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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极品小郡王txt下载     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二章 折中用人

    杨瑞的话虽是半开玩笑,半带抱怨,可也说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在苏廷夏回朝之后如何任用。

    从眼下来说,苏廷夏军功不小,不管怎么说也是统帅一军的元帅,手上有兵有权,到时候韩健也要忌惮几分,更何况那些在杨瑞面前告黑状的人。按照苏廷夏而今的状况,在朝廷很多人眼中他已经成为杀人恶魔,这么个穷凶极恶之徒,回到洛阳之后不趁机报复,大开杀戒也就怪了。

    “陛下是对臣不放心?”韩健问道。

    杨瑞笑道:“东王你好像说的一定能驾驭的了这苏廷夏一样,你确实驾驭的了吗?东王你敢说,这苏廷夏不会成为第二个张行?他手上的兵将,可大多数都是新兵新将,在军中军令只认他一人,可没有你东王军那么好驾驭,留下他迟早是个隐患。”

    听到这,韩健便也大概明白了。杨瑞这是在变相提醒他还是要在苏廷夏成气候之前,先杀了他,才能杜绝将来苏廷夏为祸朝廷。

    韩健心说杨瑞也是小心过头了,苏廷夏不管怎样,也是他所提拔起来的,就算是在行军途中有烧杀行为,那基本也是在他授意之下完成的。把所有罪名归在苏廷夏身上也不合适。关键的一点,苏廷夏说到底是个将领,什么事都该由他来担着才是。

    “现在将士在外,还未归来,便先想着兔死狗烹,怕也是不合适。”韩健直接提醒道。

    “看你自己想法了。”杨瑞说着,却又一叹道,“除了人品之外,倒是个极有能力之人,近年来能有如此才能而与你相比肩的。恐怕也只有这姓苏的一人了。”

    韩健不知道这是杨瑞在恭维他,还是在损他。或者是在提醒他一山不容二虎,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在这个世界可是家喻户晓,毕竟诸葛亮当了皇帝。再加上本身这诸葛亮又是个明君,大抵上歌功颂德的人便多一些,连名声也会好。

    韩健没多说。对于苏廷夏的问题,他持有保留意见。就算苏廷夏在这次进军中罪恶滔天,也是受命于他,本身他对这个人还是很欣赏,这样的人他还舍不得去杀,毕竟身边有才能之人的确是少之又少。

    ……

    ……

    三月下旬开始,洛阳周边战事的氛围已经很浓烈。有苏廷夏北方进军的顺利,虽说是有利于洛阳时局,不过换来的却是西王府一边对洛阳的施压。

    西王府先出兵关中。随后沿途驻扎了一些兵马,看似是防备朝廷兵马往关中靠近,但真实目的更像是胁迫,不能令苏廷夏的兵马在北边过的清闲。毕竟西王府没打下的北川,现在却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廷夏大显威风,西王杨平举怎能忍?

    不过西王府一方也未正式出兵靠拢洛阳,虽然现如今洛阳空虚,却有杨瑞和韩健同时坐镇。而且洛阳之北便驻扎了林詹的兵马。林詹所部人虽然不多,却因为百战百胜声明早已在外。在韩健看来。现在西王府在等苏廷夏败,一旦苏廷夏在北方失败,必然会牵制住林詹所部的兵马,到时候西王府便有机会染指洛阳。

    在这种时候,西王府却派出人过来朝贺。说是朝贺,不过是朝贺杨瑞的生辰。

    皇帝过生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连杨瑞自己都没正视的事,反倒西王府显得很热衷。

    随后西王府派来朝贺的人便到了洛阳,一行有几十人,都是西王府的文臣谋士,而并未有武将在内。

    韩健跟杨瑞商议一番。眼下正是战事紧迫的时候,西王府派人过来目的不单纯,有打探情报和试探的意思。看朝廷是否敢对西王府有所怠慢,以此来推断朝廷现如今的状况,到底能否坚守住洛阳。

    “你二娘明日可是要到洛阳?”韩健跟杨瑞商谈过西王府使节的事,将要哦组,杨瑞突然问了一句。

    这几天来韩健已经多日没进宫,也是因为之前韩崔氏怀疑的事,他跟杨瑞商议了一下,还是不想让事情公之于众,为了不惹人怀疑,连杨瑞也觉得韩健这几天不宜来皇宫相会。

    “嗯。”韩健道,“估摸明日中午抵达,陛下可是有事?”

    “没事。只是看看是否需要朕亲自出去相迎。”

    说到这,杨瑞却是一叹。曾经他将韩松氏嫁去江都,而且将她当成是姐妹一般看待,谁知道这十几年后,韩松氏仍旧在东王府中当她的老姑婆,可她却已经走出了小姑独处的境地。

    “陛下还是别去了。”韩健道,“我三娘那边,有事情一定先通知到二娘。这次她有怀疑,必定会说,这时候陛下去,可能一举一动都会被二娘所察觉。”

    杨瑞眯着眼打量着韩健道:“听这话的意思,你是很不想让朕去见你家人?”

    韩健反驳道:“要是你愿意去,没人拦。自己决定。”

    一句话,便让杨瑞有些气馁,的确现在是她自己不敢面对韩松氏等人。之前韩崔氏要来宫中拜会她,她都避而不见。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到现在却如此心虚,连曾经亲如姐妹的韩崔氏都不见。以前这种事是绝不会发生的。

    韩健直接行礼告退,到外面,一班大臣正在等着进去见杨瑞。

    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临近中午。韩健本来想直接回去吃饭,可再一想,现在军所衙门那边事情这么忙,能少回去一次便少回去一次。

    “殿下,安。”林恪带着笑容迎上前来,脸上的笑容虽然亲和,却给韩健一种很假的感觉。

    “林侍郎。”韩健打量了一眼林恪,微微点头,算是见过礼,“本王与陛下商谈完事情,要进去,便让人去通传。本王不逗留了。”

    “殿下请慢走。”林恪突然道。

    “有事?”

    “殿下,您看这陛下总是在烨安阁内会见大臣,却从未早朝议事,虽然这在我大魏历史上也有先例,可终究是要有所改变。殿下不知何时看看劝说一下陛下,早朝议事之事……”

    韩健不耐烦打断林恪道:“林侍郎不觉得这话跟本王说没什么用?陛下是否要上朝。那是陛下的事,现在有什么事,难道林侍郎便奏报不到陛下这里,还是说陛下荒废于政务,对你避而不见了?”

    林恪无言以对。

    到现如今,他自然认为韩健对他有所成见,是要提拔宁原来压制他在朝中的势力。这种情况下,他也想在韩健面前表现一下,可终究是摸不着韩健的脾气。只能是次次碰一鼻子灰。

    “还有事?没事的话,本王走了!”这次韩健的话便很不客气。

    林恪叹道:“殿下看来已对下官失望透顶。”

    韩健再打量一下好像看破红尘的林恪,道:“林尚书何出此言?”

    “殿下何必隐瞒于下官。而今宁尚书在朝中可说是风头正起,又是名义上下官的上司,连下官见了他也要恭敬而待之。殿下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让宁尚书接替于下官?”

    韩健没马上肯定或者否定,心中琢磨了一下,林恪居然主动将心中担忧说出来。恐怕也是林恪知道自己地位将不保,干脆把话挑明。

    果然。林恪见韩健不说话,直接问道:“不知殿下对下官可有何不满意的地方。也是,下官在之前朝廷对苏将军有所非议之时,并未挺身而出,不过……时局使然,朝廷朝官众口一词。下官又有何办法?劝诫之事,下官可无时不在做,只是可能未在殿下面前表露出来。”

    韩健想说,既然你闷声做事勤勤恳恳,干嘛还说出来?

    “林侍郎劳苦功高。本王怎会忘了?”韩健说了一句。

    林恪苦笑道:“殿下也只是说两句善言来安慰一下下官而已。下官怎会不知殿下的心思,这宁尚书,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且与殿下有姻亲上的关系,这样的人,便是让下官来选,也必然不会选如此不识相的本人来当这朝廷。倒不如,让下官识相一下,早些去向陛下请辞,也好让宁尚书顺利接替于在下,当的起这一朝之重任。”

    林恪把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是希望韩健来挽留他。

    不过韩健最听不得的便是这种威胁。本来韩健重用宁原,只是想让林恪感觉到危机,既然现在林恪主动这么说,有些要胁迫他的意思,这令他有些恼火。

    “林侍郎既有此意,那尽管去对陛下说。”韩健道,“别又像之前一样,在本王面前说的多么好听,却找人去跟顾太傅那边叫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尚书好好琢磨一下这话的意思!”

    林恪的脸色一变,他终于知道韩健为何这么“烦”他,是因为之前顾唯潘将到洛阳,他暗中派人去游说顾唯潘的事有关。

    顾唯潘毕竟是韩健的岳丈,又是朝中元老,在杨余谋反之前便在朝中为次辅多年,可说是德高望重。他林恪,说到底也只是搞学问的,东阁尚书为相者,魏朝自古以来还没有。

    韩健既然这么说,林恪也突然有些绝望。有种被卸磨杀驴的感觉。

    之前跟随杨瑞逃亡江都,一路上可说是风餐露宿,那批人中,也只有他现如今还混的风生水起,其余的人都是感觉到官场无常,大多数都是留在江都准备颐养天年。他想的是,能为朝廷效力,将来杨瑞回朝,他跟着回来,便能当功臣。

    现在功臣的确是当了,匡扶社稷有功,领尚书台,一下子便是朝廷宰相一般的人物。可问题也跟着来了,便是杨瑞对他重用,只要东王府这面不满意,那他就算是没完成工作。一面要让杨瑞满意,一边还要让同僚之间没话说,更要顺得东王府的意思,本来这三者之间矛盾冲突就很大,他夹在中间,自以为做了很多承转之事,功劳立下了,偏偏杨瑞和韩健这面都不领情,连自己的那些同僚属下,而今看来也都不太领情。

    自从宁原得势,被提拔为吏部尚书之后。原本对林恪恭敬非常甚至可说是俯首帖耳的一群人,现在都在往宁原阵营的方向靠拢。林恪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事。

    历来树倒猢狲散,他这颗大树将倒,连自己这颗树上的猢狲也都在找“下家”了。

    “恭送殿下。”林恪心中有种失望感觉,对韩健行礼,却也没反驳或者是为自己狡辩。

    韩健也不想跟林恪废话。直接去了军所。

    到下午之后,杨瑞又派小太监传他进宫。这几天以来,已有很多次。之前是因为杨瑞晚上见不着韩健,心中终究是放不下,有没有什么事都会派人过来传,有时候也是杨瑞觉得有趣,总是想借着这种方式把韩健叫进宫,让韩健劳顿一下,也让自己感觉忍的没那么辛苦。

    得知杨瑞又要见自己。韩健不免有些恼意。杨瑞每次找他,有正经事说的时候很少,明知道他忙还是跟添乱。本来他不想去,可杨瑞必将是一朝至尊,他不去被别人知道总会有闲言闲语。

    韩健心说,也许正因他不能不去,杨瑞才这么“肆无忌惮”。

    韩健将手头上的事情暂时搁置,而是随小太监一起进到宫中。到烨安阁。杨瑞却是一副正色立在窗口,好像在看着窗外的春景。毕竟烨安阁后院便是一片花坛,虽然里面的花不多,却也是春意盎然。

    “陛下传召臣来,可是有事?”韩健见杨瑞连头都不转,有些不耐烦问道。

    “嗯。”杨瑞转过身来,却是一脸正色道。“林侍郎今日向朕请辞,说是要辞官归故里。东王,你可知此事?”

    韩健道:“林尚书的确在臣面前提及过此事。”

    “哦,原来你是知道的。”杨瑞道,“不过朕挽留了他。让他先在朝廷中继续做一些时日,便是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

    韩健沉默了一下,这林恪说到做到,也倒能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东王,朕知道你有让宁尚书接替林侍郎领尚书台的意思,可朕想来,宁尚书那边,终究是洛阳旧派之人,于江都官场所不熟悉,让他出来主持大局会有所不妥。”杨瑞直接指出来道。

    韩健道:“陛下所言极是,不过朝中能接替林侍郎,也不乏其人。陛下为何未考虑过顾太傅呢?”

    “顾太傅回洛阳后,朕也曾派人去请过,他退意已决,怕是无法再回朝廷委以重任。”杨瑞道,“你也知道顾太傅毕竟年老体迈,经过刺杀之事这么一折腾,对朝事也就有些倦怠。何必又要强人所难?倒是这林侍郎,虽然有时做事不顾周全,终究是个踏实之人,现如今朝廷或不可缺。东王,这点上你也要想一想。”

    韩健心说林恪这不是来请辞,简直是来胁迫杨瑞的。

    宁原的确是有能力的,但宁原最大的问题,是将女儿送给他韩健,这令杨瑞从开始便对宁原没什么好感。至于林恪,却也只是个“备胎”,在没人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让他出来主持,也是想平衡朝廷各方面势力,令朝廷势力达到一种均衡。

    “陛下的话,臣会慎重考虑。”韩健点头道。

    “不是考虑,是要做。”杨瑞道,“朕也知道,林尚书做一些事,得罪了你。难道你就不能大度一些,便当事情过去了?”

    韩健眯了眯眼,杨瑞这么急着为林恪说情,已经超过了一个君主对大臣的怜惜程度,令韩健心中不由想,到底林恪对杨瑞说了什么,才能令杨瑞这么替他说话。

    韩健回头看了眼烨安阁门口,因为他的到来,那些小太监和宫女都是远远躲着,连门口方向都不敢靠近。这也是之前杨瑞的吩咐,但凡东王来,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搅,便是有人来需要进来传话都不成。

    “瑞儿,林恪到底对你怎么说的?”韩健蹙眉问道。

    杨瑞叹口气,像是有些不想说,但还是坐下来,语重心长道:“他跑到朕这里来诉苦,说是你容不下他,要赶他出朝廷。”

    “嘿!”韩健心中登时有些恼火,感情林恪还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原本他还以为这林恪“顿悟”了能,感情还是在他面前演戏,装出一副已经看破红尘准备致仕归乡。却到头来,跑杨瑞这里来说一些鬼话!

    “你可是跟他说过什么?”杨瑞坐下来,抬头看着韩健问道。

    “我能说什么?是他自己说要离开朝廷。”

    韩健将之前在外面跟林恪见面的事大致一说,连杨瑞也眉头轻蹙。林恪这阴阳脸的做法,令她也觉得这人有些不靠谱。

    林恪以为在杨瑞这面告状,杨瑞对东王府一直小心戒备。便会重用他这个“忠臣”,可没想到,在杨瑞心中终究是把韩健当“自己人”,韩健一来想问什么那也是轻而易举。如此一来,林恪戏路虽宽,可终究架不住人家夫妻情深,到头来只是一场闹剧,把自己人品不堪的一面甚至表现在了杨瑞面前。

    “这么说起来,倒是这林侍郎有些自作聪明。”杨瑞脸色有些不悦道。

    “不是自作聪明。是他很聪明,知道而今他的位子,只要我不想保他,还有瑞儿你来保,便可以坐稳,这要是还不在你面前诉衷肠,他还有何机会继续在朝廷中立足?”韩健叹道。

    杨瑞白了韩健一眼道:“那也是的,知道现如今还需要他出来稳定朝局。非要跟他说那些话,让他跑朕这里来瞎嘀咕。是觉得朕心宽,能听他那些唠叨?”

    韩健笑了笑,没说话。近来杨瑞抱怨的话也多了,在韩健看来,这是杨瑞没得到爱情上的滋润,拿他这个“始作俑者”来撒气。但凡有机会便要稍微动一些肝火,把心中郁结的气给发出来。

    韩健道:“陛下顺了他意思就罢了,也显得陛下宽仁,陛下说是也不是?”

    这次轮到杨瑞不说话。

    在听到韩健说及之前与林恪见面情节的时候,她也想了。林恪这人用不用都无所谓了,干嘛要为这么一个人影响她的心情还有跟韩健之间的关系?但听韩健这么一说,却好像韩健想让她来收买人心。

    “夫君这是何意?”杨瑞突然阴阳怪气问道,“一边不想用,却让妾身来重用,这不是自相矛盾?”

    韩健道:“随你怎么想,现在朝廷既然缺不得他,也让他有些危机感,不如便让他做朝廷的忠臣,与东王府势不两立,这样也可。反正到头来得益的也是朝廷,不是东王府不是?”

    杨瑞笑了笑,韩健这遗体很有意思。让她收买一个对东王府有成见的人为忠臣,来跟东王府对着干,这不是自找麻烦?

    不过她再一想,这么做也挺有趣。韩健之所以会这么建议,也是因为韩健自己没有与她争夺之心,否则怎会容林恪这种两面三刀之人继续为朝廷效力。

    “妾身留他在朝廷,夫君不会动怒,因此而疏远了妾身?”杨瑞问道。

    “瑞儿你自己看着办吧。”韩健道,“反正从我知道他派人去游说顾太傅的时候,便知道此人做事有些不择手段,可用而不可大用,也只是现如今朝廷别无他人能出来主持大局,暂且先对他委以重任,到合适时候,再替换下来便是。”

    杨瑞这才放心点点头,韩健说到这种程度,她也能理解过来。韩健对林恪不爽,却让她看着用人,也是不想因此而令他自己的决定左右了朝局的用人问题。韩健提拔了一个宁原,已经令杨瑞颇有微辞,现在杨瑞不想用宁原,而韩健不想用林恪,折中的办法,就是林恪继续当他的首辅大臣,宁原继续在朝廷收买人心为将来接替林恪做准备。

    “夫君,妾身要说的事,已经说完。”杨瑞突然站起身,走到韩健面前,手却伸出来拉住韩健的手道,“不知夫君能否今日破例一次,进宫来陪陪妾身?明日郡王妃便要抵达洛阳,怕是有些时候见到夫君人了。”

    刚才还是一副伤春肃然的君王做派,一转眼,却好像个深闺寂寞的妇人,在对他求欢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卖身为奴

    到四月,天气已彻底转暖,洛阳里春光不错,可终究韩健事忙,没有时间出去走走。在洛阳他毕竟属于异乡人,很多人情事他都不能兼顾,在这种前提之下,但凡有时间,他还是选择更多陪陪家人,尤其是在韩松氏抵达洛阳之后。

    韩松氏从江都过来,看似是不顾江都那边的政务,要过来与韩健这面一家团聚。其实韩松氏也是有过来督导韩健的意思,韩健在正式接掌东王府之后,做了不少大事,这些事在取得一些成绩的同时,也将东王府立于众矢之的。韩健的这些姨娘,都怕他再做出什么事,将而今朝廷暂时还算平稳的格局给打破。

    在忙过一段时间后,韩健发现自己的繁忙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很多事他都可以先不理,放下等日后处理。不过勤奋和懒惰通常只有一线差距,他知道稍有懈怠,东王府便会上下一团糟。他毕竟年轻,没有太大的威望,是靠对军队的掌控加上一种近乎威权的管制,才令东王府上下看似一片协调。少了他出来顶着大梁,下面很多人都会反,都不用朝廷那边的人过来挑唆。

    四月十二,一天的小雨。韩健很晚才出门,到军所之后也有些闲暇,看了一些前线上奏报过来的战报。苏廷夏派出的六路兵马,进军速度不同,但大抵都已经受到北王府一边的牵制,暂时进军不得。

    北王府在经历了战事初期的协调不稳之后,到四月里也开始集结起兵马,从北川向南,沿途驻扎了几座坚实的堡垒,借以阻碍苏廷夏所部的继续北上。

    不论是苏廷夏,还是韩健。都清楚而今苏廷夏手底下那些兵马太杂乱,加上临战经验少,不适宜长时间作战,要么是快刀斩乱麻一举攻下北川,要么就只能是寻求撤兵。总的来说,苏廷夏这次进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令北川兵马在气势上弱了,不能举兵南下,便已经能维护洛阳的稳定。这时候召苏廷夏回来,也是最好的时机。

    可还是出了一点问题。

    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苏廷夏从进军开始,虽然在不断通过军方密函的方式呈递前线上的战报,可这种战报也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减少。也就是说,苏廷夏有意在与东王府和朝廷这面疏离。这就很容易让人想,苏廷夏从出兵时候带着两万兵马出去。到现在手底下已经有近十万的作战兵马,可说是羽翼已成。这是有背主自立的意思。

    在临近中午例行的军事会议上,便有军将提出这一点,似乎对苏廷夏近来的表现颇有微辞。不过到而今,苏廷夏进军势头虽然暂时被压制下来,但东王府的军将和谋士也大概知道这个人将来可能成为东王府军方重要人物,军职会在自己之上,也没人敢真正多非议什么。只是对韩健作出了一些适当的提醒。好像很忠君为主的模样。

    “这两天,前线还算安稳。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散了。”韩健适时结束了这次会议,他还要趁着中午之间进一次皇宫。

    在韩松氏抵达洛阳之后,韩健变好像个“乖孩子”一样,每到天黑便要回家,能陪杨瑞的时间也只有中午。韩松氏等人再怎么提防。也没想到韩健会趁着中午进宫去向杨瑞奏报事情的时候去与杨瑞私会。这时候韩健和杨瑞的“奸情”也打的火热。

    不过韩健刚走出门,便停下脚步,他觉得好像是忘了什么事,仔细想了想,才记起宁绣言那边。他上次去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些事,好像是关于宁家一些人要从军的事。

    这些事大概是宁绣言回娘家的时候,宁家的人特地让她母亲转达给她,再由她来跟韩健说的。总的来说,是宁家的人想借着韩健这棵大树,从朝廷和军方两面打开缺口,把人渗透进来。

    本来对于此,韩健是不准备接受的。他也不知为何会想起这个,也许是这几天他觉得身边没什么值得一用的大将,林詹不在,苏廷夏也不在,而曾经跟他比较亲近的张行,现在却已经是被发配回江都。身边这些人,没一个有大将之才,至少在他看来,都有些中庸了。

    他不准备用宁家人,但不代表他不可以用别人。想了想,招募人才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科举,文科与武科,在魏朝太平的年景还是很固定的,但因为这两年朝廷不景气,连这些事都荒废下来。之前也曾有大臣对杨瑞提过恢复科举的事,被杨瑞直接给延后了。

    进到宫中,已经过了午时,雨仍旧没断。韩健先到了烨安阁,却得知杨瑞已经进到寝宫。杨瑞知道他会来,终究还是留下话,让他进宫后直接进寝宫去找。

    韩健走出烨安阁,雨又下的大了些,本来他没撑伞,这时候也不得不拿过小太监递上来的雨伞,举着伞往皇宫的方向走。却还没到內苑,便见到有人举着花伞出来,似乎是宫女,却又不像,因为后面还跟着人。

    韩健停下脚步,氤氲水汽有些朦胧,便在韩健觉得远处举着雨伞的女子有些眼熟的时候,人已经往韩健这面看过来,最后女子也笑了笑,走了过来。

    “小女子给殿下请安。”却是安平郡主杨秀秀。

    杨秀秀什么时候回的洛阳,他却不知,甚至连杨秀秀到皇宫里来,他竟然也丝毫不知情。韩健心想,大概是这几天还是太忙,忽略了身边发生的事。

    “郡主客气了。”韩健道,“你我官爵相同,何必如此大礼?”

    “殿下可真会说笑,小女子不过是礼节性上来行个礼,你却说是大礼,是要占小女子的便宜不成?”杨秀秀说到这,突然抿嘴一笑,好像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一般,却还不觉自己笑的模样有多失礼。

    韩健自然不想跟杨秀秀在礼节上废话太多,他更关心杨秀秀为何要进宫。

    “不知郡主进宫是为何?”韩健问道。

    “这可要问东王殿下您了。小女子原本在京城中的家宅,也不知被哪些个混蛋给占了,小女子要讨回,还要去官府登记造册,又要请托送礼,这不是诚心消遣人?谁不知道原本那是安平郡王府。这还用小女子到处去找人求证不成?更可气的事,那些当官的,没一个给小女子一分薄面,打官腔的模样,也气死个人哩。小女子只好来求助于陛下了,毕竟是一家人,陛下也要帮小女子几分不是?”

    在江都生活了一年多,杨秀秀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江都地方的口音,不知的还以为是江南钟灵毓秀的女子。但一开口讲起理,那就把她内心之象给表露出来。

    “那陛下可有帮到郡主?”韩健笑了笑,随口问道。

    “不提也罢。”杨秀秀道,“进到皇宫来,却没见陛下人。唉,可能是陛下身体不适,小女子即便进到这里来,却也只能派人进去通传。现在也没得到回信,只好先回去等消息了。东王殿下来见陛下。陛下一定是会见的,小女子人微言轻,陛下是不会愿意赐见的。”

    说着,好像很失望的模样,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往宫门口方向去了。

    韩健自然没理由追上去说什么。无奈摇摇头,往內苑门而去。反正也是轻车熟路,这里他来过很多次,连路都已经很熟悉,不需要外人来传报。

    到寝宫门口。卉儿恭敬立着,见到韩健匆忙行礼,恭敬异常。

    “陛下吩咐,东王过来便请进。”卉儿娇生生说道。

    “嗯。”

    韩健点了点头,进到里面,却见杨瑞正赤足坐在床榻上,倚着后面的被子在看书。见到韩健,杨瑞一笑,便直接从床榻上跳下来,好像个小女孩一样到韩健身边。

    “来,给你看样好东西。”杨瑞说着,拉韩健到床榻前,把书本递到韩健眼前。韩健看了看,不由哑然一笑。却是宫中藏的图画,类似于春图一样的东西。

    “瑞儿你还喜欢看这些?”韩健笑着问道。

    “随便拿来看看。”杨瑞脸上慧黠一笑,道,“这都是给宫人看的,不过却也不是一般宫女能见到,都是曾经宫中那些嫔妃们历来要看要学的东西,不看还真不知道,原来陪侍君王有这么多讲究。”

    韩健不由一笑。

    杨瑞虽然也是君王,但她毕竟是女性。宫中本有女官负责教导嫔妃规矩什么的,自然也包括了如何服侍君王,但到了杨瑞这里,这一套便不能行得通。杨瑞看到这些东西,觉得新奇也是自然。

    “今日怎么进来的这么晚?”杨瑞见韩健坐在桌前饮茶,不由问道,“刚才安平郡主派人来通传,说是想来求见,朕给回绝了。这丫头很不识相,一副谁欠了她的样子,以前朕便不太喜欢她,给她安排了亲事却总是推搪,现在回到洛阳,还要朕为她的事去劳心?门都没有。嗯,说到哪了?”

