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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维伤     吕氏外戚txt下载     吕氏外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四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三)

    刘协其实是相当敏感的,尽管他在不明就里之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君权天授的天子。

    其实也好理解,自**岁开始,便因为灵帝驾崩,而为权臣所摄;虽然白捡了个皇帝,但代价却是一连数年,都处于暴臣董卓的高压之下。及至得王允之助,灭杀了国贼,可满朝公卿虽然明面上敬重他这天子,可连傻子都看的出来,自己不过是个坐在了特殊位置的孺子而已。

    彼时董卓被诛,人们庆贺的是王允智计无双的连环计,欢呼的是吕布浪子回头的反戈一击,感慨的是危若累卵的大汉最终还是被一众铁血丹心的忠臣救了下来!于是乎有功的赏功,出力的赐爵,功劳人人有份,可却就是没有他这天子什么事情。

    屁股决定脑袋。刘协虽然年幼,却也是当年能令董卓称呼为可为君上的皇室血脉。坐上了天子之位后,看问题的角度,也绝非他人可比。眼见之前原本是被灵帝托孤的良家子董卓被权势所惑而逆天,进而被诛杀后,那些包括那整日竭力呼喝忠君乃君子之首行的帝师王允在内的大汉“忠臣”们,却似乎依旧没有将他这年幼的天子太过当成一回事。无论内外,军政诸事咸决于王司徒,就是当时最好的写照。长安城中只知王司徒而不知天子,这并不仅是虚言。

    几年名为天子实则是囚徒的刘协早就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用脸上尚存的稚色来作为掩护保全自己。冷眼旁观王允大索群臣,清洗异党,凡不合心意观点之人。皆在诛杀之列,就连天下闻名的大儒蔡邕,也不过是犯了文人脾气拜祭了一下董卓尸首而已,连痛恨董卓点了老董天灯的百姓都表示了理解,还在敬佩蔡中郎的君子之举,便是他这天子,闻听之后也不过是哼哈一笑。那段被董卓之威笼罩下的时光,说实话发生再离奇的事情都不会太让人奇怪,过去也就过去了。可王允偏偏不依。也不知道为了何等目的,硬是同蔡邕杠上了,这也就罢了,蔡邕虽然名满天下。可毕竟是个文人。刀兵之中连明哲保身都做不到,脾气又怪,若是当真能用这么个人安抚一下大权在手的王允,刘协也是懒得去管。可偏偏王允还觉得不过瘾,还要去招惹吕布,那可是刚刚为国立下大功的吕布!可是刚刚被刘协封为温候、奋武将军执守长安城防,几乎就是将身家性命全权托付的吕布!结果如何?吕布弃走长安,李傕郭汜二贼面前。王允身死。

    若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子缚王司徒于贼前”的谣言,竟然渐渐在明明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群臣当中有鼻子有眼的传播了开来,这些人似乎完全遗忘了当初李郭二贼兵临城下时,宫城女墙之内群臣束手,只能坐以待毙时的惶惶模样,竟是将全部的责任,皆是推到了自己身上。可以说自那时起,刘协其实便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何谓君臣。

    再到后来,曹操、袁绍、吕布借着马腾、韩遂同李郭二贼“分赃不均”之机,再次起兵勤王,攻破长安迎驾许昌,刘协所作出的表现,其实就已经是在想在这乱世中培植最起码对自己忠心的一支奇兵了。马腾韩遂两人为何为攻打长安,刘协清楚的很,虽然佯作不知两人最初的目的,得脱生天之后,还大大的封赏了这两人,可其实这两人在刘协的眼中,已经被打上了大大的叉号。当时刘协的选择其实是袁绍。

    袁绍出身世受国恩、有四世三公之名望的袁家,有能力有名望,最重要的是袁绍曾经是昔日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盟主,在刘协想来,有这份“觉悟”的袁绍,必然会是大汉最铁杆的忠臣。只可惜还没有等刘协将这想法付诸实际,袁绍接连的一连串表现,以及关于袁绍之前就欲另立他支刘氏宗脉为帝的传言,却是让本就得国不正的刘协心中惴惴,此事也就作罢。

    而后便是秦旭所代表的吕布军。对于秦旭这个同自己年纪“相仿”,却已经是奇计跌出,救天子百官于危难的救驾功臣,刘协其实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也难怪在事毕之后,一口气便将传言为陶谦死谏为徐州牧,实际上却只不过是吕布表封的秦旭青州少府的官职,直接一蹴而就,封侯、封爵、实封徐州,便是连未曾亲来的吕布也沾了光。这种种迹象其实都透露了刘协的心计,便是想要再如在长安一般,到吕布庇护下缓缓图谋重回旧都。可这一切,却都是因为曹操的缘故,给搅合了。

    对于曹操,刘协其实一开始就是知道的。阉宦之后,却是英雄之辈,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的“润滑油”,虽然出身不好,且听闻风评也不咋滴,可却是实打实的忠臣一个。再加上刘协也是听说了吕布所据青州彼时之穷困,见曹操执意甚诚,又有秦旭在一边敲边鼓,暗示了吕布愿为天子在外一支偏师的意思,又见许昌之地无论是距离旧都洛阳,以及吕布势下青州济南国等驻军重地不过六百里路程,一众朝臣也因为一路长途跋涉,颇有饥渴不耐之意,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一开始定陪都许昌时,无论是同甘共苦一路来此的众臣,以及那执礼甚恭,对皇权颇为“敬畏”的曹操都还是很让刘协满意的。投桃报李之下,刘协也自我感觉良好的对朝臣一方以及地方一方的代表人物董承、曹操做了自认为颇为大方的安排。那便是内事皆由朝臣接手,而“朝廷大军”,全由曹操指挥,文武相得益彰,未必就没有将相和的美名。

    刘协的算盘是打的很响的。虽然这年头还没有算盘!可虽然经历了重重磨难,却毕竟是长年长在深宫之中的刘协。却是的确不怎么了解无论是作为国舅、车骑将军的董承以及在迎来天子之前,便已经是三州之主的曹操的心思。这般儿戏一样的划分,显然是两面皆不讨好。也暗中为朝臣一方同曹操一方日后如火如血的争端杀伐。埋下了伏笔。

    董承倒是对自家这外甥兼女婿的安排挺满意。自董卓上台之后,董承身为董卓亲族,当时还能管点事,可董卓是个强势的性子,再加上彼时天下皆对董卓暴政反感不已,董承自然也不会、更不敢有太大的权力,而招惹祸端。之后李郭二贼把政时更不必说。这两人根本就是俩莽夫,而且能号令的动的地盘,其实也仅仅只有雍凉之地而已。就这一亩三分地,争来争去也没什么实际上的好处。

    可许昌却是不同了。曹操在出兵长安时,就已经占据了兖、豫、司隶一部,整个中原有一半的地盘。都在曹操控制之下。且这三州皆是中原大州,即便是经历了黄巾、战乱、天灾之后,比之西面那汉羌杂居的不毛之地,也是要好上无数倍。甫离是非之地,便能接手这等大权,董承不笑醒才怪。而对于曹操是否会乐意,却是无论董承还是刘协,当时却都没有多想。虽然时下已经是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可那君为臣纲的“规矩”还在,另外不是也补偿了曹操可以掌控“全国”兵力的权力了么,在包括刘协这位大汉天子在内的朝臣眼中,其实对于曹操已经是很厚待了。

    曹操从那时起,其实就已经有些心寒了!奉天子以令不臣不假,关键还是要怎么“奉”。好嘛,天子接在手中,这大义的旗帜还没有拿稳,手中的地盘便险要被掳走了?要是刘协是个有为之君,那些朝臣也是励精图治之辈也就罢了,曹操毕竟还是以汉臣自居的,没准头脑一热便答应了这自毁根基的“好意”也说不定。可偏偏,不管刘协还是一众朝臣,却是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层次”。但曹操对整个大汉,好歹也是还有几分期待的,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心思,才能坚持到了如今有近两年之久。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对于任何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性格其实相似,皆是心胸并不怎么宽广的刘协同曹操两人?身份的差异,地位的差异,价值观的差异,一个仍旧天真的认为天子乃是天下共主,不过是一时蒙难,天下,当然包括曹操这五州之地,皆是自己所有的刘协,一个是笃信实力,期盼在这乱世中为大汉中兴成就不世之功业,却是也因为为主上久了,心中虽然忠君思想依旧,却已经不太愿意再屈居人下的曹操,就因为此番曹操为了“躲避”许昌这是非窝,在借着攻略河北之机做出一番事表明自己的实力,也借机让被自己的谦恭惯坏了那些人冷却一下发烫的大脑,看清楚许昌局势,最好能保持大家至少现在要各自相安的现状。

    不过曹操明显是高估了刘协和以董承为首朝臣的乐观态度,以及在见有机可趁时,或者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当真会毫无理由的去做那无谓的“君让臣死,臣不死则不忠”的傻事。所以曹操决定在不触及双方“底限”的情况下,来“善意”的警告一下直到如今,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一些人。才有了如今这大汉宫城之中,半夜三更之时有这荒唐的“大扫除”之事。

    刘协明白曹操的意思,在面对这诸多兵将涌入宫城之事,说不害怕是假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对直接“导致”这一切的自己同一阵线的董承,心中也难免有几分不满埋怨之意。因而在用计要引曹休曹纯这俩曹氏死党去承恩殿犯禁,来“无声斥责”曹操此番用意时候,顺口便将董琳所居的芳花苑也稍带上了。因为刘协知道,自己越是说这两处不可去,越是会引得两人前去查看,或许说承恩殿还能以扫除之事来推诿,那么芳华苑这妃嫔居所半夜被军士闯入的话,那可就绝对是死罪了。无论是他这个天子,还是董承为首的百官,却是都有足够的口彩到曹操面前去闹一闹了。这样一来,隐匿在宫中的那两人,也就安全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五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四)

    得益于武帝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有汉一朝四百年天下,历经二十四帝至如今,即便期间穿插着王莽这极度疑似穿越者的改朝换代之事,却是难改其宗,光武帝登高一呼,群雄便纷纷景从,短短数年便重建版图。因而自桓灵二帝始,虽然这天下早已为世人所谓礼崩乐坏,盗贼蜂聚四起,在人眼中也依旧逃不脱朝廷同蟊贼冲突的格局,未曾上升至改朝换代的高度。也正是如此,吕布同李肃,仅仅用个刘协欲筑台禅让帝位于董卓的可笑之辞,再加上几句童谣,便能让天下群雄皆顾忌的董卓欣喜若狂的上了当,化作一缕糊涂冤魂,成就了吕布“转型”之事。由此足可见,刘家天子为正朔之念之深入人心。

    所以说在这个大环境之下,仍旧敢直言不讳的提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的人,绝对是个大大的异类,至少是对皇权、对刘协这个少年天子,即便是有敬畏,那程度也足堪忧虑。而现在,这个“异类”,却是就在宫城之中,作一内宦打扮,冷着眼看着在宫中奔走的曹军兵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与先生,咱们不会被那曹贼抓住吧?”沮授身边一身小黄门打扮之人,正是如今已经是被天子亲旨,封为冀州刺史、渤海侯的袁尚。此刻袁尚满脸皆是难掩的紧张之色,正一副期望的模样盯着自家老爹留给自己的大谋士,希冀能从沮授嘴里。听到可以全身而退的计策。当初可是沮授说是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曹操即便再是胆大,也绝对不敢对代表皇权的宫城大肆搜索的。除非曹操已经做好了完全之策,打算效法董卓、二贼那般,同整个天下为敌。当时袁尚深以为然,可事实却是教给了两人什么叫做“一切皆有可能”。沮授其实还好,袁尚却是已经被这么大的阵仗给吓得有些心神紊乱了。

    也不怪袁尚会如此。即便是经历过黑山之事,破家之恨,内乱之忧。但袁尚说到底也不过也还是个同刘协年纪相仿的少年而已,还远达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身处敌军中心而面不改色的地步。

    “公子莫忧!莫忧!这里毕竟是宫城。对,是宫城,是天子居所,曹贼即便是胆大包天。也是绝对不敢乱来的!”之前沮授就是这么个说辞。那时袁尚还是相信的,可现在袁尚却是突然发觉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了。曹军兵士就在两人所居的屋舍不远处,也就是这屋舍偏僻且陈旧,一时间没有被人注意到而已,但相信用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有兵士来查探了。届时只要稍微有些异样,就一定会被曹军发觉出端倪来,那么自己两人的性命。恐怕真就要交到此番已经狠狠得罪了的曹操手上了。甚至是“包庇”两人藏身于此的天子刘协,估计也得吃挂落。说不得却是平白帮老袁家另外两人,平白除了心头之患。

    “公与先生,他们近了……近了……”袁尚发觉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了,颤抖的厉害,一股子由心底深处生出的绝望之感,慢慢的蔓延到全身。这种被数千人围着,几乎断绝了所有求生希望,只能眼睁睁等死的感觉,还远不是袁尚这等年纪,这等经历之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弟兄们,将军有令,时间有限,我等着重‘打扫’承恩殿同芳华苑!”就当因为这压力的愈发增大,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精神分秒之间就似乎要崩溃了袁尚已经忍耐至极限时,窗外曹兵的一声传令,却是好似将袁尚一下子从地狱救至到了天堂。

    “先生……我们安全了!”袁尚压低的语气中,饱含着压抑不住的狂喜,甚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当真是天不绝老袁家,天不绝他袁小三啊!这么险之又险、运气好到爆棚之事,都被他碰上了,让袁尚由得想起了自家那称帝作死的二叔,难不成自家还真有气运所护不成?

    “这是暂时的!为今之计,我等还是要速速脱身为妙。”若是袁尚的注意力能再集中一点,一定可以发现语气一直镇定有加的沮授,刚刚还微微颤抖,不得不抓着窗棂才能稳定下来的手,已经离开了扶持,话语间也变得冷静了许多。

    “暂时的?对对对,可先生,我等该当如何才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刚刚死里逃生的袁尚,闻言下意识的一愣,才恍然想起。这宫城当中,的确如沮授所言,并不安全。别说是躲一世了,怕是连一时也躲不开,除非两人就在这狭小的屋舍中生根,不吃不喝,否则,但凡只要露头,就肯定会被遍布宫中的曹军宿卫发现盘问,只要有丝毫嫌疑,怕还是躲不开被抓的命运。现在袁尚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埋怨沮授当初那灯下黑的理论了,只求沮授这被自家老爹袁绍奉为本军谋主的当世智者,能快点拿出个主意来。

    “为今之计,只有先等等看看再说了。”袁尚话中的意思,沮授当然明白,暗地里老脸也是微红。可除了出言安慰袁尚,同时也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之外,也是没有办法呀!沮授发现自己的确是高估了刘协这位少年天子的“威慑力”,也确实低估了曹操的厚脸皮,这等半夜三更来打扫皇宫的荒唐理由都能想得出来,还有什么是曹操做不到的?沮授除了埋怨自己点儿背之外,也只有绞尽脑汁来思虑对策,破了如今这怎么看怎么难有生路的死局。不过刚刚那曹军传令兵士的一句话,却是仿佛让沮授如同在黑夜中看到了几丝光明之意。“公子,他们刚刚说些什么?”

    “唔?什么?哦!他们好像是在说曹贼命令他们去打扫承恩殿和芳华苑?”袁尚已经对沮授安慰之语已经听得毫无感觉了,以至于在沮授开口发问时。走神儿了的袁尚第一遍都没有听清楚,在沮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刚刚所言时,才略显尴尬的将刚刚窗外曹军兵士所言对沮授说了一遍。

    “嗯!机会来了!”沮授并没有去同袁尚计较什么。听了袁尚所言之后,眼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光亮,嘴角一勾,淡笑自语道。

    “什么?!”这句话袁尚却是听清楚了。脸上也露出期待之色来,急急问道:“公与先生你说什么?你有办法让我等离开这被曹贼重重包围的宫城?”

    “说不得也只好冒险试一试了!”沮授没有将话说死,对袁尚略作解释说道:“据说这许昌宫城据说是完全仿造的洛阳旧都,若是某没有记错的话。刚刚那军士所言的承恩殿,当时天子平日间供奉追思历代先帝的所在,大汉律中言及非皇族近宦不得轻进。否则要以意图谋逆、大不敬等罪立斩的!而芳华苑虽然某没有听闻过这处宫殿之名,但从字意上也可以看的出来,定然是某位后妃的居所。而当今天子年幼,身边只有一妃。便是那董承之女。想必此处定然便是那董氏女的居所。有人用计将这些曹军兵士引到这两处所在,这是想要了这群人的性命啊!”

    “啊!?竟有此事?那……那究竟是何人如此仗义,竟然在这等情况下,还要用奇计拯救我等?”袁尚虽然长在大族之家,但对于皇城中的这些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远非在举孝廉之后曾任黄门郎的沮授可比,所以在刚刚听了那曹军所言之后。除了劫后余生的侥幸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此刻听沮授说起,却是于慌乱中也引起了几分兴趣来。

    “呵!那人怕也是自救吧!”对袁尚现在这副模样,能在慌乱当中如此迅速的镇定下来,沮授也是一副满意的模样,一边整理身上不甚合身的内宦服侍,一边对袁尚说道:“公子你说在眼下这整个宫城当中,谁人会同我等一样同那曹贼作对?谁又会在我等倘若失手被擒之后,也难逃被清算的下场?又是谁人,巴不得我等安然脱身,就像那日同天子论策时所言那样,在‘外面’让曹贼过的不痛快呢?”

