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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小郡王全文阅读

作者:一语不语     极品小郡王txt下载     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二章 布局(下)

    夜深人静,洛阳城南临水门外,一队守门卫兵完成一轮巡防,都离开城楼回到衙所之内。因为雪天刚过,外面气很很冷,回到暖意洋洋的屋子里,逐渐才有了一阵热乎气。

    “这鸟天,估摸着明儿个也不会有日头。”

    卫队的小队长拿过热水壶,一笑道:“还是有婆姨的好,给烧的水,你看看,这还热乎着。”

    “老李,你家里好像有三个婆姨,是哪个婆姨给你烧的水?”

    旁边一句问话,屋子里哄堂大笑。谁都知道这“老李”有本事,娶了三个婆姨,在外面他是个老爷们顶天立地的,很照顾弟兄,可回到家,三个婆姨都是他的爷。他怕婆姨,在城南卫可说是无人不知。平日里弟兄也会拿此事来打趣他。

    “管是哪个婆姨呢,有水就喝,你们谁来点?”老李大大咧咧道。

    “不用你的,我们自己烧,又花不了什么柴火,这两天薪柴刚送上来,都新鲜着,看看后院柴房的柴火,估摸着这冬天过来守夜也不用太冷了。”

    所有人都坐下来,一起烤火。本来就是城南的清水衙门,平日里只是出来值夜,又不能从过城门的那些商队那里抽调好处,因为夜里从不会有什么人出城。城门一关,想出去也难。

    “老李,你说咱啥时候能调到白天去守门?听说何班头他们,一个月光是花红就多过于俸禄。要是弟兄们也能一起过去,跟着老李你,那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老李撇撇嘴道:“没戏。也不看看老何是什么出身,他可曾跟着东王军出去打过西边,听说还有功勋在身。咱这些个,常年守城门的。一辈子都只是守城门,能晚上过来守个门,每月拿点俸禄就不错了。”

    “去,什么打西边。也不过是随着东王军出去溜达了一圈,也是的,咱这些洛阳的老兵蛋子。恐怕一辈子没个机会出城打仗。”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着,都有些不满。

    毕竟当兵的,都想建功立业,可在这些城门卫身上,这些事似乎显得很遥远。曾经洛阳也是经历过一些事,但终究城门卫是守着城门,要出去上阵杀敌也轮不到他们。

    “老李,外面有车队过。出去看看!”

    一个新兵进来,吆喝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你个臭小子,才来几天,就叫老李?老李也是你叫的?叫李班头!”马上有人纠正道。

    “是是,李班头,外面人来了,咱不出去看看?”

    “出去看看就看看,哥几个,出去看看什么人不识相。居然大半夜想出城?也是活腻歪了,好好宰他们一笔也好。”

    随着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来了劲头。虽然这一个时辰不是他们当值,可出去看看也是好的,说不定这商队还会孝敬一些。

    到外面,光线很暗淡,凛冽的寒风还在吹着,不过这丝毫不减这些城门卫的热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晚上有商队出城,不用说也是有路引的,不然出来混的什么劲,不是自己找麻烦?

    却见一队人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光看这架势,就好像是当兵的,可走近了瞧才发觉不过是一群身着紧身衣的商队护卫。

    “什么人,下马下马,接受检查!”

    商队的马车很多,似乎是运着很重要的东西,要不是马上的人穿的不是军服,还真以为是朝廷要运什么东西出城。

    老李一队人过来的时候,正当值的一队人已经拦住这商队的去路。老李等人来,也只能先站在一边,当是充场面的,要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好能帮个忙。若是真有孝敬的话,毕竟夜晚只有两队人在轮流值夜,互相也认识,只要有他的好,就跑不了自己的。

    “开城门!”

    一声娇喝,当前一名骑手,驱马上前,勒转马头,却是一名女子。

    这倒是让这些当兵的意想不到。

    什么商队也不会用女子来押运,这是基本,何况这女子似乎很有来头,一说话便能感觉到语气很冲。

    谨慎起见,城门卫的人也不敢上来就呼喝,都知道洛阳是天子脚下,真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什么权贵,那就呜呼哀哉了。谁知道这大半夜要出城的女人是什么来头?

    “可有路引?”

    “没有路引。”女子直接回道。

    “那就别想出城!基本的规矩,不懂?冲撞城南卫,可是要挨板子蹲号子的,你们可是活腻歪了?”听到没有路引,卫兵的语气就大了起来。这一喊,便感觉下面的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有的已经准备上去将这队人给拿下,手上持着的长矛,也正对这商队的人,随时准备一旦这些人冲撞门禁,便刺出去。

    老李在一边看着,旁边年轻人问道:“李班头,是不是上去帮忙?”

    “不对啊。”老李看这架势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事他可从来没遇到过,有点蹊跷。

    “老李,哪里不对?我们这时候也该下去了。看看,已经上城楼上去调兵了,怕是要出事。”一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说道。

    “走,下去。没吩咐,谁都不要乱动!”

    老李说着,带着一队人走下衙所下面的阶梯。

    此时那女子喝道:“路引没有,东王的手令在此,开城门!”

    这一句,吓了在场人一跳。所有人马上都冒出来一个念头,好大的来头,居然直接是东王的手令。

    那女子手上的确是拿着一块令牌,但谁也不知真假。

    “你等着,我们叫人来查证!”当值的卫兵队长没什么资历,这种事他不能确定,赶紧过来问询老李。

    “李兄,那女人说是拿着东王的手令,也不知真假。你上去给看看!”

    老李这才走上前。却见那女子骑在马上,连下马都懒得下,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等稍微看清楚容貌,老李也不由感慨,这可真是个如画中走出来的美女啊。

    “睁大眼睛看清楚。再不开城门,便以你们阻碍办事。到时责罚可是免不了!”女子带着近乎威胁的口吻道。

    老李看过手令,的确不假,不过这种事他只碰上过两回,都是夜晚从城南卫进城而不是出城,而当时也都是官兵而不是身着便装的眼前商队中人。

    “这位上官,不知怎么称呼?”老李问询道。

    “哪那么啰嗦,开门!”

    女子有些不耐烦。

    老李回过头对轮值的队长说了两句,那队长有些疑惑道:“李兄,这事怎么感觉蹊跷呢。要不。我们上去检查检查?要是里面藏着什么钦犯,或者是运送什么重要的东西出城,我们就这么放行了,到时候恐怕要人头落地。”

    老李想了想,道:“按照规矩,我们可以护送出城。”

    “李兄是说?”

    老李在那队长耳边说了两句,那队长也跟着点头,道:“李兄说的有道理。我们就派几个人跟出去看看!”

    说完,那队长也不再阻拦。随即开城门。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商队一行匆忙驱马出城。路过身边的时候,老李也仔细观察了一下,以他的经验,看得出这队商队似乎没运送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出城,好像只是个幌子。

    等人走了。老李和那卫兵队长一说,马上派了人暗中跟着。因为毕竟是商队,有马有马车,跑的并不快,就算是两条腿也能跟上。

    “李兄。看出点门道没?”

    老李摇摇头道:“看不出,等弟兄回报就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城外有巡防的兵马,一旦这些人有什么不轨,只要弟兄通知了巡防营,这些人插翅也难飞。”

    “所以说还是老李你有本事,这都能想到。只要盯好了,只要他们没什么异动,我们也就太平了。唉!本以为能捞店油水,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说完,老李也不再留下,毕竟天气太冷,又不是自己值夜的时候,还不如进去里面暖和一下,顺带拉拉家常说说话,这日子过的也算快活。

    等里面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老李越想越不对,这时候年轻的卫兵又跑进来,道:“大……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屋子里的人都紧张起来,心中想的都是刚才出去的那一队商队,要是这群人有问题,那事情必然小不了。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李一队人到外面,却见一个浑身是伤的士兵回来,看得出,他险些丧命,因为一支飞矢正好射中他的胸口,只是稍微偏了一点,不然连命都没了。

    “怎么回事?”老李上前紧张看着。

    刚才的队长已经问完话,走过来眉头紧促道:“李兄,这次我们恐怕惹麻烦了。出去跟着那群人的四个人,只回来一个,另外三个都被莫名射来的箭,给射死了。也是他命大,这才能逃过一劫回来报信。”

    “是那群人干的?”老李紧忙问道。

    “恐怕不是。那群人根本没什么动静,却是有人在放冷箭。”

    老李呼口气,这事情不得了。看来他的担心没错,事情很大,要是事情一发酵,他们都要跟着遭殃。

    “李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没办法,赶紧通知城防营,如今只有他们才能管这事。”老李紧张道。

    “可如此一来,我们岂非要担疏忽之责?到那时,我们恐怕……”

    老李怒吼道:“这时候还管这些?要真是有人想对洛阳图谋不轨,你觉得咱这几个人,光守在这临水门,就能阻碍他们进洛阳大门?”

    正说着,那队长显然不愿意,因为这可能就不是被革职的问题,很可能要被问斩。

    正想着,突然外面传来喧闹声。

    “开城门!”

    又是女子的娇喝声。

    这一声,吓了在场的卫兵一跳。

    “咋回事?又回来了?”

    老李仔细听了下,道:“不对,好像不是刚才的。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此时城楼上另一队人朝里面挥手示意,道:“开城门!”

    “这可真稀罕了,有人出城,还有人进城?把这城门当集市了?”

    老李却 不敢随便开门,登上城楼看了下,不由吓了一跳,却见一队人已经停在护城河外,黑压压有不少人。但手上的令旗,却是东王府的令旗无疑。

    有马车,也有一队人,但似乎都并非是官兵装扮。

    “这就要开城门?”

    老李琢磨了一下,道:“看样子还非开不可。反正进了咱临水门,又不是洛阳城,还要过几道关卡。就算要追究,也不单单是我们临水门的责任,你说呢?”

    “好,这就开门!”

    言罢,一行人下城楼,把城门打开,外面人往城门过来。

    进到里面,却见当前一个威风凛凛的女骑士,上来便喝道:“可是你们派的人?”

    “这位上差?啊,这位不是……东将军?”

    老李一看,登时吓了一跳,这女子,赫然便是东王府麾下有名的“东将军”。关于这女子的来头,老李是一无所知的,但却知道这东将军是东王的得力干将,以前两次遇上夜晚有人进城,也都是东将军带人进来。

    可不知为何,这东将军居然是身着一身普通的装束,跟之前出城的女子装扮基本一样。

    却见“东将军”一挥手,一辆载着三具尸首的马车上前来,老李一看果然是刚才派出去的人。登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闲事莫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东将军喝斥着,道,“先让开,让车队过去!”

    老李等人赶紧让到一边,外面的人这才陆陆续续过了城门。

    这一看不要紧,刚才带出去的马车,近乎都是“满载而归”,却是一具一具尸体。连同刚才跟上去的三个卫兵的尸体,大约有二三十人,还有一些人被人捆绑着束缚在马车上,似乎是囚犯一样。出去的时候并不见有这么多人。

    “以后少管闲事!”

    “东将军”临走,却是指责了一句。将城门卫三个士兵的尸体留下,又交待道:“明日到前军所领抚恤银。”

    说完,东将军带着人进城。

    到此时,老李还有些一头雾水。到底这三个士兵,是被自己人杀的,还是被敌人所杀?(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三章 势成水火

    皇宫中,原本已经在内寝入睡的杨瑞,也不得不起身回到烨安阁。此时宫中已经是戒备重重,杨瑞出来的路上便感觉到卫兵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到烨安阁,韩健已经先一步过来,杨瑞瞥了韩健一眼,才在书桌前坐下。

    “看你急急忙忙进宫来,可是发生大事?”杨瑞一脸不明就里,脸上还带着一些倦容,显然她是刚睡醒还有些困顿。本来她身为帝王,而且习得武功,在精神方面也很好。一切也都与她怀孕有关。

    “捉到几个刺客,领来给陛下看看。”韩健冷声道。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刺客?刺杀你的?给朕看什么?”杨瑞很恼火,闹了半天韩健居然是抓到刺客带到宫里来。

    “这次陛下不看看,似乎不太好。”

    说着,韩健走到门口,招呼一声,一行侍卫押着几个人走进来。这些人中有男有女,但走在最前的一人,韩健和杨瑞都很清楚她的身份,便是曾经身为慎刑司布库使的易蝶,也是曾经杨瑞的得力干将。

    “跪下!”这次押送人前来的,有大西柳和其情报体系的高手,也有韩健派过去军中的一些武功不错之人。

    不过即便如此,擒拿易蝶等人还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死伤之人不在少数。

    杨瑞一看这架势,已经起身来,瞪了韩健一眼,才蹙眉道:“东王,你这是何意?”

    “应该问陛下是何意才是,为何今日臣派人护送要犯出京城,会有人前来刺杀,而且还是陛下信任之人?”韩健语气更加冷漠。

    杨瑞叹口气,很多事她并非不知情。现在说不知情韩健也不会相信。

    “先把人押走,要怎生处置,朕不干涉于你,如此总可以了吧?”杨瑞像是苦口婆心一样说了一句。

    见韩健没有让人走的意思,杨瑞再道:“有些事,朕与你私下谈更好一些。难道非要闹的这么僵吗?”

    韩健微微沉默了一下。才摆摆手,示意将人都押走。

    等人都出去,杨瑞脸色很不好看,却是连坐都不坐,道:“怪不得这一路过来,侍卫都换了岗,而且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以为有什么刺客将要袭扰宫中,却未料是这件事。你到底想怎样。觉得我这个当皇帝的背叛了你,准备谋朝篡位,自己来当皇帝?”

    “陛下的话,令人听不太懂。”韩健反倒是坐着,平静道。

    “明白你的意思,你看到是我的人,自然会以为是我派他们去杀卿乐那丫头,可之前不是对你说明了。就算是杀了她,也对时局无补。既然我对你有所承诺。何至于自己反悔,让你我之间难做?”杨瑞有些无奈道。

    “如此说来,你是不知情?”

    “确不知情。”杨瑞很肯定道。

    “你自己的人,完全听命于你,之前你的人马一直存在,你要做什么事。我何时派人去阻碍过他们?”韩健一脸愠色道,“正是尊重你,今日你问及延宁郡王之事,我也丝毫未加隐瞒,谁知今晚便有人来刺杀。这件事。你光一句不知情,便可说过去了?”

    杨瑞一时也不好回答。

    想到半天两个人交谈时候,还算是心平气和,谁知道晚上却出了这么件事,已经是令她很为难。

    “人你准备如何处置?包括我这个当皇帝的?”杨瑞道。

    “臣可不敢僭越。”韩健语气不善道,“皇帝要作何,臣干涉不得,不过对于奸邪之人,臣可没有法外开恩的道理。”

    “也罢。”杨瑞轻叹道,“易布库使帮朕做了许多事,但终究她是心向着朝廷,很多事她不会明白,我也没法对她解释。如今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杨瑞脸上显得有些不忍,毕竟那些都是皇室的忠臣,现在却落在韩健手里,韩健杀了他们自然是为将来少几个敌对者。可杀了他们,等于是剪除了她的羽翼,自己身边人越少,将来话语权越低。

    可现在韩健也在气头上,她想开口为易蝶等人说话,也终究是不合适。那会显得她偏私,反而会令韩健认为事情是她派人去做的。

    “臣这就去了。”韩健起身道。

    “又这么走?”杨瑞不满,上前来堵住门口道,“把话说清楚最好,难道你现在回去,就要把易布库使等人给杀了?”

    韩健没回答,他的确是有这准备。

    他跟杨瑞最大的矛盾,来自于政治权力上的斗争,虽然二人平日里可相敬如宾,可那只是一种表象。只要他的势力跟杨瑞的势力同时存在,那杨瑞一定会与他有所矛盾和争执。现在他想的是,让杨瑞彻底安心下来,哪怕让将来杨瑞恨自己,而已好过于两人再因为这些事起争端。

    可杨瑞现在想的必然是要保住她身边之人。就算杨瑞知道这些人破坏了朝廷跟东王府的关系,于她的初衷有些违背,但她还是不忍这些人去送死,而且是死在韩健手上。

    “让开。”韩健冷声道。

    “我不让。”杨瑞神色有些悲苦道,“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妾身肚中孩儿的份上,放过妾身身边之人?不求你彻底放过他们,最少只是将他们发配为民,只要留得他们的性命,我也不多求其他。”

    韩健冷冷看着杨瑞道:“不过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属下,你就这么心疼了?”

    “不是心疼,是我不想与你势不两立。”杨瑞一脸愁苦道,“我何尝不知他们的心思,都是想早些铲除你和东王府的势力,让朕可以如同以前那样亲临执政。可我与你之间的事,我又如何给他们说清楚?你能理解吗?”

    韩健还是不言。

    “……无论如何,当我求你一次。我知道你这一出去,必然会兴起腥风血雨,到那时,朝廷和东王府之间的矛盾就再无转圜余地。你所杀之人,必然心存记恨,会与你势不两立。而那些被你所驱逐之人,将来也可能会成为你的大敌。难道……你就不能为自己多考虑一些,也当是为我们肚中孩儿多想一些?”

    杨瑞此时的话,近乎带着几分哀求。

    到现在。韩健也算是彻底查清楚了杨瑞身边势力的背景。韩健既然要做,自然是要做到底,就是将杨瑞身边那些神秘的慎刑司组织一次性根除,但杨瑞却显然不忍心曾经忠于他的部下死于非命。

    韩健回过身来,此时他心中反而有些犹豫了。

    其实在他心中,也并不想与杨瑞为敌,毕竟他是真心当杨瑞为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现在放过他们,便等于是纵虎归山。你觉得事情到如今,还有手软的道理?”韩健冷声道。

    杨瑞这次不说话,反而是从后抱着韩健,将头贴在他后背上。

    韩健很难感受到杨瑞如此软弱的一面,杨瑞这么低声下气来求他,也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到杨瑞心中那种无助和无奈的心情,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韩健心中曾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今日也不能给杨瑞面子,但现在。他还是有些动摇了。

    “你是我的夫君,永远都是,将来皇位也会是你我的骨肉继承。这还不够吗?”杨瑞说话带着一丝泣音,道,“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

    韩健却是什么都没说,想推开杨瑞。却被杨瑞死死抱住,即便他打开殿门,杨瑞还是不松手。

    韩健道:“再这么下去,便会有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算了。让天下人知道朕已为东王女人,为东王生子。难道就不行了?”杨瑞道。

    韩健道:“我会有分寸,你放开手,我要出宫了。”

    杨瑞这才松手,韩健连头都没回,直接往正宫门的方向而去。杨瑞看着韩健远去的背影,却是满心的担心。

    ……

    ……

    出宫之后,韩健直接到了军所衙门旁设立的军事裁判所,也是军中犯罪之人审判的地方。

    进到里面,之前被抓获的人已经都被绑了过来。而且在这次诱捕行动和之后的搜捕行动中,已经死伤了不少人,很多杨瑞的嫡系人马,与东王军展开了火拼,但毕竟如今洛阳是东王兵马所控制,这些人即便反抗,也未取得什么成效。除了死伤更多的人外,再就是被捕获或者是直接投降。

    “少公子。人基本已搜查完毕,之后几天全城戒严,将会继续搜捕余党。还请少公子示下。”

    这次负责抓捕的是军方体系,不过在中间协调和负责向韩健汇报的则是大西柳。如今的大西柳已能独当一面,在军中她以“东将军”之名,已经令上下闻风而丧胆。毕竟是军中谍报体系的首要人物,只要被她所抓捕之人,那近乎都要被扒一层皮。

    “多少人?”韩健坐下来,随口问道。

    他心中还在想着与杨瑞分开时候,杨瑞那带着哀求的面庞。其实他自己心中何尝不矛盾,一面想与杨瑞和睦相处,另一面却要与亲向于杨瑞的势力抵死斗争。

    “如今被杀的叛党,有四百多人,另有一些朝官私藏叛党,已派兵前去抄家捉拿,而今被擒的叛党首脑有六十余人,叛党具体数量还在清算之中。”大西柳详细奏报道。

    “嗯。”韩健点了下头。

    杨瑞之所以能在失势之后,还在洛阳城中探听到消息,甚至是布置一些事,甚至之后她自己离开洛阳去办事,也都是离不开这些背后中人的支持。

    现在北方战事未平,洛阳实在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这点只会令别人看出洛阳内部不合,其实杨瑞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算看在她肚中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该把动静闹的太大。

    “先罢手吧。”韩健突然道。

    “少公子说什么?属下……不太明白。”大西柳一脸惊讶道。

    “让你先吩咐下去,已经抓获之人,将会被继续囚禁,至于那些与叛党相关的官员,只是将其详细的情况整理上来给本王,至于将来如何处置,再议。”

    “可少公子……如今收手,似乎有些太晚。一些乱党已经有所动作,若是他们趁势反扑……”

    韩健道:“现在洛阳都在东王府控制之下,他们还想翻天不成?按照本王的命令去做,这三日的戒严,也不必了,但还是要在城中设卡,张贴榜文出去,向官府自首者,一律既往不咎。”

    “这……”

    大西柳愈发为难,好像是一种无法完成的任务一样。

    她跟了韩健也有三年时间,对韩健行事风格很熟悉,韩健做事是那种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而且有魄力,这是她最佩服韩健的地方。但这次韩健却显得有些犹豫,虽然她不清楚是否韩健为大举着想,但却知道,韩健这么做是有违背他一贯的做事准则。

    “易布库使关押在何处?”韩健突然问了一句。

    “回少公子,关押在三号监,有几名女兵在看守。”大西柳道。

    “你先去吩咐,本王亲自过去看看。”韩健说着起身来,大西柳也跟着领命。

    大西柳匆忙去安排,韩健也在侍卫跟随下进到三号监内,在监房里,易蝶浑身是伤,显然她为了不做阶下囚,做过不少的反抗。

    韩健见到易蝶,还是有些感慨,这曾是杨瑞派给他的手下,当初他在金陵险些回不来的时候,易蝶也曾出手帮助,可时移世易,如今东王府与朝廷明显有呈势如水火,易蝶站在朝廷的立场上,自然也当他为敌。

    “易布库使,久违了。”韩健上前,摆摆手,让女兵离开监房,也方便韩健与易蝶说话。

    因为易蝶有武功,她也是为五花大绑之中,整个人被挂在铁质的刑架之上,想移动一下身体都难。

    易蝶听到声音,抬头打量韩健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的冷笑。

    “东王,是要做叛臣?”易蝶声音仍旧很厚实道。

    “叛臣?哈哈,易布库使的话,令人费解啊。这朝廷为奸邪之人所夺,如今东王府助朝廷勤王伐逆,才光复洛阳,如今又在与叛臣和外蕃交战,怎就当了叛臣?”韩健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

    “不是吗?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东王你现在所为?你看着就好了,东王府迟早要灭亡!”(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四章 宫变(一)

    易蝶话说的是咬牙切齿,好像恨不能咬死韩健。那狰狞的模样好像一头雌狮一般。

    韩健语气平静道:“本王何时挟天子令诸侯?易布库使的话让人听不明白,若是任何勤王之人,都要被安上罪人之名的话,恐怕朝廷再有危难,也不会有人肯站出来。”

    易蝶冷笑道:“东王倒会撇清关系,敢问一句,若东王无意挟天子,为何不将军权交出?而是自持军权,朝廷中任意妄为,连一朝之宰相也不过是东王你一句话,说撤换便撤换。如今朝廷之乱,东王你罪不可赦!”

