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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极品小郡王txt下载     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三章 酒中论国(上)

    司马藉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到青楼妓所里来做善事他还是第一次听闻,就算年底因为乱局而令这些女人失去了生意,可毕竟也没到他去照顾生意的时候。但再一想,这种地方也的确是商谈机密事的最好去处,人多眼杂的地方现在也清静的很,没人会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酒水很快上来,随后是简单的菜品,这样司马藉和李山野便可以把酒言欢,也许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客人,鸨娘不时会出现在门口,一边在招呼着这里的女人收拾衣装上来陪客,一边却是在盯着里面这两位大人物怕他们突然走了。

    李山野拿起酒壶,为司马藉斟了一杯酒,司马藉也没拒绝,虽然按照道理来说李山野是他半个师傅,但二人相处的模式很怪异,李山野也从不当自己是什么前辈高人自居,随便一些也就可以更觉得没什么隔阂。司马藉拿起酒杯,李山野已经饮下一杯酒,却听李山野喝道:“来人!”

    鸨娘原本就在门口不远,闻言赶紧进来问道:“这位爷有何吩咐?”

    李山野道:“在下与好友前来饮宴,图的就是这里的人美酒好,可你这酒水,却不怎么醇啊!”

    鸨娘一听赶紧陪笑道:“爷您说的是,奴家这就让人给您去换酒。”

    李山野叹口气道:“算了,我还是习惯了喝玉华宅的百年佳酿,你去置办两坛好酒回来!”

    鸨娘一听登时心中有些苦恼,刚赚了锭金锭还来不及其称,现在这客人居然还要百年佳酿,这又要花钱,却在这时,李山野好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第二个金锭。丢过去,鸨娘一时接不住直接落在地上,她赶紧哈腰去捡,捡起来一看登时眼睛都绿了:“大爷,您等着,奴家这就派人去采办好酒。”说完忙不迭跑了。好像生怕李山野会后悔一样。

    等人走了,司马藉拿起筷子夹起果脯入口,带着些许的苦笑道:“先生倒是出手阔绰。”

    李山野笑道:“哪里是什么出手阔绰,分明是慷他人之慨,不瞒司马兄弟,我平日里只是与人下棋,没有银钱的来源,却说这金锭还是替司马兄替陛下讨的赏赐,陛下说司马兄劳苦功高。便赏赐了我几个金锭,我一想干脆不如请司马兄一起饮酒,便当沾了光不是?”

    这下司马藉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鸨娘去了不多时,又一路小跑扭着身子回来,好像摇风摆柳一样,进了门里,恭恭敬敬欠身道:“两位爷,奴家已经派人去买酒了。这里路还有些远,可能需要些时候才能回来。”

    李山野面色带着些许的不满道:“去买酒路途远。可你这的姑娘都不见来作陪一个,可是也要从别家去请?”

    鸨娘马上笑道:“爷真是取笑了,奴家这就让人过来,您稍候!”说完又出去,老远就能听到她吆喝的声音。

    李山野无奈摇摇头,却只是喝着茶水。司马藉越来越看不懂李山野的意思,虽然二人之前也算是无话不说,可有些事还是需要揣摩的,他跟李山野也有大半年没见,今天李山野主动来找他必然也是有事。

    司马藉道:“先生若是有事的话。还是直说为好,入夜之后在下还要回去,免得夜深路上不太平。”

    李山野笑道:“司马兄弟何必着急,用不了多少时候,等姑娘来了再说不迟。”

    司马藉更觉得奇怪,来这种地方是为商议事情的,若是姑娘都来了那事情岂不是就有别的耳朵听到?李山野这葫芦里的药有些匪夷所思。

    正说话间,鸨娘拉着几名姑娘过来,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进门之后便是一股香风而来,李山野笑道:“司马兄弟也别无精打采,姑娘都来了,你不好好瞧瞧说不过去,这可不是故作清高的时候。”

    司马藉只好硬着头皮去打量到场的这些风尘女子,美女他不是没见过,可这么多女人他实在看的有些眼花缭乱,而且他志不在此,在南朝这几年他生活平淡,要说欲也不能一点没有,但清心寡欲的生活过久了,有些事终究还是不会去想。

    鸨娘热情地给李山野介绍在场的姑娘姓名为何,还有什么技艺在身,都是擅长吹拉弹唱,或者是琴棋书画的,有几个看着还眼熟,正是之前在门口跟官差争吵的那些,说明这些女人与人吵架的本事也不低。李山野先是应着,最后却是看了司马藉一眼,回过头道:“这位姨娘,不是在下为难你,但你看我们这位司马兄弟的反应,便知道你这里的姑娘不太入眼哪,这样如何能讨得赏钱?”

    那鸨娘心里叫苦,又是在为难她,她已经把整个青楼里近乎是最好的姑娘全都请了来,就这样还是不能令两位客人满意,她的确也没更好的办法。

    李山野道:“还是换一批过来,不用多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在下这位好友不常到风月之所来,要找一些心思也清澈的姑娘来。”

    鸨娘听了话,琢磨了一下便感觉是明白了,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道:“奴家明白,奴家明白。”

    说完转身让那些姑娘离开,随即去找能让司马藉满意的姑娘去了。等人走了,李山野重新坐下,叹道:“司马兄弟可知我为何让你到这种地方来?”

    这也正是司马藉想知道的,司马藉道:“愿闻其详。”

    李山野笑道:“之前在进门之前,你也有见到这些女人跟官府的人争执,却知道是为何事?”

    司马藉想了想,最后摇头,他也只是大概听说是这里的姑娘出去揽客,结果为官差所不允许,所以才发生了一些口角。

    李山野道:“若是换做哪朝哪代,风尘女子都不敢跟官府的人叫板,可偏偏在如今我齐朝的首善之区,居然会有这等奇葩之事的发生。你看看那些女人,个个都是要靠陪笑讨生活,社会地位何其低下,她们却敢跟官府相斗,司马兄弟知道是为何?”

    司马藉微微皱眉,这点他倒是有所耳闻。之前在秦淮河的桥上便听到围观的人议论。司马藉道:“因为她们跟漕帮有关?”

    “是,也不是。”李山野笑道,“漕帮只是个幌子,就算漕帮势大,终究也不过是一群力夫和船工所组成的帮派,属于江湖人,跟官府没什么联系,就算是漕帮的又如何,就算漕帮的当家的也敢跟官府的叫板吗?”

    “这……”司马藉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了。

    李山野道:“其实问题的根源不在于这些女人跟什么人有关。而在于朝廷局势之乱,上行不得下效,官府便没有章程。到现在官府的人尚且不知是在为何人效命,到底是陛下,还是惠王,又或者是其他的朝臣或者是上司,如此一来连最底层的衙差做事都要畏首畏尾,就更别说其他的官吏和百姓。吏治如此之乱。百姓尚且不知为谁效忠,若北朝兵马南下。你觉得这朝廷又会有几人肯浴血奋战?”

    司马藉长吸了一口气,李山野的话他听明白了,其实李山野只是在告诉他一个道理,南朝权力过于分散,中上层的官员和将领可以通过分边站队来保全己身,但中下层的官员和百姓则要茫然无序。他们只能假借一些有势力的人来为他们撑腰,漕帮便是代表,连街路上的贩夫走卒都要借势来说跟漕帮有关,而官府的下层衙差,便明知道漕帮只是下九流的江湖草莽不值一提。却因为上层权力的混乱而不知为谁效命,甚至不敢与一群青楼女子硬来。

    司马藉道:“李先生说话倒有几分发人深省,但这些又与在下何干?”