    “是……陛下?可这怎么可能?”袁尚好歹也是沮授同田丰共同选定要辅佐的少主,尽管是满脸不相信的神态,但却还是将沮授话中之意领会了出来。

    “怎么不可能?”沮授满意的对袁尚点了点头,说道:“当今天子可是经历过董卓、李郭二贼之乱的,对于擅权之人,可是忌惮的很。曹贼如今把控许昌,握有五州,咱们这位少年天子的心胸又不是很宽广,自然不会当真将这已经有功高盖主之嫌的曹某人真正的当做心腹来看,有这等举动,一点儿也不奇怪。你只看如今这些兵士,敢在半夜三更冲入宫城,八成之意在搜查你我两人便可看的出来,天子同曹贼之间的恶劣关系了!”

    “是啊!抛开君臣身份,就算是一般人也没有大半夜跑别人家里给人清扫屋舍的啊!”袁尚也的确是个人物,此刻竟然还能笑出来,虽然很是勉强,但也足可以让沮授心中甚慰了。

    “唔!既然天子有这等好意,我等也绝不能辜负了这圣恩才是!”眼见着两人藏身屋舍四周曹军兵士撤了个一干二净,而受到惊吓的宫娥内宦也皆是被曹军这一出弄得惶惶然躲在房中不敢轻出,沮授却是突然猛地推开了屋舍大门。

    “公与先生,你要做什么?”不明白沮授这举动的用意,袁尚惊愕间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惊喜的问道:“先生欲往何处?”

    “哈哈!自然是……”袁尚是以为沮授开始施行刚刚所言的脱身之计,赶忙亦步亦趋的跟在沮授身后,只是才走了半刻时间,袁尚却是发现沮授所走的,根本就不是通往宫门的路径,原本还以为是曾经担任过黄门郎的沮授另外知道其他途径,可是越走却发现越不对劲,待再次问起时,却突然听沮授脸上阴沉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模样,连笑声也是低沉的很,说道:“自然是去向天子谢这救命之恩,顺便请天子,将我等送出宫城咯!”(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六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五)

    相比之下,宫城当中那位当今天子的威慑,远远比不上严苛铁律的军令更令人信服。否则也不会出现半夜三更打着清扫宫室这个匪夷所思的可笑借口,便敢进入到这代表了大汉皇权的宫城中搜索。刘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给这千余名由曹操麾下最为精锐的虎豹骑和宿卫精兵组成的军势,设下了自以为完美的圈套。

    曹操同董卓不同。这点刘协心里明白的很。即便是到目前为止,曹操的一些作为,已经隐隐有了当年董卓乱政时的影子,掌控朝政,令自己这名义上的大汉之主政令不出未央,百官也受其压制,各重要部衙的主官,皆被曹系势力压制,不得伸展。但有一点,却是曹操无论如何也难以企及董卓的,那便是曹操亟需天子这面大义的旗帜来摆脱天下人眼中出身的尴尬,进而“号令天下”。奉天子以令不臣,这是曹操自己说的,倘若明面上和天子翻了脸,那就相当于他曹某人自扇耳光,再说,现在曹操虽然控据五州,但若是让他同整个天下为敌,曹军的实力,也是还远远不够。

    董卓当时是占据了灵帝驾崩,内臣同外臣权力争夺的天时,用计蒙过守军及一众朝臣而快速占据国都以成不败之势的地利,以及手握灵帝托孤密诏,所吸拢的大批汉臣支持的人和,再加上等人缓过神来,已是在西凉铁骑二十万虎视眈眈之下,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差一点做了有汉一朝,第二个王莽。

    他曹操有什么?不可否认,曹操之能完全对得起当年许邵在月旦评中对他的评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但仅仅其出身阉宦这一条,就几乎已经注定了,若是他曹某人很难按照“常规发展”。就算是曹操上台之后,大肆宣扬自己乃是汉初良相曹参之后,可毕竟也难以洗脱其祖父乃是内宦的事实,即便曹老爷子虽是阉人。但名声其实相当不错,也难抵当世一些所谓海内名士的高级黑。而另一方面,尽管曹操十余年来。争取了曹家、卫家以及兖、豫一些世家大族的支持,又推行良臣枣祇的屯田之策,在对外征战中也依靠麾下行动诡秘的掘子军中的摸金校尉,捞了不少偏门财。可毕竟比不得最近三四年被秦旭一番折腾。而推崇商道以强自身,渐渐藏富于民的青徐两州富庶。在秦某人有意无意效法后世冷战期间,两大**备竞赛拖垮某熊的手段之下,据小道消息,为了扩充军备,曹操姬妾已经很久没有添过新衣服了。

    正是基于此,名满天下的光鲜外表之下其实过得也是颇为窘迫的曹操,让“习惯”了当初被董卓、二贼那般“待遇”。如今年岁见长,明白了天子之涵义的刘协很不适应被这等样人同样这般对待。所以才有了放任百官同曹操死磕,大力支持所有给曹操添堵的人或事,一次次的挑战曹老板的底线之举动。

    就比如如今竟然还身在宫城中的沮授、袁尚两人。前段时间因为诏令袁尚为冀州刺史之事,让刘协亲眼目睹了曹操的愕然和焦怒,而曹操虽然也恼怒刘协不老实巴交当那泥塑天子,可毕竟这关乎一个尚存的君臣名分问题,且已因为强推袁熙为冀州牧之事,使得天下侧目。即使是曹操也不欲在这节骨眼上再生枝节,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至少在刘协眼中是如此。让本来也是因为此番冲动之事过后,有惶惶之心的少年天子感觉“暗爽”。原来已渐渐有些欲行非人臣之道的曹操并非当初董卓那般百无禁忌,其实也有顾忌之事啊!

    在刘协看来,能让自己在同曹操这君权、臣权争斗中小胜一局,摄于曹操兵势突然防范严查之危,至今仍未得机会出宫城的沮授袁尚两人,当真是自己大大的功臣才是。因而自以为“看清”了曹操底细的刘协,在遭遇宫城半夜三更“被打扫”之事,又见了曹休、曹纯在面君时出于几十年的儒家忠君理论熏陶而表现出来的不自然之态,让刘协登时生出了借此事反“坑”曹操一把的疯狂念头。就看到时候至少在表面仍旧一副忠君爱国,维护大汉律法的曹某人,在面对犯下了大不敬、僭越,甚至谋反罪名的亲族将领时,会是如何处置吧!一幻想起彼时曹操或许会气急败坏的样子,刘协就觉得内心舒爽的很。嗯,就犹如昔日颠沛在洛阳、长安之间,流离于乱贼叛臣之侧时,唯有躺在当时也不过十六七岁的董琳温软馨香的怀抱中,才能得到的心安一样。

    “贵妃可莫要怪朕啊!谁让国舅这几日慑于那曹某人之危,竟丝毫不考虑朕的处境,竟违制将那两人留在宫中,不给他个警醒,还真当朕是那所谓泥塑天子么!”尽管身份贵为天子,可毕竟也是在叛逆的年纪,且又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思维之跳跃、心思之敏感远非常人所想。董承因为自家女儿被个“恶贼”夺了元红之事,在对待刘协时,难免带上了几分愧疚躲闪之意,却是让刘协误会成了慑于此番曹操大胜之威,就连董承这国舅、百官之首也选择了退避,特别是在刚刚暗坑了曹操一把之后,董承竟然对沮授及袁尚两人再无过问之意,还得让刘协这个自身难保的天子至尊来想办法保全两人,再加上眼见了今晚曹操的态势,虽然刘协自认为处理的很“巧妙”,但却更是让刘协心中生出几分被背叛的感觉来。

    “公与先生,咱们这是去哪?你……你可切莫记错了路径……”正在刘协自以为得计,诱得两员曹氏大将军入彀,死死的坑曹操一把之时,暗淡的星光之下,两个身影正贴着高耸的内墙墙边,缓缓而行。正是以为沮授乃是凭借着当初曾任黄门侍郎时对宫城的记忆,带自己出去的袁尚两人。不过袁尚也确实急糊涂了,未曾去想过沮授曾经被举孝廉后,任黄门侍郎一年之事的确不假,可且不说许昌宫城虽说是仿造的洛阳旧宫,可毕竟不可能做的仿的一般无二,特别是对内城这等天子居所,等闲有个三四分神似,便已经可以说那承建的工匠见过大世面了,又怎么可能被即便是当真曾经见过的沮授完全记住。再说了,沮授说破大天去,也不过是黄门侍郎而已,进没进过彼时被灵帝打造的如同淫(窝)一般的宫城内苑还在两可,那些对袁尚说的话,明显就是为了安抚袁尚这个年轻少年已经躁动不安的心而已,岂可当真?

    “公子放心,主公在天之灵庇佑,授此番必然会让你安然离开宫城,且日后也当不惧那曹贼!”黑暗之中,沮授闻言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向袁尚的眼眸中精光熠熠,仿佛在许下什么承诺似的,语气郑重的说道。

    “那便好!那便好!”黑暗中见不到沮授的面部表情,袁尚闻言也不疑有他,只当沮授是真有好办法能离开这让人“不见天日”的危险之地,对沮授所言浑不做他想,连连说道。

    “授知公子当初曾逢大难,又有大心胸能容不能忍之事,比之大公子二公子,更知世事维坚,大好基业得之不易,当惜之慎之,决不可轻言得失!”月光下的沮授仿佛也被周围因为曹兵退却而显得静谧非常的气氛感染,竟是步伐慢了下来,仿佛心有所感,语气异样的对袁尚缓缓说道。

    “先生所言甚是!甚是!今后有先生在尚身边提点,但凡有所谏言,尚必然会言听计从,绝不相悖先生好意便是。”袁尚想的岔了,只道是沮授这番说辞,乃是因为此番因为沮授之谋,虽然使得曹操吃了个闷亏,可毕竟将自己那位心比天高的二哥推上了当今天下最年轻州牧的位置,且因为曹操果决,回军甚速,以至于在进得宫城之后,竟然没有伺机离开这是非之地的空暇,所以才有此“自责”外加挽回在自己心目中地位之言。当下语气甚为真诚的说道。

    “总之公子好自为之吧!”沮授见袁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并不多言,只是脚下加快了脚步,带着袁尚七拐八拐,走向了宫城的一处。

    “先生……这路径似乎有些熟悉啊!”随着沮授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袁尚却是越走心中越是有些忐忑了起来,不由加快了几步赶上几乎已经是在小跑的沮授,气喘吁吁的问道。

    “错不了!公子跟紧些便是。”沮授似乎不愿意多言,只是语气愈发沉重起来。或许是以为天气寒冷,沮授年纪渐长受不了这夜里清寒,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袖在了一起,抱在怀中疾步前行。

    沮授今晚的态度不太对劲啊!若不是袁尚深知沮授对自家老爹忠心耿耿,对曹操深恶痛绝,且对自己也是照拂有加,名为主从,却更像是因为袁绍的托孤之请而照看自己这个晚辈,就现在沮授的异状,换做老袁家另外那哥俩,几乎都要认为沮授要么得了失心疯,要么就是要拿自己别有所图了。

    “公与先生,你莫不是走错了!前面……是天子居所啊!”借着透出云层的清冷月光,看清了前方建筑物的形状,袁尚终于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是怎么来的了。这不正是前些时日被董承带进宫城来时曾经见过,印象非常深刻之地,天子所居之地么……(未完待续。。)

    ps:  家里装修,断网了……

第五百五七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六)

    许昌宫城,虽然是曹操延请匠人,比照洛阳旧都的模样所建造的,可毕竟单以曹操一家之财力,要扩许昌城池而复原费时几百年来积累才成就的洛阳宫城,根本就是不可完成之事。仅仅做到有七八分形似,便已经是曹军势力在保证维持十万大军最低保障的同时,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因而几处明显用来撑场面的宫殿,并不难寻。

    天子寝宫中还在亮着灯,刚刚因为曹军入宫之事而点亮数支硕长巨大的牛油蜡烛不时发出“哔啵”的响声,将殿中照的昏黄一片。

    而在雕龙屏风的阴影之中,脸色阴沉的刘协,却是正盯在门外一处,眼眸中闪烁着本不属于他这年纪的冷意。

    “还真是尽忠职守呵!朕可是天子呵!难道真的就这么不得人心么!”刘协注视的地方,本应该是身边内侍晚上小歇之处。刚刚因为曹休、曹纯麾下兵士的一通乱腾,刘协在给两人下完套之后,便在同样吓得已经尿了裤子的内侍的搀扶下,返回寝宫休息,可谁知才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因为此番很很大把握能给曹操个哑巴亏吃而心中兴奋难以入眠的刘协,迷迷糊糊间便感觉有人来推自己。正当刘协朦胧间看是那位在曹军“肆虐”时,尽管吓成那样,却还寸步不离守在自己身旁的内侍,便要回应时,却突然见那内侍突然挺直了腰杆,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懦懦样子,勾着嘴角冲“熟睡”中的刘协冷笑一声。便自起身踮脚走到门口,冲夜色空处挥了挥手,立马便有两名似乎早已等候久了的曹军兵士凑了过来。只见这内侍随意的向着睡榻上的刘协指了指,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便被颇为恭敬的两名曹军兵士引着,消失在了拐角夜色当中。

    这一幕全部落在了哪里还有一丝睡意,脸色变得铁青的刘协眼中。根本不用去想就知道。自己在曹休曹纯等曹军兵士退去之后,因为欣喜若狂而不小心冲着“忠心之仆”吐露的心声,说不得不出几刻的时间。便会传入曹操的耳中,势必会引得曹操对自己愈发的忌惮。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果真不假。不过好在他这孤家寡人本就因为少年之事而显得孤僻的性子。这让刘协深感背叛之愤怒的同时,竟然也有几分庆幸之意自心底升起。

    想不到啊想不到。曹操的触手何其多也。之前刘协也不是不知道宫中必然会有曹军的探子,就连宫城的拱卫都有曹军把控,安插一两个内线。时刻掌握自己这天子的行踪、言语。本就是清理中的事情,这点刘协一点也不稀奇。不过让刘协出离愤怒的是,这内侍乃是自己还是陈留王时,就已经在身边了,前后近十年,洛阳、长安、直到现在的许昌,一路颠沛流离的相伴,让刘协在很多时是当真将这始终不离不弃的内侍当成了心腹之人。一些憋在心里的话也愿意偶尔同这人说上两句。就在刚刚,自己还将“得意之作”透了几丝口风与之分享。可怎能料到,这人在董卓、李郭二贼高压下都陪自己度过了,却偏偏投靠了曹操。

    “陛下!而今伦理崩乱,礼乐难复,人心不古。以曹贼相比陛下,他一阉人当然知晓良禽择木而栖之理,陛下又何必为这等小人介怀呢!”正在刘协兀自发着愤怒的感慨,却又思来想去竟是无可奈何之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却是自殿外传来,当即便令大汉天子刘协吓了一大跳,不自觉间,一身小衣竟然瞬间湿透了。

    “来者何人?深夜扰朕寝宫,难道不怕欺君大罪么!”刘协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惊觉间竟是想不起来发声者是谁,好半晌才壮着胆子低声急促的喝问道。

    “陛下认错了扰陛下安歇之人吧!”踩着门外夜色拢着袖子不宣而进之人,却不正是一脸平静的沮授同愕然不已的袁尚还有谁人。刚刚因为曹休、曹纯两人的传令,就连平日“保护”在刘协寝宫门外的曹军兵士,竟也随之而去,省却了沮授袁尚两人好大的功夫。袁尚也直到这时候,才想通了为何刚刚总是觉得路径熟悉了,这不正是当日天子为了表示亲密,也为了遮曹军耳目,在接见两人时的寝宫么!沮授不是说要带自己逃出宫城,而且会辅佐自己日后再也不用担心曹操暗害么,怎么好歹不歹的来到了这个地方?难不成要让天子送自己两人出去么?

    “是沮卿和袁卿?两位如何夤夜至此?要知道现在曹孟德麾下大军可是在宫中大肆搜索两位卿家呢!”刘协总算是看清了进来之人的容貌,在经历了今日曹军之“乱”,已经内侍从贼之事,刘协在没有确定沮授来此之意之前,却是也提高了几分小心,接着说道:“不过放心,两位卿家现在还是安全的!曹孟德此刻怕是正在措辞给他那两个宗族大将,想着怎样脱罪呢!”

