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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极品小郡王txt下载     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三章 康州夜战

    夜深露重,城中将士多数都已入眠,不过城中值夜守城的将士也不少。城中百姓逃散,只有韩健带过来的兵马,到康州时韩健的五万人马也只剩下三四万,其中还有两万多人是随军的民夫,负责搬抬和收拾。韩健在进城之后便在城中安置了几个贮藏粮食的仓库,从外看里面与普通的库房无异,里面贮藏的粮食不多,却用很多假的麻包作出里面全都是粮食的假象。

    就在夜半刚过,城中还是一片寂静之时,韩健寝帐之外传来马靴踏地的声音。韩健不得不半夜起来查看,难得宋素卿过来,他却不得不在半夜离开美人乡,起身套上衣衫便出来。外面将士已在恭候他。

    “陛下,有狄夷人马正在往康州靠近,数量估摸在三四千之数,最多半个时辰便可到康州之下。”来通禀的将领恭敬道。

    韩健点头,他料想鲜卑人也是时候动手了。既然知道他的粮草是屯驻在康州,而且之前逃兵溃散被鲜卑人捉拿的不少,鲜卑人已知道韩健这路中军的人马数量根本不似所宣扬的有五万人马之多,鲜卑人来偷袭康州烧毁粮草只是时间早晚问题。韩健这些日子也在防备,而且韩健也知道在城中民夫中也混杂了鲜卑人的细作,韩健故意不让人去查,也是给鲜卑细作向外放风的机会。

    韩健当即下令道:“城中将士无须惊动,各处粮仓撤出人手免得有人死伤。”

    既然要让鲜卑人上当,韩健就需要兵行险招,康州在之前右部汗王的进攻之下被打开城墙的几道缺口,鲜卑人此次准备以快速的轻骑来偷袭,就是想趁夜从缺口杀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城中各处的粮仓付之一炬。最后能撤走多少是多少,只要康州的粮草被烧,那这场战事就会出现一面倾斜,鲜卑人等于是派了一支死士的骑兵队伍来完成焚毁粮草的重任。既然知道这批人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韩健也知道不能硬敌,除了在城中设下埋伏。准备好应对粮仓被烧毁后如何断鲜卑骑兵后路的问题,就是能确保城中将士不会出现大的混乱。虽然说是不能惊动将士,但在正式开战之前,还是要调度城中所有的将士来一起防备,否则战事开启之后,以城中几千值夜的守军,很可能会被这一路来偷袭的骑兵给收获一场攻坚的大胜。

    刚到丑时,韩健已亲自出现在城头督战。远远仍旧看不到鲜卑骑兵的身影,不过已经有股肃杀的气息在城头上笼罩。将士也知道今日要面对的是来袭城的几千鲜卑精兵,这批兵马虽然不及鲜卑左部汗王铁骑以及右部汗王骁骑的英勇,但至少也是鲜卑中擅长马战的精兵,比之中原士兵要更加有狼性。而中原士兵畏死之心也要远高于鲜卑人,毕竟鲜卑人算是在刀口舔血,至于中原士兵则大多顾念有退路,加上又无太多实战经验遇到战事很容易出现溃逃。

    丑时中,城中所有调度已经完备。为了防止城中细作将消息传递出去。城中各处戒严,并且对于城中民夫的驻扎营寨严格防备。等远远听到马蹄之声。城头上的将士也紧张起来。鲜卑人终于还是摸着黑杀来,甚至没有火把的照明,本身月黑风高之下可见度就不高,等鲜卑人杀来,将士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用耳朵去感受鲜卑骑兵的汹涌。

    鲜卑骑兵数量估摸有三四千。从之前得到的情报看,这路兵马是从苏廷夏防区的东路杀过来,而那边也正是北关防区的薄弱之处。因北关防区东路地势险要,就算被鲜卑人拿下了几座要隘,韩健仍旧没派出大批的人马去补防。毕竟东区还有几座城池尚在镇守之中,鲜卑人不敢轻易绕后。但今日要偷袭康州的粮草,鲜卑人为避人耳目自然要以魏朝兵马防备最弱的东区过境,兵马杀来康州,若非韩健提前派出大批斥候在康州北部方向随时查看鲜卑人动向,也不会知道鲜卑人这路人马临近。

    “陛下,城墙上危险,您还是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等便可。”有将军上来劝说。毕竟鲜卑骑兵已经杀到城下,而韩健作为御驾亲征的帝王,就算想避开第一线,也要顾念身份,现在便有人“体察上意”过来劝说,其实是想给韩健台阶下。但韩健心中可没那么多的顾虑,从开始他作出假象让鲜卑人以为魏朝的粮草屯驻在康州,就是等着鲜卑人来袭,现在鲜卑人真的来了,他自然要在第一线指挥战斗,除了能让将士更有信心,也是要统揽大局以便临阵作出调度和安排。

    韩健连回都没回,那将领感觉悻悻然不敢再提,随后更多的人马调度上城头,却是对城墙缺损之处没有太多防备。韩健就是想把鲜卑人吸引到城中之后再一网成擒,若是在城外空旷之处交战,这场仗是没法打的,虽然韩健有两万多人马而鲜卑人只有三四千人马,就算韩健有重骑兵,也无法与鲜卑人这路偷袭的兵马正面抗衡。

    鲜卑骑兵快速突进而来,城墙上开始发出各种提示的信号。如此一来也令鲜卑人感觉到城中守军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因为这路兵马本身就是右部汗王的麾下,而他们这次偷袭又是出自右部汗王的授意,他们对于康州城周边的情况非常熟悉,其中还有不少是之前跟随右部汗王攻打康州的将士,他们也负责引路。等兵马杀至城下,城头上象征性地发起了一轮反抗,随后鲜卑人的骑兵先头兵马已经杀进城内。城中登时一片大乱。

    每个鲜卑士兵都是以双马换乘抵达康州城下,所以其士兵数量要比马匹少一倍。也就是说这次鲜卑人派来偷袭的人马不过两千士兵左右,鲜卑马匹和士兵的身上都绑着桐油和引燃的火折子,在鲜卑人杀进城的同时,城中鲜卑人的细作也尽可能配合这些鲜卑人,突然街路上也跑出来不少引路的“民夫”,令鲜卑人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鲜卑人沟通的方式很独特。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他们说什么中原将士也根本听不懂。但随着鲜卑骑兵源源不断杀进城中,城中四处也开始火起,火光处处中,城中守军将士也紧张到极点,城西驻扎的民夫更是闻听有战事起。已经在四下溃逃想逃出城,但城中各城门禁闭,他们也只能在城中东躲西藏。

    城中混乱一片,但城头上却是秩序井然。韩健所安排的瓮中捉鳖的计策才刚开始,现在鲜卑人已经被吸引到瓮中来,在后续鲜卑骑兵进城时,城中守军已经开始抵抗,逐渐将鲜卑人想拼命扼守的“后路”给断住。大量的箭矢从城头上飞下,城墙缺口的几百名鲜卑骑兵根本没料到城墙上的防备如此完善。根本来不及通知前方同伴便已经丧生于城下。

    喊杀声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叫嚣着杀入城中的鲜卑士兵,而成为城中两万多守军。城墙缺口被大批落石堵上,城墙下堆满了落石和双方将士以及马匹的尸体,如此就算鲜卑骑兵完成烧粮仓的人物也无法从缺口出城,城中各城门的防守成为重中之重。鲜卑人在城中四处放火,到后面已经不再只是寻找粮草,称中无论是房屋还是一般的校场。甚至是原本士兵驻扎的营帐也被付之一炬。而后韩健派出人马开始分隔包围,令鲜卑骑兵分散在城中无法形成支援。然后再以重骑兵开始蚕食,一点点将城中剩余的鲜卑骑兵逼到绝路。

    大火蔓延中,整个城中都是火光,鲜卑人几次想从城门方向突围而出,都被韩健亲自督战的城头将士所打退。最后城中鲜卑士兵放弃突围的计划,困兽犹斗之下开始在城中见人便杀。甚至连城中身着民夫衣着的鲜卑细作也不放过。城中四下逃窜的民夫遭了秧,原本他们留在营帐中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他们却遭受到灭顶之灾。

    没有人去救火,本身康州城内便缺少水井也无大的河流,这场火火势太大无法根本无从去救。随着城中喊杀声逐渐减弱。鲜卑进城的骑兵也仅仅是小股作战,到后面甚至是单独作战。随后韩健让城西的城门打开,一些残存的鲜卑骑兵也终于找到突围的方向,放弃抵抗的他们从城西城门杀出,进城的两千多人马,出城一共才几十骑。韩健没有派人去追赶,马上令城中局势平稳才是重点,顺带还要清点损失。虽然城中没有大批的粮草,但还是有不少的随军粮草,好在之前将士基本都自带了五天以上的干粮,就算城中粮草全数被焚毁,士兵以现有的口粮撤回到尚州还不是问题。

    到天蒙蒙亮时,城中火光仍旧压过了天明的亮光。守城的士兵开始打扫战场,除了要救治伤员,也要将城中残存的鲜卑骑兵一并捉拿斩杀。这是不能有任何俘虏的战斗,所有鲜卑骑兵被捉到马上就地格杀。等韩健从城头上下来,太阳已经升起,韩健最关心的还是宋素卿和法亦的安危。虽然二人之前也被通知转移到城头上,但他毕竟没有亲眼看过,还没有跟他在一边。

    等宋素卿和法亦一身戎装出现在韩健面前,韩健也才终于松了口气。

    “陛下,城中各处粮仓皆都被焚毁,粮草损失不在少数。”手下的将领前来通禀,他们脸色很担忧。之前韩健近乎瞒住了所有人,城中很少有人知道这些粮仓内粮草的具体情况。韩健用障眼法,虚虚实实,令自己人和鲜卑人都以为城中屯驻的粮草有几十万石,但其实城中真实的粮草满打满算也只有几万石,从尚州出发时真实运送的大批粮草,已经在之前趁着鲜卑人没有查明之前运送往林詹所部的防区,完成交接。

    韩健没有说太多,现在还不是将事情公之于众的时候,既然全军上下也不知损失多少,他也没必要告知,毕竟还要隐瞒鲜卑人让鲜卑人以为胜券在握。韩健马上升帐议事,大帐内仍旧烟雾弥散,城中火尚未扑灭,而这一战的得失也无法马上清点完毕。

    韩健也不废话,等不在第一线的将领基本到齐,韩健直接道:“如今粮草被毁,康州无法再驻扎,兵马即日动身撤回尚州,一切从长计议。”

    在场的将领都是有些担忧,好不容易才从北川城一战中得回的信心,瞬间又有瓦解的倾向。鲜卑人已经是第二次焚烧了魏朝后方的粮仓,不过第一次是真实的,令林詹所部陷入到缺粮的危机,但这次却是韩健安排出来的一场戏,令鲜卑人可以懈怠,这也是为之后的反击做准备。

    升帐议事结束后,城中兵马除了要清点损失,还要准备整军撤兵。韩健选择撤兵在城中将士看来是为了防止鲜卑兵马的再度偷袭,康州已经无法形成完备的城防体系,这一战结束后,城中残垣断壁处处,鲜卑人要大规模攻打康州的话康州近乎是无法保全的。但其实此时北部的鲜卑兵马有苏廷夏所部牵制,暂时还不会杀到康州来。鲜卑人这两千多兵马能“奇袭”康州,主要是其昼伏夜出掩人耳目,鲜卑人也知道大批人马有所调动会被魏朝兵马所发觉,所以就算这路兵马好像在康州获得了大获全胜后再全军覆没,也没有后续的兵马前来支援而扩大战果。

    这一战魏朝兵马的损失在外人看来很严重,不但粮草被焚毁,还有数千将士饮恨康州。但其实这数千将士中以城中民夫为主,真正的士兵损失很少,甚至不到百人。但民夫不但死伤严重,还有不少民夫趁乱逃出城,相比于鲜卑人在康州内抓瞎,他们却是多少研究过“退路”,在康州驻扎了十多日,多少也知道哪里能逃出城。(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四章 流寇之战(上)

    康州一战虽是最后由韩健亲率的御驾亲征的兵马取胜,但在外人看来,魏朝在这次的战争中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粮草的损失将意味着整个北方局势陷入到极大被动中。

    随着兵马从康州撤兵,北方形势趋于缓和。鲜卑人知道如今魏朝各路人马缺粮,自然是想把战事拖下去,如此便可令魏朝兵马不战而退。从最初鲜卑人停止与苏廷夏所部的正面抗衡选择撤兵,再到北关西线防区对北关一些要隘停止了强烈的攻势,也使得林詹所部在紧张了近两个月后终于可以松口气。

    五月中下旬开始,北关也陷入到近一个月的缓冲期。在缓冲期内,双方基本没有展开大的战事,而是围绕北关进行一场攻守对换的战事,原本由鲜卑人所占领的一些关隘,鲜卑人不但没有摧毁,反倒是撤回去,拱手将占领的要隘还给了魏朝军队。鲜卑人打的如意算盘是反正魏朝兵马即将因为缺粮撤走,就先不在正面战场上再有大的损失,毕竟中原地形复杂不像草原那么空旷可以以骑兵一较胜负,等魏朝兵马撤走之后,再以骑兵追击,在中原腹地展开旷野上的大战。鲜卑人也是想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和长处,便不在北关沿线开战。

    北关形势缓和,而作为全军大脑的韩健,也率领他的兵马撤回到尚州,在尚州驻扎下来。随之韩健便又在尚州整军,一直没有北上的动向,这在鲜卑人看来也是因为魏朝兵马缺粮,连韩健御驾亲征的人马都无法北上驰援,这更加确定了他们的想法,所以干脆连骚扰也减低了不少。作为此次袭击康州之战中的功勋人物。右部汗王也成为鲜卑人的大英雄,连右部汗王的领区也跟着扩大,鲜卑人明显是想让右部汗王在这一战中建立更大的功勋。

    但随之而来的是南方粮草源源不断的调运北上,韩健在尚州所屯驻的粮草也不在少数,北方将士一边在反扑,粮食和物资也是源源不断。韩健为了保证将士的作战动力。不但有基本的米粮供给,还特别以地方上征调蔬菜以及肉类北上,还有新的军服甚至是内衬,这些都是从江都以及中原各地送过来的。魏朝已经在举国为战,上到朝廷,北到北关将士,下到普通民众百姓,都被朝廷所调动起来。在鲜卑人以为魏朝将士正在遭受疾苦的时候,此时北方将士不但没有饿肚子。反而是吃的好睡的好,连钱饷和粮饷都是足额发放,令他们无后顾之忧。

    六月初二,对于北关将士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日。这一天北关将失守三个月之久的北定关重新夺回,虽然北定关被鲜卑人损毁的严重,但随着北定关重新回到魏朝兵马手上,鲜卑人在这半个多月的战事中可谓是且战且退,从正面战场上取得的优势。也因为鲜卑定下的拖字诀而付诸东流。鲜卑人到此时感觉到不妙,但他们仍旧没有认为康州一战只是一个局。基本退出关南的鲜卑兵马仍旧在观望之中,反倒是中原兵马没有杀出北定关,因中原王朝缺少像样的骑兵,就连之前曾在北川建立威望的重骑兵也再未在战场上露面。

    六月初四,韩健回兵到尚州已有十日。这十天时间里,韩健也算是深居简出。他现在所关心的不是北方鲜卑人的动向。鲜卑人被自己的聪明所误,以为熬下去魏朝的兵马必然要撤军,就算不撤军内部也会因为缺粮而产生内乱,所以现在的鲜卑兵马并不是他的心头大患。他先要解决的是地方上兵马,诸如韩绮儿等一些与朝廷抗衡但又与鲜卑兵马作战的地方武装。这些人马明着是与鲜卑人交战。但其实也只是借此来笼络人心,连朝廷的正规军都基本无法与鲜卑兵马正面抗衡,又何况是本身就缺少武器和马匹的地方武装?在韩健回兵到尚州之后,也许是地方的这些匪寇性质的人马觉得有机可趁,甚至是代替了原本鲜卑人来袭击魏朝的后勤补给线,虽然每次都被韩健所派出的人马所杀退,但朝廷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还是损失了不少的粮草和兵器。

    “陛下,若地方贼寇不除,将士北方必然难以心安。若陛下亲率兵马与这些贼寇交战,三军将士必定受到鼓舞!”随军的谋士并非人人都是有才有能之人,还有的喜欢揣摩上意在韩健面前吹风。知道韩健回兵尚州,其实尚州兵马的士气并不高昂,与北方将士相比,韩健尽量节省后方的开支,将所有有用的物资尽量运送到北关第一线去,反倒是尚州他亲率的人马则要克扣一些,使得城中将士也以为当日康州一战是得不偿失令粮草被焚毁。

    此时正在升帐议事中,韩健这几天都在让人去调查地方武装的情况,这也令下面的人有察觉韩健是想在大撤兵之前将地方这些武装力量除去,免得之后这些武装再打起旗号一边跟鲜卑人交战,一边自立名号成为魏朝朝廷的隐患。

    韩健原本还在低着头看地形图,闻言抬头望了说话的人一眼,此时在场的将领和谋士,包括几名前来的地方官也都在看着韩健,想得到韩健的亲口指示。韩健冷声道:“那依宋副将的意思,要平息地方的祸患,还要朕亲自御驾亲征?”

    那姓宋的副将赶紧告罪,这毕竟是事关帝王面子的问题。韩健御驾亲征不是来征讨地方上一些流寇的,而是要与鲜卑人正面交战,原本韩健已经率兵到康州,与鲜卑人的第一线人马相隔不到百里,现在反倒因为康州一战的受挫而被迫撤回到尚州,现在说这些不是明摆着要下韩健这个新皇的面子?

    韩健没有多去计较,他丢下地形图,看着在场诸人道:“这半月以来,北关形势趋于好转,林将军已经派了两路人马主动出击试探性与狄夷的骑兵交战,这是好的开始。从此我们也要从被动防守改为全面出击,令狄夷的兵马顾此失彼。朕尚且在尚州再驻扎五日,五日后兵马整肃北上,与狄夷拼个你死我活!”

    韩健的话令在场之人感觉背后发凉。韩健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原本他们还想韩健是要趁着撤兵退往北川城之前再做点动作,将地方的流寇清剿一下。现在韩健不但不准备撤兵,还准备继续北上,这在缺兵少粮的情况下不等于自寻死路?但当着韩健的面,谁也不敢提出异议,但他们还是多有腹诽,有的已经在寻思怎么能不跟着韩健御驾亲征北上去送死,是当逃兵还是想办法留守在康州的问题。

    韩健没有在升帐议事上说别的事,甚至对平息地方流寇的事都只字未提。在升帐议事结束之后,韩健马上传令三军将他的决定告知。将士闻讯之后反应还是比较大的。韩健为了防备军中生事,也在时刻盯防中,要知道现在他的这路人马军心不稳,要是将士真的觉得北上是送死的话,有人挑拨生军变或者也会有人相随。随后,韩健甚至将此事继续张扬,好像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不是孬种,准备继续带着没有粮草补给的人马继续北上。

    升帐议事结束。韩健继续留在中军大帐中。这几天韩健盘算如何将地方祸患一次解除,也是想了很多办法。地方像韩绮儿这些武装力量,知道跟朝廷的正规军无法相比,除了会出来偷袭之外,是不敢正面交战的。就算派兵马去围剿,这些人也会寻路逃窜,这些兵马毕竟是地头蛇。对于地方环境要更清楚,甚至这些人还有地方百姓的支持,在争取民心上也比朝廷做的好。韩健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诱敌,让这些人马以为朝廷主要兵马北上。再造出一股朝廷人马溃散相当严重的状况,吸引地方武装来战,当然也不能以中军主力来当诱饵,而是要拿尚州所屯驻的一些兵器和马匹来吸引地方武装,要知道这才是地方武装迫切想得到的。在之前一个多月时间里,跟随韩健御驾亲征的民夫逃散过半,这些逃兵中有不少或者是自愿或者是被胁迫加入到地方武装中去,随着韩绮儿等武装人马的扩大,他们也迫切希望得到更多的武器和马匹,这些都是能做大势力所必须的。

    韩健在中军大帐中一直到深夜,因为法亦不见韩健回去休息,亲自过来问询,到外面才知道韩健还在里面忙于公事。北方最近战报频频,与之前都是战败的战败相比,近来的战报也是喜人,连北定关都被林詹派兵马夺回,距离彻底赶走鲜卑人已经不远,韩健甚至已经在筹划如何跟鲜卑人决战。虽然不能跟鲜卑人硬碰硬的交战,但至少也要利用鲜卑人内部民族和势力争权夺势的矛盾,令其先内部生乱,最好能早就鲜卑内部的一场混战,这才能使中原王朝可以得到长治久安而在短时期内不用担心鲜卑人再度举兵南下。

    韩健手上拿着战报,却有些失神,等法亦进到大帐中韩健才反应过来。没有计时器韩健也根本就忘了时辰,这些天他基本都是作息正常,也是他从北川出兵以来难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但当夜他却因为要筹划如何平息地方的武装而忘记休息。

    “亦儿,明日有两批粮草从豫州调过来,攻打豫州的兵马也将北上。此次豫州平定北方再无大的内患,可以专心与鲜卑人一战。唉!明天你帮我去接收这批粮草吧?”韩健以商量的口吻道。

    法亦愣了愣,她跟随在军中根本也不从军事,因为她毕竟身为女流,而且作为韩健的“后妃”,是没有资格干涉军事的。现在韩健居然让她去代为接收两批粮草,也令她颇感意外。

    “陛下没有其他人做事了吗?”法亦问了一句,其实也带着一些怪责,她是不想出来抛头露面的,从她嫁入到东王府开始,不但是她自己心中,还是平日里韩松氏等人的交待,她都是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高来高去调查情报。她要安心做韩健身边的女人,自己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韩健笑道:“让别人去总归是不放心啊。亦儿你也不用担心,事情我都安排好,粮草会在距离尚州城南六十里的地方停下来,亦儿你帮我接收一下便可。到时候我还有些安排,回头跟你好好说。”

    法亦好奇看着韩健,韩健这脸色说明他是有“阴谋”的。这批粮草的意义就不简单,近来近乎每天都有粮草从北川一线运到尚州,再经过尚州调运北上,但因近来粮草运送的少,会让人觉得是魏朝朝廷已经缺少粮食无力再战。现在这批粮草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值得玩味。

    法亦在嫁入东王府后还是习惯了听命而为,而且韩健平日里也算疼她,根本不会挖坑给她跳。既然韩健让她帮忙去接收粮草,还是有一定用意的。

    韩健没有多解释,而是与法亦一起回寝帐休息。

    第二天醒来,韩健先是早晨安排过城中的布防和粮草调运事宜,才对人宣布了有这样一批粮草运送北上。而且韩健话中的意思,这批粮草甚为紧要,不能出半点差错。在将领和谋士以为,是因为如今北方缺粮,这批粮食可能是数量基数庞大,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但其实这批粮草根本是幌子,以吸引地方武装来偷袭和抢夺,而这次韩健又未以正规军的兵马去接收,而是让法亦亲自率兵去,这会让地方武装轻视,毕竟法亦身为女流之辈,这时代的人还是对女人有很大偏见的。关键是法亦还是随军的女眷,就更会让人觉得她根本是韩健派出的亲信而无任何真材实料。

    也只有韩健知道法亦实力的恐怖,换了别人去,想将地方武装围困而全数剿灭也甚为困难。法亦是不二人选。(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五章 流寇之战(下)

    等韩健将详细计划告知法亦时,法亦稍带幽怨白了韩健一眼,原本心性淡泊的她就算是遵命而为也没什么抵触,只是这次韩健让她去耍阴谋手段还非要等事前才告诉她,令她稍微有些气恼。但不管怎么说,法亦从听命于杨瑞做事开始就习惯听命而为,韩健说什么她也会去遵从。

    韩健揽过法亦,笑道:“有些事不是非要让亦儿你去做,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再者地方的这些势力说来是与鲜卑人抗衡,但背地里还是在打朝廷的主意,若他们对我大军的粮草和辎重没有觊觎,今日又如何能设陷阱将他们一网成擒?但若动了刀兵,能少杀几个是几个,最好还是招安为朝廷所用,如此才能更好收拢人心与鲜卑人一战。”

    法亦无奈点头,说起来她对做公事也有生疏,很久没有抛头露面过。等法亦换上一身男装出现在将士面前还是颇有英气的。韩健没有对随军的将士说明用意,只是让他们听命于法亦一切按照法亦的吩咐去做,不过为了防备不测,韩健还是派出两路兵马协应。

    等人马派出,韩健才召集几名谋士和将领,将今日要平息地方流寇的事说明,在场之人还是颇有担忧。随军参议胡清谨慎道:“陛下派兵马平地方盗匪,为何不正面一战,而要如此……迂回?若盗匪提前有所察觉的话,恐怕事也难成,倒不如……”

    胡清话说了一半。好像有什么计谋又不便开口。韩健瞥他一眼道:“胡参议为何不说下去?”

