山贼同幽州兵两军之间常有摩擦的样子,最好是打打架,闹闹事之类。这样做的用意就是在张燕果然要有所行动时,不至于因为异动太大而提前引起战力足可是其几倍的幽州兵的警觉。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若是按着禇诚的性子。以往对张燕的吩咐,惯是推脱给他人的。还要美其名曰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想要做如吕布军中名声遐迩的秦侯那般,能用残兵败将便可将曹操大军玩弄于股掌的智将,而不去做像公孙瓒那般,勇力过人,却每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所谓猛将。这些张燕也是知道的,还曾经评价说是“好大志向”。

    可这次。也不知道禇诚是哪根筋搭错了线,竟然认真了起来。想来也是被这日来,见了幽州兵士在刘备那不得还手、不得回嘴以免令“友军惊诧”的严令而缩手缩脚。彻底怂了的样子给惯得!一连几天的忍让,让禇诚觉得所谓幽州兵,所谓正规军其实也不过如此。觉得张燕密信中所言其实有些过于担心了,也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至于眼下这事。其实禇诚也是没有想到。这都挑了半天了,才找到机会选中一人,可谁想那诨号小七的壮汉,看着高高壮壮的,而且手底下也有些功夫,可怎么就这么不经打。不过就是被十来人“轻轻”的揣了几脚而已,竟然就这么没气了?

    这可怎么办?麻子不叫麻子,这叫坑人啊!禇诚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若是仅仅抢些饭食,别说刘备了。就连这帮“受害者”的幽州兵八成不久后也就都不当一回事了。可若是因此而死了人,死在了军营中,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活活打死。这事儿想要善了,难了!因此禇诚见势不妙,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逃,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事儿闹得大了,已经远远超出了逾期,开始向着不可控的局势发展。禇诚可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能在愤怒的万余正规军包围下,就凭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挪动腿就相当不错了。

    特别是,亲眼见着刚刚还嚣张无比的亲兵,下一刻就没了脑袋,禇诚只觉得裤裆里又有点热了。

    禇诚认得削去人头的这杆兵器。

    冷艳锯。刃长一臂。宽两掌相并有余,刀锋冷沁,寒光如月,刃头处分出一支月牙小枝,飘着人血染红的缨穗。一丈有余的柄杆精铁铸就,一条如生的青龙浮雕盘踞其上,吞口处正是龙口,狰狞有威,杀意凛冽。真真儿杀人不见血的一杆凶兵。禇诚有幸,偶然间曾经远远的见过一次,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离的这么近。

    不过相对于对于这兵刃的煞气之威,这把刀的主人却是禇诚最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头巾战袍一身绿的装束,加上枣红色的面庞以及一把长至肚腹之间的美髯。加上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之故事传播开来,关羽在贼兵当中还是很有些名声市场的。倘若不是因为这事儿,抛却彼此的立场,禇诚心中也并不排斥同关羽同帐为将军,甚至还很有些期待。可如今呢,面陈似水的关羽,手中还握着正流下血滴的青龙刀呢,看向禇诚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军中殴杀人命,法理难容,就这么要走么!”关羽挥刀一顿,听身边兵士七嘴八舌的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出来,眼神愈发的冰冷起来,见禇诚身边有黑山贼兵慢慢倒退了几步,似乎想要去搬救兵的样子,只是一撇,便令那贼兵两股晃如筛糠。关羽轻蔑的一挑嘴角,淡淡的注视着禇诚,说道:“抢我军粮,辱我军士,杀我亲兵!黑山贼!可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么!”

    禇诚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关羽的眼神下感觉距离死亡这般近,而且还是连一点反抗的意识都难以提起来的那种。两条腿仿佛被灌注了千斤的铁汁,仿佛动一下都是很奢侈的事情,只能看着傲然神情的关羽,用那淡漠生死的目光,给自己下了必死的诅咒。这一刻禇诚在极端恐惧之余,竟然突然有些明白了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华雄的心思,甚至没道理的对着这发现还有一丝兴奋之意,旋即又被潮水一般的恐惧所摄,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二弟且慢动手!刀下留人!”仙音啊!简直就是一言可决生死的仙音啊!禇诚发誓还从来没有觉得过刘备那总是带着一点土渣渣味的洛阳雅言,竟然是那么的好听。

    对于刘备的喝声。十余年兄弟情的熏陶之下,关羽的动作已经成了本能。下意识间,刀锋轻轻抬高了寸许。贴着禇诚的头皮一划而过。禇诚只觉得一阵直接渗入心扉的寒意在百会处掠过,只觉得头顶顿时一轻,随即两腿发软,却是好似失去了某个支点似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无,眼看着急急走过来的刘备一群人,本想再强撑着塑些风骨。自持身份说两句场面话,最终却只能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此獠该死!大哥为何替这贼厮说情?”关羽虽然敬重刘备,但此时正在气头上。加之之前因为张飞之事,对刘备的应对方式也颇有微词,语气之间难免带上了几分埋怨之意。

    “此獠纵容麾下黑山友军,夺我军粮。殴我军士。的确该死!只是事有别情,还望二弟暂熄心火,且权留他一刻性命,听为兄一言!”刘备是个场面人。见只因为自己说了句手下留情的话,此刻围拢在四周的幽州兵之前眼眸中总是有的对自己的敬仰之色便已经是淡了几分,哪里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势。进得场来,本是一脸惶急之色的神情,顿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转圜之润滑,表情之自然。当世几无可出其右者。

    “唔……便权留他一刻!大哥但说无妨!”毕竟是十余年的兄弟,见刘备开口,信誓旦旦的说只是暂留禇诚一时性命,关羽的口气才算是好了些。之前眼中些微的不满也自不见了踪影,慢慢的将刀撤了下来。至于担心褚诚趁机逃走,那根本不在关羽的考虑之内。

    “都散了吧!小七之事某已知晓,择贵地厚葬了吧,多给其家属一些钱币照顾,以全我等主臣之义!至于凶手,备左右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便是!”刘备倒是没有着急说什么,对围观的兵士拱手长揖,姿态放得极低。

    “还请主公明断!”这年头能弯得下腰来的主上实在是太过凤毛麟角了。再加上刘备对待自己一系的幽州兵士极其亲厚,见刘备发了话,除了关羽带过来的亲卫兵士在恶狠狠的拘押着褚诚的随从外,原本围观的幽州兵出来几个人就近寻了个车板,满眼杀意的扫了褚诚一行人一眼,才默默的冲刘备施了军礼,将已是冰凉的小七抬走。

    “将这贼厮也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去给于毒将军说,就说刘某请褚公子夜宴!等明日张燕将军来了再做决断。”刘备又对还将褚诚等人团团围住的关羽亲卫吩咐说道。

    “这……”这年头的兵士都是部曲制度。虽然刘备一系的幽州兵名义上都归刘备调动,但那也只是战时调动,实际上的拥有人却是关羽,由关羽直接向刘备负责。再加上此刻情况太过特殊,谁都知道现在关羽在气头上,本来就因为前番平原之事而在帐中养神,又遇到这种事情,兵士们虽然敬重刘备,但也不愿意自家主将太受委屈,因此在应诺了刘备的命令之后,倒是有意的慢了半拍,只看关羽的反应。

    “哼!权容这贼厮多活一日!”虽然刘备并没有开始说什么,关羽还是明白了刘备的意思。怒瞪了褚诚一眼,闷闷的吩咐说道。

    “二弟是不是还在怪为兄对黑山贼众太过纵容啊?”一众兵士都被打发走,场中就剩下了刘备和关羽两人。刘备蹲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侧仰头对兀自直立拄着刀的关羽苦笑问道。

    “羽不敢!”刘备的这动作倒是令关羽想起了弟兄三人当初在涿郡起兵时,每日间食则同桌,睡则同榻的日子,刚刚被褚诚激起的杀意也慢慢的淡了下去,又想起至今陷落吕布军中,生死不知的张飞,语气发闷的说道。

    “看来云长还是在怪为兄啊!”刘备也不着恼,从袖中掏出一卷绢帛,递给关羽,道:“来,你且看看这个!”

    “唔?”虽然仍旧在生刘备的闷气,但不得不说关羽最为紧着的,还是这位义兄,见刘备递过来一卷绢帛,虽然不语,但还是脸色迟疑的接了过来,单手迎风甩开,只一眼,一双卧蚕眉就立时皱了起来:“袁熙小儿的书信?”

    “不错!”刘备拍拍衣角的尘土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看向邺城方向。说道:“你我兄弟秉大义,怀忠心,自涿郡以五百人起兵征讨黄巾。至今已有十余年了吧?十年来我等讨黄巾,伐国贼,用心用力,可如今却依旧是个寄人篱下的现状,为什么?”

    “这……”关羽没想到刘备本是说处理褚诚,怎么就扯到了现在处境上,一时间也紧皱了眉头。搞不太明白刘备要说什么。

    “袁熙小儿信上明言,要我明日亲率卫队去邺城中商议接手邺城防务之事!说事欲要将邺城防务交予我手!呵,这孺子。倘若不是太傻就是太过想当然了!”刘备脸上闪过一丝蔑笑,摇了摇头,说道:“这等计略太过拙劣了!就算是这袁本初之子当真是个草包,可有那吕布控徐州的前事在。就能放心将邺城防务交给我等么?还为免邺城民众惊惶。故而暂不许我等大军入城,我等兵临城下都几日了?呵……”

    “那……大哥你打算如何?”关羽本就可以划归智将一列,闻弦歌而知雅意,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难不成大哥你想借那黑山贼首张燕的来兵,强攻邺城不成?可……可大哥要邺城是要以为根本的。这些贼子本性难移,大哥这几日也是亲见了吧?倘若借其兵入城,别说大哥仁义难播,不被邺城民众忌恨都算是好的了!大哥。慎行啊!”

    “英雄无所用武啊!以翼德、云长这等万人敌的勇力,按说放在任何一个势力中。都是统帅一方的大将级别!备本中人之资,你等跟随在为兄身边,却是委屈了你二人啊!”刘备长叹一声,眼角泪花闪现,好像没有要回答刚刚关羽所问的意思,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年讨伐黄巾的同僚,如今或是割据一方,或是已成一抔黄土,而我兄弟三人,却是依旧身无所依!云长,你可知道邺城对于你我兄弟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么?云长其实说的对,是根本!但可惜啊!邺城先属韩馥又归本初,当初被本初强迁冀州大户居于城中,几番善加安抚,民心归附,甚至有非袁氏不可治邺城之说。而冀州之外,曹操屯兵白马,吕布驻军平原,十数万大军,可说是朝发夕至!又哪里可以给我等足够的时间安抚民心?”

    “大哥!”关羽眼角猛的一挑,语声冷道:“莫非大哥就因为这样,便要置邺城数十万民众生死于不顾么?”

    “云长说到哪里去了?”刘备一副愕然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半晌才苦笑说道:“为兄的意思是说,看袁熙小儿所表现出来的意思,邺城一战如今已是难免,你我兄弟三人,聚集麾下这一万余兵士不易,能不妄自消耗便不必太过让自家兄弟死伤,倒不如借力使力,让那张燕为我等效命,力攻邺城,倘其安分守己还则罢了,毕竟各势军中难免有些害群之马,届时我等且大方些,除了让那张燕付出些代价外,不要过分纠缠今日之事,以免日后军心不稳。但若是其果然如云长所料那般,肆意戕害邺城民众,我等军士,正好自后击之,备之意正是如此,云长却是想到哪里去了?”

    “啊?……大哥……”关羽没想到刘备竟然说出这番话。刚刚听刘备言语中的意思,怎么听上去像是自家大哥不顾邺城民众生死似的,现在才知道误会了刘备,关羽脸上闪过一丝惭色,别首抱拳说道:“大哥思虑周详,是羽错怪大哥了!”

    “你我兄弟,本就该共富贵!同患难!说来本就是备耽误了两位贤弟前途!云长切莫如此说!”刘备眸中终于闪过一丝笑意,托扶着关羽就要拜服下去的身躯,沾了沾眼角的泪珠,说道:“只是让那小七兄弟且受几日的委屈,让弟兄们再误会备两三日吧!云长放心,备知你同那小七亲厚,只待此间事了,我等寻回三弟翼德之后,备等兄弟当亲自扶棺,风光厚葬小七兄弟!至于那褚诚!哼!只要其在我军中,还不是由着弟兄们收拾,总归是出够了气,才不好让这竟敢如此嚣张、不将我军弟兄性命放在眼中的恶贼,死的太过痛快!”

    “大哥不必说了!小七之事羽自会给兄弟们交代清楚,万不会令大哥难做!至于褚诚……”关羽本就是红如重枣的面庞上满是激动神色,半跪着捧着刘备的双手,说道:“悉听大哥安排便是,羽不敢有丝毫异议!”

    “好好!云长,我等兄弟同心,区区邺城,自然不再话下!只待备想个办法将翼德救回来,届时我等就以邺城为根基,赖两位兄弟的无双勇力,何愁大业不成,汉室不兴?”刘备也是一副激动的样子,握着关羽的大手,兄弟两人并肩看向张燕明日将来的方向,神色莫名而复杂!

    浑不知,此刻也正有人在算计着他……(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阴人者人恒阴之!(上)

    今夜的邺城注定不能平静。白日间袁熙派人送信给刘备的事情,不知怎得就走漏了消息,短短几个时辰而已,就已经在城中传开了。

    对于袁熙的这种授柄与人做法,不少人都在暗中嗤之以鼻。徐州事不远,城防焉能附诸他人?怎么袁熙还能想出这么无脑的办法,来应对曹操、吕布乃至于凑热闹的黑山贼的觊觎?难道就不怕那据说是仁义之主的幽州刘备,也学那吕布对陶谦一般,一来就不走了么?

    曾经同袁熙交好的袁绍政务系官员,接踵而至劝说袁熙,可怎奈袁熙就像是认了死理似的,谁劝都不好使,云淡风轻的一句“某自有打算”便将来人全部堵在门外。

    几番无功,不少人也就死了心。的确是想卖忠心给老袁家,可怎料人家不要!刘备大军已经在邺城城外驻扎了五六天了,兵锋赫赫,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来帮助邺城守城的。更何况还有深悉河北局势的官员,甚至偶然间发现了在刘备军营中竟然有疑似黑山贼出没。这是怎么个节奏?袁熙不是说请来刘备也是为了防备黑山的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

    见邺城这些官员将领疑神疑鬼的背影,自诩此番计谋高明的袁熙冷笑旁观。庸人!庸人啊!除了拾人牙慧,掰扯两句刘备威胁论,再无用处!虽然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哪个大嘴巴走漏了消息,不过此刻已经无伤大雅。甚至还能更令城外的刘备相信,也不失为塞翁失马。人皆说刘备英雄,谁又知道他袁熙袁二公子这么容易便令其入彀?只待此间计成。同张燕里应外合,夹击刘备,成功斩去公孙瓒左膀右臂,他袁家小二雄霸河北之时,看这些人还有什么好说!