    “哦?陛下以为曹操会因为麾下兵士惊扰了先帝安寝,以及宫人内眷而对陛下负荆请罪么?”似乎听出了刘协话语中的得意之意,沮授眸子闪了闪,冲门口撇了撇嘴角,淡淡的问道:“更何况……”

    “啊……这……”不得不说,沮授的话却是让刘协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曹操若是当真是那恪守规矩,知道“天威难测”之人,又岂能会在半夜三更便打着清扫宫室以备大婚的名义,派重兵搅乱宫廷?貌似自己那欲引曹操入彀的“绝妙好计”,也是基于对手握军权的曹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由他自己这大汉天子,帝国之主给臣子使出的下作手段。能将一国之君逼到这份上,又怎么会在有着冠冕堂皇理由的情况下,如刘协所想的那样,生出所谓的惶恐之心来?更别说就向沮授说的那样,因为那内侍的“反水”,想要通过“污蔑”曹操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这君臣两人的一问一答,立于一旁的袁尚简直有些难以置信。天子,这可是天子啊!大汉帝国实打实的皇帝,虽然得国不正,可毕竟也是一国之君。自己初次见到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的天子时,还曾有一瞬间的羡慕。那种普天而来的贵气和气度,如何会出现在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年身上,难不成“皇帝”二字当真有这种的用处?也难怪自家二叔这么聪明的人,也折戟在这件事情上。不过在此刻,袁尚却是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对刘协不那么“有感觉”了。就像是发现了本是高高在上的神牌,在掉落凡尘时,也如同一般木头那样,会碎裂成一片片一般。

    “此事朕自有打算,卿不必复言!只是不知沮卿两人如此夤夜来访,究竟有何事要奏上啊!”刘协脸上闪过一抹难掩的尴尬之意,但出于内心的骄傲,面对这两位曾经同自己一起站在“对付”曹操阵线上的盟友,刘协还是摆出了天子孤家寡人的姿态,语气也平静了许多,问沮授说道。

    “陛下,臣等两人是来辞行的!”沮授眼眸中的失望之色难以掩饰,露出的面色中带着浓浓的苦涩之意,最后一丝带着感情意味的笑容也渐渐淡去,机械版的冲刘协做了个长揖,回答道。

    “辞行?!现在!?沮卿你……你可要想清楚,莫要冲动行事啊!”说实话,对这位曾经对袁绍提出过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而四海闻名的河北名士,刘协在一开始心中抵触之余,可在见了被董承引荐而来的沮授同袁尚两人之后,特别是还合作一起坑了共同的敌人曹操,刘协心中却是对这位袁绍势力昔日的谋主,有了浓浓的欣赏之意,要不然也不会在曹操班师,宫禁盘查加紧,无可出之路时,将两人藏于宫中了。刘协此刻却是当真认识到了有位出色的谋士在身边,特别还是同样对曹操无甚好感的谋士,为自己出谋划策,对付曹操,比之自己单打独斗,就连身边最为亲近信任之人都被曹操收买,要好上无数倍。因而对沮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提出的辞行,刘协心中还真生出一丝不舍之意。不过也仅仅只有一丝而已。在刘协心中,他毕竟是天子,之前,包括现在,已经对沮授表示出来了足够多的善意以及招揽之意。倘若沮授识时务的话,刘协是可以顾全大局而不去计较这为曾经竟然欲要“挟天子”之人,可谁料沮授这般聪明之人,竟然像是突然变傻了一般,对刘协话语中的善意,竟然选择了视而不见。这让刚刚以为内侍的反叛而心有怒意的刘协,也索性赌起气来。

    “回禀陛下,臣现在冷静的很!”沮授果然很冷静,而且语气更冷,道:“只是我等二人如今欲要出宫城,尽管有陛下大恩,为我两人支开了大部分曹军兵士,可却远远不够,我两人皆非百人之敌,只要稍泄行踪,怕不马上就被曹军发现追袭。因而请陛下看在本初公、公路公等袁家先臣为陛下效命的份上,赐臣两人一样东西以保安全。”

    “唔?!沮卿要让朕赐你何物?才能避过曹军两千余众的追捕?”见沮授去意已定,枉费自己这般口舌,却依旧不识时务,刘协的语声却也是带上了几分不耐之意。

    “……”沮授并未答话,却是终于松开了自打进殿时,便一直在宽大的袍袖之下,拢起的双手。

    那竟是一抹寒光……(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八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七)

    刘协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沮授袖中,还藏有如此欺霜赛雪,冷气逼人的匕首。

    刘协自小长于宫中,虽然因制不得久触这等凶器,却也是个识货的。看这匕首长仅一尺左右,宽有二指,背刃稍弯,刀柄处吞口镶嵌着紫红色的异域宝石,若是在平日得见,说不也要喝彩一声,好一把名器。

    可如今,这样一把利刃,却是在这一刻出现在了君前,刘协可不会以为沮授的用意,会是向自己献上这等宝器。就算是沮授有这等言语,有如今已经流传甚广的孟德献刀的典故在,刘协也不敢轻易相信。

    “沮卿,朕待你二人不薄,你这是想要做什么?”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然见沮授突然如此,可刘协却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向后退了一步,疾步躲到矮榻之后,怒视着愕然看着场中不知所措的袁尚,和手握利刃的沮授,喝问道。

    “陛下恕罪!臣也是迫不得已!”沮授漠然注视着刘协的动作,冷冷一笑。反手握着匕首,一步步逼近。

    “来人!来人!这厮疯了!这疯子要行刺于朕啊!羽林军、两位曹爱卿,快来护驾!护驾啊!”眼见着沮授一步步的逼近,刘协就算是再冷静,利刃当前,也是失了计较。虽然刘协仍旧不肯相信眼前这一副文士打扮的沮授,竟然真的敢行这弑君之事,毕竟就在上一刻。自己还“帮助”这两人躲过了一劫,可一想起那赫赫有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就是出于眼前这人之口。刘协好容易积聚起来的一点勇气,只瞬间便烟消云散。到最后病急乱投医之下,竟是有些怀念起之前仿佛看管囚徒一般,“护卫”自己这天汉天子的曹军兵士来。对刚刚支开身边所有人的举动,也满是悔意。

    “陛下还是莫要叫嚷了,否则臣下若是当真心急,伤了陛下龙体。让陛下早上即可龙驭宾天,那可真是罪莫大焉了。”沮授一步步逼近刘协,似乎在等着什么。倒也不急着要了刘协的性命。两人在宽大的龙榻前僵持了起来。因为本就已经安歇了一阵,刘协被沮授所迫,披在身上的龙袍散了,发髻也乱了。浑身颤抖。形象简直狼狈不堪。

    “逆臣!想要弑君的逆臣!你杀了朕,你也是要被曹操挫骨扬灰的!”刘协的嘶吼因为极端的恐惧,都带上了哭腔。尽管眼前这人比不得董卓、李郭二贼那般的武人,可刘协却能感觉的到,沮授是当真能够杀死自己的。这年头真正的儒士,可是文武之间的界限没有那么分明,下马能治国,上马能领军的。因而刘协丝毫不怀疑已能感受到沮授丝丝的杀意。会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也该着刘协多活片刻,在同如若疯狂一般的沮授在周旋的同时。刘协终于注意到了场中异样。

    “袁卿!袁卿!你这先生失心疯了!快快救驾啊!袁卿!朕封你作车骑大将军,只要你能拦住这疯子,朕这就下令让你继承袁公职禄,你快来救驾啊!”袁尚,刘协看到了袁尚,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呆呆的跪在地上仿佛被吓傻了袁尚。这让刘协惊恐中仿佛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冲着袁尚大声呼喝求救,还从自己腰间,扯下因为传国玉玺“下落不明”,而被平日作为刘协诏令用印信物的天子行玺,冲着袁尚摇晃不已。

    “公与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早就被沮授这疯狂的举动吓呆了袁尚,此刻仿佛才被刘协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喊的回过神来。见沮授几乎已经将刘协逼到了死角,仿佛只要跨过龙榻,就能近得刘协身了。这幅场景是之前,或者说是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也不敢想过的。又缓了好大一会,才惊叫一声。就欲上前来阻止沮授。

    “公子!莫要糊涂行事!如今你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主公的爵位职禄,本就应该由你承袭,又何必被他人用做人情?再说,不过是空口许愿而已,又怎么做的准?公子还是莫要拦臣下的好。”眼见袁尚被刘协说动,沮授神色佯作慌乱的向一旁略避了避,开口对袁尚说道。

    “等一等!袁卿,你且暂稳一下这疯子,朕决不食言!决不食言啊!朕这就写下诏书。这就写!你总该相信了吧?”见业已“疯狂”的沮授,也就只有牵连到袁尚,才能听得进去人言,仿佛怕袁尚反悔似的,刘协发了狠,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九五之尊的身份以及天子的脸面了,说完了话后,马上就一扯袍服下摆,就着刚刚为了躲避沮授的刀锋,而划伤的手臂上的血迹,一边时刻戒备着沮授,一边急速涂抹起来。只用了数息的功夫,便已经血书完毕,匆匆盖上天子行玺,抛掷给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沮授的袁尚,急声说道:“袁卿,不,袁大将军,袁侯,现在你该相信了吧?朕乃天子,朕的手书,就连昔日二贼,如今曹操都无可反驳,你快快将沮授手中利刃夺下,朕……朕绝不怪罪你等,还马上送你等出宫如何?你等可知,许昌宫城其实不大,曹操那两员大将发现两处有异之后,很快又会赶回来,你二人却不快逃,又待如何?”

    “公与先生!陛下,陛下言之有理啊!”袁尚现在算是稍微明白了点沮授此番举动的用心。感动之余,听了刘协的话,却是让袁尚心思有些焦急起来。沮授前番也说过,许昌宫城仅仅形似洛阳旧都而已,无论是大小还是规模,也仅仅是旧都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刻的时间,按常理推断,的确也正如刘协所说的那样,只怕再过不到一刻的时间,便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状了。

    “言之……有理?”沮授仿佛也被刘协和袁尚的这话说动了心思。拿着匕首的手臂也垂了下来,慢慢的退后了一步,只是眼眸中闪烁着的未知的光芒。让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刘协,依旧不能放下心来。

    刘协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缓缓的吐了口气,眼神却还是一直注视着沮授并未放下的匕首。

    “陛下,公与先生今天也是因为曹军搜捕之事,才误会了陛下,绝非有意冒犯陛下天威的。”袁尚毕竟是个会来事儿的。见刘协同沮授现在这副仍旧彼此不太信任的样子。有心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才硬着头皮挡在沮授面前,上前一步说道。

    “朕可以理解。”或许是习惯了君弱臣强的对等。身为天子的刘协竟是率先表了姿态。还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向前挪动了一小步,勉强笑着说道:“沮先生河北之名士,只是一时因对那曹操之义愤所激。才做出这等事来。朕还需仰仗两位爱卿这等豪强之士。又怎么会自断手足?说实话,就是在刚刚,朕还在想着怎么把两位爱卿送出宫去呢。”

    “臣谢陛下如此厚爱之恩典!”沮授突然开口说道。袁尚松了口气,沮授总算恢复了“正常”,连带着刘协的身形也矮了几分,似乎才刚刚把心放在肚子里。沮授说道:“陛下有如此大度之心,倘若放在治世,必当为一代明君。臣等惭愧之极。不过出宫之事,臣等却是已经有了谋划。就不须陛下费心了。区区千余曹军残兵败将,还不在沮授的眼界之内。”

    “公与先生有出宫之策?何不快快说来。”这回不但是袁尚,就连刘协也是竖起了耳朵。沮授低头冲袁尚示意了一下,袁尚赶快凑了过来。

    人的好奇心,有时候真的很要命。见袁尚听着沮授所说,竟是脸上露出惊愕之表情来,却是并没有出言反驳,的确是成功的调起了刘协这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的好奇心来,竟是一时间忽视了沮授手中依旧在反手握着的匕首,将身子从龙榻之后凑了过来。

    “公与先生,你万万不能如此……唔!”沮授的话语虽小,但袁尚还是听在耳中,没想到沮授让袁尚这般凑过头来,却是将手中刚刚刘协丢过来的写满了“血字”,加盖了天子行玺的“任命书”,趁机塞进了袁尚怀中,在袁尚耳边说的话竟然是让尚未蓄出胡须的袁尚呆会只见宫中乱起,便随着逃跑的宫娥内侍一起混出宫去,找机会溜去两人来时,未曾去“拜访”的糜氏商行,去见那沮授深恶痛绝的许攸,乞求许攸能看在故主一场的份上,让袁尚得以逃出生天。袁尚被沮授这话弄得楞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沮授之语究竟是说的什么意思。当即就要出言示警。只可惜刘协的好奇心的确是太强了一些,虽然经历了诸般磨难,但对于危险的反应也的确是稍差了一些。只是刚刚凑过了神来,却突然感觉腹下一疼,抬头看去时,正看到袁尚想要开口惊叫,却是没有来得及发声的口型,以及沮授状若死灰的眼眸。

    “为何要做这等弑君之臣?”刘协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之前所顾虑担忧之事,竟然真的都变成了事实,如今随着浑身的力气消散,刘协语句艰难的问道。

    “如今曹贼大军六七万就在许昌,臣同公子就算是身后生翼,出得宫城,也绝难逃离许昌。唯一之法,便是令许昌生乱。许昌一乱,我家公子便有机会出了这是非之地。如今机会大好,陛下便成全我等吧!”沮授眼眸中的复杂神色愈甚,握住刀柄的手也在剧烈的颤抖,但眼神却是坚定无比,凑近了已经开始眼神涣散的刘协耳边,低声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是当世王霸之道,我家主公不听良言,才放任曹操作大,倘若我家公子乃是庸才也就罢了,可如今被天子亲口所封,血字御赐继承主公职禄,当是大有作为,沮授深受主公大恩,又怎么会将天子这等重器,放于曹贼之手?陛下放心,你之所愿不过是让曹操万劫不复,如今这愿景,便让臣等替陛下完成吧!”

    “你……你这弑君的逆臣,必然会……晤……”被沮授剧烈颤抖的手握着的刀刃再次的深入,刘协最后的场面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完,便睁大了眼睛,咽下了真龙天子的最后一口气。(未完待续。。)

五百五九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八)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刘协,袁尚彻底的傻了!

    弑君!这可是弑君啊!大汉律十恶不赦,第一也不过是谋反“而已”。即便是当年荼毒天下,欺压百官,秽乱宫廷的董卓,估计也是不敢去想的。如今却是稀里糊涂的让自己给摊上了。

    可以想象,万一眼前这一幕为他人所知,沮授固然会落入天下英雄群而讨之,万劫不复的地步,可他袁尚若是说自己是“清白”的,会有人相信么?有了这么个“震动天下”的名头在,别说是什么车骑大将军了,就是封自己当昊天大帝,也难逃覆灭之命运。

    沮授啊!沮授!妄咱这么信任你,你老兄这不是坑爹么!

    “先生,你害苦了我也!”袁尚愣愣的盯着犹自握着尚在滴血匕首的沮授,那满面苍白却是隐有一丝狰狞的面孔,竟是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话语中甚至也带上了哭腔,状若疯癫般自言自语说道:“在宫中戕害天子,视城中不下五七万的曹军兵士如无物,没想到我袁尚也有如此英雄的一天呵!”

    “公子,该走了!”没理会袁尚的疯言疯语,沮授深吸了口气,冲刘协毕恭毕敬的叩首作礼,站起来身来,一把拉住袁尚袍袖,沉声说道。

    “走?哪里去?”袁尚却是还没有从天子刘协就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两人尚在宫城之内这“残酷”的现实中惊醒。猛的听沮授这般一说,刚刚已经认为自己必然会被愤怒的曹军兵士斩成肉泥的袁尚,却像是猛然有了精神。

    “原本宫城中满是曹军兵士。扼守各处关隘,就算是被那两名曹氏宗族将领引开大部,可在宫门、狭道等处,必然还会有精兵扼守。我等在对方已经知道存在的情况下,想要安然离开宫城,不啻于痴人说梦。”沮授一边探视着刘协寝宫门外的情况,一边扯着袁尚说道。

    “啊?难道先生刚刚那番举动。是想要引开曹军的注意力?”袁尚惊然而望,仿佛头一次认识自己老爹曾经最为倚重的心腹谋士,迟疑问道。

    “只是一部分吧!”沮授现在似乎没有心情去给袁尚详细解释什么。随口答了一句,只顾着探寻着出宫之路。

    “先生,你好糊涂!”袁尚这会子也会过不少神来,听了沮授之语后。一边随着沮授在宫城中“转圈”。一边苦笑说道:“之前我等已然见过,宫城中如今的曹军兵士不下两千,只要有人发现了天子驾崩之事,立刻便会有反应。而宫城之外的许昌城中,亦有曹贼刚刚从河北带回来的百战精兵不下五万,只怕瞬间便可以将许昌戒严,变成铁桶一般。因而就算是我等成功的逃出宫城,就算是逃出许昌。就算是出奔河北,到头来。却还是逃不脱曹操的追杀的!”