    韩健笑了笑,这易蝶已经完全站在他对立面上想问题,就算有些事他做的是想平衡朝廷与东王关系,可到了易蝶这里,好事也变成坏事。心态不同,想问题的思路就不同,易蝶一心为朝廷办事,忠于杨瑞。本身这不能说是愚忠,只能说是价值取向不同,可正因为杨瑞有了易蝶等人的支持,才会不断作出一些令两人关系很僵化的事。

    “易布库使还有何话说?”韩健最后问道。

    易蝶继续冷笑道:“东王要杀人灭口,何必还如此惺惺作态?可是来看你的猎物,一点点流血而死,会恐惧到向你求饶?哼,东王不用痴心妄想了,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的眉头。”

    韩健叹口气,从椅子上起身道:“易布库使身为慎刑司中人,曾经又在乱党中为细作,应该很清楚慎刑司乃至乱党中人对待叛徒之人的手段。如果每个叛徒都只是被痛痛快快杀了的话,叛徒的数量还不知要多多少倍。”

    就算易蝶不惧死,可听到韩健如此好似谈笑风生把一些很残忍的事说出来,她还是感觉到几分毛骨悚然。

    的确。现在她所担心的,倒不是说东王下令将她杀了,或者一点逼供或者是用刑她自问还是能承受住的。可要论一些残忍的手段,她自己也见识过很多,那些曾经腰杆很硬之人,就算是再坚强。有时候也会在酷刑之下如丧家之犬一样求饶,况且她还是女子,要论酷刑,女子的承受力明显要弱很多。

    “易布库使会武功的哦?”韩健突然问道。

    易蝶不答,其实她会武功的事,韩健曾亲眼所见,问也只是随口问一句。

    韩健续道:“易布库使当年在乱党中为细作,居然连乱党中的匪首,都无法察觉你身怀武功。可见易布库使也是懂得掩藏和伪装之人。不若我们商议一个条件,若是易布库使答应的话,那前事不计,本王也会放了你,日后你要作何,本王也不会干涉。”

    易蝶就算对酷刑有所忌惮,此时自然不会服软,头稍稍一撇道:“要杀便杀。”

    “有魄力。”韩健赞一句。转口道,“不过本王不喜欢杀人。喜欢别人被折磨,那种感觉想来都不错。易布库使细皮嫩肉,想来从为慎刑司布库使以来,也没经过什么风吹日晒,不如就让本王看看到底是你的皮糙肉厚,还是铁板夹烧更硬。”

    易蝶已经能感觉到毛孔都在张开。眼前的男人,虽然年轻,但这两年手段是颇为残忍,否则也不会从一个初生牛犊成为如今魏朝实权在手的人物。韩健既然说的出来,他一定就能做的出来。

    不过就好像故意放纵猎物一样。韩健话说完,却也不急,坐下来悠闲等着,像是在等易蝶来表态。

    “少公子。”

    突然一人进来,却是之前一直在外等候命令的大西柳。

    “何事?”韩健一脸悠然道。

    “宫中来人,已经在外等候,说是要见少公子。这是宫中的令牌。”大西柳说着,将令牌递过来,却不是一般进出宫门的令牌,而是杨瑞随身调兵的令符。

    韩健认得,易蝶也认得,调兵的令符怎么会轻轻松松到韩健手上?

    虽然如今洛阳没有多少兵马,可按照道理来手,整个魏朝的兵马都可以动用这一块小小的令符来调动。虎符之上,龙符的威力更大一些。只是杨瑞常年带在身边,也不曾动用过。

    “来人在何处?”韩健皱眉看着大西柳。

    “正在外等候。”大西柳道。

    韩健感觉到问题可能不对劲,莫非是杨瑞亲自前来?

    要真是杨瑞来,被人看到肯定会起什么事端,既然杨瑞这么晚出宫来,肯定是有些茫然无措。

    “把人请进来。”韩健道。

    大西柳有些不解道:“请到这里?”

    “嗯。”韩健补充一句,“不许任何人相随。”

    “是。”

    大西柳匆忙去了,韩健则拿着令符看着,杨瑞把兵符交给他,自然有意是说她日后再不管军政之事,甚至有不再当朝的意思。到这时,他自己也有些踌躇,剪除杨瑞身边的羽翼,为的是能让杨瑞安心在他身边做他的女人,可也许是他把事做的太绝了,一次将杨瑞身边所有人都连根拔除,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多时,大西柳引领一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进来,进到里面,来人尚未将斗篷摘下,韩健便叹口气,来人正是杨瑞。

    “你们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把门关好。”韩健道。

    “可是少公子您的安危?”大西柳还是有些紧张。

    “不用你们担心。”

    韩健说完,大西柳不敢再多说,马上退出,将木质的牢门关好,人却在外面守着,以防不测。

    杨瑞进到里面,将斗篷摘下,目光却未看着韩健,而是看着绑在刑架之上的易蝶。

    “爱卿,辛苦了。”杨瑞面带自责道。

    易蝶见到皇帝亲自到来,就算再隐忍,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道:“是臣未将事作好。”

    韩健在一边道:“可是需要你们君臣好好叙旧?”

    易蝶怒视着韩健,又有要用眼神将韩健杀死的意思。杨瑞却微微一叹道:“夫君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子?”

    这句话说出来,原本正瞪着韩健的易蝶。突然之间便好像泄气的皮球,一脸的茫然。

    杨瑞却是走到韩健面前,目光中含着一些泪道:“如今妾身已身怀六甲,将来不再过问朝事,这天下之事,皆可由夫君做主。若是夫君认为妾身碍事。便是将妾身的帝位废黜,自立为君王,妾身也不会多言。”

    “陛下!”挂在刑架上的易蝶近乎是狂吼着道。

    “易布库使,很多事你不知。其实朕早就从了东王,如今也怀了东王骨肉,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在朕心中,也早就当自己为东王府中人,你做再多事,也改变不了。”

    杨瑞的话自然不能说服易蝶。在易蝶看来,不过是韩健因为大权在握,杨瑞为了保护朝廷,保护那些忠于她的人,才不得不委身于东王,甘愿做东王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员。杨瑞越是这么说,她越感觉到自责,越是想活吞了韩健。

    “夫君。妾身只求你一件事,放过他们。在权力面前。他们不过是听命于人,算不得是罪魁祸首,一切缘由,皆是因为妾身而起。要是夫君想杀,便杀了妾身就是,何必为难这些曾经为朝廷鞠躬尽瘁之人?”杨瑞看着韩健的目光中。仍旧是带着哀求。

    当着自己臣子的面,哀求韩健,杨瑞好像也是放开了一切,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韩健却感觉到,杨瑞是想通过作践自己。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来换取宽宥。

    “为什么要做这些?”韩健头不看杨瑞,反问道。

    “因为你是妾身的丈夫,是大魏朝如今最要倚重之人,同样也是妾身腹中孩儿的父亲。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杨瑞流着泪道,“就算这些做臣下的不明就里,他们可终究没对夫君作出什么事来,他们不过是想扫除朝廷的隐患。难道夫君不能感觉到,他们其实也只是在帮妾身,在帮朝廷,而无心与东王府为敌吗?”

    杨瑞话说的是很漂亮,但与之前易蝶所说基本是背道而驰。

    易蝶不是不想对东王府下手,这次公然抢人,本身就是与东王府为敌,杨瑞在知情的情况下继续选择隐瞒,就算说再多,也不会让韩健相信。

    “陛下说这些话的时候,应该问问易布库使,或者是那些忠于你的好臣子,看看他们心中所想,是否与你相同。或者说,你从开始委身于我,便只是想让我为你光复朝廷,为你们杨氏传宗接代。而我,也不过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将来天下既定,也会弃如敝履。现在陛下所说的这些,也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势力,为求将来将东王府斩草除根而已!”

    杨瑞听到这话,已经彻底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决堤一样往外流。

    “难道妾身在夫君心目中,便是如此一个阴谋之人?妾身还有何面目再示于夫君面前?”

    说着,杨瑞突然伸出手,往自己脖颈上掐去。杨瑞毕竟是习武之人,一般人来说,要自己掐死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但杨瑞只是一只手,就可以掰断自己的颈骨,韩健自然知道杨瑞的武功到底有几斤几两。

    “作何!”韩健出手去阻拦,还是稍微迟了一步,尽管韩健之后拿住杨瑞的手,不过杨瑞的颈骨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撞,她的嘴角也流出血来。

    韩健心中暗凛,要是自己没出手阻拦,或者出手晚零点零几秒,杨瑞都可能已经命丧当场。即便如此,杨瑞的身体也跟着倒下来,韩健赶紧扶住她,杨瑞的下巴都因为颈骨受伤而不断颤抖着。

    韩健自然知道这伤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丧命,就算好一些,也是终身残疾。

    到他抱着杨瑞矮下身子,杨瑞却靠在韩健怀中,看着韩健,脸上带着笑容,不过那笑容却显得很凄凉。

    “来人!”

    “是!”

    在外面等候的大西柳早就察觉事情不对劲,闻言匆忙进来。

    “下令,今日之事到此作罢,将所有擒获之人释放,不再追究。”韩健道。

    “少公子……”大西柳简直自己以为听错了。

    “快去!”韩健怒喝道。

    “是!”

    之前韩健说不再将事态扩大,大西柳已经觉得不可接受,现在连抓到的人都要释放,她怎能愿意接受?就算不为别的,今日为了捉拿这些朝廷中的“乱党”,东王府以及情报系统的密探就死了不少人,就算为了这些死去的弟兄,也不该这么放弃。

    但东王毕竟是她的主子,也是如今东王府最高当权人,韩健既然自己选择既往不咎,那她也只能遵命办事。

    “瑞儿,你别动,我扶你回宫。”韩健心中极为难受,他所作一切,也不过是为一家人能更开心一些。

    杨瑞也早被他当作是自己的妻子,而且现在杨瑞还怀了他的骨肉,但因为如今朝廷与东王府的矛盾,杨瑞心灰意冷之下居然选择自尽,也令韩健感觉到自责和难过。仿佛其他也算不上什么了,就算将来朝廷与东王府势不两立又如何,只要能让杨瑞心里舒服一些,他也无所谓了。

    韩健抱起杨瑞,直接往牢房外面走。

    到外面,侍卫和士兵都很多,因为当夜的行动很大,之前取消事态扩大,已经将部分人马调回来,现在更多的人马在往回调。韩健面对东王府的一班将士,也没什么表示,不过韩健怀中之人,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看清楚,可还是有人看出,那是身为帝王的杨瑞。

    “陛下身体有恙,本王送陛下回宫,准备车驾!”韩健也不再遮遮掩掩,事情到这份上,韩健也感觉出,非要到公开他与杨瑞关系的时候了。

    随着韩健话音落,在场的将士还是有些惊讶。毕竟杨瑞被韩健这么抱在怀中,已经让人感觉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不多时,车驾已经备好,韩健直接抱着杨瑞上了车驾,寸步不离,一直陪杨瑞回到宫中。

    随后御医前来,为杨瑞诊脉,御医诊脉只是稍微的一下,却是大惊起来,人也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但说无妨!”韩健道,“可是陛下身体有何不测?”

    “回东王……陛下……陛下已身怀……身怀……”身怀什么,御医却是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 宫变(二)

    韩健听到御医的话,沉色道:“现在是问你陛下伤势如何,至于其他的,暂且不用你多说。”

    “是……陛下的伤,很重,需要慢慢调养。”御医显然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捡着还能让东王所接受的说,但其实杨瑞的伤要比他所描述的更重一些。

    “那陛下何时会醒过来?”韩健续问。

    “这个……这个老臣也不知……”

    韩健知道这御医吓的也不轻,杨瑞突然之间身怀六甲,这可是惊天的大事。先不论如今朝廷的形势,就说帝王有喜,也是很可怕的,背后牵涉了很多事。而皇帝又是云英未嫁之身,谁知道其中有什么事?

    “退下吧,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韩健喝令一声,来人都退出杨瑞的寝宫。

    要说这寝宫,韩健已经来过很多次,他也完全当这里是半个家。可现在情况不同,杨瑞险些自尽而死,现在又昏迷不醒,韩健实在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杨瑞,或者说是面对将来的朝局形势。

    坐在床沿上,看着杨瑞躺在床榻上,韩健也探着杨瑞的脉搏,怕她突然伤情恶化。

    但最后,杨瑞还是颤抖着身体睁开眼,那很迷乱的眼神最后聚集到一点,看着坐在床边的韩健。

    “你……”杨瑞说了一句话,马上咳嗽了几声。

    不过因为颈骨受伤,她每咳嗽一下都会带着身体的剧痛。

    韩健一叹道:“你不用多心了,人我都放了。至于他们将来如何,我也不再过问,今日之事,就当是全然告一段落。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就好。”

    杨瑞看着韩健。这次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此时也很难说出话来。

    “我会找人来照顾你,这些日子,外面有什么事你也暂时不用管,等养好伤再去操劳国事。”韩健道,“之前什么事也都当过去了。之前我说的话,我也收回,毕竟只是气话。我也不想你我之间像现在这样,更不想你有事。”

    杨瑞想点头,可还是牵动伤势。韩健轻抚杨瑞的额头,起身来到门口,马上让人准备好固定的夹板,如此可以让杨瑞更安适一些。

    虽然是深更半夜,可当韩健安排好一切。走到宫门口,朝廷不少的大臣都已经赶过来。这些人已经得知杨瑞受伤的消息,只是来问询杨瑞的伤情。

    “诸位,请回吧。陛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心调养。”韩健朗声对众人道。

    杨瑞对外宣称养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每次杨瑞都有很长时间不露头,这次大臣们自然以为会跟以往一样。至于帝王到底是不是真的受伤,他们也无从去求证。因为除了韩健和易蝶,没人见到杨瑞到底是怎么受伤。

    此时作为朝廷首辅的宁原走过来。行礼道:“殿下,不知可否进去探望陛下?”

    “陛下在寝宫之内,诸位进去怕多有不便。宫闱中有御医照顾陛下的身体,宁尚书先安心回去,这几日朝廷的事还要你多劳心。”

    宁原怔了一下,才点头领命。

    见韩健一脸阴郁之色离开。其他人也不敢再多问。涉及到帝王之事,还跟东王府有关,就算诱人怀疑杨瑞受伤与东王有直接关系,他们也不敢妄言,这涉及到身家性命之事。

    韩健离开皇宫。却是回到军所衙门旁的刑房内。

    此时除了易蝶,其他人都已经被释放。而易蝶身体仍旧绑在刑架上,没有韩健的吩咐,没人敢轻易去动身为首犯的易蝶。

    “给她松绑。”韩健指了指易蝶道。

    大西柳这才示意让人上前,把易蝶浑身绑的很严实的绳子解开。

    身体突然恢复自由,易蝶显然还不适应,毕竟被绑了两三个时辰,身体已经麻木,血液不畅通,很长时间缓不过来。

    “陛下……陛下她……”易蝶最关心的显然不是自己,而是之前她亲眼目睹受伤的杨瑞。

    “陛下并无大碍,你可以放心了。”韩健道,“离开这里,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下次见面,或许是易布库使见到本王的尸体,再或者易布库使就只能是一具尸体。”

    易蝶苦笑了一下,这种话她也不觉得有多可怕。现在韩健肯放她,根本不是想饶恕她,而完全是以杨瑞自残来换取韩健的改变主意,身为臣子的,居然要帝王来帮她脱难,易蝶感觉自己很没用。

    “我不会走。”易蝶苦笑着说道。

    韩健瞥了易蝶一眼,道:“不想走,难道还想留下来接受酷刑?”

    “陛下乃是大魏朝的陛下,现在陛下有恙,我怎能离开?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会留下来。”易蝶态度很坚决。

    “随便你,但请你不要在本王面前出现,否则本王的话不是戏言。”

    韩健说着,起身便要走,易蝶却突然呼喝一声:“东王可否先留步。”

    “你还有事?”

    易蝶低下头,显然她要说的事,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为难。

    “陛下与东王之间,可是东王你所强迫?”易蝶最后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韩健冷冷一笑,反问道:“易布库使以为呢?”

    易蝶回答不出来,本来她怎么也不会相信韩健居然跟杨瑞能在一起的,现在杨瑞居然主动前来,也是杨瑞主动说出来她跟韩健的事,甚至杨瑞也说了,她身怀有孕,而腹中骨肉的父亲正是东王。这说明韩健与杨瑞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杨瑞心灰意冷之下自我了断,而韩健因此而放弃之前决定,抱着杨瑞离开,都让她感觉到,则不单单只是强迫那么简单。

    沉默了半晌,易蝶才道:“陛下……身体本就不好,东王应该多关心陛下……”

    “用易布库使你提醒吗?陛下这一年多来为了身怀有孕,总是在调养身体。现在竟然因为你们这些做属下的与东王府争斗,险些令陛下命丧黄泉,若非陛下出言为你们求情,你觉得本王现在会放过你们?”韩健一圈打在木柱之上,整个木柱猛烈颤抖了几下,险些被直接打断。

    易蝶道:“属下……属下能否去探望陛下?”

    之前还与韩健势不两立的模样。可现在语气却是带着哀求,而自称也变成了“属下”。

    韩健连回答都不回答,直接往门口走,易蝶突然道:“难道东王不想知道陛下身后到底有多少人?”

    “你是何意?”韩健回头看着易蝶。

    易蝶仍旧半跪在地上,她的身体还没彻底缓过来,半身都是麻痹的。她脸上带着凄厉笑容道:“陛下身后,有整个慎刑司内衙的人在运筹,其实属下不过只是个小人物。要是东王想知道背后有什么人,属下倒不介意说出来。”

    “哦?”

    韩健打量着易蝶。心中显然不信易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就算易蝶知道他跟杨瑞是真情又如何?身为慎刑司中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亲情可讲,易蝶很清楚什么是大局为重。她肯定不想留下他这个东王成为祸患,现在事情险些都要揭发出来,易蝶恐怕是想“杀人灭口”。

    韩健心中清楚的很,但他还是很“配合”地走上前,立在易蝶身前问道:“你说罢。”

    “其实,陛下身后真正的主使之人……”

    易蝶突然好似一只猛地扑向猎物的雌豹一样。朝韩健身体扑过来,因为她手上没有武器。也只能通过双手来完成致命一击。但她显然是低估了韩健的武功和他的防备心,易蝶血液刚刚畅通了一些,这一扑过来,却是被韩健稍稍一退便已避开她夺命的一招,韩健一个反手,直接打在身体失去平衡的易蝶的后背上。易蝶突然感觉后背一股很强大的压迫力,随即整个人被韩健借力按在椅子上,一张木质的椅子瞬间被强大的冲力所压垮。

    “啪啦!”

    随着椅子的爆裂而开,易蝶身体也重重落在地面上,身体上除了椅子的木刺。韩健韩健掌力的余威。

    等她一落地,韩健干脆一脚踩在她后背上,登时易蝶口吐鲜血,整个人已经没了什么反抗力。

    “少公子!”

    大西柳等人一直在外面守候,听到里面有动静,便是没有韩健吩咐也马上冲进来,也是见到韩健已经将易蝶制服。

    韩健抬起手,示意大西柳等人不用过来。大西柳和一众侍卫只能退出门口。

    “易布库使,还记得当年在洛阳绣坊第一次见面?”韩健语气很平淡问道。

    此时的易蝶,显然是不想回答问题,就算她想回答,因为整个身体受制,而浑身上下又是散了架一样,想回答也回答不出来。

    但显然韩健不是想得到易蝶的答案。

    “易布库使当年可说是风姿卓越令人一看便觉痴迷,本王也终于明白,为何像黄公子这样见惯了美人之人,会对易布库使那么痴迷。也是后来才知,原来易布库使与乱党之间有关系,还是朝廷派去乱党中的细作。”韩健一叹道,“说起来当初易布库使对本王有所帮助,本王也算是铭感于心,就算让本王出手杀你,也终有不忍。

    可如今世事不同,易布库使一心为朝廷,自然会将本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杀本王而后快。可惜啊,易布库使你终究只是想当然而已,你以为本王一死,陛下那边就会高枕无忧了?你可知陛下与本王结为连理之后,为何迟迟不肯公之于众,甚至连身怀孕事都隐瞒天下人?”

    易蝶身体巨大的痛苦也稍稍好转了一些,此时也基本算是听清了韩健的话。

    “就算易布库使要动手,怕也要先等北方平定,天下平定之后。如此操之过急,也只能说易布库使不识时务,不识时务者,你觉得本王有留你的道理?”