    “进来的时候见过。”韩健道,“不过你这么不见,终究是不好。毕竟而今洛阳皇室中人,说起来也没几个了。”

    “怎么?倒替我杨家劳心起来,看来夫君可真是心宽体胖之人。不过还是要警告你,远离那小丫头,那小丫头虽然粗俗了一些,不过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再者又年轻,说起来倒是比妾身这姿容好很多。”杨瑞说着,却也在打量着韩健,想从韩健眼神中发觉一些什么。

    韩健哪能不知道杨瑞这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说起来,也只是玩笑,杨瑞不会觉得韩健会对杨秀秀有意思,安平郡王府一大家子人,娶了杨秀秀,自然就要负责这一家人。而杨秀秀又是心高气傲,肯定不会甘心屈居人下,在杨瑞看来,便是韩健肯要,那杨秀秀也不会“自甘堕落”随了韩健。

    不过再仔细一想,好像自己也是那“自甘堕落”之人。

    “有些事,能帮还是帮一下。”韩健道,“这也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要是连安平郡主都得不到朝廷的庇护,哪能还奢求其他皇室中人归心?”

    “夫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些事,太烦了,还是交给夫君来处置便好。今日到宫中来。还不趁着时间,多……休息一会?”

    杨瑞这时候正是春心荡漾之时,韩健跟她说这些她哪能听的进去?

    便在杨瑞自己要动手的时候,韩健便感慨自己还是做了那来陪侍君王的“嫔妃”,可到了床榻之上,情况可便有所不同。杨瑞今日也算是有“练”过的。在看过那些从小道而来的书籍之后,好像是学上了几手,倒将韩健当成是君王一般。

    云收雨散,韩健已经有些疲累。虽然这几天他休息的不错,可终究还是事情太多,心里想的事多,休息的时候也终究不能无所挂牵,想的事多了,自然也就睡不着了。这时候与杨瑞缠绵一番。反倒令他将身边的烦心事暂且放了下来。

    “妾身有些累了,便先睡。夫君一会要走便去了,不用唤醒妾身了。”杨瑞说着,侧过身入睡。

    韩健看的出来,杨瑞近来休息的也不好。朝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杨瑞想忙里偷闲一下都不行。

    韩健只是躺了一会,并未入睡。等他穿上衣服,跟杨瑞打了声招呼说是要走。杨瑞也没应声,料想已经熟睡了。他便一个人从寝宫中出来,他毕竟不能在宫中逗留太长时间,免得别人流言蜚语将事情传出去。

    出了皇宫內苑,韩健直接往正门方向走,到正门口。远远便看到杨秀秀的花伞还在,也就说杨秀秀还没走。

    “东王殿下可是出来了。”杨秀秀轻抚一下胸口,道,“还以为东王被陛下留下,不走了呢。害的小女子担心了半晌,以为今日见不到殿下出来了呢。”

    韩健瞥了杨秀秀一眼,她这是在暗示什么?

    “……殿下,不知可否举手之劳,帮一帮小女子呢?”杨秀秀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小女子一家人如今回到洛阳,却是被人到处欺凌,惨的很呢。要是没有东王殿下出手援助,可能要饿死街头了。”

    又是这一套。

    韩健心说这次可不能上当了。

    当初杨秀秀举家到江都的时候,也是走投无路,去求他帮忙,韩健见了这一家人才知道一个郡王府到底能到多惨的地步。安平郡王府名义是存在的,但经过这么一来一回两次折腾,确实已经不剩下什么。

    按照朝廷的规矩,曾经被杨余分封给那些帮助他登基有功大臣土地的,原主人可以通过一些凭证,到官府申领回去,但需要有人作保甚至是佃户出来作证,还要一些复杂的手续,还要将当初被低价购买去的银钱全数返还。等于说是将曾经的交易给作废。

    这些出走江都的洛阳旧贵族,很多都是已经失势的,有能力去没能力回来,便在江都定居了,反正洛阳也没剩下多少东西,还不如在江都扎根。而杨秀秀却知道要保持安平郡王府的名头,就要靠近政治中心,也就是要回洛阳,便是拼着老命,也要把一家人给迁回来。她本以为跟东王府关系还不错,朝廷上下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回来不但能拿回原本多久不多的土地,还能得到一些赏赐。但回来后才知道,还不如留在江都呢。

    在江都,至少是有屋有田,还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就是在江都官所内当她的杂役领班。别看这领班好像没什么地位,赚的银子却足够养家。可把自己的工作荒废了跑到这来,别说是工作,便是来田宅还讨不回来,一家人又只能暂时住在朝廷临时安置境况相同的“迁徙难民”的官所衙门里,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同居,令她很不爽。

    “郡主要饿死街头了?”韩健笑了笑道,“这可就稀奇了。公主当初日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在江都可以安身立命,何必又要回洛阳来?”

    杨秀秀打量着韩健,心中叹一声,怎么这次不热衷帮自己了?

    “东王难道就不能施加援手?”杨秀秀问道。

    “本王这就要出宫去往军所,手头上还有很多公务,这便告辞了。”韩健拱了拱手道。

    杨秀秀虽然是落魄,可终究是郡主的身份,照理说韩健跟杨秀秀在朝中的地位是等同的。这个郡主连宫门都可以进,可偏偏自己的家门却进不得,因为她的家门已经被人给窃占了。而占据她家门的,便是而今朝廷非常得势的宁原。

    倒不是说宁原霸道蛮横强占了安平郡王府,主要是安平郡王府在杨秀秀一家迁到江都之后,易主很多次。这毕竟是曾经王府重地,很多人喜欢便买来,但回头发现根本是华而不实,里面却也只是很破败。还不如一般富贵人家的宅子。因而买去的人,多半是贱卖出去,最后是宁原将宅子收了去,却也是留给宁家旁支的人来居住。

    而今宁原得势,很多人不想得罪,这也令杨秀秀处处碰壁。各个衙门对此都是很敷衍,都说是因为没法证明,也就无法得到支持,这宅子便还是要是宁家所有。这令杨秀秀心中颇为无奈,不是逼到这份上,她也不会跑来皇宫求助。

    “东王且慢》”杨秀秀有些生气道,“难道就因为宁尚书跟东王您关系好一些,东王便坐视小女子一家人的苦而冷眼旁观,便让我们一家人流落街头?”

    韩健打量着杨秀秀,不是杨秀秀说,他也不记得安平郡王府被宁原给占了。

    杨秀秀好像是在故意提醒他,要公私分明,不能因为宁原送了个女儿给自己,就处处偏向。

    韩健道:“郡主的话,本王听不太明白。不过若是郡主在洛阳实在难以活下去,便回江都,相信江都的田宅仍旧在,何必非要在洛阳继续下去呢?”

    杨秀秀脸色露出一些生气的神色,却也摆摆手道:“东王说话真是轻松,不过要告诉东王一声,江都的田宅,被小女子给变卖,只为凑足盘缠回到洛阳。”

    韩健叹口气,心说杨秀秀也太能折腾了。

    当初去江都,就是一家老小不远千里,这么一大家子,都是妇孺,到了江都能安居下来已经不易,她还非要跑回洛阳来。难道是她觉得将来安平郡王府还会恢复当年的荣光?

    “那本王便无能为力了。”韩健说着,摊摊手,转身而去。

    杨秀秀哪肯罢休,正要上前追,却已经被韩健周围的侍卫所拦下。

    “东王且慢,小女子还有话说,请让小女子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可好?”杨秀秀也是急了,见韩健要走,自己又被侍卫所拦下,不由着急喊道。

    韩健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是抬起手,拦着杨秀秀的侍卫已经让开。

    韩健最后也只是举起一根手指,提醒杨秀秀只是“一句话”。

    “小女子愿意卖身为奴,来换回原本安平郡王府的产业,不知东王殿下可否接受呢?”杨秀秀便在宫门口这种很庄严的地方,当着韩健和身边众多侍卫的面,说出了这句话。

    当她把话说出口,那些侍卫也都在打量着她。

    这里的人自然都知道杨秀秀的身份,要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卖身为奴那也不鲜见,毕竟年景不好的时候总会出现饿死人的事,卖儿卖女也是常有。可杨秀秀毕竟是曾经风光的安平郡主,便是现在,也是保有郡主的名头。

    韩健侧过头,斜眼瞥了杨秀秀一眼。

    他很清楚杨秀秀“诡计多端”,说出这种话也不是出自真心,肯定是想让他“心软”,就算是他接受了,似乎对于杨秀秀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毕竟韩健不敢当着整个天下人的面,将她这个安平郡主收为奴婢。

    若是私下里来找,反倒能说明杨秀秀心诚一下,但恰恰却不是。

    “郡主既然有此意,本王也认为很妥当。但本王公事繁忙,便劳烦郡主将卖身契写好,亲自送到军所去。本王自会接收。”(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佳人情怀

    不出韩健所料,杨秀秀并未真的到军所衙门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卖身契。杨秀秀说什么为奴为婢也只是想在公开场合给他施压,终究还是拉不下脸,毕竟是安平郡主,一个脸皮比命还重要的女人,怎会轻易把字迹给卖了?

    回到东王府,却是这事已经传了过来,韩松氏得知之后自然又是少不了唠叨。

    韩松氏这词来洛阳,主要还是为监督韩健,也是给韩健一种惊醒,但来了才发现能见到韩健的时候太少,一些话便是想说也没个机会。

    “健儿,有些事你别做的太过份。那安平郡主怎么也是皇亲国戚,你何必去招惹?不如让二娘帮帮你,把问题解决了,也当是让别人直到我们东王府不会亏待了那些旧皇家之人。”韩松氏语重心长,生怕外面再传出什么对韩健和东王府不利的流言蜚语。

    近来关于苏廷夏的事,已经令东王府的声望锐减,甚至很多原本与东王府还算亲近的朝臣,也刻意疏远起来,也就是要表明井水不犯河水的立场。韩松氏过来之后才知道苏廷夏出征的事,本来她就很不支持用兵,韩健这一出兵,一而再再而三,不但令东王府吃不消,连她也每天都在发愁。

    “这等琐事怎老二娘费心?二娘你也放心,安平郡主那边便是无人理会,终究也出不了什么事,总归还是要先将北方的战事放在第一位。”

    韩健说的好像很轻松,让韩松氏不要去多过问杨秀秀的事,明着说是事情太小不用去事事顾及。心中却暗忖,不是那杨秀秀愿意在他面前耍心眼?那就继续让她耍,看到头来谁吃亏。

    现在的韩健已经不同以往,朝廷上下不说是对他唯命是从。却也是没几个人敢对他说三道四。苏廷夏的事发生之后,别人再怎么指责,也都是将矛头指向苏廷夏,没有谁敢真正对韩健指手画脚,虽然很多人都猜想到,其实苏廷夏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是出自东王韩健的授意。

    杨秀秀的事终究是没人去理。过了几日,韩健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回事。不过随后他还是得知,杨秀秀跑到皇宫去求见杨瑞,不过却是一而再碰钉子。不过杨秀秀自己也不死心,不断去,不断失望而回。韩健直到这女人毅力不小,便也不去管。

    北方的战事,终究还是陷入了僵持。

    苏廷夏所率的三四万中军兵马,也是这词出征的中坚力量。在距离北王府都城北川城大约二百里外便已经停滞不前。北王府集结的兵马在往南一路压进,有将苏廷夏合围的意思。但苏廷夏本身便是化整为零,将兵马分配出去大半,使得北王府根本无法形成合围。

    但无论如何,继续进兵是不行了,只能暂时退入相持的防守。这样一来问题也就跟着出来,原本一路进兵刻意做到劫掠而做到以战养战,可驻扎相持下来。粮草和补给便成了很令人头疼的问题。苏廷夏这次沿途又招募了不少的兵马,原本的两万兵马都养不起。如今六路兵马数量已经过十万,少了路途上的抢劫,韩健心想也只有把洛阳城各家富户给拆了,估摸着也养活不了这一路大军几天。

    最开始的问题,到最后,终于还是呈现了出来。

    粮草。又是粮草。韩健发现大军在外,粮草成为最要命的问题。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年头的人,大约都是一日两餐,普通百姓对饮食也并无太大的讲究。战乱时候。能求得活命已经不错,很多人愿意在战乱时从军,不时不怕死,是的确没什么活路,只要有干粮吃,管他生活如何,只要是能活命便可。

    而今在北方跟着苏廷夏混的那十多万人,便是出于这么一种心态。

    家已经没了,要么是在之前北王府屡次出兵,又北西王府折腾一番,家破人亡。要么干脆就是被苏廷夏这个恶魔给毁的。这一来,很多人不能不背井离乡,要么去逃难,这基本是条死路,或者干脆很直接,跟着苏廷夏混,自己不好过了,也不能让别人好过。于是乎,苏廷夏在北方可说是一呼百应,很多人拿着家伙事便投军了。这在真正从军人眼中看来是荒唐可笑的事,可就是这么荒唐可笑的一支军队,却也是朝廷的“主力兵马”,毕竟这词苏廷夏出兵挂的不是东王府的名头,而是朝廷,他原本手底下的不到两万兵马,也都是朝廷新招募上来的新兵。

    “殿下,这筹措粮食的事,恐怕下面也很难办到。如今青黄不接,便是百姓也无余粮,地方上勉强能维持一些灾民用度,如何能筹措出大批的粮食运送到前线去?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要从江都来调运,请殿下示下。”

    林恪说这话的时候,好似有些诚恳,但其实也是在跟韩健打官腔。

    朝廷没钱没粮没人,林恪更是如今把杨瑞当成是靠山,完全可以不用给韩健面子。韩健也不强求,反正陷在林恪的首辅位置还不能动,到合适的时候,他也会适时拿下他,换上别人。林恪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宰相一样的人物,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

    “那林侍郎便没有办法了?”韩健眯着眼问了一句,余光却扫过在上听处衙门里立着的众多大臣。

    这些人中不乏一些能人异士,不过在朝廷而今混乱的大背景之下,即便是有能力的人也会选择明哲保身。在朝廷形势还看不明朗的时候,随在人群中随大流再合适不过,枪打出头鸟。要是这次再投奔错了昏主,那日后还指不定要被谁来清算。

    “回殿下,下官的确是没什么办法。”林恪拱拱手,一脸为难道。

    韩健也没强求林恪,他直到便是林恪自己也是很长日子没有发粮饷,朝廷上下都在勒紧裤腰带。便是林恪也在想办法在解决眼前朝廷的危机,可终究因为这一年多来的战乱,土地荒废的太多,再加上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粮食还收不上来,借也无从去借。

    韩健没有再多问粮食的问题,随口问了几句别的,便起身来走出上听处。到外面,天气很好,不过韩健心情却有些不佳。

    “少公子,林管家那边刚出城去收粮,可是要派人去接应以下?”身边的侍卫看起来好像很懂得韩健的心思,见韩健有些怔然,不由请示道。

    “做好你自己的事。”韩健瞥了那年轻侍卫一眼,道,“林管家那边自会有人接应。”

    说着,韩健上马,带着侍卫回去。路过清虚雅舍的时候,韩健好像被什么召唤一样,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到多日不见的法亦,却是坐在二楼窗口的位子,往下看着他。

    韩健不由一笑,说起来法亦什么事都忙,似乎比他还忙的不可开交,平时能见一面的机会都少,更别说是坐下来喝杯茶吃顿饭。本身法亦性情也很冷淡,不会像杨瑞用情起来那么妩媚多情,做事总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甚至是有些神秘的感觉。

    韩健跳下马,上了楼。还是上午,加上近来洛阳城百姓生活惨淡,也没什么客人。

    到了二楼,法亦已经起身相迎,却也是上前来行礼。法亦直到而今韩松氏已经抵达洛阳,之前韩松氏最在乎她跟韩健之间的礼节问题,甚至还在杨瑞面前告过她不行礼的状。其实韩松氏也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法亦,终究她跟韩健之间不时简单的师徒,还是主仆,不过韩健却是主,而法亦只是各仆人。只是出于礼貌,在法亦面前韩松氏和韩崔氏等人才会以礼相待。

    “你们都下去,这里本王一人就行了。”韩健对身后跟上来的侍卫道。

    这词韩松氏到洛阳,特地换了几个侍卫在韩健身边,说是会帮忙照顾韩健,却是暗中在监督。本身就是为朝廷负责情报的法亦哪能不直到这个道理?所以见到韩健身后还带着人上来,便也不敢说什么,上来便恭敬行礼。

    等人都下去,韩健也就没那么拘谨,上前拉着法亦的手,笑道:“师傅这神出鬼没的,徒儿想见一次都难。唉,没想到却能在这里碰上你。”

    法亦脸色微微有些不安,毕竟被韩健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还是首次,以前韩健便是有些动作,那也是在房里,或者是在私下的场合。而清虚雅舍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公共场合。

    “知道你去上听处,不想去打搅,便在这里等等看,还是等到了。”法亦回道。

    “那师傅,这是否说明我们很有缘呢?”韩健哈哈一笑,与法亦坐下,原本韩健想跟法亦坐在一边,法亦却执意坐在韩健对面。

    韩健也不能勉强,他直到对于谁都刻意强来,对于法亦他却不能。因为他觉得这会亵渎了法亦,以及心中那个最美好的佳人情怀。(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窗户纸

    “师傅这两天又被陛下派去做何事?”坐下来,韩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在杨瑞面前,他终究是不方便问法亦的事。因为杨瑞很清楚他跟法亦之间的进展情况,甚至还是杨瑞的默许,才促成了这件事。

    杨瑞对于法亦来说,已经不仅是自己的君主和委托人,更像是一个家长,似乎只有家长同意,她才能去做一些事。虽然她也总在抗争,可要是没有韩健对她近乎一种无赖般的追求,她终究也是不敢迈出违逆杨瑞的那一步。

    “不是陛下,是我,要回乡去看看。”法亦说了一句。

    “哦。”韩健点点头,对于法亦的家事,他了解甚少,甚至法亦是哪里人也是他最近才知道,“师傅回来就好,原本陛下不在京城,还怕出什么事,看来师傅已经收到了我派人送过去的密函?”

    “嗯。”法亦点点头,应了一声。

    也是在从韩健那里得知杨瑞回来的消息之后,她才有时间回乡去省亲。但对于一个本就是孤儿的世外浮萍来说,回不回乡,意义终究是不大。

    韩健亲自为法亦倒茶,法亦接过来,终究脸色还是有些异样。

    她终究还是没找准自己的定位,她也不知在韩健面前如何自处。曾经她毕竟是杨瑞的师傅,虽然这师徒的观戏有些牵强,而且是韩健一直非要赖着叫她师傅,其实她也没传授给韩健多少东西。可一旦一日为师,那也就终身为父,法亦是女子,不是父那也跟母亲差不多。但法亦在韩健面前,却总感觉有些自卑,毕竟韩健是东王。是曾经她要为之而保护和效忠的人,现在却要当成是自己的男人一般来看待,对于一个面皮本身就很薄的人来说,很为难。

    “师傅既然回来,可是有去宫中?”韩健继续问道。

    这词法亦却是摇了摇头。

    韩健心里在暗笑,曾经杨瑞培养出来的绝对的忠臣。还是被他这个“小白脸”给“收编”了。以至于杨瑞现在想调遣法亦都步行。

    韩健心说,这虽然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但终究还是会令法亦处于一种为难的境地。更何况,他也需要一个贴心的人在杨瑞面前,帮自己来监督杨瑞的举动。杨瑞再想来各不告而别,也好有人能紧跟着,适时将情报发回给自己。

    “走,师傅,我们一起进宫去见陛下。”韩健笑道。

    法亦想了想。才点了点头,毕竟她这词可说是抗命不尊。但终究是杨瑞自己走,没给她留下什么口信,她要做真么杨瑞也不能追究,更何况她也只是回乡去看了看,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有损朝廷利益之事。没什么无颜面对的问题。

    韩健起来,正要上前拉着法亦的手。法亦却将手缩了回去。韩健一笑而不勉强,在法亦面前。虽然他偶尔还是有过份的举动,但终究还是属于循规蹈矩。做的再稍微过份一些,法亦那边的脸色便不好看,倒不是给他摆脸色,而是好像很为难。韩健不想让法亦觉得为难。

    到宫中,韩健直接与法亦到了烨安阁。这时候杨瑞刚会见过几个刚被调遣去外地视察而回来的官员,得知东王带着一个女子过来,还以为是杨秀秀,却见到是法亦,令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吃惊。

    法亦不敢面对杨瑞。这时候的杨瑞,也有些不太敢面对法亦。

    法亦是因为自己心有所属,觉得是辜负了杨瑞的信任,因而心里有愧,便不敢面对。而杨瑞则是知道将来可能与自己这个曾经的好师妹,也是她得力干将的法亦将成为闺中姐妹的时候,便也觉得有些拉不下脸,终究在法亦面前,她总是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跟杨苁儿一样轻松的收买那是不可能了。因为法亦可不像杨苁儿那么“好说话”。

    “你们退下,朕有话与东王说。”杨瑞突然摆摆手,示意宫女和太监先出去。

    法亦也将走,杨瑞却也是叹口气道:“师妹,你留下。”

    法亦这才站在一边,却好像等待审判一样,立在那动也不动。等人出门,韩健过去把门关上,这时候杨瑞才起身,并没有像一个君王一样永远是坐在书桌后冷眼对人。

    “师妹这些日子去了何处?”杨瑞上前想表示亲近一些,法亦却本能后退一步。

    法亦对杨瑞终究有些害怕,或者说是有些发怵。

    韩健上前,笑道:“师傅这几日回乡去看了看,今天才回来,便与我一同来见。”

    “不得没规矩。”杨瑞冷声说了一句,却见韩健面色带笑,便知道韩健想将与她之间的事告知于法亦。

    本来杨瑞怎么也不会同意韩健就这么将他们之间的事说出来,但想到法亦跟韩健之间也算是情投意合,便也知道没什么能阻止得了这段感情的继续。当初她同意下来,也是出于此,本来她还想让韩健有了法亦之后,不要再对她也死缠烂打,却到最后,最先缴械投降的还是她。法亦现在还好端端立在这,甚至还没与韩健有任何更近一步的关系发生。

    “算了。”杨瑞道,“师妹这次既然回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也不需要再为我办事,到今天,便算你对我要尽的义务,完成了。”

    法亦闻言,不由有些惊讶抬起头。她还是没太听明白杨瑞的意思。

    杨瑞说什么尽义务,还说什么已经完成了,要知道一个当密探的人,一辈子都不能见光,便是她法亦也终究只是杨瑞手底下一颗棋子,被法亦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甚至当初韩健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便要去传授技艺,那时她也是没有丝毫怨言。

    “师妹不用这般惊讶看着我。”杨瑞一笑道,“之前我也去与掌门师姐说过了这件事,知道你老大不小,这么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还不如找个人,嫁了。这样我也算是了却一段心事。”

    韩健在一边打量着杨瑞,问道:“陛下这话,臣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东王你听不明白?”杨瑞冷冷一笑,好像是很生气,却也只是白了韩健一眼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帮你还当成是害你?”

    韩健无奈笑了笑,却也是有些漫不经心。

    一边的法亦则有些看不懂眼前发生的事。

    韩健在法亦面前,从来没对杨瑞有过什么过份的举动,便是法亦似乎察觉到这对君臣之间似乎是有什么,可也不敢多想,以至于有些事还是被她所忽略。要说谁人能第一个查知韩健与杨瑞的关系,天下间也只有法亦有这样的能力和机会,但因为她只是将杨瑞看成是君主,而从未看成是普通女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杨瑞回到座位上坐下,抬头看着韩健道:“只是带你师傅过来见见?还是有别的事?”

    “没别的事,只是师傅回来,要跟陛下说一声,以后师傅就不能再继续为陛下效命。”韩健拉过法亦的手,道,“因为师傅即将嫁人了。”

    法亦便是武功再高,也没想到韩健会这么正大光明“偷袭”她。以至于韩健这么拙劣的“擒拿”,她也没能躲得开,等自己的手被韩健抓住,想挣脱,却也是先看了杨瑞一眼,想知道侍寝是否穿帮。

    杨瑞却是斜着眼打量着韩健拉着杨瑞的手,眯着眼道:“感情是来示威的,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恼了东王,让东王如此心怀芥蒂?”