    胡清苦笑一声,要说他也大概明白北方的形势,这些地方的流寇说起来最多是抢夺朝廷点粮食和兵器。能抢到几匹马那都是天大的收获了。这些地方势力因为太散乱还根本无法形成对朝廷兵马或者是鲜卑兵马的直接威胁,他们所宣称的要跟鲜卑人决一死战也不过是口号,他们也根本无法与鲜卑正面兵马交战。如此境形下,胡清原本是想劝韩健不要跟这些地方的流寇一般见识,但想到现在韩健不但郑重其事派了兵马去,还准备在这方面大做文章,他就不敢随便非议。胡清道:“臣遵从陛下的决定。”

    韩健冷笑了一声。他的手底下的人有很多是有真才实学的,但却要在人前表现的好像酒囊饭袋,就好像这胡清。曾经在军中也不过是一个小的幕僚,在全军那么多基础的将领和谋士里,这胡清却是少有的才俊,韩健也是在拜读了他一篇“平夷策”后将他调过来随军作为谋士。但到他的麾下。这人很圆滑世故近乎从来不发言,有能者在他手底下都快变成混吃等死的。

    韩健道:“朕做事你们或不理解,但要提醒诸位的是,要平狄夷,首先要令内部安稳。如今地方流寇滋扰我军后勤补给,若长久不管,只会愈演愈烈,反倒不如早些动手好令后方安定。如此也可以狄夷交战时无任何后顾之忧。”

    这话也不过是套话,韩健之前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便是如此。在一些将领心中自然以为韩健是准备再作出一番大动作。不能跟鲜卑人正面交战就拿地方的这些流寇开刀。但韩健说五日后出兵北上也不过是要麻痹地方的流寇,让他们以为朝廷军有大动作,所以要征调大批的粮草,既然要出兵北上自然无暇兼顾后方,引诱地方的流寇来偷袭朝廷军的粮道。此次韩健把诱敌工夫做的很好,这批粮草和兵器从北川运出来时虽然很低调,但却让之前混在地方流寇中的一些“细作”给各伙流寇的头领通报了这批粮草和兵器的价值,而且表明这次因为朝廷突然要北上事起仓促,派出护送的兵马不多,而且在距离尚州六七十里远的地方会有一片山谷容易偷袭。这使得各伙流寇都将这批粮草和兵器当作是砧板上的肉,从之前几天韩健调查获得的情报看,至少有五六股人马正在往尚州靠近,甚至包括了在这些流寇中声望最隆的韩绮儿一部。

    虽然流寇来的势力多,但兵马数量满打满算最多不过几百人,就算是其中最大的势力韩绮儿的人马也不到千人,这次还不可能倾巢而动。在简单的通报会议结束之后,韩健为了再小心一些,马上亲自点了人马准备出城去接应,让法亦独自去平息地方流寇虽然把握很大,但怎么说他心里也有些不放心,所以他干脆亲点人马去策应。

    韩健这次也算是为了练兵,之前重骑兵已经在战场上发力过令鲜卑人战败,这次他要练的是轻骑。中原的骑兵因为对马匹的不适应,做不到马背上为战,就算是骑兵到了战场上也不能发挥人马合一的最大杀伤力,韩健这次征调的轻骑兵有三千兵马之多,在平息流寇上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但韩健还是想测试一下他所亲自练出来的兵马的本事。

    等韩健出城后,便往城南六十里外的山谷方向赶去,因为法亦亲率的接应人马在一个时辰以前便出发,而尚州城南地势又很平缓,韩健料想法亦的兵马差不多也快到了。他这时候去最多是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韩健既然选择带轻骑突击,就要发挥轻骑突进的速度优势,一路下来马匹也有些疲累,韩健在距离主战场二十里外的地方做休整,此时已经有小股的流寇从正面战场上败退下来,韩健让人马上前拿住几个,抓过来一问,才知道山谷那边的战事似乎很激烈。

    本来韩健是不想大动干戈,毕竟地方流寇虽然威胁到朝廷的后勤粮道,但怎么说也是打着跟鲜卑人作战的旗号,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且地方流寇在地方百姓中颇有威望,这还得益于苏廷夏所部对地方的践踏。地方百姓从心底不相信朝廷,他们宁愿相信这些身边的“自己人”,而这些流寇的中坚力量也是地方的普通百姓。韩健要将其一网打尽的话也必然会引起地方百姓的骚动。于朝廷声威有损。

    韩健心中慨叹,可能是战场局势千变万化,就算他跟法亦交待了要尽量收拢这些人进行招安,可毕竟来偷袭粮道的流寇就有五六波,这些流寇本身就是鱼龙混杂,很多人根本是浑水摸鱼。法亦能稳住兵马也是不易,不能再苛求其它。既然知道前面的战事已经开启。韩健也没有再继续休整下去的道理,马上整肃兵马突进,准备进山谷地势最后完成合围。

    三千人马队伍本身就很长。加上官路又不是很平坦,韩健骑马到设埋伏的山谷前,便已能见到不少的尸体。山谷里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韩健毕竟之前派出三路人马差不多有四五千人马。要队伍区区几百流寇还是轻而易举的。等韩健亲率的三千轻骑抵达时,正面战场上的事情基本都解决了。

    山谷里朝廷的兵马还在收拾残局,地上躺的尸体基本都是没有正规军服的山匪,而法亦也基本遵照了韩健的吩咐,能少杀便少杀,正面交战的几百名山匪,留下二三百具尸体后便已经溃散,当韩健问及法亦的下落。才被告知法亦亲率兵马去追击逃走的韩绮儿所部。在所有来犯的流寇中,唯独只有势力最大的韩绮儿的人马是进退有序。在察觉到这一切不过是朝廷的阴谋之后,其兵马调度也显示出朝廷正规军的战场布局,前军便后军,掩护中军撤离。法亦毕竟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韩健交待让她平息流寇,她也算是尽职尽责,便亲率一千左右骑兵去追击。韩健心中叹息,法亦这是不清楚穷寇莫追,这样也很容易陷入到穷寇的埋伏中。

    “调集人马,随朕前去相助!”韩健很担心法亦的安危,若是法亦出什么事的话他更会埋怨自己。本来可以不用法亦来带兵,也是他觉得让法亦去能更好的麻痹这些地方流寇。现在法亦带的兵马也不多,这种追击战也很难区分孰优孰劣的问题,到了短兵交接的时候会激发人求生的本能,通常一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流寇也能爆发出很强的战斗力。

    韩健亲自率领人马去追击,此时已经过了正午,沿途都能看到血迹,显然在中途已经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战事。沿着法亦率兵追击的路走的越远韩健越是担心,路途越长越容易生变。到差不多再行一个时辰,韩健才看到朝廷军的大旗,朝廷军的骑兵已经在旧地驻扎,像是在打扫战场。韩健亲率的三千人马声势也是不低,在开阔的地带好像洪流一样而来,前面的将士见到是韩健的“龙旗”,赶进派出人马过来迎接。韩健没有见到法亦,而是见到了韩健安排辅佐法亦的将领刘炳伤。

    “参加陛下!”刘炳伤亲自带人来,见到韩健直接跳下马行礼。

    韩健也下马,将马缰交给旁边的侍卫,问道:“法将军呢?”

    韩健让法亦以男装出来带兵,对于韩健麾下来说还是很陌生的,他们也仅仅知道这位“法将军”是皇帝的亲信,之前各次的战事中从未露面过。法亦毕竟只是随军的女眷,以往有认得她的将领也都是朝廷派系的,眼下韩健亲率的兵马大多数都是守备兵马,根本都不知道法亦当初的威仪。

    “法将军正带人围剿贼首。贼首目前仅剩下四五十人,正被逼到树林中,眼下树林已经被卫军团团围困,末将原本是提议以火攻,但法将军却执意不肯要亲率人马进去搜捕!”刘炳伤说到这里,感觉是有些无奈。毕竟他仅仅是韩健派来协同法亦的,就算意见相左一切也要听从法亦的调度。

    韩健远远望去,果然前面便是一片树林,至于树林的范围一眼是看不到头的,韩健问道:“树林多大?”

    说话间韩健已经上前,有更多前面的战报从传令将士口中传过来,好像是树林中发生了激战。韩健当即下令将他所调来的三千人马也加入到围困树林的行列。而他本人则是亲率骑兵跟进树林之中,怎么说他跟法亦也是一体的,他不能坐视法亦有危险而不理会。

    可当韩健策马到树林前的时候,法亦已经带人从树林中撤了出来。当见到法亦没事,韩健也就松了口气。

    法亦带进树林的人马虽多,但她身边护送的人马却不多,这次随她人马出来的是被活捉的一些流寇的首脑人物,也包括了被捆缚着用绳子牵在马上一道过来的一名红衣女子。这女子衣服一片狼藉,显然在树林中发生了交战,双方死伤应该不在少数。但毕竟法亦不但是位能领兵的将领,还是一位武林高手,一对一的情况下这女子想从法亦手下逃脱那是难比登天的事。

    “陛下!”在公开的场合,法亦只当自己是名普通将领,见到韩健亲自过来下马给韩健行礼。

    韩健下马亲自扶起法亦,笑道:“法将军辛苦了。”说话间好像带着很高的器重。旁边的一些将领心中也在犯嘀咕,这位法将军也算是“神通广大”,却是之前从来未听闻过的,甚至何时跟在军中他们都不清楚。第一次露面便被韩健委以重任,今日也算是出色完成了韩健所交待的差事,也都在猜测这位皇帝身边的红人是何来头。

    韩健对法亦一笑,法亦倒是一脸正色,她毕竟曾经出入皇宫如履平地,知道场面上的工夫如何做。随即一干被捉拿的贼首被人押上前来,除了当前那一名红衣女子,剩下的人基本都是男子,只有在最后排还有几名膀阔腰圆的女子,像是跟着当前女子一起出来当贼头的。

    “陛下,这旧事贼首韩绮儿。”刘炳伤出来,对韩健说道,“此人地方为患,经常袭扰百姓和我军营地,我军将士死在其手上的不在少数,请陛下将此人凌迟以正法纪!”

    “呸!”那女子怒喝道,“成者王侯败者为寇,现在论你们怎么说都成。若是你奶奶我早点醒悟,该多杀你们这等酒囊饭袋!”(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六章 女贼头

    女子一脸不屈,大约是知道落到朝廷手里是必死。但她还是想保持一副风骨,韩健也没料到这贼头是个还算年轻的女子,若说起来的话,这“韩绮儿”的样貌也算姣好,平日里应该也有练武,身段也是好的。想到这里,韩健赶进打消了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可能是当上皇帝以后,觉得天下什么都是自己的,遇到个贼头女子居然也会臆想菲菲。

    “将人押走!”韩健一声令下,被树林里捉出来的最后一批流寇被押送往尚州。旁边为了打扫最后的战场同时要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有些杂乱,韩健走上前看着法亦,他更关心的是法亦是否有事。但显然是韩健多心了,以法亦的武功,就算是身处在乱军重围之中也能脱身自保,更何况这次占据兵力优势的还是朝廷的人马。在确定无事之后,韩健才准备动身回尚州。

    此次随军出来做谋士的胡清走过来行礼道:“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发落贼首?”

    韩健瞥胡清一眼,平日里胡清算是装糊涂在军中几乎不露头,这次居然会主动过来问他如何发落贼首。这问题也不该是一个随军的参议该管的事情。韩健道:“回尚州后再行发落。”

    胡清紧忙进言道:“回陛下,地方流寇虽然为祸朝廷,但在地方百姓中声望卓著,此番平剿流寇,已与地方百姓生出嫌隙,陛下也当从民望入手,或可助北方来日安定。”

    韩健问道:“那依照胡参议的意思,此事当如何处置?”

    “臣不敢妄自议论,但若能法外开恩的话,或者可笼络地方百姓。臣自知愚昧,若陛下觉得臣是胡言乱语。便当没有听过罢了!”

    韩健无奈一叹,看来还是他平日里一言堂惯了,下面的人不管是否有真才实学都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的太多,免得遭到猜忌。但其实他也仅仅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无论是他刚执掌东王府时,还是现在初为帝王。都需要声望才能服众,这也是他一言堂最初的动机。但到现在,也使得下面的人不敢说话,毕竟他的威望还有战略安排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以至于旁人也感觉帮不上他什么。这个胡清之所以会开口求情,倒也不是他心怀怜悯或者说跟地方流寇有所勾结,韩健最初看到他平夷策的时候,此人就在平夷策中提到要笼络地方的势力来一同与狄夷交战。在升帐议事时胡清没说的话,大概也是劝他现不要在外敌当前时对这些地方有百姓声望的地方势力下手。但那时胡清根本就不敢说。但到如今,地方流寇基本已平,眼看连这些贼首也性命不保,胡清才硬着头皮前来进言。

    韩健点头道:“爱卿所言在理,朕便采纳你的意思。起来吧,回尚州后再从长计议。”

    胡清跪在地上,也没想到韩健突然这么“好说话”,先是一愣。才起身随在韩健身后往路边临时的营地里走。

    到营地中,还有些刚被捕获回来的流寇正在那求饶。下面的将领一个个呼呼喝喝好像随时都要举刀杀人一样。韩健马上现召开了阵前的简单会议,将善待战俘的事交待下去。毕竟他手下的将士也是跟鲜卑正面交战过两次,对鲜卑人恨之入骨的他们,却把战场上所有敌人都当成是不共戴天了,尤其是自己有同袍弟兄死在这次乱军交战中的更甚。这些毕竟都是地方的势力,是中原百姓而不是鲜卑狄夷。韩健首先要将这层意思传达,才好让下面的人知道接下来是要收拢这些人,而不是杀戮。

    回尚州的路上,韩健原本可以到马车里休息,毕竟从战场回尚州还有六七十里路。但毕竟韩健要隐瞒法亦的真实身份,便与法亦骑马同行。回到尚州还没等将兵马重新归拢好,韩健便召集所有在尚州的中上层将领展开一次会议,将他要继续北上与鲜卑人一战的意思传达。原本有些人以为这次既然能把地方势力连根拔除,韩健就可以撤兵回北川,现在还要打这一仗,令下面的人颇有怨言。

    韩健道:“朕自发兵洛阳以来,身边劝退兵之人不在少数。若今后再有如此之言,以蛊惑军心论罪!”

    韩健的话音落,在场一片死寂。蛊惑军心这罪名可大了去了,不但要在阵前就地问斩,回头还要追责到他的家族,这可是要诛九族的罪名。韩健当即将北上的一些细节传达下去,包括行军的时间和路线,出人意料的是,韩健撤回到尚州才几日,这次北上没有选择西进,而是选择重走老路,要往康州的方向而去。这是下面人所不解的,但刚才韩健口气很硬,就算他们心中有疑问现在也不敢随便提出。

    升帐议事,韩健居然对剿灭地方流寇之事只字未提,也是令下面之人感觉费解的地方。但在升帐议事结束后,韩健马上让人将“韩绮儿”押送过来见他。中军大帐中,韩健只留下身着将军铠甲的法亦,韩健坐在帅案之后,法亦则是英姿飒爽佩剑立在他身边好像个忠诚的卫士。等人被押送进来,“韩绮儿”仍旧被五花大绑,人被按着跪倒在地,她的脸上已经有些血痕,显然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她要反抗而遭受了押送士兵的强硬手段。

    “要杀就杀,你奶奶我从来没怕过!”韩绮儿高叫道。

    韩健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让押送的人退下去。等大帐中只剩下三人,韩健以还算平和的语气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你?”韩绮儿打量韩健一番,之前在初次见到韩健时,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连戎装都没穿的人是谁,但在回来路上大概猜到可能是皇帝,但她又不敢确定。要知道她仅仅是个流寇,根本犯不着要让皇帝“御驾亲征”,最后她冷笑道,“你奶奶我管你是何人,快些给你奶奶我个了断!”

    韩健道:“人倒算年轻。却是好大的口气。一口一个奶奶,你可有生养过?”

    韩绮儿登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连儿女都没有,何来孙子?她生在贼窝里,要树立一个贼头的形象自然是要表现出老气横秋,韩健估摸她没受过正统的教育。恐怕大字也不认得几个,平日里最洒脱的莫过于大碗饮酒大块吃肉,在他眼中可能还算苗条和美貌的女子,但在她手底下那些人眼中,这简直就是个生人勿进的母夜叉。

    没有听到回答,韩健也没强求,这种问题问一个女儿家也是有失体统的。但怎么说也是战场上的敌人,现在韩绮儿已经落入到他的掌握中,他可说是要杀就杀。本来也没必要这么多废话。但本来这韩绮儿也没作出什么危害朝廷的大事,之前她派人去抢夺粮食和兵器时,还有意放过朝廷的士兵。这也是她被俘最初喊出早知道如此要多杀几个的原因。韩绮儿手底下本身是有不少投诚的地方守备将士,这些人也是觉得跟着她跟鲜卑人交战总比跟着地方那些怯战的地方官和地方将领好,韩绮儿之前对朝廷兵马的士兵手下留情,一边是彰显她的仁义希望将来更多朝廷士兵投诚,一边也是她的处事风格,就是在跟鲜卑人交战时尽量不引起朝廷兵马的抵触。却不知道她就算“手下留情”。还是被韩健作为先剿灭的目标。

    韩健问道:“就这么捉拿了你,你显然心中不服。不妨对你说。我便是曾经的东王,如今魏朝的皇帝。你可有什么想法?”

    韩绮儿咬牙切齿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穷兵黩武令百姓民不聊生的昏君!”

    韩健道:“穷兵黩武我承认,令百姓民不聊生,我可不承认,至于昏君,这就是见仁见智了。敢问韩姑娘一句。你可有读书过?”

    韩绮儿啐一口道:“你奶奶我就算不认字又怎着?现在要死了还这么多废话,说你是昏君怎么着?那姓苏的抢夺地方百姓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连鲜卑人都不如啊!百姓提及朝廷都是恨得牙痒痒,你奶奶我也想早点杀了你为民除害!”

    “好!”韩健赞道,“朕欣赏你的勇气,现在这里没有外人。给你个机会,让你面对面来刺杀朕!给她松绑!”

    若是换做别人,不会马上遵从韩健的命令,毕竟这么一个犯案累累的贼人,当着皇帝的面给她松绑,这不是要陷帝王于险境?但之前法亦亲自捉拿的韩绮儿,知道这仅仅是有花架子功夫的山匪女贼,根本称不上对韩健有什么危害,就算不用她出手,以韩健武功上的那点造诣,要拿下一个韩绮儿也不在话下!

    法亦上去给韩绮儿松绑,韩绮儿一得脱自由却没有马上扑上来刺杀韩健,因为她没有兵器。韩健道:“把你的佩剑给她!”