    届时邺城中聚集六万黑山贼兵,两万冀州精锐,再加上八千精锐大戟士以及万余邺城辅兵齐聚。坐拥十万大军的感觉,令袁熙自我感觉颇为良好,甚至找出了几分当年自家父亲袁绍。自渤海郡起来,不到一年便已经成势的威风感觉。

    十万大军啊!刘备注定中的失利,必然会引起公孙瓒警觉而不敢轻易再来,曹操所聚集的六七万兵士。主要目标还是并州。也就是说,只要此计成功,就算是面对上那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猛将吕布,也自将有一战之力。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打不过,还防不了么?他吕布自然威猛,也只是一个人而已,难道自家十万大军。又有邺城坚城固守,还挡不住他不到两万骑兵么?那才真是开玩笑呢。再说了。他吕布自有勇武,可本军不也有文丑、张颌这等猛将么?他吕布有天下强军陷阵营以及“叛变”的先登营,可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人而已,自家可还有同样不弱的大戟士八千人呢,比实力,拼底蕴,谁怕谁?袁熙几乎都可以预见到,自己退刘备,破吕布之后,顺势而击袁谭、慑曹操,攻公孙瓒,最终雄踞河北,窥伺天下时候的情景了。

    成败只在明日,相比于即将成功于己手的大业,这些庸人的误会又算的了什么?只要大事得城,到时候这些人必然会换了说辞的。

    “主公,三公子……三公子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书信!”正在袁熙徜徉于自家梦境,幻想着大功告成后世人的赞誉时,府中被袁熙安排给袁尚的仆从突然神色惶急的捧着一板竹简求见。

    “显甫不告而别?”袁熙眼神陡然一眯,旋即轻挑了挑嘴角,摇了摇头,接过仆从手中的竹简,将人打发了下去。

    竹简上的内容很简单,但袁熙看完之后,眉头却是紧皱了起来。袁尚并没有说明自己去了哪里,满篇却都是说张燕此人不可尽信,刘备大军不可轻易放其入城之类的言语,希望袁熙谨慎。

    “等等看吧!唔,来人,叫文丑将军来见!”倘若是别人在袁熙已经轰走了所有来劝之人后,还这么触袁熙霉头,十成十的会是被袁熙按上个不安好心的帽子处理掉。可对于袁尚留下的说辞,袁熙虽然也是不以为然,却并没有随手丢掉,拿手指在案几上使劲敲了几下,这是袁熙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经常做的动作。沉吟了许久,袁熙才缓缓吩咐道。

    邺城城外,刘备军营议事大帐之中。因为几个时辰前的事情,让在座的诸将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在邺城未曾到手之前,绝不同“友军”黑山贼众发生冲突。这本是刘备定下的军令。诸将对这军令虽然颇有些不满,但为了能取得邺城,对于这群贼寇的嚣张,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味的隐忍换来的,非但不是黑山贼的承情,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这回可好,连人命都弄出来了。死的还是曾经护着关羽自平原脱逃的亲卫。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可大可小,关键是看刘备的态度,是以麾下兵士为重,还是要以所谓友军和功业为重。刘备的处置不可谓不及时,坦言许下的对小七的承诺也获得了关羽的支持。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若是究其根本,在帐中诸将眼中,还是刘备对黑山贼嚣张动作的纵容。刘备是个好主公不假,谦和、仁义都没的说,可在一众幽州中层将领眼中还是太“柔弱”了点,什么计谋、策略这帮大老粗不懂,只是不明白他们效忠的对象,当初在幽州威名赫赫的刘玄德,怎么就竟然被一群贼寇压得如此憋屈。

    “子龙将军,你同主公亲厚,有些话你比我们说出来要合适的多!主公这般纵容黑山贼寇,就算是欲借其力攻略邺城,也只怕是会骄慢其心,日后也不好管教啊!”几名幽州兵中层将领交头接耳,共推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将领出来。对面无表情矗立在刘备帅案一侧等刘备来的亲卫大将赵云拱手说道。

    “是啊,子龙将军,咱们可都是在幽州时的老弟兄了。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而且这件事情关系到咱们主公的威望啊!你想,为了一群尚未投诚的贼寇,便可以置自家弟兄生死于不顾,这话,这话好说也不好听不是?”有人开了头,而且此时刘备尚未来此,不少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都知道被刘备任命为亲卫大将。信任有加不下关张的赵云,别看武力极高,却是极明事理。也很好说话。有些事情不好当面对刘备言明,只能将希望托付在赵云身上。

    “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此事主公……主公定然已经有了定论!”对于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奉命押管粮草的赵云早有耳闻。对于肆虐河北的黑山贼,出身常山的赵云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出于对刘备的信任。才没有在本军要同黑山贼合作时提出异议。而这几日来黑山贼的嚣张。赵云也同诸将一般,碍于军令,也只能寄希望于刘备能够彻底“看清”黑山贼的面目。

    “可是……”帐中诸将还要再劝说赵云,冷不防就听到帐外一声轻咳,正是刘备的声音,赶忙都闭上了嘴巴。这种事情背着刘备时怎么说都好,可若是当着刘备的面讨论这些,就刚刚那些话。严重点说都可以算的上是犯上了。

    刘备阴沉的脸庞在掀开帐篷门帘时,又换上了那副总是带着淡淡微笑。被称作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走了进来。

    “主公!”本是久经沙场的众将,此刻皆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大大咧咧,齐声抱拳道。

    “子龙,近日杂事颇多,你辛苦一些,今夜的粮帐同中军帐的防务你亲自来抓。待明日同黑山众合作入得邺城后,再好生休息!”刘备一进来,便吩咐赵云说道。本来刘备的本意是因为之前为了平息众怒而将张燕义子褚诚关押在了中军一处帐篷之内,此番来是想同众将商议一下如何既能安抚军心,又能不太过招惹张燕,却是没有想到,人还没到呢,就听到了帐中这些中层将领的“心声”。

    对关羽,刘备自然会推心置腹的考虑关羽的感受,而对于这些幽州兵中高层将领,刘备就算是有心一个个的安抚,也没有那时间和精力,索性也就没有再行那邀买人心之举,一上来便强行的定下了调子。

    这些人都是近两年被刘备网络的幽州兵中高层将领,费了好大心思才找各种借口聚拢在一起,已经是打上了刘备的烙印,再难回到原本公孙瓒麾下幽州兵序列之中,因此,对于刘备难得的强势,也一个个选择了缄默不言,垂首听命。

    这个邺城城外的夜晚,好似注定了要发生些什么似的。夜已经三更,但刘备还是没有入睡。气氛太过静谧了,这让早做好了倘若黑山贼众不见了自家少主,前来索要的准备。甚至连说辞和礼物都准备好了。也将难得老实了的褚诚早就解开了绑缚,送去了吃食。可以说除了禁止其出帐门外,其他一切从优。

    可刘备自散帐后时的酉时,直等到了眼下都快要子时了,相隔不远的黑山贼乱蓬蓬的营寨中,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那黑山贼骑主将于毒,似乎也接受了刘备之前派人带去的消息,说是要请褚诚在这边喝酒,共待明日张燕到来,而于毒对这话竟然没有起疑?

    这不太合道理啊!难不成这于毒也和那张燕一般,是死了心的要投靠他老刘了么?那怎么在前几日黑山贼众同幽州兵抢吃食时,不见他们有所表现呢?

    越想刘备就越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有心请孔融过来,却又怕本就因为前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孔融,再心生不悦,迟疑了良久,刘备才安慰似的对自己说,没准自己还真就是多心了。黑山贼本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贼寇而已。之前因为投在曹操麾下,但凡朝廷有什么事情,官军欲要围剿时,总是会有曹军探子提前给他们送去准信,才使他们免于难处。但现在张燕反了曹操,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待遇。于毒这之前不过是张燕身边亲信中排名比较靠后的,也着实指望不上这人能有什么能耐。

    “咚咚……”军中的时辰鼓点已经敲了第三遍了。也就是已经是丑时三刻了。刘备也已经颇为困倦,已经是小睡了一会了。但终究还是不甚放心,又醒了过来。这几日来的压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之前邺城袁熙突然变卦,刘备虽然嘴上说是早在意料之中,可私下也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娘了!而派关羽、张飞攻略平原的不利,现在看来,当时被孔融一番忽悠什么声东击西。什么牵制等等,完全是一手没事找事的臭棋,吕布不也没怎么动弹么!再说了。如今折了张飞,损失了五千幽州兵,难不成就能左右吕布的想法了?这不是都拖了五六天了,不也还是没有见到吕布的身影么!当初怎么就听信了孔融的说辞!这还不算。就在这五六天中。吕布的阴影算是重重压在了刘备大军头上,已经是让人喘息不过来了,偏偏黑山贼同幽州兵又起了争端,还在张燕马上就到的前一天闹出了人命,矛盾几乎不可调和,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会么?刘备现在也只能想着先瞒下来,最起码也要将自家兵士给瞒下来,等到邺城成功得手之后。看张燕的态度再作区处了。

    “大哥,你先躺躺吧!有羽在此。不会有事的!也跑不了那褚诚!”说来也是凑巧。也不知道是执行刘备命令的兵士故意为之,还是其他什么,关押褚诚的营帐,就在刘备大帐西面不到三十步,速度快点话,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就能跑个来回,而关羽在得知如此之后,更是全副披挂在身,手持着青龙偃月刀就守在了刘备军帐门口,名义上是为主帅护帐,实际上也是担心负责看管褚诚的十名兵士能否胜任,可别跑了这个自家大哥都亲口叫出奸贼獠属的黑山贼少主。

    “云长也要爱惜身体!”刘备吩咐了一句。对于关羽这般如临大敌却又说不出原由的模样,刘备一开始还是挺重视的。可这都子时三刻了,刘备的心防也就渐渐松缓了下来。倒不是刘备惫懒,而是这年头大多数的兵士,是很不习惯夜间行军的。当然,倘若对方乃是吕布、曹操麾下的强军,那自然是怎么严密怎么把守,可对方是些整日混迹于山林的黑山贼,别说学正规军作战用夜袭了。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黑山贼,能在夜里看清东西就算是体格极好的,这些人早就被编入匪首张燕的亲卫队了,没见对面那乱糟糟勉强算是营地的黑山贼众聚集之所,连个正儿八经的巡逻小队都没有,这样子的一支军势,竟然能在河北混了十年没有被剿灭,虽然说有“外援”的原因,但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你说什么?诚儿他!他不过杀了个不懂事的护卫,就差点被削了脑袋,现在还被刘备那厮给关了起来?哼!来人!”就在关羽同刘备之间尽显兄弟情谊之时,就在邺城之外十里处,“据说”明天就到的张燕,在听闻了于毒连夜来报说自家从子褚诚被刘备拘押之事后,张燕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大帅息怒!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也难怪张燕如此恼怒!别人不知道,但作为黑山老弟兄的于毒却是知道的。什么从子?褚诚本就是张燕同其嫂子私通而生下的亲生儿子、独子!只是不想因为自己改了姓氏,而令老褚家断了根苗,才强说是从子的。眼下这事儿别说他张燕本就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不是真的将身投靠刘备,就算是黑山贼真的全体归附,上了刘氏战车,那刘备这么对他张燕的独子,也足以让张燕气冲斗牛了!

    “兄弟,你可有良策救出诚儿?”张燕是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虽然现在满心思的都是冲杀进幽州兵营,救出褚诚的念头,但还是强分出一丝冷静来,问于毒说道。

    “大帅忒也抬举了兄弟,那刘备某也见过,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却并不是个好像与的。某听说他也有个顶好的兄弟,在同吕布军作战时陷了,生死不知。可他却能和没事人一样,前一刻听了那消息,转过头来又同某说笑!绝不可小觑!但少主在刘备身边,却是应该吃不了什么苦。那刘备是个明白人,为了邺城能连兄弟的生死都不顾,断然不会只因为个护卫便将即将合作攻城的友军往外推。这厮连前几日我等的那般挑衅都能忍了,想来将少主关押起来,也不过是做个姿态给下面看而已。大帅应该不须担心!”于毒在黑山贼里客串过几回狗头军师的角色,而且虽然不通智谋,但对于人心的把握,却是当真有几分独特见识,若是被刘备听见,说不得会大呼又得一知己。

    “且待天亮再做区处吧!”六月天亮的早,这才寅时多点,看着天空中已经是月隐星稀,隐约见到些亮光了,张燕被于毒说的心有所动,也只能沉着脸慢慢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一章 阴人者人恒阴之!(中)

    天色将亮。邺城西北方向便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的刘备正在身后关羽、赵云、陈到、及幽州兵将官的簇拥下,强打着精神,在营地门口迎立,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

    今日本是同黑山贼首张燕约定好的会师之日。若是没有昨天晚间的那档子事情,刘备肯定是满心欢喜的。可现在,却是在犹有期盼的前提下,多了几分之前从未有过的不安的感觉。刘备也说不出这种不安来自何处,昨夜几番苦思之下,也只当是因为这许多的优秀黑山贼炮灰,却只能用一次的惋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备望着渐近的黑山贼军,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眼眸中的狠意一闪而过。脸上的微笑,却是随着首当其冲的张燕的到来而愈发浓郁起来。

    “罪臣张燕,归附刘使君来迟!当真罪该万死!”张燕此刻完全没有了在邺城袁熙府上时的骄狂神色,狠戾的面容上,竟是难得挤出几分真诚来。而刘备在上表公孙瓒请命出兵来冀州时,被公孙瓒如同当初任命田楷为青州刺史一般,此番也表奏了本是迁为幽州治中从事的刘备为冀州刺史领奋威将军,也就是本是袁谭在请命继承袁绍“遗产”时,表奏给自家二弟袁熙的官职,公孙瓒的用意不言而明。刘备也算是在公孙瓒的“好意”促使之下,终于获得了这个本就该属于他的专属称呼。

    “张将军太过客气了。备何德何能?能得黑山义兵能来投,说来是备受宠若惊才是!况且张将军一早便至。足见真诚,倒是备所处简陋,怠慢了!怠慢了!”在猪脚光环的照耀下。刘备在待人接物上,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人格魅力。再加上此刻刘备“心虚”之下,更是显得虚怀若谷,在张燕面前,着实做足了仁主的姿态。

    “刘使君……不,主公!张燕乃是粗人,不懂礼数。承蒙主公如此厚待,敢不效死以报!”张燕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下马就欲大礼参拜。却被刘备一手揽住,四目相对之下,刘备眼眶中隐含着饱满的泪花,倒也是让张燕好悬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去。唯恐忍不住发笑而漏了馅,略顿了一下,转化话题,语气激昂的说道:“不知主公准备何时攻取邺城?张某愿为先锋,率麾下五万精卒弟兄,替主公袭破此城!”