    李山野突然大笑道:“司马兄弟想择干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我不过是草莽之人,只是随便议论朝事,属于大不敬,可司马兄弟是为朝臣啊,在南朝官场,谁人不知右相地位何其尊崇,不说远的,就说司马兄弟的前任,那可是权倾一时的谢相啊,难道司马兄弟敢说如今南朝的乱局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马藉叹道:“或者如先生所言,事情该与我有关,可在下神在其位不谋其政,连自己都要藏隐于这市井之中,又谈何能为这朝局乱象做一些事?倒是李先生能与陛下相见,倒不若对陛下进言,倒比跟在下在这里商议要有效的多。”

    “不然,不然啊。”李山野突然讳莫如深的一笑,令司马藉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司马藉仔细一想,李山野请他到这种地方来显然不是单单借着漕帮的事发表一番议论,必然还有别的事要说。正在此时,门重新打开,鸨娘走在前,身后却是跟着四名手拿小扇看起来文邹邹有些羞赧的女子走出来,婷婷施礼。

    鸨娘笑道:“不知二位爷对这几位姑娘可是满意?她们可都是出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很擅长,正好为二位爷平添酒兴。”

    李山野满意点头道:“好,姨娘做的不错,回头另行有赏。”

    鸨娘眉开眼笑道:“瞧爷说的,您已经给了不少银子……金子了,何劳再行赏赐?能为二位添酒兴那是她们的福分,你们也好好招待二位爷,若有怠慢的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四位姑娘走上前来,却不知该坐在哪边,李山野作出请的手势道:“司马兄弟今日乃是主,便先选吧。”

    司马藉面色有些窘迫,以往他也算是大大咧咧的那种,可在南朝这几年已经将他磨练成一副老成的心态,加上他跟女人独处的经验很少,也不过是跟焕儿一人,加上他跟焕儿不过为主仆,加上焕儿并未留在小院中照顾他的起居,使得他对女人有些陌生,这种时候他也无法选择。

    李山野笑道:“那在下就先来了。这两位小姐,便到我这边来添酒,请。”

    随着李山野的划分,便有两名女子走过来坐在司马藉的席位旁,伸出芊芊玉手为司马藉斟茶,李山野笑道:“如今美酒未到,司马兄,我便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司马藉只好举起茶杯喝了半杯,随后酒菜跟着上桌,连好酒也跟着上来。等酒坛的泥封打开,果然是美酒飘香,旁边的鸨娘笑道:“二位爷,奴家可不敢叫人去买了次货回来充好,先给二位爷验过。”

    李山野笑道:“在下若信不过,岂会让你去买?”

    说着也不让人将酒水入酒壶,而是直接将酒坛拿过来,用酒坛往小小的酒杯中斟酒,却是刚好斟酒一杯满杯,没有一点洒出来。这手工夫连旁边的鸨娘也惊的目瞪口呆。

    司马藉笑道:“李先生倒是好本事。”

    李山野道:“不过是倒个酒算什么本事,来,司马兄弟,在下先饮为敬。”

    司马藉这才拿起酒杯,喝下一口,入口辛辣,果然不是一般的酒水可比。一杯空了,原本需要旁边作陪的女子来斟酒,可四个女子都犯了难,偌大的酒坛在那里,她们双手还未必搬得起来,想用酒坛往小小的酒杯里倒酒,非洒一桌子不可。

    就在这时,李山野好像很开明,道:“还是将酒装了酒壶,再来畅饮。”

    随后鸨娘让人将酒坛搬了出去,李山野却是一手拦住一名姑娘的腰间,那女子都显得有些拘谨,虽然这里不是皮肉买卖的地方,但因为生意不景气,这些女子也没发出什么反对,还因为李山野刚才露出的那一手显得很高明,这些女子也有些佩服他,觉得他好像是个英雄豪杰。

    倒是司马藉这面的两名女子不见司马藉有什么动作,反倒是主动往司马藉身边靠,司马藉面色窘迫,不知怎么办时,却听李山野道:“几位小姐,莫非是在下眼拙,为何观小姐的面相,与之前进来那几位有些相像呢?”

    如此的话虽然不算什么,却在女子耳中便听做好像是调笑一般,一名女子面红道:“我等不常出来见客,并非与何人有相像。”

    李山野这才释然笑道:“看来是在下多心了,想来姨娘不会拿刚才那些女子来糊弄在下。来,在下敬几位小姐一杯,请。”(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四章 酒中论国(下)

    有了外人在场,李山野和司马藉便不能畅谈国事,但李山野饮酒之间却是畅快的很,丝毫没觉得是在青楼妓所之中,反倒是司马藉显得很拘谨,他本身就没有太多与女人接触的经验,在这种旖旎的场合之下,能拿起酒杯喝一两杯酒已经不易。

    李山野笑道:“看来几位姑娘是没法打动我们这位司马公子的心扉。哈哈,在下便在这里做出许诺,若是谁能令司马公子开怀一笑,在下便赏她五两黄金,诸位姑娘以为如何?”

    几个女子虽然看上去都很淡雅,但在听到这么有诱惑力的提议之后,眼睛都有些冒光,虽然她们得到的赏钱是要被抽走一部分的,但五两黄金以现下的比例来看,怎么也值得个百多两银子,她们不是什么头牌花魁,自然也没有那么高的身价,原本一次能赚得几两银子已然不易,现在这位客人居然开口就是五两黄金,无论如何也能令她们眼红。

    李山野推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一把,道:“公平一些,你们也去哪边,跟司马公子同坐。”

    两个女子正有些郁闷没有跟司马藉坐在一边,闻言都是起身跪坐在司马藉旁边,司马藉苦笑道:“先生这是作何?”

    “看你拘谨,给你个机会跟这里的姑娘熟络一下,今天既然是来开怀畅饮的,苦着个脸可不怎么好啊,司马兄弟,就当是给这几位姑娘一个薄面,笑一笑好早些收场啊。”

    司马藉果然只能苦笑,但笑起来却跟哭一样难看,道:“这样几位小姐可是满意了?”

    一名女子道:“我们身入风尘卖艺陪笑,却也并非是不知好歹,这位客官让公子一笑才跟金子。原本是好事,可若是公子敷衍的话,我们又岂能有脸受人恩惠?”

    司马藉没想到这些女子还有些风骨,白给她们银子都不要,非要以自己的本事来赚取。可司马藉原本心思就不在此,以这些女子再花尽心思。又如何能让他一笑?

    李山野在旁倒是乐呵呵看着,好像故意要给司马藉出难题一样,眼下这些女子不走,正事就没法继续谈下去,司马藉心想的是,能否再敷衍着一笑,让这些女子以为是他真心笑了?

    女子开始轮番给司马藉敬酒,好像以为这样就能让司马藉笑了一般,四个女子的身子都往司马藉身边靠。越是这样司马藉越觉得别扭,别说是笑,他简直局促的有些想哭了。

    过了半晌之后,连李山野都发觉了司马藉的窘态,一笑道:“几位小姐看来是无法博公子一笑,这样罢,在下便拿出一锭金子,当作是与几位小姐的赏钱。在下还要与司马公子有些事商谈,便请几位小姐暂且回避。如何?”