    此时韩绮儿反而有些踟躇了,觉得这好像有什么阴谋。但法亦还是依言将兵器丢给她。

    等韩绮儿接过兵刃,韩健道:“现在你身体自由了,可能之前被捆绑,还有些麻痹,那就让你先休息片刻等血气畅通。兵器也在你手上,若是你想不杀我而撤走的话,那朕马上会让人杀了你,但若你能刺杀的了朕,你便可以安然离开此处!”

    韩绮儿听到这种话,第一个反应是“有诈”,但至于是什么她就不敢确定了。她在贼窝里能当女贼头,她自问武功还是不错的,而眼前这个皇帝是养尊处优的,肯定没有她武功厉害。而她不由看着旁边的法亦,冷笑道:“你让这个将军在旁边护驾,算什么英雄好汉!”

    韩健也没想到给了这韩绮儿机会,她还这么啰哩啰唆,但从这点上看出这女人还是颇有心机的。知道这时候她上来刺杀,就算她自己觉得武功胜过自己,但还是有法亦在旁,她之前被法亦生擒,对法亦还是颇为忌惮的。

    韩健道:“朕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英雄好汉是你们绿林之人的称谓。朕是帝王,就不能跟你单打独斗。不过你所说的这位将军,也称不上是什么英雄好汉,因为……”等法亦走到韩健面前,韩健突然伸手摘下她的头盔,露出她女儿家的真容。这也让韩绮儿颇为惊异。

    “啊!”韩绮儿从来都当自己是女中豪杰,下面的人也恭维她是女人中能当皇帝的翘楚。她没想到,今天生擒她的居然也是个女人,虽然她不知道这女人是何来历,但既然能为帝王所重用,而且可以领兵,那就不简单。本来她也只是知道这次帝王派出来接收粮草的是个从来没露面的新将领,似乎还是皇帝的心腹,现在看起来这心腹非同凡响。

    “怎么了?休息好了就可以来了,你现在手上有武器,朕手上则没有,若是你如此都杀不了朕,那就别怪朕对你手下无情!”

    韩绮儿原本目光死盯着韩健在寻找破绽,身体也随时好像要扑上去一般。但到最后,她突然将剑往地上一扔,头一撇,道:“要杀便杀,如此戏弄你本姑娘你算哪门子英雄!”

    虽然口吻还是很强硬,已经不再如之前那样口称“你奶奶我”。韩健知道她身上最坚强的一层外壳已经被打碎了,韩健让法亦上前将剑重新收回鞘中,才道:“韩姑娘,朕也不跟你废话。你想要赶走狄夷,但到头来还是会成为朝廷的祸患,朝廷也必然要将你的人马剿灭。倒不如投靠朝廷,朕敢保,你和你的那些手下,将来仍旧可以实现宏愿,将狄夷赶走,然后获得荣华富贵!”

    韩绮儿冷笑道:“你这个当皇帝的也有些太小瞧人了。投靠朝廷,那不是要跟百姓为敌?乡亲信任我们,才会给我们粮食,才会投靠我们,现在让我投降,宁死不从!”

    韩健道:“那好啊。听说韩姑娘的随从中,可有不少地方百姓,他们可是都有妻儿老小的,若是韩姑娘就这么从死的话,那朕这就下令,将他们当作是贼患一并格杀勿论!”(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七章 尚州君

    韩健现在为帝王,说的话很有威慑力,而韩绮儿被俘之初就料到朝廷定然会痛下杀手。先前韩健的容让反而是不可理喻之事,现在的杀戮倒令她觉得这才是朝廷一干人等的嘴脸。韩绮儿咬牙切齿,像她这样的地方势力领袖,最重之事莫过于仁义道德,现在让她撒手不管手底下那些人的妻儿老小她还做不到。

    韩绮儿头一撇,怒喝道:“要杀就杀,来世若为人定将此仇清还!”说着一副不畏死的模样,眼角却是留下两行清泪,应该是为不能保护手下将士和他们的妻儿老小感觉自责。

    韩健道:“韩姑娘这又是何必呢?归顺朝廷,将来仍旧可与鲜卑狄夷作战,你的手下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可保全,如此不是一举数得?朕与韩姑娘倒是同宗,不若朕便认韩姑娘为义妹,将来做朝廷的郡主,如此谁人还敢不服?”

    韩绮儿心头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韩健。之前韩健还好像一个恶魔一样不但要杀了她简直是要吃了她,眼下韩健却和颜悦色跟她商议,不但许以她荣华富贵,甚至还给她高贵的身份将来甚至可以荣耀一生。韩绮儿冷笑道:“狗皇帝,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安的心思,想来收买我,我手下死去的弟兄也不会答应!”

    “哦,那韩姑娘便是不愿了?那朕这就让人将你的手下还有他们的妻儿老小全数杀尽,到那时韩姑娘便知道朕是否言而有信之人,可别怪朕未提前提醒,那时你我再无情分可言,就算韩姑娘回心转意也是徒劳!”

    说着韩健真的起身往外行走,韩绮儿一见这状况有些着急。就算刚才觉得刺杀韩健毫无胜算,此时也容不得她考虑,现在无兵器在手,干脆徒手上去想“掐死”韩健。却还没靠近韩健身边,便被法亦制伏。

    韩健笑道:“韩姑娘这又是何必呢?好聚好散,韩姑娘不是以闫宁太子后人的身份来招揽英雄豪杰?不瞒韩姑娘。这闫宁太子的旧部与朕之间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况闫宁太子本为杨氏宗族,内子中便有南王郡主和曾经的九五至尊都乃是杨氏宗族之人,所来韩姑娘不但与我乃是同姓同宗,可能还有一些姻亲上的关系。”

    韩绮儿被法亦按在地上,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最后她一咬牙道:“你到底要作何?”

    “朕既然答应收你做义妹,便不会食言,只要你本分守己。不用你对朝廷多么忠诚,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继续留守在尚州一代,大不了朕将这片土地封给你便是。到那时韩姑娘不再是官府随时要清剿的匪寇,而是朕的义妹,我朝的郡主,连地方官见到韩姑娘都要恭恭敬敬。若韩姑娘有心的话,可每年到洛阳朝拜,若韩姑娘觉得我这个做义兄的给姑娘你丢脸。你不去也可,反正在尚州你便可占山为王。谁人都不敢与你作对。韩姑娘,这不是你从自立山头开始便追求的吗?”

    韩健的话有足够的吸引力,韩绮儿原本觉得被韩健收为义妹等于是放弃了原本的原则,要为朝廷鹰犬,但现在听起来,韩健不但是给她高贵的身份。还准备赐给她领地,到那时她留在地方还可以继续做她“行侠仗义”之事,还不用受到朝廷太多的掣肘,更重要的是,她不再是匪寇。而是朝廷的皇族,到那时谁都无法阻拦她在尚州一地称霸。

    韩绮儿略有迟疑道:“你……你说的可当真?”

    韩健哈哈笑道:“朕虽然会说很多话,但如今也是朝廷之主,岂会在一个草莽匪寇的女贼头面前信口雌黄?朕金口玉言,若韩姑娘答应的话,便即时生效,韩姑娘接下来要做的也仅仅是带着自己的人马继续与鲜卑狄夷交战,韩姑娘也再不用为粮草和兵器甚至是辎重担忧,朕会派人送过去,韩姑娘想要多少有多少。至于韩姑娘手下的妻儿老小,朕也会善待,他们甚至可以不用住在荒郊野外,可以搬到城里来,若是韩姑娘信不过地方官的话,朕让人为韩姑娘修建一座城都可!”

    韩绮儿道:“修城则不必,只要你能放过我和我的弟兄……还有他们的一家老小,至于兵马和粮草,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韩健道:“韩姑娘一定是听到什么谣言,以为我三军粮草在康州一战中被焚烧殆尽。其实朕早就料到鲜卑人会往康州偷袭,所以粮草辎重仍旧屯驻在后方的尚州和北川城内,所以韩姑娘也不用为三军节省粮草和兵器。”

    韩绮儿这才知道原来从开始这就是一个局,韩健所作的不但欺瞒了鲜卑人,连魏朝的三军将士也被蒙在鼓里,而她仅仅是个草莽的流寇,如何能得知这么机密之事?

    韩健摆摆手,让法亦松开按着韩绮儿的手,以至高无上的口吻道:“若韩姑娘同意朕的提议,如今可要有些规矩,就算韩姑娘为朕的义妹,为我大魏朝的郡主,仍旧为人臣,需要向朕叩拜。以后在大的政令之上也不得违背朕的旨意,否则就算朕想得过且过,这朝廷上下之人也会当韩姑娘为异类!”

    韩绮儿立在那,好像有些踌躇,之前还是死敌,现在突然间不但要让她跪拜,甚至还要当眼前之人为自己的义兄,这转变实在令她有些应接不了。但她总算还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她不叩拜,不但韩健许诺的那些她得不到,连她和手下的性命都要不保,更可甚的是将来韩健还会杀地方的百姓无人再为他们做主。她突然觉得就算出于大义也该忍一时,最后拳头握紧,人也僵直在那半晌后,才突然“噗通”一声跪倒,恭敬给韩健磕了三个响头。

    韩健笑道:“义妹跪地的姿势都是如此霸气。也罢,谁叫是我们韩氏的皇室宗亲呢?义妹起来,朕让人给你换上一身衣衫,与朕一同出去见外面的文臣武将!”说着韩健竟然亲自扶韩绮儿起身。令韩绮儿也有些始料未及。但韩绮儿没有推开,而是任由韩健将她扶起,她心中还是有些别样的滋味。她身边已经没什么亲眷,韩健虽然是胁迫她作为她的义妹,可当她跪地开始,也将意味着她在世上或者多了一个亲人。

    韩健让法亦带韩绮儿进寝帐换衣衫。而他则留在帐内。在北上之前韩健也没想过会收一个义妹,自然也不会准备郡主的朝服,但法亦随时的包袱里多少还是有几件女装的,那些女装都是法亦平日里在东王府里穿着的东王偏妃的衣衫,也算华贵。但法亦毕竟不会在公开场合以女装示人,偶尔也只有在寝帐内会穿一下当作便服。

    等韩绮儿换上法亦的衣衫从里面走出来,人感觉走路都很别扭。韩健打量换上女装的韩绮儿,果然是有女儿家的姿色和身材,只可惜身在草莽的她根本不懂得如何为大家闺秀应该具有的礼仪和风范。也不懂得如何保持一个淑女的形象,连走路也显得有几分武人的霸气。但怎么说,他也觉得这义妹收的还算值,至少拉出去撑撑场面还是可以的。

    “义妹这一身女装似乎不太合身。”韩健笑道。

    韩绮儿有些气恼道:“为何要让我换上这衣服?原来的……不可以?”

    韩健笑道:“说话要有规矩,就算你不当自己是郡主,可旁人眼中你便是金枝玉叶,岂能在人前没有规矩?也罢,朕这才刚刚认回失散的义妹。义妹有规矩不懂也在情理中,将来会有人教你一些礼节。出去见到文臣武将。义妹出言必会有所唐突,干脆也就什么都不说便是了。”

    韩绮儿冷哼道:“让我说我还懒得说呢!”

    韩健与韩绮儿前后脚走出帐篷,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法亦也整理好甲胄,完全是刚才那个威风凛凛带头杀敌的法将军的形象。韩绮儿跟在韩健身后,却对韩健抱有很大的忌惮,不敢靠的台太前。反倒她与法亦走的更近一些,虽然法亦今日两次擒拿她,她最初也当法亦为仇敌,可当知道法亦是女儿身后,她便感觉好像这个女人能保护她一样。情不自禁要走的靠近法亦一些。

    等三人与大队的护送侍卫到中军大帐前,外面已经有不少将领在等候。刚才韩健交待的事不多,今天虽然打的是地方流寇,但怎么说也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大胜,而战场上的打扫和清理工作差不多完成也要来向韩健回禀,论功请赏的事也不可避免。而且更多人想知道这位在战场上出尽风头的“法将军”到底是何来头。

    可当他们见到韩健过来,身后还跟着换上女装甚至是简单梳洗过的一个妙龄女人,在场之人不由议论纷纷。虽然有人见到之前的韩绮儿,但他们怎么也不会将那些战场上得到女贼头跟眼前这个衣着高贵的女人相联系到一块去。反倒是走在最后面的法亦他们能辨别的清楚。

    “参见陛下!”所有人也不能问明情由,见到韩健还是要恭敬行礼请安。

    “起来,到里面说话!”韩健说了一句,先行进大帐。韩绮儿和法亦跟在其后,最后将领和谋士才鱼贯而入,韩健到帅案前坐下,一摆手,示意法亦和韩绮儿到自己身边。法亦没什么,她反正也是作为韩健的“近卫”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此时她威风凛凛立在韩健身边更好像个武士。但韩绮儿一身女装立在韩健身边则有些怪异,令在场的武将和谋士都觉得不可想象。

    “诸位一定很好奇,这位姑娘乃是何人吧?”韩健笑道,“诸位之前在战场上可能与她有交锋,她便是朕刚认的义妹,尚州君韩绮儿。诸位行礼吧。”

    “啊?”在场的人一片惊讶。韩绮儿的名字他们听过,至于什么“尚州君”他们则根本不知是何缘故。

    以魏朝郡主的分封体制,但凡有封号的郡主大多也会有自己的封地,既然韩健认可她为“尚州君”,那等于说是将韩绮儿分封在尚州,但这也不代表整个尚州都是她的领地。通常会在尚州内为她开辟府邸和封地,到那时她便可以留在尚州,甚至不用回洛阳便可以当她外封的郡主。

    “陛下请三思,此女乃是……”有人想说什么,被韩健一瞪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韩健道:“你们这是在执意朕的决定?”

    “臣等不敢。”所有人马上行礼告罪。

    却在这时,之前对韩健好像有很大怨言的胡清突然出来,叩拜道:“臣参见陛下,郡主!”

    虽然胡清在整个大帐体系中并非什么重要人物,可他也做了牵头的,有人跪拜,后面也就跟着有人跪。等所有人都跪地,韩健才满意点点头,韩绮儿则立在一边有些受宠若惊的惶恐,之前还想将她置之死地的这群朝廷将领,居然要当着她的面跪拜,心中也有种解气的感觉。

    “众卿平身说话便是。”韩健笑着一说,在场的将官才站起身来。不过这些将官脸上还是带着不少的怨言,韩健要平息地方的流寇他们便不支持,现在韩健居然又收了女贼头作为义妹甚至封为郡主,更是他们觉得难以理解。但事已至此,他们也知道多说无益,所以只能是默认自己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曾经为敌人现在为主上的女人。

    “好了,朕不多言。之后尚州君会继续领兵与鲜卑狄夷作战,朕也答应她会给她人马和兵器粮草,诸位将来若有归尚州君调遣之人,若有不遵从军令者,一切当按法办。别说朕眼下没提醒众卿!”

    在场之人还是在低声议论,只有胡清好像很拥戴韩健的决定。要知道他最初就是最希望朝廷能收拢地方流寇与鲜卑人一战,现在韩健不但根据他的平夷策在做,甚至还收了这个朝廷的大敌为义妹,这对接下来招安地方流寇有诸多助益。(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八章 阵前不言退

    韩绮儿不用改名改姓,毕竟她原本就姓韩。韩健初为帝王的确连个同宗的兄弟姐妹都没有,韩绮儿突然成为新皇身边唯一的同宗亲眷,从一定意义上说等于是韩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韩健马上让人草拟诏书传令到军中各处,通告他认了这么个“义妹”而且还是魏朝的尚州君。原本被俘的韩绮儿的人马韩健也一并归还,但为了防备韩绮儿一脱离他控制便再次反叛,韩健没有将她放行,而是暂时让她跟在身边协同御驾亲征。

    升帐议事结束,韩健留在大帐之中,连韩绮儿也没走。法亦不敢大意仍旧好像防贼一样盯着韩绮儿,韩绮儿却一脸大大咧咧的模样对韩健笑道:“喂,你给我这么大权力,就不怕下面的人造反?在我们山寨里,若是突然任命个二当家出来,山寨的弟兄非反了天不可。好像你们朝廷没这么多讲究。”

    韩健道:“你只是郡主,不是二当家,这军中之事也轮不到你管。还有你现在既然为朕的义妹,也该懂点基本的礼数,就算你心中对朕并无敬意,在人前人后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明白。对朕的称呼也要改变。”

    韩绮儿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还对韩健恨之入骨,现在韩健让她坐上高位,便好像是自家弟兄一样亲近的感觉,笑呵呵道:“难道跟那群酒囊饭袋一样称呼你陛下?免了吧,你奶奶……咳咳,本姑娘不想受那么多束缚,咱也提前就说好的,你认我当义妹可没说我要事事顺从你,以后我大不了带着弟兄去杀蛮夷去,至于什么规矩的还是留给你那些酒囊饭袋的臣子去遵守好了。喂。本姑娘累了,可有休息的地方,本姑娘要洗澡睡觉!”

    韩健听的直皱眉头,人果然是不能貌相,眼前这女人看起来有姿色有身段,可其实就是个山贼头子。跟她讲道理等于是对牛弹琴,而她说话做事也不能当作是大家闺秀,甚至连出身草莽的柯瞿儿都比她懂规矩,至少柯瞿儿能安守留在东王府。韩健对法亦吩咐道:“带她去帐篷里收拾一番,至于休息还不能,今晚还有升帐议事,吃过晚饭送她过来。”

    韩绮儿颇为不满道:“喂!这算什么,你找个人来盯着我?就算这位……法将军是你的亲信,但怎么说本姑娘也是你收的妹妹。我让她不许跟着我她是不是要听?还有本姑娘做事不喜欢让人打扰,你也不用担心我跑了,我们绿林人说话讲究的是言而有信,说要帮你打鲜卑蛮夷就不会诓你,倒是你会不会放过我的弟兄还有山寨里的那些百姓,就看你是否有诚意了。”

    韩健多有无奈,这简直是个啰嗦婆,不认识还好。现在突然感觉是亲近一些,便在他耳边啰哩啰唆简直令他心烦。韩健道:“不管你是否愿意。在军营中必须有军营里的规矩,别当这里是你的后花园,你现在虽为郡主,但仍旧是这军营中的囚犯。还有这位法将军也不是你可以使唤的下人,就算你是朕的亲妹妹,你也该知道夫人和妹妹朕心中会向着谁。”

    听到这话。韩绮儿才一脸惊讶打量着神色淡定的法亦,咋舌道:“哎呀呀,原来是嫂子,你看小妹我说话实在是没大没小的,嫂子不会见怪哦?嫂子武功不错。却是跟了熊蛋包的相公,实在是可惜可惜!哎呀,嫂子我们请吧。”说着还狠狠瞪了韩健一眼,好像韩健给她气受她就必须找回场子一样,但其实也是有一些小女儿家的报复心理。

    韩健不加理会,让法亦带她下去了。原本法亦在军中是唯一的女子,现在有了韩绮儿,总算多少有些照应,虽然韩健派法亦去是为了盯着韩绮儿别让她跑了。现在韩绮儿表现的很顺从,难保她不想逃出去东山再起,但毕竟是回到尚州城里,韩绮儿就算出的了军营也难以出城。眼下为了防备鲜卑人偷袭城门都是禁闭的,要进出城门可不是她硬闯能完成,而且韩健也见识过她所谓的武功,都是些不入流的拳脚功夫,能一个打两三个属于奇迹,想从那么多城门护卫中突围出城连想都别想。

    对于韩绮儿的逃走韩健还是做出足够准备的,不但让法亦盯着,还让侍卫严格监视着。但显然是韩健多虑了,韩绮儿没有一点要逃走的意思,晚上跟韩健一起参加了军事会议,在军事会议上别人不敢发言,她倒是比别人更敢说话,接连质问韩健为何不马上带兵出北关与鲜卑人正面决战。大约在她心中要跟鲜卑人交战就该明刀明枪,也是韩健在人前顾着自己帝王的身份,不然他也实在想好好问问,既然这位尚州君这么崇尚武力,之前她为何没有带她的人马去跟鲜卑人决战而跑来劫持粮道?

    会议结束后,韩绮儿又在韩健面前呛了半天,一点没有郡主的端庄秀气。韩健实在无奈,现在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步棋走的是对是错。这韩绮儿完全是个“自来熟”,江湖人的脾气实在令韩健捉摸难测,而韩健之前也交待她不许说话,可她根本就是个话匣子,再加上山寨里以她为尊,从来也没人能阻止她发表意见,现在到了严肃的升帐议事,她不懂还非要出来啰嗦。韩健想到刚才那些将官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韩绮儿,也不知这些人心中是在佩服她还是在嘲笑她。

    “喂,现在你开完会了,是不是该给我安排住处?我怎么说也是你认的郡主,这军营就该是我家了,可在家里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让我去马厩跟那些牲口睡?跟你说话听到没有?”韩绮儿最后恼怒地看着韩健。

    韩健这次没有让法亦带她去休息的营帐,而是让侍卫送她去。等人走了,韩健不由叹口气,法亦走过来道:“既然要收拢她,就该认一些才是。”

    韩健叹道:“这完全是个女贼头,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这些天也不能让她太过出格。亦儿你多提点她一些,看起来她还是比较跟你合得来。”或者是同为女儿家的关系,再加上法亦的武功的确是高出韩绮儿太多,韩绮儿从开始就对法亦带着敬畏,就算敢跟韩健大声说话讽刺韩健,也不敢在法亦面前造次。毕竟法亦成天板着脸让她看不出这女人的心思,所以她只能陪笑。现在韩健让法亦去提前韩绮儿也是为了能早些让这个郡主有些当郡主的样子,至少能在见人的时候不至于丢脸。

    在法亦也离开大帐之后,韩健还有些公事要忙。现在将地方流寇基本铲除,但也仅仅是尚州一地的流寇,不过这基本能确保尚州跟北川之间的粮道不会再遭到之前那样频繁的袭扰,接下来就是带兵北上,而韩健之前所作出的战略安排也没有改变的意思。毕竟要跟鲜卑人交战,最重要的就是以守代攻。跟鲜卑人正面硬碰硬的交战实在是没有任何胜算。到此时,鲜卑人因为自己的战略失当,以为拖下去便可令魏朝的兵马缺少粮草情况下被拖垮甚至是撤兵,却自己将已经到手的要隘拱手让出,其实鲜卑人也尽量在扬长避短,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守城而只知道如何平原作战甚至是攻城袭扰抢夺,守在关隘里令鲜卑士兵的战斗力会很低,也发挥不出鲜卑士兵骁勇善战的优势。

    韩健也正准备回寝帐。突然侍卫进来传报说是胡清来拜见。白天时间胡清便好像很踊跃,这次招安韩绮儿人马的事给胡清的触动很大。也好像激发了他的活力,韩健不管怎么说也要先见过这个“有能之士”。

    胡清进来,恭敬对韩健行礼,韩健问道:“胡参议有事通禀?”