    “啊!不忙不忙!”刘备可不想因为张燕的一时“冲动”,便将好容易松口的袁熙给吓住,见张燕的样子。倒像是还不知道这几日黑山贼兵同幽州兵之间龃龉的样子,本来还打算做两手准备的刘备一时间也是犯了难处。那件事是瞒不住的。只要张燕回营。不见了褚诚,肯定会出言发问,刘备可不会相信张燕也会同于毒一般,被自家言说请褚诚喝酒这般低劣的幌子给“骗过”。即便是现在张燕一副归心的模样,可褚诚毕竟乃是张燕从子,又继承了张燕本身姓氏,被黑山贼上下称为少主,必然在张燕眼中有极重的分量,若是知道了褚诚被羁押,还真就说不得恼怒之下的张燕这黑山贼头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刘备并不怕张燕闹腾,可若是耽误了邺城之事,可就不是刘备想要看到的了。可若是不放张燕回去,且不说这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这才天刚亮就赶至此处,只要张燕随便说句兵士疲惫,刘备还就真没有办法留住,几番思量之下,刘备也只能继续握着张燕油乎乎的大手,强自挤出几分欣慰状,说道:“张将军一大早便急急赶来,必然十分辛苦!此地也非谈话之所,不如且命副将领弟兄们就地扎营,而备且备薄酒,先为张将军洗尘,再作对邺城之事之区处,何如?”

    “主公如此厚爱,张某粗人一个,如何担当的起?”张燕假撇清,一副毫无心机便将此身轻易入刘备军营的样子,本是甚为狰狞的脸上,竟能露出几分憨厚之色来,对刘备讨巧说道:“不瞒主公说,别看兄弟号称麾下有百万众,可那哪里是甚实力基业,那是百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啊!这酒,嘿嘿,兄弟却是许久未曾尝到过了。”

    “无妨!无妨!昨日令侄被备留在军中饮酒,至今还犹未醒转呢!”听张燕如此说,倒是令刘备刚刚怀疑张燕是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的心思淡了不少。也得亏这几日黑山贼兵的“没出息”,倒是让刘备军中上下着实见识了什么叫饿狼传说,为了一个粟米饼子都能抢得你死我活的,张燕这番仿佛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自嘲话语,倒是让不少人信了。刘备自然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将昨夜扣留褚诚之事,换了个说法说出来,也算是找了个比较好的借口,至少在邺城未得手之前,不至于让张燕因为褚诚之事,挥兵来攻。

    “这小子倒是好运道!只是太麻烦主公了!且让他睡足便是!”正如刘备所料,张燕听了之后也只是微微一晒,像是因为给刘备添了麻烦而不好意思似的,只是随口应付了两句,没有继续过问。心思倒像是别刘备所言的酒水接风之物所吸引一般。

    “如此甚好!张将军,请!”见张燕上道,当即便当着刘备的面,吩咐身边黑山小校暂且不要去同此时怕是还没有起床的黑山贼骑和先前至此的前锋黑山精卒会和,而是就地扎营,等待刘备吩咐。眼见着随张燕而来的黑山贼众在听了这命令之后,竟然瞬间便东倒西歪的席地而坐,两万人响起哈欠连天的声音,让刘备都有种要打哈欠的感觉,赶忙拽了张燕的手向军中行走,才算是没有当场失态。

    毕竟现在还不到辰时,也自没有什么大鱼大肉来招待张燕。只是叫起了火头军。将猪羊各杀了一口,切成大块肉丢在鼎中,只用黑酱相佐。虽然粗糙,但胜在量足,也是足可表刘备诚意了。

    直到张燕大吃大喝了一阵,又向刘备表了一通忠心,被刘备安抚一阵安排稍息,军中鼓点才响起来,虽然军中有天明即起的军规。可毕竟现在情况特殊,刘备也乐得不让麾下兵士见了黑山贼首张燕一行人而心生膈应有碍军心。不过若不是看现在张燕还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刘备还真就怕时间拖得久了。张燕再问起褚诚的事情来,当下邺城还没有信儿传来之前,也只能不停的向张燕劝酒。

    皇天不负刘玄德。就在天色已是辰时一刻,连张燕这等壮汉也吃的有些撑了。而刘备也几乎词穷之时。刘备苦等的邺城使者,终于姗姗来迟,言说早已“等不及”要拜见刘备的袁二公子袁熙已在邺城城墙之上相候时,强忍着听张燕吧唧嘴的声音听的作呕的刘备,才算是得了救,“邀请”早就酒足饭饱的张燕一同去看看。

    袁熙的消息让刘备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他不知道,其实张燕也是松了口气。一头猪两百余斤。一口羊也差不多一百多斤,就算他张燕当真是饕餮转世。大早晨起来也不可能吃得下这么多白水煮肉就齁咸的黑酱啊!可偏偏在刘备面前,就算张燕吃的肉太多,油腻的想吐,也得继续强忍着对他那私生子褚诚被刘备扣押生死不知的怨愤,大口嚼着那半生不熟的猪羊,灌着劣酒,还得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来,不让刘备看出一丝破绽来,几乎是用老命在给那“盟友”袁熙争取时间,也端得是难为了他。

    刘备同张燕一前一后出得军营时,已经是辰时三刻,黑山贼同幽州兵已经早得了两方主将的传信整装待发。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两方军势倒是泾渭分明,互相都看不大顺眼。刘备同张燕倒是对这情形视而不见一般,依旧是有说有笑的并骑而走。刘备已是传令心腹陈到瞅个机会,倘若邺城以及黑山贼军并未有异变,便在自家大军进城之后,将褚诚偷偷给放了,自己再找个机会给张燕陪个不是,这事儿就算是了了。刘备有信心在得了邺城之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自家兵士不要继续纠缠此事,当然,这是在黑山贼还听话的情况下,大不了就编个别的理由,将这仇恨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也好,比如到现在还没有救回来的自家三弟,相对于一个小小的护卫,三将军犹在敌军营中,这个借口应该很容易便转移仇恨了吧?当然,倘若黑山贼贼心不改,疑惑是邺城有变,需要黑山贼作炮灰,那就另当别论,正好可以以保护黑山少主名义将这事儿给揭过去,左右都是他刘备有理,对于人心的操弄,他刘备有的是招儿。

    也难怪刘备作两手准备,说实话直到如今,相对于被孔融“促成”的黑山贼投效,被刘备防备,在张燕兵力背后,尚有关羽布置了足足五千余众以为监视之事来说,对于袁熙这突然要“献城”之举,当然,也可说只是交接防务之事,刘备更是保持了十足十的防备戒心的。他刘备本就是操弄人心的祖宗,而且经过了十余年的蹉跎,什么事没见过?自然不会相信这等好事会平白无故的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因此,此番刘备虽然留张燕在身边,可也带了亲卫大将赵云在身侧,更是将张燕带来的黑山贼一部放在了军阵最前,打得就是倘若袁熙是“真心”托城相见,那还好说,一势之主,怎么也得有个排场不是,左右也能衬托出他刘备的威势来。若是袁熙此番有诈,正好!自从孔融来函至刚刚张燕来奔,刘备就一直将黑山贼的位置放在了炮灰和此间事了择其精壮之后,一律解散充实人口的作用上。至于说当初通过孔融所言对于张燕的承诺,什么自领一军,听调听宣之语,开玩笑呢吧!他刘备是“皇族”,是即将坐实的冀州刺史,给他们条活路已经是开恩了,怎么会选择同贼寇长久合作下去?

    “主公,邺城城门未开!”各怀机心的刘备同张燕并骑来至邺城城外,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本是说好接洽刘备军入城的袁熙兵将并没有出现,而拥有着厚实城墙的邺城更是大门紧闭未开。跟随在刘备身旁,更多的作用是防备张燕的赵云皱眉说道。

    “难不成这袁熙小儿有诈不成?”发现了刘备身边的赵云,在发现邺城城池的异状之后,本就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警惕之意,让的确有心思直接抓了或者杀了刘备,然后冲到之前乐呵呵的看被刘备放在阵前的黑山贼一部之前再做区处。可现在有赵云在侧。张燕对赵云的威名也是如雷贯耳,也只能暂熄了这个诱人的念头,当即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抱拳拱手对刘备说道:“主公,且容某去调集弟兄们前来,让那袁熙给主公你一个说法。”

    “唔?唔!张将军且去!”人言人数过万,无边无沿。本来对张燕这突然表现的过分的热情生出了几分怀疑的刘备。在回头见了黑压压根本没有什么军纪可言的黑山贼兵懒散散的行军模样,几乎就要冲垮幽州兵兵阵了,突然被吓了一跳的刘备,也知道黑山贼军这五六万人,或许也只有张燕这贼头能约束的了,而且这个时候,邺城城头也有了异动,刘备一时间也无心去猜测张燕的用意。只能相当无语的答允了张燕的“请求”,放张燕离开。专心应对眼下的时局。

    “刘备!我家主公请问!冀幽两州早已罢战!你乃幽州治中从事!为何此番无故犯我州郡?”此时还没有什么扩音设备,所以基本通讯都是靠吼,各个军中都专门养着几个大嗓门加以训练,以应对如今日这般的情势。还别说,这十余人一同大吼之下,倒是还真就将声音送出好远去,甚至连刘备同黑山“联军”后军的兵士,都能隐约听到清楚。

    “唔?”刘备几乎被气的笑出声来。这袁熙小儿忒也惫懒了吧!这话说的也有些无厘头。自己率领大军都在邺城外驻扎了数日了,城内城外往来书信也有数封,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自己无故而来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说是要自家兵士来协助把守邺城么?不过刘备毕竟是刘备,见袁熙一方这般问话,却是也明白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虽然不知道袁熙究竟哪里来的信心,难不成是真以为凭借他那两万冀州兵和这邺城之坚固,就能抵挡住加起来将近八万的兵士用命填上城去么?

    “袁熙小儿!端的无礼!此等颠倒是非便是你袁家待客之道么?若非你苦求某来协助你守御邺城,以挡曹操、吕布来攻,吾等何苦远征来此?”刘备这边自然也有大嗓门兵士“协助”刘备答话。不过平日间都是张三爷代劳的,而对此等突发之事也没有多少准备,因此在气势上难免就低落了一筹。

    “哈!难道刘治中你以为我家主公袁公讳熙,也同那陶恭祖一般引狼入室么?况且,冀幽两州战事初平,我家主公就算是请得外援,又怎么会去请宿敌前来相助呢!刘治中花言巧语而已!再说,就算刘治中果然是仁义君子,为何又自表冀州刺史,自欺欺人呢!”那便大嗓门又喊叫了起来。

    “去命令张燕,让他的手下围住邺城,听我号令,准备开战!”本来刘备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这等低下的激将计所惑,好歹也是在沙场厮混了十余年,可这些日子以来,先是因“得道多助”而大喜,后又因攻略平原失利还陷落了张飞而大悲,心神更是已经因之而伤,再加上刘备虽然号称喜怒不形于色,但历史证明,那是装的比较好而已,其实也是个急性子。在听了袁熙这番颠倒是非、睁着眼说瞎话的话之后,心头的怒意哪里还能控制的住?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但熟悉刘备的赵云,还是在刘备握着马缰微微颤抖的双手上,看出了此刻刘备内心的怒意。

    “袁熙小儿!可敢出头一见么!”眼见着赵云拨转马头寻人吩咐刘备命令去了,刘备又示意凑在身边的大嗓门士兵,对邺城之上喊道。见赵云不过去了片刻,后面的黑山军已然有些动静了,刘备也只当是张燕“忠诚”的执行了自己的命令,勉强冷静了下来。而喊出这句话,刘备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莫名的想要看看此番袁熙是否就在城中,省的一会攻破了邺城,再收到袁熙逃离的消息,那可就解不了恨了。

    “如何不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刘备敢犯吾袁氏基业,又巧言相惑,沽名卖直!真当无人识破你之诡计么!某身为袁氏之子,又有何不敢相见之理?”通过那十余名大嗓门士兵,袁熙的回话倒是句话同刘备几个时辰前自语之言相同,令刘备直接气的笑了,小小娃儿,也懂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二章 阴人者人恒阴之!(下)

    邺城城北,本是一片广袤的粟米田地,如果是照往常时节,像如今已是六月底,粟苗应该已有尺把长短,多已结出了长长的穗,又或许会在这酷热的夏日炙烤下,蔫嗒嗒没有一丝生气,只等着穗子黄了,被邺城中的农户割了,四成交作税赋。

    可如今,这一片田上,却是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貌似不安的晃动着,一如临收割时的粟梁。青青的粟秆横七竖八的被踩在脚下,更有许多好似遭到报复似的,被狠狠的捻在黑红湿润的泥土里,翘起的杆头,折断处挤出白白的汁液。

    人太多了,多到不管是此刻正在距离邺城城墙不过百步的刘备再怎样爱惜民生,也不得不为现在名义上归属于他的,集结在邺城之外的近八万大军,找到一方立脚之处。看的出来,此时的刘备,很不高兴。

    不仅仅是那群长年窝在群山之中,连基本温饱都难以解决的黑山贼兵,爱极生恨一般将毁坏脚下不属于他们的粟米田当成了消磨时间的乐趣,更多的是邺城中那本以为会自知不敌而献城而降的袁熙,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竟是这般强硬的态度。