    那些女子都有些懊恼,但见金子已经拿出来,不收她们无论是面子还是排场上都过不去,只好是拿了金子暂且退下。等人都出门,鸨娘又进来道:“二位爷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可是要换其他的姑娘前来作陪?”

    李山野笑道:“暂且不必。等过会再说。”

    鸨娘也看出来这二人像是有什么事要交谈,现在已经拿了三锭金子,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赶紧识趣退下,让司马藉和李山野可以独处。等人走了。司马藉有些苦笑道:“李先生这到底是要作何?”

    李山野笑道:“这官妓所的女子,也有一股风骨啊,不过也还是见钱眼开,话说这世上见钱不眼开之人确实少见,连在下这样一个自诩脱俗之人偶尔也不能免俗,却是司马兄弟年纪轻轻,倒是将钱财和权势看淡。”

    司马藉道:“并非如李先生所言,在下之所以不好名利,并非是志向高洁,只是无心去想,若李先生身在敌营而不回,身边众敌环伺,怕也是没什么心情好名利权财了。”

    李山野想了想,点头道:“高见。”

    司马藉道:“李先生应该是提前见过陛下,若陛下有什么事让先生转达,或者先生有什么教诲,还是早些言明为好,在下还惦记着早些回去,免得上更之后路上有官差盘查不好回话。”

    李山野却什么都不说,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上前,意思是让司马藉自己看。司马藉先以问询的神色看着李山野,想知道是谁人写的或者是里面是什么内容,但李山野没有回答的意思,司马藉只好自己动手拆信,打开之后,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文字在里面。

    “李先生,这是……”司马藉将空空如也的信呈现给李山野道。

    李山野叹口气道:“这也是在下不解之事,这是陛下之前收到的信函,无论用过什么方法,都不显现文字,陛下求助于我,我一个江湖草莽之人又如何懂得这些,倒是想问问司马兄弟这是何意?”

    司马藉看着信笺的模样,心中却觉得有几分熟悉,仔细打量道:“这是北纸?”

    “正是。这是北朝天子前些日子发给陛下的密函,中途有没有被人调包尚且不知,但看起来似乎并未有调包的迹象,而这封信发出来的时间恰恰是北朝得知陛下派了使节前去商谈议和时所发出,陛下想从中知道北朝天子的用意,但看起来也只有司马兄弟这样与北朝天子曾相处日久的人能揣度一二。”

    司马藉看过信,还是苦笑道:“李先生太高看在下了,既然陛下和李先生都揣度不出这信上的用意,在下资质愚钝,又会有什么见地?莫非李先生邀请在下出来,只是想问这一封信的内容?”

    李山野正色道:“是,也不全是。司马兄弟应该知道,鄙人呢一向是认为惠王乃是南朝的明主,如今天子登位也不过是为将来惠王执掌权势做出过渡,所以我是没有心思要为陛下效命的。但我知道,司马兄弟的志向却并非如此,司马兄弟就算帮惠王执掌大权。而今又暗中为陛下谋事,可到了将来,终究还是要回北朝的,在下是一个江湖草莽散人,但其实司马兄弟便就是一个浪子,随时会弃官离去。”

    司马藉没说什么。其实这些话不用李山野说,他原本就没打算在南朝扎根,连他自己都觉得是无根之人,更谈何哪里会有归属感。

    李山野又道:“司马兄弟不是奇怪我为何邀约你前来此处吗?其实告诉你,就算我不请你来,你日后也必会有机会前来此处,因为有人想在这里邀约于你。”

    司马藉觉得奇怪,是何人会想邀约他到青楼妓所里来,李山野却是看着门口的方向道:“其实有一人一直暗藏在此处。是想与司马兄弟一道北上,只是机缘巧合,被我知道她藏身在此。”

    司马藉摇头道:“在下听不懂李先生的意思。”

    李山野突然笑道:“不懂也就不懂了罢,但你总会知道。”

    说完,李山野又拿起酒杯喝酒,好像完全不管司马藉心头的疑问一般。司马藉也跟着拿起酒杯,但心头的疑惑更多,他在南朝基本也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等他,会是什么人?他敲了眼李山野。以李山野的神色,明显是不想言明而让他自己来猜,这就让他无从猜想。

    过了许久,鸨娘才重新敲门,李山野道:“在下也意兴阑珊了,姨娘若是急着送客的话。便来收拾残局,酒兴阑珊也要去了。”

    鸨娘笑着进来,却还是想讨得赏钱,李山野拿出第四锭金子递上,鸨娘脸上笑开了花。李山野道:“司马兄弟看来有些醉意,不妨由在下护送你回府如何?”

    “不必。”司马藉坐在远处还显得好一些,可一旦站起来,便觉得酒水有些上头,虽然刚才喝了没几杯酒,可也许是酒水的后劲太大,令他有些吃不消。

    李山野道:“还请鸨娘请轿子来,送司马兄弟回府。”

    鸨娘笑道:“要的要的,二位都乃是贵客,请一顶轿子哪里够,还是请两顶来,这请轿子的钱奴家也出了。”刚才收了四锭金子,和算起来就有六七百两,一天下来的生意好过平时半个月以上,这还仅仅是一桌客人,鸨娘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在往轿子里塞个女人顺带当做是留回头客了。

    司马藉却道:“在下徒步而回便可,毋须劳烦。”

    鸨娘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她看出来,这姓司马的人根本是个初哥,没来过风月场所不懂得那么多规矩,好像个穷酸的公子哥一样,反倒是旁边的这位姓李的上了年岁的人倒看上去有经验,而且出手也阔绰。

    司马藉和李山野前后走下楼梯,小楼里的姑娘有多半都出来偷看着二人,司马藉显得很局促,而李山野则是笑盈盈对那些姑娘打招呼,好像才来一次他就跟这些女子相熟了一般。

    等出了门口,李山野道:“司马兄弟到底是回还是留?”

    司马藉有些不解道:“人都出来,李先生何来此问?”

    李山野道:“司马兄弟大概听错了意思,我问的是,司马兄弟是准备北回,还是继续留在南朝?这是时候作出抉择了。”

    光是这一句话,司马藉所有的事瞬间也就明白,南北朝之间是要开战了。

    原本南朝和北朝之间和睦,关于他的去留问题没那么重要,无须到他要抉择的时候,可一旦两朝开战的话,他的立场就必须要鲜明,是留在南朝还是回北朝去。之前李山野拿给他看的那封空白的信,或者就是北朝皇帝韩健传达来的一种信号,这种信号是没有商谈的余地,南北之间必须要有一场战争来作为了断,原本北朝在平定了内患和北患之后,举兵南下也是大势所趋,很多人也明白,若北朝不趁着这股劲头一举平定江南,事情再拖几年的话,兵锋就不会有那么强劲。但南北朝之间原本并无太大的矛盾,若北朝直接举兵南下,会令南北之间在原本相对缓和的关系上突然变得激化,那剩下的问题,就看矛和盾谁更胜一筹。

    司马藉道:“在下还是回去醒醒酒,这些事,回头再说吧。”

    李山野笑道:“也是,司马兄弟不想马上作出选择,那也罢了。陛下其实是很想留司马兄弟在南朝的,可有些事……终究不得勉强,司马兄弟一路平安,在下便不送了。”

    说完李山野高歌而去,引来路旁行人的鄙夷,而司马藉则有些怅然若失,在进这官妓所之前他的心情是没有这么复杂的,在里面跟李山野说的事也不算很多,可出来之后却觉得是两重天一般。他不禁回头看了那不大的门口一眼,心中却也在奇怪李山野口中在这官妓所中会要宴请他的人是谁。

    等司马藉走了,小楼里恢复了平常的宁静,鸨娘赶紧让人仔细查验金锭的真伪,若说银子上作假的人不多,可这金锭作假的人就多了去了,毕竟按照齐朝的兑换比例,一两金子可是能够兑换近三十两银子的。等查验无误后,鸨娘兴奋地给小楼里所有的姑娘发赏钱。

    “韩娘,妾身有话跟你商议。”就在鸨娘正在发银子的时候,一名女子从二楼雅间出来,这女子显得很娉婷,却没有风尘女子的脂粉气,显得很素雅。

    鸨娘上楼来,笑道:“姑娘怎么出来了?可是对奴家的照顾不甚满意?哎呀,刚才来了位大客人,一出手便是二十两金子,这简直比选花魁出手还要阔绰啊。”

    那女子问道:“韩娘可知道是何人?”