    在法亦面前,她终究没对韩健以“夫君”相称。很多事她还是不想挑明,现在她也算是在给韩健“机会”,让韩健及早悬崖勒马,带着法亦离开而不将事情说明。便是韩健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身边的女人,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而且法亦属于她最不想告诉的人其中之一。

    “应该是臣问陛下是臣做的有何不好的地方,令陛下不满意才是。”韩健笑道。

    “说的挺轻松,不过告诉你,朕对你很满意。只是……今天有些不满意,你可知道为何?”杨瑞便与韩健这么语带双关打哑谜,令一向还算聪慧的法亦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自己是不敢对法亦这么说话,这次她本不想这么快来见杨瑞,是生怕杨瑞计较自己过失的问题。现在是韩健硬要拉着她来,来了还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连一向正襟危坐的杨瑞,同样也在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这些话以她目前的心境,怎么都是想不透的。

    但有些事,只要拐弯之后便可想明白。可她还是转变不过来自己的心态。

    “因为臣带了师傅来?”韩健反问道。

    “知道就好。”杨瑞将头侧向一边,好像在看着窗外,但因为窗户关着,又是纸糊的窗户,窗外的风景自然也是看不到。

    韩健一叹道:“那微臣便先在这里赔罪了,要是陛下觉得有何不满的,差遣臣去做的,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到这句话,却还是被杨瑞侧过头白了一眼。

    “不用你鞠躬尽瘁。”杨瑞说着,却又笑了笑,道,“一会送你师傅回来,过来看看就好。”

    “臣明白。”韩健一笑,却是恭敬行礼。

    这时候的法亦,已经彻底迷糊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有婚无事

    法亦心中,杨瑞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刻意差遣和指使她去做事情她不需要问理由的那个人。这样的人,法亦自然也从来没将自己摆在与杨瑞一个水平线上看待问题。

    “师傅,我送您到东王府去。”韩健最后笑看着法亦道。

    法亦愣了愣,马上行礼,却不是对韩健而是对杨瑞。其实她也是行礼告退。

    到外面,法亦一直闷声不语,脸色倒不是不解而是迷茫。

    “师傅,前些天你去查陛下失踪时候,可是有察觉到有什么人跟踪你?”韩健见法亦有些晃神,不由问道。

    “嗯?”

    法亦这才稍稍回过神,看着韩健,想了下才理解过来韩健说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她也只是摇摇头,因为她真的没察觉自己给跟踪了。

    “是否,我行踪被人所察觉?”法亦问道。

    韩健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看师傅你好像想什么事情出神,怕师傅摔倒,说句话跟师傅套近乎。师傅别多想。”

    要是别人,韩健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多想也就怪了。在调查皇帝失踪的时候被人跟踪,这是何等的大事,要是事情传开那还了得?

    但法亦就是那种对身边人信任便不假思索的人,也是因为她平日里遵从杨瑞的命令惯了,有些事也懒得细想,韩健说不用多想她便不多想。跟在韩健后面,不多时便又有些晃神,她始终在想今日的杨瑞到底哪里不同,为何会不同。

    回到东王府,因为韩健已经提前派人回来知会过,韩松氏派了人出来迎韩健和法亦回府。到正厅里。韩松氏和韩崔氏在,除了她两个长辈,连顾欣儿和雯儿也在,倒是杨苁儿因为要养胎不便出来走动,因而并未出席这次的迎师活动。

    “二娘,真是好心情啊!”韩健见到这阵仗。还是不由感慨了一声。

    韩松氏和韩崔氏在他能理解,既然法亦过来了,她们两个算是东王府当家的,自然要出来迎接以下表示亲近。但顾欣儿和雯儿这两个平日里从来不踏出闺门的内眷出来,在韩健看来便是韩松氏有意安排。其实韩松氏也是有意在提醒他,你有家有室不要跟你师傅继续往来。

    “健儿回来,还带了法亦师傅,这么隆重的事,今日自当有家宴。”韩松氏笑着回了一句。脸色还是有些阴。毕竟韩健现是带了法亦去皇宫见杨瑞,至于去说了什么,她无从查知,但隐约却能觉出不妥。

    法亦没韩松氏那么藏着掖着,她到来东王府,虽然次次都是上宾,可终究有些事她还是懂,自己跟韩健的关系。才是问题。韩松氏一向对她有所成见,倒不是说她平日里做事有多不妥。而是因为她跟韩健那不清不楚的观戏。

    其实法亦在这件事上也很无辜,从开始便是韩健一直死皮赖脸,到最后她自己也觉得心动,因为在这世上,她也根本没什么亲人,唯一对自己好的男人。想多了便也觉出这是男女感情而不是普通的师徒之情。

    韩健没有让韩松氏有机会去破坏他跟法亦的关系,之前曾有韩松氏派人去跟柯瞿儿交谈,最后将柯瞿儿给逼走的事,要是这事发生在法亦身上,韩健实在不知身边并无亲眷甚至四海都难以为家的人能去何处。

    “二娘。三娘,我与师傅还有一些事商谈。要去东厢那边。”韩健道。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

    韩松氏没说话,一边的韩崔氏倒现开口了。

    韩健拿说事来搪塞敷衍,其实也是为了支开她跟韩松氏,道理是明摆着的,韩健不想让别人打搅。而韩松氏为一家之主,除了私底下总是对韩崔氏说过韩健做事有些太没规矩,当着面终究唱黑脸的事是由韩崔氏来担当。这时候韩崔氏说出这话,也在韩健考虑之内。

    “陛下已经同意师傅与我的婚事,这件事,是否应该私下说呢?”韩健看了顾欣儿一眼,转而对韩松氏和韩崔氏说道。

    韩健话出口,整个厅堂一时都沉默下来,鸦雀无声。

    不是韩健非要当着面说,也是有些事不能再拖下去,这次从韩松氏见到法亦的眼神,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这些姨娘,对法亦实在是有所戒备。在门户成见极深的当下,要是韩松氏和韩崔氏极力反对,就算他再坚持,可能法亦也会被迫无奈而出走。韩健很清楚法亦的为人,她是那种很愿意委屈自己而不想让人受伤害的那种人。逆来顺受惯了,自然不懂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所以这一切,只能是韩健来挑明。这也算是他对法亦的“交待”。

    韩松氏和韩崔氏在沉默后,马上回身看了顾欣儿和雯儿一眼,雯儿心思很多,但对于法亦她可不敢说三道四,这时候只是探头往这面瞧了瞧,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何都看着自己这面。顾欣儿脸色到底还是稍微一黯,心中便是觉得委屈,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韩健也知道事情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娇妻,跟法亦到了这份上,才把话说明,还了谁心里也不好过。不但是顾欣儿这面,还有杨苁儿那边要解释。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身为他师傅的法亦,这事情传出去首先会被人说是不尊伦常。

    “健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本来韩松氏不想做这“坏人”,但还是阴沉着脸教训了韩健一句。

    韩健拉起法亦的手,道:“我想二娘和三娘也并非第一天知道我对师傅的心意,以前也是师傅总是在外,而且从来都对我不理不睬,我便厚着脸皮去跟陛下说。本来陛下也不同意,但经过我努力,陛下终究还是应允。此事有过,也是我一人之过,并未与师傅有关。”

    韩健把事情现揽到自己身上。其实他知道,便是韩松氏和韩崔氏不满,也是对法亦不满。终究还是心向着韩健。

    “此事不妥。”韩松氏道,“我这就进宫去问个究竟,此事……”

    韩健道:“不用问了,我刚从陛下那边回来。陛下对此事已经同意下来。二娘去了也白去。”

    韩松氏生气不已,便是韩健以前胡作非为,她也不怎么担心,就算韩健跟宁绣言的事已经传的满城皆知,她也很放心。因为那终究是外面的女人,是带不回家的,终究过不了她这一关。可法亦不同,韩健既然拿皇帝的旨意来说事,便是赐婚。她再反对那也是徒劳。要是别的女人,她也不会太说什么,毕竟东王有几个嫔妃也是平常事。但要是法亦的话,首先于道理上便说不通,外面的人会对此非议,甚至有道德上的谴责。

    “健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跟你师傅……唉!”韩松氏叹口气,她越来越觉得韩健已经像脱缰野马一样再也收不住心。这些事。她小心去防备,终究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防住。

    一边的韩崔氏见韩松氏上来便好像是默许了,紧忙道:“健儿,你可要想清楚。这事情可不简单,你与你师傅,这……道理上说不通,再者。你让欣儿和苁儿那边怎么想?”

    韩健又看了顾欣儿一眼,本来一进门便准备给他行礼问安的玉人,这时候立在那情绪不安中呆着几分茫然无措,因为这时候太尴尬。本来是韩松氏派人进去通知她让她出来见见长辈,这倒好。长辈眼看便要当闺中姐妹了,反差太大一时根本接受不了。便是心中接受了,也不知该上前怎么面对。

    “雯儿,扶你欣儿姐姐回去休息。今晚我会过去。”韩健道。

    “嗯。”

    平日里雯儿鬼心思多,但这时候的她反而成为头脑最简单的那个人。涉及到韩健要娶谁这么大的事,她很清楚事情轮不到自己来管,便是想发表意见也要现掂量一下说的话有谁听。所以也好像个局外人一样,扶着顾欣儿的胳膊,却见这时候韩健已经走上前来。

    “欣儿,有些事晚上再说。”韩健说了一句,顾欣儿头也马上低了下去,在韩健面前她还是不想太掩饰自己的情感,这事情的确对她来说有些委屈了。

    韩健拍拍顾欣儿的手,顾欣儿却也轻轻点点头,算是应了。然后她在雯儿的相扶下一同出了厅堂往内院的方向而去。

    等人走了,韩健才转过头看着韩崔氏,道:“三娘,对于师傅,我没什么话好说。要是你们反对这桩婚事,婚事还是要举行,提前跟你们说一声,这次师傅回来便是要与我完婚。她现住在东厢那边,也请三娘,还有二娘不要过去打搅,连起居之事,都也不能过问。”

    “你!”韩崔氏简直想挥手打人。

    韩健不但要把自己的师傅带进门,还要摆出一副谁说什么都没用的姿态,甚至不许她们过去。这在她看来,简直是韩健要反了天了。

    “由着他罢。”一边的韩松氏反倒叹口气说了一句。

    “二姐,你这是……”

    韩松氏叹道:“这么多年,事情总该有个了解。法亦师傅,妾身只问你一句,你对健儿……不对,是东王,到底有几分真心诚意?还是说陛下一句话,你便接受?若是你不同意,妾身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陛下去说,令她打消此念!”

    本来韩健还以为韩松氏真的想通了,听到这话他便知道自己太“天真”了,韩松氏这是在以退为进,是想从另一个方向想令他死心。

    “我……”法亦一时很踟躇,有些话她根本不知怎么去说。

    现在便好像是韩健带她见家长,而本来她就是等着家长来见的先生,突然间这种转变太大,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她,也只能说出一个字,之后便选择性省略了。

    韩健却重新拉起法亦的手,道:“师傅她孤苦无依,这些年都是奔波在外,而今却也正是芳华正茂。便是师傅对我无意,不过作为女子,终究还是要以相夫教子为依托,陛下这么做。也是不想令师傅下半生孤苦无依,或者是浑浑噩噩在上清宫过一生。”

    韩松氏和韩崔氏都看着韩健,目光冷淡中,似乎要用目光把韩健给瞪死。

    “……再者,我身为东王,如今也可说是年轻。有些事还是要趁着年轻去做。毕竟等老了,想到这前半生中有些遗憾,心中怎能过意的去?对师傅,算是我的错,二娘和三娘要是责怪,也都怪在我一人头上好了。”韩健好像很慷慨陈词一般说道。

    韩松氏听到这,知道韩健是铁了心。她知道依韩健目前的性格,只要她继续反对,那家里就不会得到安宁。还不如同意了,及早了却这事,也省了事情传开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你准备何时迎娶你师傅过门?”韩松氏正色问道。

    “尽快。”韩健道,“还要等陛下那边的赐书,到时候三书六聘少不得,我迎娶师傅,是明媒正娶。”

    “你!”

    韩松氏也有些恼然。

    本来她都准备同意了,毕竟韩健就算是把法亦纳进府中。只要事情低调一些,府中的人也不敢随便嚼舌根子。别人也想不到韩健会把法亦给金屋藏娇了。可韩健这么一说,便知道韩健想铺张一番,好像敲锣打鼓告诉别人他做了有悖伦常的大逆不道之事。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

    “不行!”韩松氏直接回绝道,“你要纳你师傅过门,既然是陛下之意,想必陛下也应该为你考虑过。事情岂能让太多人知晓?你还要大肆宣扬一番,难道不怕别人背后戳你脊梁?”

    韩健抬起头,一副笑意盈盈却坚定的模样,虽然没说话,却好像在说。我便要做!

    “法亦师傅认为呢?”韩松氏转而脸色很不好看地看着法亦,这时候她想从法亦身上打开缺口,只要法亦说一声不,她还真准备去皇宫找杨瑞去理论。

    这种事,以她原本的性子,是抵死都不会接受的。

    “我……”

    茫然的法亦,仍旧只是一个字的回应。

    最后,法亦也低下头,好像是要听天由命一样,自己的事反倒不想理会,交给别人来处置了。

    “二娘何必为难师傅?”韩健对法亦柔声道,“师傅,我这就送你过去休息,远途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等过几日,大婚便要举行,这几日你便现暂时住在东王府内。”

    法亦没说话,却被韩健拉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出了门口。

    韩健与法亦一同到了东厢原本给法亦准备好的院子,这院子法亦之前也来过,住过两天,但终究之前她不能在洛阳定居,总会被一些事所烦扰。但现在不同,住下来,日后便不会走了,以后这里也会成为他的家。

    “收拾的不好,但也只是暂住,等过两天,内院那边给师傅收拾好房间。”韩健到了地方,才想起来近来林小夙也是住在这面,毕竟东厢这面收拾的还不错的院子,也只有这一个,其它的都只能算是客人住的厢房。

    “没事。”法亦道,“你怎会……突然说了?”

    “师傅,有些事不能拖下去。”韩健道,“你也看到我二娘和三娘的反应,我也怕师傅将来顶不住压力,到时候不辞而别,令你我难过一辈子。有些事还是早些落实的好,我心中也踏实一些,何况师傅你也不年轻了,有些事,还要趁着年轻的时候来做。”

    法亦终究还没到三十岁,不同于杨瑞,她自己其实也没意识到是什么事非要趁着年轻做。她根本也没想好将来要生儿育女,只是觉得安定下来,而且跟韩健在一起好像是件很安心而且愉悦的事,她隐隐知道这是感情,可也不知怎么表达。

    “行了,我去跟二娘和三娘说说婚宴的事,之前对她们说要大张旗鼓,也只是想找一个高一些的台阶,后面会下来,师傅也请理解。”韩健笑道。

    法亦一脸不知韩健说的是什么的神色,却也点点头。正以为韩健要走,韩健却突然抱住她,这一刻的感觉,跟韩健当初死皮赖脸非要抱着她跟她诉衷肠的时候有些相像。

    “师傅不用太紧张,我也只是找找当初的感觉而已。”韩健笑着松开手,法亦终究还是脸色一红。

    便是到这时候,她还是不知怎么表达。

    “早去。早回。”最后,法亦终究还是说出一句。这句话在韩健看来,已经是着实不易。

    韩健笑了笑,道:“要进宫去见陛下,还要跟二娘和三娘她们争执,也要跟欣儿和苁儿她们说明白。不过师傅放心,事情已经定下来,只要师傅心中不变,那天下间便没什么人和事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法亦终究是听明白了一些,心中也有些感动。

    本来她也意识到,自己要进东王府的门会困难重重,却也没想到会因韩健突然说出口,而令面对困难的这一天如此早到来。

    韩健依依不舍出了院子,到外面。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眼,法亦终究还是不能像杨苁儿那样偶尔立在门口送他走。心中有些可惜的同时,也想到这才是他所喜欢那个不懂人情世故,却也是憨实的可爱的那个绝代佳人。

    到正厅,只见韩崔氏却不见韩松氏。

    韩健进门,韩崔氏因为生气都不起身,韩健也没那么多拘礼。问道:“二娘可是回房了?”

    “你说呢?你二娘进宫去见陛下了。”韩崔氏道,“本来你二娘都说不想进宫去烦扰陛下。可这次这件事,看你二娘急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韩健叹道:“三娘这是要让人做忘恩负义之人,还是薄情寡性的伪君子?”

    这下韩崔氏也没话说。

    现在按照道理来说,韩健是不能娶法亦的,可要是韩健真就这么放弃了。她反而也有些瞧不起自己培养起来的男子汉。

    韩崔氏想到这,不由一笑道:“你小子,做事太绝,日后肯定会出事,不是三娘我喜欢打击你。就算你这次真的迎娶了你师傅,你觉得你跟你师傅能长久下去?像三娘这样,女人终有年老色衰的时候,你师傅大你许多,到时候,你恐怕也会疏离了曾经与你朝夕相伴的人。别让三娘我说中了,那时候三娘我能否看到,还终究难说。”

    韩健笑着坐在韩崔氏旁边,扶着韩崔氏肩膀道:“那就看看三娘能否一语成谶。不过我打赌,三娘一定会失望。因为女人不是靠姿色来令丈夫宠爱……唉!说这些作甚,三娘你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懂!”

    “你个臭小子,一边去!”

    韩崔氏本来还以为韩健正经下来,仔细一听才知道韩健是在消遣自己。正作势要打,韩健却起身笑道:“撒娘也好好想想这话。我这就进宫去,阻止二娘去破坏一段好姻缘。”

    本来杨瑞便让他送法亦回来便入宫,韩健出门来,也是马不停蹄到了宫门口,一问之下才知道韩松氏比他还忙,便是坐轿子也比他先一步到皇宫,而且还进去了一段时间。

    “这么急?”韩健不由暗自一叹。

    对于韩松氏来说,东王府的脸面,也许比他的幸福更重要。因为那也是韩松氏这一辈子唯一的挂牵。对于一个本就没有丈夫疼爱的女人来说,要是连家的名声都保不住,还谈何当家?

    韩健进宫便直接去烨安阁,他知道这时候杨瑞也一定在。

    果然,到烨安阁门口,远远便能见到韩崔氏带来的婢女。这次韩松氏到洛阳,身边带着服侍的婢女,韩健早就查知这些婢女其实也跟杨瑞有关。韩松氏留这些婢女在身边,也是想让杨瑞看看,自己到底有没做对朝廷有悖之事。

    “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小太监急忙通传过,才回来回禀道。

    韩健没说话,直接进到烨安阁内。

    这时候烨安阁也只剩下韩松氏和杨瑞。杨瑞还是坐在她原本该坐的位子上,烨安阁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椅子,似乎是杨瑞赐座给韩松氏,但韩松氏却只是立在椅子后,没有落座的意思。

    从韩松氏面上的表情看,韩健猜想,便是一向也逆来顺受的韩松氏,这时候也在抗争着。

    抗争杨瑞的“压迫”。(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军中失窃

    皇帝赐座,本是何等荣幸之事,可在韩松氏心里却已经不把这当一回事。她立着便要是告诉杨瑞,今天我是来找你麻烦的,不是心平气和来跟你讲道理的。

    “东王来的正好。”杨瑞转而看着韩健,道,“你母亲在这里立了很久了,是时候带她回去,朕心烦,今日不想见客。”

    韩健见杨瑞面色有些不安,便知道杨瑞有所误解,她肯定当韩松氏是知道了二人关系,心中恼怒才会跑来这里抗议。却不知道韩松氏只是因为他要纳法亦进府的事,便已经不能接受。

    韩健也因此刻意想象,要是韩松氏真知道他跟杨瑞的关系,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陛下请收回成命。”韩松氏道,“若是陛下执意不肯,妾身便立在此地,或者干脆陛下赐死妾身,也免得妾身再招陛下的心烦。”

    杨瑞微微蹙眉,听到“收回成命”,便也知道事情大概与自己无关,否则说话的语气和对象便不对了。

    韩健道:“陛下赐婚,难道还要出尔反尔?”

    “赐婚?”杨瑞想了一下,这才恍然道,“的确,朕一言九鼎,既然朕已经为东王赐婚,王妃何必又来找朕说事?”

    韩松氏自然不肯罢休,正要据理力争,这时候韩健却上前拉了拉韩松氏的衣服,道:“要是二娘再反对此事,我可不敢保证发生什么事,还请二娘三思为好。”

    韩松氏打量着韩健,便就一直盯着,沉默良久。

    韩健道:“既然二娘不支持张扬,那就当我没说,事情低调一些处理也可。不过在礼节上不可少,只是省去宴客之事。”

    韩松氏想了想,终究没再提出反对意见。倒不是说她已经接受,而是韩健的态度已经有些极端,以她对韩健的了解,也真怕韩健会作出什么更极端的事。

    “看来还是东王你说话有用。”杨瑞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道,“郡王妃请回,朕不送。”

    韩松氏还是立了很久,像是有什么话要冲口而出一般,可终究还是忍住。在杨瑞面前,她终究是没正面抗争。不过如此,她也算迈出很大的一步,毕竟以往她也只是对杨瑞俯首帖耳,根本不会有今天这般敢于面对的决心。

    韩松氏走。韩健却没走,毕竟他这次来,也是杨瑞刻意叫他来的。目的却也不是说法亦的事。

    杨瑞见瞅着门口的方向,像是还在想韩松氏刚才过激的表现,最后她一叹道:“你做的好事,要迎娶你师傅,非要将责任推在朕的头上,难道不怕你二娘跟朕彻底闹翻?”

    韩健却是自己在为韩松氏赐座的座位上坐下来。道:“难道陛下以为,你我之事传扬到二娘耳中。她还会不与陛下闹翻?”

    这次轮到杨瑞沉默。

    “问你,你可是真准备迎娶你师傅进门了?”杨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像在问自己的事一样关心,但韩健却也能听出这话中呆着几分醋意。毕竟韩健迎娶的不是她,而女人通常对于名分都是比较在乎的,也是因为这个世道女人没有安全感所致。

    “嗯。”韩健微微点头。“师傅孤苦无依,我想给她倚靠。”

    杨瑞冷冷一笑道:“你倒学会当好人了。”

    “要是陛下也愿意进东王府的门,那臣也会这般坚持。”

    杨瑞没多言,又是静默了一段时间,才道:“早些回去。朕不多留东王你了。出了这种事,怕你回去也不会安生。”

    韩健苦笑了一下,还真被杨瑞所说中,他这时候宁愿在宫中多呆一会。回到东王府,他还没作出什么过激的事,韩松氏可能已经大发雷霆甚至会用出以死相逼这种事。对于东王府的名声,韩松氏是非常在乎的那种人,而韩健迎娶法亦的事,到底也不能隐瞒太久,总会有一些有心人,把事情传给那些无心人知道。

    ……

    ……

    军所里,一场军事会议一直开到上更时分。

    韩健两天时间里都刻意表现的自己很忙,来逃避面对韩松氏关于迎娶法亦的事。不过私底下,婚事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张罗。

    韩健没有对外说明这件事的真正用意,别人也只当是东王府有什么喜庆事,加上之前杨苁儿怀孕的事已经传开,很多人都在猜测,大概与东王府即将添丁的事有关。

    韩健主要还是想避开韩松氏的逼问,为了不让法亦有所干扰,他甚至暂且将法亦接出府门,并未让法亦在东王府中继续留。毕竟即将成婚,有些事也需要准备一下,为法亦出嫁做准备。

    “殿下,这些军报,可是要传到兵部哪边?”见韩健有些出神,一名军将上前请奏道。

    “嗯?”韩健看了那将领一眼,转过头道,“不用。这些事,本王明日会亲自到陛下那里去启奏,兵部那边无须过问。”

    韩健放下手头的事,毕竟夜已经深了,要是他再不回去,不用韩松氏,便是家里的女人也会着急。在韩松氏来到洛阳后,他已经尽量保持不在外面过夜,即便偶尔去宁绣言那里,也都是白天去。

    “记得将战报整理好,有些战报,不能张扬。”韩健说完,人已经出了军所衙门。

    ……

    ……

    韩健一走,整个军所衙门的人也轻松下来。

    本来军事会议结束,韩健就应该走,可韩健还是要留下来处理一些事,以至于军所衙门里值班的将领也很紧张。也都巴望着韩健离开,倒不是说他们刻意出去花天酒地,至少也能放松一下,不用神情继续紧绷着。

    “催命啊!”一名老一些的将领抱怨了一句,却也只是抱怨的很含糊。

    不过在场的几个人,也都能大致明白这年老将领心中的感受。韩健在的时候,每个人神经都很紧张,深怕韩健挑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尤其是韩健静默着不说话的时候。下面的人也都怕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殿下这几日,似乎在军所中坐的时间不长,可每到晚上,总会过来看看。”刚才对韩健请示过的那名年轻一些的将领道,“应该是前线的战事紧张,殿下到晚上还是不放心。总是要确认了战报才会走。”

    他的话并未得到多少认同。

    在军所衙门里,一些老资历的东王府幕僚,都是以“少公子”对韩健相称。这通常也是一个分水岭,也只有那些新来的将领,或者是刚被提拔上来没得到亲近的,才会以“殿下”对韩健相称。这年轻将领,终究只是朝廷派系的一名将领,否则他也不会请示要送战报到兵部那边去。

    虽然韩健看似对这年轻将领一视同仁,可终究不是一家的。也就没那么亲近。

    好像韩健之前开会,军所衙门值班的人中能出席的也只有一两个,并不包括这年轻将领。

    “孙管事,你把战报整理好,便归档。少公子哪边对此很看重,不可有何疏漏的地方。否则拿你是问。”

    其他人仗着是老资历,自然也不会将年轻人看在眼里,吩咐做事的时候也是先让年轻的去做。毕竟只是整理战报这种简单的事。是个人有双手就能做。而且这些战报大多都只是封存,时效性很强的东西。日后也很难再拿出来看。归的时候好,说是很重要,到后面也不会真正有人去看。

    几个老资历,说完话都到离间去,遗弃品茶轻松一下。

    军所衙门不同于武安所,武安所是收情报的地方。军所只是讨论战报。现在东王不在,便是那些紧急的战报也只能先送去东王府,他们连看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无事。现在韩健也走了,他们当然刻意先轻松一下。喝喝茶或者下下棋,只是在东王来的时候要表现出自己是多么一副勤勉克己的模样。

    人都到后面,年轻将领独自一人在前面整理文案。

    却也在这时,他好像是听到什么声音,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口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奇怪了。”

    年轻将领到门口,将门给关上。门从韩健走开始,就没人关。

    等他关上门,刚回头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后颈被人打了一下,随后人已经昏厥过去,人也倒在地上。

    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到桌前,将情报全都放到自己怀中,连看都来不及看,便要抽身而去。

    “什么人!”