    “公子能有此想,足可见成熟了不少。主公若是在天有灵,当也欣慰了吧!”沮授言左而道。

    “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等已然入了必死之局面,先生何故还有心思说笑?”袁尚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呵!公子身在局中,却是有些当局者迷了!我等何曾杀了天子?那明明是曹军夤夜入宫城,意图不轨,天子奋起反抗,为乱军所困,不幸驾崩!”沮授这时候脸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跑之故,竟是涌上了一丝潮红之色。加上喘息声重,便拉着袁尚在靠近宫城城门边的墙角稍歇,不过毕竟是历经“大事”,此时说起话来也还有些吃力之感,略顿了顿说道:“而沮授同公子,就是曾蒙天子看顾,被天子留在宫中,亲眼得见曹军一言不和,便令天子龙驭宾天的见证人呢。”

    “啊?”听完沮授这明显是在睁着眼说瞎话的说辞,袁尚却是从中慢慢领会到了沮授的用意。在心下稍安之时,也不禁为沮授此番计策的毒辣倒吸一口冷气。沮授,当真是个狠人啊!为了算计曹操,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只为这个目的,甚至就连刚刚“救”了两人性命的天子,也是照杀不误。这让袁尚一时间当真不知道是该感谢沮授甘为老袁家效死心于此,还是该忌惮这位心狠手辣的曾经河北第一谋士。

    “看来刚刚那两名曹军将领,当是曹操心腹之辈,一声呼喝之下,竟是连宿卫宫门的兵士都调走了,岂不正是天助我等!”沮授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袁尚复杂的目光,喘息了半晌,仔细探查了下宫门的情况。沮授虽然算的上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之辈,可也毕竟比不上武将的体力,加上刚刚心神不稳,奔跑了这许久,此刻也已经是累到了极点。这一阵小歇,总算是将气息喘匀,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宫门的情况也估摸的差不多了,对袁尚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喜意。

    “有刺客!有刺客行刺天子!”

    “快快关了城门!莫要走了刺客!”

    还没有等袁尚搭腔,身后宫城之内便传来了让沮授最想听到,却又最担心听到的声响。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之后,整个宫城之中也仿佛炸开了锅一般,曹军兵士的厉喝声、内宦宫娥的哭叫声,顿时响彻已经露出几分鱼肚白的天际,紧接着便有如同万马攒蹄一般的脚步声,明显便是向着宫门之处而来,耳听得好似马上就要到两人栖身之地了。

    “公子,快走!”没想到这些半夜里被派来打扫“宫室”的兵士,反应速度竟是如此之快。这下连沮授脸上也有了一丝紧张之色,匆匆对袁尚说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根本不用过脑子,袁尚也能想到若是自己两人落在曹操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不说之前就因为冀州之事,借天子之后,狠狠了坑了曹老板一手,这回再加上这事,几乎明摆着就是要陷曹操于死地,曹操若是还能饶的了自己两人的性命,那才真是太阳从北边出来呢。

    “且先去城东糜家商铺。”心若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沮授无愧是能在这个君权世道,第一个想到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如今又敢拿天子性命行事的狠人。越是在此最为危急之刻,越是冷静。当下也不犹豫,直接对袁尚说道。

    “哦!哦!”袁尚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计较。沮授有主意,听到心神难稳的袁尚耳中,便是救命稻草,连连点头称是道。

    也该着袁尚、沮授两人命不该绝。曹休、曹纯两人奉命而来时,正值凌晨,叫开了宫城城门,才得以进入的。而守卫宫门的曹军宿卫兵士,却是奉命没有将宫门依例紧锁。这本是曹休、曹纯为了堵住刘协的嘴,说出血肆虐紧闭之宫城的话语而留下的后手,却不料此刻却是给两人留下了生门。

    “前面两名宫人,站住!如此清晨,何故在坊间奔跑?”袁尚同沮授终究还是赶在曹休曹纯两人率兵追来宫门之前,离开了两重宫门,三折两折,进入了坊市密集之处。可还没有等两人喘口气,却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喝止的声音。

    “这……将军明鉴!”来将的这一声喝问,却是差点将袁尚的三魂六魄给吓飞了。心里本就有鬼的袁尚,当即便是脚下一软。好在身边还有个沮授在,虽然沮授此刻也是给吓得心口一凉,脊背顿时汗出如浆,被清晨的冷风一吹,顿觉刺骨的寒意。当下借势跪下,这也是如今没有了权势的内宦们,在见了曹军兵将之后最常做的动作,那将领自然不疑有他,只听沮授说道:“我等确实是从宫中而来,但晚间宫城中却因不知道出了何等事,有兵将大肆驱逐我等内宦宫人。只因我两人之前曾在许昌城中置办了些产业,故而……故而……”

    不得不说,凡是大谋士都是操弄人心的高手。郭嘉如此,贾诩如此,如今沮授自然也不例外。这一番话说的七分真三分假,却是很容易让人信服。这马上挂着柄大斧子的兵将只是沉吟思量了一下,便自挥挥手,让麾下兵将散开放行。

    “先生,好险啊!也得亏刚刚那曹将查勘不严,否则你我必然难逃生天,这曹贼,果然将许昌视作根本,这才未到卯时,便已经有兵将巡逻了。”两人离开这大斧将军之后,其实并未走远,猫在一处坊门之侧,眼见那群兵将走远,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这冬日的清晨最冷,可两两相见,两人却皆是头上汗珠密布。

    “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人当是许昌城中曹贼亲封的卫戍将军徐晃徐公明。此人最是严谨,却也最为宽和,许只是看我等狼狈,才放我等一马,我那些话,骗不了他。只怕……”沮授在听了袁尚话语之后,却是没有表示赞同之意,眉头紧皱说道。

    ……(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九)

    “哐当!”

    许昌骁骑大将军府邸之中,曹操的寝卧之处,房门被近身内侍无礼撞开。才刚刚起身,正在四名美姬侍奉之下穿衣盥洗的曹操,正待发怒,可这内侍慌不择言的禀报之后,却是令曹操失手将佳人纤手递过来漱口的铜樽掉落地上。

    “你说什么?”曹操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神色慌张的内侍的衣衽,极细的眼眸也瞪得滚圆,居高临下,声色俱厉问道,本来正媚笑以对曹操的四名美姬也一个个粉面失色,退了出去。

    “天……天子遇刺……驾……驾崩了。”内侍虽然怕极了陡然暴怒的曹操,可对于曹操的问话,却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强压着浑身的颤抖,惶然说道。

    “哼!”曹操脸色阴沉,眼眸也重新眯成了一线,让人看不透现在曹操的想法,只是慢慢的放开揪住内侍的手,缓缓的坐在了榻上,沉思了片刻,曹操的话语中恢复了平静的冷意,问犹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内侍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曾查到是何人所为么?”

    “回禀主公。”曹操的冷静,却是让跪在地上的内侍的压力减缓了一些,说话也流畅了不少,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才躲闪着曹操逼视的目光,说道:“据昨夜奉命入宫中打扫宫室的曹休、曹纯两位将军所言,至少在三更时分,天子还是好好的。在三更两刻左右时,天子近宦就发现天子遇刺示警。彼时天子已然遇刺了。”

    “依你之意,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宫人行凶?”曹操神色不置可否。淡淡的问了一句。

    “想是如此吧?”内侍忐忑的说道。其实并非没有可能,老刘家天子行事一向奇葩,之前就曾经有皇帝差点被宫人勒死的前科。所以内侍这话听上去有些荒唐,却也的确是可能性的一种。“不过……”

    “不过什么?”曹操今天耐性似乎极好,并没有因为内侍说话断续而生气,依旧一副平静的面容,问道。

    “诺!”或许是曹操平静的面孔让这内侍缓和了不少之前因为那惊天消息带来的慌乱。说道:“只是徐晃将军清晨依例在坊市巡查时,曾经遇到过两名逃宫的内宦。据说是因为宫中生变又年纪又老而欲逃往民间。徐晃将军一贯心软,未问详细便放行了。此刻事大了才来报知。小的据徐晃将军所言两人相貌推测,竟然像极了……像极了主公欲要搜寻的袁尚、沮授二贼。”

    “唔?”内侍说到这里,仿佛才引起了曹操的兴趣。眼角勾挑了挑,声音愈发缓和道:“你的意思是说。极有可能是昨夜的动静。惊扰了这二贼,才让他们有了刺杀天子,制造混乱,好趁机脱逃生天的机会?”

    “这……是……”虽然从曹操的问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这内侍直觉曹操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也就是说,是因为曹某无能,出此下策。才令这二贼心生慌乱,走投无路之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咯?”曹操的话声终于冷了下来,凛冽的杀意让内侍登时愣住。随即脸上惶急之**重,似乎想要争辩些什么,却谁料曹操根本就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道:“在你言中,激起二贼杀意的,是曹某!放二贼出宫逃匿的,是子和同文烈!而将这二贼私放走的,却是被某识人不明委以重任的徐公明,是也不是?”

    “主……主公……我没……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内侍现在才有所惊觉,以头抢地,不一会的功夫便血流如注,但仍磕头不止,涕泪求饶。

    “你伺候了曹某有快五年了吧?替某代掌消息源通禀之事,也有一年多了!一直任劳任怨,说实话,苦了你啊!”曹操却是对这内侍这番声泪俱下的求饶话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

    “主公,小人……小人甘愿为主公事业肝脑涂地啊!”听曹操突然说起往事,这内侍虽然心中直觉不安愈重,但还是看到了几分曹操怜悯的希望。连连表着忠心,同时用眼角余光小心观察着曹操的面容。

    “所有内侍当中,你其实是某最贴心的!也是最信任的!”曹操注意到了这内侍的目光,仿佛肯定他的功绩似的,冲内侍点点头,见那内侍眼眸中喜意渐起,却突然转了话锋,语气变得冰冷,说道:“但你都做了什么?!你不过是个内侍而已,懂得什么?却在这里妄猜曹某心思!构陷朝廷大臣!曹休、曹纯、徐晃乃是朝廷大将!是你等小人能够轻言妄论的么?出了这等事,为了推诿责任,竟然还在想着给人波脏水!还在暗喻子和、文烈激起宫变,公明心软,放走强贼?某之大将,难道是你这区区内侍,能够品评的么?哼!再说这事的缘由,归根究底,难道不是因为你玩忽职守,没有及早探查出那两人身份才造成的么?唔?来人!”

    “主公!饶命啊主公!看在小人多年苦劳份上,饶命啊主公!”曹操越说越重的话,让这内侍终于明白了曹操怕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杀他了。在心中极度恐惧的同时,也对自己之前甚为得意,以为熟知曹操心思之事感觉由衷的可笑可悲。眼见曹操不被自己求饶之言所动,这内侍眼眸中一片绝望之色。

    “此人妄揣军机,巧言诡辩,污蔑大将,散布谣言,拉出去斩了!”曹操冷漠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感情。无视眼前内侍绝望的眼神,冲早已在门口待命的兵士挥挥手,冷声喝道。

    “主公,荀彧、荀攸两位先生并曹休、曹纯、徐晃三位将军求见。”就在内侍被兵士从曹操寝舍拖出之时,仆从来报。

    “请他们中堂稍后,某要更衣。”仿佛刚刚杀了个人的事,根本不能在曹操心中停留片刻,曹操沉吟一声,淡淡的吩咐说道。及待这仆从领命去了,独处的曹操才在脸上露出焦灼惶急之色来。地上的铜樽再次遭了秧,被曹操一脚踢飞远处。

    天子!使尽了诸般力气,费了那么多功夫,用时数年,才在袁绍、吕布、二贼、以及马腾韩遂手中争取到了天子这面大义的旗帜。又在实力未稳,诸侯未服之前,拉下脸来,在天子及百官面前装了许久孙子,才好容易通过河北之事的威慑,许昌流血夜的威慑,逞机谋巧运作,才到了如今百官震惊,天子忌惮,默认他班师回朝的曹某人可以借用朝廷威势的地步。

    曹操几乎可以想见,这种“习惯”或者说是惯例一旦形成,曹氏势力的突飞猛进指日可待。只要再同刘协结了亲,届时便足可利用天子岳父这面大旗,收获更多的政治资本,令百官无敢忤逆者;再倚兵戈之利,横扫八荒平定**,成不世之功业。到那时,什么公孙瓒、袁家子弟,还有一帮子汉室宗亲和投诚反贼,都将成为他曹某人的踏脚石,即便是吕布,有天子作盾,也不会再被视作头号大敌,束手无策。

    曹操自起兵以来,还从没有这么顺畅过的感觉。而曹军上下也在曹操这种心态的影响下,兵将用命,文臣尽心,正待大展拳脚呢。却突然有人来说,曹哥们,别忙活了,天子挂了。这让曹操情何以堪。

    这倒也罢了。毕竟因为刘协是被董卓推上皇位的,在很多“有心思”“有想法”的汉室宗亲,诸如荆襄刘表、益州刘焉眼中,得国不正,就算是当年河北袁绍也有另立天子的想法。可说是这么说,凡是看他曹某人不顺眼,或者对他曹某人这般发展速度所获得的资源垂涎不已,却又碍于实力不敢动弹的其他诸侯,会这么想么?

    的确,这件事情上他曹操实打实的是“受害者”的姿态。可就如之前曹操反问被斩内侍的话,若非他曹操半夜三更派兵去“打扫”宫室,会有这么一系列事情发生么?而且本身这番举动还特别容易让人“误会”,根本解释不清。现在曹操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黄泥巴掉裤裆的滋味了。

    而更令曹操担心的,却还远远不止这些。刚刚那仆从来报说除了曹休、曹纯、徐晃三位曹操心腹将领之外,荀家叔侄也来求见,更是令曹操头疼不已。曹操从未怀疑过堪比汉初萧何、张良的荀彧、荀攸对自己的忠心。可曹操却更是知道这两人,特别是荀彧,那可是汉室真正的死忠。怕只单单和这位老哥解释昨夜的行为,就要费上老大功夫,更别说洗脱弑君的嫌疑了。烦事皆因强出头啊。现在曹操甚至有些怀疑当初费了那诸般力气,整出的借奉天子以令不臣之策中兴大汉,成就王霸之业的大计,究竟在最终的风险和收益上,成不成正比了。

    想着一夜之间,志满意得的自己竟突然从天上掉落凡间的“遭遇”,曹操不知为何竟突然生出有些羡慕“老邻居”吕布的心思来。

    可以预见这纸包不住火的事情一旦为天下人所知,他曹操将要面临的,将是何等天下敌对的场面?他曹操独自以五州之力对抗天下群雄?而作为同样身份、地位、兵力、实力,却总被曹操斥为山野莽夫的吕布,却因为及早退出了河北纷争而保存了实力不说,这回肯定要成为只要曹军势力一乱,为天下所共击之后,最大的受益者。

    这可不行!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让本就运气好到爆表,只因为得了个好女婿,便有如今势力的吕布那般轻易得利?低头看看袍袖底上,用金线绣成的名字,紧皱眉头的曹操心里突然有了计较。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一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

    沮授的用计,哪里会瞒的过曹操。只是曹操还就真拿这亮堂堂的阳谋一点也没办法。

    天子驾崩之事的直接“受害者”就是他老曹。没有了大义的旗帜,曹操充其量也就是个实力较为强横的诸侯而已。纵然综合实力超群,隐隐为群雄之首,可相比于当年董卓如何?二十万西凉铁骑纵横天下,文有贾诩李儒等智计超绝之辈谋划天下,武有吕布张辽等有虎罴猛将为爪牙,最终还不是因为失去了大义,落得个弃尸闹事的结局?因而就算是曹操一开始就洞悉了沮授的用意,也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对于曹操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一是尽快抓住刺王杀驾的袁尚、沮授两人。至少先尽量洗脱“监守自盗”的嫌疑。二就是抓紧整备军备以防万一。

    天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被曹军重重包围下的宫城之中,这本身就很难解释。曹操要做好时刻面临将要到来的天下共击之,群雄共讨之的最坏局面的准备。尽管以现在曹操的实力,若是当真如当董卓那般对上天下群雄,也有一搏之力,可这样一来,先不说会对本军造成名声上恒久的污点,令麾下人心离散,说不好时势造英雄之下,难免会有“应运”之人凭空而降。毕竟他曹操本身就是在当初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候,赚足了声望,才有了如今的地步。这要是被人“复制”了去,那曹操就真要骂娘了。

    因而即便是曹操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沮授的目的就是如此。却也只能先期望能抓住肯定是被困在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许昌城中的袁尚沮授两人。做出个姿态来当做缓冲,再缓缓谋划。

    “还愣着做什么?去取白衣来!”曹操烦躁的就地转了两圈,看了眼来禀报荀家叔侄及自军将领的仆从还等在门口。不耐烦的吩咐了一句。话中的含义不言而明,到底还是老人儿好用,那内侍杀的早了些。

    “诺……诺!”仆从匆匆而走,作为曹操身边人,其实也是个高危的职业。太聪明或者太笨了,到头来都难免挨上一刀。

    骁骑大将军府的二堂之中,本身就是曹操用来同心腹文武商议军机的要地。只是此刻的气氛着实有些古怪。荀攸、荀彧两人神色各异的站在堂中。看着门外空地之上,并排跪着的三员本军大将,皆是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荀家是铁杆的“保皇党”,虽然并不排斥有王霸之心的诸侯,但一旦关系到汉室存亡、天子安危之事,却还是立场分明的。

    曹操最为担心的也正是如此。荀攸是曹军谋主。继戏志才之后,曹操最为信任的谋士,几乎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而荀彧更是不得了,本军大管家,以曹操看来,若是放在初汉,荀攸有张良之智,那荀彧便是有萧何之能了。这两人基本代表了本军中的文官势力。再加上荀家乃是颍川大族,声望一时无两。在大汉这最讲究门阀的年头,对于各大世家也是极有影响。便是曹操,等闲也不敢太过在两人前摆架子,而是以朋友称之。现在两人联袂匆匆而来,全没有留香荀令的儒雅和敦厚,足可见这件事情的影响还未传出许昌,便已经坏到了什么程度。