    “这个……”鸨娘被问着了,想了想道,“好像一位姓李,另一位,应该是姓司马。”

    女子这才释然,点头道:“韩娘,妾身在这里住的日子也有些久了,叨扰许久,明日便要搬走,顺带跟韩娘交待一声。”

    “姑娘要走了?这是作何啊,嘿嘿,您看姑娘你在这里住了些时日,却也是出了不少银子的,奴家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这就走的话,让奴家倒是有些过意不去。”鸨娘有些苦笑道。

    女子道:“韩娘不要见怪,妾身来是孑然而来,去也会孑然而去,不会给这里带来一点麻烦。”(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五章 君王义

    司马藉回到小院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即便他觉得出来的时候认清楚了路,可回来的时候路还是很不好找。趁着一些酒意,加上风吹实在太寒冷,他有些想早些回去休息,可光是在路途上就花了太多的时间。

    他这一路上尽量不去想事情,可李山野说的南朝跟北朝之间要开战的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踟躇,这几个月他没有考虑过是去是留的问题,他还没想好要走的理由,在北朝他仅仅是皇帝的朋友,可在南朝,他却是惠王甚至是女皇倚重的大臣,孰轻孰重他能分得清,从感情来说,他也不想回去,因为在他心中始终有根刺,就是他在南朝最初那一年多如同囚笼一般的生活。

    可有些问题是他回避不了的,如同李山野所言,到他必须要作出抉择的时候。

    回到小院,他有些筋疲力竭,干脆坐在门口休息起来,原本就是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人来打扰,甚至可以安安静静不考虑自己以外的任何事情。就在他坐下来想醒醒酒再进去休息时,突然听到院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他马上警觉起来,因为他知道平常这时候院子里是不会有人的。

    他仔细从门缝看进去,里面是回廊遮着,看不到人影。他轻轻推了一下门,门却是虚掩的,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出门前是将门关好的,但他知道之后会有人来给他做晚饭所以是不用锁门的,其实这门从来也没有锁头。

    等他推开门进去,却有很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司马藉下意识去摸腰间,却发觉是没有带佩剑出门的,就在他准备转过身避开时。灯笼的光亮也传来,司马藉心稍微定了一些,若是刺客前来刺杀的话怎么也不会举着灯笼过来。

    “先生……”熟悉的声音传来,司马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毕竟喝了些酒,脑子虽然还算清醒但好像很健忘。等他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看清楚来人。他才释然,正是李方唯在徐定送给他的女人,这一路上相伴他过来照顾他起居,却在遇到刺杀事件后被送往别出安置的焕儿。

    司马藉打量着焕儿,他很清楚现在李方唯不在南朝,焕儿不可能通过自己的力量找到这里来。他对焕儿的出现有些警惕,但焕儿此时已经走上前来想搀扶他。

    “你……为何在此?”司马藉有些惊讶问道。

    焕儿一脸的惊喜和悲,突然好像要流下眼泪来,近乎是哭诉着说道:“先生。奴婢可找到您了。”

    说着靠上前来,婷婷给司马藉施礼,司马藉脑子也有些复杂,却在此时,院子里好像又有什么人靠近,司马藉打量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声音却比脚步声先至:“司马先生,人给你送来了。”

    这次不用司马藉去想,这声音对他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这小院原本的主人,也是安置他在这里的人。南朝的女皇萧旃。

    萧旃旁边有一名宫女,举着灯笼,但宫女跟萧旃一样都是身着男装,大冬天的萧旃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走出来便笑盈盈看着司马藉,司马藉却不知该如何施礼。有焕儿在旁边,而萧旃又是如此的装扮,他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女皇帝。

    没等司马藉打招呼,萧旃先道:“等了先生半晌,知道先生出去与旧友饮酒。原本也想同去,但……地方总归有些不雅,在下只好在这里等候。至于焕儿姑娘,原本就是先生的贴身侍婢,知道先生在这里独身一人无人照顾,便自作主张把人给先生带来了。”

    焕儿也有些羞赧道:“是何先生将奴婢带来的。”

    既然萧旃没有以真实身份来面对司马藉,司马藉自然也识趣,行礼道:“见过何公子。”

    “先生客气了,不请自来,没经过先生的同意便登堂入室,实在是太过唐突,不知可否到里面说话?”

    司马藉心想这人来的可真勤密,之前才有李山野,现在萧旃居然亲自来了,不用说也是商谈他去留的问题,或者是商谈韩健送来的那封无字之信。女皇有话,作为臣子的自然不敢有什么违背,只好作出请的手势示意到里面说话,焕儿则是跟在司马藉身后显得有些怕生。

    快进门时,司马藉正想对焕儿交待一下不用她进去侍奉,萧旃却先开口道:“焕儿姑娘可真是大方体贴人意,若非李太守先将人送给了先生,在下倒也想讨得这贴心的佳人……先生莫见怪,在下口无遮拦。焕儿姑娘,不知可否让在下与你家先生单独说话?”

    焕儿马上施礼,什么话都不说便退到一边去,司马藉回头一眼,这才与萧旃进到里面。

    灯笼是点起的,棋盘还摆在那,棋盘上还落着棋子,司马藉在出门之前也曾放了几枚棋子上去,却觉得没有头绪,但回来的时候棋子明显也多了,说明萧旃在打发无聊的时候自己在跟自己下棋。

    萧旃先在软垫上坐下,笑道:“先生请坐。”

    “不敢。”司马藉并未就坐。

    萧旃道:“还是先生太拘谨了,在下前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与先生交谈,若先生觉得在下来的太唐突的话,换到明日再言也可。”

    司马藉拱拱手道:“有些话,还是早些说清楚为好。”

    萧旃微微点头,并未勉强司马藉坐下,她也知道自己是来者不善,李山野之前见司马藉也是出自她的授意,现在她自己又出动前来,有些咄咄相逼的意思,可她心中也的确是放不下这件事,只能是亲自来相问。

    萧旃道:“有些话在下也不避讳,虽然不知李先生是如何对你所言,但有些事必须要说,在我朝使节抵达洛阳之前,北朝的帝王……就是曾经的东王,亲自手书一封信函秘密送到了金陵皇宫,在下看过。初时十分不解,但仔细想来,想必是北朝的帝王觉得无话可言,在跟李先生商谈后,他明言这是北朝要出兵之相。原本两朝交兵是大势所趋,就算阻拦也阻拦不住。北朝兵锋强劲却也是强弩之末,谁都知道北朝如今兵精将广却是粮草不济,这一战孰胜孰负难料。”