    毕竟是军所衙门,便是厅堂中也是有暗哨的存在,发现有不寻常的事发生,马上有人喝了出来。

    黑衣蒙面女子二话不说,转身要出门,却听一声尖锐的哨响。随着这一声哨响,卫兵已经往这面聚拢过来。

    “坏了。”

    女子低声说了一句,却见被她打晕的那年轻男子,摸着脖颈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打量着她。

    “你……”

    女子知道迟则生变,紧忙将门冲开,便在卫兵形成合围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围墙,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

    ……

    韩健本已回府,在知道韩松氏已经早前回房后,便也放心下来。他与韩松氏的冷战还没结束。

    韩松氏好像是同意了他跟法亦的婚事,但在口风上仍旧没有松动。没有得到韩松氏的亲口允诺,便也好像没得到家长祝福一般,韩健终究还是有些事放不下。

    便在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是军所衙门出了事。

    韩健紧忙出门,到军所衙门中,这时候整个军所衙门已经闹开锅,很多人本来都已经回去休息,这时候也不得不聚拢回来。刚才开会的人,大多数都回来,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何事。

    “……殿下,大致情况便是如此。是……属下无能,被歹人钻了空子。”

    年轻的将领名叫崔叶,虽然是江都人,却已经迁移到洛阳来两代人。本身与江都已经没太大关系,可东王府手底下没什么能人异士,这崔叶做事还算勤快,从军中一个小书办一点点爬上来。却也只是在军所衙门当个管事,按照级别,也很末等。就是被人差遣的命。

    “怎么能这样?不知道那些都是军机大事?也不看管好!”

    一些年老资历深的,已经开始教训人。

    但说到底,一个年轻的将领,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做大事的时候何时能轮到他?这种整理战报的事,按照道理来说,整个军所衙门的人都要负责,因为一天下来,前线上传回来的大小事务就有很多,这需要专门的归档整理,军所衙门里留下这么多人来值班也是因此,毕竟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

    韩健看了那些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人,神色有些阴冷。

    有了武安所一次玩忽职守。韩健对军中的管束已经很严,便是如此,一些东王府资历深的老幕僚还是会作出这么不合时宜的事,他知道不拿出点手段看看,这些人真会当着面一套背着他又是另一套,完全不将东王府的军规放在眼中。

    “将今日涉事之人,全都拿下,军法处置!”韩健厉声道。

    韩健这一开口。在场很多人都慌了。

    动用到军法,一点点的小事都可能杀头。何况战报丢失也不是小事。如此说来岂不是人人要脑袋搬家?

    登时马上有人上前求情,意思也都很明白,这事情终究跟里面这些人有关,有人来偷战报也只是安保没作好。

    韩健环视在场之人,来的人很多,而且都是东王府目前的骨干。可以说东王府一切战报命令,都出出自这些人的筹划,韩健也知道平日里离了这些人不行。

    “要是人都在,歹人何至于会如此轻松将这军所衙门当成后院一般来去自如?涉及到军中大事,有任何消息外泄。你们可是能担得起战败的责任?”

    韩健厉声喝道。

    在场没人敢说话。

    很明显的事,韩健在气头上。本来军所衙门就是洛阳城安保最严密的地方,里外都有人把守,甚至还有暗哨在盯梢。这些暗哨连军所衙门的人都不是很清楚,也是韩健在暗中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本来韩健得到的消息来看,这里的人还算本份,平日里没什么太怠慢的地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现在遇上这么大的事,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怒火,发泄了出来。

    侍卫上前,将几个涉事的将领和幕僚,包括崔叶全都押了起来。

    韩健看得出,除了那崔叶之外,其余几人都不是很心腹。毕竟他们也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就算他们在场也于事无补。

    “寻踪去捉拿贼人!”韩健严令道,“今日在场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到明日早晨,要事情还没结果,本王……再作议处!”

    原本在场的那些将领,以为事情与自己无关,也就可以早些回去休息。谁知道韩健竟然归咎于在场所有人。

    于是乎,军所衙门一时要留下几十个人过夜,睡觉的地方自然没有,也只有韩健在军所衙门有自己休息的卧室,但他却没有去睡觉。他本身睡不着。

    ……

    ……

    时间过了三更,尽管已经下令洛阳城几个主要负责治安的衙门,动用所有的力量来搜查贼人,但毕竟只是一名贼人,只是知道似乎是女子,而且身着黑衣,其余一概不知,这要查找起来是很困难的事。

    韩健知道这道理,其他人也很清楚。涉事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发愁。

    不过是进去喝杯茶的工夫,外面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甚至他们也都想是那姓崔的小子自己做的,然后将责任推到什么杀手的身上。否则既然来偷战报了,为何不一了百了将人给杀了,只是将人给打晕,打晕了还很快醒来,想想都觉得不太正常。

    但韩健似乎对细节并不太关心。只是坐在正堂当眼的位置,其余将领和幕僚,要么在旁边的指挥所里等,要么直接在正厅里坐下来等。没有那么多椅子便搬来长凳,一坐一排,都只能是坐着不说话。

    到深更半夜,谁能不困?困了也不敢睡,甚至是打个盹也不行。毕竟东王韩健便坐在上面看着,要是有什么懈怠的地方。那不是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少公子,郡王妃差遣人过来,说是请您回去一趟。”

    就在外面敲响了三更的棒子鼓,便有侍卫进来,对韩健奏报道。

    “哦。”韩健点头,却没起身。甚至连屁股动一动都没有,“去通知郡王妃,便说本王今日要在军所衙门里等候消息。有什么急事,便直接过来说。”

    “是。”侍卫马上领命而去,不时回来回禀说是已经找人将消息传回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韩松氏果然是过来了。

    与韩松氏一起过来的还有韩崔氏。

    见到两位郡王妃过来,在场之人无不起身相迎,只有韩健好像是不懂规矩一样,便是韩松氏和韩崔氏到来。他也只是端坐着,一脸的阴冷。明眼人一眼便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

    “王上为何不早些回府休息?要留在此处?难道仅仅因为几分份军报丢了,连身体也可以不顾?”韩松氏语气有些不太谦和说道。

    “二娘可知军报中所提?”韩健仍旧坐着,却是看着立在厅堂中的韩松氏。

    韩松氏喘口气,没说话。因为她这些日子以来并未到军所中来,毕竟事情已经交给韩健去处置,她再插手会动摇韩健在军中上下的威望。

    “难道不是前线上的战报?”一边的韩崔氏见韩松氏不说话,便试探着说了一句。

    算是圆场。

    “是前线。”韩健点头。“不过,却也不是。”

    韩崔氏紧张兮兮看了韩松氏一眼。其实战报中所提的内容,也只有韩健一人看了。

    军报从各个渠道到洛阳城中,再从武安所汇总到军所衙门来,其实自始至终只有韩健一人有权力将所有的战报看个遍。随后战报会根据日期进行整理,然后归档,便是归档整理的时候。负责人也不可打开来随便看,这也是军中的规矩。

    “不论如何,不要为难东王府众位将士。”韩松氏道,“你们都先回去,记得今日之事不可张扬。我留下。还有事与东王细说。”

    听到韩松氏的话,在场之人如蒙大赦,一个个起来行礼告辞。

    “慢着!本王何时准允你们走了?”韩健突然站起来喝止道。

    本来韩松氏便想好好治治韩健这霸道的毛病,可见到韩健脸色不寻常,再加上她对军报所提的内容并不知情,又怕是真出了什么大事,韩健才会这么生气。本来她只是以为,韩健只是拿一件不太大的事来大做文章,不过是来与她置气而已。

    “你们先去外面。”韩松氏道。

    这次韩健没说什么,人都出了门口,到最后,韩松氏也看了韩崔氏一眼。韩崔氏笑了笑,她也很知趣,知道韩健和韩松氏这几天正在冷战中,临走还关上门,到外面也不许人靠近正厅的门口。

    “健儿,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韩松氏道,“从小到大,你要做什么,二娘不是由着你?现在也是你翅膀硬了,以为可以恣意妄为了,但二娘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想害你之人何其之多,你一步走错,便等于是将后路给堵死,你以为在这洛阳城中,便是一片和气之象?”

    韩健没说话。

    他这时候也不想去跟韩松氏说,真正在气头上的是韩松氏。说多错多。

    “回去,多陪陪欣儿和苁儿,这面的事,大不了二娘帮你去做。只要贼人还在京城,便插翅也难飞,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韩健叹口气道:“二娘说的轻松。”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松氏道,“有什么事,不能直说?难道你还怕二娘害你不成?”

    韩健心平气和道:“二娘可知,今日北方发生何事?”

    韩松氏愣了愣,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知晓?

    韩健道:“本来我也很奇怪,为何这次苏廷夏进兵北上,本是散兵游勇,却也是一路畅通无阻。今日早前时候传来的消息,说是鲜卑人已南下,正有图谋中原之意。这种情况下,军报却被人盗走,难道二娘还能冷静下来,以为只是一般失窃的小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高瞻远瞩

    北方鲜卑人南下,北王府自顾不暇,也就没心思应对朝廷的攻势,而苏廷夏的一群老弱残兵杂牌部队,也可以长驱直入进入到北王府腹地,临近北川城。

    本来这也是平定北王府之患的最好时机,但韩健也意识到,这可能将意味着中原将陷入持续的战火之中。因为以目前洛阳的防备来看,就算能靠苏廷夏来平定北王府,却终究没法抗衡鲜卑人的大举南下。

    “事情怎会如此。”韩松氏在得知这消息之后,也显得有些着急。本来她也没想过鲜卑人的问题,只当是韩健在怄气没有回去,同时要整肃军中一些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东王府的老臣子,说到底,也是曾经辅佐她的那些人。韩健用不上谁,本来她也不该干涉,但就怕韩健是意气用事,想过来缓和一下关系。谁知道却听到这么一个令她意外的消息。

    “消息也是昨夜刚传过来,我已经连夜叫人送了奏本到宫中,今日还要与陛下商议此事,看看能否缓和北方的战事。”韩健道。

    韩松氏看了看韩健,问道:“你的意思,是北方的战事不打下去?”

    “还能如何?”韩健道,“再内斗下去,被鲜卑人捡了便宜,终究不是办法。”

    韩健心中有担心,他曾经跟两个世界所联系过,这时候的鲜卑族看似很温和,虽然与中原王朝偶有争斗,但终究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时候的北方草原上却在持续出现一场大的战争,最终是鲜卑人平定了北方。

    鲜卑人现勇善战,是马背上的一种民族,在平定大草原之后,他们自然而然会将矛头指向中原王朝。韩健只怕。这也是一个五胡乱华的时代,就算目前中原王朝的统治还算稳固,但有了魏朝内部的争斗,也给了鲜卑人很好的时机,要是再不做防备,真被鲜卑人南下。到时候中原是否要易服,也就说不准了。

    韩松氏面对这么深刻的问题,显得有些犹豫。

    韩松氏打理东王府多面,终究只是很本份做一些简单的小事。曾经东王府的防务问题,也是由杨瑞来调遣,甚至让南王府哪边来协同。

    “那我不过问了。”韩松氏适时选择了收手,现在问题已经超脱了东王府自家事,她也觉得继续插手下去,会扰乱韩健的决定。到那时出现什么事。她自己也觉得担待不起。

    随后,韩松氏便离开军所衙门,毕竟已经是深夜。她自己也要回去休息。

    ……

    ……

    烨安阁中,韩健亲自跟杨瑞奏报目前北方的形势。当说及到军中情报被偷窃的事,杨瑞神色也凝重了一些,作为帝王,她比韩松氏更有远见卓识。多事之秋发生这样的事,也说明有人在觊觎着情报。

    “东王是否以为。这是乱党所为?”杨瑞最后问了一句。

    “不知。”韩健道,“若真为乱党所为。目的是为何?洛阳城本就戒备重重,军所衙门又是看守严密,一点点的疏漏被贼人钻了空子,她拿到这种情报,终究是为何?”

    “也许贼人的目的,并非是关于鲜卑人的战报呢?”杨瑞假设性问了一句。

    韩健没说话。

    要真是这样。那来人要偷的东西可不简单。要说军所衙门里所能有的有价值的东西,除了一些情报之外还真没什么。其实平日里韩健也并不会将重要的东西留在军所他们。

    韩健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杨瑞一叹道:“要没有军中失窃之事,你恐怕还不会这么快将这消息告知于朕,是吗?”

    韩健继续不说话。

    杨瑞说的也的确是他所想。

    韩健从开始得知鲜卑人南下之后。首先便想到议和,甚至是与北王府冰释前嫌解决目前的困窘。却也怕杨瑞不同意,毕竟杨瑞对北王府仇恨颇深,她从当政开始,就一直在针对北王府对洛阳的控制,一直想早些将北王府彻底拔除。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韩健也大概能猜想到杨瑞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就是先不论鲜卑人,拿下北川城,再图与鲜卑人一战。

    可这带来的后患,韩健却有些承受不起。

    “算了,知道问你也是白问。我的态度,你应该最清楚。”杨瑞在韩健面前,也终究没有什么帝王的架子,便是明知道韩健的意见与自己相左,她也认了,这时候再计较这些,可能会带来两人的矛盾。到那时可能就是东王府与朝廷的矛盾,而不是简单夫妻失和。

    “那陛下的意思,是北方继续进兵?”韩健问道。

    杨瑞这次也不说话了。

    这就好像是明知道对方的想法,而刻意去避讳说一些事。

    韩健的心思她怎可能不知?既然韩健不跟她说,便说明韩健有议和之意,也就是说韩健要白白错失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不将北王府一举拿下。韩健的想法从大环境来说没有错,可她还是不愿意接受。毕竟要削北王府藩的事,她图谋了这么多年,想说放弃也难。

    “按照你的意思来办。”杨瑞道,“知道你会做好。我便收起心思,便等你来做,也当是省心了。”

    韩健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在这么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杨瑞难得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和坚持,选择站在他这面。他也知道要保住北王府,将来可能会有所后患,毕竟小北王杨科这两年羽翼已成,已经成为他第二个韩健,在短暂蛰伏之后,杨科究竟日后能有何作为,还不好下定论。

    ……

    ……

    远在江南,金陵城惠王府内,司马藉正坐在院中看着头顶的月光,却也总感觉心神不安。

    北方过来的书信,两日前便已经到。鲜卑人南下的消息,整个南朝他是第一个得知。而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韩健得知情报的两天之后。

    北方因为洛阳与北王府开战,整个北方的要道都已经被阻塞,消息也难以南下。

    真正鲜卑人入侵的时间,是在一个多月之前。那时候的苏廷夏,兵马尚未进入到北川境内。

    “司马兄,这么晚还不睡。可是在思念什么人?”萧翎不知何时站在了司马藉身后,司马藉听到这一声,吓了一跳,因为晃神,也就没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

    “没有。”司马藉稳定了一下心神,回道。

    萧翎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他显然是刚喝完酒回来。

    惠王府这两天招待了不少人,都是一些从外地到金陵来述职的地方官。作为而今金陵城里赤手可热的人物,惠王在朝野中的号召力也非同一般。因而来投奔归附的人也就多。本来萧翎想让司马藉也陪他出去会会这些来投诚之人,可司马藉终究没这心情,便选择留在院子里自斟自饮。却也在这时,收到了北方过来的情报。

    “司马兄还不承认?”萧翎一脸坏笑道,“这些天小皇侄女都不在,你心思还不跟着飘回到北方洛阳?哈哈,看看司马兄你都脸红了。”

    萧翎打趣的很高兴,在他看来。没什么比现在喝完酒跟知心朋友打趣一下更开心的事。

    司马藉却是一脸深沉,将手上的一张纸递上前。

    萧翎本来就醉意朦胧。拿过来一看,因为光线暗淡,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何物?”萧翎眯着眼瞧了瞧,没看清楚,这时候随从已经把灯笼拿过来靠近,让他可以看清信上的内容。

    这次能看清楚文字了。可上面的内容却很深奥,一点都不能会意。

    “军中暗语,也是传递情报所用。这是东王府特有的暗语,你选择性看,便大概能看明白意思。”司马藉道。

    “真是麻烦。”萧翎抱怨了一句。却笑呵呵道,“不够挺有意思。什么时候也让我军中将士设计设计,传递消息用暗语?哈哈,有趣。我就不看了,司马兄,上面是什么内容,你给说说。”

    “鲜卑人,从北方南下,已经过了齐关。北川城告急。”司马藉道。

    “哦?”萧翎一脸不解,却又一叹道,“之前听闻北边好像不太平,北朝的东王……嘿,就是你那好兄弟正派兵攻打北王府呢,好像还挺顺的,怎么这鲜卑人便搀和进来?搀和也就搀和了,战事再怎么打,也到不了江水以南不是?这江南的风花雪月,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就不要做一些杞人忧天的事,尽情享受当下便是。司马兄,这好像是你自己说的。”

    司马藉有些沉默。

    他很清楚萧翎目前虽然有了一个政治家的资本,却还是欠缺政治家的思维。

    北方之乱,根源是魏朝朝廷对地方藩王控制不严,地方上难以被朝廷所管制,也就有了四王之患。本来北方常年处于对峙的状态,因为几个势力之间彼此制衡,也就没生什么事,魏朝朝廷仍旧可以在名义上拥有政权。可随着杨余的叛乱,东王府的崛起,而后是小北王杨科的篡权,这种平衡已经不复存在。

    一旦平衡被打破,一些旧有的规则也就会跟着改变。

    最明显的,是政权归属的问题。现在看起来,魏朝朝廷的政权还是在女皇杨瑞的手上。但杨瑞已经无法控制军权。谁拥有军权便可拥有政权,东王府对朝廷的一再退让,也让司马藉感觉到韩健的犹豫不决。当然司马藉也无法从其中考虑到关于韩健和杨瑞在私人感情上的事。

    现在鲜卑人南下,也正是看到了魏朝的内部斗争已经起了变化,原本强势的北王府已经衰弱,反倒是东王府一撅而起,这时候要是再不动手,等这种平衡彻底打破,到东王府完成对北方的统一之后,少了内患的魏朝将会很强大,那时候想再派兵南下将会困难重重。

    现在鲜卑人动手,也正是最好的时机。也是鲜卑人选在了冬天刚过,中原地区又刚经历过战乱,青黄不接的时候。偏偏这时东王府叉在跟北王府开战,这种渔人得利的良机,不是每次都能碰上。

    萧翎笑着说完。人也晕乎乎的,一脸憨实的笑容便好像沉醉在自己编织出的美丽世界中。

    司马藉皱眉,近来朝中巴结萧翎的人太多,也让一向闲散而没有什么政治主见的萧翎感觉到手握大权的美妙感觉。而今的萧翎,虽然对他还算礼重,可终究也并非是成大事之人。

    “司马兄。时候不早了,我便回去睡了。”萧翎笑道,“有事明天再说,还有一件事跟你说。听人说我小皇侄女很快便会回来了,哈,到时候我再帮司马兄你去提亲。嘿!”

    说着,人也有些站不稳。

    司马藉无奈一叹,吩咐一边的随从将萧翎扶着回去休息。他则站在院子中,久久还是难平复自己的心情。

    ……

    ……

    月色之下。司马藉正愁容不展。

    远远的,正有人目视着他,却也好像一座雕像一样,很久都没动过。

    当司马藉意识到有人来的时候,想反应过来已经很难,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在他慌乱之间,那人已经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令他动都不能动。

    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因为他发觉来人的身份。是友非敌。

    “司马老弟为何看上去愁容不展?可是有烦心事所困扰,不妨说给老道听听,说不定可有开解你之法?”

    来人一脸笑容,说话也不顾及场合。

    司马藉心中一叹,明明是个闯入者,却好像正大光明来惠王府做客一样。要不是这院子里只有他一人住。他的武功再高,如何能瞒得过惠王府那些高手的眼线?

    “李道长,久违了。”司马藉行礼道。

    来人名李山野,在金陵开的是棋楼的生意,不过其实却是在暗中与政治上的一些人有往来。不但是惠王萧翎。便是谢汝默和朱同敬一党的人,他都有所解除。因他只是一个隐士,也就没那么多人去计较他政治倾向的问题,在很多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山村野夫罢了。也只有司马藉知道,这人是有多么大的野心。因为李山野想借着他的手,将萧翎推上皇位。

    司马藉本来也是那种什么事都不用考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家公子哥。平日里跟韩健还有阮平在一起,他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很少。整天嘻嘻哈哈,也显得他有些乐天。不过终究心中潜藏的东西是掩盖不住的。

    在李山野第一次见到司马藉的时候,便认为他有慧根,连交谈都没有,便用很巧妙的方法与司马藉有所沟通。李山野送了很多江都地方的特产给他。而当时司马藉还在被囚禁的状态之下,根本连见到外人的机会都没有。

    之后,便是李山野在没有与司马藉有任何交待的情况下,李山野将他介绍给了惠王萧翎。这也为日后金陵之乱时,惠王突然崛起埋下伏笔。整个过程中,都有李山野在暗中支持。甚至很多计谋,司马藉也是听从于李山野,因为一些事他自己也想不太明白。

    “司马老弟太客气啦!”李山野笑了笑道,“也是老道这几天闲来无聊,过来走走,不知司马老弟可否与老道一起喝喝酒吃吃肉,大快朵颐之下畅谈天下事?”

    “荣幸之至!”

    司马藉对李山野并无什么戒心。也是因为李山野帮过他,不但帮他走出被囚禁的困境,更是帮他完成蜕变。

    司马藉已经不再只是个不开窍的少年,现在他看事情,已经很透彻,便是这江南江北的形势也了然于心。这都要归功于李山野平日里对他的一些“教诲”。

    司马藉从屋子里搬出小方桌,摆上酒,却也只有几个简单的小菜和点心来下酒。不过这也没什么,李山野以前过来,便是只有一碗清水,交谈起来也很开心。酒逢知己千杯少,在司马藉和李山野身上便体现不出来,司马藉倒宁原不喝酒,因为他想多听一些李山野的学问。越听越觉得自己对这世界了解甚少。

    “李道长,请别见怪。”司马藉搬出椅子道。

    “说的什么话。虽然是水酒,却也是好酒了。看来这惠王府里好东西不少,老道也能跟着司马老弟沾沾光。”

    李山野笑着说一句,人已经坐下来。

    司马藉也跟着坐下,为李山野斟酒一杯。

    酒过三巡。李山野问道:“先前过来,见司马老弟愁容不展,可是有烦心事?”

    司马藉一叹,本来北方的事他不想说给李山野听。但却又觉得这样做不合适,毕竟李山野对他也算是倾囊相授,这么一个好似恩师一样的人。自己何必作出隐瞒?

    司马藉还是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事情也并不复杂,不过是鲜卑人南下,北王府在南北夹击之下岌岌可危。

    李山野听完,好像连喝酒也都没太大的心情,轻轻一叹道:“想想时候,差不多也是现在了。”

    “李道长是说,鲜卑人若是不趁着这时候南下,日后恐怕难有机会?”司马藉试探问道。

    在李山野面前。他是不用顾及太多的。该发问的时候便发问,这也是李山野一直鼓励他的。有很多他不懂的东西,只要问出来,都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看来司马老弟也对事情看的清楚啊。就是这么回事。”李山野笑道,“你看要是让东王府平定了北川,南王府又已经归顺,西王府谈何还能与东王府所抗衡?倒还不如直接也归附了。那北方便平。这可了不得,鲜卑人苦心计划了几代人的事。突然就没了门路,鲜卑人能不急?这是明知道这时候来。可能会有所偏差,还是要来。骑虎难下。”

    李山野说话有些不拘成法,司马藉是很清楚的。

    李山野说话也不会显得多么高深莫测,说的都好像是平常话,但其中蕴藏的道理却很丰富。简短说了几句,好像在说明一个道理。其中却又藏着很多深一层的内容。

    比如说鲜卑人计划了几代人,从何时开始的?骑虎难下又是如何?明明现在骑虎难下的是洛阳东王府,而不是鲜卑人。再比如说“有所偏差”会是什么,到底这偏差能到什么程度?或者是针对什么人什么事?

    司马藉往往听的一头雾水的时候,问及李山野。让李山野简短一说,他便能豁然开朗。很多事他也就能跟着透彻起来。

    “李道长的话,我还是有些听不明白。”司马藉道。

    李山野笑道:“那若是司马老弟而今是东王,该如何做?”

    司马藉沉默,他在想这个问题,他想设身处地的想,可还是想不透。因为在他眼中,东王韩健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一个半大小的孩子,说出的话作出的事,便是很多大人所不能。而在执掌了东王府之后,韩健作出的很多决定,在他看来,甚至在李山野的分析中,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也正是这些不可思议的事,造就了而今东王府在北方的崛起。

    “不知。”司马藉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不知,而没有去妄下揣测。对于别人,他还能设身处地去想,猜想出来的也与事情的结果大致相当。可对韩健,他没法想,因为那实在是自寻烦恼。

    “其实说起来,老道也不知啊!”李山野却也是很“高深莫测”地感慨了一句。

    这一句,也让司马藉笑了。

    “司马老弟先别取消,老道说的是实话。这要是换了别人,无非是从两条路上去选,要么战,要么和。战是趁乱拿下北王府,再去与鲜卑人周旋。和了便是一同对抗鲜卑人,最后趁机将北王府所收编。”

    司马藉听了这些,不由点头。其实李山野说的跟他想的也差不多,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唉!不过要是换了老道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喽。司马老弟可知道老道会如何做?”李山野却又好像要专门考考司马藉一样,笑看着司马藉问道。

    司马藉本来也在想这个问题,韩健令他捉摸不透,李山野何尝不是如此?