    “要……杀……”

    “想死?也没那么容易,陛下因为你而受伤,如今我岂能轻易放过你?”

    韩健这才喝一声:“来人!”

    “少公子。”大西柳进来领命。

    “将这女人囚禁起来,就算是一百道笼子,也要令她插翅难飞。若是令她逃走,军法不容!”

    韩健也是满面怒色,说完之后,大西柳等人也上来,将易蝶重新捆绑好。

    韩健看着一脸憔悴但却又不甘失败的易蝶,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为敌。

    等人押走,韩健却也有些疲倦,想到这一晚上发生之事,突然也觉得争权逐利根本没什么意思,反倒令杨瑞对他失望,甚至要用自尽的方式来了断与他的关系。

    “少公子,其他人?”大西柳安排人将易蝶押送走,又回来请示道。

    韩健叹口气道:“其他人,能放都放了吧。”

    大西柳不说什么,既然易蝶能放了重新抓起来,在她看来其他人也可以。不过此时的韩健一脸倦容,也是落在她眼中的。

    “少公子,您是否先休息一下?”大西柳一脸关切之色道。

    “还是你最贴心。”韩健笑着摸了大西柳的脸一把,大西柳原本一脸精明干练之色,此时也不由露出小女儿家的神态。

    “帮我把椅子挪过来,我想休息一下。”韩健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想动,连走一步都会觉得累。

    也是刚才在制服易蝶的时候费力太多,而且心中有些意兴阑珊,自然连动一动都会觉得力不从心。

    大西柳很恭敬将一边完好的椅子搬过来,然后扶韩健坐下来。大西柳正要站直身体,却被韩健拉一把,大西柳毫无防备之下,身体一个不稳,整个人也倒在韩健怀中。

    “突然想到很多以前的事。”韩健微微叹息道,“当年你与你妹妹,为了家国之仇孤身去行刺西王,也是我太贪心,想将你干娘的势力为我所用。现在想来,你干娘终究心中向着西凉旧人,而你,却甘心为我所用。也实在难为你了。”

    “其实……干娘也很想为少公子效力。”大西柳在韩健怀中,却是微微颔首道。

    “想做本王的女人吗?”韩健突然笑问了一句。

    大西柳闻言不由一惊,却是不由低下头道:“属下出身卑微……不敢想。”

    “有何不敢想的?你如今一心为的都是东王府,要是本王连你的心思都察觉不到,也枉为男人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 宫变(三)

    大西柳听到韩健的话,也不由面红耳赤。身为女人,她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她所想要的,是想安安定定,有疼惜自己的男人,还有美满的家庭。但以她的出身和背景来说,是很难得到这种稳定生活的。

    若是按照之前韩健所言,她可以用这几年的时间为东王府效力,赚足够的银钱,等东王府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可以退出,找个男人嫁了便可过安定的生活。但她实在不敢对这样有些遥远的未来抱有多大的期冀,她毕竟是杀手,而且是西凉人,而且还曾是出身风尘。她之前也只是想想,若是有一天会进入到东王府做了东王的女人会如何。

    “少公子……”

    大西柳面对韩健这样的话,还是显得很自卑,她知道自己不同于东王府其他的女人,她的出身背景都不好,就算是东王怜惜,也只是因为她的能力,而并非她这个人。

    “不用多想。”韩健笑了笑道,“回去准备好,等着进东王府的门就行了。”

    大西柳抬头看着韩健,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韩健虽然是带着笑容说出这番话,但她也清楚,韩健说话不同于开玩笑。

    “这里不是地方,不然现在都想要了你。”韩健笑着一说,手却是搂着大西柳。

    大西柳看着韩健的神色很复杂,最后便是坚强的她,也是不由眼角含泪,微微靠在韩健怀里。那一刻她也能感觉到韩健宽厚肩膀的温度,这是她不曾体会过的。

    韩健有些身心俱疲,闭上眼,不多时便睡着。

    等韩健醒来,大西柳已经起身来,仍旧侍立在一边。如同最忠心的护卫一样保护着他的安危。

    韩健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拿开来,起身道:“回去先好好休息,忙了这两天,你也该累了。晚些时候,我会派人去你的宅院,接你进府。”

    “那少公子……”

    大西柳欲言又止。韩健笑道:“以后你仍旧做你的事,不过不用太操劳,能交给下面人做就交给下面人做。你是做上司的,总归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大西柳这才微微点头,想到自己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还是感觉自己置身在梦中。

    韩健离开军所衙门,他首先要回的是东王府。昨日城中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也知道有必要对韩松氏和韩崔氏交待一番。

    等韩健回府的时候,却见不少东王府的嫡系官员都已经前来。显然是为探听消息而来。一清早就过来,这些人显然也不清楚昨夜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通过一些传言,还不能理清一些关节。

    “健儿,你昨夜忙了一夜,先到偏厅,二娘与你有话说。”

    韩松氏见到韩健回来,迎出门口。对韩健说了一句,意思是这些官员她一个人能应付。

    韩健到偏厅。却见韩崔氏已经在等他,韩崔氏上来便问道:“昨夜杀了多少人?”

    “这个……不清楚。”韩健很随意摇了摇头,这些事他的确是不太清楚。要等详细的奏报,他才能知道昨夜东王府士兵的伤亡情况,还有杀死杨瑞手下的数量。

    “那陛下那边?”韩崔氏正问着,韩松氏也走过来。进门来,也在看着韩健,想得到宫中最新的消息。

    “二娘和三娘可是听到什么风声?”韩健反问道。

    韩松氏道:“健儿,你老实说,昨夜有人说陛下曾去过军所。还受了伤,可是如此?”

    “是。”韩健直接回答。

    “那陛下……身体可有大碍?”韩松氏不问别的,直接问杨瑞的身体是否有大碍,似乎根本就不关心杨瑞是怎么受的伤,这本身就说明她应该已经知道什么。

    “二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不用绕弯子。”韩健坐下来,有些冷淡道。

    韩松氏看了韩崔氏一眼,这才说道:“二娘听了一个消息,说是陛下已经身怀孕事,此事可是当真?”

    “是。”韩健仍旧直言。

    “啊?”韩松氏吃了一惊,瞪着韩健续问道,“那陛下腹中的……”

    “也是我的骨肉,二娘还有什么,直接可以一并问清楚。”

    饶是韩松氏之前也猜想了一些,可在得到韩健肯定答案之后,还是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也好像被抽了灵魂一样。

    韩崔氏一边也很为难,本身就是很为难的事,韩健尚且不到二十,而杨瑞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杨瑞却怀了韩健的骨肉,说出去都没人信。关键是,杨瑞一直在韩家女人面前表现的她也是东王府的媳妇,也是韩健的义母一样,可如今却是怀了韩健的骨肉,让韩松氏觉得有种大逆不道,继而是气愤到难以接受。

    “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崔氏好在还能冷静一些,连忙问道,“陛下怎会怀了你的骨肉?你……你到底对陛下做过什么?”

    韩健很淡然道:“我没有做什么,男亲女爱,本身就很平常。陛下云英未嫁,而我也是正常的男人,陛下跟了我,难道有何不妥吗?”

    韩松氏稍微回过神来,怒道:“你以为事情有这么简单?”

    “二娘的话,我听不懂。”韩健喝口茶,却是冷的,不过他也一仰脖全下了肚。

    “你当陛下会真心待你?他不过是利用你啊!现在朝廷上下,你就算自己当了皇帝,也没人敢说三道四,之前还说你为何会继续效忠于那个不仁不义的君王,原来是被她给蛊惑了!”

    韩健这才知道韩松氏为何这么气愤,因为韩松氏完全是将杨瑞看成“大魔头”。主要也跟韩松氏自己的经历有关。

    韩松氏当初虽然算不上是洛阳的名门闺秀,却也是在宫中多年,将来出宫可以嫁得如意郎君,却是为了杨日安定江都的大计,她还没过门就注定要当寡妇,拉扯着韩健成年。还要负责整个江都的日常运作。她开始时候还不觉得凄苦,可随着岁数的增长,到如今她也感受到了身边没有人陪的凄苦,自然也就把恨意逐渐转移到罪魁祸首身上。而随着杨瑞离宫到江都,倚靠东王府勤王东山再起,她也就自然而然产生了与朝廷对立的情绪。这也跟她与杨瑞之间多次爆发矛盾有关。现在在她心中,杨瑞已经是十恶不赦,而这跟她最关心之人,也就是韩健,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是怀了韩健的骨肉,她自然也就会想,是杨瑞蛊惑了韩健,用不正常的手段逼韩健来继续效忠朝廷。

    韩健叹口气,虽然韩松氏话说的很气愤。好像有些失去理智,但总的来说,她说的并无错。

    杨瑞委身于他,说是没有一点政治妥协的因素是不可能的,以杨瑞的精明,自然也能看出朝廷如今的形势,一切都要靠着东王府,她才能继续维持朝廷正常的运转。但说是杨瑞无情无义。那也不尽然。

    杨瑞终究还是想找到一个依靠,当韩健看到杨瑞平日里幸福的表情。在杨瑞腹中有孩儿时身上带着母性光辉的时候,韩健没有把杨瑞看成是一个帝王,而只是他孩儿的母亲,仅此而已。就算现在他跟杨瑞之间有不可调和的冲突,他仍旧当杨瑞是身边的亲人,他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将冲突化解。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韩健不想说太多,现在跟韩松氏解释什么也是徒劳的。

    韩健正起身来,韩松氏突然冷喝一声:“站住!”

    “二娘还有话说?”

    “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休想踏出这门口!”韩松氏怒道。“也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二娘放在眼里。若是你执意出去,那二娘便死在你面前,你自己看着办吧!”

    韩松氏说着,脸上已满是泪水。

    这些年来为东王府所吃的苦,还有心中的不甘,委屈,好像突然间全都涌现了上来。韩健的所为,也等于是将她之前所作的一切都付诸流水,她希望的是韩健能更进一步,一统江山,而现在看起来,韩健已经完全被一个全靠手段的女人给绑住,已经连最起码上进之心都丢失。

    韩健作为人子,虽然并非亲娘,但他也大概明白到韩松氏心中的苦楚。现在他也知道韩松氏心中是多么的伤心失望,要是真这么走出去,韩松氏作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

    “那二娘可是知道,陛下昨日为何受伤?”韩健突然问道。

    韩松氏只是在哭,根本不说话,韩崔氏一边劝解韩松氏,一边对韩健道:“你个臭小子,有什么话直说,你二娘这么伤心你看不出来?还要打哑谜不成?”

    “陛下昨日是自轻,若非我出手及时,她如今恐怕也不在人世。”韩健叹道。

    韩崔氏走过来道:“你说的轻松,什么自轻,分明是陛下不想死,等着你拉吧?你这个臭小子不会连这店都看不出来,还要你三娘我来提醒你?快给你二娘道歉,扶你二娘进房!”

    韩健苦笑了一下,韩崔氏虽然话说的不客气,但韩健能看得出,韩崔氏完全是在帮自己的。

    若论苦楚,韩崔氏这些年所受的不比韩松氏多?韩松氏在嫁入到东王府之前,怎么说也是宫中的女官,对将来还没什么指望。可韩崔氏当年完全是京城一朵花,名门闺秀秀外慧中甚至是文武兼备,已崔家的势力和人脉,她要嫁给王孙贵胄还要千挑万选,将来也肯定是子孙满堂,可到了东王府,不但连相公都没有,甚至连正室都做不了,这些年过来,忙于公事和军务,已经令她感觉不出自己还是个女人。

    韩崔氏平日里骂他的多,小时候甚至也罚过他,但韩健能感觉出,韩崔氏在这些姨娘中,却是最疼他的。韩崔氏比韩松氏更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将来养老的工具。但韩健平日里却跟韩昭氏走的更近一些,因为韩昭氏毕竟是他母亲的婢女。就算如此,韩崔氏也没有什么怨言。

    “二娘,三娘,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但你们所想的,我也明白。”

    韩健突然叹口气,神态也严肃了许多。

    韩崔氏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二娘是想让我不再效忠朝廷,就算为江都也好,或者自立为帝,也是为我着想。但如今朝廷形势,就算我想如此,也要考虑朝臣和各方势力的挟制。”韩健道,“如今东王府不足以号令群雄,就连江北,如今南王府和西王府仍旧虎视眈眈,就连已经势弱的北王府尚且存在,这种时候,谈何自立?”

    韩松氏听到这些话,好在也冷静了一些,不过仍旧在擦着眼泪。韩健说什么,也消除不了她心中的愤怒和委屈。

    “陛下与我,从年前就已经开始,就算如同二娘所言,陛下是利用于我,但我现在,何尝又不是在利用于她?”韩健道。

    “你利用陛下?”韩崔氏稍微惊讶了一下,道,“二姐,其实健儿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东王府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然是要挟制宫中,让陛下当了健儿的女人,不是更好?将来还能为我东王府添嗣,等健儿做了皇帝,她的子嗣又非健儿的长子,又有何干?将来还不是被健儿管着,甚至是二姐你,要让去东她不敢去西。充其量,也不过是健儿的一个偏妃罢了!”

    韩松氏怒喝道:“混账!这种话你拿来骗鬼?”

    韩松氏骂的毫不客气,分明是在骂韩健,但韩崔氏也不由尴尬了一下,因为韩崔氏明显是站在韩健立场上为韩健解释的,话说的自然也是向着韩健一边。韩松氏骂韩健,也带韩崔氏一同骂了。

    “不管二娘怎么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韩健道,“接下来我也会逐渐将朝廷的势力所淡化,防备朝廷对东王府的压制。二娘也可放心,我不会混了头脑,完全被人所利用。”

    韩崔氏瞅了韩健一眼道:“这你又如何保证?倒不如,现在你自己更近一步,趁着如今洛阳的乱事,不更好?”

    韩健却是摇了摇头,道:“瑞儿既然是我的女人,在我眼中,就跟二娘和三娘一样,都是我的家人。我不会去做伤害家人的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七章 宫变(四)

    杨瑞的伤情,牵动了整个朝廷中人的心。从杨瑞无端受伤,朝廷中便流言蜚语四起,很多谣传也在继续酝酿发酵着,矛头基本都指向东王府这面。

    韩健在最初的两天之间里,选择了不发声。在被韩松氏知道他跟杨瑞的关系后,韩健也知道想保持一家人的和睦,必须先冷淡淡化这件事,先让韩松氏冷静一下。但显然韩松氏冷静不下来。

    之前韩健身边的女人虽然多,但韩松氏除了对于纳娶法亦之事上一直颇有微辞之外,其余就算有意见也是睁一只眼闭只眼,毕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快些为东王府开枝散叶反而是好事。可现在就算知道杨瑞身怀了韩健的骨肉,她更是暴怒,毕竟这涉及的不是东王府开枝散叶的问题,而是东王府要为朝廷做嫁衣,让杨氏皇室正统延续下去。

    对于韩健来说,这二者并无差,但对于韩松氏来说,这可说是天差地别。

    杨瑞受伤之后,韩健更多进宫去陪杨瑞,因为事情已经被韩松氏所知,他反倒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他可以正大光明进宫,就算外界有所谣传,但还没传出他跟杨瑞之间有什么的份上。

    杨瑞的伤很重,很长时间内需要卧床休息,甚至连话都不能说。韩健每次进宫都会逗留很久,出宫时候又是忙于公事,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太累。

    “健儿,你二娘这些日子身体也不好,多去陪陪她。”韩崔氏难得见到韩健回府一次,见到韩健回来,赶紧拦着他,提醒道。

    “二娘是被气病的。我去的话,只会令她更气。还是不需要了。”韩健道。

    韩崔氏道:“你怎的就这么不懂事,你跟你二娘多说说好话,你觉得她还会生你的气?在三娘我看来,你能与陛下在一起,倒也是你小子有本事。谁能想到你能驾驭得了当今的帝王?唉!只可惜你二娘未必想得开。”

    韩健不说什么,很多时候他都在尽力维护一家人的和睦,但东王府不是平常百姓家,所注意的东西也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涉及到权力斗争和朝廷的大事,若是还能保持和睦,他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韩健终究还是没过去看韩松氏。

    回到内宅,韩健已经发觉自己好些天没回来陪自己的娇妻。身边女人多了便是如此。总是要顾此失彼,要令一人满意的结果,就是令其他人都不满意。韩健心中也分辨不出想谁更多一些,只是算算日子轮到陪杨苁儿,便也不说什么进到杨苁儿的院子,却见杨苁儿正在逗弄孩子。

    “相公怎的白天回来了?”杨苁儿感觉有些惊讶,她已经彻底沦为东王府内宅的女人,而且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并非是谁去强逼。当她感觉到安定带来的安逸之后,她已经再也顾不上什么兵书兵法。就连之前还偶尔拿出去比划两下的长剑,也挂在墙上许久没动过。

    “这几天太忙,有些累,想回来多休息一下。”韩健道。

    “哦。”杨苁儿笑了笑,走过来道,“相公可是因为姐姐的事而烦忧?”

    “你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要是一点都不知道,还怎么做相公的娘子?”杨苁儿说着,却是走过来,韩健这才注意到她前襟是开着的,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做什么。尽管府中有奶娘,可毕竟杨苁儿是头胎,掩不住她自己的母性,平日里她一个人陪着孩子,便想尽母亲的责任一些。

    “苁儿,现在事情已经瞒不住,很多事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韩健叹道。

    “那相公可是想将姐姐纳进府中,跟妾身一样?”杨苁儿很自然得体地给韩健斟茶。

    韩健无奈摇摇头道:“有些事要是如此简单,也不会有这么多烦忧。朝廷上下,都在盯着皇宫和东王府,一步错恐怕满盘皆输。北方战事又迟迟没有结果,寒冬已至,兵马也不得不退,这种时候朝廷有了乱局,便宜的只会是那些对朝廷虎视眈眈的豺狼。”

    杨苁儿也坐下来,想了想才道:“相公作何要想什么多呢?其实在姐姐心中,也心向着相公,刨除政治利益上的关系,其实姐姐也早就想进东王府门了吧。就算如今姐姐身份特殊,不能进门,可相公和姐姐之间坦诚相对,将事情公之于众,不是也很好吗?”

    韩健笑了笑,杨苁儿想的事有时候很简单,但有时却是深含哲理。

    一些事,想多了,反而是瞻前顾后。还不如直接一些,韩健很想能跟杨瑞修成正果,现在杨瑞因为他而受伤,要是他再不做出一点表示,那就真的会令杨瑞寒心。

    “为夫明白了。”韩健笑着点头道。

    很多时候当他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还是身边人给他的鼓励更重要一些。尤其是像杨苁儿这样本身就对政治利益关系很熟悉的南王府二小姐,换做顾欣儿,虽然会安慰他一些,但终究不会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来。

    在他身边,杨苁儿更开朗,而顾欣儿则更腼腆一些。都是贤内助,只是所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有了杨苁儿的提醒,韩健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当杨瑞想自我了断受伤的一刻,其实韩健一瞬的念头也是想与杨瑞天长地久。现在杨瑞卧床不起,身边连个最亲的人有没有,他要是再不做表示的话,怎么当一国之君的男人?

    韩健没有陪杨苁儿太久,而是直接进了宫,虽然杨瑞还卧在病榻上不起,可毕竟能听能看。当韩健拉着杨瑞的手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之后,杨瑞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没有摇头反对,也没有点头附和。

    “瑞儿,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干脆大白天下便是。”韩健轻抚着杨瑞的手。道,“这也是为朝廷的稳固着想。”

    杨瑞还是沉默着,她说不出来,也不做表示。

    韩健起身来,走到门口,问了问刚匆忙过来的小太监。在之前。韩健已经以监国的名义,召集在洛阳四品以上的官员进宫到烨安阁来叙话,一次召集的人数在二百人以上,也算是从杨瑞回洛阳以来,最大的一次朝会。

    韩健刚出皇宫內苑,便见宁原有些着急等在门口,作为一朝首辅,他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因而怕有什么闪失。他还是想提前跟韩健问清楚。

    “殿下,今日召集一班同僚,可是有大事发生?”宁原神情很紧张,显然他是没料到韩健将要说什么。如今朝廷人最担心的两件事,一件是杨瑞的伤情,另一样就是北方的战事。

    要是一边有什么差池,那朝廷整个就会陷入动乱。无论是外敌入侵还是君主驾崩,都是如今朝廷所承担不起的。毕竟如今杨瑞也无子嗣。而皇室正统又无人继承,杨瑞驾崩将意味着朝廷群龙无首。

    “一起到了就知道。”韩健没有解释。因为他觉得没有对宁原解释的必要。

    宁原虽然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但说其根本,宁原也不过是宁绣言的父亲,跟他的关系也仅此而已。本身宁原是洛阳派系的官员,与东王府之间还有一些阶级立场上的对立。

    宁原悻悻然跟在韩健身后,一起到了烨安阁外。此时烨安阁外已经聚满了大臣,所有人都在打量韩健的反应,以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召六部三公九卿进殿!”韩健朗声道。

    到魏朝,三公九卿基本已经很淡化,只是一个代名词。其实也是朝廷重要官员的特定称谓。

    谁属于权力的核心阶层,其实很多人自己也知道,本身朝廷只是一个办公的场所,官员是组成其的必要组成部分。但少了朝廷的存在,这些人什么都不是。

    韩健进到殿中,却没有坐在杨瑞之前坐的位子上,虽然他是监国,在杨瑞不能理朝的情况下,他的地位是与杨瑞平起平坐的。

    “诸位。”韩健看着在场之人,进来的人不多,也有二三十人,这些也算是朝廷权贵的代表,“陛下自受伤以来,想来诸位也很关心陛下的伤势,想进宫探望……有件事也不得不说,其实陛下的伤,并不太重,只需要调养一些时日,便可痊愈。”

    这些话在场之人听了不下数次,宫中一直是这个论调,东王府那边也是这么说的,可谁又知道真假?在杨瑞受伤之后,朝廷中人没人见过杨瑞,只能通过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来揣测,可外面所传越来越离谱,已经令他们不知该相信谁的。就连现在韩健说的话,他们也将信将疑。

    “……还有一件事。陛下已身怀六甲,将会诞下龙子!”韩健补充道。

    “啊?”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本来以为东王府只是想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糊弄人的话,先让整个洛阳安定下来,随后也会派人去惩治那些传谣之人。现在韩健突然说杨瑞怀孕,是这些人怎么都没料想到的。

    杨瑞小姑独处多年,怎就突然身怀六甲?