    萧旃说的很复杂,复杂的有些让司马藉听不下去,他在等最后萧旃的相问,最后萧旃却没有问关于他是去是留的问题,反而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司马藉摇头道:“在下不敢妄自议论,有些事……尚且不能坐实吧。”

    萧旃叹道:“在下原本也以为是如此,光凭一封信便说要动刀兵。的确是武断了一些。但有些事还要要做及早的防备,若不然的话等北朝大兵压境再仓促应战,恐怕要陷于被动之中。可如今朝廷的局势,兵马大权都在皇叔手中,此事在下又没有与他做过商谈,却不知他立场如何。”

    司马藉想了想,难道萧旃是想借着他的口去通知惠王萧翎关于即将开战之事?可他回到金陵之后,甚至连生死都隐瞒了惠王。这么去的话光是他这几个月在哪里都不好解释。

    司马藉道:“若国难当前,出兵应战乃是惠王为人臣子的本份。陛下过虑了。”

    “话是如此说,可在下还是有担心啊。先生也知道皇叔这人,做事有些太散漫了,之前曾趁着朝会时跟他商议过关于两朝交兵之事,他对此并不上心,只是那时还没有今日这般紧迫。可如今我朝内患未除,临江王陈兵江左时刻都会对金陵有所威胁,若然以皇叔的人马去抵御北朝大军压境,恐怕护为临江王人马所趁。”

    司马藉听到这里有些糊涂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喝了几杯酒。脑子迟钝到想不明白萧旃话里的弦外之音。萧旃说到这里,一句都没提关于他立场的问题。司马藉想了想,只能是顺着话头的意思说道:“陛下所忧在理,但若战事一起,陛下以皇命下诏令临江王出兵北上,临江王或也不敢推诿。”

    萧旃笑着摇摇头道:“临江王定然会拒不奉诏,至于理由……很多,他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推诿,到时候只能靠皇叔的人马来抵御啊。这战事才刚起,因为内部的矛盾,就已经输了一半,这仗恐怕也没的打了。”

    司马藉再仔细一想,拱手道:“若陛下有何差遣的话,不妨对在下说,在下会尽量帮陛下做到。”

    萧旃叹道:“不是想劳烦先生做什么事,只是心中觉得苦恼,所以夜不能寐啊。这金陵城才刚安生了几天,在下也刚从北朝回来,对于北朝的事情所知也不少,北朝的皇帝是极为有野心之人,虽然年轻,但却有宏图伟略,非在下这等资质平庸的女流之辈可比,若这天下为他所得,或者也在情理之中。”

    司马藉一听就知道这并非是萧旃的肺腑之言,别人可以轻易自谦,当帝王的岂有自谦的道理,还是在家国大事上,说的好像她不准备一战而准备纳降。

    萧旃续道:“只是有些事,在下还是不甘心啊。既然身居高位,就想把事情做的很好,不辜负列祖列宗的交托,可的确是力不能及,若祖宗基业便断送在在下手上,如何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先生历来有远见卓识,可是能为在下想一条更好的计策?”

    司马藉面色犯难,这是个无解的答案。现在看似是对两国交兵发表议论,但其实连事情都没发生,而萧旃说了这么多,也无非是表明南朝国力弱而北朝的国力强,也没就具体的事来问他,他要说的话,最多是说一些空泛而无实际意义的计策,对两国的战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司马藉道:“在下愚钝,不能为陛下分忧。”

    萧旃起身道:“也罢,其实也是朕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苦闷,其实世事岂是那么容易有解决的良方?先生饮了几杯酒,不妨早些休息吧,在下也要先告辞回宫了。”

    说着萧旃起身要回宫,来的有些匪夷所思,要走也是如此风风火火,司马藉甚至都无言去挽留。等送萧旃走出门口,司马藉突然意识到,莫非萧旃说这些不过是想试探他是去是留,而他不肯提实际的建议,而被萧旃当作他去意已决?

    “陛下,有些事……”

    司马藉想解释什么,却被萧旃伸手打断。

    萧旃笑道:“一些话先生不用明言,在下知道先生的心意。其实李先生应该转达了在下的意思,无论先生走也好,留也罢,在下都会遵照先生的意思,先生乃是有大才之人,只是这世道无常,令先生夹在中间,在下设身处地也能感觉到先生的为难,所以从来不敢做强求。”

    司马藉只能是住口不言,萧旃把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他说去留的问题已经无关紧要了。

    萧旃在宫女的作陪下离去,司马藉甚至不知道萧旃的轿子停在何处。等人走远了,焕儿才重新出现在司马藉的背后,她跟司马藉的相识到相守日子太过短暂,她将司马藉当作是一生的倚靠,却连最后那一步的关系都没有,在分开之后也甚为遗憾。

    “先生,夜深了,奴婢服侍您进去休息。”焕儿声音很娇弱,也带着对司马藉的一股痴缠。

    司马藉却是一直看着萧旃离去的方向,他心情突然很复杂,他对萧旃并不单单只有公事上的感情,还有私人上的感情,这是他无法回避的,可惜他跟萧旃之间终究是不能走到一起,可面对这么一个心中记挂的女人,在遇到难题的时候身边甚至无人可为她分忧,他感觉很自责。

    但有些事无法勉强,就好像萧旃没有勉强他留在南朝一样,他心知对萧旃的这段感情也不能勉强,无论是君臣,还是萧旃口中所谓的朋友之义,都是生分而非相知相守的男女感情。

    “回去罢。”司马藉说了一句,焕儿以为司马藉是要回屋去休息,可她终究是听不懂司马藉话中另外蕴藏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六章 三宫六院(上)

    腊月二十七,韩健在登基近二百日后,东王府终于开始举家搬迁进皇宫。宫中重新为皇宫內苑的居所做了修缮,到下午时,东王府的女眷,除了韩松氏和她的几名贴身丫鬟之外,其余包括韩健的其他姨娘都搬进宫中。

    因为之前几天就已经派人将各院的箱子提前运到宫中,这天所运的主要是人,很多除了贴身之物外的摆设都还留在东王府内。韩健原本就习惯了宫里和东王府两边走的生活,他也是随遇而安之人,倒无须做出什么准备,可身边的女眷则大不相同,因为进宫的不但包括了东王府的这些女主子,还有丫鬟,更有为三位皇子所准备的奶娘。

    韩健在烨安阁问朝事,一直到下午才完毕,他马上进皇宫內苑去看各院的准备情况,韩健有意将所有的女眷安置在离杨瑞寝宫较远的地方,但就算远只要出门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好在此时杨瑞完全躲在自己的寝宫内照顾女儿不出,韩健也无须担心女人之间见面尴尬的问题。

    韩健一一到各院看过,杨苁儿和法亦作为经常出入宫廷之人,对于皇宫已经不陌生,搬迁到皇宫后很快便能安顿下来,屋子都收拾的差不多,而韩健的那些姨娘因为身边的摆设简单,搬迁起来也不难。唯独是刚生下儿子的顾欣儿和林小夙那边,则显得有些混乱,韩健刚进殿门便能听到孩子的哭喊,婴儿对于环境的改变是很敏感的,一旦到了陌生的地方,就开始哭闹,使得那些奶娘只能不断的哄,连丫鬟们也都有些忙碌。甚至无暇去收拾自己的包裹。