    “主公,你这是……”文武五人在曹操的骁骑将军府中等了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见一身白衣,头缠白帛,眼眶通红的曹操,步伐略带踉跄的在府中仆从的搀扶下,缓缓而来。曹操毕竟是一军之主,尽管荀家这叔侄俩前来,因心系天子之事,对曹操半夜派兵入宫之事也颇有微词和一丝犹疑之意,待见到曹操此刻的作态时,却也是心下大惊。荀家叔侄尚且如此,此番事难辞其咎的曹休、曹纯、徐晃,本就是因为此事脱不了干系,在这大冬天里,赤着臂膀,背着荆条,脸色不知是冻得还是憋屈的铁青。但在见了曹操这等姿态之后,性子最烈的曹纯,忽然猛地一拳捶在了地上,指骨处渐渐渗出血来。

    “天子不幸,幼年流离,少逢大难,如今好容易天下有清平之像,正是天子奋力,我等汉臣争先,奉天子以伐不臣,洗涤环宇,中兴大汉之机!怎奈何竟被奸诈小人所害,此皆操之罪也!”曹操自进的二堂,尚未到近前,便已是恸哭失声,配上通红的眼眶,散乱的发髻,真真是让人见之可怜,闻之生悲。

    “主公!末将死罪!意念之仁,竟令二贼脱逃!晃实无面目再见主公。”先不去评论老曹的七分做戏三分真心的精湛演技究竟如何,见曹操这幅形象,荀家叔侄两人也自动容,更遑论是正在负荆请罪的曹休、曹纯、徐晃三人。别说是曹休曹纯这两位本身就是曹氏宗族的将领了,便是因为同吕布军二号人物秦某人关系“**”的徐晃,也不禁为曹操这“真情流露”所动。毕竟曹休曹纯奉命半夜带兵入宫,是造成这番泼天大事的诱因,可最终放走沮授和袁尚的,却还是他徐晃。即便是无心之失,可也是令两名弑君的恶贼脱逃,如今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许昌城中便已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让曹操背上了个天大的黑锅,在徐晃看来,却皆是他的罪过了。徐晃是个硬直的汉子,当初既然已经承受了曹操的恩惠,面对旧识秦旭的招揽都毫无心动之意,就足可见其意志坚定。如今闯下了这般大祸,徐晃当即便迅疾起身,自二堂门前守卫家将腰中,夺出利刃便要自戕谢罪。

    “公明不可!”曹操眼眸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面上却显出一副悲痛中呆着浓浓不舍的神情。在徐晃夺刃之初,便推开搀扶自己的仆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徐晃面前,一把握住徐晃手臂。语甚真诚的阻止道。

    曹操的动作飞快,但仍旧让卫士的佩剑在脖颈上留下一道伤痕。一旁反应过来的曹休曹纯也赶忙上来帮忙。说起来这事情和徐晃还真就没有多大的关系。徐晃性子刚直,在曹操军中战力排名前五,却是出了名的低调和宽厚,因而在曹军并将中很有人缘。而且此时说来徐晃也是被殃及池鱼,谁能料想到曹休曹纯率近两千百战精锐,竟是愣生生没有保护好天子,还让沮授和袁尚这没甚战力的一老一少,在成功行刺天子之后还顺利出得宫城去。要是徐晃因为不知情而放过了这两人,就要自戕谢罪的话,那曹休曹纯两人,说不得就得要被千刀万剐了。

    “公明放手!若依你这般说,此事因由皆是自曹某不忿天子听信小人谗言而欲清君侧之举而起,谁料想事情出了岔子,被贼子觉察提前动手!此皆是曹某思虑不周之罪,因此就算是自戕谢罪,也该是曹某来!”或许是就算同天子朝臣几近到了撕破脸的地步,曹操对自己汉臣的身份还是很在意的。借着因为徐晃之事带出了几分情绪,所言之语,不但将徐晃及曹休曹纯镇住,便是一旁一反常态一直冷眼旁观的荀氏叔侄,也不禁对视一眼,微微动容。

    “主公,三位将军,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经不重要了。”相对于外圆内方的荀彧来说,荀攸对这位被董卓拥立的天子的看重,就小了很多。因此众人中最为冷静,见此刻场中人情绪皆有些失控,就连曹操也因为徐晃的举动引动了内心的心思而有失态之举,荀攸及时泼上了一盆水。

    “唔?!”荀攸的话的确是起到了作用。至少曹休趁着徐晃愣神的功夫,将徐晃手中长剑给夺了下来。曹操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荀攸继续说道:“袁尚、沮授二贼,戕害天子,罪不容诛!但因为之前天子听信小人谗言之事,我军也缺乏必要的冷静,以至于如今被那两个小人构陷,有理说不清,陷入被动当中。本来此事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我军虽有一时之忧,但只要主公从汉室宗亲近亲中择选一人,做出全力辅佐之态势,再做出必要‘姿态’,收拢朝臣之心,待抓到那两贼子之后,自然会真相大白。可是……”

    荀攸看了一眼曹休和曹纯,摇了摇头说道:“可攸却听说两位将军竟然将兵将开到了承恩殿和芳华苑,这却是个大大的难处啊。”

    “公达先生,我等乃是中了天子之计……我……”曹纯性子最烈,当即便开口欲要解释,却被曹休一把抓住,摇了摇头。

    “子和慎言,你等惊扰了天子之罪,迟早和你们算账。现在公达既有所言,想必是那边有动静了吧?”曹操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平静的脸色,呵斥了口不择言的曹纯一句,皱眉问荀攸道。

    “董贵妃可是董国舅的亲生女儿!”荀攸苦笑一声,说道:“宫城之中,大军来往毫无禁忌,竟然惊扰了大汉先帝灵位不说,还闯入了后妃寝所,单就这一条,就足以让朝中百官义愤填膺了。虽然不知道那袁尚、沮授二贼知不知道这事,但这事却着实会给主公带来极大的麻烦!还请主公早作安排才是啊!”

    “公达有何教我?!”荀攸的话,让曹操的话语中,也存了一丝慌乱之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二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一)

    天刚放亮,刘协遇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许昌城中登时乱成了一团。能在这战乱年头活下来的人,久居在这天子身侧,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还有一些跟随天子自洛阳而迁长安,又来到许昌的随行民众,几乎每日都能耳闻朝臣和曹操又如何如何对掐的“新闻”,耳濡目染之下,政治敏感性绝非一般人可比,就连普通的贩夫走卒,没准在闲暇之余,也能整上两段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自己瞎琢磨的朝廷秘闻。因而对危险的感知,也十分敏感。

    天子驾崩对于持续四百年的大汉朝,更深层的影响会是什么,很多人或许根本不会去想。但不少人却是知道这大汉天子以及一众朝臣,同许昌真正之主曹操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融洽,要不也不会有前些时日曹操出征河北时的类似许昌流血之夜的事情发生。因而此番曹操带兵杀入宫中弑君的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时,虽然乍一听荒唐的很,但在不少人亲眼见数千曹军精锐自宫城中撤出,又有人言辞凿凿的说的有如亲见,再加上临近宫城根近处,昨夜千余兵马调动的声响也被人证实,几相印证之下,又不见曹军第一时间出来释疑,也就不由得人不半信半疑了。

    说实话,天子死于谁手,其实这都不重要。刘协这个当初被董卓推上皇位的少年天子,对于被曹操严控的许昌民众来说,也无甚恩德可言。只是天子毕竟是天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挂掉,终归是个不小的麻烦。曹操的奉天子以伐不臣之策,并不是什么绝密。市井中人知道的也不少,本身针对的就是要堵住朝中那些大臣中的刺头之口,以及给满天下的汉室宗亲一个交代的舆论工具而已。可现在天子被刺,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朝臣倒曹,反倒被虎豹骑杀人满门的震慑,两个焦点聚集在了一起,且先不说曹操会是个什么态度。最起码,益州刘焉、荆州刘表、或许还要再加上个幽州刘备,这一大帮子老牌的。或者自诩的汉室宗亲,说不得都要来讨个说法了。倘若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荆襄、川蜀、河北,或许还要再加上个本就态度**的雍凉。在大范围上。就已将曹操所掌控的五州之地团团围住。就这还没算上老邻居老对头老盟友吕布的态度。

    许昌所处豫州之西南,荆襄刘表号称是大汉多如狗的汉室宗亲中,距光武血脉最近的一支。而在当初灵帝驾崩时,便是传言中最有可能依靠血缘获得帝位的一位。之前董卓立刘协,袁绍欲另立刘虞,都没他什么事儿,其实已让这位老哥憋了一肚子气了,这回若是知道天子遇害的消息。作为治地边界距离许昌最近的皇室诸侯,这老哥那还不立马哪怕随便找个为天子报仇亦或是安抚百官之类的缘由。挥兵杀到?

    而作为同曹操势力以西雍凉搭界的刘焉,虽然也是已经老吧咔嚓,可其在十年前就因为有术士说川蜀之地有天子气而选择去那养老,其用心早已昭然若揭。也同刘表一般错过了两次大好机会的刘焉,在如今这可以名正言顺的搞到梦寐以求之物之机,能继续保持沉默才怪了。至不济若是能打下近在咫尺的旧都长安,对上目标只在许昌的刘表,说不得也能因为地利之利,平添几分胜算。

    至于一直自矜汉室宗亲身份,却又一直郁郁不得志,时不时就要感慨一番英雄无所用武的刘备。说实话早就对苦困幽州之事满腹积郁,当初河北一有风吹草动,就巴不得出来蹦跶,结果被隐藏的更深的公孙瓒摆了一道,暴露了实力不说,现在在幽州的身份也愈发尴尬起来。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可以抽脱尴尬之地,还能有大好的揩油机会,即便是火中取栗,也是有足够诱惑的。毕竟曹操的崛起之路痕迹就在眼前,只不过彼时主角如今已经极有可能调转角色,而当时的小虾米刘备如今也有了一拼的实力和资格。若是不抓住这难得机会,刘备便不是刘备了。

    单这三家若是因为此番事有了共同目的而与曹操势力死磕的话,虽占据五州之利,实力雄厚的曹操,说不得也得考虑下能不能三面开战。而另一边不得不令曹操考虑的事,便是那位自在河北受伤,半道折返回青州的吕布的态度。吕布占据青、徐、扬三州,同曹操所控兖、豫两州全面接壤,并无险要可守,曹操可不敢保证万一没有伺候好吕布这位自崛起之初,便同自己摩擦不断的大爷,会在天下群雄皆欲除他曹操而后快时,还能保持冷静。毕竟青州治所,吕布的大本营临淄,和囤积了两万精锐青州兵大军的下邳,都同豫州接壤,距离许昌,都最多不超过五百里,这若是发起突袭,只三五日内,便可杀至许昌城下。

    态势已经十分明朗,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想到曹军势力若是处置不好此番天子之事的话,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届时乱战征伐一起,最终受罪的,还不都是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因此,仅仅在天子被人刺杀驾崩的消息被人刻意传出来开始,许昌城便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

    不过好在许昌在前任豫州刺史孔伷病故之后,好歹也被曹操经营了数年,以曹操的手腕和麾下文武的用心,加上一开始便选定了许昌作为可为曹操所控的陪都而花了大心思,此番事情一发,曹军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封闭四门,执行戒严,进入战备状态这些常规的手段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尚未查证是否为至今还没有查到的,被天子留在宫城中的袁尚、沮授所为,曹操下令调动重兵,对许昌各个城门关卡进行严防,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许一人出许昌半步,使得许昌城中本就人心惶惶的气氛,却是愈发浓厚了几分。

    这样的一道手令发出,虽然对于封锁天子遇刺消息来说,是十分行之有效的手段,可这样一来,许昌城中,尤其是一些闻讯后便打算逃离战乱的富家大户,往来行商可就倒了霉。一大群人被堵在了城门口,其中不乏有城中朝臣世家背景的商贾,仗着自家后台同城门兵理论。放在以往,曹操为了暂时缓和同朝臣关系之时,或许这招还管用,可如今有出头鸟出现,换来的却是兵士冰冷的眼眸和手中愈近的利刃。只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各门城墙之上,便已经悬挂上了几个出头者的人头。

    曹操动真格了!这是躲在背后,心存试探曹操反应的朝臣和许昌世家内心不约而同生出的想法。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内,这许多颗人头完全表明了曹操的态度。这雷霆霹雳一般的手段,倒还真是在短时间内令所有人失声。至少以董承为首的朝臣百官,和各方势力在许昌城中的暗探,竟出奇的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先生,未想曹操对许昌的掌控力竟然如此恐怖。一声令下,便将许昌所有的消息源全部切断,并且发出不许一人出城的命令,竟然也没有遭到反对。你我怕是真要被困在许昌城中了。”混在人群当中,一身普通民众打扮的年轻人,正对身边衣衫华贵的老者低声说道。若是让曹操身边那名莫名其妙去见了阎王的内侍来看的话,说不得还真会认得出来,这两人赫然正是表面上最直接导致他身首异处的袁尚、沮授两人。

    “此处人多眼杂,公子噤声!莫要被人瞧出我俩身份。且先寻一处地方静观其变。”沮授作不经意状看了看四周,说道。沮授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能或者出宫城来。本来的打算是倘若事成,沮授便以身作饵,吸引开曹军注意,让本就脸生的袁尚,趁乱以宫人身份逃出宫城,去寻旧臣许攸,借糜家商行之力,去临淄寻老友田丰,自由计较。却谁料,天意难测,谁知道天子竟然在临死前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将曹军兵将引走了大部,又蒙曹军传令兵“相助”,抽调走了绝大部分的宫门宿卫,给了两人可乘之机,而且出来后,又因徐晃的恻隐之心而逃得性命。若不是现在全程戒严,搜索自己两人的行踪,说不得就连沮授这等性子之人,也要老夫聊发少年狂,高喝几句鸿运当头狂歌而去了。

    “是!先生说的是!”袁尚对沮授的诫言惶然应道。因为亲眼见了沮授的狠辣手段和心性,自出得宫城之后,袁尚对于沮授所言,竟像是多了几分骨子里的畏惧之意,最终连两人的打扮,也由一开始沮授所提议的公子和老仆,改成了老者和书童。未想这一装扮的改换,倒是令两人躲开了几次临街的盘查,也算是万幸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三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二)

    曹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第一时间便封锁了许昌城防,切断了消息源输出的途径,并没有让这塌天的消息过多泄露,从而赢得应变的宝贵时间。

    这倒是出乎了沮授的意料。无论怎么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单纯的依靠封锁,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特别是潜伏在许昌城中的各势力的探子,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这很有可能会将曹操置于天下群雄对立面的“利好”消息传出,将曹操在道义上打入万丈深渊之中。不过曹军的反应也太快了些。还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便能在最大限度上做到如此地步,若非是现在已成不死不休之局面,这等手段和反应能力,说不得就连沮授也得说一声佩服。

    许昌城中乱作了一团,被困在城中的沮授倒是反而不那么着急要出城了。许昌人口得益于此地作为天子陪都之故,被曹操效法青州临淄事,迁苦于黄巾肆虐的豫州其他州郡民众以充陪都,两三年的努力之下,许昌人口往少了算都要有近两万户,至少五十万人,要在这许多人中寻找两个刻意隐藏的人,不说难如登天,至少也是大海捞针的程度。到了这个时候,急着要出城的话,反倒是不如就地隐匿,沮授还就真想见识见识,他曹操驻守许昌的近四万大军,会是如何“肆虐”自家治地的。

    “大将军有令,所有人等,一律归家,无故不得出门。否则将以乱贼论处!”许昌城中侦骑四处出没,催促着一大早起来打算出门谋生,却未想被堵在城门口不得出入的民众。看样子就算是要将许昌篱一遍,也绝不放过始作俑者的袁尚、沮授两人。

    “先……先生……可有妙计脱身?”虽然被沮授说过一遍,但袁尚终究是心里有鬼,眼见着一拨接着一拨的曹军兵士快马而过,不断催促着街道上越来越少的人,还是忍不住问道。按照以往的“惯例”,仅是谋反。便是要诛九族的,何况是这弑君的大罪,袁尚的小心脏。着实是承受不起这样的刺激了。

    “唔!公子不必忧心,沮某已经有了计较。我等两人一起走,目标着实是太明显了。曹贼虽然不知我等样貌,但我等入宫时。终归还是有人见过。等下公子且先去那糜家商行暂避。想那糜家既然是那秦某人的附庸,肯定接到了秦旭的手令,现在我等对他们还有用,那糜家商行绝对不会对公子失礼,公子可去暂避,待寻个合适的时机,某再去同公子汇合出城。”沮授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也绝不敢托大。先给袁尚安排好了后路。在沮授想来,不管是自家这位公子。已经向秦旭表明了心意,此番来许昌,秦旭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等人的目的,想必早就交代好了。否则也不会在自己一来之初,便让自己“无意间”瞧见了许攸的身影。

    “那先生你呢?”袁尚听得沮授早有安排,脸色顿时一喜,可随机便察觉到了沮授话中另有含义,失声问道。

    “沮授自有去处。”沮授深深的看了袁尚一眼,淡淡的说道:“公子且去那糜家商行便是,许子远同某有隙,某不想见他。公子放心,许攸毕竟曾经是主公旧臣,与公子总有几分香火情分在,就算是没有沮授,保护旧主血脉,他许攸也该义不容辞。”