    进出于城中的探子,早就送出了精准的情报,此刻邺城中满打满算,其实也就两万冀州兵而已,若是强说守城,以这些兵力,加上几乎积累了整个冀州数年收成的几十万石粮草,换做他人,譬如他刘备。就算是坚守个半年都不成问题。可偏偏此刻城中的最高长官,是袁绍那不成器的二儿子袁熙,那个在袁绍尚在时。几乎不怎么插手军务的浪荡公子,何处来的这么足的底气,才是让刘备最想不通的。

    刘备不是钻牛角尖,而是在猪脚光环下,一种对于危险的先知先觉,凭着这份运气,刘备十年来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看似必杀的劫局。而在此刻无论是兵力还是天时都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时候。这种感觉再次出现,刘备也是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之前同袁熙的骂战,刘备其实没怎么占了便宜。这袁熙小儿别看至今积攒出了不少纨绔的名声。甚至之前还被本家大哥袁谭压得喘不过气来,但那也是人家老袁家自己家的事情。刘备作为一个珍惜自己赖以生存的羽毛更甚于生命的枭雄,在袁熙较真之后,还就真想不出什么在道义上能压制的住这位袁家二公子的说辞。也就只能一边咬着后槽牙听袁熙麾下的大嗓门兵士在那大放阙辞。一边暗中派了赵云去联络正“安抚”黑山贼兵的张燕。一边思量着究竟哪里不对劲。

    黑山贼很“听话”。在刘备的命令一层层传达下来之后,除了被张燕安排挡在刘备面前以为“肉盾”的两千黑山精卒外,拥挤在后阵的黑山贼兵步骑正缓缓的向着邺城东西两面移动,不时传来阵阵嘈杂叫骂维持秩序的声音。

    “不对劲啊!”刘备好歹也是自十多年前黄巾乱起时,就带着关羽张飞老哥仨带着五百郡兵征战沙场了,对于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虽说不上精通,但也绝不是小白。此刻黑山贼兵的动作,却是让刘备像是猛然拨动了心中紧绷的一根弦。

    就算是再沙场小白。也当知道,刘备的本意乃是借用黑山贼兵虽然战力不佳。但胜在人多的优势,就算不能讲邺城团团围住,但弄个围三阙一却是绰绰有余的,现在邺城西南方向,正对着曹操屯兵的白马港,前后不过四百里而已,只要袁熙扛不住真想逃走,九成九会正撞上曹操的军阵。因此,刘备命赵云通传的,乃是用之前褚诚所率领,以及张燕带来的共计五万黑山精卒各分两万去堵邺城东西两门,不求战而胜之,只求倘若遇到袁熙突围,可以为黑山贼骑以及幽州骑兵赢得夹击的时间。

    可之前刘备是被袁熙给气到,心不在此,待发现时,却猛然发现,本是该听命向邺城东西两门进发的黑山贼精卒,虽然如令分作两拨,却是贴着幽州兵的军阵,缓缓呈现雁行行进。刘备是真的希望这仅仅是因为黑山贼行军不通规矩,不明白在这种情形之下,作为后军的这种动作,是极易引起作为友军的幽州兵中军不安的。

    “刘备匹夫!织席贩履之徒!身处平原而反青州,栖身幽州而囚主上,假言相助而谋我城池!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么?”刘备现在仍然拿不准几番来书都言是诚恳投靠的张燕,究竟意欲何为,而邺城城墙之上,那十数名大嗓子的军士,却是越骂越欢实,直接开展人身攻击了。城墙下的刘备系幽州兵肺都要被气炸了。这帮人虽然可能不懂的什么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之类的大道理。但认谁被人骂了自家老大这么久,心底的火气也随着升的越来越高的日头照射下,蹭蹭的向上冒。不少幽州兵军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紧握手中的长枪短刀,只等着刘备一声令下,便去先驱赶已经“同仇敌忾”一般挤过来的黑山贼“友军”填坑,而后自身登城作战,建功立业了。

    “主公!黑山贼的动作不太对劲!”刘备身边的亲信陈到,也发觉了黑山贼的异动,特别是现在前有两千黑山精卒堵在城前,后面又有黑山贼数万大军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包围自家这近两万兵士,也听到了之前刘备对黑山贼的吩咐,一直隐忍到现在才开口的陈到,低声在刘备身侧提醒了一句。

    “唔?”陈到的一番话,却是正巧让正自觉不太对劲的刘备,猛的豁然开朗。刘备现在已经是没什么心思再理会邺城中在骂什么了!陈到的话就像是一记警钟,在刘备耳旁炸响。黑山贼想要做什么?本来刘备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相信一支不过才刚刚投到麾下不到十日,而且之前出身贼寇。甚至前几日还刚刚同己军生出偌大冲突的军势的。只不过是因为出于对邺城的渴望,以及对已经扣下了张燕从子,还想着要借助张燕之力的侥幸心理。才让这位顶着汉末猪脚光环的刘使君,失却了一时的警惕。此刻听了陈到的提醒,再不警醒过来,也就不是刘备了。

    “子龙去了多久?怎么还没回来?”刘备现在握着缰绳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面上却是神色丝毫不变,低声问示警的陈到说道。

    “子龙想是一时半会挤不过来了!”八万大军有多少?这个概念不太好说,总之此刻自邺城城池向北直到十余里外的山边。宽阔的地界已经是人挨人人挤人了。若是这个时代有大炮的话,一发炮弹下去,就这密集的阵势。死伤个数百上千丝毫不在话下。也就是现在刘备所在距离邺城尚有百余步,堪堪躲过了强弓的射程,否则只要当真开始攻城的话,怕是还没有冲到城下。都会造成极大的伤亡。就在这等密集的阵势下。骑马前后来回,正如陈到所言,得用挤的。更别说还是在黑山贼兵有意无意的用雁行之势,不断缩小刘备军兵士的“地盘”了。

    “刘备匹夫!你不是人多么!你不是善战么!你不是有绝世猛将所用么!你不是觊觎我邺城富庶么!你倒是来攻啊!某家主公就在城墙之上俯视你这大耳奸贼!你怎么不敢轻动了?”邺城城墙上的骂阵声丝毫不见减弱,也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大嗓门军士了,刘备军这边因为准备不足,都已经偃旗息鼓许久了,那边的叫骂声竟是丝毫不见减小多少。

    “主公。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虽然不知道黑山贼这般动作究竟安了什么心思。也着实不得不防!主公切切不可再立于此处,快随末将退至中军,待探明了黑山贼意欲何为之后,再做区处为好!”能被刘备用作亲卫大将,信宠有加不在赵云之下,却在刘备军中名声不显的陈到绝不是莽夫之流。见刘备也察觉到了黑山贼的异动,在自家猛将关张赵云此刻都没有在身边的情况下,并没有怂恿刘备打草惊蛇,在最短的时间内,替刘备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好!叔至言之有理!”刘备会意的点点头,见最近一个黑山贼精卒就离着自己军马不过十余步,刘备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做出一副被邺城城头的骂阵激怒的样子,手持着马鞭点了点邺城城头,缓缓拨转马头,看似像是要回军发令一般,在陈到的护卫之下,在自家兵士好容易挤出的一条小道中,向中军走去。

    “主公,刘备刚刚还在阵前,此刻竟然不见了踪影。”邺城城头上的骂阵仍在继续,而就在邺城城楼之上,正一边臆想着在依靠黑山贼兵歼灭了刘备军势之后美好愿景,一边搂着美婢斟酌饮酒,自娱自乐根本就没把兵临城下的刘备军放在眼中的袁熙,突然被之前吩咐盯着刘备的邺城兵士撞了进来,慌慌张张的禀报说道。

    “什么?不见了踪影?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有多久了?”袁熙深知未来一切的美好,首要的都是此刻正在城外的刘备军尽数被歼的前提之下。刚刚还不时拿这兵士知趣传来的刘备被气成什么样子,却对城高墙厚的邺城无可奈何之类的言语用来佐酒作乐呢。这会子却突然听闻了刘备身影不见的消息,袁熙急急问道。

    “大概一炷香时间了!”那兵士深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袁熙欲要吃人的目光,支吾了片刻,才硬着头皮说道。

    “我去你一炷香的时间!”袁熙一把推开正在覆没自己胸口的美婢,拿起手边的酒觞,砸向来报信的兵士,一脸暴怒的神色,道:“既然不见了刘备踪影,为何要拖至一炷香后才报,要是此番给刘备跑了,我要你全家狗命!”

    “诺!诺……”这兵士丝毫不敢躲闪,正被袁熙含怒掷出的青铜酒觞砸中了额头,鲜血瞬时便流了下来,这兵士也不敢去擦拭,只是一个劲的惶恐磕头,口称有罪。

    “哼!别磕了!快去叫那几个还在嚷嚷的家伙换词!给黑山义兵首领张将军发信!让张燕快快行动,绝不能让刘备逃脱生天!”袁熙一脚将眼前的案几踹翻。拄着剑柄站起身来,一脸狰狞神色,见那兵士纹丝不动还在等待袁熙下文的样子。怒吼般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在这等死么?还不快去?”

    “刘备匹夫!罔顾大汉律法!无端犯我州郡!天实厌之!凡有识之士,何不共击之!”

    刚刚还是对刘备进行人身攻击呢,此刻突然换了的说辞,让此刻正被陈到护着,躲在中军自家兵士之中安身的刘备,陡然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大帅!公子所在之处某已然探听清楚,就在……咦?袁熙公子发信号了!我们是先……”于毒刚刚才用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装憨卖傻的打发走了已然有了疑心的刘备军大将赵云,正在对一脸阴沉之色的张燕禀报被关羽看押的褚诚此时所在呢,就突然听到了那顺风而来的。事先张燕同袁熙约定好了的夹击刘备的信号。

    “哼!咱们这位袁家二公子,也是急性子,说好了待巳时后,刘备军战心稍退。士气衰歇之时再行动手。这离着巳时还有半个时辰呢。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张燕嘴角露出几分冷笑之意,对于毒说道:“你刚刚说诚儿就在左近?还被那刘备二弟关羽看押?哼!这刘备还真是看得起我张燕啊!”

    “是,大帅!末将这就率领骑兵前去关羽所处,务必要将公子救出!”于毒听懂了张燕语气中的不悦之意。作为张燕的心腹大将,自然知道自家这位大帅自打背叛了曹操之后,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赶忙抱拳说道。

    “不!此番某亲自前去!”张燕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看了眼邺城方向。不等于毒拨转马头,突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突然开口说道。

    关羽此刻还不知道黑山贼首张燕已经盯上了此刻他身边看上去尽管松了绑却依旧畏畏缩缩的褚诚。这位黑山贼少帅,之前还一副骄狂模样的褚大公子,此刻早已经没有前番的那种汹汹气势。只有在偶尔垂首时,借着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前不远处的自家骑兵,褚诚眼中才流露出几分狠色。

    褚诚不傻,自然不会去寄希望于自己马快,能逃脱身边这位一身绿、一脸红的绝世猛将的目光所及之处,回到自家军中。单单昨日那令人惊艳的一刀,就令前一刻还在自己身边献殷勤的黑山贼将连来人是谁都没有看清便瞬间没了性命,就足以让十分惜命的褚诚,生不出丝毫的小意念头来。更何况,此刻身边的这位关二爷,情绪正因邺城墙头上的叫骂而变得十分不好,天知道自己若是稍有异动,下一刻会不会就是身首两处的下场。

    “叔父!”到底还是眼尖,就在邺城中突然换了口号之际,褚诚突然发现了令自己“朝思暮想”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见到的,自家“叔父”黑山贼首张燕的身影,褚诚激动差点要哭出来了,刚刚还佝偻在马上的身影也因为张燕的到来而挺直了不少。

    “关将军!张某从子此番蒙将军在阵前照拂,张某着实感激不尽!眼下主公处正亟需如关将军这般大将效命,张某也就不敢再托付关将军照看这逆子了!这便将其带回如何?”张燕在距离关羽尚有二十余步时,便已经停下身来,丝毫不为关羽傲然漠视的神情以及身边护卫带着几分仇恨的目光所慑,在马上冲关羽抱拳拱手,话说的极为客气。

    “可有某家大哥手令?”关羽仿佛没有见到张燕来此似的。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微微眯着眼睛捋着胡须,淡然问道。

    “你那大哥不是说托你照顾我家公子宿醉么?如今我家大帅亲自来接,怎得还需要劳什子手令?莫不是你将我家公子当成了囚犯不成?”关羽的话太不客气,张燕听了也是面色一冷,身旁的于毒却是没有张燕那么好的“修养”,直接开口怒道。

    “哼!”关羽这回连回话都懒得回话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斜斜指地,连正脸也“舍不得”给张燕同于毒一个了。

    “你这红脸贼!”于毒还从来没有被人这番无视过,早就气的胸口起伏,转头对关羽身边的褚诚说道:“公子别怕,快快过来,某还就真不信这红脸贼敢在大帅面前对公子你如何!”

    “唔?”于毒的话却是让褚诚心思活泛了不少,但昨日关羽那一刀的确太过渗人,褚诚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低垂着只敢用眼角去看自家“叔父”。只见张燕虽未有言语,却是微微颔首,褚诚才好歹算是松了口气。

    “敢!”褚诚犹犹疑疑的瞄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关羽,见关羽并没有因为于毒的话而有丝毫表情,这才刚刚要动,却突然见关羽猛然回过头来,一双仿佛冒着湛然杀意的双眸瞪眼过来,舌绽春雷一般一个“敢”字,登时便如一闪霹雳一般,令褚诚直觉自己裤裆又温暖了不少。紧握缰绳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夹着马肚子控制身形的双腿,顿时也变得僵直不听使唤了,竟是“哎呀”一声,被关羽这声怒吼,吓得跌下了马来。

    “诚儿!”

    “公子!”