    胡清脸色有些迟疑,好像有口难言的模样。韩健道:“有事的话但说无妨。”

    胡清这才奏请道:“臣有些自己的意见,却不敢当着众人之面提。所以只好私下来寻陛下……若是说的不对的话,陛下也切勿见怪,也仅仅是臣的一些愚见。”

    韩健一笑,这还真是没上台阶先给自己找台阶下。韩健道:“胡参议既然知道有些话说来不妥,又何必说呢?倒不若写了奏章呈递上来。朕随便看看便可,胡参议也不用这么为难来朕面前提奏。”

    胡清感觉出这是韩健在有意消遣他,不由苦笑道:“陛下所言极是,不过臣的奏请在奏折上说不清楚。因为臣心中还有些疑问不解,陛下若能为臣解惑的话,臣或者能把事情想的更周全一些。”

    韩健点头道:“有异议却在升帐时不说,非要跑来单独质问朕,胡参议,你好大的胆子啊!”

    胡清马上跪地请罪道:“臣知罪,还请陛下开恩。”

    韩健厉声道:“起来,现在再不把话说清楚,看朕怎么治你的罪!”

    被韩健这一呼喝,胡清原本还想遮遮掩掩,现在也不敢再藏着掖着。胡清道:“陛下从出兵洛阳以来,兵马一直遭遇不顺,先有地方叛逆试图阻挠,后到北川陛下称病不出……”

    韩健纠正道:“朕真的是偶感有恙,不是什么称病不出。胡参议说话小心些!”

    “是是是。”胡清头上冷汗直冒,就算一些摆在台面上的事,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太明显,帝王岂有诈病的道理?胡清继续说道,“到之后陛下带兵往尚州屯驻粮草,之后带兵北上驰援康州,再到康州粮草被付之一炬……”

    韩健不耐烦道:“胡参议,你是没听懂朕的意思是吧?朕让你说清楚,不是让你废话,这些事朕自己都经历过还用你说?你心中有疑问马上说,若是有不同意见也马上提!”韩健本来就被韩绮儿啰嗦觉得烦,现在胡清又跑到他面前啰里吧嗦,韩健更觉得这是蛇鼠一窝,知道他现在心烦于军事上的事,跑来他面前自讨没趣的。

    胡清紧忙道:“臣以为,陛下如今两面交战,豫州平定,而北方鲜卑狄夷也暂时退却,不若……早些与鲜卑人合议,如此才可防备南朝人从中觊觎我江北之土。臣也知道陛下如今是御驾亲征,可能……好进不好退,若是陛下觉得此事不妥的话,臣愿意前往!”

    韩健突然吸口气,也不说话了。原本还想呼喝这胡清,但现在他也没话可说。

    若是韩健觉得胡清的话没道理,他甚至可以因此而向胡清问罪,他也终于知道胡清为何来的时候便遮遮掩掩的,因为这种话的确是大逆不道,大战在即居然言议和,这不是自触霉头?可胡清最终还是来了,说的还是韩健早就考虑良久的事。

    要说这一仗,魏朝简直是在勒紧裤腰带来打,举国一战。这一战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胜算,就算现在鲜卑人暂时退却,若鲜卑人重新反扑的话,中原仍旧是危如累卵。他御驾亲征是为了振奋军心,也是为表明与鲜卑人死战到底的决心。可到现在,战事已经耗不下去,跟鲜卑人议和也不失为一条出路,这至少能换得边境几年的安定。中原百姓也很需要几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胡参议果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朕也不怨责你,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是朕非要穷兵黩武与鲜卑人死战到底,实在是中原百姓不能再遭受如此苦难,鲜卑之患不除,怕是中原永不得安定!”韩健最后以很严肃的口吻说完,拍拍胡清的肩膀,这是个提出“平夷策”要与鲜卑人血战到底的文人,但到现在,他为了国家能安定下来主动在他这个帝王面前触霉头说议和,说明这也算是个大义之士。韩健也不知该如何来评价他,这胡清年岁不大,但却有老成持重的沉稳,还有令他都捉摸不透的心机。这样的人或者可当大用,也或者将来只是个愚臣。(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九章 拜师学武

    鲜卑一战韩健虽然觉得停战会是很好的选择,但到目前为止,鲜卑所动用的人马超过十五万,而魏朝出动的兵马也有近二十万之多,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战事,就算他想停也是时局所不容许的。至于南朝那边,韩健也只能靠镇守豫州的兵马守卫,而且从之前司马藉过来的信函中看得出,南朝近来还在忙着内斗,加之萧旃登基南朝时局也不是很稳定,所以一时间南朝应该没有余力来出兵北伐。

    兵马整肃之后,大军继续北上,这次重走的是康州老路。康州城经过上次鲜卑偷袭粮草之战后被大火烧尽,此次大军北上也不能再以康州作为主要的驻兵和囤粮地点,韩健左挑右选,选择了康州周边还算大的一座城云城。这云城是康州治下的一座县城,城墙虽算不上稳固,但至少没有经过鲜卑人的洗礼,城墙大致完好。等韩健亲率着三万人马抵达云城时,云城也早就跟康州一样成为一座空城,甚至四座城门居然缺少两个。大军要驻扎在城内,没有城门等于是门户大开,韩健只能让人临时去打造城门,铸造铁门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以树木造门,也好在随军的工匠也不少,工匠提供方案,由士兵来砍树和帮忙搬抬,一晚上的时间造出几扇看上去很蹩脚的城门,来不及打磨,便安装就位。

    兵马抵达云城,感觉什么都没有。城中水井很多都是枯井,城中倒只有一条小河,小河的水上游是北边,河里的水在不明是否安全的情况下也不能作为大军的饮水来源。韩健原本还想调整驻扎的城市,但眼下北关沿线州府中云城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实在也挑不出更好能屯兵的城池。而且大军驻扎在城内不过一两日便要重新出发。韩健也没多做思虑。

    刚驻扎到云城,韩健便派出一路前锋人马北进,也是为防止鲜卑人再度南下偷袭。上次是诱敌深入设伏可以不用多做筹备,可眼下云城的情况不妙,若真有鲜卑人马大举南下的话,韩健的三万兵马很可能会被包围在云城动弹不得。而且北方战事趋于缓和的情况下。鲜卑人随时都可能有大的军事动向,因为原本在战场上驰骋的鲜卑兵马有很多在近段时间里消失在战场上,或者是在后方整顿,或者干脆就在密谋一次大的军事行动。

    韩健没有道理要冒险,所以韩健干脆让情报系统的人马打探,此时在北方边关,情报系统或者是受雇与情报系统的人马有一两万人之多,甚至比一些城池驻扎的人马更多,韩健很清楚战场信息的重要性。若不能提前探得鲜卑人的动向,那就等于是要在战场上陷入被动。鲜卑人为了保证情报通畅,在整个河北一代也布置了大量的斥候和小股袭扰的骑兵,这些人马其实也是在给韩健警醒,无论以任何的军事行动,都不能妄图能逃过鲜卑人的眼线。

    兵马驻扎之后,军中士气很一般。之前所有将士都以为要撤往北川,倦战的心态在军中蔓延。也是随韩健出征的将士中真正有实战经验的不多,将士也知道自己在战场上与鲜卑人交战全面落于下风。怕死的心理也早就了个个想回家,什么国土沦丧对于他们的概念还不太高。因为军中一直传着一个说法,就是鲜卑人所图谋的根本就只有河北一地,鲜卑人没准备继续过黄河,因为鲜卑人只有骑兵而没有船只,想过黄河是很困难的。如此一来军中很多人就觉得。反正自己不是黄河以北的人,那为何还要与鲜卑人拼命?也好在之前传说军中即将断粮的事属于子虚乌有,若军中真的连粮都要断,那士兵非要起来造反不可。到任何时候,这时代的人也不过是只求温饱。

    韩健连夜召开会议。商讨北上的进兵策略,但也是一筹莫展。下面的将领和谋士原本就对此次北上的计划有抵触,现在还要正面跟鲜卑人交战,他们跟下面的将士一样都希望就算不撤兵也最好是不战。但韩健还是执意北上,就算升帐议事没有结果,韩健还是作出表态,准备进兵北上与苏廷夏所部汇兵一处,与鲜卑右部汗王的人马进行死磕。

    等将官都撤出大帐,韩健才有些疲累地放下手头的公文准备休息。桌上的沙盘还立着,整个大帐内有些空荡,韩健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离开洛阳也有两个多月时间,家中情况还有朝廷情况他也很关心,虽然他对宁原不是很放心,但至少宁原还没做谋反之事,朝中上下还算安稳,连杨瑞也呆在皇宫中不出。不过杨瑞却没有给韩健写任何的信,连句平安都没有问,韩健心想杨瑞应该还在恨他,虽然这一切杨瑞也知道是“顺天应命”,甚至连逊位之事也是杨瑞主动提出,但怎么说也令二人之间的关系蒙上阴影。

    “喂,还不睡?”韩健正思虑着,脚步声传来,韩绮儿穿着马靴进到大帐里来,虽然她身为郡主在军中地位还算尊崇,但近来韩健在升帐议事上很少叫她,因为军中上下对这个新的郡主还有抵触,怕军中一些大的决议被她给泄露出去。而韩绮儿对此也并不太关心,她的人马在军中是非常少的,只有三四百人,她平日里跟她的弟兄在一起,到了晚上必须要到中军大帐这面来“报到”证明她没有私逃之心。

    韩健将沙盘推平,回身到帅案之前将手头上北方的情报放下,坐下来看着韩绮儿道:“你来有事?“

    韩绮儿嘿嘿一笑,却好像很不好意思挠挠头,像是有事所求的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咳,我嫂子的武功很厉害啊,那天见她甚至可以腾云驾雾的,那招实在是太厉害,你能不能跟嫂子说说,让她教教我?”

    韩健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韩绮儿好像真把自己当成是盘菜了。他收韩绮儿为义妹。其实是想收拢地方的势力,为招安打基础,就算这韩绮儿有几分姿色,他也没准备让这个皇帝的义妹长久做下去,这场战事结束之后,她这个尚州君最多是有一点封地而已。这点封地甚至连个小诸侯都不如,而她本人也会被韩健留在洛阳不许她出去,最多是让她领着封地的进贡。可现在她居然当自己是魏朝的郡主,有点横行无忌的意思,现在居然还腆着脸让法亦教她武功。

    韩健无奈摇头,道:“要学武功,必须要从小练习,还要有足够的天分,刻苦几十年恐怕都不会有何进展。至于你……如今也都快二十岁。身子骨早就硬了,再想学武功是没什么可能。”

    韩绮儿听了大为不满道:“二十岁怎么了?我还没嫁人呢,没嫁人不就是个小女孩吗?而且我娘活着的时候说了,女儿家身子骨本来就软,学武功什么的都会很快,我也有足够的天分,你跟嫂子说说,我不求能做到跟她那样腾云驾雾。能让我练个在水面上走路的本事就行了。”

    韩健心说还真是大言不惭啊,就这小身板还想练水上漂?韩健自问连自己从小练的还没那水平呢。再看韩绮儿这鲁莽的样子,就算长了好脸蛋好身段,可一开口便原形毕露,一点没有作为郡主的仪态和风度,现在也是他必须要留她在身边,不然这种没规矩的女人爱去哪去哪。韩健没一刀杀了她都是好的。

    “下次见面你自己提,教不教看她是否肯了。此事朕不会管!”韩健正说完要低下头继续处理公文,顺带将韩绮儿打发走,也是说曹操曹操到,法亦过来给韩健送安神的茶水。也是提醒韩健要早些休息。

    韩绮儿大笑道:“嘿,我就说吧,我跟嫂子是很有缘的。嫂子好,嫂子好!”说着又是上前相扶,又是点头哈腰的好不恭敬,韩健心说这韩绮儿分明是把法亦当成是皇帝啊。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没受到她如此的礼遇。

    法亦还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天行军途中她都在马车里基本没跟韩绮儿有接触,现在刚进城见面,韩绮儿便主动上来打招呼,还好像很熟稔的模样。法亦原本就对世间的情感有些抵触,她在情报系统做了太多年,知道什么是世情冷暖,在嫁给韩健之后,能让她全心相信的人也只有韩健一人,她对韩健之外的人都抱有很大的警惕。她自然不会让韩绮儿这点态度所感化。

    “陛下,请饮茶。”法亦对韩健还是非常恭敬的,即便韩健总是提醒她在没人的时候不要以陛下相称。韩健正要再说,看到旁边有张电灯泡一样傻笑的脸,登时想起来这哪里是没“外人”,所以一切还是讲规矩的好。

    韩绮儿却跟在法亦身后嘀咕道:“嫂子,其实我想跟你说,不但是我,我手下那些弟兄那日见到嫂子的武功,都是佩服的很,原本他们还说是哪个大英雄有这等本事,后来我跟他们说那是我新认义兄的夫人,他们个个都称奇啊。他们都想再见识一下嫂子的风采,不过嫂子一直见不到面,不然一定介绍给弟兄们认识。”

    韩健有些不耐烦,这还真是个碎催嘴,什么事都跟她弟兄说。法亦在军中的事韩健甚至没有跟手下的将领和谋士言明,很多将士还都当这是一位“法将军”,哪里知道法亦是皇妃?可现在韩绮儿却将此事告诉她的弟兄,那不用说此事也很快便会传遍军营。

    韩健道:“你可知何为泄露军机?”

    韩绮儿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是泄露军机?是不是跟走漏风声差不多?在我们山寨里,要是谁敢走漏风声,那必须要砍了的,就算是弟兄也没什么情面可讲。”

    韩健道:“既然如此,法将军在军中身份乃是军中最高机密,你却将之告诉你的弟兄,不是泄露军机是什么?朕该如何惩办于你?”

    韩绮儿一听便傻眼了,想到法亦之前是以男装示人的,现在韩健又说这是什么最高机密,她哪里懂这些,整个人也慌乱了一些,支吾道:“谁……谁知道那么多规矩啊,你说是军机就是军机?你不提前说我哪里知道?不好意思,我想出恭,茅厕在哪?唉,嫂子,下次见面再跟你说教我武功的事,先走了!”说完好像是逃走了一样,等人走了韩健才略微苦笑摇摇头,这哪里是收了个义妹,简直是收了个瘟神在身边啊。

    “陛下何必气恼,或者她只是孩子心性,对世间之事又不是很明白。”法亦倒为韩绮儿说起了好话。

    韩健叹道:“也是我没有兄弟姐妹,看到她倒有点像是不开窍妹妹的感觉。但有些事终究不能强求,她到底是草莽出身,又不懂规矩,将来如何能做郡主?眼下她的人马在军中也不断惹事,跟这些人的习性有关,若是能将之教好尚可,若令她继续这么在军中娇纵,不用我罚他,军中上下的将士就会有意见。”

    法亦点点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韩健选择收韩绮儿为义妹其实有另一层用意的,别人不知,法亦作为常年为杨瑞刺探情报之人还是非常清楚的。就是关于闫宁太子的问题,韩健始终想不明白是何人让韩绮儿自诩为闫宁太子的后人,而且韩健之前也曾问过韩绮儿,韩绮儿说自己本不姓韩,是姓楚的,是得到“高人”指点才改了姓氏,之后她便好像无往不利,连山寨也跟着扩大。韩绮儿的父亲原本是山寨的头领,手下有一群弟兄都是跟着打拼多年,而韩绮儿自小拳脚功夫不错,山寨父职子承,韩绮儿没有兄弟姐妹,她也就顺理成章作为山寨的大统领,这几年把山寨打理的也不错。

    “算了,由着她去吧。”韩健突然叹口气,却是上前揽住法亦,道,“我们还是早些回寝帐,那丫头想让师傅你教她武功,可你是我的师傅,所以还是仔细教教我比较好。”

    法亦轻轻白了韩健一眼,嘴角却也露出很清淡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章 北关烽火(上)

    北方战事缓和,但身在关隘中固守的魏朝将士却并不好过,随着北关第一道防线的失守,士兵只能龟缩在一座座好像堡垒一样的城池里固守,每天面对的都是城外的荒凉,还有随时可能应对的小规模战事。在北关沿线,有大小关隘几百座,都是土石头堆砌而成的,小的只有一座城楼和瞭望塔,大的也不过是边境上的一座城池。

    对于北方将士来说,能活命就已经不错,每个关隘内驻军不同,小的堡垒或者只驻兵几十人,而大的城塞则驻兵上千人马甚至是数千人马,每天没事的时候只需要站岗放哨顺带以烽火传递消息,要说这几个月间士兵的斗志早就快磨没了,要不是堡垒外就是经常突击和乱窜的鲜卑骑兵,很多士兵早就当了逃兵。但就算如此,逃兵也不少,但也有很多人知道,但凡留守在关隘中还有条活路就别当逃兵,首先是城外随时可能来的鲜卑人会要了命,当了逃兵也很可能会被自己的人马当成是流寇所杀,得不偿失。

    在北关西线防区晏城东部的一座小关隘内便驻扎了三十多名士兵,这样的小关隘在所有关隘中并不起眼,但因为地势险要,传说是在几十年前某次与鲜卑人交战中有人修建了这关隘,之后这关隘中总会有人驻守。在年初与鲜卑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关隘内驻军过百人,巴掌大的一块小城内不但开辟了校场,甚至还会有地方的百姓上来做买卖将柴火甚至是一些生活品运上来卖。百姓都知道这里的士兵出手阔绰,因为他们都是江都的兵马,属于东王府的子弟兵,粮饷和军饷从来不会克扣,而且这些士兵也好说话。明码实价从来不会欺压地方百姓。可到了三月份鲜卑人大举入侵之后,便没有百姓再来,士兵们也知道不是百姓不想来,实在是鲜卑人来势汹汹,地方百姓要么逃难去了,要么在这场战争中被掳劫或者已经身死。而关隘内最初一百多驻兵。到四月时被征调了三十多人去别的关隘镇守,之后关隘打了一场惨烈的攻防战后,就只剩下四十多个弟兄,后来十多个伤病被运走到大城中治伤,剩下三十几个人便是这小小王国的主人,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

    关隘没有名字,但士兵大概对这种关隘有称呼,一般是称呼土疙瘩,北边疙瘩或者是南边疙瘩。一个关隘可能有好几种称谓,全看是谁在称呼。而他们的关隘并没有名字,因为距离最近的关隘和城池也有四五十里远,所以这里也是被遗忘的角落,在关隘之外是非常危险的地方,每到晚上都能听到狼嚎,就算不是野兽,鲜卑人的骑兵也会经常呼啸而过。若是鲜卑人再靠近一系的话,关隘上会有士兵射箭对鲜卑人示警告诉他们这里是有人镇守的。鲜卑骑兵通常也不会靠近,因为光靠骑兵的力量是很难攻进这种关隘的,即便攻下来意义也不大。在之前康州之战结束后,鲜卑人撤兵战事也进入缓和阶段时,鲜卑人便放弃了上百座这样的关隘,鲜卑人不擅长驻守打防守战。就算他们把关隘夺下来驻扎进去,也顶多是多了一个有四面墙的帐篷,魏朝的兵马基本从来不会主动出击与鲜卑人正面交战,连被鲜卑人夺走的关隘也不会去主动攻打。

    小关隘内上次有人来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朝廷从晏城运来了一批粮食还是蔬菜。甚至还有一些肉食,原本是准备了一百人份的,但在得知城中仅仅剩下三十多人后,运粮的人马也没多留,每个人基本留下一个月左右的口粮,因为粮食在夏天长期驻藏很容易受潮,在这种关隘内在下雨天很难防潮,主要是因为没有成型的仓库。等那些运粮的人马走了才不到两个时辰,便有鲜卑骑兵杀过来,那些鲜卑骑兵是追赶运粮队,关隘中驻守的士兵毕竟没法出去,他们对于之后那队运粮人马的情况也很关心,但至少在这场战事结束之前他们是不可能知道了。他们甚至对于自己是否能熬过这场战事也心怀疑虑。

    “……那土娃子,我跟你说,我看他命就不长,你说那乱箭射过来,旁人都没事,偏偏他脑门子上中了一箭,嘿,他命还挺大,脑门子中箭连那些大夫都没办法,他还竟还熬了七八天,不过后面他只能在那哼哼,几个老的在旁边看着,连喂点米粥给他喝他都喝不进去,到第八天夜里的时候才咽的气,土娃子也蛮可怜的,据说家里有媳妇还没过门,都等着他打仗赚点粮饷回去,老娘和兄弟姐妹还不少,唉!他还跟我说想得军功换点田地,家里那边有田的老爷心太黑,只有自己的地才不会被人坑呢……”

    老兵正坐在城头上将过去几次战事的经历,讲故事的老兵曾是北王府帐下的,后来北王府的兵马投降,北关驻守的北王府兵马便归于林詹帐下,实际上北王府的老兵已经不多,在这座小关隘内也仅剩下这一个,旁人称呼他孙老爷。因为他姓孙,也不跟人说名,说是怕说出来容易被阎罗王叫名招魂,而他说话总是提及“老爷”什么的,所以别人直接叫他孙老爷,本身人还不算老,只有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模样,在北关周边三十岁以上的老兵都很少了,因为东王府帐下所招募的新丁都是二十岁以下的,连二十五岁以上的士兵都很少。整个小关隘内的士兵都知道,这孙老爷虽然看起来乐呵呵的好像没什么牵挂,但其实道行很深,经过的事多,有些事经过他一说心里也能开解一些,毕竟在小关隘内一驻扎就是半年多不能出去见人是很无趣的事,比坐牢还要无趣。

    “孙老爷,您跟那土娃子到底是啥关系?”终于旁边有人忍不住问起来,却是城头上正在放哨的回过头问的。

    孙老爷冷笑道:“干你的活,没事瞎叨叨什么,要是有那些蛮夷崽子趁着天刚黑没黑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摸过来。你就知道啥是蛮夷崽子,那可真叫恨哪。那蛮夷崽子别看年岁不大,但力气活那可真是大的很,两三个上去都按不住。有次我们逮了鲜卑蛮子的一匹马,上面有个蛮夷崽子就拿刀在那挥,我们把他堵在山旮旯里。也不上,就等着那崽子自己焉,可他就是守了一晚上,我们都快熬不住的时候,他骑上马就想跑,被我说的那土娃子一石头给撂下来,别说那土娃子扔石头真的准哪,说是小时候扔鸟窝练出来的。喂,你们这些小娃子。南方那边有鸟窝没?”