    “这……好吧。”袁尚还待再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因为城门口的民众越来越少,自己这一老一少的组合,已经开始引起了城门守将的注意。再若不走的话,说不得就真像是沮授所言,若是仅仅是因为被怀疑就落网,说起来也太憋屈了些。

    “派两个人,跟上他们!某去禀报主公。”也不知是不是沮授、袁尚两人的劫数,还是沮授对自己的智计太过自傲,总归两人的运气当真是够背,以为这等转换了身份的打扮,可以打打擦边球躲过曹军的探查,却没有想到,就是在城门口这一迟疑的功夫,两人的行踪却是落在了一人的眼中。

    “头,怎么了?难道你发现什么了?若是因此得了主公赏赐,可莫要忘了这帮弟兄!”若是沮授有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亦或是有预料灾祸的神通的话,就绝不会选择随大溜想要趁乱溜出许昌去。最不济哪怕是换个城门,多走两步路也好啊,这好巧不巧的,沮授两人选择的正是当初进入许昌城中时的许昌城门。而当初因为没有察觉到两人身份的城门守将,还因为这事,被上峰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通,扣了本就不多的一个月的月俸,后来还是将军府仆从当中,有这城门守将的旧友,才将真相告知。那血淋淋的人头,让这守将得知自己竟然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通,冷汗直冒之余,却是早就将沮授两人给记恨上了。本来还以为这辈子这哑巴亏算是要带进棺材了,却不料天见可怜,又让他看到了这让自己破财,但现在说不得能让自己升官发财的沮授袁尚两人。这守将身边之人,见自家头头盯着一处,突然露出了兴奋欲狂的神情,也是一个个纳闷的很,讨好问道。

    “活该他阿爷我发达!你莫要问,莫要说!只管按照某的吩咐去做,倘若真得了主公赏赐,必不相忘便是!”这城门守将因为前番被牵连之事,已经连续好几日黑着脸,但凡手下有些什么小错,都会被迁怒,现在竟然还能笑逐颜开的说话,更是坐实了其余守门兵士的猜测,当即一个个也顾不上本职,按照这城门守将的吩咐,悄悄的跟上了似乎同上峰下达的军令描述不同打扮的两人。

    “主公,城东门守将徐飞来报,发现那俩弑君恶贼的踪迹了!”正在同曹休、曹纯、徐晃、荀氏叔侄等留守许昌的本军高层,颇有些焦虑的商议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的曹操,总算是盼来了久候的好消息。听了被引进大将军府,战战兢兢的将发现沮授袁尚两人经过说了一遍的徐飞的话,曹操眼眸中精光一闪,好嘛,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主公且慢,切莫操之过急!”差点因为这些有可能到来的天下群雄共击之之事而焦头烂额的曹操,当即就要下令同样听到了这消息,正摩拳擦掌的曹休、曹纯、徐晃三将,点兵去将这两个胆大包天敢弑君,还敢将黑锅往他曹老板头上扣得家伙抓起来时,荀攸却是眼眸中闪过几分意味难明的神色,开口阻止说道:“主公,天子毕竟是在我军庇护之下,被贼子刺杀。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当真抓住了这两人,有主公命兵士夤夜入宫之事在前,主公其实也难脱逃干系。”

    “公达啊公达!曹某幸亏得你之助啊!”前番就因为荀攸的谏言,让曹操第一时间封锁四门,戒严街道,逼沮授、袁尚两人无处可躲的计策,这么快就有了结果,现在荀攸又开了口,说的还是曹军将要面临的大事,曹操焉有不采用之理?连忙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说道:“公达所言,的确是个大事,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得等不到我等寻得一个皇室继承人,便已经是窃据各地,不明真相的那帮逆贼群起攻之了!接下来如之奈何,公达只管说,曹某照准便是!”

    “当如此如此!……”荀攸看上去木讷的脸上,仍旧不待一丝感情,停停顿顿的说出一个令曹操这等操弄人心的高手,也不得不翘起大拇哥赞叹一句高明的计策。曹操着实是高兴,即便是自己被人算计的这么惨,几乎一个不慎,便有毁家灭族之危,自己却还是有如荀攸这般谋主为自己出谋划策。看来他老曹,也是这大汉乱世当中,气运超绝之辈啊。听了荀攸的策略,曹操本就狭长的双眸几乎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却是没有发现,就站在荀攸身侧的荀彧,在听了荀攸的谋划之后,眼眸中的那一某惊容和担忧之色。

    “文烈!子和!公明!唔,还有这位小徐将军!”曹操一贯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去先做了再说,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曹休曹纯徐晃三人,以及一脸紧张之色的城门守将徐飞,曹操冲这四人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既然小徐将军已经锁定了这两人的踪迹,子和你率虎豹骑便随之前去将沮授这贼子擒拿,唔!要活的!文烈、公明,既然这为本初家的小三也参与了弑君这等大逆,那就怪不得某不顾同本初的情分了,你两人各带本部,跟上他!不过之前得了消息,这两人一开始来许昌的目标是糜家商行,你二人待确定了那袁尚的踪迹之后,再行动手。哼哼,若是当真同咱们那位邻居有关系的话,曹某绝不会让那吕布太过舒服的作壁上观的!”

    “诺!”(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四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沮授终归还是小看了曹操对于许昌的掌控。在眼见许昌乱起,自以为得计的同时,浑不知自己同袁尚两人的行踪,其实早已经被曹操盯上了。也就是曹操一门心思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才容得直到现在,沮授同袁尚两人还能乔装打扮,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被曹操打造如同铁桶一般的许昌城中。

    “看来你小子的情报一点不错,袁家这弑君的贼厮,竟然还真的来了糜家商行。”袁尚得了沮授之计,为了避免两人在一起太过引人注目,一个人强作镇定模样,施施然依着记忆,向糜家商行所在之地而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其身后不远处,一脸阴沉的曹休,正捏着拳头,侧头对带路的城门守将徐飞说道,得到了后者的一通恭维,却是没有注意到同样前来的徐晃,眼眸中闪过的一丝复杂之意。

    “敢问……子远先生……”自城门到糜家商行,步行稍快且认识路的话,其实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短的很,可就这么点路,却是让袁尚仿佛行走了数十里一般,整个内衬其实都已经湿透了。大街上因为曹军的戒严令,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冷冷的风钻进临时“顺”来,不怎么合身的衣服里,将汗水登时化作了冰渣一般,寒意刺骨,让袁尚忍不住瑟瑟发抖,却又不敢稍停驻足,好容易赶到糜家商行时,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头见商行中人因为曹军政令。正在上门板准备歇业,袁尚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来,刚要开口问时。却是正巧看了个“熟人”。

    “三公子?你如何会在这里?”许攸是奉吕布之命,到许昌来“视察”的。尽管就算许攸也不懂什么叫视察,不知道吕布为什么会将自己派到少年好友的地盘上公干,但现下在吕布军中老实的很的许攸,是骄狂不假,可却也的确是个做事的人,并没有过多询问。便一头答应了下来。却不料才刚才许昌几天,就听到了天子遇刺这等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让许攸也着实慌了神,又听到许昌戒严。封锁四城的军令之后,正同糜家商行的主事低声商议如何尽快将这消息送回青州,就突然听到有人叫出自己本名,吃了一惊的同时猛然回望。就看了浑身狼狈的袁尚出现在了门口。

    “子远先生救我!我……我闯祸了!”看到了许攸。这位自己小时便常在家中见到的袁家旧臣,袁尚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语声惊颤的说道。

    “公子慎言!快随某来!”沮授算计的不错,许攸虽然“最先”降了吕布,可毕竟同袁绍少年相好,后又一同打拼河北,托妻献子的交情,说是看着袁尚长大。也不为过。现下在这种情况下又见袁尚,又听到袁尚脱口而出的话。那是之前许攸尚为袁绍府上座上宾时,惹了祸的袁尚经常说的话,此刻的许攸,尽管陡生犹疑,心里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进去了!进去了!二位将军,咱们这就去抓这贼厮,为主公洗脱冤屈吧!?”眼见着袁尚进了糜家商行大门,店活计已经快要将最后一块门板上上,曹休和徐晃还没有说什么,倒是那城门守将徐飞,却是颇有些被立功的心思冲昏头的感觉,急急说道。

    “哼!徐将军这是在教我等怎么去做么?”曹休对徐飞的提议颇有赞同之意,正要点头,却冷不防听徐晃突然说道。

    “唔?!”曹操对徐晃信任非常,甚至将许昌防卫都交给了徐晃,严格说来,徐晃之于身为城门守将的徐飞,那可是正经八百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被徐飞这么“命令”,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刚刚曹休还没有在意,现在被徐晃说破,曹休也是一愣,缓缓的点了点头,看徐飞如何应对。

    “不不不,末将岂敢!徐将军千万莫要误会!”本是喜形于色的徐飞被徐晃这话说的,仿佛当头被泼下了一盆冷水,登时打了个激灵。徐晃和曹休,可不是平日在城门,同自己吹牛打屁的那帮弟兄,这二人一个是主公曹操的族子,被曹操称为吾家千里驹,当亲儿子一般看待,一个是久随曹军的大将,甚至拒绝了吕布军二号人物,徐州刺史秦旭的招揽,因而被曹操十分看重,就连这回过失放走弑君的恶贼,如此大的罪过,到头来却都被曹操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吩咐参与如今的抓捕行动,明显就是想让他依此功过相抵。说起来,在徐飞此刻想来,在这两位被曹操看重的人物面前,他徐飞还真就没有什么决策的分量。更别提越级向上还“下达命令”了。也难怪平日一贯谦逊的徐晃都动了真火。

    “文烈,你可还记得主公让我等前来监视袁尚时说的话?”并没有理会正连连赔笑作揖的徐飞,徐晃对明显对徐飞的提议很是赞成的曹休说道。

    “公明莫非相戏么?主公之令,这岂是能忘却的?”曹休的注意力,正在正欲进商行的袁尚身上,闻听徐晃这般相问,也是一愣,回答说道:“不就是让咱们瞅个机会,拿住袁尚这贼厮弑君犯上之举同青州那位有关的证据么,还有什么?你看里面,袁尚那厮已经在同人谈话了,若不动手,更待何时?”

    “既如此文烈其自去!某替你压阵!将来主公问责起来,某也会替你转圜一二的。谅主公待你极厚,想必倒时某的话,会管些用处!”见曹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徐晃轻笑一声,冲曹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

    “公明所言何意?难不成主公并不想要抓这贼厮不成么?”曹休闻言满脸诧异的转过头来,看了徐晃一眼。略带一丝疑问的说道:“公明,听闻你同那徐州刺史秦旭,是贫贱之交。你莫不是……莫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呵!文烈说的好啊!”见曹休这般说,老好人徐晃倒是没有动恼,竟还淡笑了一声,勾了勾嘴角,对曹休说道:“只是这话文烈应该在主公面说,效果才最好。看主公是不是同你一样糊涂。”

    “公明你是什么意思?”曹休虽然是被秦旭一怒而杀的曹洪的亲侄子,但却没有曹洪那般莽撞。听徐晃话里有话,不由迟疑了一下,沉吟问道:“休刚刚无心之语。倘若有冒犯之处,先行赔罪了,还望徐将军明言。”

    “文烈不必如此!”徐晃仿佛并么有将之前曹休怀疑的话放在心上,看了徐飞一眼。略顿了顿说道:“文烈且细思。主公倘若只是要抓住袁尚同吕布军在这等大事上有关联的证据的话。需要我等这般大张旗鼓的跟来这里么?许昌在主公的治理之下。早已是如铁桶一般,糜家商行是何人所有,又是作何所用,还需要证明么?在这等大事的前提下,但凡只要我等发现了这两名弑君恶贼的身形,只需十数名兵士一拥而上,难不成还惧了这一老一少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贼子么?可偏偏主公却还要我等费这般周折,所为者何。难不成文烈就没有思量过么?”

    “唔!公明兄说的不错!主公这番军令,的确是有多此一举之嫌。难不成另有何等深意不曾?”作为深悉曹操为人的曹休,在听了徐晃这番话之后,也是皱了皱眉头,最终点了点头说道。

    “主公此人最重旧谊!而且,主公也不想同吕布军过早的撕破脸!”徐晃一句道破天机:“文烈可曾听到主公之言,是不想让咱们的那位老邻居太过清闲的作壁上观。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因此才只派了子和将军率领虎豹骑前去擒拿沮授,却足足派了我等到此处来紧随袁尚。若是晃所料不差的话,一来袁尚毕竟是主公旧时至交本初公的爱子,主公必然不忍加害,再者,倘若如今之事传出,虽然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毕竟有些事情是无法轻易可以洗脱的清的。一些早已深嫉主公之人,怕是早就等着这机会兴风作浪。届时,倘如公达先生所担忧的那般,荆襄刘表、益州刘焉等辈若是有所动作的话,河北那边肯定也不会消停,授人口实又四面临敌,纵使我军综合实力冠绝天下,无险可守之下,也终归难逃董卓一般的宿命。而这个时候,一个强横的,寻找到一个能同我等站在一起对抗天下群雄的邻居,可是要比竖立起一个近在咫尺的仇敌,要划算的多。文烈且细思吧!”

    “哦!果然如此!正是如此!就该如此!对亏了公明兄一语,休险些酿成大错!那主公派了我等前来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是真如公明兄此番所言,是既想拿住吕布那厮的把柄,又不想闹得太僵?可也太大张旗鼓了些吧?”且不管徐晃说这番话的最终用意究竟是什么,此刻说出的话,却是当真被曹休听了进去,因为徐晃所引用曹操之语,的确是曹休也曾亲耳听见过的,眼下又被徐晃这般组合起来说出,在曹休听来,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曹操就是那么个意思,但又一细想,总觉的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又察觉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

    “我等且先静观其变!反正糜家商行就在此处,袁尚已经进去了,左近又全是我等兵士将这里团团围住,难不成还怕他们跑了不成。说不准再过片刻,主公就有明确军令传来了!”徐晃说道。

    “看来目前也只能暂时如此了!”曹休点了点头说道。

    看着曹休止住了要下令进军的意思,徐晃借着侧身的机会,轻吁了一口气,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年轻人的面孔来,喃喃自语道:“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等的造化了。那欠下的知遇恩情也算是还了一些吧!某……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五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四)

    曹休是个直性子。对于徐晃的话并未多想。一开始提及徐晃同秦旭有旧之事,也不过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毕竟要是当真论及同其他势力有关联的人物,自家老大曹老板,才是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以前的袁绍、袁术等人自不必再说,那是铁打的发小,登堂拜母的交情。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论,吕布军中,便有不少曾经同曹操交好,许攸甚至还作为吕布军坐探,大摇大摆的就在许昌活动呢,要是这也是罪过的话,没的说,第一个要怀疑的便是曹操本人。因而在回过神来,又听了徐晃的解释之后,曹休更是对徐晃所言感觉颇有道理。

    曹操是个复杂的人物,说他暴戾起来六亲不认,那是实情。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半夜三更打着那般可笑的旗号进宫的举动,可若是说起重感情,曹操也该是当仁不让。得势后,不管是来投的宗族故友,亦或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浅识之人,求到曹操面前,只要是有能力,就算是没有达到预期打算,很少有不称心如意的。特别是对待故人,且不说曹操为人在他人心中如何,至少在“圈内”,“汝妻子吾自养之”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就是出自曹操之口,而且言出必行。说来作为曹操族子,被曹操视若己出的曹休,不正也是这般承了曹操大恩么!因而徐晃的这番话,在曹休听来,更是对胃口的很。

    而现在被大军重重包围之下的糜家商行之人。不凑巧的恰恰却正是有给曹操带来巨大名望的这几类人在其中。糜家那帮人且不说他,许攸是曹操故交。当初听闻许攸降吕布之后,曹操还因为没有及时出手而后悔了好大一阵子。而袁尚更别说了,袁绍当初可是和曹操齐名的“洛阳三害”之一。而且和曹操出于“蜜月期”时,正是袁尚年幼在身边的时候,据曹休所知道的消息,曹操可是曾经有想过要收了袁尚当女婿的心思的。就这么两个人现在在里面,要让一门心思认为曹操极为重感情的曹休相信曹操的目的是杀人,的确是有很大困难,因此很容易便被徐晃说动了心思。

    “公明兄。总这么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主公再无新令下达,依你之见眼下究竟该当如何?才能既不伤了主公之贤明。又能将人控制住?”听了徐晃的话消停了片刻的曹休,终究还是记得曹操的军令,见糜家商行自袁尚进去后没有了动静,脸上不由得闪过几分烦躁之意。在原地转了几步。拱手对徐晃说道。

    “文烈,依某看,关键还是看有没有抓住沮授那弑君之贼!”曹休的耐性着实不好,要是继续阻拦下去,徐晃当真也没有了什么招数,若是当真被曹休察觉出了自己的真实用意,就算是徐晃很得曹操重用,也是难脱其咎。此刻见曹休问的急。没招了的徐晃也只能继续同曹休扯闲篇,尽量的能将这事拖后一会是一会。笑着说道:“量他袁尚不过一个黄口孺子,又这般弱不禁风,就算是放在眼前,容他先行一炷香,也难逃我等大军这等围剿。文烈不是已经派兵士去探看主公有无改换口风么,何必急于一时?”