    “咦!?哈哈!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焉可活!”(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三章 汉末版农夫与蛇(上)

    褚诚的落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张燕当即抢上前来,却被一旁的于毒死死抱住,死命拖着不让张燕进入到关羽长刀所能及之处。而也是被褚诚的这番霉运惊到的关羽,却是在最初的一惊之后,丹凤眼微微眯起,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之意。

    “红脸贼!还我子命来!”关羽的这种态度,顿时让张燕红了眼,当即暴喝一声,就欲奋力挣脱于毒的阻止,上前同关羽拼命。张燕是真怒了!早年跟从黄巾征战,家中亲眷都死绝了,就落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似的儿子,直到在黑山竖起山头,暗中替曹操卖命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还甚至不得不以叔侄之名给褚诚加一道保护锁,省的若是日后黑山有变,也不至于让褚诚跟着受连累。事儿都做到这份上了,满以为自家这宝贝儿子最起码也能无灾无难传递香火,却不料,昨晚被刘备扣押,张燕为了不使刘备起疑忍了,最终却依旧是天意弄人,丧命于田垄之中一块不怎么起眼的大石之上。张燕总不能同一块石头制气吧?导致褚诚来至于此处的关羽,便成了张燕所恨的第一目标。

    “哼!”面对张燕这突然暴起的态度,关羽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就死在身边的褚诚还根本不够格让他关二爷有丝毫的影响,便是刚刚那一惊,一惊是给足了这对贼父子很大的面子。而对张燕的怒喝,关羽更是一脸的无所谓。脸上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蔑意,甚至还有些不能亲手给曾经护卫自己逃离平原的亲兵小七报仇的遗憾感觉。

    “大帅!听说这红脸贼当年曾同吕布相斗,能支撑数十招而不败!大帅万万不可轻敌!”张燕的挣扎几乎让于毒从马上摔跌下来。这下子于毒也顾不得被关羽听出什么紧要消息了,冲张燕喝道。

    “啊!”红着眼的张燕总算是被于毒劝住,眼看着近在咫尺却是丝毫奈何不了的关羽,犹如丧失了幼羔的狼王一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在于毒的拖拽之下退走。

    “义父,这黑山贼首这般轻易退去,须防其有诈!”眼见着关羽对张燕的嘶号似乎并不在意。年仅十六岁,在去幽州路上被关羽收作义子的关平面上带着一抹忧色,低声对关羽说道。

    “无妨!”关羽捋了捋胡须。傲然沉声说道:“不过是其从子,谅他不会因这等事,便生异心!再说,就算他生了异心。吾又有何惧?”

    “义父!”关平估计这时候也对关羽这傲慢的性子很是无语。语气甚为急促的说道:“可是义父,如今邺城之外,黑山贼兵步骑足足有近六万人,是我军的三倍有余,且一层层将义父你同伯父隔距甚远。倘若其果有异心,只需一声令下,我父子身处后军,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伯父就在阵前,性命危矣!”

    “这……”听关平这顿说辞。关羽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正待要说话时,却突然见本是应该在刘备身边护卫的赵云,就在左近,关羽心中一沉,急忙拢马上前,拦住正自徘徊寻找什么,一脸焦急的赵云问道:“子龙?!你缘何在此?大哥呢!”

    “二哥!主公命云往后军来催促黑山兵将向邺城东西两侧行军,不要只顾着堵在邺城北门!可黑山兵将只说没有其主张燕军令,不敢轻动,云好容易才说通骑兵先行,却不料这些人不同军阵,竟然以雁行之势行进,云觉得有些蹊跷,正欲去禀明主公,怎奈何这些兵将拥堵之下,不得其路而近,将云隔在了中军之外。”赵云此刻也是一脸焦急郁郁之色,本是俊秀的脸庞之上,已是急出了汗水。

    “主公身侧可有护卫兵将?”关羽此刻枣红的脸庞已然变得紫红,圆睁着丹凤眼,也是一脸急急之色问道。

    “主公身侧有叔至所率亲卫白眊兵一千人以及骑兵一万三千人在旁。可……”赵云一脸愧疚的说道。

    “还好还好!”关羽抬头眺望黑压压的人头之前,刘备的中军大蠧之处,长舒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关羽这口气喘完,就听到了赵云的下半句:“可邺城北城门之前,非但有两千黑山精卒,中军也同黑山贼步兵三万人紧临,两侧更是有一万骑兵……”

    “不好!黑山贼寇意图不轨!”关羽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赵云说的这些因为之前刘备一心不想让张燕得知褚诚之事,而做出的冒失决定,让黑山贼同张燕一起随本军来至邺城城外的“小事”了。想起刚刚张燕那几乎欲要生吞了自己的模样,以及被那黑山贼骑首领于毒死命拉走时,看向自己阴毒的目光,就算是心稳如关羽,此刻也是冒了一头的冷汗:“平儿快,快集结兵力,随某去救主公!”

    “义父你……”从来没有见过关羽会有这种紧张神情的关平也是一愣,不过看关羽这么焦急的模样,关平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匆匆冲着关羽赵云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二哥你是说,黑山步骑会……”赵云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关羽的用意,本来就对黑山贼没有什么好感的赵云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焦急之意,眼眶几乎要瞪出血来。现在已经不是追究关羽如何这般肯定黑山贼会反的时候了。刘备现在身边虽然有陈到和白眊兵以及幽州兵中军在侧,可毕竟现在的态势,却是实打实的被黑山贼三倍于己的兵力紧紧包围。倘若果真了异心,恐怕就算是吕布也无法在这数万大敌就在身侧的情况下讨得了好去吧。

    “都是羽之过也!”关羽此刻也顾不上多解释什么了,只恨刚刚张燕就在眼前。怎么就没一刀斩了他去!手中的青龙刀已经是攥的更紧,拨马就要冲向面前已然转过身来的黑山贼兵阵之中。

    仿佛要验证关羽的“推论”一般,刚刚还被关羽笑话袁熙是在大放阙辞的邺城大嗓门士兵喊出的话语。再一次传出好远,被关羽赵云及一众幽州兵听了个真真切切:“刘备匹夫!罔顾大汉律法!无端犯我州郡!天实厌之!凡有识之士,何不共击之!”

    “黑山义兵,奉袁熙公子之命,诛杀逆贼刘备!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关羽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终于发生了。之前还在假意拥挤,挡住赵云回归中军的黑山贼兵。在听了明显是自家主将喊出的反水信号之后,登时一个个露出了獠牙,将刀锋指向了就在身侧的“友军”。

    “杀杀杀!哈哈!杀光这帮竟然敢觊觎我袁家州郡的恶贼!”此刻正在邺城城墙之上的袁熙。也顾不得饮酒作乐,起身伏在女墙之内,透过墙垛,仿佛欣赏一出绝妙好戏一般。盯着城下已经逐渐乱成一团的两家兵势。

    后方的战乱还不怎么明显。尚有许多黑山贼兵将同身侧的幽州兵士面面相觑,一时间还没有从盟友到仇敌的转换中缓过神来,只有关羽、赵云此刻所率的后军,正对着挡道的黑山贼兵大展神威,意图无限接近刘备的中军所在,将此刻已经是困在中军的刘备等人救援而出。可本来被张燕放在邺城城墙之前的两千黑山贼兵,却是早早便知道了张燕的吩咐,在袁熙喊出第一声约定好的信号时。就有不少黑山贼兵在没有得到张燕命令前,便忍不住抽出了兵刃。也就是这个小小的异动,被陈到发觉,才让刘备及早的退出前线,偷偷溜进中军,没有立马就被不过几十步之隔的黑山贼前军倒戈伤到。不过尽管如此,在听到了张燕明令之后,迅速做出了反应的黑山贼前军,还是给措手不及的刘备军中军兵士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刘备此番本就是有借那五万黑山贼精卒当做炮灰的打算,因此此番随军带来的,多是未雨绸缪,为了保证在战场之上保护自己逃命的幽州骑兵。可现在这拥挤的战场之上,不说被刘备引以为傲,助其在幽州得了偌大声望的幽州精骑在黑山贼的人海战术中根本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这些黑山贼兵也不愧是长年在河北盘踞,同当初的袁绍、公孙瓒纠缠十数年的贼寇,竟是对幽州骑兵的弱点了如指掌。不少黑山贼悍卒不顾幽州兵在马上砍杀的优势,拼着手上也要给这些兵将的坐骑马匹上留下点记号!

    这招太狠了!由于刘备的决策失误,此刻邺城之外的骑兵,加上黑山贼骑的数千兵马,足足有近三万的骑兵。几乎可以同当年袁绍同公孙瓒决战,使得麹义统领的先登营一战成名时的兵力相媲美了。

    只可惜,当年那场大战是在广阔的幽冀平原之上,骑兵冲锋之强,若非是先登营临危受命,当时的袁绍投降的心思都有了。可如今,就在邺城之外的这一片粟米田中,别说是骑兵冲锋了,稍微跑的快些,便容易被松软的田土蹶折了马腿。而被黑山贼悍卒拼上性命也要给幽州兵坐骑马匹留下点记号的猥琐战术,更是令本已受训良久,甚至有的为学习当初兖州的先进经验,被刺聋了耳朵的战马,也是被剧烈的疼痛和飞溅的鲜血激发出了野性。现在幽州还是在流行自匈奴传来的简易单边马镫,就是一根麻绳拴在草垫马鞍上,为稳固骑兵所用。可如今,这原本可以作为幽州骑兵稳于天下的绝佳“利器”,此刻却是也成了幽州骑兵的催命之物。

    单边马镫的确是容易使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不至于被奔驰的快马颠簸下来,可在面对受惊的战马时,这种器具的劣性便显现了出来。不小心被颠下马来的幽州兵士,本来是还有机会逃生的,可不少却被那看似简易可以随时补充装备的单边马镫给缠住了脚,被倒掉在了马匹一侧。若仅仅只是这样本也没有什么。应付惊马也是骑兵的一项必学“科目”,可在惊马之后,还有这几日因为两军的伙食等问题,本就相互敌视的黑山贼寇在呢。

    这些黑山贼寇无论是战力、装备上。距离被刘备悉心培养,用作本部的幽州兵来,简直连狗屎都不如。可谁让这群乌合之众是以有备而击无备呢?更何况人家没有马!更何况对于常年在山中奔走,时不时就和来围剿的官军玩玩捉迷藏的黑山贼寇,在混乱的战场中简直就是辗转腾挪一般的存在。

    在幽州兵愈发混乱之际,这帮贼寇更加是如鱼得水,以至于在邺城北门之外的战场之上,出现了这样的情景。本就是因为仿佛会传染一般的马匹受惊而换乱作一团的幽州兵士,那本是天下亦可有名的强战力兵士。瞬间乱成了一团不说,竟然还被一群衣衫褴褛,什么许多人连鞋子都没有的黑山贼寇压着打。一时间说是伤亡惨重都是轻的。

    “主公。张燕贼酋果然反了!这些杀千刀的黑山贼,不敢正面同我军交兵,反倒是费劲了心思对我军骑兵马匹下手,不少战马受惊之下。已然开始引发大规模的营啸了。主公,此地不可久留,末将拼死将你送出去!”被刘备用作白眊兵统领,信宠有加的亲卫大将陈到,此刻在得到黑山贼突然在意料之外,又是在情理之中的反水之事后,也是急红了眼睛,急冲冲的就要来拉被亲卫护在中间的刘备。

    “完了?就这么完了?我那二弟还有子龙呢?他们在哪儿?”刘备的脸色却是奇怪的紧。喜怒不形于色的“美誉”在这一刻的刘备身上。有了最为完美的诠释。刘备的脸上一点惊疑的神色也无,仿佛四面八方都在厮杀的战况。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还有心思露出几分似自嘲一般的微笑来,甚至还有挂念关羽同赵云的心思,喃喃的说道。

    “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关将军同赵将军此刻肯定正在后军奋力向此处杀来,可贼兵太多,一时半会怕是等不到了,主公快随末将突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见都到了这份上了,大耳兄还在这里唧唧歪歪,拢马不前,陈到顿时脸色一正,冲刘备抱拳说了“一句主公,末将得罪了”,便自上前,在刘备的马匹后面狠狠的抽了一剑,随即呼喝刘备这几年偷偷练下的白眊兵护着刘备,就要向着后军方向冲杀同关羽赵云“碰头儿”。

    对于陈到的动作,倒是令在邺城之上正自观瞧的袁熙看的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刘备这是要干什么。按理说,这个时候刘备中军之后的黑山贼兵,乃是正儿八经的由张燕带来的三万余黑山精卒,就凭刘备和陈到此刻麾下余下的这数千没有被之前的乱势波及到的幽州兵,虽然战力上不太好说孰强孰弱,但一时半会想要突破,却是难如登天了。除非是向着虽然被黑山贼步骑的雁行军势铺开的两翼突进,虽然将要面临黑山贼骑兵的速击,可毕竟要比硬抗那三万黑山贼兵要轻松许多,袁熙突然很想知道眼看着在自寻死路的刘备,为何要弃易求难!

    此刻正护着缓过神来正手持双股剑自警的刘备的陈到,不是没有想过自两侧突击相对来说可能容易一些。可问题是此刻虽是战事焦灼,但陈到还是凭借着战场的求生本能,否决了向两侧突击的动作。

    邺城以西,是袁谭的地盘。现在袁谭正同曹操兵势相对,紧张中又透着几分暧昧,天知道刘备携败退之兵贸然卷进去,会有什么“际遇”,作为死对头的幽州兵同并州兵相遇,自家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而邺城以东更是去不了。因为前番关羽、张飞突袭平原之事,天知道现在吕布会有什么举动,会不会也趁着邺城战起,起了拾干鱼的心思前来沾点便宜分一杯羹,不管是陈到还是刘备,可都不会相信早就觊觎冀州的吕布大军会对这么好的机会无动于衷,贸然东逃,那不是正好给吕布军这饿虎送来一顿肥羊美餐么。

    相比之下,虽然北方有黑山贼大军堵塞,可毕竟这帮乌合之众在此战一开始是占了先机之利,不管是单兵还是军势,战力比之幽州兵差了那不是普通的一截。更何况,此刻还有作为后军保护刘备此番来军所随之谋士文臣之用的关羽所带七千大军在,两厢夹击之下,黑山贼军同幽州兵胜负尚未可知。

    可见上天还是眷顾有猪脚光环笼罩的幸运儿的。陈到的选择对于刘备来说,无疑是眼下最为正确的。本是堵在刘备中军同后军之间的三万黑山贼,也着实是脆皮了一些。在已经假意奉刘备之命分散两旁的黑山贼同袍的协助下,在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之下,竟然还是没有抵挡住急于相见的刘备同关羽两军。以至于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早已经急红了眼杀的手软的关羽同赵云所率后军,终于算是发现了刘备中军刻意放低的中军大蠧所在。士气有了显著回升的幽州兵将,这才算是勉强松了口气。

    “大帅,要不要继续增兵!”没有参与进去此番大战的张燕同于毒此刻正在邺城战场西侧一处高耸处张望着局势。于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被刘备军渐渐扳回了几分气势而脸色铁青的张燕,略顿了顿,低声问道。