    顾欣儿和雯儿仍旧住在一个院里,毕竟从顾欣儿入门第一天她就跟雯儿是好姐妹,到了宫里也会住在一起方便互相照顾,而顾欣儿刚诞下儿子,身边也需要有雯儿贴身照顾,可这也给顾欣儿这边的宫殿内增加了很多麻烦事。顾欣儿这边的贴身丫鬟是小荷。还有几名常照顾的宫女,加上一些要随时照顾小皇子的奶娘,一个小家有十几人之多。

    宫里安置宫女的住处原本是不分宫院的,一个宫院内的宫女最多只能安置下四人,而为了延续以往东王府内各院就近居住的传统,在安置上就很困难。只好将一些宫院之间原本留给嫔妃居住的院子收拾好作为宫女和奶娘的居所,而这些奶娘还不是长居在宫中,她们毕竟有家室,需要日常进出皇宫。又给安顿带来了一些麻烦。

    雯儿原本是个小精明,调度安排井然有序,可在进宫之后她才发觉想做好一个小主母的确是太过困难,连她自己的包裹都还没收拾好,就有各样的问题在等着她。见到韩健,雯儿直接扑在韩健怀中好像很痴缠的女儿见到父亲一样,上来先是屋里哇啦用江都的地方音说了半晌,最后才带着恳切的口吻道:“少主。我们还是回去吧?”

    韩健尽管不是铁石心肠,也不由板起脸色道:“去哪里?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作为嫔妃不住在宫里住在哪?”

    雯儿哭丧着脸道:“不是也有人住在外面吗?”

    说完她便感觉自己是失言了,吐了吐舌头干脆撒娇一样将头埋在韩健怀中不看韩健的脸,这样也能杜绝韩健怪责她。韩健知道雯儿口中所说的有人住在外面是宁绣言和杨秀秀她们,这些事虽然韩健从来不对身边的女人提,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健在没有封后的情况下直接封宁绣言为贵妃。其实也让雯儿这样有小脾气的女孩子有些嫉妒。

    韩健伸手将雯儿稍稍拉开自己怀中,道:“好了,赶紧把这里收拾好,一会便要入夜,到晚上还这么乱的话。怎么休息?”

    雯儿有些不情愿地撅着嘴看着韩健,面带委屈道:“那少主今日可是过来?”

    “到时候再说吧。”韩健随便敷衍了一句,又惹得雯儿吐舌头表示不满。雯儿虽然还没有到如狼似虎的年岁,可眼见顾欣儿诞下皇子,而她肚子却仍旧没什么动静,心中自然羡慕的很,在韩健回来后对韩健的痴恋也多了几分,可惜韩健回来日子不长,一共才陪过她两次,这还是韩健对顾欣儿这面特别照顾的缘故。现在雯儿是想尽办法想争宠,可对于有些难以端平一碗水的韩健来说,她所做的这些也并无太大的用处。

    韩健过去照顾着顾欣儿,顾欣儿抱着儿子也有些母亲幸福的笑容,对于她来说住在哪里没有太大的区别,在经过难产的事情后,她的身子调理的很慢,但有韩健时常来看她,她目光中对韩健的情义更多也更眷恋,有夫有子的她不再如同不开窍的少女,正在完成心理上的蜕变。

    韩健陪顾欣儿坐了一会,有韩健在,宫院内收拾的女人也很勤快。韩健问道:“可是需要调几个小太监过来?”

    还没等顾欣儿回答,旁边的雯儿便叫道:“不要不要,那些人怪里怪气的,再说这里的人够多了。”

    顾欣儿笑了笑道:“就听雯儿的,这里什么都好,夫君不用太担心。”

    韩健这才点头道:“好,有什么缺的,跟内府的人说,会有人送过来。”

    韩健坐下来没多久,杨苁儿作为东王府里的女当家人也让人把最后一批箱子抬过来,面对杨苁儿,雯儿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看到的,她很清楚现在韩健之所以没有封皇后是因为在顾欣儿和杨苁儿之间没有作出取舍,而她作为跟顾欣儿一体的,心里自然是向着顾欣儿。反倒是顾欣儿没有那么多在意,她本来就对皇后什么的不太在意,在阎王殿走了一遭的她更觉得身边有孩子和丈夫才是最重要的。

    韩健听到杨苁儿过来,知道杨苁儿不会进门来打招呼自讨没趣,起身道:“一会收拾好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餐,早些准备一下。”说完起身便要走。

    雯儿嘀咕道:“哼,才坐了一会就走,偏心!”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好像她是要说给韩健听的一样。

    顾欣儿白了她一眼,韩健也全当没听到。等韩健到了院子里,杨苁儿还在安排人手将箱子送到屋子里摆放。

    “相公也在?”杨苁儿在顾欣儿这边见到韩健还是有些尴尬,不过韩健倒没觉得有什么。

    韩健道:“难为你忙里忙外的,安顿好也早些过去休息。”

    杨苁儿微微笑道:“没什么忙碌的,就一点东西。让人送过来。相公可是让妾身去看看姐姐?”

    韩健知道杨苁儿想去给杨瑞请安,可此时杨瑞也对他有些爱搭不理的,就算是他能留宿在杨瑞那里,二人心里还是有些隔阂,此时让杨苁儿去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韩健无奈摇摇头,杨苁儿也很贴心,点头道:“那妾身不去惹姐姐不开心了。”

    韩健道:“走吧,过去看看几位姨娘那边有什么需要的。”

    说完与杨苁儿一同离开。等到了众多姨娘那里,姨娘们见到韩健还是很开心的。而这些女人比之年轻的女人更懂得如何快速安顿下来,甚至不用下人去整理什么,下人们都已经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可坐下来没等说两句,都有意无意在说关于韩松氏的事,眼下东王府的所有女眷都搬来宫中,韩松氏在东王府里成了孤家寡人,只有韩昭氏因为军务上的关系暂时没有搬进皇宫来,意思是她平日里会陪着韩松氏。

    韩健倒没对这些姨娘作出什么表示。不过韩徐氏作为这些姨娘中话语权最高的,倒是不断拉着杨苁儿的手说话。在她看来,韩健不带别的女人过来拜望,仅仅是带着杨苁儿,而杨苁儿在韩健不在洛阳而韩松氏被禁足的情况下成为东王府的女主人,就代表着韩健是想封杨苁儿为后。韩徐氏笑道:“还是苁儿贤惠体贴,将来可真是一国之母的不二人选。”

    杨苁儿原本还没怎样。被这一说闹了个大花脸。韩健则很心平气和道:“六娘不觉得这些话说的不是时候?”

    韩徐氏打了自己一巴掌,道:“看臣妾说的话,太不合时宜。陛下可必要见怪,不过有些事……总归还是要做的,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陛下您说呢?”

    韩健不回话。对于他来说,封顾欣儿和杨苁儿会两头为难,以杨瑞为后则是对杨瑞的伤害,这三个都是可以做他皇后的女人,偏偏他无法从中选择出一个来,索性便拖下去。

    等从韩徐氏的院子里出来,杨苁儿好像看出韩健的心意,道:“相公别听六娘瞎说,其实妾身可没那么多想法,妾身从来都不喜欢这些琐事,有姐姐和欣儿妹妹在……”

    韩健打断她的话道:“好了,这些事回头再商议吧。到现在我这个当相公的心里也没个主意,跟你说这些就有些伤感情了。”

    杨苁儿倒是很不在意一笑道:“看起来相公心里为难,其实很简单啊,若是姐姐想当皇后,相公封她为后便是,这样妾身和欣儿妹妹都不敢有意见,毕竟皇位可是姐姐禅让的啊。相公可是有跟姐姐商议过?”