    “诸位不必惊讶,本王与陛下结为连理已一年有余,只是碍于朝局未定,天下未平,迟迟没有公诸于世。如今陛下身怀龙子,又有伤在身,很多事也不能再隐瞒。在陛下痊愈之后,本王将与陛下完婚。诸位可有何意见?”

    之前是一片哗然,现在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韩健与杨瑞的婚事,代表着如今魏朝两个权力核心体,东王府和朝廷。韩健问谁有意见,就算谁真的有,还敢说?这不是自己找死?

    “诸位,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以后再有以谣传谣之事,本王绝不轻饶。在陛下养伤期间,朝廷大小事务可由尚书台处置,军务上,仍旧由军所衙门协理。遇大事不决,一律要请示过本王。”韩健语气带着威仪说道。

    宁原走上前来,行礼道:“老臣遵旨。”

    “好了,今日事情也不太多,诸位请回吧。晚些时候,朝廷的榜文便会公之于世,也断了如今洛阳的流言蜚语。”韩健道。

    在场官员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不会为韩健和杨瑞修成正果而感觉到欣慰,而是为自己将来的命运担忧。

    之前东王府和朝廷之间已经有矛盾,而一直能保持大致的和睦,在很多人看来,是因为东王府太强势,朝廷以杨瑞为代表必须要先隐忍的缘故。现在倒好,连皇帝都嫁与了东王,还怀了东王的骨肉,那岂不是说,朝廷以后再无振兴之可能,日后东王府便代表了朝廷,一切都是东王府自己说了算?那朝廷中人的位置如何摆?岂不是都成了东王府附庸的傀儡,只是摆个样子给天下人看?

    外面毕竟有上百号人在,他们可不知道烨安阁里说了什么他们也只能去揣测这些出来之人的神色。

    随后韩健也走出来,一摆手,意思是在场之人可以离宫了。很多人都还莫名其妙,这么进宫一趟自然以为是有大事发生,现在怎么连句话都没对他们说,就要离开皇宫?

    可当这些人在出宫之路上,随着有人将消息传播开,以口传口,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震惊朝野之事。原来这次杨瑞不是受伤,而是怀孕。

    当然现在他们也只会这么想,杨瑞不是受伤,只是因为怀了孕所以发生一点小意外,才会卧床不起不出来见朝臣。也有人会想,可能是东王府挟制了杨瑞,不许杨瑞出来面见朝臣。至于什么杨瑞怀孕的事,也是子虚乌有。

    本来就诸多揣测,在得知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后,揣测没有减少,反而是更多了。

    “宁尚书,您看这朝廷,恐怕将会成为东王府的一家之地,我们……如今可都是以你马首是瞻。你可给想个办法。”这时候所有人也只能求助于宁原,毕竟宁原是一朝首辅,等于是朝廷的宰相,文官最高。按照以往来说,若是没有东王府的挟制,甚至连军事上宁原都可以过问。

    “东王不是将事情都言明了。你们问我,我去问谁?哼哼,陛下身怀六甲,难道不是朝廷的幸事?”(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 宫变(五)

    一石激起千层浪,洛阳朝廷已经是一片哗然。到朝廷张贴榜文将消息传到民间,这股浪潮是愈演愈烈。

    天子纳妃,在以往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皇帝内宫嫔妃太多,谁也无暇去计较。但这次却是女皇身怀孕事,与以往天子纳妃有很大的不同。当百姓得知这消息之后,洛阳城中有一股很怪异的氛围,很多人意识到洛阳将有大事发生。

    洛阳暂且还在一种相对平和的氛围中,暗潮涌动之下,谁也不知到底能爆发出怎样的乱事。韩健也在防备因为消息公开而产生的政治变化。现在已经不是他与杨瑞两个人的事,而是整个魏朝百姓的大事,这涉及到的事情太多,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地方上执掌军政大权的地方将官,都要防备。

    在韩健将他与杨瑞的事公之于众之后,马上召集礼部大臣商讨天子大婚细节。现在杨瑞还卧床不起,现在他所做的,也等于是先斩后奏,杨瑞心中暂时是不想将事情公开,而后嫁入到东王府的,可韩健却等于说在逼着杨瑞表态。既然杨瑞怀孕的消息已经公开,她显然不能做未婚的母亲,她是天子,她本可以养太多的面首,就算怀孕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可现在不同,她所怀的骨肉,很可能是将来魏朝的储君,既然是魏朝储君,必须要合情合法合理,必须要有名分,也必须要有父亲。

    当韩健把要求对礼部的官员一说,礼部还是很慎重的。天子大婚,礼部也不是说一点准备都没有,近二十年来,因为杨瑞一直云英未嫁,历任的礼部官员都有防备说杨瑞大婚这种最隆重情况的出现。因为毕竟杨瑞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尼姑。早晚会嫁人的,对于别人来说,得知东王和女皇的关系是很震惊,但对于礼部官员来说,反倒更容易接受一些,因为现在有资格迎娶杨瑞的。除了东王似乎也没别人了。说杨瑞是真爱也好,或者说杨瑞是屈从于形势,而今东王府掌握整个京畿的军政大权,就算杨瑞想嫁别人,东王府会坐视不理?

    对礼部交待完,韩健心头也终于轻松了一些。他与杨瑞这一路走过来,也总算有要修成正果的意思。

    他马上进杨瑞的寝宫,在病榻之前将消息告知了杨瑞。

    杨瑞被韩健握住手,听到消息之后只是将头别到一边。眼角却不由流出泪,韩健知道这并非是开心的泪水,而是委屈。杨瑞不是不想嫁入到东王府,但而今却是韩健“强迫”,单方面将消息公之于众,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立场和决定,加上之前有韩健不信任她的事,她才会觉得委屈。

    “瑞儿。无论如何,大婚在即。”韩健叹口气道。“你安心养伤,别再去想一些多余的事。在南朝,我已经派人找到太子的下落,也许近日便会将他救出,送回洛阳。”

    “嗯?”杨瑞回过头看了韩健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些不可思议。韩健做这些事。明摆着是要窃夺朝政的大权,怎还会诚心将杨曦救回来?这有些不太合情理。

    韩健抚摸着杨瑞的面颊,让她感觉到自己手掌上的温度,道:“朝廷有我,我不会去抢你的什么。我只是想我们一家人安安乐乐。”

    杨瑞情绪很复杂,韩健的话手的太过于真诚,令她都没有要恨的理由。原本她是想把韩健恨透倒底,甚至在病愈之后与韩健直接分道扬镳,可现在面对韩健如此真诚的话语,她的心却也有几分融化。

    “嗯。”杨瑞喉头只是发出轻轻的一声,微微点头。

    韩健起身来,直接出宫,他现在已经以监国的名义,将宫里的事大致安排好,可东王府那边,他也需要去协调,尤其是韩松氏那边,韩松氏因此而不见人,心中在生他的气,韩健既然要维持一家人的和睦,就必须也要考虑到韩松氏是否能接受。

    但韩健回到东王府后,却察觉到韩松氏在得知他与杨瑞的婚事之后,却仍旧是没有开解,仍旧将自己关在房门中不出来。

    “健儿,你二娘生你的气,你还是过去看看。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怎的非要闹出这些事来?”韩崔氏对韩健略有无奈道,“如今朝廷上下都知道你要迎娶陛下之事,可你二娘却还是最后得到消息,她本来就不赞同此事。看你本事了。”

    在韩崔氏心目中,却是与韩健站在一个立场之上。

    韩健到韩松氏房门口,却不进门,在来到洛阳之后,他从没去过几个姨娘的房间,主要是因为他年岁已经不小,身边也有不少的女人,而韩松氏等人又并非他的亲生母亲又是寡居,很多时候他不便过来。但小时候,江都几个姨娘的房间完全是他的后花园,趁着自己年少“不懂事”,他可没少揩油,而那些姨娘显然也料想不到,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居然有超过常人的智慧和心思。

    “少主。”几个丫鬟走过来,却是给韩松氏送饭过来,见到韩健立在门口,几个丫鬟都是行礼请安。

    “拿过来,你们退下吧。”韩健道。

    “是。”

    丫鬟把食盒递递给韩健,人却没走远,而是在外面等候吩咐。

    韩健到门口,直接敲敲门,里面却没有什么动静,但韩健能感觉到韩松氏便在里面,应该是生他的气,也知道是他过来故意不应声。

    “二娘,我来送饭,要是不应的话,我开门进去了。”韩健道。

    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回话,韩健一推门,门却是虚掩的,根本没关严实。

    韩健进到里面,一股很陌生的感觉,这里不像是女儿家的闺房,一切都很朴质。相比于顾欣儿和杨苁儿闺房中的布置,这里更简约一些,主要也是韩松氏孑然一人,而且已经过了追求物质享受的年岁。

    “二娘可在里面?”韩健没有轻易进门。因为这可能会冲撞到韩松氏。他就算脸皮厚也要顾着韩松氏的脸面问题。

    韩松氏还是不回答,韩健能感觉出床榻上有人的气息,而且气息平稳,根本不像是出了什么事。韩健心中稍稍放下心来,要是韩松氏寻死觅活的话,他也没办法应付。

    韩健走到里间和外间的布帘前。缓缓打开布帘,却见韩松氏人还趴在床榻上,似乎是在啜泣之中。韩健走上前,韩松氏也不抬头看他,却也应该听到他的脚步声知道他来了。

    “二娘,别哭坏身子,先吃一些东西。”韩健走上前道。

    “拿走!”韩松氏怒喝一声。

    韩健叹口气,他也不说什么,韩松氏做的一些事毕竟也不是为一己私利。只是想能让他更进一步成为魏朝的帝王。他所做的那些,名义是说想让一家人过的跟安稳,但还是有自己的私利在里面,毕竟他也是觊觎杨瑞才会对其追求,现在又要公开关系迎娶杨瑞过门,韩松氏心里气他,才会躲在房中不出来。

    韩健坐下来,便陪着韩松氏。反正北方战事还是很缓和,军务上没什么重要的事。而政务上因为是冬闲季节,税赋早就征收上下,魏朝地方上也无大的灾患,说到底朝廷如今只是一些考核政绩方面的事,那些完全不用他劳心。坐下来陪韩松氏一会,让韩松氏哭出来。甚至是打他一顿骂他一顿,只要能让韩松氏将心结解开,他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可韩松氏却一直不抬头看他,韩健坐了半个多时辰,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

    此时门口开门声响起。却是韩崔氏从门口进来。之前她想让韩健过来跟韩松氏疏通一下关系,谁知道韩健进门那么久也没个动静,她便干脆自己过来看看。到外面听不见里面有动静,觉得奇怪,自然也就会进来。

    “二姐,健儿,你们这是……”韩崔氏有些看不明白了,两个人居然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前椅子上坐着,好像在生对方的气,又好像是在对峙着。但实际上,韩健只是坐下来等韩松氏把气消了。

    “三娘过来了?”

    韩健笑着起身相迎,脸上还是露出一些尴尬。从这一丝尴尬,韩崔氏便明白其实没什么,气也只是韩松氏单方面的,韩健应该是在这忍气吞声等着挨骂。

    “二姐,你看现在健儿已经将消息公告于天下,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到底怎么做。以后陛下进门,也算是东王府的荣耀,陛下以前再高高在上,现在还不是健儿身边一个妃子?”韩崔氏又拿她那一套来安慰韩松氏。

    韩松氏这才直起身子,怒道:“你问问他,会让宫里的女人进门吗?”

    “这算是怎么说的?”韩崔氏听韩松氏的口气,便知道现在的韩松氏已经完全不把杨瑞放在眼里,称呼也变成“宫里的女人”,“健儿,你还不表态?”

    韩健叹口气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还是要住在宫里。进府……恐怕不急于一时。”

    韩崔氏不由蹙眉道:“那你还安排大婚事宜?”

    “迎娶,也只能将礼数都在宫里进行,现在陛下身体有伤,要大婚也不能操之过急。”韩健道,“现在朝廷需要陛下来支撑,若是进到东王府,会有不便。”

    韩松氏冷笑道:“看看,三妹这还替他说话?他转念恐怕连东王府都要给卖了!”

    言罢,韩松氏继续将头伏在枕头上,不过这次却没有哭,即便是心中真的有气,刚才半个多时辰下来,她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哪还能哭的出来?

    “健儿,你也是的,既然是迎娶陛下,总不是陛下迎娶你吧?你将苁儿和欣儿她们置于何地?”韩崔氏苦口婆心道,“以后你是不是像个嫔妃一样,在宫里干脆不出来了?”

    “三娘说的什么话,大婚之后,一切如旧便是。”

    韩松氏怒道:“怎么如旧?东王府终究只是朝廷的一枚棋子,现在你还有用,那女人不会对你如何?可到将来天下平定了以后呢?”

    韩健道:“若然将来天下真的平定,一切还是东王府的功劳,二娘以为瑞儿想动我,她就能动的了?”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连生气的韩松氏也不禁被韩健的气势所镇住,抬头看着韩健,语气中带着一些默然和沉思。

    韩健语气不善道:“你以为我想甘于人下?若非朝廷中人公然与我对抗,昨日也不会派人马去扫平朝廷残余的慎刑司势力,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亲身到军所牢房中求我,并因此而自尽。我如今也不过是虚以委蛇,暂时放过朝廷那些人,你以为我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还会容许他们继续与东王府对立?”

    韩崔氏道:“那健儿你准备如何做?”

    “天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帝王之位唯有德者居之,如今瑞儿她是贵为九五之尊,可到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韩健语气仍旧很傲慢说道,“如今只是想利用朝廷的威望和势力,早晚有一天,天下将归我所平定,到那时瑞儿她身为帝王又如何?一切还不是东王府说了算?就算将来她想对我怎样,也要考虑到东王府背后千千万万将士,还有二娘和三娘你们对我的支持。现在她敢对我如何,因为我死了,就没人能与她抗衡,但她不会这么做,因为现在除了东王府还有其他三家势力,还有鲜卑人和南朝。但到将来,只要我能培植出势力来,就算天下平定又如何,难道她杀了我,就能稳坐皇位?”

    韩崔氏听完,对韩松氏道:“二姐,我大概明白了。现在要平定天下也不是朝夕之事,现在倒还不如赶紧把曦儿他养大,那那时,东王府的世子都长大成人,看陛下还敢奈东王府如何!”

    韩松氏道:“这么远的事,你又如何作保?”

    “远吗?只要二娘和三娘在,瑞儿她同样不敢奈我如何,现在二娘你能态度强硬地与她公然对抗,对我来说,就等于是平衡关系,她只能规行矩步做我东王府之妇!”(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宫变(六)

    皇宫烨安阁,群臣再次聚集,这次主持的却并非皇宫正主杨瑞,而是以监国身份出来主持朝政的韩健。以往朝廷中人对韩健便有隔阂,现在韩健要迎娶杨瑞为妻,与朝廷中人的矛盾也在加深。

    政治婚姻无真爱,这也是人基本的共识,至于将来是否能夫妻和顺也不在考虑之列。韩健作为东王,以前只是擅权,现在居然连女皇都敢迎娶,这让下面的大臣如何能心腹?现在韩健又鹊巢鸠占,以监国名义召见大臣,看样子又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在场的大臣便不由揣测,是否韩健想篡位为皇帝。心中的恨意也就跟着加深。

    韩健到来时,百官基本到齐,除了一些称病不出的之外,其余之人还是想进宫知道事情的始末。这次韩健并非只召见朝廷派系的官员,还有东王府在洛阳的将官,因为只召见三品以上,因而比之前召见人员的数量稍微少了一些,也有一百多人。这些人泾渭分明地站了两簇,一边是东王府将官,另一边则是朝廷中人。好像井水不犯河水,连立场都要划分鲜明。

    “殿下,是否可以开始?”宁原作为一朝首辅,也是文官之首,见到韩健到来上前行礼,也作请示。

    “开始什么?”韩健反问道。

    这倒把宁原给问住了。作为一朝首辅,这两次韩健召见大臣,他之前都是毫不知情,韩健甚至都没跟他通过气,但别人都以为是他知道而故意隐瞒,这令他感觉到几分窝火。现在朝廷中人将他看成是东王府的走狗,东王府中人又多他不信任,他夹在中间有种难以做人的感觉。

    “有事,也不急着说。”韩健道。“到时候,自然会说明白。”

    说完,韩健直接进入到烨安阁内,宁原想跟进去,但没得到韩健的准允,他又不能进。正为难之间。韩健转身道:“宁尚书到里面说话。”

    宁原这才跟随进入到里面,这自然又引起外面朝官的仇视,跟东王走的近,在朝廷看来是他背主忘义,在东王府将官那边看来是他攀附东王。反正还是两边不讨好。

    到里面,韩健直接坐下来,宁原立在那有些拘谨。韩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宁尚书可坐下来等。”

    等什么?要等多久?宁原是一头雾水。

    他也只能先坐下来,心中却也在犯嘀咕,难道是等女皇从寝宫出来?可现在他也很清楚杨瑞伤情。别说是十天半个月,一两个月之间能好都值得庆幸。再一想,大约是东王想主持朝政,需要一个更合适一些的借口。但现在东王已经身为女皇钦点的监国,现在女皇有伤在身,主持朝政还需要动大干戈?稍微一琢磨,可能是跟之前东王府查抄京城不少世家有关,虽然那件事已经好似半途而止。原因不详,可终究一些人想与东王府为敌。东王显然不能善罢甘休。朝廷一些暗中帮助过女皇亲信的那些人,可能也要遭殃了。

    韩健很自然坐着,他自然不知对面的宁原心中在盘算着什么。两个人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立场中人。

    “少公子,有人请见。”门口的侍卫请示道。

    “何人?”韩健随口问道。

    “吏部林侍郎。”

    韩健冷冷一笑,本以为林恪会随着那些与朝廷有仇怨的官员一样称病不来,没想到林恪居然还进宫来。还敢请见?是来找茬还是找死,那就真说不准了。

    “让他进来。”韩健拿起茶杯,说一句。

    侍卫马上通传,韩健茶水更进口,还没等咽下。林恪已经跌跌撞撞进到烨安阁来。韩健和宁原不由打量着如同醉鬼一样的林恪,心中却也在猜想这个曾经朝廷文官之首,在搞一些什么花样。

    “给殿下……宁尚书请安。”林恪脸上带着很诡异的笑容行礼道。

    “林侍郎客气了。”韩健道,“不知林侍郎请见,所为何事?”

    “属下只是想知,东王今日召见文武百官,可是有事宣布?”林恪笑了笑,继续说道。

    “无事的话,难道是召见诸位前来寻消遣?林侍郎要是没别的事,早些出去,免得惹本王看了碍眼。”韩健很不客气道。

    林恪笑道:“殿下莫忙着赶人,属下是听到一个消息,想跟殿下求证一下。听闻,顾老先生……哦,就是曾经的顾太傅,正往皇宫这面过来,不知……殿让顾太傅前来,可是有急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健目光扫了宁原一眼,宁原马上也有些不自然。

    林恪和宁原虽为近两任的朝廷首辅,但他们很清楚,自己首辅的地位跟顾唯潘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现在朝廷上下,谁提到顾唯潘都带着敬意,无论是朝廷中人,还是东王府中人,都不敢对顾唯潘有丝毫的不敬。若非之前顾唯潘在江都时候遇刺受伤,他身为朝廷首辅,要比林恪和如今的宁原更有说服力。

    “林侍郎有什么话,直说就行。”韩健沉默了一下,才道。

    林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也并非做属下的多想,顾太傅之前远离朝政,今日东王又召集文武百官前来宫中有事宣布,可是与朝廷重新任用顾太傅有关?属下听了一些小小的传闻,说是昨日东王曾经去过顾太傅府上,大概,也是为此事吧?”

    林恪说完,连宁原也看着韩健想得到答案。

    韩健放下茶杯,冷冷一笑,出奇的没有摇头,而是微微点头,道:“本来准备之后再说,可现在说了也无妨。没错,本王是想重新以顾太傅为领尚书台。”

    韩健这一说,宁原吃惊不小。

    韩健话中的意思,是说他的首辅已经干到头了。一边的林恪反倒是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好像在为自己猜对事情,而且看夺了他首辅位置的宁原吃瘪而开心。

    “不过。”韩健补充道,“今日也不全是为此。”

    林恪行礼道:“属下自然明白。”

    说是明白。但他也不过是说说,难道召这么多人来,除了说将顾唯潘重新任命为首辅大臣,就没别的,肯定会多说几句,在他看来那也无关紧要了。

    宁原现在已经彻底慌乱。似乎还没从跌落文官之首的失落中走出来,虽然坐在那,魂却好似已经没了。

    对于官员来说,能位极人臣,是毕生所求,他是通过自己的人脉和手段爬上首辅的位子上,却没想到自己的首辅做了也不过半年,就要被撤职。

    “殿下,属下还有一件事相问。”林恪突然道。

    “哦?林侍郎有话只管一次说完。”韩健道。

    林恪语气中带着一些不解道:“之前顾太傅曾屡次拒绝朝廷征召。不知这次,为何顾太傅愿意重新为朝廷效力?”

    “林侍郎不是很聪明吗?”韩健站起身来,走到林恪面前,拍拍他肩膀,“林侍郎不妨再猜猜,要是猜对的话,说不定本王会让林侍郎官复原职,为顾太傅的左右手也说不定?”