    李山野看待问题,有他自己的一套,很多也是不拘成法。便好像当初李山野将他介绍给萧翎,他自己都没觉出这会对自己日后有什么帮助。却也没料到,李山野还是很有门道,而今他能自由自在跟李山野坐下来喝酒,便是当初李山野所为最后的结果。

    不服都不行。(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城中之盟

    山雨欲来风满楼,韩健立在洛阳城城楼上看着下面的钟鼓,还有城中百姓安定而详和的生活,心情不觉有些怆然。

    中原太平日久,连魏朝这几代人之间也没经历过太大的战乱之苦,而今却是不断血雨腥风。也许在不久将来,洛阳还是会陷入到战火之中,甚至会因一场战火而荡然无存。

    “少公子,该回去了。北王府议和的使节已经到了礼部,随时可以见。”侍卫在韩健身后恭敬奏禀道。

    “嗯。”

    韩健没有在城楼上立太久,现在既然选择议和,便等于是放弃了大好平定北王府的机会。杨瑞会埋怨他,也许将来天下的百姓也会恨他,可这时代的李历史,却不会对他加以责怪。因为他是为整个中原百姓的福祉所考虑。

    回到军所衙门,很多礼部的官员已经提前过来。在会见北王府议和使节之前,朝廷礼部的人要过来请示韩健的意思。杨瑞早前已经下令,议和之事全部交给韩健来处置,韩健可以全权负责。

    “东王殿下,这是议程,请您过目。”

    礼部官员将议和的文案呈递上来,韩健只是大致翻看了一下,上面所罗列的内容很多。不过大多是给北王府所开出的议和条件。朝廷的人,都懂得见风使舵,眼下北王府前后受敌情况下做出的议和,也被看作是城下之盟,不趁火打劫好像说不过去。

    韩健却也不知是谁给这些人的底气,在朝廷还未有任何言明的情况下,便擅自罗列出议和的条件。韩健想,要么是杨瑞所授意,要么是林恪。在条件中,包括了很多令北王府所不能接受的条件。比如说小北王要到洛阳来“朝拜”,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根本也就是妄论。以杨瑞的见识和才能,不会提出这么愚蠢的议和条件。

    “拿下去本王不看了。”韩健将议程文案递回给礼部的官员,道,“北王府使节。不同于南朝使节,许多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过眼下北方战事仍旧迫近,不得不迅速一些。派人去知会过驿馆哪边,过了晌午,本王会亲自去礼部,议和之事,也由本王亲自主持。”

    韩健说完此话,礼部的人都稍显为难。本来他们觉得只要是韩健不插手,那漫天开条件的事就交给他们来做。趁着这机会,还不让北王府从此一蹶不振?

    但韩健却明知道北王府现在还是有底蕴,只是将战略布置为防守,有示弱的意思,并非是外表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毕竟北王府麾下精兵猛将甚多,再有多年的粮草储备,要比东王府更富足一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北王府蓄兵已久,与鲜卑这一战。虽然是仓促之下应对却也并非是毫无准备。而今这情况下,洛阳朝廷再开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条件,只会令北王府更加坚定两面作战的决心。北川为鲜卑人所占,对朝廷根本没半丝的好处。

    正在韩健准备回东王府准备一番中午的议和,便在此时,有宫中小太监过来传话。请韩健进宫。

    “有劳这位公公回去回禀陛下,本王并不能即刻动身,可能还要稍微处置一些军务之事。有劳通传。”

    本来皇帝传召,作为臣子的韩健必须要马不停蹄赶去皇宫。但现在韩健不一样,他身为监国。又有“恰当”的理由来回绝,他自然也要准备一番再进宫。

    杨瑞不是不知道他的处境,他本也不想就这么放弃大好的机会与北王府议和,可有些事不是可以任意妄为。中原一场战火,对兴盛的文明也会带来长远的影响。小富则安的心态要不得。

    韩健将军务大致布置了一下,主要是洛阳周边的防务。这次苏廷夏带去北方的兵马,去的时候只有一万多不到两万人的模样,回来加上那些随军的民夫,可能会超过十万人。这么庞大的队伍,到洛阳之后如何养活也是问题。韩健索性便不想让苏廷夏这么轻松回来,不如留他在北方,继续负责带兵,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北王府北川城,而是鲜卑人。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还是一样。就是平定北王府,也要驱赶走鲜卑人的入侵。这对苏廷夏来说,是个很大的考验。

    到了宫中,韩健直接往烨安阁而去。杨瑞端坐在书桌后,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有些萎顿。

    几日来,韩健都在忙着布置议和的事,疏远了她,也令她有些烦闷。

    “东王为何这么迟才过来?可是朕派去的人,没将话传到?”杨瑞冷冷看着韩健,好像有些怨责,其实也是在发女人特有的脾气。

    韩健知道这时候不是计较讲理不讲理的问题,杨瑞身为帝王,有权这么质问他。但作为他的女人,这么说话便有些过。

    “回陛下,臣将军务安排妥当,才过来见陛下,并非有意拖延。”韩健恭声道。

    “这样。”杨瑞看了眼门口,对门口侍立的小太监道,“出去。把门关上,朕不想有人打搅。”

    小太监领命出门,将门关上,杨瑞起身来,却只是叹口气,重新坐下去。埋怨地看了韩健一眼,杨瑞道:“不去派人通知夫君,夫君可是忘了妾身?”

    “不敢。”韩健神色仍旧很庄重道。

    “你二娘又进宫来,这次她同意你迎娶你师傅的事。不过却也有言在先,不能大事张扬,一切要依从规章典度,你师傅虽然是你的长辈,可入了东王府的门,终究是妾。妾侍不能从正门入府,这也是规矩。你要明白,你二娘不是有意为难你。”杨瑞道。

    韩健觉出杨瑞是在有意避开关于这次和谈的事。因为在杨瑞心中,对于和谈之事始终接受不了,她觉得饿便应该用武力彻底将北王府之患给解决,不是要谈判桌。

    说及法亦的事,杨瑞神色间也有些无奈。韩松氏向她请奏的那些事,虽然合情合理,但有个最大的问题,便是她杨瑞在东王府身份的问题。她跟韩健之间,终究不能永远都这么无名无份。但就像法亦一样,她将来入东王府门,恐怕也不能以正室的身份。

    虽然她也知道可以用自己帝王的权威来改变这一切,但也知道这种权威,通常会令一些事走向极端。君权也改变不了的,是千百年来形成的社会法度。

    “我与师傅的事,有劳陛下费心了。”韩健道。

    “说这种话,看来你心里还是有刺。不过也没什么,你师傅这人生性淡泊,不会去计较什么,能与你这般怪胎走在一块,说来也觉得有些不可信。”杨瑞说着,却又问道,“你准备何时与你师傅成婚?”

    “尽快。迟则生变,我不想事情继续拖延下去。”韩健道,“还有劳陛下赐下成婚的时间。”

    帝王赐婚,总要说明时间地点人物,地点人物不用说,这时间其实也是有杨瑞来定。杨瑞作为“媒人”,便也好像是法亦的娘家人,虽然她这个娘家人有名无实,因为她自己也身陷其中。

    “下月初二吧。还有七八天,足够你准备。”杨瑞语色平静道,“不过你也要体谅你师傅的心情,可能她近来会遭遇到一些压力,你要多去陪陪。”

    “嗯。”

    韩健点头,觉得杨瑞好像是很贴心的同时,却也在怀疑杨瑞的用意。杨瑞真会这么毫无介怀跟他说这些,而没有心生醋意?

    “不过有时间,你也多进宫来陪陪朕。”杨瑞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韩健淡淡一笑,点点头算是应了。

    杨瑞好像很开心一样,这才说起正事,也就是与北王府议和的一些细节。

    “……与北王府议和,朕本来是不同意的。不过你坚持,朕也知道你并非为一己私利,便也应允你。但有些话朕有言在先,不管何时,你不能背叛于魏朝宗室,这也算是朕对列祖列宗的交待。”

    杨瑞很正色说着。

    韩健知道杨瑞心中的矛盾和纠结。杨瑞现在已成为他的女人,可在身份上,也是杨氏皇族的掌权人。杨瑞最怕的,其实也是他的篡位,这会令杨瑞很矛盾。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又是自己的家族,女生外向,但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偏向于杨氏宗族更多一些。她不想当杨氏的罪人。

    “陛下多虑了。”韩健道,“臣只是想令中原免受战乱之苦,一切都以百姓利益为先。”

    “说这些大义凌然的话也不觉得酸的慌,行了,知道你诚心便好。”杨瑞道,“这次北王府过来的使节,有几个都是曾经在洛阳为官之人,这些人,你可都认识?”

    韩健摇摇头。

    “不认识也就罢了,今天给你介绍个人,让她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也别太介怀,毕竟她对朝廷大小人和事多少有些了解,你也别动什么歪心思。”

    “谁?”韩健皱眉问了一句。

    杨瑞一笑道:“等等就知道了。”

    过了不到盏茶的工夫,小太监在门外大声请见,意思是有人被召过来。

    等人进来,韩健略微停了停眼神,居然是安平郡主杨秀秀。(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谈判议和

    见到杨秀秀,韩健还是很意外的。杨瑞说的人好像是个老洛阳一样,对洛阳城的一些“旧人”了解,甚至是那些已经投奔了北王府而今与朝廷为敌的人,那些人也跟杨秀秀有关系?

    “参见陛下,东王。”杨秀秀娉婷行礼道。

    仪态万千,好像个贵家的妇人一般,但韩健很清楚而今杨秀秀云英未嫁,根本算不上是成熟。也可能是持家久了,养成了一种“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连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些旧。

    “免礼。”杨瑞笑着抬抬手道,“这次请安平你过来,是让你帮东王打理议和之事,你也不用多提什么意见,只需要对东王说明那些人的来历便可。若是事情做的好,朕不会亏待于你。”

    “谢陛下抬爱。”杨秀秀再行礼道。

    说完这话,杨秀秀笑看着韩健,很有风度道:“也请东王殿下多指点小女子一二,小女子感激不尽。”

    韩健心说她也忘了前些日子在宫门口求着自己要卖身为奴的事,本来对杨秀秀不屑一顾的杨瑞,现在却好似跟杨秀秀很亲昵一般,这让韩健有些看不懂。但大致想来,这是皇室一家亲,他反倒是个外人,不足一提。

    “郡主客气了。”韩健勉强一笑道。

    “东王殿下何故看小女子呢?”杨秀秀突然眨眨眼,笑了笑问韩健道。

    韩健没想到在杨瑞面前,杨秀秀也能这么大方自然得体,难道她是觉得杨瑞不知道她提过卖身为奴的事?再一想,也许当初的话,杨秀秀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根本就是说给杨瑞听。一来是杨瑞会顾着杨氏的脸面。不会让她这个身为郡主的落魄贵族真的要卖身为奴。

    深层次的原因也是有的,杨秀秀显然不知道杨瑞跟他的关系,杨秀秀要卖身为奴到东王府,以她的身份和能力,将来还不是要成为东王妃中的一员?便是杨瑞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也不能让那个杨秀秀得逞。不过是跟宁原讨个不值钱的宅子回来,宁原为了得到杨瑞的赏识,出点血根本算不上是破费,定然是欣然接受。于是杨瑞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别人会说她顾念着皇室宗族的情义,更重要的是杜绝了杨秀秀要入东王府门的心思。

    韩健这时候,又觉得杨瑞不简单起来。

    给杨秀秀一点事做,让她当个陪同谈判的“顾问”,在旁边指点一下。回头再赏赐一些东西下去,安平郡王府东山再起似乎便很有机会。那杨秀秀也就不用考虑什么“卖身”问题了。

    韩健面对杨秀秀的问题,笑了笑道:“郡主这身衣服挺好看,多看两眼,还请郡主莫要见怪。”

    杨秀秀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占尽上风”,让韩健在杨瑞面前吃瘪一会,算是给心里找找平衡。谁知道韩健居然会当着杨瑞的面来“调戏”她,说出这等话。也许在几百年后不当什么,但在这年头里。那就是十足“调戏良家少女”。韩健也知道,杨秀秀虽然没嫁,但以这年头女人出嫁的年岁来看,已经二十岁出头的杨秀秀,已经算不上什么“少女”,也快变成“半老徐娘”了。

    “东王。你在这宫殿之中,说出这种话,似乎有些不妥。”杨瑞蹙眉斥责道。

    虽然是斥责,不过杨瑞却也没多少怨责的意思,反而显得很“放心”。

    要是韩健在杨秀秀面前表现的很得体。甚至要表现出一副天下为我所握的豪气,反而会令她觉得韩健这是在杨秀秀面前表现大男子气概,也就是说,韩健对杨秀秀有“觊觎”。韩健越表现的不堪,她越觉得这才是真正不拘小节的韩健,心中欣赏的同时,却也觉得别的女人肯定不吃这一套,自然对自己也就没什么威胁。

    “陛下所言极是。臣失言了。”韩健行礼道。

    “好了,朕也不多怪你,早些下去准备一下。安平,你也多帮帮东王,他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要是累坏了,谁来帮朕打理这江山社稷?”杨瑞故意在杨秀秀面前把韩健提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其中也有提醒杨秀秀的意思,别打歪心眼。

    杨秀秀也是行礼领命,之后韩健行礼告退,杨秀秀也随他出来到礼部衙门那边。

    韩健在前走,杨秀秀便在后面跟着,韩健实在不想跟杨秀秀说话。

    一个有心机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他宁原身边多几个像顾欣儿那样毫无心机的善良女子,也不要杨秀秀这样呆着几分蛇蝎心肠的女子。杨秀秀越是在他面前表现出她的“手腕”,也越让韩健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危险,日后还指不定会成为什么红颜祸水。

    杨秀秀本想上前跟韩健搭茬,但见韩健一脸深沉,却又不太敢。

    虽然在她眼中,朝廷上下的权贵也最多是跟她平级,没什么长幼尊卑的问题,更何况论年岁韩健的岁数还要比她小,她更觉得自负认为这世上所认知的东西更多。但终究这也只是自负而已,她同样也知道现在的韩健大权在握,随便一句话便可令很多人脑袋搬家,掌握了生杀大权的人通常也是危险的。危险2人物还是少与之说话为好。

    一路无话,韩健与杨秀秀到礼部衙门时,已经到午时三刻。礼部的人基本已经到来,这次议和,杨瑞点名是东王来负责,同时也钦点了几名陪同议和的大臣,其中便是以礼部的人居多,但杨瑞似乎是让韩健对议和的事有所收敛,居然也让林恪从旁“旁听”,说是旁听,其中蕴含的意思便有些复杂。杨瑞是想让林恪这样本身与韩健在政见上有所不合之人参与到其中,本身也是对韩健的一种制衡。

    “见过殿下。”

    韩健到来,在场之人无不起身行礼。

    朝廷礼部的人,大多数都是朝廷旧有派系的人,其中也有很多新派的人。若论谁在礼部中的威望最高,便是如今身为一朝首辅的林恪也要靠边站,因为曾经的礼部尚书宁原,在帮助洛阳旧贵族脱困中功劳赫赫如今又是吏部尚书,也就更有人脉。

    林恪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头,话也就不多,上来行礼过便坐在一边,果真是当一个“旁听者”。

    随后,韩健在主座的位子坐下,杨秀秀登朝堂门,却没有资格落座,只能是立在韩健身后好像个婢女一般。之后几名东王府的使节便在人引领下进入到礼部衙门的厅堂,在一边靠着茶几的椅子上坐下。

    并没有圆桌,也不像谈判一样一边坐一排人。这议和说是议和,但规矩甚多,其中最大的规矩,便是不能破坏一种既定的流程,便是一些事心知肚明,也不能说破。终究杨瑞是君,北王府乃是魏朝藩属,一切都是在这规矩下进行。

    正因为如此,韩健作为一国之监国,更好像一个卓然存在的人物,便是在这谈判之所,也可以坐在主座自得其乐,听听下面的人说什么。

    北王府来人,一一通报了姓名和在北王府麾下的官职。

    官位有搞有低,其中官爵最高的是身为小北王杨科姐夫的李钰,这李钰在北王府麾下算是不大不小的人物,算是谋臣派系的人,在军中也有很有威望,而杨科的姐姐杨凌正也嫁给了这李钰。本身杨凌在北王府体系中也是很重要的人物,手底下也有不少人为之谋事。

    小北王能顺利执掌北王府,一方面有老北王杨儒刚愎自用,以为能攻下洛阳,最后却是有来无回,最后更是被软禁在洛阳城中连最后的生死都无从查起。之后杨科一举平定北方,杨凌和李钰在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在杨科嗣位之后,很多事便顺着杨凌和李钰的意思,因而这两夫妻,在北王府中也算是实权人物。

    但这次李钰却被派到洛阳来出使,令韩健感觉到,杨科并非是因此而信任李钰,更好像是一种疏远。便好像南朝对长公主永丹公主萧旃的态度,派萧旃来出使魏朝,本身就好像是一种放逐,让人来了回不去。

    如今也是北王府的多事之秋,杨科想整肃一下军中和政治上的一些事,继而稳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也有必要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李钰都是北王府出使的正使,负责商谈议和的大小事宜,甚至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只要是他在这里首肯,便是杨科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些事,也只能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韩健相信在李钰到来之前,杨科应该有很清楚的交待,哪些事可以接受,哪些不能接受。

    “东王殿下,不知是否可以开始?”李钰最后看着韩健,有请示的意思道。

    韩健观察李钰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恭敬。本身两人并无什么交集,这李钰,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看起来很中庸,一个很普通的男子,也能受到身为北王府郡主杨凌的厚爱而下嫁?这也说明这人一种程度上还是很有本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远道而来的“舅母”

    北王府的这次议和,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诚心实意,根本原因也在于北王府面对前后夹击上的别无选择。议和的方式也并不复杂,需要朝廷将之前所占据的北王府的领地所归还,同时北王府也作出要重新投靠朝廷的意思,继续奉杨瑞为正主。

    很多事都是顺理成章,没有什么花哨,北王府既然这次派出了自己的姐夫来作为使节,也早就对其做过类似的交待。

    不过朝廷的官员上,他们的态度就要“强硬”的多,不过这种强硬也只是纸老虎,根本唬不住北王府的人。经过一轮简单的谈判,韩健将谈判的结果让人誊写下来,从始至终他没有就议和的事作出任何的议论。他这么做,好像在说事情与他无关,但从他出席开始,事情便是他一力所主导,想推脱也是不能。

    “东王,这次的议和,便议出这等结果?你们做的好事!”

    烨安阁里,杨瑞看过韩健呈递上去的关于议和的内容,大发雷霆一样将手上誊写的文案拍在桌上。她并非是摆态度给韩健看,在场的还有其他参与了议和的礼部官员,其中也有这次奉杨瑞命令而去旁听的林恪。杨瑞不单是对韩健一人发脾气,而是对所有人。

    “陛下请息怒。”韩健没说话,一边的林恪却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先劝起了杨瑞。

    “林侍郎,你说的倒挺轻松。”杨瑞瞪着林恪道,“你当时在场,这些事就算你不能过问,难道也不能提点一下东王?而今看来,朝廷养活你们这群人可真是没用!”

    林恪的大发雷霆,令在场的官员都有些捉摸不透。

    本来韩健去议和。是以监国的身份而去。而事前杨瑞应该会有详细的交待,怎么会出现最后沟通不善,甚至好像是没沟通过的结果?

    作为当事人的韩健,却一直立着没说话。

    从开始杨瑞便对这次的议和有意见,他是很清楚的。杨瑞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脾气,提前也是没跟他商量过。杨瑞或许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因为在他面前,始终要顾及一些夫妻之间的情分,而在朝堂上,她便可以以君王的架子来公开表示自己的态度,他想干涉也不能。

    “陛下可还有何指点?若是可以,老臣可代东王,继续与北王逆党的人周旋。”林恪自告奋勇道。

    在林恪看来,韩健是把事情办砸了。没有合天子的心意,那必然是要被天子所疏远的。作为天子的“近臣”,他有必要站出来踩韩健一脚,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做无异于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但他还是要这么做,不然怎么让杨瑞知道他的“忠心”?

    “林侍郎近来是挺闲的?”杨瑞冷冷瞪着林恪问道。

    “这……”林恪无言以对。

    杨瑞没好气道:“林侍郎,把你自己的事情作好便是,至于议和之事,还是交由东王来负责。东王每日都有很多事忙,你们这些做下属的。就不能多帮东王分担一些?”

    在场之人都不敢随便发声。

    “行了。这次议和的事,朕还有要与东王私下说的。你们可以退下了。”杨瑞好像有些不耐烦道,“至于北王府的人,你们现去安抚着,就算要议和也不急于一时,战场上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也是好的。”

    说到战场,杨瑞自然而然看了韩健一眼。因为前线上的战事不是由皇宫来指挥调度。兵部哪边也没什么发言权,一切都是身为东王的韩健在负责。韩健说是让苏廷夏停兵不前,苏廷夏尊的也是东王府的命令,断然不会进兵。除非是苏廷夏想谋反了。

    林恪等人诚惶诚恐行礼之后离开。等烨安阁又只剩下韩健和杨瑞二人,韩健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说话。

    杨瑞有时候性情古怪。甚至会趁着一些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下手”,他之前也领教过。只是没想到这次杨瑞会这么表达自己的不满,本来他都以为跟杨瑞达成了共识。

    “怎么,不说话了?”杨瑞见韩健立在那像是木头人一样,语气相对随和问了一句。

    “陛下是否问错人了?”韩健反诘道。

    杨瑞轻轻一叹道:“你也该清楚朕的意思,即便要议和,也不能你退一百里,我退一百里,彼此相安无事的议和。难道你想北方的祸患长期存在下去?难道这些年来,百姓所受之苦还不够?魏朝还要持续这么四分五裂?”

    杨瑞一拿起大道理来说话,韩健便感觉她是想“以理服人”,换句话说,她是想以她自己的阅历来服人。但最大的问题是,两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杨瑞想事情首先想的不是什么天下苍生,那些太虚无缥缈,根本就是杨瑞很在意杨氏的宗庙社稷,认为皇室的正统不能断在她的手上。

    也许也正是这原因,杨瑞选择委身于他,也是想借着东王府的势力东山再起。

    韩健道:“今日议和,也不过只是走走过场,尚未提及要害内容。陛下便这么急不可耐,恐怕也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杨瑞听了,神情也有些气愤,不过她还是很快压制下来,道,“也罢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本来朕便认为,北王府之患不除,天下不得安定。你喜欢怎么做便随着你,只是到后面,朕希望你还能为朝廷考虑考虑,而不只是意气用事。”

    说完这些事,杨瑞好像很累的模样。

    韩健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这次算是又跟杨瑞吵架。

    本来夫妻之间,拌嘴之事本是难免,可他跟杨瑞却不同一般平头百姓夫妻。一个是北方之主,另一个则是大权在握。可说是帝王和权臣之间的婚姻,稍有不和可能会影响到天下的走势。韩健也是知道这道理,才没有与杨瑞继续争辩下去。

    “臣告退。”韩健行礼道。

    杨瑞怒视了韩健一眼,似乎是觉得韩健有些不顾夫妻情分。现在稍有不合便要借口离开,却没有顾及她心中的失落。

    韩健不是不想留下。是他想给时间让杨瑞冷静一下。杨瑞在议和这件事上太执着,处处形成阻挠,他为了完成议和必然要与杨瑞暂时不能沟通,否则杨瑞会用各种方法来劝服他将议和之事搁置。

    这也是杨瑞的一种执着,从杨瑞登基值钱,北王府的祸患便持续存在。这些年杨瑞劳心劳力也是为早日能除去北王府的一方割据,至于南王府、西王府,甚至是东王府,她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旦执着起来,想事情也会偏激一些。

    韩健离开皇宫,直接回到东王府。这时候北王府的车驾却挺在东王府前,好像是北王派人来给他韩健送礼的。

    韩健上前,东王府的知客和侍卫马上迎上前来,韩健大致一问还果然如此。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韩松氏代替他将北王府的礼物给收下,至于是什么礼物,他无心去问。韩健知道近来韩松氏对杨瑞也很有意见,主要是因为杨瑞给法亦赐婚的事,触怒了她,令她感觉到这个帝王有些霸道。

    韩松氏作出反击的方式,先是去皇宫无声抗议,现在又主动跟北王府的人解除。便好像在告诉杨瑞。看看到头来东王府不跟你一条心,你能指望谁!

    “少公子!”

    “少公子安!”

    见到韩健回来。东王府的人都有些紧张。

    虽然这些大都只是东王府的下人,但一般简单的政治道理还是明白的。而今朝廷正在与北王府开战,有议和的意思,但终究还没落实下来。作为朝廷负责议和的人,而且是杨瑞亲自委任的监国,韩健在这件事上代表的是朝廷。现在却公然与北王府的人有私下的解除。而且接纳了北王府的礼物,这就让外人有的是话说。

    事情传出去,天下人自然都会想,东王议和有一己私欲在内。而朝廷之人,包括身为帝王的杨瑞。也会想其实东王志不在辅佐社稷,也只是想挟天子令诸侯。

    韩健进到院中,却见正院摆了不少的礼物。大大小小的箱子不少,看起来都是很贵重。韩健上前,负责看礼物的人并非是东王府之人,见到韩健还有些莫名其妙,但见韩健身后跟着一票人,便也猜想出大概,退到一边不敢阻路。

    韩健进到正厅,却见韩松氏正在拿着清单看。礼物的清单很厚,足足有十几页之多,这也说明北王府这次是花了血本来挑拨东王府和朝廷的关系。而且因为韩松氏跟杨瑞的矛盾,以及韩健跟杨瑞在议和之事上意见不同,也令北王府这次的挑拨离间在暂时上是很有“成效”的。

    “健儿,回来的正好。给你介绍一人。”

    韩松氏见到韩健回来,拿着清单笑着到门口,对韩健说道。

    这时候韩健也留意到,厅堂中立着一名女子,这女子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却也生的是风姿绰约。一身长裙看上去很得体,不过却有一点问题,就是这人的气度。有一般贵家女子的气度,好像是主外的,却并非是主内的那种家庭妇女。

    “哦?不知二娘说的是何人?”韩健看着韩松氏问道。

    韩松氏笑道:“说起来,这可是二娘的旧故人。按照辈分,你也该称呼一声舅母。”

    “舅母?”