    几个南方来的士兵对望一眼,其实根本不用他们说,鸟窝这东西南北都有。却是旁边一个很稚气的士兵问道:“什么是鸟窝!”马上招来别人的一阵哄笑。

    孙老爷也笑了笑,问道:“你这娃子是哪来的?”

    那少年士兵道:“江都。”

    “哦。”孙老爷这才释然,道,“原来是城里头的兵。你可不知道,乡下地方树上都有鸟窝,有那娃儿不大的成天上树掏鸟蛋。有时候把自己蛋蛋就给树叉子给划了,那可叫一些鲜血淋漓啊。大人看着可怜,可这小地方也没个皇宫啥的,不然送到宫里当太监,好在也能混个出路不是?你们江都好啊,还有个皇宫,东王府里也有太监吧?”

    这问题把在场的江都年轻士兵给问住了。东王府里到底有没有太监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虽然都是江都人,但东王府里的事还是很神秘的,那可是江都最要紧的地方,平日里可没人往那靠,谁会去管里面有没有太监?

    孙老爷道:“我跟你们说。要掏鸟蛋,就别找那乱树叉子去,你们一个个都大了,都穿着军服了,可要你们将来有了孩子,可千万别让他上树啊!”又惹来旁边士兵的一阵哄笑。

    正是埋灶造饭的时候,也是整个小关隘内最轻松的时候,等夕阳落山之后,整个关隘内会是一片死寂,只有关隘外面会传来各种声音,有时候刚来的士兵听到狼嚎甚至会哭,虽说这些士兵都是江都送来的“精兵”,可没打过太苦的仗,等到了关隘磨练一段时间后才会适应下来。

    “孙老爷你说这么多,你是哪的人?”旁边又有人问道。

    “我就是这地方的,北方的,家也离这不远,不过家里人在两年前鲜卑崽子来的时候都逃难去了,逃到南边也不知个死活,我也没地方去便留下来,以后等这场仗打完了一定去找找,我还有个娃儿,走的时候还在娘胎里,我那婆姨的头两胎都死了,都是没钱给治病,小娃儿成天有病有灾的,要是娃儿生在咱这里面就好了,你看看还有药材,还有刘大夫这样的能人给看病,唉,要是我那婆姨也在就好了。”

    又有士兵在笑,不过稍微年长一些的士兵却笑不出来。孙老爷嘴上说的轻松,可如今孙老爷也算是妻离子散孑然一人,连个活路都没有还想着去找妻儿,却不知道这年景要是没个男人在身边的女人,逃难路上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可能现在枯骨在哪个山疙瘩里都不知道,也或许之前鲜卑人南下把人给劫掠走了,如今人正在北方草原的哪个地方。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饭也做好了,却是关隘内的副统领上来训话,其实也是安排接下来的任务。孙老爷也不敢托大,虽然关隘里才三十几个人,但里面的统领和副统领都是江都来的将领,都读过几天书有文化,而且安排的事情也井井有条。等人下去了,城头上的一堆人才重新坐下来,孙老爷道:“早知道夏天会旱,雨水少,明天可能就要冒险出去东边的河里打水,要是水再打不进来,一个个都要渴死!明天谁一块去?”

    出城的事谁都不想去,就算路上方便当逃兵也没人愿意去,出城的人最多只给一天口粮的,拿着这一天的口粮,要到北关以南有人烟的地方至少要走五六百里,饿也饿死了。却是之前说话的江都少年士兵道:“我去!”

    孙老爷笑看着那年轻士兵,笑道:“你个小娃子倒不怕,记得你刚来那会哭的声可是最大的。”

    那少年也有些害羞,没想到孙老爷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件事,这件事可是他心中最不想提的,现在想起来那会还有点可笑。孙老爷笑道:“别瞪着我,告诉你,这里每个人来的时候都要哭上一会,那叫一个苦啊,我来那会也一样,没啥好害臊的。明天一起去就是,跟统领说一声,用木头车出去运水,路上要是碰上鲜卑崽子就算倒霉,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呸呸呸,孙老爷你就不说句好话。”旁边有人笑着喝斥道。

    夜色降临,也没人再说什么话。城里的士兵要轮作两班来守城,守城的士兵要严阵以待防止有鲜卑人偷袭,而夜晚通常也是安全的,鲜卑人通常喜欢在黄昏时候或者早晨太阳还没露头的时候出来,一打一个准,不过近来鲜卑人基本没影了,城里的士兵也在稀奇,是不是鲜卑人绕过北关南下去了,有的甚至还在为江都的佳人担忧,孙老爷也是个个嘲笑了遍。鲜卑人杀去江都那么南边的事,几百年就没曾有过。

    当晚夜深人静时,月光却是很狡黠,虽然撤换下来的士兵是夜晚休息,但毕竟能休息六个时辰,这六个时辰也不用全睡觉,还是会有人趴在城头上看城下的光景,月光通明的时候通常看的也更清楚一些,这夜晚的景致是平时不会有的。

    “孙老爷,你给看看,那边是什么?好像很多影子在晃动!”一个士兵突然指着远处地平线的方向道。

    孙老爷仔细辨认了一下,突然大叫道:“不好,有鲜卑蛮子来了,快起来,准备应战了,来的人还不少呢!”(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一章 北关烽火(下)

    随着孙老爷的一声喊,整个关隘内登时一片混乱,还在帐篷里休息的士兵被人从睡梦中推醒,拿起武器便要登上墙头远远可见月光下的骑兵正在往关隘的方向而来,士兵们很清楚周围四五十里内也仅仅有这一处关隘,骑兵既然来就不可能为别的地方。

    “好像是大股的蛮子,这下可坏哩,鲜卑蛮子这么来肯定北边是出事了。”孙老爷手里拿着的是长矛,但真正与这样的突击而来的骑兵交战,长矛一般是不会起作用的。鲜卑人不会拿着云梯要强行爬上城头,鲜卑人只会在马背上作战,他们要攻下这些小的要隘,要么是找地方的百姓当作人墙堆在前面,让城头上的士兵不敢下手,然后再找圆木去撞门,这种小的要隘看似剑士,但也经不起折腾,尤其还没有护城河等其他可以阻碍的东西,关隘地方也不大,里面就算准备石头能往下砸也不会太多。鲜卑人这几个月来为了攻这种小的要隘早就有很多经验。

    随着骑兵一点点靠近,城头上立着的三十多名士兵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来的骑兵实在太多了,以往他们最多是见过小的鲜卑骑兵队,都是巡逻或者是刺探情报的那种。就算之前经历的那次很惨烈的战斗,鲜卑人也不过是来了七八十人,加上有百十人被捉来当人墙的地方百姓。这次远远看去,黑压压的全都是骑兵,少说也有几百人。甚至是更多。

    “孙老爷,你看这可怎么办?看样子来的人太多,但怎么不是从北边来。而是从东边来?”之前说话还挺轻松的江都少年兵握着弓箭的手都在发抖,在事关生死的时候,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来一队鲜卑人还有的打,来百十个也能拼,可来这么多拼到什么样也是个死。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孙老爷叹了一句,这时候要隘里的统领和副统领开始督战,同时也是在鼓励将士们拼命。但说这些话已经意义不大。士兵就算不拼也没办法,若是魏朝人内战或者就算跟齐朝人打仗都是可以投降的,但跟鲜卑蛮子就是宿敌。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没有别的路可走,不死拼也要死拼到底。远远的黑压压的骑兵已经靠近过来,但这路骑兵行进速度很缓慢。由于太远也根本看不清旗帜上的东西。不知道是鲜卑哪路人的人马。却在此时有先头的骑兵队伍过来,城头上的士兵紧张起来,很可能是鲜卑人派来提前查探情况的斥候,紧接着就可能是狂风暴雨一样的进攻。

    先头的骑兵已经过来,数量不多大约有二三十骑,手头上好像在挥舞什么东西。孙老爷对旁边的士兵喊道:“瓜娃子们,准备好把来人射成筛子!”虽然孙老爷不是个官,但在整个关隘里他的资历最老。在东王军中是很讲究资历的,老兵带新兵也是规矩。除了正统领和副统领二人,平日里孙老爷就好像关隘内的第三把手一样,他说的话旁边的年轻士兵都是听的。随着他的声音喊起来,城头上的士兵也都从城垛后举起了弓箭,准备射向靠近而来的骑兵。

    先头的骑兵终于靠近了城头二百步以内,这距离基本已经到弓箭射程范围。但士兵没有马上射箭,毕竟关隘内的箭矢根本就不多,之前就形成的定规,没到城头下百步有一定的准头是不能空放箭的,箭矢经不起无谓的损失。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来的兵马实在太多,就算把城头上的箭全都射出去也是杯水车薪。也许是太紧张,孙老爷旁边的少年兵却是一箭射出去,却没射到人,但远处的骑兵已经停下来,手上举起火把,在挥舞着火把传递什么信号。

    “是自己人,别放箭!”城头上的统领突然高喊起来,同时城头也开始回应。城头上的士兵登时高呼起来,来的不是鲜卑人而是驰援的兵马,那说明苦日子可能到头了。很快那些先头的骑兵开始撤去,旁边的士兵已经嚷嚷着要下去开门了。

    孙老爷紧忙道:“这些瓜娃子的,你们就不怕这是蛮子设好的圈套?这么多人马,他们不想损失,就学咱的办法传递消息,知道咱晚上烽火传不出去,要是给他们开了城门,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杀进来,有的你们哭的时候!”

    孙老爷的话好像一盆冷水泼在所有人脸上,连刚才跟着一起欢呼的统领和副统领也登时僵在当场。他们也是从大悲大喜的转变中有些冲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来人可能是鲜卑人假冒魏朝兵马的可能性。统领道:“还是孙老爷想的周全,一会人来了也不许开门,他们要是敢硬来,弓箭伺候!”一句话令那些想下去开门的士兵也赶进回到岗位上,仍旧如大敌当前不敢有任何懈怠。

    很快大批的兵马靠近过来,但走在前面的还是那些前来传递消息的前哨骑兵,这些骑兵飞速过来,已经到城头远处不到四五十步的地方,连喊话的声音都传过来:“御驾亲临,开城门!”一边喊一边挥舞着手上的火把,好像在让城头里的人知道是自己人而不是伪装的。孙老爷皱眉道:“御驾亲临是什么鸟东西,你们知道?”

    士兵们大眼瞪小眼根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忽然统领道:“莫非是陛下亲自领兵来了?”

    “见鬼呢?皇帝老子……咳咳,那个皇帝还在洛阳城里享福呢,怎么会到我们这种山旮旯的地方来,你看看山下面,像是有大人物来的样子吗?一群虾兵蟹将还敢冒充皇帝!”孙老爷嗤之以鼻,旁边的士兵却有些不满。除了孙老爷之外,其余的将士从统领之下都是东王府的人马,之前东王登基的消息可是通过斥候传递过来了。士兵们也知道如今江都的主人也作为了江北魏朝的主人,一个个都很自豪是帝王的亲兵。现在这孙老爷说了些对皇帝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他们平日里对孙老爷还算敬重。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孙老爷就好像察觉不到旁边士兵给他的白眼,毕竟是晚上,外面逐渐通亮起来,而城头上则相对暗了许多。更多的火把靠近过来,那些黑压压的骑兵也逐渐变得清楚,穿着的的确好像是魏朝的人马,因为鲜卑的骑兵相对散乱很多。他们的“野路子”更甚,鲜卑人的军服很复杂,有很多干脆都是粗布麻衣没有什么规格可言。

    “是魏朝的令旗。没错!”统领再次叫了起来。而同时举着令旗的传令兵已经上前来,因为上前来的只有一名骑兵,所以城头上不能再往下放箭。等那士兵上前来,嘴上说的却是江都的地方口音。听到乡音的江都士兵感觉很亲切。心里都有种念头自己人不会害自己人,虽然江都士兵也有被鲜卑人擒获给鲜卑人办事的可能性,但他们也不怎么在乎了。

    “传令,开城门!”这次城头上的人看的更仔细。

    统领道:“快开城门,是帅旗和帅令,不会有假!”士兵这才相信没有诈,就算有诈的话也无济于事,连帅旗和率领都被鲜卑人给夺了的话。那北方也就彻底完了。城门打开,传令兵才重新退回去。而远处的兵马并未靠近过来,好像已经在就地驻扎,不过还是有一队人马过来,那些人马看样子步履不是很快,但很整齐,连马匹都好像是鼓鼓囊囊的,走近了才发觉马匹上所套的都是厚重的盔甲。

    “谁是当值的?”一个很年轻但声音很中厚的声音传过来,正在城门口准备迎接的士兵都有些惊讶看过去,火把很光亮,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人,气呼呼的过来好像要问罪一样。

    统领和副统领马上上前去行礼,但却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听这人的口吻倒不想是江都的口音,而是北边字正腔圆的口音,士兵们不敢说什么,而这时候那些铁甲的重骑兵已经进到城内,在确定安全之后已经将整个关隘所接管。刚才说话那年轻人也走上前来,却没有穿戎装,而是很简单的便服,甚至身上的便服只有半袖好像个坎肩一样,士兵们从没见过有人这样穿衣服。而这个年轻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好像是个女人,要说在北关驻守的士兵已经记不得多久没见过女人,见到那女人觉得生的很漂亮,只是举止好像粗鲁了一些,正当着他们的面在抠鼻子。

    “喂,都说了是你的兵,怎么好像不认识你?”那女人先开口了。

    而来人走到城头之下,挨个打量着在场的士兵,士兵列成一排好像是战俘一样,手上拿着的兵器还没放下就被拉到城门外列队等候。最后那年轻人看了一圈,最后才打量着站在最前面的统领,喝道:“刚才谁放的冷箭!”

    在场的士兵面面相觑,原来是要怪放冷箭的人。那少年士兵听到这话走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看着他。这时候孙老爷突然挡了挡那少年士兵,自个走上前,道:“是我,怎着?若是这位上官想治罪的话拿我一人来便好。”

    来人喝道:“阵前军令,凡遇敌袭不得隔远放空箭,不得出城追敌,难道连最基本的军令都没有背熟?还想逞英雄,看你样子好像是个老兵,怎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听到来人直接说起了北关将士的军令,士兵登时心中感觉温暖了许多。很久没听到陌生人说话,而来人当场便能将详细的军令条文说出来,就算有些人心里还有疑虑这些人可能是鲜卑人假扮的,到此时他们也深信不疑。刚才那少年兵走出来,承认道:“回这位将军,刚才冷箭是我放的。太紧张,所以……没收住!”

    来人这才走到少年兵面前,近距离打量少年兵一眼,少年兵低着头不敢正视。来人突然问道:“看你年岁不大,几岁?”

    “十五……不是十七!”少年兵有些支吾。

    “到底十几?”来人冷喝道。

    少年咽口唾沫道:“去年十五,今年十七!”

    旁边马上发出哄笑声,这种不入流的谎话说出来连自己人都觉得可笑。来人也是笑了笑道:“看来还不老实,不用军棍伺候看来是不会承认了。”

    少年兵这时候也慌了,紧忙道:“我……我其实十五,是代替兄长出征的,兄长刚成婚,爹娘想抱孙子,所以我自己想代兄长来镇守北关,请这位将军不要责罚!”说着单膝跪地请罪,却被来人轻轻一扶,少年兵便感觉好像身体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抬起,他不得不站起来。

    来人道:“行了,多余的礼节不用了。难得还有孝心,只不过没什么经验,当兵可不是靠一腔热情就可,把东西送过来,顺带将城内的士兵整顿,一会带他们进军营整编!”说完那人好像很气势凌人走了,上马离开,后面的将领才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气恼。

    统领走过来,脸上带着惊讶,原来一直站在来人身后的是方圆几百里的最高将领,也是身为军中正将的蔡和。统领马上行礼,蔡贺也不啰嗦,这时候已经有人把一些简单的东西送过来,等把箱子打开,里面除了新的军服,还有一些饷银,一锭一锭的银子看到每个士兵都眼馋。

    蔡和道:“这是你们驻守北关半年以来朝廷所没有及时下发的赏银,也有对你们上次与狄夷苦战的讲理,至于军功和其它论功请赏,到军中后会逐步落实,你们不用担心。按照官品先将这些银子发了!”

    士兵们登时喜出望外,原本以为是要苦战甚至是丢了性命,这才不长时间,竟然成了发赏银的好时候。而且这次的赏银非常丰厚,比俸禄多了不知多少。等士兵将赏银踹到怀里,都在盘算这些银子回去能置办几亩地。统领带着孙老爷上前见礼,同时也是来告罪的。

    “蔡将军,不知先前那位将军是?”统领有些回避之色问道,其实也是怕被上面问罪。

    蔡和登时火冒三丈道:“还有脸问,刚才你们一句不慎别说赏银,连脑袋都要搬家。什么将军,那是咱江都之主,当今陛下。你们这些东西,一个个看起来也挺机灵的,到了关键时候自己犯糊涂!”(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二章 聚散

    当今皇帝到了北关第一线,这在士兵心中造成了很大的冲动。士兵们偶尔抱怨着那些权贵在洛阳享福享乐而他们在北关拼死拼活,现在连皇帝都亲自来了这等苦地方,每个人心头的感觉都不一样,但心中还是有感动和振奋的,这至少说明他们不再是被遗忘在角落里无关紧要的人。

    在小关隘里死守了半年多的士兵终于有机会走出关隘,因为从即日开始关隘的驻防被取消,而他们也将随同御驾亲征的兵马一同踏上出征的路,以后也不用再孤零零在关隘里望着荒野的苍茫发呆。等一行士兵领完赏钱到了军营里,军营已经安营扎寨完毕,士兵们的帐篷需要自己来扎,就在扎营的时候,周围的篝火也生了起来,不但有干粮提供,甚至还有大块的熏肉用来烤食。要知道在进入夏季之后,肉类腐烂的很快,在小关隘内士兵们能吃上荤食的时候太少了。刚从关隘里出来的士兵一个个见到熏肉眼睛都直了,自己的帐篷还没扎好,就已经都在往篝火旁边挤。孙老爷一边架着烤肉的架子,一边喝斥道:“那些小娃子,先把睡的地方弄好,不然要是下雨我们不都要成落汤鸡?到了这种地方也要有点规矩。”

    有人笑道:“成了落汤鸡更好,要是能吃到鸡肉就算把自己烤了都成!”话是这样说,不过还是有人督促着年轻的士兵去安营扎寨,北方的天气不定。尤其是在夏季,之前的夜空还是晴空万里明月当空,可谁知道后面后不会下雨?等士兵们刚把营帐扎好。孙老爷这面的肉才刚上架子,旁边不断有人催促着,可孙老爷一直不慌不忙的。孙老爷有些不耐烦道:“这吃肉跟吃别的不一样,要慢工出细活,一看你们这些小娃子就不知道这肉是怎么吃的,我们那会哪来这么好的待遇,几年吃不上肉都是可能的。见到肉都要慢慢来!”

    一个年轻士兵道:“孙老爷你要是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我们来就行。别找什么借口说什么慢工出细活!”他刚说完便被孙老爷转过身踢了一脚。士兵们哄笑间,突然见到有大队的人过来。登时所有人默不作声,孙老爷惊讶问道:“怎的了?”当看到是身为帝王的韩健去而复返,孙老爷连烤在架子上的肉都不顾了,赶进立正等待检阅一样纹丝不动。而这时候韩健跟几名军中的要员正好巡逻过来。

    “行了行了。不用装样子。刚才不是闹的还挺欢。”韩健没好气说了一句,独自走到架子前,把架子上的肉翻动了一下,“再不好好料理,这肉可是要烤糊了,来人,再送几块肉过来,这些士兵在北关沿线苦守的日子太长。难得吃一顿便吃个饱让你们吃到吐为止。”

    孙老爷嘀咕道:“要吃到吐可不太容易哩。”

    韩健瞥了这年近四十岁的兵一眼,要说这北关沿线老兵已经很少了。而且还是原本北王府麾下的老兵。北王府服役的制度是四十岁往下,在北川一战得胜后北王府不复存在,北王府原本驻扎在北关的人马被收编,很多都被遣返和调派到地方上去镇守,北关沿线早就换成了东王府麾下的子弟兵,可这两年时间里,北王府的士兵越来越少,年岁长一些的更是早就被遣返乡里。

    韩健问道:“你是几等兵?”