    林恪先是一愣。又是一喜,但随即神情又暗淡下去。

    神色的多重变化。也在显示他内心的变化。原本是听不懂,听懂了,以为是韩健想任用他为次辅,自然是开心,但想到韩健早就对他失望透顶,加上今天他自己来“自作聪明”。最多是被韩健消遣,话也做不得准。

    “殿下还是莫以属下寻开心了,以属下的愚钝,怎能明白其中的诀窍?”林恪反倒有些谦虚道。

    “还以为林侍郎聪明绝顶,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看来林侍郎做吏部侍郎实在是有些难以胜任。”韩健突然说了一句。

    林恪突然感觉到一股悲哀,不过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料到了,既然是进来触霉头,被韩健罢官也在所难免。

    不过韩健突然转口道:“那以后,就在顾太傅身边,好好为顾太傅所用,要是顾太傅对本王说你有不尽心之处,那本王可随时会撤你的职。”

    林恪一愣,这是要把自己调到顾唯潘身边做什么?不会是端茶递水的杂役吧?

    正说着,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原来是顾唯潘已经到来。

    这次顾唯潘是独自前来,仍旧是一身的铁板傲骨,走起路也是威风凛凛。

    见到顾唯潘,很多老臣都上去见礼,而那些年轻的虽然挤不上前,可也都有些崇拜地看着顾唯潘,好像看着偶像一样。

    顾唯潘虽然已经年老,但他是杨瑞理朝全盛时期的一朝次辅,领上听处多年,在政绩上也算是有目共睹。在朝廷大势没落之后,顾唯潘选择了归隐,也让很多朝臣因此而佩服他。虽然顾唯潘的关系与东王府很亲近,毕竟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东王为妃,但仍旧不影响他在百官中的地位。

    而作为一些年轻官员,顾唯潘主要是在学术造诣之上,对他们影响颇深。而且顾唯潘与崔明礼曾经为朝廷忠臣,相轻相亲的故事早就在民间流传,很多人也佩服他的气节。

    “顾太傅。”很多人上去行礼,尽管现在顾唯潘已经孑然一身,不再是朝臣,可还是以他曾经的爵名相称,言语之间都是很恭敬。

    顾唯潘也是一一还礼,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有很多还是他曾经的政敌。但现在时过境迁,整个朝廷的格局,是东王府与朝廷对立,而北方边患未除,内患也不止,可说是内忧外患皆在。如此情况之下,以前的什么恩怨也不再重要,既同为朝廷中人,同为君主谋事,就是同气连枝。

    顾唯潘行礼之后,终于将目光落在站在门口迎接的韩健身上,走上前行礼。

    “见过东王。”顾唯潘只是略微拱手,不许躬身。反倒是韩健很礼重迎上前来。

    “顾太傅,里面请。”见礼之后,韩健说道。

    顾唯潘反倒很洒脱一笑,道:“不必了,老朽便在这里等便是了。”

    一句话,登时令在场之人很多都带着不解。顾唯潘今日前来,可说是很轰动的一件事,所有人都以为今日顾唯潘是主角,朝廷要重新启用顾唯潘,那显然不会让他这样德高望重之人给人做下手,不用说也是让他当一朝首辅。难道还有比他更重要之人?

    正在众人带着不解,却又无法问出来的时候,几名侍卫快步跑过来,对韩健行礼道:“禀东王,车驾已到宫门。”

    “好。”韩健点头,道,“与本王一同出迎。”

    登时在场之人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却也带着几分震撼。是何人的到来,需要顾唯潘出山,还需要东王亲自出迎?

    要知道现在女皇还在病榻之上,朝廷上下都是韩健一人说了算,韩健已经是大权在握说一不二。但看韩健的态度,似乎连他自己都很重视,要亲自迎出宫门,这礼数可是不小。

    百官不敢有怨言,只能随在后面。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宫门口,却见宫门之前,有一辆很平素的马车,一名看起来也很普通的马夫,正在摆着马凳,以便车上之人可以顺利下来。虽然周围护送的官兵不少,可也没人上前帮忙,眼前的一切好像一部无声的哑剧。

    所有人都很好奇马车上到底是谁。

    而韩健和顾唯潘,则是亲自迎上前去,当马车车帘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胡须拉渣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看上去有些衰老,而且身体很不便,需要别人搀扶才能走下马车。

    可当他下了马车,看到宫门之时,突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别人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中年人,而只是一个年轻人,只是境遇不同而令他显得衰老而已。

    很多人心中也在震惊着,一些人已经意识到来人是谁,有的已经恭敬跪地相迎。而随着有人跪地,却是更多的人下跪,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韩健稍微安慰了两句,却也是无济于事,来人仍旧情绪很激动,一旁的顾唯潘也忍不住抹眼泪。

    韩健亲自扶着来人,往宫门口走,却在此时,早就侍立在宫门口的几个小太监齐声喊:

    “太子归朝!”(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姐弟重逢(上)

    这么一个神容邋遢不堪蓬头垢面的人,说是太子别人也不会信。可他就是刚从南齐辗转回来的杨曦,这一路上他基本是在担惊受怕中过来,被人追杀甚至还要面对风餐露宿,就算想给他整理一下也怕会被人认出来。以至于到洛阳仍旧是这副模样。

    韩健亲自扶着杨曦,身后是顾唯潘相随,等三人走到宫门口,杨曦还是抬头看着宫门,目光中带着一些空洞。这地方他以前再熟悉不过,可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就好像过了两个世纪,现在再看这宫门,却令他徒生悲伤。

    “太子,请进宫。”韩健提醒道。

    杨曦这才收回目光,往宫门中行去,可在看见宫门口里面这多大臣在跪着,他却很紧张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有些怕生。但韩健和顾唯潘立在他身旁和身后,他退无可退。直到他感觉眼前这些人对他并非有恶意之时,他才重新鼓起勇气,往宫里行去。这一次,他脚步快了许多,像是要赶紧逃开宫门口“危险”的地方。

    韩健与顾唯潘对视一眼,此时文武百官已经零零散散站起身来。本来还有大臣想上去对杨曦见礼,可杨曦面对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要应酬的意思,快步过去,令走上前的几个曾经与杨曦还算相熟的大臣有些尴尬。最后这些大臣还是聚拢了一些,毕竟现在太子归朝,对他们来说或许是好事,这至少意味着有人可以在权力上制衡东王府。但明显这次杨曦归朝是东王府策划出来的,杨曦从露面开始,除了大哭一场,连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行止都有种不正常的感觉。他们还是在心里感觉到担心。莫非是杨曦已经“疯”了?

    此时韩健却不会对谁去解释什么,他与顾唯潘紧跟上杨曦的脚步,后面的文武大臣则要跟着走,不过脚步明显慢了一些。很多人还没从刚才震惊中走出来,太子归朝,如此隆重的大事。虽然是文武百官亲自出来迎接,但显然有些草率,因为之前没有任何人得知消息。甚至连南齐那边都没放出风来,也是令他们意想不到。

    重新回到烨安阁院子,等文武百官跟上来,却见杨曦正坐在烨安阁前的台阶上,好像在歇歇,也好像在找以前的感觉。总的来说,他还是表现的很不正常。坐在那好像个孤独老人一样,连韩健和顾唯潘都不催促打断他。

    见到大臣零散进来,杨曦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一个个从他们上上扫过,好像要在他们中找到自己认识的人。但就算一些人他本就认识,也没有将目光停留,而是继续扫着,最后人都进来。他才眼神发空看着院门口,好像在眺望什么人的到来。

    但空空如也。显然也不会有人来。

    “太子千岁!”

    突然人群中有一人喊了出来,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抹眼泪。正是刚才还在烨安阁韩健面前自作聪明的林恪。

    随着林恪这特立独行的举动一出,却是好像有号召力一样,不少大臣随着他跪在地上,一边喊着“千岁”一边哭。却也不知是真的伤心难过还是摆摆样子。至少到后面下跪之人,很多都只是随大流,根本不是真心实意。

    杨曦看了这些人一眼,却是微微摇摇头起身来,转过身便往宫门里走。随口嘟哝了一句:“太假了。”

    令跪在最前的林恪听了不由一愣,这是在嘲讽他?

    虽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也说明太子不是三岁孩提,也并没疯,能判断出他们哭的假,而且话还说的这么直白,有些令他想继续演下去也演不下去的感觉。林恪抹抹眼泪起来,正要随着杨曦一同进到烨安阁内,却被门口的侍卫所拦下。

    “未得传召,不得入内。”侍卫态度很冷淡道。

    林恪悻悻然,他不是不懂规矩,他总觉得太子回来是他东山再起的好机会,现在突然反应过来,就算太子回来又如何,现在太子可说是无权无势,连身为帝王的杨瑞都没法控制大权,甚至不惜要委身给东王来换取东王府的支持,太子回来也只能当一个傀儡,说不定等女皇的孩子一生下,杨曦的太子之位都要被废黜。自己还是识相一点好,真要到废太子的时候,就不是简单给他罢相的问题,多少人会因此而人头落地就说不准了。

    “宁尚书,林侍郎,等什么呢,太子召见你们!”韩健突然出现在门口,说一句。

    宁原很规矩,刚才一群大臣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时候他没有所动,并非他不“忠君爱太子”,而是他知道要摆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应该与东王府更多亲近一些,因为那些跪地哭的人都算是如今不得志的,属于林恪的一伙。他不跪,他身后派系之人也不会跪,在太子说出“太假了”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松口气的,至少这说明既令东王府保全了颜面,又在太子面前留下还算不错的印象,可说是赌对了。

    宁原和林恪,现在官职不同,就算是太子传召,也要分清主次,一前一后进到烨安阁内。此时顾唯潘立在那有些唉声叹气,别人哭那是假的不能再假,可顾唯潘之前在宫门口流泪发自真诚,谁都看得出来。现在别人不用多想也知道,顾唯潘之所以肯重新出山,是因为太子归朝,别人对顾唯潘所抱着的是更多的敬意。

    “给太子殿下请安。”宁原和林恪下跪行礼,平日是不用这么大礼的,但现在太子刚回朝,作为臣子他们也知道这是基本的礼数。

    给正坐在原来杨瑞位子上,还有些局促不安的杨曦行礼。

    杨曦只是看了二人一眼,突然好奇侧目看了韩健一眼,问道:“是谁?”

    林恪和宁原,以前虽然为朝廷重臣,可基本都是这两年才位极人臣的,尤其是林恪。以前是东阁尚书,与皇宫中的六皇子根本没什么交集,而宁原在杨曦还在洛阳时候,只是礼部右侍郎,也不属于朝廷的高官,就算是在公开场合见过。杨曦也不会记得。

    “回太子,宁尚书乃是如今吏部尚书,领尚书台。另一位乃是林侍郎,吏部侍郎,也曾为领尚书台。”韩健行礼道。

    “哦。”杨曦点点头,就在宁原和林恪以为太子会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杨曦突然问道,“我姐姐呢。”

    韩健再行礼:“陛下如今正在寝宫养伤,得知太子归来消息。陛下也迫切想与太子见面。”

    杨曦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路险些被桌腿搬到,好在有韩健相扶他才勉强稳住身体。

    “我……我也想见姐姐。”提到杨瑞,杨曦突然又情难自已哭了起来,一点都不顾太子的仪态。

    韩健看了正目瞪口呆的宁原和林恪一眼,反过头对杨曦道:“这就陪太子进內苑见陛下。”

    杨曦也不废话,匆忙便出了烨安阁。宁原和林恪还跪在地上,韩健只是提了下手。意思是可以起来了,不过要自便。而顾唯潘却没有跟着出来,因为韩健陪杨曦要去的是杨瑞的寝宫,那可是朝臣的禁地。现在韩健与杨瑞的关系已经闹的天下皆知,一个是杨瑞“未过门”的“皇夫”,另一个是太子也是杨瑞的弟弟,他们进寝宫是顺理成章。别人想进去那是想去送死。

    韩健陪着杨曦出来,原本还在交头接耳议论不已的朝官突然安静下来,都在看着二人。

    杨曦对皇宫的地理位置显然很熟悉,根本不需要韩健带路,现在外面就算人再多。也不能吸引杨曦有丝毫的侧目。

    杨曦快步在前走着,韩健要紧追慢赶才能跟上他脚步,二人一路出了烨安阁,走的是往寝宫去的道路。别人也知道,现在太子回来,是要去见陛下了。但还是有人在担心,他们心想难道现在东王不尴尬的?人家姐弟是久别重逢,而他一个霸占了陛下身体的权臣,也跟着跑进去,不是自讨没趣?

    这些话,他们也只是想想,说出来那也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等杨曦和韩健消失在人群视线中,所有人才松口气,而后议论声再起。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所有人都意识到,就算太子不在这,也轮不到他们离开,现在京城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女皇要大婚,现在居然太子也回来了。所有事基本都赶一块了。

    杨曦形色匆忙到寝宫门口,见到今日加强戒备的侍卫,他还有些茫然,不太敢往前走。

    韩健摆摆手,侍卫便离开守着的门口,却也在一边虎视眈眈看着这面。杨曦突然回头看了韩健一眼,问道:“我……我姐姐她还好吗?”

    这就令韩健不知怎么回答,说好,现在杨曦卧床不起,甚至还身怀孕事,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说不好,但这并非是杨曦想听到的。

    韩健只是微笑点点头,多余的话不用多说,反正杨曦马上要见到杨瑞,好不好让他自己去判断。

    杨曦这才进到内宫院子,过了门口,他脚步也就没那么匆忙,突然摸了自己的胡子一把,道:“我……我想整理一下再见姐姐。”

    韩健微微一笑道:“不用,你姐姐不在意这些。”

    杨曦这才点头,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姐姐,以前他好像一朵温室的小花一样,在宫中过的是无忧无虑,甚至在宫里,他都不用当杨瑞是皇帝,因为杨瑞从来不会在两个弟弟端起皇帝的架子,可在外近三年,回到熟悉而陌生的地方,他开始明白了很多事,这座宫门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一家一天下,而是多少人争夺的权力舞台。也正因他并非平常人家的公子哥,才会被南齐人软禁,日子过的跟条狗一样。

    “小时候,这里我常来,可在我十二岁以后,姐姐不许我随便进来了。”杨曦突然说了一句。

    “嗯。”

    韩健点头,杨曦大他一岁,现在杨曦已经二十。原本杨曦可以娶了妃子,生子养活一家老小,而不用去南齐当他的质子。好像韩健对杨瑞说的,当初杨曦去南齐,有他的责任在里面,所以韩健千方百计也要营救杨曦回来。

    这次杨曦能成功归来,一方面是因为东王府情报系统做事的功劳,更多的是源自于司马藉和惠王萧翎的帮忙,不然杨曦也不会成功逃出生天。不过在他离开金陵回到洛阳的这一路上,杨曦过的日子比他之前在金陵还要苦,中途经历了几次追杀,都是险险才逃得一命。所追杀他的,不但有南齐人,还有一些神秘人。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杨曦回到皇宫之后才会更多一些感慨。

    曾经风华正茂的少年,回来时竟然是蓬头垢面好像个乞丐一样。

    杨曦一步步往杨瑞寝宫的方向走,等到寝宫门口,一些小太监和宫女还在侍立,之前韩健已经派人进来通传过,他们知道太子要回来,都是主动出来相迎。相比于朝臣,宫人对杨曦的感情要更深一些,对于杨曦来说,宫人就算地位再低微,那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家人,而那些朝臣却是三天一换,终究只是帮杨瑞治国而已。

    一些老宫人,在见到杨曦时,已经忍不住在抹泪。杨瑞见到他们,走路也更慢了一些,不过还没等他靠前,那些宫人已经很自觉让开一条路,可以让杨曦进去面见杨瑞。

    殿门吱嘎一声打开,从殿门里走出一名小宫女,正是杨瑞的贴身宫女卉儿。卉儿显然还不认识杨曦,见到一个好像四十岁大叔一样邋遢不堪的男人立在殿门口,她还是带着紧张,不过在看到韩健之后,她反而是镇定下来。而以往她见到韩健才是最觉得害怕的。

    韩健没有回避,而是陪着杨曦一起进到殿门内,面对着外面大殿和里面寝宫的布帘,杨曦没有走上前,而是跪在地上,对着杨瑞龙榻的方向不断磕头。

    “姐姐,曦儿回来了。”杨曦头都磕破了,泪水却是再一次如决堤一样流淌而出。(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姐弟重逢(下)

    杨曦跪在地上,不停对着布帘磕头,情绪很激动。

    韩健想扶他起来进去,杨曦却不肯,韩健只好先掀开布帘到里面,此时杨瑞已听到外面杨曦的声音,挣扎着想要坐下来,韩健扶她坐起身来,杨瑞也已经流出了泪水。

    “是曦儿?”杨瑞发音仍旧很艰难,有些晦涩问道。

    “是,太子回来了。”韩健道。

    杨瑞想再说什么,可终究有些力不能及,指了指门口方向,韩健自然明白是杨瑞想快些见到杨曦。

    韩健先归置了一下杨瑞,让她倚着窗棱坐好,而后才出去催促杨曦赶快进去。谁知道杨曦还死犟上了,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太子这是哪般?还不快进去面见陛下?”韩健道。

    杨曦一边啜泣着一边道:“我……我没脸见姐姐。”

    “没脸那也是你姐姐。”韩健近乎是呼喝了一声,倒是把杨曦吓了一下,杨曦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哭也停止了。似乎对于韩健的呼喝,他还是带着一些惧怕,也许是之前在南齐时候留下的阴影。

    “走。”韩健不管那么多,扶起他便往里面走。

    等掀开布帘,到了里面,还没走出两步,杨曦马上又开始跪地磕头。

    “曦儿……”杨瑞喊了一声,虽然是弟弟,但她视如己出,这个弟弟平日里也是她最心疼的,再加上杨曦在南齐所受到的苦难太多,而她一直认为这是她自己的责任,所以心里一直很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个好弟弟。

    杨曦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杨瑞好像与以往不太一样,人很憔悴。而且身上被夹板固定着,像是受了伤。

    “姐姐,你……”

    杨曦就算再没脸见人,此时也顾不上太多,爬着到了床榻边,看着杨瑞。好像在奇怪为何一向青健的杨瑞会变成这副模样。

    但杨瑞现在明显无法回答他,杨曦只好转头看着韩健,目光中有征询之意。

    “你姐姐不小心受伤,不用太担心,并无大碍。现在你回来,你姐姐心里高兴,伤也必定好的快一些。”

    韩健微微一笑一说,却行礼道:“不打搅陛下和太子,臣告退。”

    这时候。韩健也知道自己留下好像个电灯泡一样,不如先到外面去等候。对于杨家人来说,他怎么都算是外人。

    韩健出了殿门,也没走远,此时宫女和太监已经散去,整个宫门口只有卉儿一人在等着。见到韩健出来,卉儿也不敢走开,毕竟她要照顾杨瑞的起居。现在杨瑞受伤,吃喝拉撒全都需要人照顾。她这两天也累的够呛。

    “唉!”

    韩健不由叹口气,直接在花坛的矮阶上坐下来,卉儿走过来,恭敬无比,有要听候吩咐的意思。

    “陛下这两天可还好?”韩健问道。

    卉儿先是点头,随后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也辛苦你了。”韩健随口说道。

    卉儿明显有些受宠若惊,整个人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怎么应声。她现在就算在宫中地位很高,但终究也只是个小宫女,很多事她还不明白,而对于韩健和杨瑞来说。她就只是个下人,甚至杀了她她都不能有任何怨言。现在韩健反倒过来感激她,令她感觉不安。

    韩健不再说话,而是侧着身看着杨瑞寝宫的方向,小半个时辰后,杨曦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殿门里走出来。看到韩健,杨曦又有些内疚一样,一步步过来到韩健身边。此时韩健已经起身相迎。

    “怎样?”韩健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卉儿马上进去服侍。如此韩健也能跟杨曦单独说话。

    “姐姐……她不能言语,不过姐姐很疼我,我看得出来。”杨曦说着,又有些难过。

    “既然回来了,比什么都好,安心静养几日,以后帮你姐姐打理朝政帮她分忧,就是最好回报她的办法。”韩健道。

    杨曦点点头,却又感激看着韩健道:“韩兄,多谢你……救我回来。你和姐姐的事,姐姐已经告诉我了。”

    “你姐姐告诉你了?”韩健有些奇怪,照理说现在杨瑞口不能言,见到杨曦能说出几个字就不错了,还会坦诚关于二人之间的事?