    一句话还真把韩健给问着了,韩健一直觉得不适合封杨瑞为后,但从未正面跟杨瑞商议过这件事,但他也曾试探过,还是在韩健出征之前,回来后二人一直在冷战和半冷战的状态下,这些事根本无从商议。

    韩健笑道:“还是苁儿你心思慧黠,能想到这些,我……从来没跟瑞儿她说过这些。”

    “看来是相公不上心才是。姐姐或者也在等相公表态呢,姐姐身世孤苦,如今只有相公和小公主两个亲人在身边,而相公却总是摆出一副架子让她觉得相公不够疼惜她,这才令姐姐不想跟相公说话吧。”

    韩健苦笑了一下,杨苁儿大约是不明白他跟杨瑞的相处关系,曾经的君臣如今换位,在杨瑞心中抱着太多对祖宗社稷的亏欠和内疚,这才是二人矛盾的根源。杨苁儿也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在说这问题,她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没错,韩健感觉自己对杨瑞的疼惜也的确不够多。

    走完各处的院子,韩健让杨苁儿回去,而他则要去最后一处院子看看,是柯瞿儿的小院。在他身边这些女人中,柯瞿儿的身份是很尴尬的,韩健只是纳了她没有给她正式的名分,她这次也搬迁到皇宫来,但她的心有些失落,明显还担心她的师傅左谷上人,还眷恋着一些江湖上打打杀杀的生活。

    等韩健到柯瞿儿小院时,柯瞿儿跟别的院子的女眷不同,她只有一个人,早就安顿好,反倒是给她派过来的几名照顾她起居的宫女,被她挡在了门外不得进。韩健来时柯瞿儿还在院子里练剑,有些旁若无人的意思,原本在东王府里她的生活就有些寡淡,到了宫里虽然宫院更大了一些,但她更觉得有些不满。

    听到脚步声,柯瞿儿收起了剑,看着门口,也不回头进屋,也不迎上前来。韩健走上前问道:“这些宫女都是宫里面的,并非是东王府的,这样你还不满意?”

    “我才不用人照顾,她们太麻烦了。”柯瞿儿好像有些怨恼道。

    “总要人收拾一下,以后便是嫔妃,当作是使唤或者是有事的时候支应一声,总归有个人在身边是好的,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何意思?”韩健道。

    柯瞿儿贝齿咬着下唇道:“你也知道,那你为何不常来陪我?我……我都想一走了之了,可心中又挂着你,才……”

    韩健叹口气,他很清楚就算这宫院再高再深,也是挡不住高来高去的柯瞿儿,柯瞿儿的武功虽然不及法亦,但轻功绝对是在法亦之上,在韩健进宫营救杨瑞时柯瞿儿已经展现出在这宫闱之中如履平地的能力。

    “说这些作何?有些事不能太勉强,我有时间自然会来陪你,你若是放开心扉,跟旁人多亲近一些,不就不会觉得了无趣味?”

    以往在韩健身边的女人中,杨苁儿是最封闭的一个,她的世界只有韩健和几本书,也是在杨苁儿先诞下儿子后,她的心境才变得开朗,现在反倒成为东王府的支柱,什么事都要靠她出来打理。柯瞿儿就好像当初杨苁儿的翻版,柯瞿儿内心自卑,当初韩松氏甚至以她的出身将她从洛阳赶走,就算现在委身给韩健,也同样觉得东王府里的女眷看不起她,所以她干脆连个丫鬟都不要,过着近乎封闭而独居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三宫六院(下)

    柯瞿儿有些气恼,瞪着韩健道:“我……我就是喜欢一个人住,不喜欢别人打扰,不行吗?要是不行的话,我宁可走了,天下之大,还没有我容身之处不成?”

    说完竟然撒起小女儿家的脾气给韩健脸色。柯瞿儿虽然有些任性,但在韩健眼中还是属于识大体的那种,她能安心留在东王府里本身就不易,现在将她迁来皇宫,再对她有些勉强的话就不至于了。

    韩健轻轻揽她到怀中,道:“行,要怎样由着你,不过每次家宴你可不能缺席,这算是我对你提的一点要求吧。”

    柯瞿儿脸上又有些不愿,但她也并非想要求太过分,既然是家宴家里所有人都会去,若她不去就会显得很另类,她也只能是默认了韩健的要求,没再提什么。

    韩健进屋看过柯瞿儿收拾的屋子,干净整洁,原本分给柯瞿儿的宫殿算不得很大,却是有不少几间可以主人的卧房,柯瞿儿没有选择宽敞的卧房而是选择了背阴的一间给侍婢居住的小屋子,让韩健觉得有些意外。

    韩健道:“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嫔妃,住的太寒颤算怎么说?还是搬到外间去,能宽敞一些。”

    柯瞿儿道:“你是觉得每次来自己住的不好吧?我跟师傅在山上居住的时候,住的可还没有这个好,师傅曾说,要有所为就必须先学会修身,我……我喜欢住在这里。”

    韩健心想这左谷上人对柯瞿儿的影响实在太深,他以为让柯瞿儿远离了左谷上人就能让她逐渐适应人群的生活,可她还是保持了这种封闭自守的姿态,连他这个做男人的都没法让她有所改变。现在既然无法劝说她,也只能是先任由她如此,慢慢将她进行改变。在韩健想来或者可以像杨苁儿那样,现在柯瞿儿还是少女心性嫉妒心和自卑心都很重,等她真正诞下子女后有了母性才能理会出很多事来,能以更成熟的心态去面对。

    眼看要日落黄昏,韩健让柯瞿儿简单收拾过,一起往云成殿内共聚家宴。等韩健到时。林小夙正抱着孩子,跟坐在旁边的杨苁儿一起逗弄着,二人看起来关系很和睦,见到韩健到来,二人起身行礼问安,韩健点点头,问道:“四娘她们呢?”

    “还没过来呢?”杨苁儿道,“刚搬进宫,许多要收拾的。连宫女和侍婢都要重新安排,不过应该差不多收拾好就会过来了,相公不用太心急,坐下来一起等等吧。”

    韩健微笑着点头,坐下来将他跟林小夙的儿子抱在怀中,这是韩健的次子,定名为韩敬,因为林小夙贵妃的身份还有林詹公侯的身份。小皇子一出生便等于是腰缠金带。韩健在逗弄着孩子,旁边的柯瞿儿看着有些吃味。却什么都没说,随着韩健几个姨娘的到来,韩健只能先将孩子交给林小夙,再由林小夙交给侍奉在旁的奶娘,随之孩子都离开,只剩下一家的女眷。

    “相公。现在我们都进了宫,是不是派人去请二娘进宫来?”杨苁儿试探着问道。

    作为韩健的枕边人,杨苁儿很清楚韩健跟韩松氏关系不太融洽,主要是为前段时间韩松氏与宁原联手肃清朝中异己之事,这也令韩健跟杨瑞的关系冷淡到冰点。但她还是相问。的确是出自内心的虔诚,想一家人更和睦一些,她也知道韩健虽然现在不跟韩松氏说话,但迟早会冰释前嫌。

    “不用了。”韩健站起身来,此时法亦也过来,最后才是雯儿和小荷扶着体弱的顾欣儿过来。

    一家人坐下来,小荷便要退下,韩健道:“搬张椅子一并坐下,不是外人。”

    小荷诚惶诚恐道:“不……不可,奴婢不敢造次……”

    雯儿撅着嘴道:“少主都说你不是外人,还不坐,真是不省心啊。”

    平日里雯儿才是这家宴中最没权威的一个,现在突然有了小荷,她便感觉跟主母一样可以呼来喝去,小荷战战兢兢过去搬了椅子过来,在雯儿旁边坐下,却是跟韩健坐了个对桌,一直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

    韩健没说太多,此时御膳房那边已经开始上菜,因为在皇宫中,也多了不少的规矩,需要有人验毒,还要有人试吃,等确定无毒之后才能就餐。就在等待的时候,旁边的韩徐氏道:“可真麻烦,不行的话把咱东王府的厨子一并请来宫里,是不是就省心多了?”