    “哼!且容他刘备再苟活几日!”张燕阴沉的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同刚刚亲眼见自家宝贝儿子惨死当前时暴怒的神情判若两人,怨毒的看着虽然损失明显惨重,却是已经同关羽的后军成功连接上,此刻正向西北方向突围的刘备大军,张燕紧咬着牙关狠狠的向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狠声说道:“我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四章 汉末版农夫与蛇(中)

    当狼狈逃窜成为一种即将养成的习惯,刘备张飞哥俩还不怎么适应。得益于黑山贼的后续进攻能力实在不足。除了在听了张燕发出的动手命令之后,杀戮毫无防备的幽州兵时,还有几分悍匪的样子,当幽州兵反应过来时,两边战力的差距便落差极大的显现了出来。

    被安排在后军保护刘备军文臣的七千幽州兵,在救主心切急红了眼的关羽、赵云率领下,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冲进了三万黑山贼兵当中。刀光枪影之中,比例悬殊的两家兵士竟然杀了个旗鼓相当。

    已是血染征袍透甲红的白袍将军赵云,心中带着刚刚“抛弃”了刘备,使得刘备陷入危局的愧疚,抢在关羽父子之先,义无反顾的冲在了最前面,几乎是以一人之力,给如同潮水一般源源而至的黑山贼兵制造了相当大的阻力。和历史上长坂坡逃出生天不同,这可是实打实的硬打硬冲,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块铁,也经不起这么高强度的进攻节奏,这都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才推进了不到五十丈的距离,赵云已经是明眼可见的额头血汗混合在一起,喘息声也粗重了不少。而跟在紧随其后的关羽父子也不轻松,两侧数倍于己的黑山贼兵仿佛是料定这群胆敢冲进来的幽州兵已经是有来无回了,打惯了顺风仗的贼兵虽然损伤不小,但依旧是前仆后继的涌了上来。之前张燕说过,凡是杀死一名幽州兵就可以换一顿饱饭。若是伤了刘备军将领,更是可以加一坛酒,天知道上次喝酒是哪年月的事情了。这种赏格。却是着实比赏赐多少金银对于黑山贼兵来说,有诱惑力的多。

    “二哥,你看,是……是主公的大蠧!”黑山贼兵越杀越多,顶在最前面的赵云的枪势却是越来越慢,半个多时辰的厮杀,赵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力气已近枯竭。心中悄然已生出以死相殉刘备的心思,正待再多杀几个黑山贼陪葬,也不枉刘备平日间待自己甚厚。直比桃园之义时,赵云猛然发觉了手中长枪压力骤减,眼前的贼兵生出了几分乱象。本是攻势甚强的贼兵攻势竟是缓了下来,一拥而上的势头也渐显慌乱。一杆起起伏伏的大蠧状旌旗。出现在了不远之处。

    “杀!杀!杀光这帮贼子!”赵云的话仿佛是一剂强心剂一般。顿时令在黑山贼不要命一般的攻袭下,已经开始出现大批伤亡的幽州兵精气神陡然一变。已是在手中变得沉若千钧的兵刃也像是轻便了起来,压力骤减之下,更是硬生生的向前推进了二十余丈不止。

    “大帅,儿郎们像是不敌那红脸贼麾下兵将,要不要继续增兵,将这帮幽州兵留在此处?”阵中的战事,在黑山贼骑首领于毒眼中可是并不乐观。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脸色已是变得铁青,让人不知道此时心中如何作想的张燕。于毒低声问道。

    “不能再耗下去了!就为了这两万来人,几损我半数兵力!不划算!”近在身侧的于毒甚至都听到了张燕隐怒咬牙的声音,这位在黄巾起事失败后,便在山林中同大汉官军周旋了十余年的黑山首领,像是遇到了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脸颊抽动良久之后,才缓缓的收起看向已然顺利会师,正缓缓后撤向西北方向撤军的刘备幽州兵势怨怒的眼神,沉声吩咐说道:“且留那刘备狗贼一条殘命,大事要紧。只要成功,早晚必报这杀子之仇!去,咱们去邺城!”

    “诺!”于毒也是阴毒的看了眼正自从黑山贼兵重围中步步撤出的刘备大军,重重的点点头,应诺一声,招呼正听候命令的贼将发出收兵的命令。

    “哈!咱们的大功臣张将军来了!快快打开城门!”眼见着刘备大军在付出了近四成的伤亡之后,终于败退,正在城楼之上隐隐以坐山观虎斗而自诩的袁熙满是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看张燕的大旗已经临近邺城之下,赶忙自女墙后跳将出来,就要吩咐开城门迎接黑山贼兵入城。

    “主公且慢!”说话是自大战开启时便一直全神戒备在袁熙周围的大戟士统领张颌。在听了袁熙命令大开城门的命令时,赶忙阻止道:“主公,黑山贼突然反水,尚不知是何因缘,虽是助我等破敌有功,可黑山贼兵良莠不齐,又刚逢大战,血气正浓,就这么轻易放其入城,倘若……”

    张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是明白了。肆虐河北长达十余年之久的黑山贼,无论是在冀州兵民,还是在这些袁氏将官的眼中,都永远无法将之同自己归结为一类。尽管刚刚的确是黑山贼“帮助”袁熙打退了意图谋夺冀州的刘备军势。可让这些冀州兵将同民众接受这一事实,也着实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倘若当真听袁熙的命令就这么放他们进了城。天知道若是不生乱子还好,要是黑山贼贼性不改的话,那么对于邺城来说,不啻于也是一场灭顶之灾。此刻也来至袁熙身边的文丑在听了张颌这番话后,也是点头称是。

    “俊爻忒也谨慎了些!”对于自家军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袁熙还是颇为倚重的。虽然对张颌的这番话很不怎么在意,但袁熙还是耐住了性子,笑着解释说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俊爻,这黑山义兵早在半月之前孔融那意图不轨的逆贼来我冀州时,其实便已经暗中投靠了袁某。今日之事,也是早就商量好的。至于瞒到现在,倒也不是不信任俊爻,而是此事事关重大,那刘玄德又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物,轻易有些蛛丝马迹漏出来,便极容易被其察觉,为了我邺城大事。为了冀州不被那大耳贼骗走而使得我父蒙羞,故而熙一直隐瞒到了现在,熙在这里给俊爻和文丑将军陪个不是了!”

    “末将不敢!”见袁熙如此说。张颌和文丑连连拱手称道。自家这位主公之前在袁绍在时,一向不怎么同军中人亲近,在执掌冀州之后,才变得亲和起来,但像是这次这般礼贤下士,却也是从未有过的。张颌虽然有心再劝袁熙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却是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袁熙一再说是张燕早已投效,日后便是同帐为臣。张颌也不好太过扫了自家主公的面子,只得面含忧色的不再言语,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令麾下袁绍留给冀州的最后一点可称天下精兵的八千大戟士家底,仔细看好了这群意图不明的黑山贼“来客”。

    “吱呀呀!”让刘备在邺城之外驻扎了五六日。也碍于邺城城墙高厚而不敢轻易攻城的邺城城门。终于在张燕的大旗到达了邺城城外之时,缓缓的打开了。人见着不论是身在高墙之上的袁熙,还是在城下马上的张燕,都露出了满面的笑容来。

    “走,随某一同去接张将军来投!”见张燕在城门口的护城河吊桥前就下了马,袁熙若有所示的冲一脸紧张的张颌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文丑缓步下了城楼。

    “罪将张燕。此前不识袁使君天威,屡次冒犯。罪无可恕!今日幡然悔悟,率众来投,还望将军不吝收纳!罪臣等百拜迎侯!”邺城城门之外,张燕同之前“投靠”刘备时如出一辙的低姿态,顿时让率领冀州文武出迎的袁熙,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又浓了几分。

    “哎呀呀!张将军率领义兵,解我冀州大难!袁熙尚未谢过将军,又怎么会怪罪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见张燕二话不说在见了自己之后便自拜倒,本也是见了张燕身后人数众多的黑山贼兵有了几分忌惮之意的袁熙,顿时感觉有些找不到北,连忙快行几步,赶至张燕身边,伸手托扶起张燕来,大声说道:“来人,快去吩咐摆上筵席,袁某要为救我冀州的大功臣张将军接风洗尘!”

    “多谢袁使君厚爱!”张燕顺势而起,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在听了袁熙的话后,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对袁熙说道:“袁使君如此厚待于燕,某深铭无内,日后唯有效死以报使君恩德,只是……”

    “张将军有话但讲无妨!”不说之前就同张燕早就有了龃龉,仅此刻见张燕这般给自己面子,让自己在邺城文武面前大大的涨了脸面,袁熙美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牵着张燕的臂膀,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说道:“张将军日后也不必如此客气,不说今日将军对我冀州有大恩,便是日后同帐为臣,也少不得要继续借助将军勇力,但有要求,将军只管明说就是!”

    “诺!”张燕又礼数十足的长揖到地,丝毫没有什么“甲胄在身,恕末将不能全礼相见”的矫情,对愈发满意自己“表现”的袁熙说道:“袁使君也知,我黑山兄弟一向甚为困苦,就算是这几日为袁使君征讨逆贼,也是连顿饱饭都没有好好吃过,更别说此番同那大耳贼一战,伤亡亦是极大。因此,还望袁使君开恩,容许燕等黑山弟兄,入邺城暂时休整,也好养足了精神,继续为袁使君你效死以报。”

    “好说!好说,那就……”这本也是之前袁熙同张燕商议好了的事情,此刻被张燕当众说了出来,袁熙也是一点也不惊讶,更遑论如今文丑同张颌的两万冀州兵以及大戟士也是全员战备状态,也不敷黑山贼有乱,袁熙更是就要一口应下,以全了当日答应张燕的要求。

    “主公不可!”眼看着不怎么熟悉军阵的袁熙就要一口见张燕的要求答应下来,在见了张燕身后犹带杀气的黑山贼众之后便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张颌、文丑二将此番却是不约而同的开口阻止说道。

    “唔?二位将军这是何意?”倘若还是张颌一个人提出异议,袁熙还不怎么在乎,毕竟刚刚在城楼之上时,张颌便已经表示了对这些虽然有战损,但总人数还是本军两倍的黑山贼兵的敌视。可眼下非但是张颌,连另一员拿得出手的冀州大将文丑也是表示了反对。就不得不令袁熙慎重了。和张颌本就是冀州守将,统领大戟士不搀和当年袁绍在时的诸子之争不同,文丑可是为了他袁熙。和多年的老朋友老搭档好基友颜良分侍两主,这份情谊不得不令袁熙颇为重视文丑的话语,更何况,文丑又手控几乎冀州所有的兵力,所言所语,分量相当不一般。

    “主公,黑山兄弟此番征战辛苦。本来的确是需要整修!可邺城之中兵营本就狭窄,文将军两万大军加上辅兵本就已经是紧巴巴的安置不下,仓促间更遑论是腾出营帐给黑山兄弟歇息之用了。依颌看。倒是不如令黑山众弟兄暂时先在城外暂歇,当然,一应军帐伙食,还请主公一概参照本军最高标准。只待我等收拾好腾出一块地盘营帐之后。再请黑山兄弟入城,方可显得主公重视之意!”张颌算是看出了袁熙这是铁了心的要接纳黑山贼众了。虽是警戒心愈强,却也是不好在这许多人面前,强扫了袁熙的面子,好在有文丑的话也抵消了一部分袁熙的逆反心理,张颌心思百转之下,才脱口而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就是你袁熙再怎么和黑山贼亲厚咱们管不着。但若是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进到邺城之中祸害冀州民众,却是绝对不行。

    “不错!还望主公体谅一下黑山兄弟。总不能让刚刚为我冀州立下大功的黑山兄弟无处可驻而散居于街上吧?这样也太不显得主公仁慈爱兵之意了。”别看文丑长相粗豪,能被当年袁绍那等小心眼子的人宠信有加,在为人处世上,却也是有他独有的一套方式的。

    “这个……张将军,你看……”有张颌文丑这两员冀州大将的反对,袁熙倒还真是不能等闲驳了两人的面子,况且张颌文丑两人说的话也是事实,袁熙也只得干笑了两声,对脸色已经略有些阴沉的张燕问道。

    “两位将军怕不是担心城内军帐不够安置我等弟兄,而是不能容纳我等吧?”张燕语声阴沉的冲文丑张颌两人说道。

    “张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听刚刚还一副谦恭模样的张燕,突然变成这般态度,袁熙也是脸现不渝之色。心怪张燕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吧?虽然说是之前两人有过秘约,可当时那可是在得知曹操、吕布、刘备三家齐齐来攻,自己手足无措之时,自然是容得受控数万黑山精卒的张燕这贼头放肆,可现在,曹操同袁谭虽未动兵,却也是态势僵持,吕布那边毫无动静,悍然来犯的刘备也已经败退,而且黑山贼也是受损颇重。可以说,手中握有两万冀州精兵同大戟士的袁熙,在见识了群殴一般的刘备军同黑山贼的鏖战之后,已经是有了空前的信心。对于张燕的态度,也就更加在意了一些。

    你张燕不就是个黑山贼头么,手下一群乌合之众的贼兵而已,以六万精卒对刘备两万军士,其中还有不下五千的辅兵,都能打成不过是杀灭了对方三成不到却自损一半的状态,可见战力究竟如何了。本来之前还有利用张燕麾下精卒,给自己制出一支嫡系军势来呢,可若是仅仅得了一支不怎么听话,且战力低下的贼兵的话,袁熙现在的兴趣已是不怎么大了。因此,对于张燕的态度转变,袁熙的口气也是加上了几分责备之意。

    “袁使君!我黑山弟兄舍生忘死为解邺城之围,最终得益的,可是袁使君你!张某粗人一个,也听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莫非袁使君也意欲效仿而为之么!”见袁熙这般态度,张燕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

    “张燕!休得无礼!”还没等对张燕这态度反应过来的袁熙说话,文丑却是先自怒吼一声,将袁熙拉至自己身后,对张燕怒道。

    “怎么,我黑山弟兄救了邺城,反倒是连城门都不准进了,而张某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袁使君便已经不认账了么?当初袁使君同张某秘谋,哀求张某出兵救援邺城时,可不是这个态度哦!”张燕的话语愈发狠毒起来,眼看着袁熙的脸色也由愕然转至羞怒了,张燕冷笑说道:“实说了吧,张某弟兄久慕邺城繁华,意欲入城一观,袁使君许也许得,不许也无所谓了!”