    杨曦道:“姐姐说,她怀了你的骨肉。那我以后也不能称你韩兄,该称你一声姐夫了。”

    即便韩健有所准备,听到这称呼还是有些不习惯。从没人称呼他姐夫,这个称谓令他觉得怪怪的,杨曦以前算是他的朋友,现在突然变成小舅子了。

    “称呼上无所谓。”韩健道,“只是在公开场合,最好还是别这么称呼。”

    杨曦再点头道:“我明白。”

    说着,韩健发觉杨曦这一脸的胡须特别碍眼,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居然被折磨成这般摸样,韩健心中也有些愧疚。

    “这些日子,你还住在宫中旧居所便可,我这就找人帮你收拾一下,等收拾好再过来看你姐姐,让你姐姐放心。”韩健道。

    “嗯。”杨曦虽然经历了南朝之行,历经苦难,但在洛阳仍旧没什么主意,如今他也算是“人生地不熟”,刚回来很多事已经大不相同,曾经那个和睦的洛阳城和睦的皇家关系已经荡然无存,他只能去适应,而一切还需要韩健的帮助。

    韩健与杨曦一同离开皇宫內苑,却没有走烨安阁那条路,走在路上,杨曦不时会驻足看宫中的光景,毕竟是他曾经成长的地方,就算时过境迁,宫中一花一木他还是有种熟悉感。

    走到一处殿门外,已经有宫女和太监迎过来,都是曾经照顾杨曦起居之人。

    “给太子收拾好,太子要是累的话,不妨先休息,饭菜马上也会有人送过来。明日我们好好叙叙旧。”韩健道。

    说完这些。目送杨曦进到殿内,韩健才离开,往烨安阁方向而去。

    到烨安阁门口,喧闹的院子瞬间平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一脸阴沉之色的韩健身上。

    “殿下。”宁原和林恪最先迎过来,却并不见刚进宫的顾唯潘。

    “顾太傅呢?”韩健问道。

    “顾太傅身体有恙。先回去休息了。”宁原道。

    韩健微微点头,顾唯潘会这么就离开皇宫?还是说在他离开期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走进烨安阁,韩健随后将朝中几个重要的大臣召集进来,也包括了一些东王府的将官。这次也算是他最后一次以监国的身份来开这么一次会议。

    等人都进来,一个个都低着头,显然都在猜想接下来洛阳会有这样的改变。太子回来,东王可以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置之不理,将其当成是傀儡也好。或者干脆将其当成透明,东王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朝廷大小事务仍旧出自东王府。而第二种,也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东王让权给太子,让太子出来打理朝政。但他们认为这也不太现实,就算东王能这么做,以现在杨曦的能力。显然也缺少打理朝政的经验。

    “诸位,话也不多说。这次太子归来。也算是我大魏之幸。”韩健道,“从今日开始,宁尚书不再领尚书台,以顾太傅出任领尚书台职位。”

    “遵旨。”宁原倒是没什么意见,顾唯潘毕竟比他有资历和威望,连他自己都要心服口服。换了别人他还不接受。

    现在不是说韩健撤他的职,而是让他给更有资历的顾唯潘来打下手,而顾唯潘显然也是在太子刚回朝时局有些动荡时出来主持大局,现在顾唯潘身体毕竟大不如前,说退就退。等到了顾唯潘退下来,还不是以他为首?

    不过突然从主位变成副位,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历练了几个月,现在又要从头开始历练。现在要保住的就是背后那些人的地位,至少一些要害的职位,他还是想掌握在自己人手中。顾唯潘毕竟只是一个人前来,没有他的“团队”,这就等于是一个光杆司令,所有事还是要靠他们来完成。

    韩健补充道:“至于其他人事方面,不会作出变动。不过林侍郎,会调任到尚书台。”

    林恪先是愣了愣,随即才躬身领命。

    他自己心里也很忐忑,之前他自己出来自作聪明,已经察觉到触怒了韩健。现在韩健调他到尚书台,却不给他次辅的身份,他最多也只是个去跑腿的。现在他身份大不如前,身后随着的那批人,有很多被外调,也有些被罢官,现在他可说是孤立无援,去了尚书台也只有被宁原打压的份。而之前他又曾跑去劝顾唯潘不出山,显然也不能靠顾唯潘来给他撑腰,现在他自己还是为将来发愁。

    料想一下,韩健调他过去尚书台,最多是平衡一下尚书台的关系,并不打算给他特别的权力。

    “本王会向陛下请奏,以太子为监国,主持打理朝政。至于本王,会专心于军务。”韩健环视在场之人,“若是再有人以朝廷和东王府的关系兴风作浪,莫怪本王下手无情。诸位也别心存侥幸!”

    韩健冷冷说完,又道,“诸位,请回吧。”

    几个官员都有些踌躇,在确定没有听错之后,才依次退出门外。

    到外面,传话的太监已经说明,让百官可以离宫回府。

    韩健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烨安阁中静坐了一会,现在杨曦回来,很多事也需要他自己消化一下,为将来定一下位。

    他跟朝廷中人之间的矛盾,一时算是无法化解,这是两个阵营之间的矛盾。现在唯一好的是,杨曦已经回来,可以让杨曦作为中间平衡的杠杆,顾唯潘重新出来为首辅,也能起到平衡关系的作用。但这也非长久之计。

    很多事他终究是没想明白,到底是继续打压朝廷派系的人好,还是暂时鸣金收兵。

    一旦鸣金收兵,可能将来朝廷在杨曦主持之下强势之后,反过头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他自己。在权力夹缝之中,他也明白这是必须要防备的。让杨曦出来打理朝政,现在算是他对杨瑞的承诺,也算是完成一个朋友的道义之心,可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多作考虑,别等将来被吃的时候,还以为别人都只是温驯的绵羊。

    从皇宫出来,天色已经不早,杨曦回来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但韩健也有些高兴不起来。

    杨曦是他的朋友,不过从政治上来说,将来很可能成为他的敌人。他很不想要到手足相残的地步,可有些事真就那么容易化解?现在杨瑞又有了身孕,杨瑞到底是安心做他的东王府之妇,让杨曦来当未来的皇帝,还是说想让自己的儿子来担当大任,现在韩健心里也没底。以前韩健可以无条件支持杨曦,但现在杨瑞有了身孕,很多事又有所不同。

    人终究还是有私心,韩健不是圣人,也不能免俗。

    想着事情,一行回到东王府前,韩健直接下马,却见韩松氏等人却在门口迎候。

    韩健有些诧异,之前韩松氏还在生他的气,现在出来,就说明韩松氏是为太子杨曦归来的事而来,之前韩健没对家中人通过气,以至于全家老小,也是在杨曦到宫门口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健儿,你做的好事!”

    韩松氏见到韩健,直接训斥,也不顾身边有侍卫和下人在。

    “到里面说话。”韩健不想跟韩松氏在门口吵闹,毕竟韩健身边人中也有杨瑞的眼线,韩健之所以不闻不问,是给杨瑞面子。

    到厅堂里,韩健刚将大氅解下来,韩松氏随后跟进来继续呼喝道:“你把太子迎回?你是疯了还是癫了?”

    “那二娘的意思,太子就应该死在南朝,我们不管不问了?”韩健道。

    “他死不死的与你何干?留他在南朝,至少你可以高枕无忧,现在他回来,日后你如何自处?”韩松氏怒道。

    韩健道:“如今太子回朝,可比不回朝要好的多。南朝有太子为质子,将来举兵中原以诛杀我拥立太子为目的,到时朝廷中人还不个个去投奔?那时失了人心,二娘就认为是对东王府有利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太子选妃(上)

    杨曦的归来,令原本已经平静的洛阳形式骤然间又紧张起来。虽然杨曦刚回还没有真正意义上以太子名义理朝,但很多人已经开始分边站队。杨曦是原本一些保皇派大臣所重新倚重的目标,如今连皇帝都要下嫁东王府,在他们的立场上,似乎也只能通过扶植杨曦来达到与东王府对抗的目的。

    而东王府这面,就算韩健想对此事置之不理也不行。

    韩松氏对于韩健迎回杨曦的事很不满,连夜召集东王府的一些谋臣过来商讨对策。为了不让韩健觉得她专权,这次她所召集的也只有谋士,而无真正军权在手的重要将官。但即便如此,这些谋士基本也是各军中的智囊,本身对军队有很大的影响力。韩松氏想利用这样的方式放出一种信号,就算她现在不是东王府的大当家,但她仍旧可以影响军中。

    韩健相信皇宫那边得知这消息,也会小心防备。

    几日之间,韩健近乎每天进宫数次,主要是查看杨瑞的伤情。杨瑞的伤好的也很快,与她练武有关,就算像她自己所言体虚,但在养伤上还是有其一定的优势。现在杨曦回来,韩健却不能太多进到宫中,韩健还要面对另一个问题,在杨曦真正理朝之前,他不能过多与杨曦相见,这也涉及到政治上的问题。就是他跟杨曦之间的关系。

    眼看到了腊月十九,杨曦归朝也有半个多月时间,原本韩健希望杨曦能快些出来主持朝政,但显然杨曦还没从南齐之行的阴影中走出来。以养病为借口,杨曦在自己的居所之内一呆就是大半个月,韩健也曾过去探望。也能看得出杨曦的精神很萎顿,一点都没有曾经那个乐天派的年轻公子哥模样,反倒好像个杞人忧天的妇人,除了唉声叹气就是躲在一处哭鹅不停。

    而半个月下来,反倒是杨瑞的伤基本痊愈,杨瑞已经能从病榻上下来。尽管走路还需要人搀扶,不过说话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我要去见曦儿。”这一天韩健进到寝宫,杨瑞便直接提出来,让卉儿扶她到杨曦的居所去看看。

    韩健看着如今杨瑞的状态,杨瑞的肚子已经开始微微隆起,虽然是一身病人的宽袍基本掩藏看不出,可终究杨瑞现在不但是个伤员,还是个孕妇,从寝宫到偏殿杨曦的居所。有不短的路,杨瑞恐怕支撑不过去。

    “这几日太子不是天天过来请安?”韩健没有说行或者不行,只是问了一句。

    “是又如何?姐姐去看看弟弟,难道也要经过你的准允?”杨瑞瞪了韩健一眼,语气也冰冷了许多,这些天里虽然韩健病榻前时常照顾,但总是不能换得杨瑞的好脸色,韩健猜想是杨瑞一直恨他当日的“无情”。不过对于杨曦归来一事上,杨瑞也会有所感激。现在杨瑞自己也很矛盾,又想生韩健的气,有时候又生不出来,反倒只能是摆出一副面孔给韩健看,让韩健感觉出她是很生气的。

    “你要见,只管派人去通传不是更好?”韩健道。

    杨瑞却不耐烦道:“我去看看曦儿那边缺什么。过的如何都不行?这些日子他都在宫里,要是出什么事的话,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到,心里总觉得愧疚。”

    韩健无奈摇摇头,不能阻拦杨瑞去。也只能与杨瑞一起。不过不能步行,因为杨瑞的伤还没好利索,要是中途再有什么意外,可能又要卧榻半个月以上,实在是不明智。

    韩健让卉儿出去告知宫人,让准备一顶小轿过来,找人抬着杨瑞去。杨瑞却不满道:“难道将我看成病秧子,走几步路都不行?”

    眼前的杨瑞,的确是个病秧子,别说是走远路,就是自己出恭都很困难,没卉儿照顾她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那我背你过去?”韩健突然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杨瑞瞪着韩健,好像听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韩健一笑道:“不用多想,反正你是皇帝,身体有恙让臣子的背过去,似乎也无不妥。”

    说是无不妥,但毕竟男女有别,不过现在韩健和杨瑞的关系已经公告天下,连杨瑞怀孕的事都不再是秘密,就算是男女有别,韩健背一下杨瑞被别人看到也不会觉得惊讶。谁叫他们是实际上的夫妻,而名义上又不是?

    “那好,你背我过去!”杨瑞最后冷冷打量着韩健。

    韩健心说这是自讨苦吃,不过背一下杨瑞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种在公众面前“宣示主权”的事他还从来没做过。

    等杨瑞被他背起,韩健心说杨瑞还真不轻快,也许是杨瑞这些日子养伤缺少运动,加上怀孕稍微胖了一些的缘故,韩健若是不提气要背杨瑞走远路还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不过毕竟韩健也知道怎么能省力,在背着杨瑞出门之后,便也觉得轻快了许多。

    韩健在前背着杨瑞走,后面跟着卉儿在侍奉着,一路上也见到不少的宫女和太监,甚至是宫廷侍卫,见到这么一副情景所有人都是低着头或者是目不斜视,不过在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女皇被一个男人背着出来,在他们看来还是非常古怪之事。

    到杨曦居住的宫殿之外,杨瑞便推了韩健的后背一把,道:“放我下来。”

    “嗯……嗯?”

    “不想让曦儿看到,你快放我下来!”杨瑞见韩健继续走,不由不耐烦道。

    “真麻烦。”韩健抱怨了一句,将她放下来,杨瑞这才整理一下衣衫,不过脸上却也不像刚才那么冷,刚才韩健小心翼翼背她过来,一路上的体贴她也是能感觉出来的,虽然韩健说话的口吻也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不过也有点小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意思。

    韩健扶着杨瑞到里面,大殿周围空空荡荡。韩健知道这些日子杨曦过的很孤僻,就好像不想被人打扰一样,身边有人他就会觉得很害怕,所以那些宫人不到吃饭或者睡觉的时候连露面都不会露面,免得让杨曦情绪激动。

    杨瑞却不知这一茬,她看了看周围。道:“人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不是没人伺候,是太子不让人过来。”韩健叹口气道。

    “啊?”

    杨瑞带着不解,进到里面,却见杨曦正坐在地上一个人发呆,眼神很空洞看着窗口的位置,仿佛窗上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曦儿你在作何?”杨瑞见到这副场景马上忍不住上前去扶,“地上这般凉,不怕病了?”

    “姐姐?”杨曦转过头看着杨瑞,神情带着一些不解。却是没从地上起来。

    “太子,陛下来看望您了。”韩健在一边笑盈盈道。

    杨曦这才起来,上来帮忙相扶。

    杨瑞气道:“曦儿,怎坐在地上?还是说有人亏待你了?”

    “亏待?”

    杨曦反应了一下,也没意识到杨瑞口中的“有人”是韩健,他只是微微摇头道:“坐在地上,我……感觉踏实。”

    韩健心里不由感慨,这是缺乏安全感。也是当质子以后的后遗症。当了两年多的阶下囚,所遭遇的也是一些非人的虐待。本来一朵温室的小花已经枯萎下来,有的人可能是性格走上极端,但像杨曦这样本性纯良之人,却是有些迷茫,因为他不知重新得到自由之后能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杨瑞心疼地看着杨曦,脸上不由有些悲戚道。“你不能重新振作起来,姐姐很担心。”

    杨曦却是低下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无厘头,根本不知他在做什么,他就好像半疯癫的状态一样。

    “早些出来做点事。最多让东王……帮着你一些。”杨瑞补充道。

    杨曦却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会做,还是不用……姐夫帮忙了。”

    杨瑞听到“姐夫”的称谓,也是稍微愣了愣,杨曦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就好像顺理成章该这么称呼韩健一样。可对于杨瑞来说,听到这称呼反倒是不自然。因为姐夫这称谓,是以她为基准称呼出来的,是她的丈夫才能被称为姐夫。

    “你……”杨瑞见韩健在一边微微一笑,不由怒瞪一眼,道,“还不帮忙曦儿?”

    韩健道:“瑞儿,现在曦儿他还没从旅途劳顿中走出来,不妨先让他休养一阵,等过了年,再让他开始打理朝政为好。如今朝中有顾太傅,问题不大。”

    “你是说顾太师?也好,顾太师能出来帮曦儿,是好事。”杨瑞叹口气。

    尽管她还不适应韩健当着杨曦的面称呼她为“瑞儿”,不过她自己也觉得是自己矫情了,连杨曦都当韩健为姐夫一样,她又何必想那么多。

    “曦儿,你这样子,让我很担心,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父皇泉下有知,肯定会怪姐姐没将你照顾好。”

    说着,杨瑞不由开始抹眼泪。

    韩健心说到底是当姐姐还是当娘的,长兄为父,长姐如母,杨瑞这是又当爹又当妈的节奏,若非她将杨曦宠着长大,何至于杨曦像朵小花一样不堪一击?

    韩健道:“瑞儿,你看曦儿年岁也不小了,是否该为他早日纳妃,令他可以安定下来?”

    杨瑞听到之后仿佛恍然一般,喜道:“的确如此,的确如此。曦儿,你也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如今你回来,还是我大魏朝的太子,姐姐就给你寻找洛阳的名门闺秀,给你做太子妃。”

    杨曦听到,却也当没听到一样,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从这点反应上,韩健觉得不太对劲,这有点像是被人灌了**汤的意思。

    韩健心说难道是南朝人在他身上吃了什么药,令他如此精神萎靡不振?

    杨瑞却没心思去注意别的,韩健的提议在她看来不错,便道:“你,快去帮曦儿精挑细选,曦儿如今刚回来,日后也是我大魏朝的储君,能为我杨氏一门添下子嗣也是好的。”

    韩健心说这早了一点吧。还没“精挑细选”,就已经想着成婚的事,还没成婚,就想着添子嗣了。

    “好。”韩健点了点头。

    “不打搅曦儿你了,姐姐也有些累,你……”杨瑞又瞪着韩健,“背我回去。”

    “嗯?”

    韩健心说要当皇夫可还真不容易,这简直是被当成是奴隶使唤,又要为皇帝分忧,又要当牛做马,这刚背过来还没等休息一会,又要驮她回去。

    不过韩健也感觉出现在杨曦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好,不宜留下打搅。

    起身扶着杨瑞到外面,才矮下身子让她上了自己的后背。

    来的时候基本上一路不说话,回去的时候杨瑞话就多了许多,好像个唠叨婆终于找到人可以倾诉一样。

    “……曦儿将来大婚一定要热热闹闹,你要给她选一个好姑娘,可不许以选太子妃为名,给自己填女人……”

    韩健听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等背着杨瑞回到寝宫,杨瑞自己也累的不行,从受伤开始,她就没再经历过这么耗体力之事。

    “我这就去做安排了,瑞儿你还有别的交待?”韩健想想差不多也该出宫了,否则韩松氏又会跟他发脾气,再说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不用了。”杨瑞看着韩健,就算她之前语气再冷淡,可到韩健要出宫时,她还是情难自已流出一些难舍神色。

    韩健却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走上前,轻轻抚摸了杨瑞的面庞,道:“等晚些时候,我再进宫来,将太子大婚之事启奏。到时瑞儿你可要为我留门。”

    “嗯。”杨瑞笑了笑,她自然也知道“留门”是何意。

    韩健离开皇宫,直接去了原来上听处也就是如今尚书台的地方,见了顾唯潘,将为太子大婚之事对顾唯潘说明。

    “太子大婚,可是件大事。”顾唯潘一脸慎重道,“陛下可是有人选?”

    “正是没有人选,才需要顾太傅帮忙,看来顾太傅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斟酌?不好办啊!”顾唯潘脸色很难。

    韩健知道他想的什么,既要让皇帝满意,还要让东王府满意的“名门闺秀”实在是不好选。

    “只要陛下满意就好,东王府这面,顾太傅就不用多虑了。”韩健笑道。

    顾唯潘这才点头道:“如此,老夫知道如何做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太子选妃(下)

    韩健和杨瑞也只是在私下商议给杨曦选妃之事,消息经过顾唯潘传出去,马上变成洛阳城中最轰动的消息,但却并未引起什么太大的政治反应。

    杨曦虽然贵为太子,也是将来储君的人选,可那毕竟是三年前的事,当时杨瑞执政而且有三皇子杨余在,而后杨余谋反篡位成功,就算很多人不承认杨余的皇位,可他终究当了一年多皇帝,事实既成。杨曦而今也只是刚回朝,曾经太子的名号没有改变,将来是否会被承认为魏朝储君,尚且待定。

    最主要的原因,是身为皇帝的杨瑞已经身怀孕事。杨瑞对弟弟的态度也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一些。

    为太子选妃之事,是由尚书台拟定,而后交由礼部来酌情办理。说是酌情,不过是将消息正式下发到洛阳世家当中,为了表示这次选妃的公开性,也张贴榜文与天下人所知,甚至特地将消息下传到洛阳周边的郡县,让各地选拔地方上有名望的“孝女”,一并送到洛阳来以供选择。

    名义是太子选妃,但实际上人选并不经过杨曦之眼,形势将会是礼部提名,由杨瑞亲自来决定。

    本来已经是腊月,地方上一片萧索,北方战事没结束,地方还要承担巨大的军费开支。而今就算太子选妃算是一件喜庆事,可对于地方上来说,又是要劳民劳力,地方上反应平平,到年底近半个月时间,所应着寥寥。

    韩健得知后自然也认为在情理之中,可在杨瑞看来就有些生气,她这次为杨曦选妃可说是用心很足,要让自己的弟弟尽快从为质子之事上走出来。可现在洛阳世家和地方上的不配合。令她觉得自己这个天子当的很窝囊。

    几天下来,韩健每次进宫,杨瑞都会提关于杨曦选妃之事,每次都督促韩健去做好。但韩健有时候自己也没办法。

    “不过是给曦儿选妃,洛阳这么多适婚的名门千金,怎就这么几个人选?还是说人都被你给占了?”杨瑞在从韩健那里得到不冷不淡的回应之后。她便很生气。

    之前韩健来洛阳,京城的世家抢着把名门闺秀送给韩健,连名分都不在乎,争抢破头。现在倒好,太子选正妃,响应者寥寥无几,就算有几个人选也不能令杨瑞满意。

    说到底,杨瑞还是对韩健有意见,对于东王府的强势有意见。

    “陛下伤势刚愈。应该多休息才是。”韩健语气仍旧很平和,“太子选妃之事,下面已经在操持中,年底各家事情都多,不妨等春节过去。”

    “不行!要办喜事,就要趁着年底,过了年算什么?就不能让皇宫中多一点喜庆事?”

    杨瑞态度很坚持,现在韩健做事不用心。她就更恼怒。对于很多事韩健做起来风风火火,可唯独对杨曦选妃的事却不怎么上心。让她感觉韩健诚意不足。

    韩健无奈摇摇头,说到底太子纳妃之事是他提出来的,现在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洛阳一些名门世家在事情不明朗之前,不急着把女儿嫁出来,倒不是说心疼几个名媛闺秀。而是不想跟太子扯上关系,将来权力上有斗争的时候被牵累。说到底这些世家都在防备东王府,或者是将来可能占据洛阳的一些势力上。

    在皇宫势力仍旧孱弱的情况下,与皇宫的任何政治婚姻都连带会连累到整个家族。

    杨曦回到洛阳一个月,全都缩在房里根本不出来。此次南行对他的影响可见一斑。越是这样,杨瑞越着急,弟弟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她认为全然的责任都在她自己。

    韩健道:“是否强令洛阳所有十七岁以下未成婚之女到官府备案,编纂名册交由到礼部?”