    “唔!那就再等等?”徐晃的话说的并无道理,曹休刚点了点头,却是旋即眉头一皱,对徐晃说道:“不!不对!公明少同吕布打交道,因而有所不知。久闻那吕布军使计最善用奇,往往有狡兔三窟之举。之前子和就不止一次同某说过,先前主公攻略济南时,就曾经吃过大亏,让吕布军好生耍弄,受尽了屈辱。这许攸本就是智谋之士,被委为许昌坐探,敢这么大摇大摆的不避讳我等,必然有所依仗。不行,等不及了,公明不必再劝!某必须进去看看。”

    “也罢!”徐晃眼见着曹休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会扯到济南国曹仁、曹纯双双被抓那件陈年旧事上,而且突然就有要冲进去的意思。知道自己已是多说无益了,当下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对曹休说道:“文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兵者诡道也,倒是某思虑太过了。罢了,你我既然被主公一同派来,彼此同进退也属当然,你我便一同前往,但愿文烈不要以为某是为了争功就好!”

    “公明兄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是有功劳,自然是你我均分!”也许是徐晃以往的好人品让曹休怀疑尽去,又或者是刚刚那番“别有用心”的话,其实当真说到了曹休的心坎上,现在见徐晃表了态,曹休眼眸中仅剩的一点隐藏的怀疑也尽数化去,把着徐晃的臂膀,大笑说道。

    “如此最好!”徐晃也是露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同曹休一同下令,命隔着横竖三条街道,已经将糜家商行团团围住的麾下兵士向着中心围拢而来。徐晃甚至为了洗脱刚刚自己迟疑之意,更是一马当先的领着亲兵一脚踹开了糜家商行已经上好的门板。却只是看到眼前空荡荡的厅堂,竟是一个人也无:“咦!这是怎么回事?”

    “公明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随着徐晃冲进来的曹休,也因为没有看到印象中,在得知道了自己已经被数百倍于己的大军团团围住,必然会惶惶然不知所措的人而颇觉诧异,又听军士来报说后院也无人,当即惊问道。

    “来人,且随某上楼看看!”糜家作为大汉新晋的第七大商贾,自然是财大气粗,因此糜家商行,当初选定的,是这座二层的小楼。现如今一层既然无人,那些人必然会在二层无疑。徐晃抢先一步说道。

    “公明且慢!”曹休一把抓住徐晃,未含任何表情的轻笑一声,说道:“公明兄刚刚已经占了首入之功,这登楼之功,不如就大度些让给小弟如何?”

    曹休说罢,不等徐晃有所反应,便带着亲兵,抽出兵刃,踏着楼梯逶迤而上,来到了糜家商行二楼的门前,仿佛不经意的回头看了徐晃一眼,嘴角莫名勾出一丝笑意,伸手便要推门。

    “文烈且慢!”也不知为何,徐晃眼神突然一直,突然高声喊道。

    “唔……”曹休手已经接触点了紧闭的门板,徐晃的话也只是让曹休的动作稍稍顿了顿,还摇了摇头,手却已经义无反顾的猛的向着门推去。

    “哧……嘭!”就在极其短暂,放大十倍也不过是一息的时间里,几乎房间内所有人在听到了一阵极短的异声之后,一声巨响便在楼间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数人的惨叫,以及滚落下楼梯的声响。

    “这……这是什么?”曹休的话几乎是用喊得说了出来。当初吕布借道兖州去青州时,曹休正被曹操派去司隶查探曹洪下落,因而并么有参与那场令秦旭“竖子成名”的无名山谷之战,因而虽然听说了当日因为“天生异象”,雷声大火从天而降,使得曹操四万大军,对那只不过手握区区数百残兵的秦旭束手无策,但毕竟从未真正见过这等出乎了这个时代人认知的物事。而刚刚也因为一个沙场武将的直觉,在察觉到因为推门而使得有东西落下时,下意识的便察觉到了危险,后退了一步,令几名亲兵挡在了身前,才算是躲过了这一灾,可即便如此,至今耳鸣不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这……便是吕温候连番用以取胜的杀器么?”说实话徐晃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的大杀器。脸上难掩惊诧之色,暗道看来当初传言中秦旭败曹操、慑黄巾、下潼关之事,绝非虚言。这东西威力如此巨大,那几名挡在前面的亲兵,已经称不上是血肉之躯了,就连预感到了危险,而迅速做出了反应的曹休,虽然未曾受那般重伤,可看状态也是受创不轻,七窍都被震出了血来。这还只是区区一枚而已,若是数百上千乃至上万这东西用在了战场之上,也难怪吕布军短短三年之内,就已经从之前甚至还需要从兖州借道的狼狈状态,成为连曹操也要忌惮五分的一方豪雄。

    其实徐晃着实是高看了这东西的威力。将这(和谐)几次用在战场之上的秦旭,其实是最清楚这东西因为自己着实没有怎么专门研究过这东西,因而在装填、引爆、配比等问题上,存在许多的漏洞,单在威力上,虽然有火光巨响,但其实并不大,用在战事之上,威慑之力,其实远远要大于实际的杀伤力,前几次凑效,其实也都是因为出其不意之下才有了那般夸张的效果。而之所以如今会出现在这里,多得益于秦旭当初在征伐江东时,曾经“颇有深意”的请糜家代工过,心领神会的糜家家主,在秦旭离开后,就拨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深入研究这物事,竟然还取得了一些进步,至少在杀伤力和引爆时间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而就在糜家商行“兼职”了青州的坐探功能之后,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密,除了关键时刻用的毒药之外,还为较为重要的各大势力治所所在之处的核心层,额外配备了一个这东西作为关键时所用。却是没有想到,作为“盟友”治所的许昌却是先响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六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五)

    对于这等巨响,相信参加过无名山谷一战幸存下来的曹军兵士,无一不对那曾经噩梦一般的情景记忆尤深。当年那个吕布府上家奴,如今已经贵为大汉九卿,领一州刺史,首建功勋的手段,便是因为这等妖术。

    尽管时间过去的太久,以及曹军高层不遗余力的安抚,已经令大多数人淡忘了当初四万大军全线溃败的惨状,而且眼前这景象也着实“小儿科”了一些,但也并不能左右普通兵丁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巨大的火光和声响过后,挡在曹休面前的几名护卫已经浑身焦黑,正面身上的血肉被炙热的热浪几乎撕扯殆尽,骨节尽散,血糊淋淋的几句死尸,令便是久经沙场的一众曹军宿卫精兵,也难以抑制胃中翻滚作呕之感。就算是徐晃这等大将,脸上也是苍白一片。

    曹休还活着。好运气的由来,是因为前面的几名宿卫亲兵组成的“肉墙”,抵挡住了大部分的杀伤力,使得曹休侥幸躲开。不过情况也不由乐观。虽然这东西的杀伤力提高的有限,但毕竟也是领先了一千八百年的杀器,巨大的声响和猛然而至的巨大推力,令曹休顿时便陷入了懵然的状态,眼前一片亮白过后,便是无尽的黑暗袭来,眼中、口中、耳中,不可抑制的流出了血来。不过好在意识还存了一丝清醒,因为眼不能见,耳不能闻,只能声嘶力竭的呼喝着内心的疑问。

    “文烈小心!某来救你!”徐晃终究还是有大将之风的,曹休大叫数声便倒栽葱似的从二楼横梯之上摔了下来。徐晃眼疾手快,总算是在曹休头部落地之前,脚下一动。斜斜一个铲脚冲过去,硬生生的用身躯将曹休接住,没有让曹休躲过了这一雷火之劫后,落得活活摔死的下场。

    “将军,顶楼四处已经搜过了,并无人迹!”曹休受了如此重伤,在嘶喊一阵之后。便没有了声响,徐晃已经命人传来了军医,将曹休抬下去救治。同时派曹休亲兵,去向曹操报信。自己则率本部留下,下令仔细搜寻此处的每一寸,务必弄清楚袁尚等人的去处。因为刚刚才发生在眼前的惨事。使得此时的曹军兵士也不得不多加了几分小心。因而在曹操已经亲自赶来之时,才堪堪将已经空无一人的二层搜查完毕。

    “主公!此番累文烈将军横遭此难,全是因为徐晃私心作祟!无论主公如何责罚,徐晃绝无二话!”出于感怀曹操一直以来的信重,以及见刚刚曹休的惨状,徐晃此时并没有如同之前那般掩盖自己的意图。而是在见了曹操之后,直直的便说出了实话。

    “此事须怪不得公明。”曹操一到此地,便见徐晃这般说。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着说道:“公明同曹某,名为主臣,实则乃是曹某知己。你对文烈说的那番话,某已知之,其实正是曹某心中真是所想。公明深得我意,乃曹某之幸也。况且公明此番乃是第一个冲进了这里,是文烈性子太过急躁,才有此难,好在文烈福缘深厚,除了内腑有些震动之外,并无大碍,公明无须太过自责。”

    “主公!晃……”曹操一番话说的徐晃眼眶微红,当即便要再说些什么,被曹操微笑摇头止住,问道:“过去的事就不说了。公明率兵探查此处,可有何收获?难不成这商行中十余人,连同那袁家老三,都会飞天遁地不成?那可当真是奇事一件了。”

    “末将惭愧!此间必然有暗室密道之类存在,是末将失职了!”徐晃神色数变,看了面带微笑的曹操一眼,终究还是咬了咬牙,低头说道。

    “公明无须自责!”曹操嘴角虽然让人难以察觉的抽搐了下,但依旧面如春风,拍了拍徐晃的肩背,说道:“此刻许昌全城皆已戒严,有子和在大索搜捕,某也已令兵士巡逻四城,除非曹某那旧友和故友之子当真沉得住气,否则,必然逃脱不了我等的掌心。”

    “主公!文烈如何了?”刚刚那大声响着实不小,现在估计整个东城区坊市皆已经被惊动了,本是被曹操派去缉拿兀自不知自己行踪已经泄露的沮授的曹纯,也匆匆赶了来。先是怒瞪了徐晃一眼,才一脸焦急的问道。

    “不去执行你的军令,为何反倒是来此?还这般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曹操要趁这个机会让徐晃彻底归心,所以即便是自己最疼爱,视若亲子的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曹操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来,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深处说不得早就积满了火气,曹纯也是运道不好,正赶着“好时候”来此,自然而然撞到了枪口上,便成了曹操的“出气筒”。

    “主公!”曹纯的眼神那才叫一个委屈。愤愤的又白了一旁垂首不发一语的徐晃一眼,满口不服气中带着一丝傲然说道:“末将幸不辱命,沮授那厮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怎知他那点动作,早就已经在我等的监控之中,现已经成擒了。”

    “你们抓住了沮授?”曹操一脸狐疑的模样,顿时让本就因为自家兄弟因为徐晃之故受伤,而曹操反倒安抚这有通敌之嫌的家伙而心中愤恼的曹纯,心中愈发的委屈起来。对于曹操的问话,也撇过了头去,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唔!且带来我看!”曹操对自家宗族一向宽厚,见曹纯如此,竟也没有因之生怒,反倒是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来,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在这事上纠缠!吩咐曹纯说道。

    “诺!”心气不平的曹纯重重的说了一句,扭头便走。只余下曹操苦笑着对徐晃说道:“子和同文烈平日最为相好,平日又被曹某骄纵惯了,才有这般无礼之举,公明可切莫放到心里去。”

    “主公大恩,末将当真百死莫赎!还请主公给末将一个机会,让末将有幸亲手将袁尚和……和那青州许攸擒拿至主公面前!”不得不说,曹操那操弄人心的本事,两个徐晃也不是对手。趁着曹纯的骂声由远及近,将沮授拉扯进来之机,徐晃终究下定了决心,抱拳行了个全礼,对曹操说道。

    “好!公明是一言九鼎的大将,曹某自然也不会阻了猛将的立功之路。也罢!现下文烈受伤,他的麾下,就暂归公明你调用,将那弑君的袁尚,以及包庇弑君之贼的许攸,绳之以法!”曹操仿佛也受了徐晃的豪情所引,猛的一拍手掌,一脸豪爽笑意的点头说道。

    徐晃面色沉重的领命接令,命令麾下兵士对这糜家商行所在之地及左近的屋舍严加勘察,曹操却是缓缓踱步出来,准备亲眼再见见那被袁绍视之为心腹谋主,自己在袁绍暴毙之后,想要出手招揽,却是错失良机的大谋士。是如何由一开始提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么让人心动的策略,最终却做出了弑君之事,成为国贼的。

    “子和!不可无礼!公与兄,十数年不见,未向你我二人却是在这种情形下重逢啊!”沮授举孝廉,就任黄门侍郎时,曹操彼时正是洛阳北部尉。对于沮授,曹操虽然不甚熟悉,却也是有过数面之缘。见如今沮授的惨状,因为曹纯的拉扯,本就不怎么合身的衣衫已经称得上是凌乱,当初为了躲在宫中,不得不剃去的胡须,如今也露出了青须须的胡子茬,又因为身上带着被曹纯扣上的铁锁,走路踉跄,却被曹纯连踢带踹,看上去狼狈不堪之极。曹操急忙制止道。

    “主公,这弑君的逆贼被擒至今,竟然一言不发!问的急了,竟然还大骂主公才是有弑君之心的贼人,其语其心皆可诛啊!”曹纯当真有些不明白曹操了。刚刚徐晃害的曹休重伤,曹操那般作态还好理解,毕竟徐晃被曹操看重,是整个曹军势力皆知的事情。而且徐晃的能力和为人皆是上佳,左右都是为了老曹家效命,曹纯自认也有大局观,才在发了一通火之后,借曹操给的台阶没有和徐晃翻脸。可这沮授是什么人?当初曹操一门心思去救天子时,就提出了劳什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后来竟然在见了曹操摘了桃子之后,反倒是将这欺君犯上之语的大帽子,无端扣在了曹操头上。这倒也罢了,反正曹操不在乎。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自袁绍死后的无主之辈,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伙同袁尚做出了这等大逆之事后,竟然还能如此狂妄,当真不知道这厮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哼!曹阿瞒,少如此假惺惺的了!沮某最看不得你等这般虚伪之人,明明派兵入宫城意图弑君,却偏偏将这大罪扣在某等人头上!难道就不怕天下人慧眼识你这老贼么?”听了曹休同曹操的对话,沮授冷哼一声,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高声说完之后,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然猛的挣脱开了反扣手臂的曹军兵士,状甚狰狞的向着曹操扑来。

    “子和住手!”眼见着沮授状若疯魔一般的挣脱开了曹军兵士的掌控,张牙舞爪的向着曹操扑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曹纯,登时大急,未听到曹操的呼喝,反手就是一剑。令沮授止步在距离曹操尚有五七步之外,缓缓扑倒在地。

    “子和你糊涂!这是这厮的死间之计!如今此人一死,除非能抓到袁尚,否则这弑君之罪,我等怕是只能生受了!”曹操恨铁不成钢的冲着曹纯点了点,看着倒在地上的沮授,脸上戾气一闪而过!恨恨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七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六)

    不管是还对汉臣的身份有几分眷念,因为天子驾崩之事而有些自乱阵脚,亦或是破坏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策略,从而使得本军势力失掉了大义的旗帜,让人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总之不管如何,曹操有些后悔这么着急的见沮授了。

    一个心存死志,存心要让曹操不痛快的沮授,临死前这番污蔑之语,所造成的杀伤力,是连曹操都不敢去想的。太阴险、太不要脸了!偏偏沮授的这番话又是做的确实有些出格的曹操无从解释和反驳的。

    憋屈啊!这黑锅看样子是要背定了。尽管许昌已经被曹军第一时间戒严,可谁知道在一幢幢临街的商铺民居里面,又有多少双窥视的眼睛,在注意着曹操的一举一动。也就是现在四门被曹操封锁,否则曹操几乎可以想见,沮授这临终前倒打一耙的恶毒之计,会有各种添油加醋版本的揣测,瞬间遍布大汉四野。让他曹操瞬间便从擎天保驾的功臣,变作世人唾骂的贼子,这不是曹操想要的。

    “给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袁尚那贼厮给某挖出来!”曹操是动了真怒。眼下的情势完全出离了曹操所能掌握的局面,变得不可控起来。即便是曹操这等豪雄,手控五州的霸主,对成为天下公敌,没有多大的兴趣。眼下能让曹操有洗脱嫌疑“机会”的,就只剩下了据说是“突然消失”的袁尚,或许还能帮曹操挡一挡唇枪舌剑。至少能令自家治地之内的文武上下,世家民众,相信继续倚靠自家主公曹操。不是附逆!曹操当初可是经历过讨伐董卓之战的,对董卓最后的死因也知之甚详,他曹某人可不想重蹈董卓的覆辙,祸起萧墙之内。

    “诺!”感受到了曹操的怒火,麾下的曹军兵士们,包括曹纯内,皆是大气不敢轻喘。唯恐被曹操迁怒。

    “主公,找到了!找到了!找……”许昌东街之上气氛诡异,从糜家商行中奔跑出来的城门守将徐飞。本是一脸惊喜的神色,也兀自愣住,不知道刚刚还和徐晃谈笑风生的自家主公曹操,怎么才一盏茶的功夫。眼神便暴戾如此。