    韩健微微蹙眉,他的舅舅是不少。不过都是挂名的舅舅,毕竟他的那些姨娘,在洛阳城都有大小的家族,不管是远亲还是近亲都不少。列出来他三天三夜也见不完。但对于韩松氏的家庭背景来说,韩健可也清楚的很,松家在洛阳城曾是显贵不假,但韩松氏背后的松家,跟那些显赫一时的松家已经只是呆着一点亲眷关系而已。本身韩松氏没什么亲戚,只是挂着旧贵族的名头。韩松氏能被杨瑞派去江都,主要是因为她曾在宫中为女官,深得杨瑞的信任。

    但现在看来,杨瑞也不再对韩松氏太过信任。两人之间,君臣之礼尚在,但貌合神离。

    “不敢当。民女见到东王殿下。”那女子恭敬对韩健行礼,却也并非是跪礼,也只是微微欠身,显得有几分仪态纤然。

    韩健笑了笑,这亲戚他可不想认。随便来个人便说是他的长辈,还是舅母。这关系让他觉得有些复杂。

    既然舅母在这里了,那哪个是舅舅?

    “好了。”韩松氏似乎并未察觉到韩健内心的不爽,反倒是很高兴拉着韩健到座椅前,道,“健儿,你先坐。这次你舅母,哦,不,应该怎么称呼才好?”

    “民女许方氏。”女子回道。

    “这也太见外了。健儿,她是来送礼的,你看看这礼单,你要是接受的话,那二娘便代你现收下了。”

    韩健心中满是疑问。

    这个许方氏的来历自不多说,本身是北王府的人,便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毕竟随许方氏来送礼的人。都是身着北王府特别的军服。别人再眼瞎,也不至于耳背。现在洛阳城又无戒严,这些事还不是很快要传遍整个洛阳甚至是江北?

    “不看了。二娘负责便好。”韩健笑了笑道。

    “我就说,健儿最识大体。”韩松氏笑着称赞一句,转而看着许方氏道,“方妹,不知令公子而今可还好。当初曾有一见。不过是你派他到江都去做生意,那时我还多帮扶了一些。”

    “还是松姐姐有心了。”许方氏笑着说道。

    两人好像唠家常一样,开始说一些与这次送礼无关的事。却让韩健知道了大概的一些事。

    这许方氏,并非是北王府的官宦出身,而似乎是商贾。只是因为与北王府走的近。这次送礼的事才会由她来代劳。而许方氏跟韩松氏的具体关系,韩健还不能去查知,毕竟这涉及到“历史遗留”问题。当初韩松氏的家庭背景,韩健多少有了解,但韩松氏字洛阳城为女官时跟什么人走的近,这个便不好查,也根本无从去查。

    韩松氏大概是想到将韩健晾在一边不好,笑着说一句道:“健儿,别怪二娘与旧人多说两句。你这方姨,曾与我乃是宫中女官时旧识,后来她嫁去北方,这也有多年没相见。”

    韩健这下更费解了。

    原本还是“舅母”,现在又成了“方姨”了。到底是韩松氏通过许方氏的丈夫才跟许方氏有联系,还是因为许方氏认识的她的丈夫,这个问题令他有些纠结。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有夫之妇,而且儿子好像也挺大了,至少能外出做生意。

    至于这许方氏的儿子何时去江都做过生意,他也无从听闻,想来可能是前几年的事。但问题又来了,这许方氏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韩松氏也称呼她为妹妹,那也就是说,即便许方氏十四五岁便生儿育女,现在儿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前几年便能从北川远途到江都去做生意,这许方氏的儿子也够“早熟”的。

    或者,韩健换了个角度去想。也许这一切,不过是许方氏跟韩松氏之间的说辞,根本这两个人之间,并未有那么多的联系,只是为了欺瞒他,让他觉得两人是旧识,这样收礼的事也就顺理成章。韩松氏不过是想报复杨瑞的擅作主张,也有要让韩健彻底背离朝廷的意思。

    其实在暗地里,韩松氏已经跟韩健说过这层面上的问题。韩松氏认为韩健没必要一直归附于朝廷,现在东王府气势正盛,就算而今缺兵少粮,也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只要等这粮食收上来,再筹划个一两年,平定北方并非难事。这么好的机会,也就不必要再去扶持一个旧有的政权。

    当然这一切被韩健所否定。不是韩健对杨瑞感情深,不想去篡位,而是韩健觉得当一个皇帝太累。他还是想安下心来做做自己的事更惬意一些,不过他也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身为帝王者,不能对他平静的生活有所干涉。这种情况下,似乎让自己的女人来当皇帝,才是世上最放心的事。

    “二娘说是旧识?”韩健还是提出来自己的疑问,笑道,“可不知这位……方姨的相公,乃是何人?”

    韩健不知该怎么形容。

    这问题问出来很尴尬,是亲戚,却从没见过面。但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见面。就已经能攀上亲戚,在这注重乡土和宗族的时代,这种事并不鲜见。只要是同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那也是分外亲切。甚至也有同姓不婚的原则,这就好像在说。同姓的都是兄弟姐妹,连成婚都不可,这有多亲也能觉出一二。

    “民女先夫早亡。”许方氏一笑道。

    韩健心说,这倒跟洛夫人的情况很相似。

    不过洛夫人那根本只是一种说辞,本身虽然二者都是经商的,但显然这个许方氏没洛夫人那么有名气和威望。但复杂的背景上,却也是大致相当。

    洛夫人背后有西凉旧部,还有他东王府。而这许方氏则与北王府走的近,否则杨科怎么会让她过来送礼?或者许方氏真与韩松氏有多少的联系。但这种联系已经很淡漠,只是韩松氏需要这么一个契机来表达自己要与杨瑞背离的态度,才会选择来收礼,对于韩健的说辞,便是这是故人来送礼,而并非与北王府有什么联系。

    “哦。”韩健点头,却也没再多问。

    既然大概猜到韩松氏动机不良,他再问下去也是徒劳。除非他是想在这许方氏一个外人面前。跟韩松氏撕破脸。本身跟韩松氏关系不和也非明知,而且韩松氏虽然在一些事上固执。但终究是为东王府考虑,也是在为他日后执掌东王府甚至是执掌天下所考虑,怨不得她。

    韩健人是少年,但心已苍老。一些事看的透彻一些,也就没那么多话说。

    “二娘与故人相见,我是否……要回避一下?”韩健问道。

    “不用。不用,这见过便走了。你方姨毕竟乃是孀妇,出门多有不便,她也不能在东王府里久留。”

    “嗯。”韩健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韩松氏这很蹩脚的说辞。

    果然如同韩松氏所言。不多时,韩松氏便将许方氏跟送走。

    而这时候,韩健还在拿着礼单看。他终究还是没反对韩松氏将这些礼物收下。

    既然韩松氏能这么“正大光明”把北王府的礼物收了,那他也不需要去躲躲藏藏。这种事外人想不知道也难,与其让外人去无端揣测,还不如直接了当公之于众。这倒让人觉得他坦荡荡没什么所藏。不过他也知道,事情到了杨瑞那里,终究是好说不好接受。

    “健儿,还在看礼单?”韩松氏走进门来,笑看着韩健。

    韩健美貌挑了挑,将礼单放下,起身来,却也是无奈摇摇头。

    韩松氏知道一些事不能当韩健是个小孩子,这种事她既然做出来了,也不怕承认。

    “健儿,你要是想骂,便骂好了。二娘做的这些事,本就是错事,你又何必包容呢?”韩松氏好像很坦然说了一句。

    “哦?二娘做错事了?是因为……那个舅舅的问题?”韩健笑着问道。

    韩松氏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韩健口中所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没个正经,你就不奇怪,为何你会多这么个方姨?”韩松氏好像生怕韩健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样,问了一句。

    韩健长吁口气,这种事,他才不想问。

    他更关心,让杨瑞知道这件事,怎么去跟杨瑞解释。

    说是他不知道?那收礼的时候他已经回来,礼物也没退回去,说不知道那也说不通。直接说这件事与自己无关,那也是更填事端。

    只是他觉得,韩松氏做事并非是为一己私欲,才没有去阻止,本身在这件收礼的事情上,他是一百个不赞成的。

    “也许二娘曾经交友广阔吧。我累了,现进内院休息了,要是二娘有什么事,便派人去通传一声,今晚上也没时间出来。”韩健说完,头也不回往内院方向而去。

    韩松氏看着韩健背影,还是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事,这也可能会伤韩健的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帽子

    进到内院,韩健直接往杨苁儿处的小院而去。这时候的杨苁儿正慵懒地躺在床上,自从身有孕事之后,她更懒惰了一些,而且随着时间这种懒惰的思想更加严重起来。

    随之而来的,也是杨苁儿身材略微发福。

    本来杨苁儿对饮食并不挑剔,身材也很好,可自从怀孕之后,她成了东王府里唯一要富养的那个,每天光是送过来的补品都吃不完。而且一有时间,韩健的几个姨娘便会过来“做客”,说是唠唠家常,其实也是监督着杨苁儿将补品和膳食都吃完。

    “相公来了?”杨苁儿见到韩健,脸上露出略微一喜,但随着韩健上前,她脸上的喜色却被掩盖,而是用几分带着哀求的目光凝视着韩健。

    “怎么了?可是休息的不好?”韩健坐下来,问道。

    平日里的杨苁儿,这时候不会在休息,他过来时候见到杨苁儿练剑或者是看书的时候更多。也许是现在杨苁儿被“特殊保护”,连劳动的事都必须交给下人们去做,也使得杨苁儿有些不太适应。

    “相公当是救救妾身的好。每日里,不是吃这个,便是吃那个,有时候三更半夜也会被加个餐,连觉都睡不踏实,早知道这样便不怀了,也免得自己遭罪。”

    杨苁儿嘴上是这么抱怨着,不过人却仍旧很慵懒半倚在床榻上看着韩健。

    韩健心说杨苁儿这是口不对心,也许是杨苁儿从思想上抵触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开始慢慢适应,变得更加好逸恶劳。

    “不想吃,说一声便是了,难道还能强喂你?回头我去跟几个姨娘说说。让她们不要再随便过来打搅,你身怀孕事,更需要多静养。”韩健道。

    “嗯。”杨苁儿看着韩健,目光中多了几分幸福的欣慰。

    韩健坐下来与杨苁儿说了会话,杨苁儿突然道:“相公这几日可有进宫去陪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了,连姐姐的模样都有些记不得了。也怪这身体不行,大概姐姐也是不想让妾身来回走动动了胎气,才没派人来请过。”

    韩健虽是点点头像是表示同意,心中却也轻叹。如今他跟杨瑞的关系,终究是不能跟一般夫妻那样一家和顺相敬如宾,主要还是因为政治权利上的冲突。东王府与朝廷虽然看似一团和气,但这团和气之下也暗潮涌动,韩健近来便调查到一批人想策动军中的人“谋反”,来获得军权的同时。支持杨瑞全面主持朝政和军政。说到底,这些人针对的是他。在他派人将这些人拿下之后,他跟杨瑞之间的矛盾也就起来了。杨瑞虽然明里不说,但心中却因为这件事的发生,以及议和之事的意见相悖,而与他发生冷战。

    但韩健相信,一些事总会过去。他也没准备真的去杀了那些杨瑞的“忠臣”,但流放和不再任用是必须要有的。先不说他什么宽宏大量,便是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便需要一定时间去平息。韩健还需要派人去追查一下军中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再做适当的处理。在事情有结果之前,杨瑞肯定也会对他有所误解。

    “相公,刚才丫鬟来送炖盅的时候,说外面有人来送礼。什么人把礼送到了东王府?”杨苁儿好似很关切问道。

    “你真不知道?”韩健看着杨苁儿问道。

    杨苁儿面色一红,螓首微颔道:“什么都瞒不住相公。其实也是妾身听闻是北王府来人。所以觉得奇怪。相公前日刚说要与北王府那边议和,而今北王府的使节也都到了洛阳,北王府的人选在这时候送礼,是否……有要想从相公这里获得什么?”

    韩健知道杨苁儿始终是出自南王府,对于一些政治上的觉悟。很高,而且看待问题也很准确。

    杨苁儿有意在问,其实也是在提醒他,北王府的人现在接触不得,否则必然会带来朝廷与东王府之间的隔阂,那也就是杨瑞跟他的隔阂。杨苁儿心思纯良,自从被杨瑞收买,将杨瑞当成是闺中姐妹看待之后,便一门心思要使这一家人和睦。

    韩健心说自己何尝不想,可有些事还是不能由他控制,便好像朝廷的那些人出来搞风搞雨,本来杨瑞都不想去理会这些人,可终究事情传出来,作为被拥戴者,杨瑞还是要替这些人说话。

    “是二娘的一位故人来送礼,你不用多心。”韩健到床榻前,坐下来,拉起杨苁儿的手道,“这不会影响了东王府和南王府两家的和睦。”

    “妾身并不担心这个……”

    杨苁儿刚要急忙争辩,却被韩健用手指掩住口。韩健一笑道:“知道你要说什么,有时候你对那个姐姐的好,倒让我这个当相公的有些醋意横生。”

    杨苁儿面色一红,却不再谈及这些。她相信以韩健的能力,绝对能处理好当前的困境,能缓和朝廷与东王府的僵持关系。

    ……

    ……

    第二轮议和随即开始,这次议和会议的地点仍旧是在礼部。

    北王府那边出席的人不变,仍旧是以李钰为首,主持者仍旧是韩健,其他人上则发生了不小的变动。很多参加了第一轮议和的礼部官员,要么被撤换,要么被更替。杨瑞将对韩健议和态度的不满,发泄到了这些无辜人的身上,许多人甚至被冠以办事不力的罪名,被革职查办。结果一查,结果这些人还或多或少真与北王府那边有关系。

    北王府在洛阳城中的势力虽然被一次次剔除着,可终究剔除的不干净,还是留下许多余孽。这也跟杨科的父亲杨瑞经营多年有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洛阳城中北王府的势力仍旧存在,而且在为北王府秘密做事。比如说这次议和,这些内应便帮北王府打通了一些关节,将银子和财物通过秘密的方式送到了一些礼部官员手上。

    其实这并未影响到第一轮谈判的结果。但还是令杨瑞觉得,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会令谈判进一步往对朝廷不利的方向走。杨瑞有时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要真计较起来,朝廷上下的一些细节她都很清楚,要拿谁基本是一拿一个准。这也跟杨瑞理朝有方有关。

    朝廷这面出席议和的人员更替了不少。倒是杨瑞将原本的礼部尚书,而今的吏部尚书宁原派过来与林恪一同旁听,倒让韩健有些意想不到。

    韩健知道杨瑞对宁原有很深的成见,宁原当初拥立杨余登基有功,虽然是迫于无奈,但终究是“逆臣”。而后用通过“不正当手段”,将女儿送给韩健来换取家族的保全,再通过宁绣言在韩健吹枕边风令宁原可以在朝堂上崛起。都令她很反感。本来韩健让宁原来当吏部尚书,就已经招来她多次唠叨。现在她却主动派宁原过来,韩健不知杨瑞态度到底是为何。要么是杨瑞觉得宁原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或者是直接给宁原下套的。

    皇帝要害一个大臣,往往很简单,本来一句话的事,只要有心去做,作为臣子的可说是防不胜防。比如说这次,只要宁原稍有闪失。不合杨瑞的心意,杨瑞便可以以宁原渎职为由。将他所替换。当然杨瑞做这一些的时候,也会考虑到他的感受。有多考虑韩健便不得而知。

    议和一开始,李钰便将小北王杨科的亲笔书函递到韩健手上。

    书信是在十多天前写的,而以李钰的意思,信因为路上耽搁,直到早晨才传到洛阳。虽然李钰是在说北方道路不变。或者说因为道路阻滞对信息传递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可韩健还是怀疑李钰口不对心。因为在第一轮谈判的时候,李钰也主要是在叫苦,显得北王府是多么无奈,要替朝廷来抵挡鲜卑人的南下。但其实北王府经营多年。一方面是要图谋洛阳,更重要便是抵御边关。要不是抵御边关,北王府也不会进一步做大。北王府的兵强马壮,也不是一天两天所操练成的。

    韩健看完信,便放下来。信本是给杨瑞的,有思过悔过之意,在心中痛陈北王府中有一些逆臣,挑唆朝廷与北王府之间的关系,然后令他与朝廷有多隔阂云云。其实杨科也只是在找理由来开脱,换个角度说,也是在找台阶下。只要杨瑞接受了他的说辞,那这次的议和便算是有门。

    但杨瑞显然不想打开这么一道门,给北王府机会。

    “不知你们北王府这次抵达洛阳,可是带了多少礼物过来?”韩健本就是旁听者,这时候却突然开口,这也是他在这次议和上说的第一句话,“连我东王府,都有份在内?在座之人,可都有不少收获吧?”

    韩健说完,又看着出席这次议和的朝廷官员道。

    有些人紧张兮兮的,也有人不为所动。毕竟韩健说的事,也只是偶然发生,并非所有官员都收受礼物。本身他们收了礼,也不会对这次议和帮北王府太多忙,很多人也只是个出来走过场的。

    李钰见情势不对,马上说道:“东王此话差矣。北王府而今乃是朝廷之藩属,便是来献忠诚,怎有送礼的道理?在下听闻,我北王府中有一名商贾,似乎是带了不少礼物来探望亲友。不知东王说的可是此人?”

    韩健一笑,李钰这般解释,其实也是在不打自招。

    要不是他有意为之,事情才刚发生,他又怎会如此清楚?还需要有意提醒他,这是许方氏出以私人的名义来送礼,而并非是北王府所为。

    便在李钰有些紧张,不知韩健会如何计较时,韩健却微笑点头道:“大概如此吧。”

    原本很僵持的氛围,随即也缓和下来。很多人也因此松了口气。

    之后的议和,只是在一些边缘问题上计较,至于朝廷退兵,以及朝廷礼部这面提出来让杨科亲自到洛阳来朝拜的事,像是被刻意回避了。韩健也只是在一边旁听,未再发表什么见地。

    随着议和会议结束,韩健明显能感觉到李钰有些紧张。

    毕竟而今北王府遭受的压力是空前的,北有鲜卑人叩关,南有苏廷夏的“十万大军”压境。腹背受敌之下。能令朝廷早一天退兵,北王府也就能早一天获得喘息的良机。他也自然清楚,朝廷与北王府的矛盾不会因为这么一次议和而告中止,这也仅仅是给双方喘口气的机会。至于朝廷接下来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北王府,那并不在李钰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来洛阳,便是现不惜代价令朝廷退兵。仅此而已。至于一些空头的许诺,那是有多少可以许诺多少,但到了真正要执行的时候,那就另当别论。

    不过因为谈判进展很不顺利,也令李钰感觉到压力。继续这么下去,恐怕谈判迟早会变成坚持,朝廷兵马仍旧会对北王府造成军事上的压力。

    ……

    ……

    议和会议结束,韩健与众出席官员一起进宫面圣。

    杨瑞看过这次的议和记录之后,倒没上次那么过激的举动。她从中也看出些门道。便是这次议和还是没有实质性进展。这离她不议和而必战的思想,是很吻合的。

    韩健简单问了几句,语气很平和。几名官员对答之后,杨瑞摆摆手,示意让林恪还有那些礼部的官员退下,仍旧是留下韩健。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还留下了陪同韩健一同出席这次议和会议的安平郡主杨秀秀。

    “安平,这次让你与东王一同办事。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杨瑞笑看着杨秀秀说道。

    “谢陛下隆恩。”杨秀秀紧忙行礼。

    韩健眯了眯眼,他之前已经查到,这次杨瑞并未将原本安平郡王府的府宅和田地一并归还给,只是跟宁原讨了宅院,还给了杨秀秀。关于那些田地,本就是杨秀秀临离开洛阳时候自己卖的。货物售出概不退换,如今田地上都种了人家的庄稼,她就这么讨回来那也是不合适的。干脆杨瑞便给杨秀秀画了一张很美的饼,许诺了不少东西,包括田宅俸禄甚至是爵位。令杨秀秀做事起来更有动力。

    对于杨秀秀来说,只要这次不是被韩健“坑”,她就很开心。她自然觉得杨瑞是杨家一家人,会向着她,说过的话作出的许诺不会食言。只是她没想过杨瑞为何要帮她的问题。杨瑞帮她,本就动机不纯。

    韩健心想,一向精明如狐狸的杨秀秀,这次被杨瑞给卖了,还帮忙数银子呢。

    “行了。你退下吧。”杨瑞脸上露出很亲和的笑容,说道,“东王你也可以去了。朕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多留你们二人。”

    本来杨瑞只是一句说辞,杨秀秀很识相行礼告退,韩健却知道杨瑞并非虚言。毕竟二人是夫妻,算算日子韩健也知道杨瑞这两天也正是“不舒服”的时候。韩健心想,也许刚才杨瑞并未像上次那么大发雷霆,是身体实在扛不住,勉强能见了这些官员,说句话都不容易,更别说去动怒了。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韩健没多说,现在他跟杨瑞之间,终究有些小矛盾,还需要时间来缓和。

    ……

    ……

    离开烨安阁,韩健直接出皇宫,到皇宫门口,却见杨秀秀的轿子停在外面,旁边还有几个轿夫。

    韩健心说这落难的郡主而今也是地位不同,之前几天还要“卖身为奴”,现在却已经能雇得起轿夫。

    这时候杨秀秀也跟着出来,笑看了韩健一眼,好像有多得意似得。便好似在说,你看我而今有陛下撑腰,你能奈何我何?

    可韩健刚上马还没等走,便听有争吵声,原来是杨秀秀跟几个轿夫有什么争执。

    策马往那边靠近了一点,听了听,才知道杨秀秀还没付雇轿子的钱,因为人家轿夫在这里等了一天,觉得这买卖不划算,还提出要加银子。这对于在银钱上一向捉襟见肘的杨秀秀来说,可实在是为难。

    “没那么大的头,何必戴那么大的帽子?容易遮着眼!”韩健骑在马上,居高临下说了一句。

    杨秀秀转而怒瞪着韩健。

    一名轿夫道:“这位官爷,您哪位?可是认得?这银子,是否您给付了,小的几个也好紧忙回去,这养家活儿的可少不得这区区二钱银子。这银子在您这等官爷眼中。那也称不上是银子不是?”

    韩健心说倒是个能言善道的轿夫。

    可轿夫刚说完话,已经被韩健身后的侍卫跳下马给围了。四名轿夫一看情势不对,有舍弃了轿子逃跑的意思,但还没等迈开步子,人已经被按住。

    “这位官爷,您也不能不讲道理不是?这里是宫门不错。可雇了轿子,不给银子,这是哪门子道理?”刚才说话的轿夫还在争辩。

    韩健摆了摆手,马上有侍卫上前付了银子。之后其他侍卫才将人给松开。

    “这买卖真是不好做,出来一天花了这么多工夫才赚了点银子,还差点把命给搭上。”刚才的轿夫在低声抱怨,可终究还是逃不出韩健的耳尖。

    韩健心说这也是够倒霉的。

    当初杨秀秀到江都时候,他为杨秀秀结客栈住宿的房钱,现在倒好。连乘轿子的钱也要一并给结了。杨秀秀说是坚强自立,可终究整个安平郡王府,不是老弱便是妇孺,杨秀秀也只能是扛起一家人担子。想了想,韩健觉得从这角度去看,杨秀秀也挺不容易。

    见韩健把自己的困窘解决了,人也抬着轿子走了,杨秀秀仍旧一脸阴黑。本来雇轿子来。是想彰显一下自己安平郡主的身份,让自己更有面子。现在倒好。面子可说是荡然无存,还被自己最恨之人看了笑话。

    “郡主可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韩健问道。

    “不用了。”杨秀秀一脸怒气道,“连小女子卖身都不收的人,跟小女子谈何帮忙,也就不劳烦大驾了!”

    言罢,杨秀秀扬长而去。

    ……

    ……

    离开宫门。韩健并未回东王府,而是往清虚雅舍。

    不多时,洛夫人的轿子便停下来,人也从轿子上下来,很谨慎看了看周围。进到里面直接上了二楼。

    “妾身给少公子请安。”洛夫人见韩健目不转睛看着窗外,似乎有意对她不理睬,恭顺行礼道。

    韩健转回头来,打量洛夫人一番,洛夫人神色有些局促。自从上次李氏公主的事情后,她也能感觉出韩健对她有所疏远。这次韩健肯抽出时间来见她,已经算是良机,她也必须要在韩健面前表现自己的“价值”。若非如此,韩健也不会帮她图谋什么西凉复国之事。

    “夫人来的正好。”韩健道,“坐。”

    “妾身不敢。”洛夫人低着头道。

    “那也就立着吧。”韩健自己倒了杯茶,却没拿起来,说道,“本王找你来,是有些地理上的事不太清楚,想找你来问个明白。洛夫人是西凉人,应该对此很了解。”

    洛夫人心说事情不简单。韩健不问别的,说是要问什么地理,这不明摆着有意来为难她?

    她虽然是西凉人,但毕竟母亲是西凉人,她少时虽然也生活在西凉旧地,但终究西凉灭国时候她才十几岁,而那时她已经来洛阳投奔自己的父亲,开始帮父亲打理生意。她也只是以西凉人的名义在做事做生意,手底下的生意,也有很多根本是西凉旧部的生意,只是由她来打理。

    “少公子请言。”洛夫人不能表现自己对西凉旧部事情上的无知,毕竟这会令韩健觉得她对西凉复国并非那么渴望。事实上,虽然她已经久未踏足过西凉旧地,但对于复国,却是十分渴望。因为那代表了权力。

    一个人有了金钱,自然会想着需要权力,这算是一种人生升华的需求。就算是洛夫人这样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嗯。”韩健点点头,道,“本王记得,你们西凉国乃是处在关西之地,而今有不少土地,都为鲜卑人所占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退兵条件

    别的不知,对于西凉国旧境为谁所占的事,洛夫人还是很清楚。她暂且不知韩健为何要问此事,却也赶紧将自己所知知无不言。

    “回少公子,确实如此。凉国旧地,有十三城为鲜卑人所占。”洛夫人恭敬回道。

    “嗯。”韩健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洛夫人的回答,随即韩健一笑道,“那夫人你可有想过,派兵去将其收回呢?”