    “强行?”杨瑞稍微愣了愣。

    “不然如何?人家不愿意把自己家的闺女送出来,现在还想找更多的人来备选,除了下圣旨,让我去偷可偷不来!”韩健语气也有不善。这种事真是强求不得,杨瑞又不是不知,现在很多人都还在观望,杨瑞光在这里生他的气也是迁怒于他。

    “强令不可!现在就算是偷你也要把人偷来!”杨瑞怒气冲冲说完,在卉儿相扶下起身,一脸怒气离开了烨安阁。

    这几天杨瑞都会到烨安阁来,但每次都不能呆太长时间,她现在伤还没痊愈,精心调养也是需要的。

    韩健心说一句不可理喻,猜想大约是因为杨瑞怀孕的缘故,脾气也是大的不得了。现在摆明了跟他置气,所有麻烦事都推到他身上。

    去到上听处,韩健见到顾唯潘,也算是传达上谕,把杨瑞对他的为难转嫁到顾唯潘身上。

    顾唯潘也是一脸为难,韩健没办法,他这里也是一筹莫展,谁叫现在杨曦跟窝囊废一样,让他出来主持朝政也不敢出来,现在又因为皇宫势弱,很多人觉得把女儿送出来嫁给杨曦就好像等着翻船。也就一些另有目的,想浑水摸鱼的一些中小官宦之家才会急不可耐把自家闺秀的名字递上来。

    “顾太傅,你不帮忙的话,怕是没人能帮到我了。”韩健叹道。

    在顾唯潘面前,韩健也没什么架子,毕竟是一家人,老爷子以前脾气那叫一个倔,对人也很不友善。但在经历过太多事之后,顾唯潘也好像突然明白事理,现在整个洛阳谁不知道顾唯潘好说话?

    顾唯潘也稍微一叹,道:“举各地孝女,反而是良策。洛阳之人心怀鬼胎,怕是没几人会应。”

    韩健道:“我自然是觉得好,可陛下那边……不好说。”

    顾唯潘也苦笑了一下,现在做什么事都需要杨瑞满意,可要是杨瑞能满意的话,最好现在东王府乖乖把兵权交出来,这又怎么可能?只要东王府还掌握着军权,杨瑞看什么都会不顺眼。什么事都会往东王府身上推。这种事他看的明白,韩健也看得明白,就算心里透亮明面上也不能说,说了也没用。

    “那不妨,让太子亲自挑选,或者陛下会特别准允。”顾唯潘突然提到。

    韩健点头。现在所有事都算是杨瑞和他在一手包办,杨曦虽然知情,但对此根本就不上心。在杨曦看来,身边是否多个女人好像没什么差别。那是因为杨曦现在还没“开窍”,等他意识到身边有个伴多么的好,他可能会主动走出来。

    韩健拿了一些礼部整理的名册和画像,直接进宫去找杨曦。刚到殿门口,却被外面的小太监拦了下来。

    “殿下……不可进去。”小太监怕的浑身哆嗦,显然他也意识到这么阻拦东王没什么好下场。

    “怎么。本王不能进去看看太子?”韩健脸色沉了下来。

    “陛下有交待……谁人都不可见太子,还说……特别是殿下您。”小太监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话也说的很支吾。

    韩健心说杨瑞这是在制造家庭矛盾啊。才刚刚在烨安阁跟他大发雷霆,现在又吩咐这么见外的话,明摆着是针对他。

    “本王就是要进去,看看你能否阻拦的住!”

    韩健怒道一句,直接往里面硬闯,光靠几个小太监根本无法将他拦下。等韩健到里面。却见杨曦并不在,四下看了看。仍旧不见人。

    “怎么回事?”韩健能感觉到周围有一股气息,却察觉不到人,难道现在杨曦还学会玩“捉迷藏”了?

    “太子他……”小太监指了指一边的柜子,韩健心里一凛,难不成杨曦躲在柜子里?

    走上前,韩健也小心防备着。要是里面不是杨曦而是个刺客,那就有些悲剧了。身居高位,韩健做事都会小心谨慎,他知道现在整个天下想让他死的人不在少数。

    以佩剑将柜子的门挑开,却听“啊!”一声。却是杨曦的一声惊呼,但见柜子里杨曦抱着头,一脸惊恐之色,整个人也好像疯癫了一样不能自已。韩健猜想他是怕了自己手上的剑,马上将剑收起,这才去扶杨曦。

    “太子,这是……”

    韩健看了也不由心中暗自叹息。

    本以为杨曦回来,很快就能找回自我,谁知道时间越长,反倒是令杨曦更加恐惧曾经在南朝所经历的一切。在南朝,他不但是一个质子,还是南朝人所凌辱的对象,杨曦本就是出身温室的一朵小花,根本不知世间险恶,对于那些屈辱,一些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或许还能承受,可对于他来说,这便好像是天地轰塌一样。

    杨曦在韩健相扶下出来,到后面杨曦干脆瘫坐在地上,哭个不停,人也好像疯了一样。

    “太子时常如此吗?”韩健道。

    “不是,太子听到大的声音就会这样……陛下这才下令,不许人过来打搅,连送饭菜也不许用瓷碟,防止被打碎。”小太监颤颤巍巍道。

    韩健叹口气,在杨曦回朝之后,他的确是很少过来,主要是避嫌,怕别人猜想其中他会有什么“阴谋”。因而对于杨曦的情况,他不太了解,现在看起来杨瑞正是知道弟弟这么脆弱,才会那么着急要给杨曦找个伴,让杨曦逐渐走出阴影来。

    “知道了,你们好好照顾太子。”原本韩健还想跟杨曦说关于让他亲自挑选妃子之事,现在看起来杨曦已经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或者说他所注意之事根本不在此。也许他现在更孤僻,不会主动去找个人在身边相陪。

    韩健从殿门中走出,也不由想起曾经在洛阳城时候,跟杨曦还有司马藉阮平无所事事时候的逍遥快活,那时候的杨曦完全是个阳光明媚的公子哥,哪里是现在的模样?想起当初他对杨瑞提议,让杨曦到南朝去“历练”,现在想来也有些荒唐。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杨曦去了南朝,他才会成长,虽然道路很漫长,而对于本性纯良的杨曦来说,这种成长方式太过于残忍。

    这次韩健没有再去尚书台,而是直接去找宁原。

    在京城中世家中的人脉关系,宁原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既然想让更多的家族把闺秀送出来,韩健就需要宁原出来帮忙。

    韩健亲自到宁府,宁原出来迎接也很慎重。在顾唯潘出来主持朝政之手,宁原虽然没有提什么太大意见,但韩健也能觉出他心中的失落,让人突然被从高位上拉下马也会不舒服。以至于宁原在之前生了一场小病,他干脆称病在家里休养了十几天没去尚书台做事。

    “殿下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宁原请韩健到府中正厅上座坐下,语气很慎重问道。

    “宁尚书真的不知道?”

    “这个……”

    宁原的脸色显得有些仓促,不过以他的聪明和对时局的把控,说完全不知情那是骗人。韩健没事亲自到宁府,显然不是来看望他的病情,催促他赶紧为朝廷效力。现在年底尚书台到底有多少事,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就算去了尚书台也不会有什么事,现在整个朝廷似乎都在忙着为太子选妃之事。至于别的,朝廷想管也管不来,都是东王府自己在操持。

    “也就不跟宁尚书你多说什么,此次太子选妃,乃是本王亲自对陛下所提,经过陛下同意,再委派我交由朝廷负责挑选。太子妃,将来也会是我魏朝之皇后,国之大事也不得不慎重。宁尚书知道该怎么办?”韩健道。

    宁原又迷糊了一下,韩健说的话他还是听不太明白,到底是仔细办还是置之不理,他也有些迷惑。

    照理说,以东王现在的身份,已经让女皇委身下嫁,而且女皇已经有身孕,怎么也不会培植太子出来为将来的皇帝。可事实上杨曦的确是东王府给迎回来的,杨曦要纳妃,也是东王亲自出来张罗。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就算是自认对洛阳一切都能看透,唯独对此有些看的是云里雾里。

    “殿下还是直言为好。”宁原恭敬行礼道。

    韩健怒道:“这还用直言?那好,现在本王命你,召集京城中各大世家商讨。若是有世家不想将女儿送出来,那就直接说,曾经送给本王的女人,现在本王要一并讨回,看看谁还敢推搪!”(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捷足先登

    杨瑞对韩健有意见,主要也来自于当初她与东王府兵马初回洛阳之时,各大洛阳世家抢着将名门闺秀送与韩健,虽然当时各家有借此方法保全之意,但毕竟各家都是诚意十足。而今杨曦要选妃,洛阳各家明着是心向朝廷,平日里在朝廷里大表忠诚,如今却畏首畏尾连几个闺秀都不肯送出来供朝廷挑选。

    韩健现在对宁原所说,也不过是让宁原“识相”一些,去发动洛阳家族遵从杨瑞之意。

    “殿下如此,便有些强人所难了。”宁原非但没有领命,反倒跪地带着几分为难说道。

    “宁尚书这是何意?”韩健没有去扶,而是冷冷瞥他一眼。

    宁原叹道:“而今洛阳虽以朝廷为纲,但却为东王军所占,如今谁还敢与皇家攀上亲眷,岂非自取灭亡?就算殿下如此强求,怕只会适得其反。”

    韩健冷声道:“适得其反?”

    “正是,各家如今都避开与朝廷联姻,主要是不想在将来洛阳时局有危之时被牵累。若是殿下真要执意如此,倒不如做出许诺,将来对皇室中人既往不咎。或者殿下直接将人讨要回去,再由殿下将人送入宫中,那各家就无太大干系。如此让各家主动送人,怕是无人敢应。”

    韩健心说这可真是有意思,他强行要人送去宫中,反倒比各家主动送人更好。那也不就是说,这洛阳一些世家怕与皇宫联姻怕到了这种地步,就算让自家的闺女被人抢了去,也不会跟皇室扯上关系?

    韩健道:“至于抢人,本王断不至如此。不过许诺倒是可以,宁尚书只管对各家人明言。若然为朝廷选中,为太子妃者,本王会许诺将来善待之,不与为难。如此宁尚书可放心去做了?”

    “这个……怕是殿下不能以口头之言来定,要作出一些……令各家放心之事。”

    韩健心说这宁原也有些过头了,现在他说的话都不好使。还要他作出书面的保证?这种闲气他岂能受?

    但现在不受这气,就意味着杨瑞会持续生他的气。反正不是这处惹气就是在杨瑞那讨得不愉快,反倒不如趁了宁原的心意,这样宁原去做事也更容易一些。

    “那好,至于放心之事,也不能现在就做。若哪家名媛为朝廷所选中,本王自当作出允诺,决不食言。”韩健起身道。

    “如斯……甚好。老臣恭送东王。”

    宁原亲自送韩健出府,却还没到门口。却见侧门月门之后,好像有什么人在看过来。韩健本能一个警觉,那脑袋随即便收了回去。

    韩健停下脚步,也谨慎了一些,心说难不成宁原府中还有刺客不成?

    韩健正皱眉有些好奇,那脑袋又伸了出来,这次却被他瞧了个真切,却也并非什么刺客。而是一个十多岁很俏丽的小丫头,眼睛很大。一双眸子正与韩健对视着,在触到韩健目光之后,脑袋却也不回缩,而是与韩健对视着,神色中还带着一些好奇。

    韩健不由一笑,平常女子见了他。都是唯恐躲之不及,现在却有一个好似不开窍的丫头在打量着自己,让他也觉得有趣。

    “殿下。”宁原拱手提醒一声。

    韩健点了点头,才收回目光,侧身继续往门口走去。

    宁原笑道:“这是小孙女。不知可否入殿下的眼?”

    正说着,那少女已经一路奔逃走了,韩健看着那少女的背影一眼,这才看着宁原道:“宁尚书这是何意?”

    像宁原这样在洛阳有家世和名望的朝臣,妻妾不少,儿女也不少。宁绣言虽为她女儿,却也并非宁家的长子嫡孙,宁原毕竟已近五十岁,以他十五六岁便成婚生子来算,他有孙女长大成人也并非稀奇。

    宁原笑道:“小孙女一向对殿下极为仰慕,若是殿下不弃,便让她随在殿下左右,服侍殿下。”

    韩健微微一笑,心说这宁原还真是体贴人意。

    也许是宁原知道这些日子韩健对宁绣言有些疏离,感觉到自身的危机,才会继续送宁家女来给他,宁原在朝中地位稳固,在别人甚至在宁原自己看来,都是因为笼络东王有方,而他所笼络的方法,就是将女儿送到韩健身边。

    这些日子韩健无非是为杨秀秀的事以及杨瑞受伤的事,才少去宁绣言那里,并非刻意喜新厌旧。现在宁愿却主动来送女,让他也感觉出宁原想在朝廷稳固自己地位的野心和不择手段。

    韩健边往门口走,边道:“宁尚书,绣言是本王的女人,也是你的千金。如今你要将孙女送到本王身边,不怕她们姑侄之间不好相处?”

    宁原笑道:“殿下多虑了。正因为她们乃一家人,彼此之间更多了几分照顾才是。能得殿下垂青,也是她的荣幸之事。”

    韩健微微一叹,刚才那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岁,说她对自己有倾慕之情,也不过是宁原找来的借口,这样的小丫头足不出户,恐怕连情为何物都不知。不过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年岁的少女,却也有她最吸引人之处。

    就算韩健一向觉得自己是讲情不讲欲,但在宁家小女也就是宁绣言身上,他却是一见难忘,甚至不惜将其“霸占”在自己身边,如今面对宁家另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他还是动心了。

    “以后再说吧。”韩健差点忍不住答应下来,但他怎么也要考虑宁绣言的立场。

    对于宁绣言来说,被父亲送到了他身边平日里日子已经过的很清单清苦,如今连自己的小侄女都送过来与她抢男人,她会怎么想?

    “老臣明白。”宁原不再多说,却也露出一丝很体贴人意的神色,恭送韩健上马离开。

    ……

    ……

    不过两日,在宁原出面说和之下。各家将闺秀送上来的名单也多了一些。此时已经临近新年,洛阳也跟着热闹起来。

    而也就在之前一天,鲜卑人从边关撤军的消息传到洛阳,一场浩大的边关战事,最后以雷声大雨点小而收场。

    鲜卑人抢足了资源和人畜,撤退之时可说也算是收获颇丰。至于抢夺的魏朝城池也都让了出来,虽然其撤出边关城关,可在其撤离之时将城关损毁严重,眼看是无法修复。这摆明了是为将来重新南下入侵做出准备。

    韩健也是同时将鲜卑人撤兵的消息和太子选妃的进展呈送到宫中给杨瑞过目,对于杨瑞来说,也算是两件好消息。

    “……林将军功不可没,将来回到洛阳,应该特别有封赏。”杨瑞看完战报,不由笑着说道。

    韩健点了点头。的确这次能令鲜卑人撤兵,林詹功不可没。若是没有林詹稳扎稳打,鲜卑人断然不会这么早撤兵,不过相持下去对鲜卑人也没什么好处。毕竟鲜卑人是举国为兵,战事拖的越久,对于鲜卑人来说就等于荒弃农牧业生产越久,再加上草原上并非只有鲜卑人一脉,自家牲畜牛羊都在后方。怕为其他部族所掠夺,再有南下抢夺的也够多寒冬来临。鲜卑人综合考量之下才决定撤军也在情理中。

    杨瑞再看过各家送上来的名媛名册,稍微有些满意道:“这还像点话,选择事宜,交由顾太师来定。最后我会亲自把关。”

    “陛下亲自把关?”韩健看着杨瑞道。

    “不行吗?给曦儿选一个妃子,也就是给我选一个弟媳,还是你说不满意。要你亲自来选?”杨瑞瞪着韩健道。

    “我可没这意思。”

    “还说你没有。”杨瑞道,“宁家小女德才兼备,本就为太子妃最佳人选,如今却成为你的女人!这次你不会想假公济私,先由你自己把关。将好的留给自己,坏的再留给曦儿吧?”

    韩健心说还是不要跟怀了孕的女人吵。杨瑞现在是看他什么都不顺眼,吵下去只会令朝廷上下人以为他们不和。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两人关上门过日子,谁人都不知他们关系。现下他们的关系天下人皆知,只要他一天不进宫找杨瑞奏报事情,外面就会有流言蜚语在传。更着紧的,是他和杨瑞还未正式大婚。但现在以礼部的准备来看,天子大婚将会在年后,而且比太子大婚准备要更充分一些。

    也就是说,杨瑞会在杨曦纳妃之前正式大婚,这样也表示她这个姐姐出嫁的更早。

    未婚先孕,在平常人家女子中是不可饶恕之事,可在身为皇帝的杨瑞身上发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怎么说杨瑞也不能挺着大肚子再奉子成婚,这会令天下人笑话。

    “你让顾太傅去选,似乎也不太合适。”韩健直接道。

    “有何不合适?地方上所呈报上来关于各地孝女,本身就很好,如今是给曦儿纳正妃,自然是要德才兼备,至于相貌,只要不算丑陋便可。难道你以为像你选女人,只要模样不要别的?”杨瑞白韩健一眼道。

    韩健心说这不是连你自己都给囊括在内了?你只是有样貌没别的?

    杨瑞本是很恼怒说完,这才意识到把自己也牵累其中,改口道:“无论如何,也是让顾太师从德才方面去选拔,至于相貌人选,则由我来决定。到时你可别想捷足先登,到真正选拔之日,可不会让你进宫!”

    韩健心说你让我来还不来了。

    说完事情,韩健起身离开,因为这两天还要忙活关于北方战事收尾之事,他还是比较忙的。他要忙着去打理军务。

    从北方情况看,鲜卑人撤兵,剩下就是接收北川城之事。北王府在鲜卑人猛攻之下已经名存实亡,而北王府上下早就人心溃散,虽然北王府如今还占据着北川孤城,可已经没有任何外援,北王府军中不少人都对小北王杨科有成见,已经在暗中联络东王军随时会加以反叛“拨乱反正”。之前东王军一直在忙着跟鲜卑人对峙,没时间去管北川城,现在鲜卑人撤兵,就该是将北方彻底平定,然后再考虑来年怎么应对鲜卑人南下之事上。

    至于北方另一股势力,也就是苏廷夏所部,到年底之前仍旧没有苏廷夏亲自呈递的官方奏报,反倒随着鲜卑人对渤海国境内不上心,很多消息也从北方传回来,现在苏廷夏所部基本已经控制了渤海全境,但因为北方冬天天气寒冷,加上这年代北方又很荒芜,苏廷夏进军受到一些阻碍,估计也在整军。

    到军所衙门,把大致的事情处理完,连同如何应对北川问题也一并发去林詹所部军中,韩健便要回府,此时却有侍卫将一封信叫过来,韩健一看竟然是宁绣言写给他的。

    韩健看完信,便直接去了宁绣言处,因为宁绣言和杨秀秀已经“搬家”,从原来有些狭窄的小院搬到了大宅之中,韩健到了之后也觉得有几分陌生。在二女搬过来之后,韩健也只过来一两次,却都没在这里过夜。

    “主子,您来了。”宁绣言主动迎接出来,杨秀秀还是在房中,虽然在上次韩健带她回安平郡王府之后,她的态度已经没之前那么冷淡,但仍旧不肯“就范”,韩健不想把关系闹的那么僵,也不会去强迫她什么。每次都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太霸道不尽人意。

    “绣言找我来何事?”韩健在宁绣言相伴下进到厅中,坐下来问道。

    宁绣言亲自倒茶,却是轻轻白韩健一眼道:“主子这话说的,妾身想念主子了,想让主子过来,难道不行吗?”

    也是宁绣言已经熟悉了他的脾气,最初时候她是不敢这么说的。

    韩健将她揽到怀中,温存一会,直到宁绣言面红耳赤有些不依道:“主子就会欺负人。”

    韩健一笑道:“这些日子太多事忙,没时间过来陪你。”

    宁绣言抿嘴轻轻一笑道:“主子可是忙着进宫去照顾陛下?”

    韩健一叹道:“连绣言你都敢拿我来打趣?可是想挨罚?”