    孙老爷愣了愣,面色有些羞红,在北关当了十几年的兵,但其实也就是资历老了些没立下多大的功劳:“十九等!”

    韩健道:“去年兵部下令,十五等以下将官年满三十岁者一律返回故里旧地任差,你怎么没回去?”

    孙老爷苦笑道:“回……这位上官,我就是这地方的,这就是我故里,所以没有什么返回说法。而且我的家人离散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这就算回去也不知道去哪找。”

    韩健这才点头表示明白,怪不得眼前这老兵还能留在战场的第一线,原来这老兵原本就是地方兵,别人有家乡可回,可他却是家乡就在脚下,逼得他不得不留守。韩健对旁边地区上防区的负责人蔡和道:“将他们安置好,顺带看看给这老兵找找家人,等战事结束后最好能让他一家团聚!”说完韩健没多留,而是带着人到别的地方继续巡视。

    等人走了,蔡和才走过来,而孙老爷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不好,整个人蹲在那一点精神都没有,蔡和走过来对统领和副统领交待了整兵之事,他们需要被编入到军中,原本的将职会保留,而且北地的士兵就地官升一级,等安排好蔡和才走过来看着蹲在地上的孙老爷,这时候旁边不少士兵也在劝。

    “孙老头,你起来,这么蹲在地上算什么?肉不烤不吃了?”蔡和有些不耐烦,虽然一地防区至少有几千名士兵,但孙老头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而特批孙老爷留在北关也是蔡和特批的,要说在北关要隘中南方的士兵还经常更替,可孙老头一人便在一座关隘里镇守了十几年。以往有家人的时候一旬还有几天能回去看看,毕竟回家才几十里路,心里还有个盼头,可在两年前鲜卑兵马大举入侵之后,孙老头回家见到家园都毁了,他整个人也都崩溃了,只能是把感情寄托在他镇守了十几年的关隘里,就算鲜卑人马杀到了北川城黄河边,他所镇守的这座小要隘也未曾失守过。

    士兵们劝说间,孙老爷被人扶着起来,原本很坚强的一个汉子,居然在流眼泪。孙老爷叹道:“原本也没个指望了,走的时候婆姨怀着孩子,多半也没个活路了,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现在都两年了,她就算还活着孤儿寡妇的怎么活?唉。这战乱年景不敢有别的奢望,就求得还能见到上他们一面,做梦都盼着在想那娃儿长啥样。可惜没的盼喽。”

    蔡和不耐烦道:“陛下都说要给你寻亲,难道你觉得陛下是瞎糊弄你?就算你婆姨找不到,将来再给你娶一房,陛下刚才还有交待,你官升五级,直接十四等,以后留在北关作为顾问。看看你,才跟陛下见了两面,还想糊弄陛下。陛下都前事不计,以后你不大不小也是个将军了。”

    孙老爷刚才还有些悲伤不能所以,突然听说自己官升五级也吓了一跳。他整个小关隘里的统领才十六级,而他突然就到十四等了。按照魏朝的典章。十四等最少也是个校尉,这要是镇守地方的话手底下至少有百十号人听他调遣,等于是衣锦还乡。可惜他家乡就在晏城,没有衣锦荣归一说,毕竟城里的军民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城破了而他的小关隘还坚挺着,除了说明将士们拼命,也说明鲜卑人没把小小的关隘放在眼里。攻破城池还有人和牲畜粮食可抢,攻破的小的关隘里面除了几个兵和少的可怜的粮食之外就没别的。关隘在北方战略意义更大一些。这至少代表着地方还有魏朝的人马,没有完全失守,将来援兵到的时候还能里应外合,就好像今日这样。

    平日里共患难的士兵上前恭贺孙老爷,孙老爷脸上带着笑,旁边士兵打趣道:“孙老爷你刚才还在夹猫泪呢,咋的这时候就笑了?老没羞!”

    孙老爷也不见怪,一堆人笑呵呵的,等韩健归大帐时又路过,所有人都起身相迎,这次众人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恭敬,虽然韩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好像跟他们是一体的。韩健路过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把那个年轻的士兵调去大帐当侍卫,而且在第二天就要上任。等韩健走远了,又是一堆恭贺的声音,连蔡和也有些羡慕道:“这小子真是有福,就是在陛下面前撒个谎就能当亲卫,回了洛阳那就是宫廷侍卫,这可是铁饭碗多少人都想抢。要是再能立个军功什么,当个宫廷侍卫的小官也能隐蔽几代人了,嘿,以后当了开国的功臣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

    统领过来道:“蔡将军说笑了,您老是将军,这小子就算被调去当亲卫那也只是个楞头兵。”

    蔡和摇摇头道:“这可大不一样,去了陛下面前那就是陛下的人,就算是陛下的侍从将来当将军当相爷的都有,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我这等在边关上当个正将的,没几年就要荣归,以后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继承这差事,这小子的宫廷侍卫,多半后人是能荫蔽上的。行了,你们真是造化,可能是陛下巡视了几个营头,就你们这地方守备的紧要,还从没被蛮子打进来过,这是你们的造化,等战事结束肯定都会有更多的嘉奖!”

    蔡和要走,统领和副统领去送,统领还特别带了银子去“孝敬”。怎么说刚才也赏赐了不少的银子,作为将军的看到的怎么也要孝敬一些才算是识大体。等人走了,旁边人才嬉笑道:“说的跟真的一样,还不是要我们把银子给他一些?嘿,当官的到哪都一样,想薄层皮再走。”

    正说话间统领回来,手上却是拿着本要送出的银子,回来便训斥道:“别瞎说。蔡将军跟别的当官的不一样,这不连银子都不要?孙老爷……咳,孙将军以后可别忘了弟兄们。”

    原本还称呼“孙老爷”,现在就要改称“孙将军”,但其实就算孙老爷官升五级,最多也只是个校尉,还够不上将军的资格。但这也是对孙老爷的一种敬畏,要知道这半年来关隘能守住,孙老爷居功至伟,尤其是在那次惨烈攻守战中,要不是孙老爷临场的调度,关隘里的几十个弟兄都要见阎罗,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折损了二三十名弟兄。

    “统领这话说的就不是了。说是什么顾问,到底是干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以后还能见面,又不是见不着了,倒是这小娃子运气好,以后跟着皇帝身边当侍卫,跟我们就很少能见到喽!”

    孙老爷也是聪明人,老来成精,原本下面的弟兄肯定都来恭贺他,他必须要吐血拿出点银子给下面的人分分当是“同喜”,但他一句话便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那少年兵的身上,反倒少年兵成为了众人“同喜”的目标,那少年兵也没什么经验,自己能当皇帝面前的侍卫也觉得云里雾里的飘飘然,被下面人一鼓动,马上要拿出银子来分,不过周围也都是一群共同奋战了半年多的战友,也没太坑他。正说话间肉也烤好了,一堆人坐下来吃肉,每个人都是抱着一大块,刚吃了几口,又有人过来送肉,却是之前韩健路过时曾交代的多给他们一些让他们吃吐了为止。

    “可惜没有酒啊,要不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何等的快活?”孙老爷一脸高兴,一来是升了官,二来原本只敢在梦里想想去寻亲的事,突然有了皇帝的允诺,将来说不定真能周到离散的妻儿,虽然机会还是不大,但怎么说也算是有盼头了。

    少年兵手拿着一块羊腿肉,却是问道:“酒是啥滋味?”

    马上又惹来旁边人的哄笑,这少年年岁最小,才不过十五岁,连酒是啥滋味都没尝过,别的人虽然年岁也大不到哪去,但在这少年面前都是老气横秋的,最少也尝过酒的味道。孙老爷笑道:“那可是好东西啊,喝了以后能忘却烦恼,感觉这世上好像人间仙境一样,哈,只可惜你小子还没有机会尝过。这行军打仗的不能喝酒,要是战事结束了,想喝多少喝多少,不瞒你们说,我家那婆姨酿酒可是酿的很好,有劲道,可惜啊……”

    说着脸上又带着一些悲伤。有人安慰孙老爷两句,孙老爷也只是笑笑,不再如之前情绪突然就崩溃。一顿肉马上要吃完,少年兵突然问道:“孙老爷,明日我就要走了,临走前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大名到底叫啥?”

    孙老爷笑道:“名字有什么紧要?叫孙三孙四的都成,其实我名字也不好听,所以才没对你们说。”

    少年兵点头,也没勉强,却道:“我叫蒋跃,跃是跃马北山的跃,你可记住了。”

    孙老爷惊讶道:“没看出来,你个小娃子还识字哩。你就告诉我是天上月亮的月,我也不知道是咋写的,告诉我干嘛?”(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一招制敌

    兵马自尚州北上,经过康州再到北关第一线沿线州府,再加上政整编地方守备兵马准备集合兵马与鲜卑人正面交战,前后用了半个多月时间。此时已是七月中旬,韩健也感觉到力不从心,与鲜卑人的这一战从开战以来他内心也都在打退堂鼓,若非鲜卑人逼得这么紧,他有时候想干脆能得过且过便就算了。

    但北方的战事仍旧在继续中,所以一切都还要继续进行。在兵马抵达北关第一线后,首先要刺探的就是鲜卑主力兵马的所在位置,主动寻求决战。鲜卑人兵马分布相对分散,而韩健所北上的防区差不多是在鲜卑右部汗王负责进攻的区域,周围地形很险要,在过去半年多时间内,鲜卑右部汗王的人马几次过北关进中原掠夺,但因北方基本已千里荒无人烟,鲜卑人抢不到东西,所以眼下鲜卑人除了重点与苏廷夏的人马交战之外,已经放弃了攻占城市和掠夺的计划。

    但真正跟苏廷夏所部交战的鲜卑右部汗王人马也不过数千人马,右部汗王的主力究竟在何处还无从判断。左部汗王和鲜卑其他部族的人马更为飘忽,因为苏廷夏所部所打的是以战养战,也是靠抢夺资源才能完成补给,所以苏廷夏更注重带兵马出击袭扰鲜卑右部汗王人马的后路,这也是北关防区中唯一能主动出击的人马,因而右部汗王也不得不调派人马扼守住北关的一些重要通道,来防备苏廷夏所部的出击,使得右部汗王相对暴露在魏朝兵马的视野之中。

    兵马驻扎之后,韩健先巡视了军营各处,这也是他进来领兵北上后的习惯,他要增进跟普通士兵之间的交流。因为军中上下的士气并不是很高昂。很多洛阳兵和江都兵都有思归之心,并非保卫故土的他们对于能与鲜卑人浴血一战也无太大的信心。而韩健能做的仅仅是多走出去而不是高高在上,等到收编了北关一些镇守关隘的士兵之后,士气有了稍微的好转。相比于刚从北川上来的这批人马,北关原本的守军更希望能早些决战结束战斗,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军中士气也在上升中。回到中军大帐后的韩健便在研究战略地图,可惜他手头上的战略地图并不是很详尽,局限于这时代编绘地图的水平,很多地方都需要韩健根据自己来判断。

    韩健正独自研究地形图,韩绮儿却是不请自来,在外面跟侍卫争执起来。她虽然作为郡主但仍旧没有不经通报进中军大帐的权力,她对此很不满,在外面嚷嚷的身影很大好像故意要让韩健听见。随着侍卫进来通禀,韩健一摆手。韩绮儿这才进到里面,见到韩健身边无人只有一人在,韩绮儿笑道:“为何今日不见嫂子在?”

    韩健没有抬头,语气不善道:“连基本的规矩还不懂,以为是平常人家的礼数和称呼?”

    韩绮儿嘿嘿笑道:“那就该称呼皇妃还是法将军?还是法将军这名好听,嫂子可比你这做皇帝的有英气多了。嘿嘿,别瞪我,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我的弟兄们这些天跟着大军一起走,都有些手痒难耐。能不能让我们自己拉着队伍出去打,别跟着你后面混?不然胜了功劳不是我们的,败了还要一起背黑锅,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合适?”

    韩健打量着韩绮儿,心想也是她自来熟,她是作为战俘加入到御驾亲征兵马中来的。可这才来了几天就好像已经是自己家一样,居然还不想跟着大队伍走想自己出去单干,就算韩绮儿没重新自立山头之心,韩健也不会放任她领着人出去,否则之前花工夫费时间去招安还有何用?韩健道:“说的轻巧。你可有亲自带着人马杀出过北关,知道外面的情况?”

    韩绮儿被问的一愣,挠挠头道:“还能怎样?不就是那样,听说都是草,叫什么草原的,跟咱中原地界荒无人烟的茅草地有啥区别?都一样是跑马,跟蛮子也打过几丈,蛮子看起来是挺凶的,但也经不住我们弟兄们不怕死,不信你让我把弟兄们都叫过来问问,保管没一个会说怕死的。”

    韩健道:“你们怕不怕死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既在军营,就要听令而为,不能任由你胡作胡来。想来在你山寨里你发出号令,下面的人也不敢不听从吧?”

    这下韩绮儿没什么话可说,虽然什么是军令她不太懂,但头头说话那是很好使的,在哪都一样。韩健正要准备赶她出去,却是又有侍卫进来通禀,原来是刚才韩健说要收在身边当亲卫的少年兵在收拾好以后过来报到。韩健道:“让他进来。”

    少年兵在几名侍卫护送下进到帐篷里。少年兵毕竟是北关沿线驻守的士兵,没有什么官品也没有地位,他跟韩绮儿受到的待遇不一样,韩绮儿虽然是流寇出身,但现在麻雀变凤凰,怎么说也是被韩健收为义妹成为郡主。而少年兵出身普通百姓人家却没官品在身,进到营帐里来也需要有人陪同。

    “没事时退下。”韩健说了一句,抬头打量着有些紧张的少年兵。而旁边的侍卫则退出帐外。

    少年兵脸上稚气未脱,之前在关隘之前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帝王,也是江都之主,所以并无多少敬重,现在知道了他反而很紧张,也带着些许的激动。怎么说都是从小便耳濡目染的主上,而且看起来也没比他大多少岁,也没有三头六臂,根本不像外间所传的那么不可思议。

    韩绮儿立在那,斜眼瞥着少年兵道:“你小子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却不知道几岁,怎的看起来还跟个半大的小子一样,什么时候东王府的兵马里也有这么小的家伙?”

    少年兵死瞪着韩绮儿,在关隘之下他便见过韩绮儿,这女人没有一点女人的柔弱和仪态也是令他有些反感的,现在居然还跟他挑衅,若非是在中军大帐中。哪个女人真要这么惹他,他非要急不可。

    韩健道:“朕让不相干的人退下,你还留下来作甚?”

    韩绮儿道:“什么是不相干的?我来跟你说领兵出去打仗,多么要紧的事,你见个小怂包蛋居然也说我是不相干的?哼哼,这小子一看筋骨就软的很。不信出去打一架,小怂包蛋你敢不敢?”

    少年兵登时火冒三丈,握起拳头便要扑上去跟韩绮儿拼命,但突然又咬着牙忍住,道:“我娘说,大丈夫不跟小女人一般计较。”一句话说完,生气的变成了韩绮儿。

    韩绮儿怒道:“呦,小怂包蛋,还敢说你奶奶我是女人……不对。你奶奶我本来就是女人,不过能把你这小怂包蛋打的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少年兵干脆将头一撇不理会她,韩绮儿这下可恼火了,她是当山寨大当家的,虽然被擒获到军营中来,但她摇身一变就成了郡主,连韩健平日在她面前也不耀武扬威。最多是没好气喝斥她两句,现在有个小子被她数落两句就出来跟她挑事。她岂能咽下这口气?

    “行了!”韩健起身,走下帅案之后,道,“什么时候了,当这里是斗兽场?总之你领兵的事朕不同意,没事可以退下。若是实在觉得想找人打架就留在这里,一会朕亲自试试你的身手。”

    韩绮儿听到韩健要亲自动手马上来了精神,刚才还要教训一下少年兵,现在注意力全都放在韩健身上。从她被俘,就一直对于那日不能跟韩健拼个你死我活而耿耿于怀。她觉得韩健是靠法亦在身边保护才能如此神气,若是一对一的话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韩健上前打量少年兵,问了名字,少年兵将名字和籍贯都说了。韩健这才知道这小子叫蒋跃,江都城里的,韩健心想也是自己跟阮宁和司马藉满城跑的时候这小子可能年岁还小一些没碰上,不然说不定就混成同一战壕的战友了。韩健突然又想到司马藉在南朝不回,而阮宁则留在洛阳一边跟着他义父治学一边在朝廷担当个芝麻绿豆官,心中便有些感慨。

    “出去之后找孙侍卫,他会安排你的日常轮值,近来都是行军打仗,夜里要分几班过来轮流守夜,没问题吧?”韩健问道。

    蒋跃很硬起道:“如果没来这里,晚上我一个人守六个时辰都不眨眼!”

    韩健也不跟这小子计较,原本也是看他年轻,又是代兄从军还是江都的子弟兵,便留他在身边当侍卫,先给他个铁饭碗,而且当侍卫总算还安全一些就算有战事也不用冲在前面,等于是给他留条命回去娶媳妇。韩健给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服,这也是上级对下级的一种关怀,此时在旁边摩拳擦掌的韩绮儿有些不耐烦道:“喂,说完没,还不动手?”

    韩健心中气恼,伸手便击打向韩绮儿的面部,韩绮儿没想到韩健会偷袭,正要防备,却突然想到这会令自己中门大开防不胜防,正要避忌,韩健却是连手都不收,就硬生生将拳头打在她护住脸的手臂上,韩绮儿本以为是韩健失策,却没想到刚接触上便觉得力道重若千钧,根本不是她所能招架的。人噔噔噔退了几步,终于没站住摔倒在地。

    “以后先把马步扎稳了,再谈跟人动手!”韩健瞥了她一眼,也不上前去扶,说道。

    若是韩绮儿别的时候交手落了下风,怎么也是要讨回场子的,可当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却觉得心里头翻涌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韩健刚才那一拳也是恼恨她废话连篇猛力的一击,虽然没出尽全力但也令韩绮儿气脉受损,非要休养个三五日才能恢复,韩健也是不想没事就听她在旁边啰嗦。

    “你……你怎么这么大劲?”韩绮儿手臂被打,摔在地上却是感觉骨头散了架,而且气息翻涌好像又要呕吐又要晕倒。气根本顺不过来。连旁边的蒋跃也是一脸惊骇看着韩健,刚才韩健那一拳出的实在太快,他自问若是换做他别说挨那一拳能不能爬起来,连伸手去挡可能都挡不住,同时他也对韩绮儿有些佩服,电石火花之间她只是被打在手臂上,这也算是“高手”。

    韩绮儿伏在大帐旁边的柱子上在平顺气息,此时法亦到门口,韩健摆手示意让蒋跃出去。蒋跃毕竟是刚被委命的侍卫,不敢有违,而韩绮儿心中不服还想再来,但在那休息了半天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法亦进来,韩绮儿求助一样望着法亦,法亦这才走过去将安神的茶水放下,在韩绮儿后背打了一掌,韩绮儿气息的翻涌才终于好转了些。

    “嫂子啊,多亏你来了,不然那个谁要把我打死!咳,早知道不跟他比试了,力气比牛还大……对了嫂子,你们若是比试的话谁更厉害?”被韩健瞪一眼,韩绮儿骂骂咧咧离开了中军大帐,估计是回去“养伤”准备回来再比试。

    等人走了,韩健才道:“也是你还帮着她,本来想让她受点苦头,换得个清静。”

    法亦道:“陛下若是说了,妾身不会多管闲事。”

    韩健笑了笑,招呼法亦到自己身边,将地形图摊开道:“亦儿你之前可有来过北方?这晏城周边的地貌有些奇怪,就算是找了地方的向导也说了不少的说法,都说从西路出关更安稳一些,可还是不太放心。怎么说我们也有几万人马,若是从峡谷走的话,虽然距离短,但容易为鲜卑人所趁。你看看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法亦看过地形图,却是摇摇头。虽然她曾为杨瑞调查情报走了不少地方,但她对于晏城周围的地形并不熟悉。韩健一想不由一叹,法亦之前调查情报都是为杨瑞队伍西王府和北王府,要调查这两家藩王显然也不用走这么靠北的地方。只可惜他现在身边又没有更为详尽的地图和向导,若是冒进的话很可能会出师不利。(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四章 酒色留人

    入夏之后,闽浙一带便阴雨连绵,北方魏朝与鲜卑人正在开战,但在江南之地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就算有朱同敬这个新任的临江王的人马与朝廷对立,可终究朱同敬的人马还是扼守在江赣一代不敢随便东进金陵,至于闽浙一代则是惠王势力的大后方,没有任何势力能渗透进来。

    司马藉在闽浙整顿军务已经有快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时间里,他感觉一直在忙,前半段在忙着赶路,到了地方之后便在几层的军营中走,不但要见一些地方军的军官和士兵,更要跟地方的士绅和官员相联络。司马藉是个很讨厌繁文缛节之人,他就算现如今已为惠王的谋士,也不喜欢官场的应酬,他倒宁愿躲在驿站里自己跟自己下棋,这样也能清静一些。本来他的地位特殊,他有意不去应酬的话也没人敢来打扰,可在他留守在李方唯所任太守的徐定之后,迫于一些场面上的工夫,他也要接受李方唯的宴请,毕竟他此次南下是李方唯一路相送和打点,到地方以后他的生活起居也由李方唯派人在照顾。这个人情他怎么也要还的。

    “司马先生初到贵地,明日再请先生到府上一叙,今日里城中的士绅和商贾想拜会司马先生,便在城中汝阳楼内设下酒宴款待。先生不喜欢烦扰的话,只是见过,在下便会将人打发走让先生清静清静。酒宴之后还有一些特别的招待,保管让先生觉得是宾至如归。”