    “张燕贼子,你欲如何!”现在再看不出张燕的异常来,张颌便白瞎了他这身列河北四庭一柱一栋梁之身了。

    张燕这厮是疯了么?情势的突变,几乎让场中跟随袁熙出来迎接“功臣”的所有人都有些纳闷起来。张燕这是图什么?先是拼死了替邺城解决了刘备来袭这个“老大难”问题,就在邀功请赏时,却突然表露出来了这么一副要翻脸的意思,这是自己找不痛快还是有把握在面对邺城尚有的两万冀州兵及大戟士时,还有同刘备军作战时候的那种好运气?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搞不懂张燕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说实话,张某这在你们眼中的黑山贼头,做的太久了!居于人下的日子,也过够了!就像做几天冀州牧耍耍,还望袁使君成全啊!”在邺城文武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张燕突然冲邺城城头挥手做了个古怪的姿势,一脸狞笑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五章 汉末版农夫与蛇(下)

    张燕翻脸了!别说是袁熙,就连黑山贼骑首领于毒,也觉得自家大帅此番太着急了些。就算是袁熙听了张颌文丑之言,不许黑山贼大军入邺城。就凭借之前在邺城中留下的“后手”,随便找个机会都能得逞。又何必非得这般焦急的在城门口便自翻脸。

    邺城中可是有足足两万冀州兵士以及袁绍留下的家底精兵大戟士的,别说是之前黑山贼已经同刘备军大战过一场,就算是状态良好。于毒也不敢保证自己这六万黑山步骑,会是邺城中袁氏兵力的对手。天知道张燕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同袁熙反目。

    “张某这贼头屈居人下太久了!坐拥百万之众却只能仰人鼻息,袁二公子应该很明白张某这种心情吧!”张燕面色狰狞的对近在咫尺被张颌、文丑护在身后的袁熙说道。

    “贼子敢尔!”文丑作为同颜良齐名,被当年袁绍倚为长城的河北名将,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就在张燕刚刚有所动作时,就先人一步的拉过袁熙,一脸戒备之色。在听了张燕的这番说辞,眼见着张燕有向袁熙再近一步的意图,登时暴喝说道。

    也该是张燕得势,倘若文丑亦或张颌此时手中有兵刃的话,就这么近的距离,在猝不及防之下,必然会付出代价。偏偏袁熙之前在见黑山贼将刘备军“击退”之后,酸劲儿上涌。一门心思要弄什么君臣和谐之象,认为刚刚已是杀气赢野,再动兵刃不详。死活不肯让“贴身陪护”的文丑张颌以及一众随兵带兵刃出城相迎。所以,虽然对于黑山贼兵的战力嗤之以鼻,但文丑张颌也是丝毫不敢大意,就要拉着袁熙回城。

    “嘣……嘭!”刚刚张燕古怪的手势所指之处,正是邺城瓮城之上。虽然搞不懂张燕究竟是何用意,而且也未见被自家心腹所列阵的城墙之上有甚异状发生,文丑警戒之余。面对张燕时,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冷笑之意。可还没等文丑的笑意消散,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却是让场中几乎所有邺城中人变了脸色。

    怪响正是出自两人合包巨木并排拢成的吊门之上,本是绷的紧直的棕绳之处。这种棕绳之所以被用作吊起城门之用,本身就是因为不易被斫断,因而谁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不起眼之物上。可问题是。用作盘起棕绳吊起城门的绞盘。却并非斧坎不烂的铁木。刚刚的巨响,正是出自因为绞盘被毁,棕绳倒飞之故。也就是此时邺城城门大开,棕绳的弹性不大,才没有在弹开之时伤到人,可就算这样,邺城却是也因此之故,再无防御之势了。

    “勿去追逐贼子。速速保护主公进城!大戟士守住城门,不可放进一名黑山贼子!”自张燕翻脸开始。这边黑山贼便已经做出了一副进攻的态势,而见邺城城门之变,更是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发出狼嚎一般的兴奋的吼叫。文丑同张颌却是脸色剧变,黑山贼此刻距离邺城城门,满打满算也就是百十步的距离,而邺城此刻已是无险可守,也只有用人身为墙,挡住黑山贼即将浪涌而来的人潮。

    “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儿郎们,随我杀进邺城,夺了这袁家基业,凡奋勇争先者,三日不必封刀!”邺城兵将混乱的态势,令黑山贼众士气为之拔高了一大截,再加上兴奋过头的张燕突然划出的赏格,更是让早已垂涎邺城中财货女子的黑山贼众一个个红了眼睛,只看张燕大手一挥,仿若黑蚁一般的黑山贼众,顿时潮水一般向着阔有三丈的城门冲去。

    “挡住!快给我挡住!”袁熙这会子也乱了心神,被文丑张颌一人驾着一条胳膊,倒退着退入城中,还不忘手舞足蹈的指挥邺城兵将,务必要挡住这群胆大包天的黑山贼进入邺城的步伐。

    惯性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至少若是邺城兵将知道这个名词的话,肯定也是这样认为。袁熙之前为了表示诚意,可是实打实的率领千余人充作仪仗,出城外五十余步相迎,被黑山贼这突然的反水,就算是反应再快,这许多人要一齐撤入城中,也绝非易事。更何况,黑山贼已是开始冲锋了,五十步的距离,只不过几个喘息的时间而已,文丑同张颌的反应已经算是够快的了,可依旧是在即将进入邺城城门时,被堵在了门口。

    “莫非是天要亡我么?”被文丑、张颌拖死狗一般拽着的袁熙,这个时候已是被因为张燕的赏格而红了眼冲上来的黑山贼攻势吓得肝胆俱裂。眼见着越来越近要拿自己换赏格的黑山贼兵,袁熙几乎是绝望的嘶喊。

    袁熙悔啊!与虎谋皮的典故听了那么多遍,却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难怪自家三弟那般着急的逃离邺城,之前不是也曾数次警告过自己,却被自己当做耳边风没有听从么。如果袁熙能有秦旭那般运气,可以时光倒流的话,相信这位袁二公子会在当初张燕初次来献上“诚意”时,便一刀坎了这二五仔才算解恨,哪里还会容得这厮如今这般猖狂。

    “主公勿要惊慌,末将誓死保你周全!”眼下的情势,城中兵将想要涌出来救主立功,城外兵将想要进城活命,平日间偌大一个邺城城门,此刻却是显得无比狭小。文丑也不知道这是已经踢开第几个身边强挤的兵士了,手中也是已经劈手夺过了一支断掉的旌旗旗杆当做武器,挡在了袁熙的身前右侧,

    “好好……,辛苦文丑将军!辛苦张颌将军!此番大恩,袁某日后定有所报……那个……”袁熙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袁熙也是经过战阵的。之前袁绍还在时,袁熙就曾经作为袁氏的代表,率领袁绍特意拨备给他的天下精兵之一大戟士,同幽州刘虞之子刘和同外族的联军一同和公孙瓒势力交战过。不过可想而知,作为一个被袁氏政务系官员所看好,并且也愿意与其亲近的世家贵胄,那所谓的征战也多是由三家联军以及下面的兵士完成,可以这样说,尽管当初因为黑山贼背弃公孙瓒之由,三家联军也曾经压的刘备所率领的公孙瓒势力之下的幽州兵将喘不过气来,可作为袁熙本人,不管是刘和方面的兵将亦或是张颌,都不敢让袁熙这身娇肉贵的袁家二公子上战场。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彼时的袁熙八成是连战场情形也未曾亲身经历过,就因为袁绍在长安铩羽而归,而匆忙放弃了大好的形式,赶回了邺城。刚刚在城上看黑山贼兵同刘备军势混战时,袁熙也只当是看戏,却是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他这袁家二公子,如今实际上的冀州之主,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袁熙这时候算是明白为何自家大哥袁谭,会选择同一班之前袁熙根本看不起的粗鲁武人整日厮混在一起了,关键时刻,什么诗文经书,什么墨宝笔毫,都是假的,唯有自家性命得以保障,才是这个世道真真正正需要正视的。袁熙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此番能够成功脱难,必然会重用之前不过是欲利用其威势来坐稳冀州之主宝座的文丑,还有当初被袁绍派过来辅佐自己,手握精兵大戟士的张颌。再不同那些如今一个也看不见的酸儒整日厮混了。而且,袁熙也自认是经过了此番事情之后,什么雄霸河北,什么势吞中原都是假的,安安稳稳的坐稳不少人觊觎的冀州,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主公退到末将两人身后,且不可轻易露头!”又顺手敲晕了一名冲在最前的黑山贼兵,被袁熙的聒噪弄的心烦意乱的文丑,却是没有深刻体会自家主公话语中故意留下的遐想空间。这是几乎所有势力之主惯用的手段,只不过现在袁熙依样画葫芦的施为开来,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是引得人烦,却是袁熙前番所没有想到的。

    “主公且在忍忍!邺城兵将听令,不得拥挤,先让主公进城!”张颌算是比较稳重的将领了。尽管袁熙的喋喋不休让张颌也是烦闷不已,可依旧是在护着袁熙,想要给袁熙杀出一条求生之路来。可如今黑山贼已然是有部分涌进了城门了。在长不过十丈的城门洞中,此刻已经是堆积了不少两方兵将的尸身,浓厚的血腥味让袁熙这个书呆子颇感有些吃不消了。张颌也是注意到了袁熙的脸色,大声怒道。

    涌入的黑山贼越来越多了。十丈宽的城门门洞,已如之前袁熙在邺城城墙之上,所远观的刘备同黑山贼兵士一般,黑压压的满是人头。好在黑山贼并没有佩戴弓弩之类的远程攻击器具,否则,袁熙的这条小命,此番非要交代到此处不可。

    “二哥休要惊慌!小弟这就来救你!”袁熙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身子只是随着本能被文丑、张颌两人拖曳,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啻于仙音的话语声,仿佛穿过了密密麻麻的数万黑山贼步骑大军,传到了袁熙的耳中。不过被袁熙听来熟悉的语气,却又不像是一个人喊出来的。就算一个人能力再强,嗓门也不可能大到如同二十多人一齐呼喊的分贝数上。

    “显甫?”黑山贼攻势随着那一声声的呼喝渐渐生出了紊乱来,不少冲在前面的黑山贼兵士,更是有的直接丢掉刚刚还用在手中挑了一员幽州兵中层将领的兵刃,竟然是调转了头,向着城外跑去。黑山贼的异动本是让袁熙欣喜之事,可在突然投过密密麻麻的人头,发现城外远处,那身让袁熙认出的衣袍,袁熙脸有愕然不敢轻信!(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六章 虓虎一战下邺城(上)

    袁熙实在想不到,自己这堂堂世家贵胄,竟然有一天也会生出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来。

    自袁绍暴卒之后,打冀州主意的人很多,这点袁熙很清楚。曹操、刘备、吕布乃至于黑山贼头张燕都像是看到肥肉的饿狼一般,觊觎着这当初袁绍依之将成霸业的根据地。

    而相对于之前“依赖”袁绍以成事,此刻却同袁家反目成仇的曹操;打着汉室宗亲的幌子四处标榜仁义,却是明里暗里各有一套的刘备;以及那“诱骗”自己与虎谋皮,此刻正威胁着自己性命的黑山贼来说,那位虽然也对冀州垂涎久矣,但如今却是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的吕布,才是让袁熙纠结的人物。

    吕布同老袁的家的恩怨太过漫长了。当年虎牢关一战,吕布单枪匹马,震慑十八路诸侯不敢轻动,若不是国贼董肥肥自己吃不住劲率先起了跑路的念头,天知道虎牢关之战的最后结局会是什么。而就在这场战事中,成全了吕布的威势、成全大耳贼哥仨的“美名”,成全了曹操的慧眼……,却偏偏,自家老爹袁绍,除了个空头盟主的称号之外,却是捞足了心胸狭窄、好谋无断、色厉内荏、目光短浅等等诸多常人避之不及名头。老袁家同老吕家的恩怨就此开始。

    再之后,吕布除国贼而据长安,却被贾诩轻轻一句话引来西凉败兵回攻,被逼仓惶出奔,却好歹不歹的选择了已是袁绍势力范围之内的河内作为落脚点。对于吕布。在见识过这位天下第一猛将雄威之后,袁绍一开始也是想要下大力气招揽的。吕布的青州牧就是袁绍表奏,足可见一斑。或许当时袁绍也不过是想用个空头州牧的职位向吕布示好。可下了这么大本钱之后,谁知道最终也不知该说是阴差阳错,或者缘分未到的缘故,非但没有成为琴瑟和谐的君臣,反倒是最终弄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也许就是沾惹上吕布的时候,老袁家才开始走背字的吧?先是邺城被劫,损失十余万粮草。差点就导致前线兵变,而后袁尚被擒,被黑山贼关了两个月后性情大变。而好容易得了机会将这尊瘟神驱走,却也是在河内城外上演了数千袁氏追兵,竟是被吕布几百人的善后兵卒吓得不敢轻近一步,老袁家颜面大失。好容易见曹操同吕布揪扯上。才勉强抽身出来。就这,还搭上了一支天下精兵先登营以及三位被袁绍倚为干城的谋士才算作罢。

    本以为吕布得了这偌大好处,总该消停了吧?可谁料才时隔一年时光,长安风云突变,这回吕布倒是没有亲自出马,仅仅派了自家女婿,据说不过是一个家奴出身,和吕布妻妾沾点亲故。因为运气爆棚而后来居上忝为徐州刺史的小子,只带了百十人不到的队伍。却又将自家老爹的面子驳了个干干净净,回到长安便离奇暴卒而亡。

    这也该算是杀父之仇了吧?可袁熙却偏偏恨不起来。是!的确!在同吕布的数次交锋当中,老袁家一点好处没捞着不说,最终还将袁绍的性命给“搭”了进去,而且这回来犯冀并两州的军势中,吕布军也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可这世道就是如此,落后就要挨打。最起码相比恩将仇报的曹操,两面三刀的刘备以及这胆大包天、意图不轨的黑山贼,吕布一直没有擅动刀兵,而且,此刻还在自家二弟的带路下,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了本是已经绝望的袁熙面前。

    感觉已经死过一回的袁熙算是明白了。吕布这一来,就算邺城之中尚有两万精兵以及大戟士,怕是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了。就算之前袁熙对吕布此番所带来的兵力,也有个大致的了解,知道吕布军此番前来在兵力人数以及战力上,同自家兵士至少在袁熙眼中相差并不太多。但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到了一势之主的境界上,吕布虽然也并非是什么天骄盟主,但相比于他袁熙,却是又强了太多了。