    说着,韩健动起大手,令宁绣言连连告饶。

    “主子,是妾身的不是,请主子先放过妾身。妾身找主子来,其实是为家父所提,接小侄女过来之事。”(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花骨朵(上)

    韩健原本脸上带着的笑容,也突然暗淡下来,他没料到宁绣言会主动说及此事。看起来,宁原已经通过一些方法,把消息传到了宁绣言这里。

    “绣言,你说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韩健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问道。

    宁绣言也看出韩健神色的变化,微微沉声道:“主子就算怪妾身,妾身也要说。家父怕因为妾身在主子面前失宠,便想通过这些方法,来让主子好惦记着宁家。妾身……也只是遵照父意。”

    韩健笑了笑,别人在说这种事的时候,都会回避或者是遮掩,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的好像女人多么体贴人意一样。但宁绣言却会反其道而行之,将最真实的话说出来。宁原把女儿送过来不算,连孙女也要送,说白了还是要保持宁家在朝廷中的地位,一时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女皇怀孕、太子归朝,继而是顾唯潘出来为相,这种情况下宁原最怕的是时局变化给宁家带来大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则是从东王府入手,就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魏朝的大局没有改变,仍旧是东王府当道,眼看鲜卑人撤兵,加上北川城也即将落入东王府囊中,而南王府一边又已经投靠了朝廷。如此说来,只要能在东王面前得势,就等于在朝廷得势。

    想巴结东王府,在外人看来算是很困难的事,韩健在进入到京城之后,不缺银钱也不缺兵马,身边自然也不缺女人。可别人想送女人过来,那是门都没有。宁原却不同,他有宁绣言这块铺路石,也就令什么事简单了许多。韩健甚至想。当日在宁府见到那俏生生的宁家小丫头,也并非是偶遇,而是宁原有意安排。

    “绣言,你觉得说这些话,合适吗?”韩健道,“你的小侄女。与你并非姐妹关系,而是姑侄。”

    宁绣言浅浅一笑道:“主子也是的,妾身都不担心,主子担心的什么?小侄女也算妾身看着她长大,本身年岁差的就不多,还是一家人。再说这是父亲安排,就算妾身推辞的话,父亲那边也是不好说的。”

    韩健却摆摆手道:“此事回头再说吧。身边有你,也够了。让你父亲不用多心。至少如今宁家不会失势,朝廷上下还要靠他来打点。”

    说完,韩健先扶起宁绣言,自己也起身来,他过来自然不是单单为看宁绣言,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女主人,便是杨秀秀。

    韩健之前一直想让杨秀秀进宫去当杨瑞的女官,但后来怕杨瑞刻意刁难。事情暂时没落实。这些日子他又忙着一些事,少有时间过来看看。这次难得北方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他也能放下心过来好好培养一下与杨秀秀的感情。

    宁绣言亲自陪同韩健出了屋门,路上也给韩健说了说杨秀秀的近况。

    杨秀秀虽然在被韩健霸占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但对于身边仅有的一个“姐妹”宁绣言,却是显得很亲密。宁绣言出自名门,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最重要的是不会因为杨秀秀而吃醋,对杨秀秀也极为照顾,杨秀秀虽然也并未事事都对宁绣言说,至少在日常中,也当她是一家人。

    “主子。郡主这些日子倒是开朗了许多,却也不知是为何。”宁绣言说过之后,带着一些不解道。

    韩健没说什么,到杨秀秀居所的门口,宁绣言也借机告退。而韩健则上前敲了敲门。

    “姐姐要进来只管进便是。”

    里面传来杨秀秀的声音,随即脚步声过来,门也吱嘎一声打开,杨秀秀略显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当杨秀秀见到韩健,脸色瞬间也变了变,马上又低下头退回到一边,却也并未转身就走。

    “有时间过来看看。”

    韩健说着,人已经进门。杨秀秀也只是立在门边,在韩健进门后随在身后,没有之前傲慢的架子,却也好像个丫鬟一样。

    屋子里摆设都很平素,不过之前韩健让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这面吃穿用度都不会缺,毕竟也是他的外宅,两个没法迎进门的女人,总要多加照顾一些。

    “这里住的可还习惯?”韩健看了看四下,然后打量着杨秀秀问道。

    杨秀秀不说话,仍旧敛着身立在那,神态很不自然。

    韩健叹口气,他跟杨秀秀之间,从开始就一个是主动另一个是被动,要是他不强来,想让杨秀秀主动点那近乎是不可能的。

    “问你话,没有听清?”韩健脸色稍微一板道。

    “殿下明知故问,何必需要妾身来答?妾身只住在家中习惯,可惜这里并非是妾身的家。”杨秀秀冷冷回了一句。

    韩健不再说什么,至于安平郡王府,他是不会让杨秀秀回去的。既然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他就算霸占也要让杨秀秀找到为人妇的感觉,送她回家算怎么说?霸占完了良心发现再给她送回去?

    “无论你住的是否习惯,这里都会成为你的家。”韩健说着,转身往门外走,今天他兴致还算好,不想再来个强迫民女,反正有宁绣言在,他也不会扫兴而归,至于杨秀秀板着脸就让她继续板着,日后有的是时间,不怕杨秀秀不能回心转意。

    可就在韩健到门口,即将出门,杨秀秀突然问道:“外面所传……可是事实?”

    “外面传的什么?”韩健侧身打量着杨秀秀。

    杨秀秀道:“听丫鬟说,外面都在传,说是陛下身怀有孕,而且即将下嫁东王府。就连婚期都已经定下,还说东王与陛下在一起,并非一朝一夕,可能从去年陛下南去江都便已经开始。”

    韩健微微点头道:“朝廷已公开榜文,怎是谣传?不过本王与陛下开始,乃是回到洛阳之后,并非是在江都。”

    杨秀秀神色有些凄哀,一叹道:“怪不得陛下总要将我嫁出去。”

    “现在你知道为何陛下总看你不顺眼了?”韩健道,“陛下在知道你我之事后。大发雷霆,若非将你接出来表明态度,恐怕陛下仍旧会嫁你去陆家。”

    说着,韩健仍旧出门,杨秀秀道:“那我是否能进宫面见陛下一次?”

    “面见陛下作何?”韩健皱眉,杨秀秀明知道杨瑞是看她不顺眼。还去自讨没趣不成?

    “一些话,我想当面对陛下说清楚。”杨秀秀神色好像很坚决道。

    “不行!”韩健一口回绝,不再理会杨秀秀的态度,直接出门,杨秀秀立在门口,想追出来,终究脚下还是迟疑,只能目送韩健离开她所住的院子。

    韩健回到正院,却见几个丫鬟正在门口好像在搬弄什么东西。

    宁绣言本身还在那说着什么。见到韩健回来,马上过来,直接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发生何事?”

    韩健看了看,都是一些箱子,不似很贵重,不然几个丫鬟是抬不动的。

    “回主子,是家父……已将小侄女送过来。”宁绣言仍旧跪在地上,稍稍抬起头道。

    韩健沉默了一下。宁原这是准备先斩后奏?

    “家父派人来问过妾身的意思,妾身并未反对。便直接送了小侄女过来,要是主子怪责,便怪责妾身为好。家父并非有意冲撞主子……”

    韩健叹了一下,此事怎么怪也怪不到宁绣言身上。

    要说还是他那日回绝的不够坚决,准确说是他自己对宁原的小孙女动心,而宁原又急于让宁绣言能在他面前固宠。先是征求了一下宁绣言的意见,说白了就是过来打了个招呼,便直接把人强塞过来。可能宁绣言也是知道了自己的父亲会来这一招,所以才会急忙找人送信让他过来。

    “人呢?”韩健问道。

    “人在门口,未得主子准允。妾身不敢将人带到里面来。”宁绣言稍稍擦一下眼泪道。

    “起来,随我出去看看。”

    韩健说着,直接往门口走,宁绣言也站起身跟在韩健身后。

    到门口,果然有一顶小轿,小轿门是锁着的,几个轿夫见到韩健赶紧下跪行礼,而旁边还跟着几个小丫鬟,这些小丫鬟也都十四五岁的光景,数了数有七人,大约是买一赠七,宁原一并送过来照顾女儿和孙女起居的。也有过来盯梢将消息传回去,方便传递消息之用。

    “主子,这是钥匙。”

    宁绣言说着,将铜锁的钥匙递过来。

    韩健却没接,而是直接抽出佩剑,一剑将铜锁给斩开。

    旁边人见了,都有些颤颤巍巍,毕竟很少能见人人动刀动枪,而韩健这一剑劈的又是力道十足,一下便将铜锁给斩开,令他们不禁想这要是自己的脑袋当如何。

    随着铜锁落地,门也裂开一道缝隙,韩健用剑将门挑开,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娇生生的小丫头,一身大红袄,头上也仅仅是简单梳起用发钗固住,额头闪着汗珠的光,贝齿咬着下唇正胆怯看出来,与韩健四目相对,她马上将目光落下去,一对晶莹玉润的小食指正放在膝盖上拨弄在一起,穿着一双绣花鞋的小脚也扣在一起,整个人有些局促不自然。

    正是当日韩健在宁府见到那个俏皮的小丫头。

    “你们回去了,跟宁尚书说,本王收下他这份厚礼。”韩健对宁府中人说道。

    宁府来人行礼后,原本那些丫鬟也是要一并留下的,但韩健却不想这么麻烦,收下一朵小花骨朵已经是很好的礼物,收多了他怕自己消化不了。

    等人都退下,连侍卫也都识相到一边,只有宁绣言留下来,却是立在韩健身后,并不打搅韩健欣赏着眼前的一块美丽璞玉。

    “下来吧。”

    韩健伸出手来,脸上露出很和顺的笑容。

    少女看了韩健一眼,短暂的慌乱之后,好像也对韩健没那么害怕了,伸出小手来,放在韩健大手掌中,在韩健相扶下走下轿子。

    人下来,却是先看看韩健身后的宁绣言,声如蚊呐一样称呼一声:“姑姑……”

    说完却发现宁绣言根本就不应她,人也好像有些伤心失望,一对大眼睛眨巴着,像是要流出泪来。

    “绣言,你过来。”韩健侧身说一句。

    “是,主子。”

    宁绣言上前来,抬头看了自己小侄女一眼,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亲和。少女这才释然了一些。

    “舜儿,还不给主子请安。”宁绣言脸色突然冷峻了一些,说道。

    “嗯?”

    少女显然不懂这些规矩,请安她会,但关于“主子”是什么她根本就不明白。她跟宁绣言不同,宁绣言更自立一些,而少女完全是被养在闺房之中,对外界事务可说是什么都不了解。

    韩健笑道:“好了,不用那么多规矩,一起到里面。”

    韩健这才发现,少女怀中还用一只手抱着一个锦盒,里面像是盛着很着紧的物事一样。

    此时府里的丫鬟走过来,韩健对少女指了指丫鬟道:“交给她们便可。”

    少女却突然连将被韩健捉着的手也抽了回去,双手死死抱着锦盒,一脸不舍地看着韩健。好像在说这锦盒对她来说很重要,片刻都不可离身一样。

    韩健正有不解,宁绣言解释道:“主子,舜儿这丫头从小有个习惯,认枕头,怕是父亲和兄长怕在她生地方住不习惯,才会将枕头给她拆了,让她带过来。”

    “哦。”

    韩健微微一笑,手却是轻轻挑起少女的下巴,问道:“叫什么名字?”

    “舜……舜儿。”

    女子在这时代的闺名,是很少说出来的,而且她们在自己闺名之前也不会加上姓氏,只要随了相公,她就只有一个姓氏,就是夫姓。很多女孩甚至从小连闺名都没有,阿一阿二阿三,到进了夫家门,再由夫家来给她起个闺名。

    “好名字,舜儿,到里面去看看,以后跟你姑姑便住在这里了,认认自己的新家门。”韩健重新牵起舜儿的手笑道。

    这次舜儿却是抬头看着府门,只是很普通的宅院,虽然不是小门小户,但比之宁府要小许多。不过里面所住的人却不多,整个府中也会显得空空荡荡,对她而言,这里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所熟悉的人只有自己的姑姑,甚至连这个姑姑都跟她并非很亲。(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六章 花骨朵(下)

    进到里面,舜儿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周围,显然对陌生环境还有很多不熟悉。手被韩健牵着,就好像一个小姑娘被大哥哥领着一样,等到里面,舜儿已经没那么慌张,脸上也多了一点笑容。

    “姑姑,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吗?”到了侧院的亭台假山之前,舜儿终于主动开口问道。

    宁绣言帮她提着包袱,此时回过头轻轻一笑,点头道:“嗯。”

    “那以后,我可以出来玩吗?我也不出去,就在这里。”舜儿毕竟是少女心性,对于别的事根本不上心,至于家里让她过来做什么的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玩耍。

    “这你可要问主子了。”宁绣言目光落在韩健身上。

    舜儿随即也看着韩健,目光中带着几分哀求。

    如此天真无邪的模样,韩健也不由感慨,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一些,这根本是没开窍的小丫头,却被霸占到自己身边来了。

    “出去玩都行,不过要找人陪着你,也要保护你的安全。”韩健道。

    舜儿却摇摇头,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简单盘起来的发髻也跟摇散了:“不行的,娘说女儿家不能出去玩,会遇上坏人的。”

    宁绣言白她一眼,道:“怎把头发弄乱?你娘说的那些都不算,现在主子说了才算,以后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你顶嘴。”

    “哦。”小妮子撅着嘴,好像很不乐意。

    等宁绣言帮她整理好头发,才一起往居所的方向走。

    之后一段路,舜儿脸上始终很开心,虽然这里不及宁府大,可比之宁府最好的地方是自由。想到可以在这么一个宽敞的院子里玩,她便开心到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主子,这小丫头不懂事,怕是……不能服侍好主子。不过妾身一定会好好教导她。”到了小花厅,舜儿被韩健松开手,便在厅堂中四下走动查看着。而宁绣言则有些歉意说道。

    韩健却拉着宁绣言的手,道:“不用刻意去改变她什么。这丫头纯真的心性,着实招人喜欢。”

    宁绣言却有些不依,露出一点小女儿家娇嗔的神态道:“主子果真是喜新厌旧之人。”

    韩健却将她揽进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而另一边的舜儿则是看完周围走回来,却是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见到韩健抱着宁绣言,她马上用一只手将两眼蒙上,却是在偷偷看。

    “死丫头。还不过来?”宁绣言板起面孔说了一句。

    舜儿这次却是踱着步子走过来,到韩健和宁绣言身前,却是低着头,手里还死死捧着那方小木匣。

    “主子,不妨先给她安排好住处,毕竟主子时间也不多,不能时常过来,不如早些……”

    宁绣言话说的半句。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毕竟这是她的小侄女,原本是一家人不假。现在却是要与她一同做闺中的姐妹,来跟她抢男人。就算再大度的女人,说到这种事的时候也不可能坦然。

    韩健却明白她的意思,宁绣言是让他早些将这小妮子给“要了”,让她开开窍,就不会再这么没规矩。

    他本来时间是不多。但若是只是像君王幸妃子一样,连一天时间都不给舜儿,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嗯。”韩健微微点头,站起身来,与宁绣言一同去给舜儿安排住处。

    府中的宅院不少。因为小丫头喜欢玩,宁绣言也很体贴舜儿,给她安排了一座二层的小楼,一楼是住处,有楼梯可以通往二楼,二楼上可以纵览整个府院里的风光,甚至也能看到不少墙外的世界。

    舜儿进到里面,高兴的欢呼雀跃,站在二楼窗口指着远处不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简直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姑姑,我能不能……住在这里?我不想下去住。”舜儿最后又看着宁绣言问道。

    “不行。”这次宁绣言直接回绝道,“楼上透风,隆冬里不能住人,你要真住在上面看不冻死你!乖乖去楼下,要是真想搬上来住,也要等开春以后,到时再将上面布置一下。”

    “哦。”舜儿又有些不情愿,转而带着哀求看着韩健,好像韩健能帮她一样。

    韩健笑着摸摸舜儿的头,小丫头身高还不及他的肩膀,真好像个小女孩一样。

    韩健叹道:“听你姑姑的,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嗯。”舜儿靠在韩健怀中,却是点点头,显得很乖巧。

    一边的宁绣言却是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道:“以后别总指望让主子来给你撑腰,连姑姑的话都不听。以后要是你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看我不回去跟你爷爷说,找人把你接回去。”

    舜儿吐吐舌头,似乎对宁绣言的恐吓也不怎么上心。她自己仿佛也知道,自己过来之后是不会再回去的。

    “主子,回楼下吧。”宁绣言转而对韩健道,“楼上气凉,主子受了寒气可就是妾身的不是了。”

    韩健点点头,正要走,却发觉舜儿仍旧恋恋不舍的。

    韩健并不知道宁府是否有这样二层的小楼,但料想就算有舜儿也没上去过,自然没登高望远。这还不过是二层的小楼,却已经令她感觉到看到外面世界的那种欣喜,要知道她从来没接触过除了宁府之外的世界,就算宁府以一顶小轿送她过来,也是封闭木盒子一样的小轿,连窗户都没有,门都是用铜锁锁着的。

    “既然舜儿喜欢,便让她在楼上多留一会。”韩健道。

    宁绣言却有些不依道:“主子呀,这小丫头根本不懂事,您何必总依着她?以后她住在这里,还能少了上来的机会?”

    舜儿却是拉着韩健的手,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深的依赖。韩健不由抚摸着一张小脸蛋,直到令小妮子也有些面红耳赤。才突然间将她横抱起,往楼下走。

    “姑姑……”此时舜儿已经完全慌了手脚,也不能再求助于韩健,只好向刚才被她得罪的宁绣言求助。

    宁绣言笑道:“你个小丫头,就知道跟主子撒娇,看现在谁帮你。”

    “主子……”舜儿终于支支吾吾对韩健称呼了一声。仿佛带着哀求,这也是她第一次以主子的称呼对韩健相称。韩健知道,这一声称呼下来,就代表着这小妮子一辈子改变不了她的身份,一辈子只会做他身边一个小女人。

    韩健也多了几分怜惜,抱着她缓缓走下楼梯,到一楼,丫鬟已经将床铺都铺好,见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丫鬟施礼之后匆忙出门去,连门都关上。

    宁绣言拿过舜儿一直抱着的锦盒,打开来,里面都是几件很普通的东西。一方小花枕头的枕面,还有小丫头的胎笔和一件只有巴掌大小的白色小肚兜,除此之外再是一封信,似乎是宁原所写的。

    韩健拿过信来,打开却是一封写给舜儿的信。

    “主子。家父说过,要等这小丫头二十岁以后。再让她打开看。”宁绣言道。

    韩健点点头,却是先打开来看看宁原在上面交待了什么。还以为宁原对舜儿有什么特别交待,仔细一看,也不过是一些嘱咐的话,看起来宁原对这小孙女也算用心。

    将信合上,韩健正要将横抱着的舜儿放到床榻上。宁绣言却是先将舜儿的小白肚兜铺在床榻上,道:“主子,这是舜儿出生时戴过的,今日她将为人妇,便用她来见证。也好让她永远保存着。”

    韩健一笑,他知道在这时代,女儿家的贞节代表着一切。在相对原始落后的时代,是没人会在意这些,当时代发展,尤其是在礼教成熟的状态之下,以男人来当道的社会,便是连身为皇帝的杨瑞都不能免俗,更何况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舜儿则是带着不解,被韩健抱着,将脑袋靠在韩健怀中,却也打量着自己以后睡觉的床榻,一脸不明所以。

    “知道是做什么的吗?”韩健笑着打趣道。

    舜儿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韩健一笑,虽说少女一般懂事都早,不过也是在有人循序善诱的情况下,宁舜儿不过只是个黄毛小丫头,原本离嫁人还远,便是她的娘亲也不会对她说这些。

    韩健一笑,将她放在床榻上。宁绣言却面带几分妒忌之色道:“你个小丫头,主子是待你好,不然怎能让你如此快便登堂入室?”

    说完,又对韩健婷婷一礼道:“不打搅主子,妾身先告退。”

    韩健本想将宁绣言也留下,但念及宁绣言毕竟还没适应与这个小侄女的关系,这时候留下她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便点了点头,道:“晚上,一起吃顿家宴。”

    宁绣言抿嘴一笑道:“就怕主子到时候不肯出来呢。”

    “连绣言你也敢取笑我?”韩健刻意板起面孔道。

    “妾身给主子赔罪。”宁绣言笑了笑,却是恭敬退下,出了门口将门给带上,韩健却也能从她刚才的神情中察觉到几分失落。

    韩健大约也能理解宁绣言的心态,原本她被父亲送给韩健作为礼物,也作为笼络东王府的手段,对她来说已经有几分不公平。这还不到一年,宁家便送了第二个女人过来,等于是来跟她分宠。这既会令她失去韩健对她的几分疼惜,也等于说她在宁家眼中的地位也被降低了一半,像舜儿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妮子是没那么多想法的,可毕竟宁绣言本就秀外慧中,对于这些就算不想刻意去想,又怎会不明白?

    韩健一叹,此时却也不能顾及那些,眼前还有个小妮子正眨着大眼睛好奇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何要将自己从楼上抱下来,还放在床榻上。

    “舜儿。你知道为何来此吗?”韩健见舜儿有些紧张,不由想跟她说几句话,让她稍微放松下来。

    小妮子仍旧很拘谨,整个身体也自然而然缩了缩,却是摇头。

    “以后这是你的家,你日常的起居,有什么事,都去找你姑姑,她会照顾你。”韩健道。

    舜儿小嘴张了张,问道:“那……我能回去看娘亲吗?”

    韩健笑着摇了摇头,舜儿的眉毛马上蹙了蹙,显然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疼她的娘亲,便感觉天崩了一样。

    “你要回府的话,我会亲自陪你回去,到时你便能见到娘亲了。”韩健道。

    “嗯。”舜儿又有些感激看着韩健,却也忘了是谁让她看不到娘。

    韩健看着平躺在床榻上的小妮子,心中却也在感慨着,要说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少,舜儿的年岁算是最小的,韩健与顾欣儿成婚之时,那时的雯儿都要比她大一些。而雯儿之前接受了太多的“婚前教育”,在床第之间,也根本算不得是什么“新手”,甚至将顾欣儿折腾的面红耳赤。

    现在他所面对的,却是一块从未被人雕琢的完美璞玉,而他则好像玉器师傅一样,在一点点将她所雕琢,不但是她的生活,还有她的性格和人生。

    伸出手来,将小妮子身前的衣带解开,舜儿瞬间好像凝固了一样,瞪着大眼睛望着韩健,却不知韩健要做什么。

    等韩健将她的衣衫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就算舜儿再不懂事,也感觉到害羞。

    “主……主子……”舜儿就算害羞,手也不敢上去阻拦,她手脚无措的模样,也让韩健不由笑了笑。

    实在是个懂事又不懂事的小丫头。

    作为舜儿一辈子的支柱,韩健知道这时候应该一切都由他来主导,他也不再缓慢去令小妮子手足无措,而是加快速度,令舜儿身上的衣衫全都离开她的身体。面对还算陌生的男人,还是不着寸缕在冬日里的床榻上,舜儿浑身都缩在一起,看得出她除了冷,还有紧张。

    但等韩健的身躯靠上去的时候,她心中的紧张虽然也跟着增加,不过却也没那么寒冷了。

    好像韩健的身躯便是避风的港湾一样。

    “主子,要舜儿怎么做?”舜儿见韩健将她揽在怀中,迟迟没有什么动作,小妮子似乎也发现这么下去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反倒是鼓起勇气问道。

    “不用你做什么。好好靠在我怀里。”

    韩健笑着,却是用手抚着舜儿的面颊,此时她的面颊都在发烫。为了遮掩心中的害羞,干脆将小脑袋整个扎进韩健的怀中。

    过了很久,她才稍稍抬起头来,凝望着韩健的面庞。(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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