    李方唯很客气。在京城金陵的时候是如此,到了徐定之后更是如此。自从司马藉在府中见过女皇,被李方唯知道女皇萧旃设立左右两丞其实背后是想让司马藉来出任。李方唯便对司马藉更加小心谨慎。这是个很微妙的关系,司马藉虽然是惠王的人,但现在惠王跟司马藉的关系有些疏远,惠王甚至觉得司马藉有些“碍眼”,才会调他到闽浙一代来整顿军务。但若女皇重用的话,司马藉随时都可以在南朝朝野之中位极人臣,李方唯毕生所求便是能早些入朝为官。而他也知道司马藉孑然一人在南朝根本没有什么党羽,若是司马藉为相的话必然要有副手,他能巴结好的话。将来他就可以省去不少的弯路,能直接成为副相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方唯来拜访时尚且还是中午,司马藉刚从军营中回来疲累不堪。司马藉已经在徐定周边的军营中巡视了几日,这几天吃住都在军营中。虽然南朝富庶。但将士的伙食和住宿情况都不太理想,司马藉这些天跟士兵在一起最大的感触便是生活清苦,这还是惠王的嫡系人马,换做别的旁支人马可能会更加不堪。但司马藉也知道作为地方守备兵马,最大的油水并非是军饷和粮饷,其实是对地方的盘剥和对普通百姓的抢掠,别的地方他尚且不知道,但至少在徐定周边。士兵们还老实本分没有抢夺地方百姓的情况出现,连地方官像李方唯等人对这些从军之人好像也无特别的敬意。

    “李太守每年中可有为地方所驻扎的将士送去米粮作为地方犒劳所用?”司马藉正在梳洗和整理。李方唯跑来对他献殷勤他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不知司马先生说的可是犒劳军队?这个……两代惠王都有所交待,可近年来地方将士与城中士绅关系疏远,士绅也不太愿意拿出米粮来犒军,而本官作为地方父母官,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李方唯好像有些有口难言的模样说道。

    司马藉心中却不以为然,他很清楚李方唯不但是徐定的太守,更是地方最大的士绅,李方唯在朝中活动花去了不少的银两,但却对地方将士一点心意表示都没有,这样的人太注重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而对地方百姓和将士的苦况视而不见,根本不是作为地方父母官的最佳人选。

    司马藉将毛巾放下,说道:“若李太守可以的话,今日跟城中士绅发动一番,最好能令士绅捐赠些粮食和衣物出来,让士兵的日子好过一些。这几日在下于地方军营中生活多日,深感地方将士的苦况,李太守有劳了。”

    李方唯先是愣了愣,才赶进点头应是。若是换做以往,他才不会接受什么给地方将士募捐粮食和物资的苦差事,这种事是出力不讨好,就算募捐到又如何,地方那些自以为很清高的守备将领会领情?下面中下层的将士过的是很苦,可上层的将领还是过的很滋润,谁叫那些是惠王的嫡系人马?每年中惠王都会有不少对下面将士的赏赐,但基本都被中上层将领所克扣,南朝不是没有银子来养兵,只是南朝久未曾经历战事,地方军政系统早就**不堪,以至于只是口号上说说早日能平定江北一统天下,但谁都知道,已如今南朝的兵力和将士的战斗力,与这些年厉兵秣马经历大小战争无数的北方将士根本无从相提并论。朝廷高层也仅仅是热衷于争夺金陵的权势,而对于真正出兵北上渡江没有太大的兴趣,以至于士兵们等于是跟上层的权贵脱节,上层权贵以为是善待了地方将士,但其实地方将士根本过的都是苦日子,甚至连一些平头百姓都不如,地方百姓也当徭役为沉重的负担,能早些服完便当是解脱。这跟北方将士军饷和粮饷丰厚有很大不同。

    李方唯心想:“这司马先生是北方而来的,又是东王的亲信,父亲更是镇守江都的武将。大约他是拿北方的标准来看南方的将士,这怎能一样?我若是把这其中的区别跟他说,是自讨没趣,不如趁了他的心意给他弄一些军粮物资出来,两边面子上都好看。”

    念及此。李方唯心中打定主意,反正他在地方上的号召力是独一无二的,地方的士绅很多都是凭靠李家的隐蔽。他说句话比谁都好使。只要他开了口下面的士绅肯定也要乖乖“慷慨解囊”,他自己再凑一些出来,把场面上的事稍微做足了,能对司马藉交待过去就行。

    李方唯说完晚上宴请的事便要先回太守府,而司马藉则是在城中驿馆内休息了一下午,这几天他在军营中吃住都不太理想,难得回城稍微休息。等起来时,李方唯前来迎接的车驾都已在外面等候。司马藉出来看过,这才知道李方唯在地方上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从车驾的排场就能看出来,李方唯简直是当他皇帝南巡,不但车驾很豪华,旁边陪侍的人也很多。车夫、轿夫、还有随从和开路的衙差。更有太守府的亲兵前来护送,甚至还有丫鬟捧着新衣和果脯。这哪里是他这个无官之人该享受的待遇?

    司马藉上了马车,车驾一行抵达汝阳楼前,早前便前来恭候的士绅早就在外面等候。司马藉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就算他到了闽浙之后地方上对他也算款待,可也没有这么隆重的阵仗。司马藉毕竟不太懂得应酬,而李方唯又好像在忙着一些事没过来,使得他要独自跟这些人打交道。等见礼后进到汝阳楼内。外面鞭炮齐鸣便好像有喜事一样,但其实不过是他跟地方的士绅聚在一起吃个饭。他甚至还要有劳这些地方士绅来为驻守地方的将士募捐粮食和物资。

    等司马藉上楼坐下,拎着一坛美酒的李方唯才出现在众人眼前。作为地方的太守,居然还要带个酒坛前来,是司马藉所没料到的,等李方唯来过,地方士绅又是上去见礼,这次却比迎接司马藉更为谨慎。这些人宽带司马藉不过是看在李方唯的面子,在地方士绅眼中,李方唯才是“衣食父母”,跟别的地方不同,整个徐定都是李家的,李家等于是这徐定一地的皇帝。

    “先生见谅,本官来晚了。”李方唯对这些士绅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到司马藉桌前,李方唯将酒坛放下,道,“知道先生为人节俭,又不善于交际,便拿了一坛好酒来款待先生。”说着打开就谈的泥封,酒香飘逸,在场的士绅才知道这酒坛中真的是酒,有很多人之前还以为李方唯之所以会屈尊带坛酒过来,酒坛中必然不是酒水而是金银珠宝作为对司马藉的馈赠。他们却不知道司马藉在南朝为人处世的态度,若是别人为人谨慎节俭不喜欢应酬和收礼还可以说是惺惺作态,司马藉则完全是发自由衷。李方唯最初也觉得可以通过收买来换得司马藉的另眼相看,后来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司马藉是北朝人,曾在南朝为质,被囚禁过着如同牢狱的生活。司马藉本身就没有当自己为南朝人,心中总也记挂着北方,这也是李方唯所清楚的。司马藉本身出身武将世家,要地位,他的父亲执掌江都兵马大权,在东王北上洛阳之后整个江都的兵权都在其父手上。论家业和人脉,北朝的东王,现如今北朝的皇帝也是司马藉的好友,司马藉只要回到北朝别说是荣华富贵,甚至都可以位极人臣,何必还要留在南朝吃苦?但司马藉却没有回去,便好像是信守承诺一样,宁可荣华富贵于不顾,也要留在南朝,甚至不惜与中下层的将士同甘苦共患难,这就不是惺惺作态所能解释的,这只能说人的志向高洁,很多追求也跟常人不同。

    李方唯知道要投司马藉的所好是很困难之事,司马藉除了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之外,近乎没别的爱好,酒色财气基本什么都沾不上,唯独他偶见司马藉愁绪时曾喝的酩酊大醉,他便在心中记下来,原来这位没有任何破绽的军师是好酒的,所以他今日才要送上美酒。

    司马藉平日里喜形不露于色,但在见到美酒之后还是露出会心笑容,李方唯心中窃喜觉得是自己押对了。司马藉拿起酒坛,笑道:“在下倒有一位好友,千杯不醉,想学他一般可惜在下酒量太浅,以往不喜欢这酒水的辛辣,现在才知道,酒水穿肠,是何等良方妙药。”

    李方唯想了想,马上意识到司马藉口中的这位朋友便是北朝的皇帝韩健。他紧忙点头应是,旁边的士绅则是听的一头雾水,徐定终究是南朝的小地方,小地方的人不会去打听太多事,他们最多也只是知道这位司马先生是惠王跟前近乎要失宠的军师,虽然曾经有助惠王夺权,但在权力场上的事,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当政的是女皇萧旃,而司马藉又惹得惠王不满,他要失势是迟早的事,他们也不太理解为何李方唯会对司马藉如此礼重。

    李方唯亲自为司马藉倒酒,因为用的是酒坛,盛酒的器具便用碗,连李方唯这种平日里很顾身份的人都拿起碗来喝酒,旁边的士绅更是大眼瞪小眼,李方唯这么不顾身份的时候很少,在他们眼中,李方唯才是真正高高在上之人,那是永远要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先生,在下敬您一杯……不是,是一碗,哈哈!”李方唯举起碗笑道。

    司马藉笑着点点头,与李方唯碰碗对饮,这也是司马藉第一次将李方唯当作朋友来看待,以往司马藉对李方唯也是敬而远之没有去接近的意思。

    等喝了三碗,李方唯站起来,精神还很好,将之前司马藉的意思传达下去,意思是让地方的士绅捐赠些东西出来。既然李方唯都开口,地方士绅哪敢反对,不过心里还是有意见的。李方唯也好像见不到士绅脸上的不解和异色,干脆坐下来继续与司马藉对饮,难得能巴结上司马藉,李方唯便也老夫聊发少年狂,一同喝了几碗,却才发现这位惠王面前的司马先生虽然好酒,但酒量实在不行。才不过六七碗,司马藉已经醉了,跟别的人不同,司马藉的酒品倒是很好,醉酒之后不狂不燥,而是趴在桌上便好像要沉沉睡去。

    “来人,送司马先生到厢房中醒醒酒。”李方唯招呼一声,脸上露出个会心的笑容。司马藉喝醉也在他预料之中,为了拉拢司马藉,他更是准备了美人来招待司马藉,让司马藉在徐定感觉到“宾至如归”,流连忘返。(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五章 红颜难却

    让人送司马藉到厢房休息,李方唯却仍旧留在外面招待地方的官员和士绅。夏天天气也很炎热,窗户都是打开着,李方唯到窗口将身上的官服撤开一些,如此才显得凉快,在地方官和士绅面前他没有必要惺惺作态,刚才在司马藉面前他要顾着身份和脸面,几碗酒喝一下早就是一头的大汗。

    “太守,您之前所说,让我等纳粮和捐赠军需之事……”有士绅上前来问询。李方唯之前突然说要捐赠物资,这也令在场之人颇为不解,只是有司马藉这个外人在场,他们不便上前质询。现在司马藉也喝醉酒离开,他们没必要再遮掩,毕竟李方唯也算是“自己人”,这些年虽然李方唯也没少捞银子,但总的来说还是善待地方的,谁叫整个徐定之地都近乎是李家的“家产”?

    李方唯也喝了几碗烈酒,心头感觉到烦躁,道:“本官跟你们都说的很清楚了,莫非本官闲来无事寻你们开心?这些年地方将士的确日子很清苦,就算是为将士们做些好事,本官也会在给朝廷的奏文中列明你们的功绩,也让地方将士感恩于你们。你们一个个花天酒地平日里逍遥快活也就罢了,可别因小失大,把这位朝廷派来的上官给得罪了,到时候本官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过好日子。”

    在场的士绅被李方唯这番苦口婆心的话一说,心中都觉得有些惊恐,李方唯说的好像轻巧。可要是他真的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地方官和士绅的话,这些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李方唯要继续在窗口乘凉,而其他人则赶进商议。等酒宴快散去的时候,各家把即将要纳贡的军粮和物资呈报上来,李方唯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看。这些地方官和士绅明显有敷衍的意思,都不想当冤大头,想让别人来出大头。

    李方唯道:“本官也不为难你们,各家按照这个标准来便可。若有谁推搪……后果自负!”他用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了几个模糊的字,旁边的官绅都仔细看着。后面的人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有人过去说明。各家的人在得知数字之后都有些为难,但总得来说还是能承担的起。等所有官绅都确认了数字。李方唯才准许他们离开。

    另一边,司马藉已经是烂醉如泥。本来司马藉的酒量就很一般,司马藉虽然也跟着韩健喝过酒但喝的很少,这次他也只是觉得烦忧。便多喝了几碗。他迷迷糊糊之间被人扶到了厢房。刚进去便已有婢女在守候,而一位原本抱着琴准备为他弹奏琴曲的高挑女子,见状也从里间迎出来。见到司马藉的模样,女子赶进相扶他到床榻之上,让丫鬟端来热茶和热水以及毛巾,亲自照顾司马藉。

    第二天天亮,司马藉感觉头痛欲裂起来。每次醉酒之后的第二天,他基本都会有这般的感觉。等他睁开眼朦朦胧胧坐起身,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甚至连昨天见了什么人都回想不起来。却是有纤纤玉手靠着他,司马藉突然有奇怪的感觉,侧过头,便见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睡在他旁边,而他脑子里却没有对这女子丝毫的印象。再仔细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不是昨夜的那身,而是被人换过。

    这时候一名婢女走进来,隔着纱幔恭敬请示道:“先生,太守大人在外求见。”

    司马藉这才记起昨夜跟李方唯对饮,而且还是用的大碗,他紧忙要起来穿衣服,却是昨天的衣服都不知去了何处。他只能穿着白色的单衣下地,想在旁边找找,而这时李方唯已经不请自来到了外间,李方唯的声音也从外间传来:“司马先生昨夜休息的可好?”

    司马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李方唯安排的,倒也不能说李方唯有歹心,李方唯做这些无非是要巴结他,虽然司马藉对这种喜欢献媚的人不是很欣赏,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方唯在这些日子里对他的照顾可算是无微不至,无论是衣食住行,就算不在徐定的那段时间里,李方唯也特别安排人前去打点。就算对李方唯稍微有反感,他也不好意思在李方唯面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司马藉掀开纱幔走出来,李方唯穿着很正式的官服立在外面,自从他来到徐定,每次见到李方唯都是眼前正式和隆重的模样,大约是李方唯有意在他面前保持官员的派头。李方唯从掀开的纱幔缝隙往内看了一眼,在确定昨日安排的女子睡在榻上,他才会心一笑,行礼道:“司马先生切勿见怪,本官只是想让司马先生尽量感觉回到自己家一般,这些日子先生辛苦有加,也该好好休息。”

    司马藉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李方唯做事实在是没得挑,不但派人照顾他起居,现在连女人也送上门来。换做其他时李方唯是绝对没机会把女人送到他的床榻之上,但昨日却因为他喝醉,连拒绝的机会的都没有。不过司马藉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衫皆都换过,这说明这女人对他的照顾也很悉心,司马藉毕竟已经不是少不更事,他一人身在南朝孤苦,心中愁苦之下其实也想有伴侣,只是他心中早有记挂之人,可惜那人已身在朝堂为南朝的女皇,与他之间只有公事而无任何私交的可能。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些慨叹,他跟萧旃之间从未开始过,但却令他有种前世不堪回首的苍凉。

    说话间女子也起身来,匆忙穿好衣衫甚至来不及整理便走出来,盈盈拜倒。李方唯笑道:“不用再对本官行礼,如今你已是司马先生的人,以后便跟着司马先生,好好照顾先生的起居。”

    “是。”女子虽然看起来大方得体,但说起话却很娇柔。司马藉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就连昨夜他喝醉之后到底做过什么也记不清楚,但感觉上他跟女子之间应该是没发生什么。可这时代的女子都注重名节,而且李方唯既然选择将女人送给他。就是有很多准备的。

    李方唯又笑道:“司马先生也切勿推辞啊。可是良家女,便当作是先生的奴婢,以后也好替本官对先生照料。”

    司马藉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李方唯道:“先生先梳洗用过膳,再到前厅,在下有份礼物要送与先生。”说完李方唯先避开,留下司马藉跟那女子在里面。女子紧忙到旁边箱子里将司马藉昨日的衣衫取出来。却是昨夜洗过,而且已经烫干并摆放好的。

    司马藉不由苦笑,前些日子他都近乎在军营中奔走。夏天里一身的臭汗,回来后又无人跟他换洗,他干脆便穿着来赴酒宴,居然是这女子给他洗好。虽然是夏天但衣服想要在夜里便洗好烫好而且摆放整齐。这非要让女子忙到深夜不可。司马藉面带感激道:“有劳姑娘了。”

    “先生多礼了。”女子低着头道,“衣服是旁人洗的,奴婢只是帮先生熨平,还怕先生怪责。”

    司马藉笑道:“姑娘如此悉心,在下又怎会怪责?”说着在女子帮忙下穿好衣服,司马藉登时觉得心头有些暖意,大约是女子的样貌有几分跟萧旃相仿,他便当女子是萧旃的影子。但他心头又知道这跟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根本不是一个人,萧旃就算没有坐上皇位。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司马藉不由长长一叹,却落在女子的眼里。

    “奴婢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先生直言怪责,不然……奴婢还是会回到太守府。”女子说话间有些凄哀。

    司马藉笑了笑道:“姑娘如此体贴人意,将来也需要姑娘你多照顾。”

    女子面色有些羞红,道:“奴婢名焕儿,本是太守府的歌女,曾是太守府的佃户,年幼时便入太守府,今日能跟在先生身边,还望先生善待。”

    “嗯。”司马藉点头,心头却还是有些别样。说起来也是个命苦的女子,本来是普通佃户家的女儿,却被太守府接回去培养成为歌女,也许是李方唯用来笼络朝中大臣将来要送出的礼,只是现在李方唯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他身上,所以也就不会敝帚自珍。他刚才大营李方唯也只是随口一言,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想好怎么对待这个名叫焕儿的女子,但想来留一个女人在身边照顾也并非是什么太出格的事,当初惠王萧翎几次说要送他女人,甚至让他自己去挑选那些名门闺秀迎娶进门都被他拒绝,他是不想把根留在南朝,其实他知道总归要回北朝去,但他不知为何会对这焕儿“另眼相看”。

    司马藉让焕儿先休息,而他则整理好衣服,也来不及吃早饭便前往正厅。到正厅时,李方唯正在跟一名属官说话,见到司马藉李方唯迎上来笑道:“先生看来气色很好,俗话说这阴阳有序,先生还是莫要太刻薄了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司马藉微微点头,突然想起这句话在哪听过,偶然间想来是韩健信口说出来过,那时他觉得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因为那时的他一心都想去游走天下当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可在他来到南朝之后,这种话已经很难得到他的认同了。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刻薄自己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宁肯自由的生活不要,而要将自己禁锢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生活当中。

    李方唯说话间将一份名册递上来,道:“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昨日先生不是说想让本官代为帮忙,让下面的官绅多为地方将士筹措一些物资?下官昨日跟地方官绅一说,他们也很赞同,便将各家所纳整理城册,还请先生一览!”

    司马藉心头很惊讶,昨日才对李方唯试探的一说,他甚至都没有求李方唯一定会帮忙,更别说在一天时间内完成。等他打开册子一看,上面所呈列的物资数量却是大大超过他的预期,都散发下去,等于是将士凭白多了一年的粮饷。李方唯道:“先生体恤将士实乃令本官汗颜,不过先生若要将这些物资运到军中,还是要亲自督办为好,否则……本官也不知会被上层克扣去多少。先生这些日子在军中行走,应该了解这军中一些弊端,这些话本不该由本官来提醒,只是先生一片苦心,在下不想为那些心有所图之人所趁。”

    司马藉不由点头,南朝军政的弊端他不是第一次见识。以往他对这些官场的陋习,还有中间的克扣之事算是深恶痛绝,但在来到南朝经历很多事之后,他才逐渐懂得利益和权力之间的关系,若非中上层将领层层的盘剥,他们根本不会对主上效命,当主上的就算心知下发的钱粮有多半落进少数人的口袋,可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为而来换得军中将领的支持。要知道军队的支持主要来自于将领的支持,当主上的是没法面面俱到去收买每个士兵,就算收买了士兵,兵权也在这些将领手上,几个士兵根本也左右不了兵权的归属。

    “多谢李太守帮忙。”司马藉由衷行礼感谢道。

    李方唯笑道:“先生太客气了,既然先生肯屈尊到这小地方来,是徐定百姓的荣幸才是。明日还有酒宴,是想答谢这次捐赠钱粮的地方官绅,不知先生可否再赏面一同前去?”