    洛夫人听及此,很慌张道:“少公子之言妾身不太明白,妾身手上无兵无权,何来派兵一说?”

    “只是问问你,何必如此着急?其实本王想说,若是可以的话,东王府倒愿意出兵,帮帮你们西凉!”

    洛夫人一时沉默,不知该怎样应答。

    能得到东王府的军事援助,历来是她为东王府谋事之目标,可有些事她明白没那么简单。就算而今东王府能出兵,也必须要绕过西王府这座大山。而今东王府占据的不过是洛阳城,与西凉旧地之间所隔的是偌大的关中地区,而今整个关中都为西王府所占据。谈及要收复西凉旧地,难道还能隔山打牛不成?

    思索了片刻,洛夫人才道:“少公子能帮固然是好,只是……有些事急不得,妾身也不求少公子能马上帮助到凉国旧人,只盼能在少公子面前效鞍马之劳。”

    韩健听到这么表忠诚的话,笑了笑。洛夫人是何等的女人,他清楚的很,这个女人很有野心,只是她的这种野心还具有局限性,她只是一门心思想做她的西凉女皇,想做被西凉国人所瞻仰的那个权力核心。这种背景下。她便是侍二主,一边帮东王府做事,一边给西凉国复国人马筹措银钱粮饷,也是丝毫不怠慢。可有些事,她必须也要作出一些抉择,便是韩健要帮她。也不会利用西凉国复国人马,这道理她也明白。

    “本王知道夫人在想什么。”韩健突然打破沉默,也让洛夫人心中一惊,她回答完韩健的问题之后便一直心中惶恐,怕自己的回答不会令韩健满意。

    “……夫人是觉得,而今东王府没能力出兵关西,提不提西凉旧境的事,终究对洛夫人你没差。现在只问夫人一句,若是有这样的机会。夫人可愿为马前卒?”韩健笑问道。

    “自然愿得。”洛夫人想都不想,开口道。

    本就是很好回答的问题,洛夫人怎么也不会去选择不愿意。

    “好。”韩健笑了笑道,“夫人记得这句话。若真是有这一天,夫人可千万别后悔。本王现在要回去了,夫人也现回去休息便是。”

    说着,韩健起身来往楼下走。

    洛夫人神情很紧张,到韩健下楼去。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韩健的问题,看起来简单也能令她所回答。可她还是没摸准韩健问这些话的意思。

    西凉旧地为鲜卑人所占,继而是出兵为马前卒,这似乎预示着东王府要出兵关西之地。可而今东王府正被北方苏廷夏出兵北川之事弄的焦头烂额,何来兵马出兵?便是东王府要出兵,能避开西王府这一环?还是说东王府这次的目标,就是西王府而不是什么西凉旧地?

    ……

    ……

    眼看到了五月。洛阳地区也迎来了夏收。

    因为这半年多来洛阳地区相对时局平稳,百姓在种植上也基本并未荒废,粮食的收成虽然比不上丰收年,却也并非荒年灾景。随着夏收到来,朝廷在税收征收方面。也颇有成果。洛阳大小的粮仓,开始堆积粮食,令这些已经空了两年多的仓库,开始有了人气。

    韩健却无心于夏收的事,以及税赋的征收。

    韩健仍旧在负责与北王府的议和谈判,但这种谈判已经转入僵局。

    几天下来,谈判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议和的会议虽然是每天都召开,可也都是只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争吵不休。对于朝廷何时罢兵的事,朝廷方面只字不提,倒不是朝廷参与谈判的人不想提,是这些事根本就是为东王府所控制。只要韩健不发话,他们根本无从去谈。

    而作为主导者的韩健,也好像在“装糊涂”。

    每到需要他去旁听议和会议进程,便只是坐着,偶尔也会说两句,却也不会说及要害问题。这令北王府使节李钰分外着急。

    五月初六下午,一轮新的谈判结束,李钰心急火燎想留下韩健好好谈谈关于退兵的问题。可还没等会议结束,韩健便现一步离开礼部衙门,李钰想去挽留也是没法。他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看出他对东王府有所求,在议和问题上,他要尽量表现一个使节的风度,让人以为北王府能够继续撑下去,但现在看起来,北王府已经在鲜卑人轮番猛攻之下有些摇摇欲坠。

    “真是晦气!”

    李钰刚回到驿馆,便直接回到北王府一行所住的西侧宅院之内,到厅堂里,他直接将手上拿着的会议摘要往地上一扔,显得很懊恼。

    “李左丞不必心急,事情总有缓和余地。”一边的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紧忙劝说道。

    这四十多岁的男子,名何敬,是北王府特地派来帮助李钰的谋士,平日里关于议和的事,这何敬也会不断跟李钰来讨论,也算是李钰的军师。本来李钰对何敬也算是敬重,可这些日子下来,事情不能取得进展,他的这种敬重也逐渐转为恼火,他也将谈判不能取得进展的原因,归咎于何敬等人身上。

    “去将许家那女人找来!”李钰怒道,“不是说将礼物送去了东王府,还颇有自信能得到东王府所支持?便是这事情,而今洛阳都无人再提,可是以为收了礼,事情辨别这么罢了?”

    何敬先是行礼,终究没去触霉头。依言出了厅堂门口,却没有派人去找寻许方氏。

    “何上官,这是?”外面的随从见何敬出来,有些不解问道。

    “李左丞在发脾气,还是不要进去打搅,早些派人准备了餐食。他今日尚未用餐过。”

    何敬表现的对李钰很关切,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李钰这几天为了谈判的事可说是茶饭不思,但这丝毫未影响到他做事。只是做起事来,也更加冲动,让人觉得李钰是有些气急败坏,做事有些没有章法。

    李钰一个人在厅堂里生了一回闷气,等了半天,还是不见有人回来回禀,便有些生气出门来。便见到何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好像很清闲。

    “这是何意?人可是派人去找了?”李钰有些莫名其妙道。

    何敬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回道:“李左丞,有些话刚才您正在气头上,属下不好明言。这特别时期,又并非是在北川,要是您与许家的女人有接触。被东王府之所所知,或者是为朝廷所知。岂不是要惹来麻烦?”

    李钰想了想,这话也在理。点头道:“不管如何,找人去通知姓许的女人,要是东王府那边再没法递上话去,这罪状,怎么也要她来担。让她好自为之!”

    “是。是!”何敬行礼。

    “你亲自去,别人去我不放心。现在就去!”李钰强调道。

    “是是。”何敬唯唯诺诺,领命而去。

    可到了驿馆之外,何敬却冷笑一声,自语道:“什么事都要我去做。你作何?”

    ……

    ……

    东王府正在准备一场特别的婚事。

    韩健要迎娶法亦,本来是喜庆事,却因为韩健跟法亦特别的师徒关系,事情不能对外张扬。尽管东王府一再弹压,不过还是有些风闻传到了外面,却因为而今朝廷正在与北王府交兵,事情也被冲淡了。

    东王要纳什么人进府,也似乎成了东王府自己的事,没人敢对此随便议论。

    本来韩健要急于完婚,但随着议和的进行,韩健也有些忙的不能脱身,最后婚事被定在了五月初十。

    东王府上下,似乎都已经知道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连韩松氏也没再对这问题再纠结下去,她只是对韩健有所劝说,让韩健低调而为,而不是将事情弄的满城皆知。

    韩健几天下来很疲累,一面是前线上战争物资吃紧,需要他去筹措,另一边又是跟杨瑞那边不合,朝廷跟东王府之间好似少了节拍一样,对于征税的问题也有些纠葛。本来林恪已经算是穷途末路,但因韩健跟杨瑞的冷战,倒令林恪一时间在朝廷里混的风生水起,似乎人人都将他当成了未来的宰相。

    到五月初八,距离韩健迎娶法亦过门还有两天,整个东王府已经将要准备的事准备完毕。

    到这一天,与北王府的议和仍旧没什么进展。但北方的战事也趋向于缓和,韩健对苏廷夏下达了暂缓佣用兵的命令,不过似乎苏廷夏比韩健还急,用眼前这一个多月的缓冲期,已经将战火逐渐烧向北川城。苏廷夏所部前线的兵马,已经距离北川城不到四十里。

    便在五月初八下午,曾经给东王府送礼的许方氏再次登门而来,这次又是来送礼的。送的礼物不多,却都是一些珍馐百味,不以黄金和珠宝相送,单单送一些吃食,也是许方氏知道东王府什么都不缺,唯独对于一些地方特产,可能会有兴趣。

    韩健中午进过宫,随后回到东王府。许方氏来送礼的时候,韩健在家,却也在后院与顾欣儿和雯儿在一起。

    负责接待许方氏的仍旧为韩松氏,这次韩松氏变得比上次谨慎的多,不过她也似乎并未去有意隐瞒与许方氏接触的事。许方氏这次来送礼,仍旧是大事张扬,送礼的车队很长,只是抬下来的东西不多。看热闹的百姓不少,说闲话的人也不多。

    “少主少主,郡王妃已经把人迎进厅堂去了。”本来对事情还有些漠不关心,可韩健还是有些弄不懂北王府那边的意思。

    是觉得他收了礼没办事,来催促一下,继而再送一些礼过来?还是觉得他跟杨瑞之间的矛盾还不够,再来添一把火,让杨瑞生气之下自行将议和之事决定?

    韩健相信以北王府而今紧张的形势。他们自然很迫切希望朝廷这面能及早罢兵。但越是想,越是要拖着。就是要一边打,一边议和。让北王府那边觉得事情有转圜余地,其实战火却仍旧未平息。

    “行了,别跑过去看了。坐下来吃点东西,你欣儿姐姐这几天胃口不好。还不多照顾着?”韩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

    “嗯嗯。”

    雯儿坐下来,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本来她也属于无忧无虑那种人,可随着长大了,跟了韩健当了韩健的枕边人,有些事也开始明白过来。对于女人来说,尤其是作为君王的女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争宠,虽然她有顾欣儿这大靠山。可终究韩健也不能做到对顾欣儿一心一意,马上要迎娶的还是韩健的师傅,她也知道自己的危机到来。

    韩健却没去想太多,也没出言对雯儿说什么。这种事,他刻意不在内院提及,也是不想影响一家人的安宁。

    顾欣儿和杨苁儿都算是识大体,知道他对法亦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感情,都没说什么。他心中感激的同时。也知道不能因为这些事而怠慢了两位娇妻,令她们觉得自己被疏远。

    “雯儿。你现陪着你欣儿姐姐,我到前面去看看。晚上一家人吃饭,你也别借口不舒服不过去!”韩健起身道。

    “哦。”雯儿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

    顾欣儿微微一笑,对于雯儿,她还是当成是小妹妹一样看待。可雯儿终究已经不小了,甚至在一些事上比她都懂,甚至能当她姐姐了。只是这个“小姐姐”有时候也像是长不大一样,总是古里古怪让她觉得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欣儿,你也先休息一下。睡一觉,我去去就来。”韩健对顾欣儿说道。

    顾欣儿笑着点点头,起身来送韩健出院子。

    ……

    ……

    韩健到了正厅,韩松氏和韩崔氏都还在接待许方氏。

    见到韩健,厅堂里的三人都起身来,许方氏更是上前恭敬对韩健行礼。

    “健儿,你怎不在里面呆着,出来了?”韩松氏笑着说道。

    韩健心说韩松氏在这许方氏面前也真是“放得开”,难道她真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旧日姐妹,而不加防备?

    “里面呆久了,有些无聊,听闻这位方姨又登门来,不觉想出来看看。”韩健笑道。

    许方氏像是有些受宠若惊,欠身行礼,低着头道:“小妇人荣幸之至。”

    韩松氏似乎对韩健的说辞也很满意,拉着韩健坐下来,笑着跟韩健说及了当初她跟许方氏在宫中的一些往事。好像丝毫不避嫌一样。

    韩健脸上好像很乐意在听着,目光却不断在打量着许方氏。这女人在他面前,表现的深不可测,他甚至无从去从神情上去发觉一二。

    “……这次你方姨过来,送了一些北方的特产,都是一些好东西。之后我会让人送到内院去,你也好好尝尝。”

    韩松氏兴之所至,把事情说完,终于好像是完成一件很伟大的事一样。但其实也只是介绍了自己一个好姐妹给韩健认识而已。

    “嗯。”韩健点头,突然笑着对许方氏道,“不知方姨与北王府李左丞,可是相熟?”

    许方氏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韩健问的是什么。

    韩健问及李钰,便有意在说明,她这次到来根本就是李钰所主使。便真是如此,她也不会承认。

    “小妇人不过是一介民女,怎会与左丞相熟?东王殿下多心了。”许方氏很有风度回答着。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从政者必备的能力。

    韩健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许方氏的说辞。

    一边的韩松氏却有些埋怨道:“看看你,说些不合适的话。你方姨过来,只是想看望一下我,还有你三娘,怎就扯到什么李左丞身上去。难道你是觉得这些日子洛阳还不够乱吗?”

    韩健转而看了韩松氏一眼,微微一笑,韩松氏这话说的更加明白。洛阳的乱,也似乎就跟李钰的到来有关。

    别人摸不着朝廷的态度。大多数都认为。朝廷是要与北王府议和,日后和睦相处,但也察觉出来朝廷对于退兵的事似乎不怎么上心。这次谈判能否成功,也将决定着魏朝接下来政治上的走向。

    因为韩健的突然出现,许方氏便是心理很过硬,终究还是有些撑不住这场面。在韩健面前。她还是表现的很心虚,因为她很清楚韩健知道她来的目的,便是有韩松氏在一边圆场,可还是忍不住心里打怵。

    几句话,许方氏便借口有事,要起身离开。

    “方姨这么快便要走?”韩健起身笑道,“还要多留方姨,一起吃顿家常便饭。”

    毕竟是下午,距离天黑还早。韩健的话说的这么“热情”。甚至也让韩松氏觉得韩健“开窍”了。

    许方氏有些诚惶诚恐道:“小妇人当不得东王殿下抬爱。”

    一边的韩松氏却道:“方妹何必说这等话?你我既是姐妹,健儿便是你的晚辈,不必以殿下相称。”

    “不敢,不敢。”许方氏还是很谨慎道。

    韩松氏又要留,不过许方氏还是执意离开,韩松氏这才道:“健儿,还不一同去送送客人?”

    韩健好像很“听话”一样,与韩松氏一起将客人送出门。

    到了东王府门口。他才知道外面有多热闹。

    听闻有人给东王府来送礼,许多百姓都在远远围观。其中也有不少各方势力派来的眼线,想要查个究竟的。而本身这次许方氏来送礼又是故意摆排场,车马众多,随从也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东王府是有什么大的庆典来进行。

    “方妹,听闻你过几日便要离开洛阳。姐姐不能去送你。”韩松氏有些遗憾道。

    “姐姐不必挂牵,小妹往北方去,过些时日,还是会派小儿来送一些东西过来,常联系一番。”许方氏笑着说道。

    韩松氏笑着点头。正要送许方氏上车,韩健却在一边道:“二娘,三娘,不知我可否与方姨私下里说几句话?”

    “嗯?”

    韩松氏看着韩健,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方氏看上去也变的紧张了一些,韩健要与她私下说话,那不用说也是计较她来代表北王府送礼的事。在韩松氏面前,韩健可以百般忍让。到了韩松氏不在场的时候,韩健可就不需要再顾及太多。

    “健儿,你……”韩松氏有些迟疑看着韩健。

    韩健笑道:“二娘多心了,只是客套说上几句,不会用太长时间。”

    “那好,既然已经将方妹送到这里,妾身也要先回去了。”韩松氏笑道。

    许方氏有些无奈点头,少了韩松氏在面前,她便更加心虚,现在也知道根本有些事瞒不住东王。现在被东王盘问几句,还不是要老实交待?

    韩松氏进府,韩健也并未避开外面那么多眼线,笑着作出请的手势道:“方姨远道而来,却还记得来东王府走走,实也难得。”

    许方氏微微欠身行礼,脸上露出些微的苦笑。韩健的话她自然是听不懂的。

    “不知方姨是否可以给本王一个机会,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呢?”韩健笑道。

    许方氏一脸不解,韩健居然要尽地主之谊。这话听来,似乎也并未有什么不妥。但这就是东王府在洛阳的宅邸,韩健要尽地主之谊,在里面便尽了,何必还要另选时间和地点?

    “殿下的话,小妇人有些听不明白。”许方氏有些惶恐说道。

    韩健笑道:“既然方姨肯为北王府来送礼,弄的满城风雨,自然知道本王说的话是何意思。北王府不是要及早让朝廷退兵?现在便给方姨一个机会。”

    许方氏听到这种话,想到自己被交托的事情能完成,心中也有些惊喜。但随即她观察到韩健那好似热情,却很阴冷的笑容,却也知道韩健所提出的条件不简单。

    “明日,本王会派人过去通知方姨,地点另说。”韩健笑着说完,直接送许方氏上了马车,目送其离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四章 眼线

    一场连绵不断的雨再次笼罩了洛阳城,天气阴霾,跟着洛阳城的政治变故也在持续发酵着。

    随着韩健将一些密谋篡夺军政大权的几名大臣给下狱,洛阳城很多官员自危不已。尤其是当朝以首辅身份参政的吏部侍郎林恪,更是如坐针毡。很多被韩健拿下的官员,都跟他或多或少有联系,可以说若是没有他的帮忙,篡夺军政的事根本不会有成果。似乎所有矛头都指向他是幕后黑手。

    杨瑞召见过韩健几次,却有意没提关于这些人处置的问题。问题很敏感,容易破坏感情。杨瑞没提,韩健自然也不会刻意去说。但终究还是有些大臣,想上书给杨瑞替犯事者开脱。杨瑞却找了个机会,在赐东王府礼物的时候,顺带将这些奏本送到了韩健手上。

    杨瑞在奏本用朱批写下“交由东王处置”字样,意思好像在说韩健可以随意处置这些犯事者,连求情大臣的名字都没掩盖,也就是可以连坐。

    韩健却知道杨瑞这是在变相求情。这些人虽然是在破坏东王府跟朝廷的关系,但终究是杨瑞的“忠臣”,杨瑞不论怎么说也要对其加以保全。

    “健儿,这些人该死,你还要放了不成?”韩松氏这时候却在韩健这面吹冷风。

    自从杨瑞赐婚的事情后韩松氏像是将内心挤压了许久的怒火给爆发出来,从此基本说话做事都是处于杨瑞的对立面。便也如同接受许方氏送来礼物的事,她也是有意为之来令东王府与朝廷对立。

    韩健闻言却也只是一笑,问道:“依二娘之意,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自然要以谋逆之罪论处,你不愿造杀孽,总也要流放不用。以令其他人不敢做妄为。”韩松氏对这些要篡夺他儿子军政大权的人可说是恨意满满,恨不能啖其肉。说此话时候也咬牙切齿。

    韩健却只是静默一下没发声。

    成大事者,的确不该拘泥一些小节,也不该有妇人之仁。但他终究还是要给杨瑞几分面子,对于这些大臣,他也只是想弹劾罢官了事。对于其他求情者也不想去连坐令杨瑞为难。所有一切,也都是想维护他与杨瑞之间的感情。

    ……

    ……

    韩健与法亦的婚事也临近了,韩健暂时将法亦安置在城中一处居所之内,对外也很低调,法亦性格淡漠也不太在意这些,韩健偶尔过去看看,也让人将成婚所准备的礼服和用品都送过去,让法亦试穿过。

    本身身为东王,这些事他不需要亲自去做。但韩健心中还是有牵挂。总也想抽出时间去多看法亦一眼。对于法亦这样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性格又很孤僻的女人来说,成婚之前是很容易有各种焦虑的。不过在韩健去看过法亦几次之后,才发觉不过是自己多心。

    法亦的情绪很正常,甚至正常的有些过份了。没有什么期待或者是抗拒,只好像是顺理成章。

    韩健心想,也许是法亦将事情想明白,心中没那么纠结,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矛盾心理。只要法亦能安心入东王府门。而没有什么包袱的话,他也是很乐意法亦有这种转变。

    距离韩健成婚还有一日。这一天东王府仍旧很平静。对外自然没有张灯结彩,不过却已经在内院为法亦和韩健的成婚准备好了婚房。

    原本韩健在成婚之前,他是有自己房间的,本来身为东王的他,可以由妃子来迁就他。但韩健还是希望让他内宅的这些女人有自己的空间,反倒是他去适应别人。哪天在哪过夜便过去。事前会找人过去通知一下。如此一来也能让人有所准备。

    即将成为东王妃的法亦,也有自己的小院和房间。

    但毕竟东王府在京城的院落并不是很大,内院又不是很宽敞,几个院子都是隔着,日后法亦也难以避免要跟顾欣儿和杨苁儿见面。韩健不知道法亦能否适应的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本来韩松氏很反对韩健和法亦的婚事。但在得到韩健不大肆张扬的承诺后,便也变得配合了许多。成婚之前几天,也都是韩松氏在张罗和操持,东王纳妃,本是小事,可有些事也不能太简单处理。韩健的意思很明白,便是不大宴宾客,也要在内宅当中一家人出来吃顿饭,正正试试迎娶法亦,让法亦感觉到家庭的氛围。

    不过却也在成婚之前一天,韩健也有很多事要做。

    议和的事,终究是落下帷幕。

    北王府以将杨余交出为条件,换取朝廷的撤兵。其实也是东王府的撤兵。除了北王府要押解杨余到苏廷夏军营,还要将一些杨余登基的一些与他一同北逃的“功臣”一并交由朝廷来处理。

    当韩健将最后议和的文书拿到杨瑞那里,杨瑞看过之后没说什么。最后只是抬头看了在场的几名大臣一眼,道:“事已如此,朕也不多说。东王,记得将人带回来,送到宫中来。”

    杨瑞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本来她很器重的弟弟,到头来也是叛逆之臣。现在突然杨余便做了阶下囚,重新押回到她这里,她也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的“好弟弟”。如今想到能见到杨余,心中却也呆着几分懊悔,这懊悔多半是对于杨曦的。跟杨余所不同的是,杨曦本性纯良,根本就没那么多争权逐利的心思。不过现在杨曦却还在南齐吃苦,生死未卜。

    韩健行礼领命,杨瑞也不再说什么,连他都没留下说话,便让韩健与众大臣一起离开皇宫。

    一同进宫的林恪有意在躲避着韩健,他很清楚自己现如今的处境状况,韩健随时有理由拿他当作是那些谋逆之臣的同党来论处。怕有那么一天便不去面对,也省的去揣度韩健的心思到底是要保他还是要杀他。

    从皇宫出来,韩健上马,这时候杨秀秀却刚从外面到宫门口。

    有了上次乘轿被韩健奚落的事。她觉得面子挂不住,干脆是步行而来。见到韩健她只当是没看见,匆匆递过证明身份的文函便进宫去。韩健猜想她应该是去见杨瑞。现在杨瑞一个人在宫中深闺寂寞,又不能让身怀孕事的杨苁儿进宫陪她,也就杨秀秀还能进宫与她说说话。女人理解女人,杨瑞在跟了韩健之后也多了几分女人的情怀。倒比原来身为帝王时候的高高在上亲和了许多。

    只是在一些问题上杨瑞仍旧很固执,而本身韩健也不容易服软,于是乎一些争端起来了便丝毫不让。韩健已经记不得已经有几日没进宫去陪杨瑞,连杨苁儿都觉得韩健好像在疏远杨瑞,不断在他面前为这个“姐姐”说好话。

    韩健并未回府,本来他可以去清虚雅舍坐坐,或者去军所衙门将退兵的事落实一下。可他也不急,他已经暗中派人去通知了苏廷夏,随即将会有一场大的军事动作。韩健要做的是出其不意。便在别人以为他是为了中原不受战火侵蚀,而暂时与北王府和解的时候,一场大的腥风血雨也在酝酿之中。

    有些“利息”,他还是要去收一下。

    城西的一处小茶楼内,韩健带人到了门口,往上看了看,觉得地方也不错,便下马上去。

    茶楼本来还有几名客人。见到如此阵仗也知道是官家来人,不敢多留。到韩健到二楼时候,整个茶楼已经不剩下什么人。

    “你们都下去,本王想一个人坐一坐。”韩健对侍卫吩咐道。

    侍卫纷纷退下,因为这次韩健出门并未将以前贴身保护他的宋芷儿带在身边,以至于这一来他身边一个人都没。侍卫们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韩健平日里即便独处也是在清虚雅舍这种熟悉的地方。现在这种陌生的茶楼,指不定会有刺客什么的来偷袭,侍卫分成两队进去查探过,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戒备两侧的出入口。免得有人混进来。

    茶楼的掌柜和伙计则更紧张,官家来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以前他也总能小心应付。但这次来的人却好像大有来头,进了茶楼便将客人给吓走,而今在楼上也不要茶水和点心,便在窗边看风景,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恶霸来要钱的。但实际上这些官家中人除了形色匆匆之外,倒还是挺好说话,没有要银子的意思,而且还将银子付上,足足一锭大银锭,足够一个茶楼半个月的收成。

    随后一个身带斗篷和蓑笠的身影,传过蒙蒙细雨的街道,踩着泥泞到了茶楼门口。侍卫们本怕是什么刺客,但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也都放下戒备。

    正是大西柳。

    韩健身边的侍卫对大西柳并不陌生,而大西柳在东王军政体系中负责情报调查,没有明确的官职手上的权势却很大。加上她有武功在身,平时一般的侍卫根本近不了她身,自然这些侍卫对她也都很敬重。