    “讲!人在哪?”几乎可以预料到从今之后怕是再难清净的曹操。被这几番突来的事情绷紧的神经,却是再也压制不住情绪,深吸一口气,冷冷的问道。

    “主公,在房间后院枯井之中,发现一条密道,有脚印存在。徐将军已经亲自带人前去追了,命末将前来给主公报喜!”徐飞期期艾艾的说道。刚刚曹操对徐晃的温和态度徐飞都看在了眼中。本以为不管怎么着,就算此番不能得曹操嘉勉。至少也能得个好字。却不料曹操却像是根本不待见他似的,这般冷言冷语。徐飞是个聪明人,见地上沮授的尸体,和曹军兵士如临大敌的状态,也知此时不是邀功的时候,故而也没有如同领徐晃之令时,打算在话语上动点小心思,突出一下自己的功劳,照实说道。

    “枯井?密道?呵!”曹操眼眸中神光越来越冷,嘴角却是愈发的勾了起来,透着一股子邪意。脸色也在青红转换。熟悉曹操的身边人都知道,这是自家主公怒到了极点,要杀人了!果不其然,曹操在听了徐飞的禀报之后,手一直死死的按在佩剑之上,骨节都有些发白了,冷哼一声,怒道:“曹纯!袁氏逆贼余孽向来唯恐天下不乱,此番既然有弑君之举,必然不会只有这两一老一少人而已,肯定会有同党仍在城中,你拿我印信,领本部兵马及其他各部大索许昌,务必清查欲致我曹孟德于天下公敌之地的袁氏同党。仔细查!敢有反抗者,杀!其余人等,随某去助公明一臂之力。”

    “诺!”曹操的话曹纯听明白了。哪里是什么搜捕袁氏同党,分明就是要用手中刀,他人血,来堵住、至少要拖一拖其他势力做出反应的时间,给自家势力留下反应的空间。而且曹操话中之意说的明白,许昌中的各势力坐探也好,暗探也罢,乖乖配合还好,倘若有所悖逆,怕是等着他们的,就会是曹操那话语中寒意四射的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了。

    “主公!不可轻动!”曹纯领命而去,因为被刚刚巨大的声响惊动,匆匆赶来的荀家叔侄、新投的亲卫队长许褚以及自濮阳赶回来的程昱等人,见曹操竟然要带人亲自下井去追袁尚,纷纷高声阻止说道。

    “主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万不可轻身犯险!”许褚是曹操在迎立天子之后,在许县周边剿除黄巾余孽时,偶然间相遇的,当时夏侯惇、曹仁等曹军宿将,因为误会结寨自保的许褚也是贼寇之流,因而有了争执。而令曹操大为惊讶的是,在许褚大锤之下,这两人竟是连十招都没有接住,便败下阵来,许褚之勇,在曹操眼中,几乎可以同吕布麾下第一猛将,让曹操眼馋了许久的典韦不分上下,便好言劝了过来,三日一小赏五日一大赏,直接把性子沉稳的马下武将许褚任命为亲卫之首,倚为心腹,平日须臾不离左右,以作对付吕布的隐藏底牌。今日只因为在糜家商行中闹得动静太大,曹操才先行一步,许褚见曹操要犯险,当然不同意。

    “主公,天子驾崩,至今仍未收殓,许昌人心浮动,主公切莫舍本求末,当安抚本军为要!”开口的是荀彧。在经过了一番思量之后,荀氏叔侄的本是游移的态度也较之前坚定了不少,至少荀彧已经开始恢复到曹军大管家的角色中来。

    “沮授贼子,临终倒打一耙,着实可恶……”或许是自打曹操对刘协的态度逐渐变化之后,愈发变得沉默的荀彧此番开口。让曹操难以抑制的情绪才有些抚慰,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神志,却仍旧愤愤的说道。

    “主公。沮授这贼厮一死,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已是不可为之事。但若是为主公赢得整备军力之时,却是易尔!”因为之前针对青州吕布,针对秦旭的计策成功率总是不高,因而被曹操放到位于青兖并冀四周交界濮阳,辅佐夏侯渊。只是现在并州虽然名义上刺史是袁谭。可实际却已经为曹操所控,冀州更是自保不暇,除了现在的“盟友”吕布外。再无战事,才被曹操召回身边。却不料才刚刚到,就遇到了这等泼天的大事。在一开始没有搞清楚这事同曹操的关系之前,程昱并没有轻动。毕竟下令命大军深夜进宫的就是曹操。随即就传出了天子驾崩的消息,而所谓的刺客却是一个谋动河北的文士沮授,以及一个不过黄口孺子的袁尚,抛却阵营成见,怕是是个人第一反应便是曹操弑君嫁祸于人。直到亲眼见了沮授临死前的疯狂,又听了荀彧开口,程昱才阴测测的说道。

    “唔?!”其实刚刚荀彧出头时,曹操的怒意就已经消褪清醒了不少。此刻听了程昱所言,却是引起了曹操的兴趣来。眯着眼问道:“怎么?仲德有妙计助曹某么?”

    “主公只是当局者迷罢了!”程昱不着痕迹的暗捧了曹操一句,语气却是冰冷无比,充满杀机的说道:“久锁许昌,其实并非上策,纸包不住火,时日长些,有心人必然会猜到些什么。倘若主公不想让这消息的传播速度失控,只需完全控制了那些诸侯势力的喉舌,以及有可能会到各地的流民,商贾,便足以争取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主公一方面依照公达之计,积累兵力粮草,调和本部,一方面拉拢盟友,远交近攻也好,合纵连横也罢,总归就能稍喘口气。而那最有可能不问情由动兵的,除了那几位汉室宗亲之外,其他人相对主公来说,实不足虑。只需稳住这几家一段时日便可。当年十八路诸侯尚且不是一条心,只需我等巧施谋划,这些各怀心思之人,除了那吕布难缠一些外,余皆碌碌之辈而已。”

    “程昱,你要尽屠许昌之民乎?!”还没等说的起劲,曹操听得带劲的程昱说完,一旁刚刚还在为曹操谋划的荀彧,却是已经红了眼睛。刚刚曹操还只不过是针对已知的各方势力在许昌的探子而已,而程昱的目的,却是连那些普通的行民商贾也计算在了里面。程昱是谋士,或许认为不过是群商贾而已,但作为曹军大管家的荀彧,却是知道青州之所以崛起超快,一方面是因为吕布军战力强横,智谋之士智计超绝,更多其实是捧出了糜家这大汉第七位巨贾,以及因为士族实力不彰,而相对宽松的行商环境,尽管是一直坚持认为农桑为国之本的荀彧,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短时间内能获得强横实力的最快方式。而现在,程昱的言外之意,却是连行商之人也要“控制”,就算不得不说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可依着程昱吃人不吐骨头的本性,这些人落在他手里,怕是曹操才会真的成为天下之敌了。届时,来兵征伐倒是成了小事,曹军势力范围内再无商贾流通,荀彧简直不敢去想曹操治下的五州,会又变成什么样子的惨状。

    “唔!公达且同文若回去,就按之前我等商议的那般,你拿个章程,从皇族中挑选一子召群臣商议立为储君,待天子大行之礼成后,继天子位。同时想个法子,先稳住吕布再说,听说那秦旭近日连得两女,让昂儿带些金帛去,看能不能成为一个契机。”曹操当然明白程昱所说计策中的弊端,只有荀彧说的,才是谋国之言。可现在,曹操却是并没有如荀彧意料之内那般立刻幡然而醒,摒弃这几乎等于自掘坟墓的做法。反倒是一副会考虑的敷衍样子,吩咐了荀攸几句,便令荀攸带着兀自有话要说的荀彧离开。

    “主公!那我等……”见曹操驱走了荀氏叔侄,程昱脸上一喜,正要说话,却冷不防见曹操看向自己的眼眸中精芒一闪而过,程昱心中陡然一惊,立刻闭嘴不言。

    “哼!仲德且去安排吧。切莫……算了……”曹操神色复杂的看了传闻中爱吃人肉的程昱一眼,让人分不清喜怒,待程昱满头大汗的匆匆而去,才望着空无一人的这陪都许昌,抚摸着手中的剑刃,神色复杂,喃喃的重复着那句被后世争论了千余年的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呵!”(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八章 汉鼎倾裂,群雄舞戈(十七)

    青州,临淄城。

    刚刚从蔡琰房中,同宝贝女儿秦大丫秦二丫亲昵不够的秦旭,得知了许昌生变的消息。而看着眼前被郝昭搀扶着,几乎是一回到临淄城,来不及整治身上的伤情,便着急前来禀报的许攸,自然也知道了作为曹操使者,宣称是来看望恩师、师姐,顺便探讨一下可否同秦家结亲的曹昂,以及向吕布送上那般“重礼”的真实目的。

    “子远是说,因为沮授摆了曹操一道,令曹操处在了天下英雄的对立面,令曹操感觉独木难支,才下了这血多血本,要将主公也拖下这趟浑水?”并没有去纠结许攸为何没有先去向吕布禀报,反倒是一回来就找上自家门来,许攸口中所说的许昌之事,已是让秦旭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曹操的情报截留工作做得相当出色啊。竟然能让贾诩麾下暗影探查无功。而且曹操的临机反应,也着实无愧于其汉末主角的身份,竟然这么快就能想出这等策略,又是立新君,又是许宏愿,在天下人尚自懵懵之际,逼吕布势力不得不同其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

    “是啊!秦将军。多亏糜家商行主事相助,在曹操大索全城之前,从密道引我等离开,又分数路以为疑兵,扰乱了追击而来的曹军大将徐晃、曹纯等人的追杀,才使得攸等离索半月后,还能再见将军尊颜。”许攸大口的喘着气,一脸懊恼之色。说道:“只可惜,沮授沮公与陷落许昌生死不知,袁三公子。也因为大军追杀同我等离散,尚未有所消息,只能期盼这二人吉人自有天相了。情况就是这样,还望将军禀报主公,尽早拿出对策,想必曹操得知我等逃离之后,很快便会对我军有所动作。不瞒将军。那曹阿瞒乃我旧友,攸深知其脾性,在知袁氏同我军关系之后。断然不会善罢甘休,阿瞒智狡,我等不得不防啊!”

    “子远辛苦了,伯道。先去安置子远稍歇!”秦旭并么有对许攸说出曹操许下那般重利的事情。见许攸神色疲惫,尽管知道这神情至少有八成是要做给自己看的,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子远且先养足精神,切莫多思伤神,待秦某前去禀告主公,再向子远请教。”

    “多谢秦将军。”听秦旭话中之意,似是听明白了自己“诉求之事”,许攸也是脸色一赧。抱拳拱手一礼,随着郝昭而去。

    “来人。去寻文和先生来,同去主公府上。”刚刚许攸说的简单了些。一些关键性的问题,比如袁尚同沮授弑君的动机,以及曹操此番做出的古怪的应急反应,都是需要探查清楚的。而就像许攸刚刚所言,曹操性子果决,此番既然对有盟友身份的糜家商行动了刀兵,之后又向吕布许下那般重利,所图之事,绝不仅仅像是许攸所言那般,只是因为袁尚这“嫌疑犯”逃进了糜家商行这般简单。这几人自密道逃生,曹操竟然派徐晃、曹纯这两位镇守许昌的心腹大将追逃数百里,其实就已经很是说明了问题。事有反常,必定为妖,除非是能找到据许攸说陷落许昌生死不知的沮授,亦或是半道走脱的袁尚,否则当真很难能够搞清楚此间真相。对于这已经超出了秦旭所了解的大汉情势偏离过甚的突发状况,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

    “曹孟德当真枭雄也!无愧许子将之月旦评所言!”贾诩自然便是专业人士。在听了秦旭转述的许昌之事后,结合了“迟迟”才到了暗影的情报,贾诩给了曹老板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须怪不得暗影的消息源慢怠啊,只能说是曹操的反应太快了些。从暗影众自许昌传回的消息,却是比许攸说的还要详细一些。特别是许攸等人自许昌密道逃离之后,曹操杀沮授,反倒被沮授临死前倒打一耙,以及命令曹纯大索全城,一反之前对许昌城中各方势力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露出狰狞的獠牙,全部拔除的动作。让秦旭都不得不附和贾诩,赞叹一声曹老板的魄力。这年头毕竟还是大汉天下,即便是动乱之世,各诸侯势力之间,其实在征伐之余,也基本上保持了一些克制。比如临淄、下邳、乃至许昌,甚至是董卓、二贼时代的许昌,也对各方势力探查消息的探子,保持了相对宽容的态度,就算是当年李傕郭汜二贼,为了封锁长安被围的消息,也不过是阻塞各处通道而已。像曹操这种直接拿人开刀的举动,却还是第一次。这样的动作,让人看来,八成是铁了心的要同天下为敌了。以五州久疲之兵,敢行这举动,也担得起贾诩之赞了。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么?”其实秦旭也唯有苦笑而已了。来到大汉也快五个年头了,对于史书上的一些争议之处,秦旭也有了自己的一些查探。就比如这一句许劭对曹操评价的来历,秦旭在陈留时,就曾经各方面的打探过。许劭的原话明明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其实若只看曹操之前的动作,无论是讨伐董卓时,群雄束手,唯独曹老板出击追杀,还是在之后一门心思的救援大汉天子,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好,奉天子以令不臣也罢,曹操的伊尹霍光之志,以及力行此志的态度,毕竟是实打实摆在天下人面前的,着实是当得起这句评语的。虽然不知道历史上怎么就以讹传讹的给曹老板加了那么多的黑锅,传来传去,英雄便成了枭雄,现在听了贾诩的评论,加上曹操的此番的狠辣动作,秦旭除了轻叹一声之外,别无所言。

    “主公所言精辟,他曹操的确当得起这一评价。英雄,枭雄,呵!难怪能让许攸这等智计超群之辈最终也难免落荒而逃。不过许攸毕竟还是眼界小了些,其实曹孟德这一手,才是真正的高明呵。”贾诩就算是智计再过超群,也实在难以猜出面前年方弱冠的自家主公秦旭心中,住着一个来自一千八百年后的灵魂。见秦旭篡改了许劭的评语,微微一怔,却是认同的点点头说道:“曹操这般动作,看似自绝生路,其实未免没有死地求生之举动。因为沮授临终一击,本就不甚干净的曹操,算是彻底洗不清嫌疑了。而曹操毕竟不能长久封锁许昌,这消息真真假假的必然早晚都会传遍天下。而多一人传说,也必然会难以避免的添油加醋,最终一发不可收拾。若是常人,怕是早已焦头烂额,而曹操却是手段凌厉的很,直接清理、杜绝了乱言的源头,之后就算是其他诸侯对曹操的说法有疑,面对曹操的‘铁证’,打起大义旗帜来时,却也难免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再加上有了我军这一强臂助,呵!端得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险招!曹孟德当真是无愧当世兵家领袖人物。”

    “唔?文和此言,莫非是算定了主公会答应曹操的‘逼宫’了么?”秦旭笑着问道。贾诩可以同如今坐镇江东,统领江南全局的郭嘉比肩,单就这一份眼力,就无愧历史上乱天下之毒士之名。在如今天下,甚至包括秦旭这深知曹操身负主角光环的穿越客也一样,一面倒的不看好曹操将要面临的昔日董卓的境地,贾诩也敢“力挺”曹操必然有所对策。

    “主公莫要考校贾某。今日之曹操,同昔日之吕将军境遇何其相似也!或许吕将军因故天子之故,心系大汉的吕将军,并不会太过痛快的入了曹某人彀中,但如今曹军毕竟同我军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依吕将军近年经历,就算是再忌惮之前曾数次背信弃义的曹操,也必然不会太过快的让我军失去一个吸引天下‘火力’的堡垒,或者说是练兵之机会,所以,贾某可以断言,主公必然会应下曹操所‘求’。主公难道不也正是如此做想,才拉着贾某一起说服主公么?”自正式同秦旭确定了主从关系之后,贾诩就一直将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正,听了秦旭的笑言,也自笑着说道。

    “文和之智近妖呵!”秦旭赞叹了一句,对贾诩所问不置可否,笑道:“倘若曹操知道文和竟然将他的心思摸了个通透,怕也会生出文和只可为友,绝不可为敌的感叹。有文和在,主公同秦某就算是站在曹操身后,面对天下群雄,信心也增强不少了。”

    因为贾诩的一番说解,秦旭也是暂时放下了心中因为面对乍然变得不熟悉的历史而产生的紧迫感,同贾诩联袂来至吕布大将军府邸之外。

    不出所料,虽然许攸回来之后,不知道心里打得什么小算盘,竟是第一个去找的不是吕布而是秦旭,但吕布却是早有其他途径得知了曹操之前又是重利又是长子亲自来访的真实目的。秦旭两人到时,吕布府邸前堂之中,张辽、高顺、臧洪、典韦、郝萌等青州亲近文武,审配、逢纪等降将,甚至是“自愿”在稷下学宫中为质,也同沮授一样,对前者降将十分看不顺眼的田丰,以及伤好之后,一直称病闲赋不出的张杨都早早的出现在此等待吕布到来。

    厅中人员到了数十人之多,将不大的前厅挤了个满档,除了被派向四边驻守的,几乎都到了,看来看出此番之事,虽然是曹操一手挑起,却也是会关乎吕布军今后在大汉这乱世中如何存续状态关键的“聪明人”,还真是不少呵!(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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