    司马藉本还是想拒绝的,他不喜欢应酬,在惠王府里但凡有应酬也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到了徐定,李方唯却有意在将他往他不喜欢的应酬场合拉,昨天刚见过那些士绅,现在被李方唯强令那些士绅捐出钱粮,明天再去应酬那不是自讨没趣?可李方唯盛意拳拳,他反倒不能觉得李方唯的“好意”。

    司马藉点点头,李方唯显得也很高兴。

    相谈一会,李方唯将走,却是有意无意提到京城右相仍旧空缺,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位子本就是女皇为司马藉准备的,司马藉应该早些回去,领受女皇的好意。(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六章 琉璃心

    转眼间司马藉在徐定整顿军务有十日,他也该到离开之时,在离开徐定之后他尚且不能回金陵,仍旧要去几个地方整顿军务,却在这时收到金陵惠王的信函让他放下手头军务回金陵城。司马藉是惠王属下的谋士,如今惠王召唤他不得不收拾行囊准备打道回府。但再想想,这几个月在闽浙一代行走收获良多,见到中下层将士的疾苦,也见到了地方百姓生活的困难。

    临走前一日,司马藉尚还在收拾行囊时,焕儿在旁边也跟着帮忙。但焕儿此时心中明显有心事,自从她跟在司马藉身边也有几日,可在这几天时间里,司马藉也仅仅当她是婢女一般看待,甚至连婢女做的事都不让她做,只是让她在旁边坐着或者看着,每日就寝更会让她自行回房,令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司马藉眼中被看作是什么人,如今司马藉将走,她跟司马藉之间连露水夫妻都算不上,司马藉会不会带她回金陵还是问题。而她在这几日中,司马藉除了要处理一些军务上的事不用他作陪之外,其余时候她都可以在旁边安静旁观,司马藉也好像旁若无人一样自己下棋,焕儿感觉到司马藉是可以托付的做大事的男人,但她自知身份卑贱,不敢有任何奢求。

    “东西给我吧。”司马藉在焕儿面前没有什么架子,在焕儿眼中,这是个连太守都敬畏到不得了的人物,却没有任何看不起人的高傲。只是司马藉有时候做事太过于古怪,令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焕儿将司马藉的包袱呈递上前,手还有些不舍,若是松开手的话,她不知道明日是否就要迎来永别。若是司马藉走的话,她必然要回太守府重新过着对未来没有任何憧憬的生活,她知道不会再有一个司马藉一样年轻有为而且对她很礼重的男子出现。焕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松开,司马藉似乎也察觉到她内心的一些变化,正要说什么。却在此时有丫鬟进来通传说是李方唯来了。

    司马藉只好先收拾心情去见李方唯。这几天下来,李方唯总是想方设法来笼络他,知道他喜欢下棋便送来棋盘和棋子,甚至还想请名家与司马藉一同对弈却被司马藉拒绝,之后李方唯得知北朝与鲜卑战事紧密而司马藉又想得到北方的一些消息,特地派人用快马将北方消息第一时间传递下来,比驿站传递过来的官方消息要快几日而且更为准确,毕竟南朝不会将北朝的战报调查的很清楚。但李方唯却不知道,司马藉暗中所得到的情报比整个南朝所知的还要多。因为北朝的情报系统早就渗透到南朝体系中来,司马藉作为情报系统最终的一环,北朝之事,甚至是南朝的一些政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先生这就要归去,本官心中多有不舍,明日本官一定相送先生。只望将来先生记得本官,若有驱驰的话,本官一定效劳。”李方唯见到司马藉。马上将自己的诚意表露,这也是他这些天来讨好司马藉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能有朝一日离开徐定这小地方而进朝为官。这是李方唯的“野心”,若论安定,李方唯足以在徐定执掌多年的军政大权,可以令世代荣华富贵,可李方唯却知道自己终究是惠王府的人,惠王府不存。他或者可以投靠别的人,但都不如在朝中自己闯出名堂来的实际。而别的人他也巴结不上,唯独惠王给了他亲近司马藉的机会,令他可以有司马藉这个寄托。

    司马藉也的确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点头道:“好。”

    回答简单明了。却也是李方唯最想听到的。李方唯要讨好司马藉所花的代价是非常大的,主要体现在让地方纳捐军粮和物资之事,李方唯作为主导者,也是拿出了家财来完成司马藉所交托之事。现在却也只是得到一个空头的承诺,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而李方唯对司马藉格外信任,因为他觉出这个司马藉不像南朝那些市侩而无情的朝官,本身司马藉在金陵就没什么人脉,但司马藉却是整个南朝的新贵,不论女皇曾请他出山为相,单就是司马藉为惠王军师之事就可以给李方唯带来很多的方便。

    李方唯除了来送别,其实也是想为司马藉设践行宴,当他把来意说明后,司马藉点头当是应了。这是李方唯第三次召集城中官绅来为司马藉设宴,前两次因为一些事本身宴席并非很愉快,城中官绅对于司马藉的印象是吸血鬼,一来地方便让他们出钱出力,而又有李方唯出来主持,他们又不得不遵从。司马藉原本不想再去自讨没趣,但再想,既然也再无所请,那就干脆当是酬谢这些官绅,也好在临走多见见地方的人,劳烦人家一顿,临走说句感谢总是要的。

    “李太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司马藉在要送李方唯回去时突然道,“不知焕儿姑娘那边……”

    李方唯会意笑道:“只要先生喜欢,人便给先生送去金陵便可。若先生觉得路上不太方便的话,本官会另行派人送去,绝不会影响先生的声誉。”

    官员在外办差私自纳妾,这是很大的渎职之罪。况且司马藉出来办的还是军务。但司马藉的身份却有些不同,司马藉虽然在惠王体系甚至是南朝官场的地位不低,但他却并未有任何官职在身,严格来说也算不得出来办公差。其实司马藉也不太在意名声的问题,就算他做出怎样的事,惠王要怪罪也早就怪罪,而北朝皇帝韩健跟惠王甚至是南朝女皇萧旃曾有过约定,就是尊重司马藉的选择,他愿意留在南朝便留下,若是不愿意当放还。无论是惠王还是南朝的女皇,都不会为了一个司马藉而开罪北朝,若北朝以此来兴师问罪南朝将会得不偿失。

    司马藉点头道:“多谢。”

    李方唯心中慨叹,其实他也没觉出那焕儿有什么好的地方,他心中想,也可能是自己对女人向来不怎么热衷。所以才没发觉原来府中居然还能令生性淡泊的司马藉所能迷恋的女人,他不会为府中歌女来得罪司马藉。本身一个歌女也到不了让他舍不得的地步,送出来就没有收回的必要。但司马藉却突然好像补充道:“还是遵照焕儿姑娘的意愿,若她不愿背井离乡,在下也不会勉强。”

    李方唯又有些愣神,女人对他来说就好像是调剂品而非必需品。李方唯府中妻妾也不少,但都是年少时所娶所纳,那时他也没沉迷于女色,只是往上几代对于他传宗接代的事看的很重,等他有儿有女之后这种事就没人再强迫他,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回府。这几天都在忙着如何招待司马藉,连家门都不回,倒不是说李方唯对家人很冷淡,只是他觉得男人就应该有侧重的地方。甚至他的正室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迁居回乡下,他这两年根本无暇回去探望。

    司马藉亲自送李方唯出府,二人正行礼作别,却有快马传信而来。又是从金陵传来的消息,李方唯以为是惠王催促的信函,但想来也不至于一天连发两封,除非是金陵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眼下金陵城内一切风平浪静,朱同敬的人马距离金陵还远着。女皇跟惠王之间很和睦朝事并无争执,只是女皇在逐渐收拢权力。可惠王好像也不太在意这些。

    “是陛下传先生早些回去。”李方唯上前接过朝廷的公文,打开看过转交到司马藉手上。

    司马藉没想到有什么事要找他还要以公函的方式传递到地方,等司马藉拿过来一看,才知道事情不简单。原来是朝廷任命他为右相昭告天下的公函,所要下发到南朝各州府。司马藉突然想到惠王本是无事请他回去的,或者是萧旃在他的问题上跟惠王萧翎有沟通。得到惠王的许可而将他调到朝中为右相,毕竟赏赐萧旃前来只是商谈征求他的意见,而他的意见就是要继续辅佐惠王,那次萧旃失望而回,但这次萧旃得到惠王准允之后。甚至没有再跟他有商议而直接诏告天下,就好像怕他不答应而急于将事情落实。

    拿在手上的公函,司马藉脸上露出苦笑,他在南朝是不求什么名利的,本来就是一种好像责任的牵绊。在他被囚禁暗无天日的时候,是惠王萧翎把他解救出来,令他重新有了自由的生活,在萧翎众敌环伺时,他就尊重李山野的意思来辅佐萧翎令萧翎,他原本是想在萧翎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选择离开南朝回江北,可萧翎却总是不争气,还不能做到自立,这才令他一直留在南朝。可现在他要是做了南朝的右相,等于是跟北朝的政坛划分开,一个北朝的细作来作为南朝权倾朝野的右相,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恭喜先生晋升右相。”旁边的李方唯倒是喜不自胜,原来以为是没有谱的空头承诺,却才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兑现。眼前的司马藉已经不再是无官品在身之人,一跃成为整个南朝文官体系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且司马藉有女皇的青睐,还有惠王背后的辅佐,等于是将来可以平衡两方关系,这可是将来权倾朝野不二的人选。李方唯觉得,眼下就算能跟在司马藉身后到京师为一个普通的属官,将来他都可能成为下一任丞相的人选。

    司马藉没来由点了点头,道:“陛下突然有此安排,倒令在下有些彷徨,却不知该不该回金陵。”

    李方唯原本喜不自胜的心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司马藉这是有要逃避的意思。本来司马藉就是北朝人,而李方唯也知道司马藉对于出任右相是没多少兴趣的,否则在京师的时候就会答应女皇。眼下若司马藉真的逃避,那他所作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他想的是,就算绑也要把司马藉绑到京师,或者女皇感念他的功劳,也对他委以重任呢?

    司马藉最后道:“李太守若是愿意同往,便与在下一同回金陵。”

    李方唯这才松口气,点头道:“下官这就回去安排。”才一会的工夫,李方唯便要自改称呼,但他很欣喜,因为这代表他在司马藉身上的投资没有白费。

    司马藉回到驿馆之内,却没有回书房。他的心情很乱,已经没有要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意思,在他看到朝廷的公函后,首先想到的是不能再像如今一样夹在南朝和北朝的政治夹缝中,必须要作出取舍,他首先想到的是回北方,但他又不想回去,北方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一直在心中期待着可以回故土,可以重新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是去追求曾经所希望的行走天下做大侠的梦想,可当这一切就在眼前时,他反而迟疑了。是一种责任将他牵绊,就好像他当初在金陵发生变局的时候选择留下而没有选择回北方一样,他总觉得心中有种使命必须要完成。惠王萧翎在得到权势后沉迷酒色,却不顾朱同敬仍旧虎视眈眈,而女皇刚执政半年多时间,朝廷上下很不稳固,这都需要他来周虑,否则南朝将会一片大乱,百姓将民不聊生,那些在苦苦求存的将士,也会被当权者拿来作为争夺权力的棋子,互相攻伐。

    司马藉拿起桌上的棋子,突然长长一叹,一挥手,几枚棋子便落在地上。恰好此时焕儿从门口走进来,而此时心情复杂的司马藉并未察觉。焕儿走上前,将地上的棋子一枚一枚捡起来,等她走到司马藉身前时,司马藉突然一惊,他这才注意到佳人已经到了厅堂中来。

    “是你。”司马藉稍微松口气,也许是人在危墙之下,他在南朝时刻感觉到如芒在背,所以任何的外人出现在他面前都会令他紧张。

    等焕儿将棋子放回棋盒,司马藉才轻轻一叹道:“明日我便要走,若你想留下,便留下来罢。”

    焕儿的脸上,登时留下两道眼泪。(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七章 去留

    司马藉并非见不得女儿家哭的人,虽然他在这两年中学会了隐忍和猜度别人的心思,可对于女儿家的心思却有些不解,这也是他很少有于女人接触机会所致,李山野所教授给他的那些谋略也不包括如何去猜女儿家心中所想所虑。他原本不想让焕儿经受旅途的劳顿跟他到京师金陵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毕竟他在金陵并无根基,甚至还是要寄居在惠王府里。他本是试探的一个问句,在焕儿听来却是他不想带走她,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怎么了?”司马藉的语气很淡然,他对焕儿说是无情也非,但说是有情,也未到相知相守的地步,最多是有一些好感,是司马藉在南朝这几年孤独下来突然感觉内心需要伴侣,而焕儿在司马藉看来又很懂事乖巧,才令他产生一种想留她在身边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对焕儿是怎样的定位,他大致想来就当焕儿是婢女一样,但他会比对一个婢女更敬重焕儿一些。

    焕儿擦了擦眼泪,显得有些凄哀道:“先生是不想带走焕儿?若焕儿做的不好,不敢奢求跟着先生。”

    “哦。”司马藉点点头,很快他又回过头看着焕儿,疑惑道,“你到底是想跟我走,还是想留?”

    焕儿平日里对司马藉的印象是有大智慧的男人,当司马藉问出这问题时,焕儿却有些怔然,她不知这是否就是她之前所见的司马藉,或者是司马藉有意装糊涂。但见司马藉真诚的目光,焕儿才明白不是司马藉想抛下她不管,而是司马藉或者真的没有明白她的心意。焕儿盈盈拜倒,施礼道:“焕儿自幼孤苦,希望能跟在先生身边服侍。焕儿不想再回到太守府,求先生成全。”

    “嗯。”司马藉点了点头,却未置可否,他其实心中也有些乱。要说给惠王出谋献策的事他做了不少,可面对女儿家的表白,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两年虽然将性格沉淀下来,但他终究还是个不开窍的初哥,甚至连女儿家的温柔都无福消受过,更别说去懂得别的什么。

    司马藉没说什么,焕儿跪在地上也有些怕,她更怕司马藉拒绝,但司马藉并没有拒绝的道理。司马藉很清楚李方唯现在一切都要仰仗着他,送给他一个小小的歌女算不得什么大的恩惠,而他也的确觉得留焕儿在身边很受用。至少日常的起居可以有人照顾一些,这种感觉很好,就算一个人下棋的时候抬起头看到焕儿坐在旁边也会显得很亲切,心中会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看看天色已经到了日落黄昏,想来轿子已经在外面准备好,前两次李方唯宴请他都早早准备好一切,这也是李方唯的性格,总是要做到滴水不漏。司马藉没有去扶焕儿。边往门口走边道:“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明日一同上路。”焕儿这才松口气,紧忙起身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两天她早就把自己仅有的那点家当都收拾好,她心中也在期冀司马藉会带她一起走,她怕事到临头来不及收拾。

    司马藉倒不是很急着去赴宴。他有些想躲开焕儿,却不知为何。也许在他心中觉得无法给焕儿一个将来,他心中所缠绕的始终是身在宫闱中的萧旃,但他知道自己身为臣子,跟萧旃是没有可能的。但这种心思一旦有了便根深蒂固,他总会觉得莫名的伤感。而这种伤感会让他觉得是伤害到焕儿,所以他宁肯早些出来,就算不急着去赴宴,也可以稍微冷静一下,思考是否回金陵任右相的问题,他很不想把根留在南朝,因为他觉得早晚还是要回去的。

    司马藉一个人坐在驿馆门口的台阶上,旁边的轿夫和随从不敢上前打扰,眼前这位司马先生是太守最礼重的上宾,任何招待不周都可能令他们官差不保甚至要被降罪,而大人物通常都是有古怪脾气的,至于司马藉为何不选择在里面休息而是出来坐在台阶上,他们不得而知。但他们也知道从来没有像司马藉这样的大人物会这么不顾仪态出来坐着,似乎司马藉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哎呀,相国为何坐在此?”远远传来李方唯的声音,司马藉抬起头,便见昏暗的天色中,李方唯匆忙下了轿子迎过来。司马藉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他在门口坐了也快有半个时辰。正是隆夏,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快到上更时分,李方唯大约也是在太守府等急了才会亲自过来催促,跟以往两次宴请不同的,这次李方唯将宴请的地点换做在太守府,更显得隆重。

    司马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才迎着李方唯走过去,然后各自上了轿子往太守府去。

    到太守府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也是李方唯将司马藉被朝廷任命为右相的事告知了城中的官绅,这下官绅们一改之前对司马藉的态度,变得主动迎合起来,他们方知道为何李方唯要苦心巴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司马先生,原来司马藉是真人不露相,人都不在京师,都能被任命为右相,这也是徐定一地来过的最大的官吏。

    司马藉不喜欢与人应酬,就算旁人来巴结他,他也不想有太多的言语,只是礼节上行礼,便要在李方唯的引路下进到太守府内。便在这时,突然外面围观的人群中有些骚乱,便在司马藉回头看时,却见几支箭矢在灯火中闪着妖冶的光芒朝他射来,司马藉下意识去躲,就算他自幼习武,但也仅仅是习得普通拳脚上的功夫,堪堪能躲过致命的一箭。

    “有刺客!”人群突然纷扰起来,一堆黑衣人从人群中闪出来,不顾一切朝司马藉身前冲杀而来,太守府门口虽然人很多,但基本都是出来相迎的官差还有围观的百姓,带着兵刃的就只是沿途开路的官差,他们的身手根本无法与武功高强的刺客相提并论。

    李方唯原本还沉浸在即将与司马藉同赴金陵为朝官的喜悦中。突然的变故也令他慌了手脚。他在徐定这么多年,徐定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地方,虽然靠海百姓也算富庶,但连山贼都没闹过更别说刺客。眼前的刺客明显是为司马藉而来,李方唯心知若是司马藉有事的话,那他之前所作的安排将付诸东流。而他再想通过去笼络旁人再达到他入朝为官的目的,就非一天两天所能做到,就算真的能做到,也不会有个像司马藉这样礼贤下士而且没有人脉很得女皇礼重的右相出来。

    “保护司马先生!”混乱之下,李方唯干脆用自己身体挡在司马藉身前,在人群簇拥中把司马藉往太守府门里推。也好在刺客出来时司马藉和李方唯已经快走到门口,只要进到太守府内,太守府门墙高院深,刺客想进去也并非易事。更保险的是府中还有太守府的家兵,只要有家兵出来阻拦,就算刺客武功高强也能顶上一段时间,靠人多将刺客蚕食。

    司马藉在慌乱中发觉好像除了刚才出现的黑衣人,突然在人群中又涌出一波人,他原本当这批人也是来刺杀的,但在发觉这些人目标是那些黑衣的刺客之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时候人群簇拥中他已经被推到门里,有个刺客已经挤上前来。却因为人群实在太拥堵,根本无法近的了他的身,反倒是被一群根本不通武功的官绅将刺客给按倒在地。

    司马藉进到院子里,李方唯马上下令关门,但眼前门口还有为数不少的官绅正在拥堵中,想关门也很难。司马藉在这种境况下反而冷静下来。刺客人不是很多,加上这些刺客目标明确都是针对他而来,在眼看他进门而刺杀很难完成后,开始选择撤退。太守府的家兵出来,刺客除了两名被杀的还有一名被官绅所按住的。其余几人都逃的无影踪,倒是有几名不知何处来的神秘人立在门口,而刚才两名被杀的刺客也恰恰是这些神秘人所为。

    “尔等何人?”李方唯在家兵簇拥下才敢走出门,这也是他得知了刺客已经逃走。为了防备刺客再行刺杀,他已经着令城中维持治安的官员全城戒严,同时调城外的兵马进城保护。

    神秘人都是很平常百姓的衣着,在人群中就好像普通百姓一样,从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远远对司马藉施礼,司马藉也明白了什么,这些人并非是朝廷派来保护他的,而是北朝之人。李方唯不敢掉以轻心,却听司马藉道:“李太守,都是自己人,不用大惊小怪。”

    李方唯也见识了刚才这些神秘人的神勇,个个都是高手,若非这些人的出现,那些刺客也不会落荒而逃,李方唯自然把这些人当成是女皇怕司马藉在地方上有危险派来暗中保护的。既然是女皇派来的,那就是女皇的亲信,是他所开罪不起的。

    “快,去招待这些义士,请义士们到里面去。”李方唯换上另一副神色,带着笑容对随从吩咐。

    刚才神秘人中走出来的一人上前来,恭敬递上一封信,李方唯有些好奇却不敢靠的太近,本来光线就很暗,李方唯赶进让随从将灯笼聚过来。司马藉边看信,那人以很重的江都口音道:“主上有交待,若先生遇危险,还是早些北上为好。”

    李方唯一听马上急了,他再笨也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女皇派来的,而是北朝皇帝派来暗中保护司马藉的。他这些天对司马藉很是殷勤,完全将司马藉当成是未来右相,都快忘了司马藉还有层身份是北朝皇帝的朋友,而司马藉最初来南朝,也是跟随曾为东王的北朝皇帝一同出使。

    “先生,您可……”李方唯想说什么,却被司马藉摆摆手阻止。

    司马藉看着来人道:“不用相劝,暂且我不会回去,也代为转达。”

    听到司马藉的话,李方唯才终于松口气。原本他还担心因为这次的刺杀会影响到司马藉为右相,但想到连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太守都知道司马藉的过往,朝廷里惠王和女皇岂能不知?谁都能看出来司马藉心中还是记挂北朝,便是如此女皇也仍旧执意要委命司马藉为朝中右相,足见司马藉在女皇心目中的地位是何其重要。李方唯笑了笑,其实也是为自己多心而感觉到多余。

    来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前来南朝的目的就是为保护司马藉,顺带将韩健所传递过来的密码信转译后交给司马藉。这些人跟江都的情报体系还有所不同,情报体系的人并不负责司马藉的日常安全,他们只是会定时将近来的情报传递给司马藉。

    司马藉话说完,来人施礼后退去,原本李方唯还想好好招待这些人,但想到这些原本就是北朝派来的“细作”,他便不敢再与这些人有什么纠缠。李方唯赶进又对旁边的人交待两句,刺客还是要搜查和捉拿的,但若是刚才来保护司马藉的这些人就不用捉拿,但他却不知这些人离开后会马上藏身起来,李方唯就算是想捉拿也捉拿不到。

    人走以后,司马藉把信放到怀中,好像有些感慨。李方唯上前道:“不知是何人想对右相您不利?”

    司马藉看了李方唯一眼,有些事不用他明言也是明摆着的,现在整个南朝最想让他死的有两拨人,一波是惠王手下那些嫉妒他的幕僚,第二波也就是朱同敬的人。却在这时,家兵已押送着那名被捉拿的刺客过来。李方唯摆摆手道:“押去牢房,严刑拷问,敢行刺右相,实在是将我大齐朝王法视若无物!今日宴会中,太守府前后一定要严加守护,等散宴后各家人派人前去护送,不得有误!”

    等安排完这些,李方唯才回过头道:“今晚有人会对先生不利,安全起见,今日先生还是留在太守府,以求万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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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小郡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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