    大西柳上楼来,对韩健恭敬行礼,韩健看了看大西柳,除了面容憔悴一些,像是风餐露宿休息的不好,其它看上去更加朴实无华。似乎大西柳也习惯了这种奔走劳累的生活,那风月场的生活根本不适合她。

    “许方氏的调查,可有结果?”韩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回少公子,已经查到,这许方氏名方少烟,曾是洛阳人士,后来嫁去北川城,成为北王府谋臣许庆的填房。之后几年都不曾有所动。而后许庆为北王所杀,许家不再涉政,许方氏也随即改为经商。在北王世子嗣位之后,她才逐渐声名鹊起,在北川商政中活动频繁,其中也与李钰有关……”

    大西柳的调查很详尽,与韩健之前调查所得基本吻合。的确这方少烟曾为洛阳的宫中女官,与韩松氏是旧识,而本身方少烟嫁去北王府,似乎动机也不太简单。应该与杨瑞的授意有关。韩健猜想,这方少烟从开始根本是杨瑞派去北王府的细作,只是后来被“归化”,成为小北王杨科的人。

    “那易布库使的事,你可有查到?”韩健再问道。

    从易蝶上次在江都现身之后,韩健已经有大半年未曾与易蝶见过。之前韩健以为易蝶是奉命去帮杨瑞做事。但后来也曾问过杨瑞,杨瑞表示易蝶仍旧在江都,行踪不详。

    韩健当时对杨瑞还是颇为信任,也就没多问,后来在杨瑞失踪往上清宫方向去追杀左谷上人,韩健便猜想暗中有易蝶在活动。毕竟杨瑞身边可用之人不多。而易蝶的武功又很高,甚至在他之上,这么一个帮手杨瑞没有不用的道理。

    这次大西柳有些为难,摇摇头道:“属下无能,并未查到。”

    “没查到就算了。不过还是要小心留意,这易布库使的能耐你也见过,南到金陵,北到北川,都可能有她的踪影。要是她暗中做一些事而不能被洞察。事情可能会有些不妙。”韩健用提醒的口吻说道。

    “属下明白。”大西柳恭敬领命。

    “嗯。你可以去了,休息几日,眼看北方暂时要退兵,没什么事的话与你妹妹多休息,京城中给你们准备了宅院,有时间也去添置一些东西。俸禄什么的都还够吧?”韩健问道。

    “劳少公子惦记,属下与妹妹,身边什么都不缺。”大西柳道。

    虽然朝廷那些官员的饷银和粮饷总是被拖欠。但东王府这面却差不多都是能按时发放,韩健也知道军中国能稳定对东王府乃至整个江北稳定有多重要。对于手底下人做事的报酬。他还是不想拖欠的。而负责情报系统的大西柳,所得俸禄更是不少,加上她妹妹的俸禄,两人在日后不用为东王府效力之后,也足够养活自己。

    “嗯。”韩健点头,将怀中揣着的一叠东西放到桌上。道,“拿去。”

    大西柳有些不明白,上前拿过一看,不由马上行礼道:“多谢少公子。”

    面容中带着感激之色。

    这一叠纸,却是韩健为大小西柳准备的房契和地契。为数不少。也是韩健发给这对姐妹的特殊奖励。

    在韩健给了她们自由身之后,她们已经不用为洛夫人谋事,韩健为了让她们彻底归心,也要花一些功夫。否则被洛夫人一召唤,这两人还是会与他背离。韩健对大小西柳的任用,甚至比洛夫人更多。洛夫人是有野心的女人,韩健不敢过份重用,可大小西柳本身只是个“打工”的,谁给的条件好便会跟着谁,韩健也明白这道理。

    大西柳千恩万谢拿着房契和地契离开,也是去查看自己这两年为东王府谋事所得。韩健则继续留在茶楼中。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雨仍旧没停歇,却也有一名呆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穿过雨水到了房檐下,不过还没走近,已经被侍卫所拦住。

    “什么人?”侍卫小心戒备,并未因为来人是女子而放松警惕。

    这些侍卫大抵都见识过法亦的本事,以法亦的武功,虽然不能说以一敌百,却也差不多。一些练外家功夫的,跟内家的高手还是有差距。

    女子有些惶恐,正不知如何作答,韩健在楼上喊了一声:“让她进来!”

    侍卫这才放心。

    女子有些紧张,身上毕竟没有遮雨的蓑衣斗笠,只有黑色披风一身,被雨水一淋,整个人好像落汤鸡一样,也少了平日里的气度。

    等人上楼来,这女人却也不敢去擦头上的雨水,只是将风帽摘下,露出面容,对韩健欠身行礼。

    “怎不打着雨伞出来?”韩健也没起身,只是微微一笑看了女人一眼,问了一句。

    来人正是被韩健派人查了个底掉的许方氏,方少烟。

    “见过殿下。”许方氏再次行礼道。

    “行了。”韩健道,“本王问话,从来不问第二次。”

    许方氏有些惶恐,立在远处,地上已经有一小摊的水渍,可见其身上已经全都湿透。

    “民妇出门之前,为了避人耳目,不敢张扬,便穿一身衣服出来,连身边人都未知会,便出来面见殿下。”方少烟道,“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韩健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说辞,却又问道:“你可知本王让你来的目的?”

    “民妇不知。”方少烟仍旧显得有些紧张。

    “坐下来。慢慢说。”韩健指了指对面的位子道。

    “不敢与殿下同坐。”方少烟显得很谨慎,在韩健面前她也不敢造次,不敢与韩健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对桌,而只是在一边的桌子前很收敛地坐下,整个人看上去很紧张,甚至可说有些惶恐不安。

    韩健斜着眼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么坐,本王如何与你说话?”

    方少烟这才知道韩健没那么好相与,便又起身,很犹豫到了韩健面前,在韩健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头却也低下,不敢抬头与韩健正视。

    “今日与北王府议和之事,你可有听闻。”韩健问道。

    “有听闻。”方少烟道,“民妇感谢殿下为天下苍生所考虑。也是令中原百姓免遭涂炭生灵。”

    “这些话,你留着恭维别人的时候去说,本王不想听这些。”韩健道,“本王找你来,是有些事问你,你要是答的不好,那退兵之事,便当是作废。”

    方少烟登时神情紧张起来。抬头看了韩健一眼,马上将头低下。这退兵议和的事。东王说作罢便要作罢?虽然她知道韩健有这样的权力,却也不知自己的一句话,竟也会有这么大的份量,能让东王改变主意?

    韩健道:“本王选择同意退兵,不与他事有关,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小妇人不敢当。”许方氏听出这话中有要挟之意。

    韩健又道:“本王派人去查了查你这位方姨的来历。却有其事,你与我二娘曾在宫中为女官,应该都是当今陛下的近臣。出嫁北王府,恐怕也是陛下所授意?”

    许方氏没想到韩健调查的如此详细,本来她还想否定。但想到说谎话对自己百害而无利,还不如实话实说。

    “殿下所言非虚。”方少烟道,“民妇当初的确为陛下所差遣,嫁去北王府,暗中将消息传到洛阳。”

    “嗯。那你的相公,也就是许庆,是怎么回事?”韩健问道。

    “他……他是曾是陛下的亲信,民妇嫁去北方,是因为许庆的娘子死于难产,陛下许庆有叛乱之心,便将民妇嫁去做填房,借以拉拢许庆,令其安心。不过许庆最后还是为北王府所察觉与朝廷有关,被暗中所杀,民妇不敢再有所动作,只能暗中继续帮陛下调查情报。还请殿下明察。”

    韩健点头,看来他所猜想的没错。

    从开始,方少烟就根本是杨瑞的眼线,所谓的婚姻不过是政治之下的幌子,但很多事,就是这种幌子所造成。

    比如说韩健调查到,正是因为方少烟去往北方,才令杨儒对手下的这个谋臣起了疑心,调查之下虽然不能确证他与朝廷的关系,但杨儒行事要比而今的小北王杨科更加狠辣,宁杀错不放过,只是找了个理由,便让许庆命丧黄泉。方少烟适当收手,这时候不再公然出来与北王府相抗,才能保全。这也跟杨儒不屑对女人下手有关。

    可杨瑞,在北方布置的眼线很多,绝不止许庆一人,这些年来杨儒在洛阳城中大肆布置眼线,同样,杨瑞也在杨儒的后方安插眼线。两边都在答情报战。

    “那你为何日后,又投靠了北王府?”韩健突然厉声问道。

    “绝无此事,还请殿下明察!”方少烟听韩健的话,神情很紧张站起来行礼,好像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但有些事她根本证明不清楚。

    韩健没有理由,不会这么说。

    韩健已经调查到,正是方少烟跟李钰搭上关系,才会平步青云,重新从商场到了政治界,在北川城甚至都很吃得开。

    也正是李钰,重新造就了一个涉政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五章 母子为奸

    方少烟断然否认,自己说出口也有些心虚,到底还是否在给杨瑞调查情报,她心里一清二楚。她这次本不愿来洛阳,本身她为朝廷间谍,现在却要为北王府办事,回到故地她也怕遭到报复。只可惜李钰和北王府的人不会念及这些,认为她有用,尤其是李钰觉得她是可以用来对付东王府的棋子,怎么也会将她带到洛阳来。

    “哦?如此说来,你还在暗中替陛下谋事?”韩健语气稍微严厉了一些,问道。

    方少烟本想用自己常年作为间谍的敏锐,来避过韩健的查探,她本也认为这个年轻人不难应付。毕竟之前几次与韩健相见,韩健都很温和,似乎并未对她的身份起疑心。可事到如今,她发现再这么掩藏下去已经很难。她想继续编故事来骗过韩健,近乎是天方夜谭的事。

    面对韩健如此问题,方少烟干脆选择避而不答,静默不语的同时,其实内心也很纠结,不知韩健如何要对付她。

    韩健却好像语气缓和下来,问道:“这次李钰让你带了多少礼物来洛阳?”

    方少烟还是不知如何回答,送礼的事本属机密,只有对东王府的送礼是公开进行,对于其他大臣的送礼,则都是通过一些秘密渠道在做,就算是有些人或者说有些渠道会被东王府所查出,她还是自信东王府不会掌握太多这方面的信息。她也认为,只要自己不松口,韩健便也无从从自己身上调查出什么结果。

    韩健见方少烟继续装糊涂沉默不言,不由一笑道:“你看看这名单,可有遗漏?”

    说着,韩健拿出一份名单出来。递到方少烟眼前。

    方少烟本不想去看,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可她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到底东王府掌握了多少事情。

    一看之下,便也松不开眼,名单上所列人员之丰富,多到她无法想像。很多人她也只是偶尔听闻可能李钰会对其送礼,却也没想到会出现在名单中。

    她最后也稍微有些庆幸,因为这名单中还有一些人是在“计划之外”,对其送礼跟东王府一样是个幌子,为的是离间这些人跟朝廷的关系,其中也包括了林恪等人,如此一来东王府似乎也没赚到哪去。但再转念一想,心说这何尝不是东王府所愿,也许东王府正是需要这么一种方式来打击像林恪这等政敌呢?

    “殿下。民妇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方少烟很冷静回答道,“民妇只是一从商之人,即便曾为陛下效力,也只是为陛下探听情报,并未作出有损朝廷利益之事,而今归来洛阳只是想探望一位旧友,殿下您所言送礼与否,其实也与妾身无关。李左丞乃是北王府亲眷。与北王府关系紧密,却并非妾身所熟。起身与他同来,或者在时间上是巧合。”

    “好一句巧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韩健说了一句,像是有些生气,便在方少烟以为韩健因为没有从她身上取得情报而气急败坏的时候,稍微抬头瞥了韩健一看。却见韩健好似很悠闲看着外面的雨景,似乎并未对她的事有什么关心。

    这令她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很久之后,便在方少烟以为韩健将自己的存在给遗忘之时,韩健才从窗外收回模样,轻轻一叹道:“看来你对本王。还是很有警惕。”

    “东王殿下乃是君王面前最得意之臣,民妇不过是一介民女,怎能相比及?民妇在殿下面前,也不敢有所造次。”

    “嗯。”韩健又看了看窗外,道,“来了。”

    方少烟很迷惑,不知韩健说的是什么来了。

    她自然也不敢探头看出去,她的位子本就不利于观察窗外的景致,外面全是雨水声,不过她的耳朵同样很敏锐,随后她察觉到,可能是真有什么人来了。因为一些人的脚步,停在了茶楼楼下。

    随即楼梯那边传来声音,方少烟不敢回头去看,却也听到有人上楼来,似乎并非只有一人。

    人终究还是上了楼,便立在方少烟身后不远的地方,方少烟心中有些紧张。既然韩健让她来,还带了人给她看,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与她是何关系,或者与她来送礼的事有什么牵连,都是她关心而不敢问的问题。要是在别人面前,她也敢回头看,只是面对东王,一个好像将自己看的很透彻有权力的人,她心里有那胆也没那底气。

    韩健却打量着上楼来的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的衣服还算华丽,只是有些狼狈。一来是因为淋过雨,再者是因为身上被泥泞所染,也许是被人拿下的时候试图反抗,有些鼻青脸肿连气息都不太匀称。

    上楼来,这年轻男子直接被人按倒在地上,也是一声不吭,但在见到身前坐着的人之后,他才叫了一声:“姨娘,救我!”

    这一声,将方少烟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庆的独生子许少安,也是韩松氏口中所提那个曾经到江都去做生意而被照顾的方少烟的儿子。

    许少安是许庆原配夫人所生,方少烟嫁过去,虽然有政治上的意图,但她与许庆相处的一年多时间里,还算夫妻和顺,之后许庆被杀,她还是承担起照顾一家人的责任。对于许少安,她也视如己出,毕竟杨儒当年并未对许庆的家族有所牵涉,只是将许庆一人秘密杀掉。许少安得以在一种没有牵涉政治的环境中成长。

    “殿下,您这是何意?”

    这次方少烟彻底坐不住了。

    连许少安都被东王捉拿过来,她自己更是提前没收到任何风声。她一直以为许少安还在外地做生意,至于为何会被捉拿到洛阳城来,她根本就不知。

    方少烟慌乱之人,人也从座位上立起来,却也不敢靠近许少安那边。

    韩健仍旧端坐如常,微微一笑道:“看来夫人又是要装糊涂。难道夫人不知,其实令郎与此事也有关联?”

    “绝无可能!”方少烟道,“殿下请勿血口喷人,一切事乃是民妇一人所为,祸不及家人,少安不过只是一普通商贾,殿下如此妄言,实在有损您的威望!”

    韩健听方少烟说话如此肯定,不由一笑,道:“那夫人何不自己问问令郎?”

    方少烟微微一愣,觉得好像东王的自信有些不太寻常,转过头来,本来还在向她求援的许少安这时候却也低下头去,连面对都不敢面对,方少烟也察觉其中有鬼。至于韩健说的“与此事有关”,到底与送礼的事有关,还是跟别的,她心中七上八下之间,也有些想不明白。

    “许公子有何话说?”韩健道,“若是你坦诚而谈,本王看在令堂的面子上,会放过你一马。若是你对本王有所不信,不想说,那也就罢了,本王不会放过那些危害朝廷之人。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有何下场。”

    “我说,我说,我老实交待!”

    同样只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许少安便没韩健那么好的心里素质,而今已经为阶下囚,只是在自己姨娘面前坦诚自己的过错,便能获得东王的宽宥,那还有何不可?在被东王府之人拿下之后,他便以为自己必死,现在看到求生之望,也就不会顾及别的。

    “你说说,与北王府左丞李钰,是何关系?”韩健问道。

    “那……那是我义父!”许少安直接说道。

    这话把方少烟吓了一跳,何时许少安与李钰认识?她根本都不知道。

    她只以为自己跟李钰认得,而且受李钰的帮助很多,还想着去报答,没想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与李钰认识,还认了李钰为“义父”。

    方少烟不敢造次去问,只能听下去。

    韩健继续问道:“那这次北王府来议和这事,你有多少牵涉?一一道来,稍有隐瞒,别说本王不顾及情面。”

    “是。”许少安咽了口唾沫,脸上之色有些悲怆道,“其实……我不过是奉义父之命,带了一些礼物送到洛阳一些人手上,让这些人帮忙转交给洛阳的权贵。这些人到底有谁,其实我并不太清楚,当中有几个似乎听下面的人提及过,但毕竟是义父所交待,我也不敢多问,只能按照命令行事。义父还曾对我许诺,回到北川,会对我有所封赏,让我为官地方,可以不用再做看人脸色的商贾。”

    “看来你义父对你也很不错。”韩健笑了笑说道。

    许少安自然能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便沉默不做声。

    一边的方少烟脸色则很难看,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与北王府有所牵涉,却也没想到连许少安也跟北王府的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将她都瞒住。李钰其心之险恶,令她有些始料未及。

    但就许少安的回答来看,似乎李钰也没让他做什么很过份的事,只是与她一样来送送礼而已。

    “那而后呢?”韩健继续问道。

    “之后,之后我便听了义父的命令,去杀了几个人,那都不是想想去杀的!”

    这话一出口,方少烟才知道自己多天真。竟然以为李钰接触许少安,是为了他好。(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请汝杀人

    韩健道:“杀人可是不小的罪名,而且你杀的还是朝廷的政要,都是陛下所重用之臣,你可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许少安支吾不知如何回答,他也知道杀人罪名很重。尤其还是来暗杀朝廷的人。

    只是他也是利欲熏心,以为这么做可以讨得义父的欢心,能让李钰帮他晋升高位。却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东王府的人所拿。

    方少烟看得出韩健脸上的愤怒,紧忙跪在地上道:“求殿下看在少安他是为人所摆布,主使另为他人,放过他!”

    韩健一笑道:“方姨何出此言?本来本王便许诺过,对令郎会有所宽恕,只要他能坦诚说出。难道你以为本王是言而无信之人?”

    方少烟这时候心情更加复杂,本来她以为自己一人怎么也能应付得了这年轻的东王。可到如今,面对许家唯一的男丁许少安,想到当初许庆因自己而死,心中便有很多无奈和愧疚,她更不想许少安因为被自己牵累而死。

    “民妇不敢。”方少烟仍旧跪在地上,低下头道。

    韩健却没再看方少烟,而是对许少安道:“你看看,你姨娘对你多情深意重。这些年,你还总是在外面说她沾花惹草,这种话如今在北川城都有所传,你可真是不孝啊!”

    方少烟闻言一愣,信上说难道许少安真在外面诽谤过自己?

    却听许少安有些泣音道:“东王明察,我……我的确不是人,在外面胡说八道,辱没了姨娘的名声。不过,那都是义父所让我去做,他对我说。姨娘跟很多男人有染,我便信以为真,却不知道他只是想通过我的口,去辱没姨娘名声!”

    这次方少烟更加心灰意冷,她对李钰还是颇为信任的,却没想到李钰狼子野心。一边许诺要帮她进入政界,去获得一些政治上的便利,另一边却在暗中收买许少安,甚至让他去败坏自己的名声。

    她有些不太理解李钰为何要这么做。

    韩健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把要交待的事,通通列下来,让人给记录一下。等过几日,本王便会送你回北川,对事情既往不咎!”

    “谢殿下。谢殿下!”许少安紧忙磕头谢恩,随后人便被侍卫提着到楼下去,人也被押走。

    等人走了,方少烟仍旧跪在地上,她已经少了之前的气势。

    现在她便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秘密还能隐瞒住眼前的年轻人,心说也是自己太无知,竟然以为李钰是诚心帮自己,谁知道却也只是加以利用。让她来挑拨东王府与朝廷的关系而已。李钰应该早就知道她在朝廷中的事,对她曾是朝廷奸细的事也很清楚。否则事情也不需做的这么绝。

    韩健继续看着窗外,还想忘了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一般。

    很久之后,方少烟的情绪才稍微平缓了一些,抬头问道:“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我们母子?”

    韩健收回目光看了方少烟一眼,道:“此话何意?”

    “殿下何故戏弄少安?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殿下要对民妇下手。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请殿下放过他,他毕竟只是为李钰所利用。”方少烟有些悲泣道。

    方少烟毕竟不像许少安那么“天真”,知道韩健说会既往不咎,根本只是骗取他口实的说辞而已。根本上。东王没有理由要放过那些来刺杀朝廷官员的杀手。

    韩健一笑道:“夫人所言不错,若是本王不看情面,令郎是必死无疑。可本王也如同你所说,念及他是为李钰所摆布,不过只是个杀人的工具,本身对朝事又不知情,杀他也是枉然,那也就不妨卖夫人个面子。只是夫人要帮本王做一件事。”

    方少烟心说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想到自己可能还有价值被东王所利用,才会出现今日这一幕,被东王捉拿了自己的儿子出来威胁她。她似乎也早有准备,既然还能换取,她也便豁了出去。

    “东王请说!”方少烟道。

    韩健笑道:“本王听闻,李钰今晚会在洛阳城中大摆宴席,招待这次陪他一同来出使的北王府官员。似乎你并不在受邀之列。”

    “民妇不过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商贾,他怎会邀请民妇前去?”方少烟道。

    韩健道:“那也无妨,你去了,相信他也会欢迎。你说可是这么个道理?”

    方少烟不答。本来李钰也是邀请她过去的,因为她在这次议和成功中的确是立下功劳,因为她出来挑唆了东王府和朝廷的关系。现在再想,李钰让她过去的真实目的,其实还是在破坏东王府和朝廷关系,好像怕别人不知,她方少烟去送礼,不是北王府所指使一样。

    “民妇不知东王之意。”方少烟道。

    韩健笑道:“你真不知道?那本王也就直话直说了,本王对李钰这人,也不怎么看好,你可知他与曾经洛阳城的刑部侍郎李维乃是亲眷,当初李维是怎么死的?”

    方少烟虽然在前几年对政治上的事还不太关切,但对于李维的事还是有所耳闻,说是李维被黄烈一脚踹到楼下摔死的,根本原因是东王想让他死。事后黄烈非但没被重罚,回到南王府之后根本就像没事人一样,从中也有东王斡旋。

    “殿下是想让民妇……杀人?”方少烟情绪有些紧张道。

    韩健一笑道:“一点就透,这点本王很喜欢。若是你能完成此事,那本王不但可以既往不咎,还会给你想得到的东西,日后让你们母子,到江都去,总好过于在北王府被人利用不是?”

    方少烟整个人都不太自然,帮谁杀人都是杀,她自己还没当过杀手,也没让手下去杀过谁。现在东王直接让她去将李钰给杀了,她自己都感觉难以下手,那毕竟是她所信任之人。她本也认为,以后有了李钰这靠山,便可以一辈子不愁,即便李钰是北王府的女婿,她也是不求名分只要能帮李钰谋事便成。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为泡影,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李钰所利用,现在许少安又在东王府手上,她已经是骑虎难下。

    “殿下要杀人,何必用民妇?民妇手无寸铁,何尝做过杀人之事?”方少烟有些无奈道。

    “只有你下手,李钰才会不防备。”韩健笑道,“其实本王只是想看看,李钰被自己所利用之人反戈一击,死的时候是何等的表情。想来,那一定也很有趣。”

    方少烟听了这话,身体都在颤抖。

    她心说,难道东王让自己去杀人,仅仅是为了“有趣”?或者是东王不想落个杀北王府议和之臣的名声。本报来李钰利用她来破坏东王府和朝廷的关系,东王一直不吭声,就是在等今日这一天,让她去把李钰杀了。这让外人一想,便也就明白东王府其实并未被北王府所收买。

    她心中不禁暗叹,怪不得东王能在前几次她去送礼的时候镇定如常,感情是早就盘算在利用自己。可怜自己还以为事情已经做成,跑去李钰那里邀功。

    “你是否接受?”韩健问道。

    “难道民妇还有选择之权力?”方少烟一脸悲色道。

    “好。”韩健点头道,“只要你能做成此事,本王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还有你们许家中人,本王也派人去接他们到洛阳来,回头都会送到江都。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方少烟心说,光抓了自己还不够,连许家中人都不能放过,东王做事也是狠辣。总之是想让她必须办成事,稍有不成,那就不是她一个人去死的问题,而是要被满门灭族。

    “东王放心,民妇定能办成。”方少烟再次磕头道。

    韩健起身,走上前,将方少烟从地上扶起来。

    方少烟有些不知所措,她毕竟是寡居,被男人这么相扶,在礼节上是很无礼的事。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反抗,而今不过是东王表示亲近的一种方法,就算真是要对她有什么,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夫人如此风韵,真是我见犹怜。”韩健笑道,“怪不得李钰都对夫人如此迷醉,连他北王府的乘龙快婿,都不想做。”

    方少烟静默不言,这种话,她曾经在李钰那里也听过大致相当的。

    “夫人放心,这次你去杀人,本王会让人在外面接应,只要你能得手,本王不会让夫人有丝毫的危险。到时候,本王也想去看看李钰临死时候挣扎的表情。”韩健笑着一说,突然用手抚摸了一下方少烟的面颊道,“还是有风韵的好,年轻的女子,怎会有夫人这般的气度?”

    方少烟身体本能一缩,却终究还是恢复正常,身体有些不由自主,却也只能立着被韩健继续“无礼”。

    韩健却也只是适可而止,而并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但方少烟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前途不妙”,今日杀人,是被东王所利用。现在东王又表现出几分对自己欣赏的神色,那日后,她岂不是要落到东王手上,到那时,她也就别无选择的余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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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五好老男人穿越了,爹死了,娘也没了,十几个娇滴滴的姨娘,一个比一个生的风姿绰约。 这风韵,正对口味,只可惜—— 妾生我未生,我生妾已老。恨不同时生,日夜化蝶栖芳草。 身为小郡王,大片的山河湖泊等着他去继承,一辈子的锦衣荣华等着他去享受。 作为女皇前男友的儿子,他表示压力很大。极品小郡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小郡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