    看来还是自家三弟有见识啊!早在开始同张燕“重见”时,就已经看出了张燕的狼子野心来,还一再言说什么袁氏人治袁氏地的怪话。现在想想看,可不正是如此么。一开始张燕的豪爽、大气都是装的,他要的不是在脱离曹操之后再寻一个明主,而是想要借着这河北的乱势自立称雄,而自己在当初却像是被猪油懵了心一般,死活宁肯相信张燕,也不愿意相信自家亲兄弟。现在想来,也着实可笑。

    邺城是保不住了。不说眼前黑山贼势大,邺城城门被其用诡计弄坏,只十余丈宽的城门将自己给堵在了这里,最近的刀兵距离自己不过三两步之距,轻易便可要了他这袁家二公子的性命。而邺城庞大,就算是城中援兵从东西两门出来赶制此处救援,没有小半个时辰那是根本不用想的事情。小半个时辰?估计那时候他袁熙早就成了一滩肉泥了。更何况,吕布到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吕布绝不会放过这么个能轻而易举得了邺城的好机会。又怎么会容得自己援兵到达呢?现在袁熙也并不希望自己援兵来的太快,好容易借黑山贼之手驱赶走了刘备,这又遇上了这群贼子倒戈,袁熙几乎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再到地狱的几番折腾,可当真不想将当初刘备活生生吓得让平原而走,连面都不敢见的吕布,在面对自家援兵来时,又会是怎样一番厮杀。而首当其冲的倒霉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这个倒霉催的袁氏冀州之主。

    袁熙直到这个时候,才想明白自家兄弟那所说的,原本被自家老爹闲置不用,却又是个个高才的田丰沮授所谋划的,借退居二线的袁氏所隐藏的力量,逼吕布就范,以达到袁氏人治理冀州,舍弃虚名却是换汤不换药的计谋有多么的高明。袁熙几乎在呼吸间便打定了注意,与其继续死守下去,就算是侥幸击退了黑山贼的攻袭,还要坐等曹操大军来攻,亦或是远远算不得元气大伤的刘备回击报仇,又或者是吕布强军的攻袭,倒不如就听那两位被自家老爹暗中称之为袁氏砥柱的两位大才田丰、沮授的谋划,或许还能给已经是墙倒众人推的袁氏留下一线生机。

    “二兄休慌,袁尚来也!”天知道自吕布来兵阵侧奔出的袁尚喊出的这句话在背后练过多少次。至少在这个场合,喊出的这嗓子,着实嘹亮的紧。

    “显甫!为兄在这里!”袁熙也不知是用尽了几身的力气,才在这嘶吼拼杀声隆中,向着吕布大旗所在,传出这么远的声音来。出奇的倒是因这一喊之“威”,使得场中战事仿佛定格一般。

    黑山贼兵太多了。能挤进邺城城门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百余人而已,就这,也已经将邺城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而马蹄声隆隆中,就在邺城城外,或是庆幸自己不必厮杀,或是跺脚埋怨自己“运气”的黑山贼兵,皆是一个动作,呆愕的看向自邺城城西拐角之处,仿佛突兀出现的一支让这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黑山贼没来由胆颤的军势。

    想当初在吕布“落难”河内,听秦旭的奸计欲往邺城借粮时,彼时实力更胜如今的黑山贼在贼首张燕以及八大贼将的率领下也想沾沾邺城的光,可没想到,只不过是吕布带了三千人,硬生生的将十倍于己的黑山贼精卒给镇了三天,直到吕布依约撤兵,张燕才敢挪脚,最终将气都撒在了邺城之中,掳走了袁尚不说,还白白替吕布背了近两年的黑锅,直到吕布势力已经成,羽翼已丰,黑山贼是时反水投靠袁绍,才解开了这段谜团。

    当初同吕布兵力之比到了十比一还不敢轻动,如今的黑山贼不说之前已经经历了一场大战,兵士疲惫,战心涣散,能同邺城僵持到现在,也是因为看到了攻破邺城的希望,而且邺城城门已被自家内线将盘柱斫断,两翼援兵若来没有小半个时辰绝不可至,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发扬自家善于打顺风仗的优势,运气好的话,一举攻破邺城也绝非难事才这般拼命。可如今惹来了虽然未曾交过手,但早闻了吕布当初在对阵异族时打出的赫赫威风,就仿佛天敌一般的吕布军的到来,不少二十来岁,几乎是听着飞将军打匈奴,吕温候慑群雄的故事长大的黑山贼兵,面对耳熟能详的偶像,又如何能提得起刀来?

    更何况,在见了吕布军此番的阵势之后,别说战心了,更是根本就连生出一丝抵抗的意图来都很困难。

    吕布依旧是那副几乎能亮瞎人眼的成名盔甲,团花睃猊战袍,凤尾冲天冠,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在黑山贼眼中几乎就是天神下凡一般,凛然不可逼视。而在吕布身后,张辽、高顺、典韦、麹义几员大将一字排开,刚刚奔马扬鞭时,更是仿若刀砍斧斫一般齐刷刷落后吕布一个马头,端的是威风凛凛。只是在大军临近止步时,吕布战旗之后,那一位明眸善睐、身着赤红盔甲、手中却持着同其身量全不相称的大铁戟的少女,以及一个相比一水的骄兵悍将略显得单薄的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倒是给这肃杀的气氛,增了几分异样。(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七章 虓虎一战下邺城(中)

    吕布大军的出现,当得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袁熙远远的见了自家兄弟袁尚在数名吕布军兵士的护持之下驰马向这边奔来,刚刚对自己凶神恶煞,人人欲得自己首级而后快的黑山贼兵,却是一个个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轻易不敢近捋其锋的样子,袁尚在惊喜自己终于不必身死此处之余,也是对于吕布军的赫赫威名竟然有此奇效而暗暗咋舌。

    袁熙尚不知道之前吕布曾经用三千兵士镇得黑山贼自张燕以下,三日不敢轻动。但见如今黑山贼尚未同吕布军接战,便已胆战心惊,纵使现在城中还有两万冀州精兵以及天下精兵大戟士在手,袁熙却是再难生出之后同吕布一战而保邺城的心思。雄图霸业和自家小命比起来,袁熙此刻只希望吕布军赶紧驱走黑山贼兵,然后依着自家三弟袁尚所言那般,同老袁家“共治”冀州,至少保得袁家人丁不失,就还有希望再起别图。

    “吕布来了!吕布来了!”或许是袁熙的怨念起了作用,当初被吕布的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恐惧只片刻间便传遍了黑山贼尚余三四万步骑的阵中。便是说不得再坚持片刻,就能将袁熙斩于刀下,借着冀州兵群龙无首之利,一举夺了邺城的黑山贼首张燕,也是在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慌之色。

    张燕此刻一马当先,也是挤在邺城城门之内进退不得,自然还没有亲眼见到吕布军势之威。但从身后已经渐渐慌乱的黑山贼兵的动作上,张燕心中也是涌上几分无力感来。

    得力于刘备军的细作,张燕是知道吕布在平原驻扎了一支不下两万人的精兵的。对于吕布。张燕这黑山贼首很是耻于提起当初在吕布落魄时,自家数万大军被吕布三千骑兵压制了三日的事情。那件事情之后,所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自此在黑山贼众中,吕布几乎成了神话人物一般。再加上此番白饶因为曹操之事而被吕布军生擒,用作了向曹操示好的工具,而被迁怒于黑山贼反复的曹操当众斩杀示威。也算是间接死于吕布手中,更是令黑山贼兵在面对吕布军时,非但没有在张燕的诱导下。如对曹操那般痛恨,反而生出了几分不敢与之抗衡的弱势之感。

    战心已失,不可力敌啊!张燕眼见着面前数步之外,被颜良张颌死死护住的袁熙。因为吕布军的到来而面露劫后余生之喜色。这种费劲了心思用尽了诡计最终却功亏一篑的感觉,直接让张燕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退!”张燕心中也不知是经历了几番的纠结,耳听得吕布大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后面已经有不少麾下的黑山贼兵落荒而逃,等闲有那么几个平日间桀骜不驯的黑山贼众还在那充大爷似的杵着,仿佛不怕吕布军似的,却也难逃身边袍泽看到他们两股战战的大腿,以及差点连兵刃都拿不稳的指节。事已不可为了。张燕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狠狠的冲着已经快要退到安全地带的袁熙吐了口唾沫。将刀背手拿着,疾步撤出了极容易被两面夹击包了饺子的邺城城门甬道。

    可张燕一出邺城城门,见到吕布来军之后,一双眼睛马上就直了!却是差点没马上抹了自己脖子。

    丢不起那人啊!不管是刚刚听到后面黑山贼兵的混乱之声,或者是见了袁熙的惊喜之意,背对着吕布来军方向的张燕,一直以为吕布军会碍于当初自己同刘备足足八万联军的兵力,而选择将驻扎在平原的两万余精兵全部带来。倘若那样的话,张燕自觉纵使落败,也是不冤。

    可是!张燕在当真见到吕布来军的全面目之后,却是好悬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同时也是深深感觉自己麾下这群乌合之众,实在难成大事。

    以张燕对吕布军的了解,此番来兵除了被吕布留下镇守平原的飞骑营统领成廉之外,在平原中的吕布军高级将领倒是来的全了。甚至连那个被孔融颇为忌惮的吕布女婿秦旭,以及吕布爱女吕玲绮也赫然在其中。不过,张燕揉了几遍眼睛,细细查数了数遍,也是眼见得此番吕布来兵,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千骑兵而已。

    三千骑兵!自己这边有多少人,刚刚经历了同刘备一场大战的张燕还没有来得及清点。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之前同刘备的幽州兵硬拼损失不少,可毕竟也未伤元气,此刻步骑两军加起来,三五万精壮还是有的。

    这可是十余倍啊!倘若是被吕布军这三千兵力击溃,张燕说不得除了慨叹几声吕布军战力强横之外,也唯有认命。可偏偏吕布军在尚且距离此处三里之外,只是远远的看到了吕字大旗呢,这帮被自己从百万黑山贼众中拔擢出来,平日间也总是吹嘘自己多么厉害的黑山贼精卒,竟然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吕布军大军未到近前呢,张燕肉眼可见的,已经有三成往上的麾下兵士溃散了。剩下的也不过是碍于自家首领的淫威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就这状态,别说张燕想用他们来抵抗吕布来军了,能站稳已经相当不错了。打?怎么打?

    张燕心里是清楚若是论综合实力,吕布军麾下的精兵,或许的确很强,但毕竟不是神兵,若是遇上如刚刚那六七倍于其,论战力就算差也不过差很多的,被刘备视做心头肉的幽州精兵,而且有能在吕布手下撑得数十招不败的话,根本不用想,正面对抗中也会受到相当大的损失,乃至于覆没,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可偏偏自家这帮弟兄,面对冀州邺城这块大蛋糕,敢对幽州精兵下狠手,最终也的确是在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之后,将刘备军挤走,进而有独吞之意图。却偏偏对弱自己十倍的吕布军缩手缩脚,不敢轻易接战。直接让张燕有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的冲动。

    黑山贼怕吕布军这由头的根源,说来还是出自张燕。当日吕布军落魄,意图劫掠邺城之粮时,在面对吕布的三千骑兵,张燕或许是出于不想再树强敌,亦或是有其他原因,的确是在吕布面前怂了一把,事后为了抹平这件事情对自己这百万之众的首领威信造成的负面影响,张燕却是第一个在黑山贼中将吕布神话的罪魁祸首。好在并州相邻冀州,吕布当初在并州抵抗匈奴的赫赫战绩,也是不少人津津乐道之事。因此张燕当时的说辞,很容易便在黑山贼众获得了相当大的“市场”。当时张燕还在庆幸自己见机得快,心思通透呢,现在想来,完全是应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

    张燕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但一时间也着实没有别的办法。吕布军的战力张燕虽未曾亲眼见过,但看自家原本的主子,从前令张燕十分忌惮的曹操军势,自打同吕布军杠上,从来就没讨得过好去,就足可看出吕布军不是好惹的。再说了,当初在无名山谷,不过是在吕布军中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府主簿的秦旭,就用四百新降之兵,两千乌合之众,便将四万步骑精锐击溃,天知道此番吕布明知道自己兵力众多,还敢只带三千人来,特别是阵中还有秦旭夫妻的身影,女子都上阵,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诡计?

    “全赖主公之威,我等此番来的如此仓促,竟然也能尚未接战便令黑山贼闻风丧胆,主公当真无愧于天下第一猛将之称啊!”看来张燕此番却是着实想多了。秦旭在吕布身后同吕玲绮并行,眼见着快要同黑山贼交兵,正待被吕玲绮和身边的牵招护着离开战阵以免遭受池鱼之殃的秦旭,却是发现那些黑山贼兵在己军尚余三四里时,便已经显出了乱势,而在本军接近后,那些刚刚还在埋怨自己运气不好,没有捞到先进入邺城而领赏的“肥差”的黑山贼兵,更是仿佛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瞬间便散了不少,一个个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得意之色。吕布是不屑于背后袭人的,而且黑山贼这举动也确实诡异的紧,直让吕布也不得不挥手止住进攻之势,看看这帮黑山贼究竟有什么意图。而秦旭更是不吝赞美之词的夸赞自家老丈人,直让本来极为反对秦旭跟着一起来的吕布眼睛都舒坦的眯了起来,而吕布军上下众人,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之前秦旭一味巴结吕布时,倒还有人在后面说些小话,但如今,秦旭的一桩桩战功摆在那里,人又是没有儿子的吕布唯一的女婿,说到底其实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靠巴结吕布的需要了。而此番如此做,在旁人眼中,也只是一种“爱好”了。

    不过吕布倒是对自家女婿这“阿谀奉承”很是受用的样子,很是得意的笑了笑,也不回头,指着前面被本军兵士护着的袁尚,直接笑道:“在玲儿面前,你也不必如此巴结于某,此番某可是从了你之言语,‘奉了’你的命令,才在匆忙间只带了陷阵、飞骑、亲卫三营仅仅三千弟兄一路疾驰而来,如果事情成了,倒还好说,倘若此番不能如你所言轻易而得邺城,少不得回去要治你个逾越之罪!”

    “主公……不带这样的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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