    杨苁儿笑道:“六娘这说的就不是了,现在相公与以往不同,被人觊觎的多了,更要小心。”

    韩徐氏嘀咕道:“就好像以前是东王的时候被人算计的时候少了,吃顿饭都不得安生。”

    在宫女和小太监验过毒之后,才纷纷退下,只留下从东王府带过来的侍婢在旁边侍奉。一家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晚宴也没什么,因为此时北方军务紧密,国中百姓生活也很困苦,韩健作为君王也要节俭,一顿家宴也很平素,但因为太多人共餐,又是在皇宫里第一顿晚宴,菜色还算丰富。却还没等吃到一半,便有小太监来通禀说是有军报传来。

    因为韩健是在皇宫內苑中,有急报的话传令兵已经无法抵达,只能让小太监进来通禀,韩健起身到外面,让小太监将战报递交到手上,看过才知道是苏廷夏请求班师回朝的紧急奏本。

    在经过北方长达三个月的驰骋之后,苏廷夏的人马还是从北方撤回关南,如此一来朝廷在北关以北的所有军队都已经撤回,下一步就是征调兵马南下,要么是遣散回乡,要么就是举兵攻过江南一统天下。

    韩健只是看过急奏,但没有马上回复,苏廷夏违背他的旨意出北关三千里,现在才想着要回来,他自然先要将苏廷夏的锋锐晾一晾,否则苏廷夏迟早会成为隐患。

    等回到饭桌上。韩徐氏最先将碗筷放下,道:“妾身吃过了,陛下还有几位姐姐妹妹,皇妃,都好生用着。真是吃顿饭都不得安生……”最后又在嘀嘀咕咕抱怨着。

    韩徐氏起身回房去了,韩健知道韩徐氏有开小灶的习惯。韩徐氏算是那种特别擅长厨艺的,作出的菜便是御厨也难以匹敌,韩健小时候就经常跑到韩徐氏院子里吃美食,现在一家人吃饭,她心里又因为韩松氏的事有些不痛快,便早早回去,吃的不多只能靠小灶来补。

    韩健心知也没说,等韩徐氏走了,其他几个姨娘也零零散散吃过。起身离开,一顿家宴开始时还有些家的氛围,到后面韩健感觉出这些姨娘好像商量好的一样,都是提前离席来给他脸色瞧。杨苁儿看出些苗头,对韩健道:“可能是姨娘们进宫还不习惯,要早些回去准备安寝吧?”

    韩健没好气道:“今日初进宫,原本还有内府的戏班过来献艺,一家人要一起去观赏。现在倒好,好像所有都是我的不是了。”

    杨苁儿住口不言。倒是另一边的雯儿叫道:“听戏,好啊,上次宫里的戏台摆到咱府里,看的可热闹了,今天是不是有机会再看到?”

    韩健瞥了雯儿一眼,要说在这些女眷之中。最没眼力劲的还是雯儿,虽然一斤不过为人妇三年多了,可还是不开窍,在不恰当的时候表现出她的欢悦和不合时宜。

    韩健一叹道:“喜欢去,今晚便让人陪你去。”

    说完韩健继续进食。雯儿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欣儿远远瞪了一眼,便住口不言。雯儿有些委屈,但想到能听戏心里还是很开心,其实眼下戏曲尚且在萌芽中,而且以她的修为根本听不懂戏文,只是去听个热闹。

    家宴很快结束,各宫院的女人都要回去,雯儿还想说听戏的事见情势不太对也不敢出口再问,韩健让各院的婢女送这些女主人回院子,而他则要先往烨安阁去将苏廷夏撤兵的事解决。因为不知韩健进宫后准备在何处过夜,甚至还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会跟东王府一样是由韩健自己往各院去,韩健身边的女眷想问而不敢问,见到韩健脸色也不太好,只能是各回各院,反正刚进宫还有不少要收拾的地方,也就先回去了。

    韩健出门来,却只有杨苁儿跟上来,韩健问道:“还有事?”

    杨苁儿面色有些为难道:“相公,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好。这里毕竟不是东王府了,相公是帝王,要恩宠谁……可是还跟以往一样?”

    韩健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说什么?”

    杨苁儿跺跺脚,道:“说不清楚啊。相公是皇帝,皇帝临幸妃子是有很多规矩的,相公可是要让妾身和姐妹们都遵照宫里的规矩……一点一点来?”

    韩健这才明白杨苁儿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他原本就没想过这问题,虽然人是搬到宫里来,但他想的是一切照旧就也不必特别去强调了,谁知道这还是给他身边的女人带来困惑。

    韩健笑道:“什么都跟东王府里一样便是了,今晚朕便到你那里去,让你好好以嫔妃的礼数承蒙皇恩。”

    杨苁儿面色大窘,却是白了韩健一眼,说了声“臣妾告退”便好像是逃了,韩健看着杨苁儿离去的背影心里也有种适然,从东王府到宫里,他已经完成了权力在握,可现如今的朝廷一切以军国至上,很多事还没恢复到正规,以后要忙的事很多,这三宫六院他自然也想更太平一些,免得回头还要为此操心。

    等他到了烨安阁,马上派人去请尚书台和兵部的人进宫叙话,他则先坐在原本杨瑞办理国事坐的地方,打量着桌上的一切,心里记挂的却是在皇宫內苑中与女儿在一起的杨瑞。当晚的宴虽然名义上是家宴,可始终有家中两个重要人物没有出席,一个是韩松氏,另一个则就是杨瑞。杨瑞始终没有放下曾经帝王的架子,而且她也没有作为一个新皇妃子的准备,更不打算出来面对韩健身边其他的女人。

    韩健正出神之间,小太监进来通禀,说是宁原到来。韩健想来自己刚派人出去请人,照理说这时候尚书台已经散工官员都回府,要进宫不会这么快,那也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宁原在他派人去通传之前已经主动要进宫来。

    “让他进来。”

    小太监出门口,喊道:“宣领尚书台大臣吏部尚书宁原觐见。”

    宁原快步进到烨安阁内,迎头便跪倒行礼,口中称的是天子,韩健道:“宁太师起来说话。”

    宁原站起身来,仍旧弓着身子,将一份看着好像奏本的折子递上来,道:“陛下,老臣有奏本,是与尚书台诸位同僚商议过,再经礼部审验后,转呈呈递陛下。”

    “哦?是什么奏本?”韩健问道。

    说话间小太监接过宁原的奏本,转呈到韩健面前,韩健打开来,还没等借着灯光仔细瞧,宁原道:“陛下继位,当早些充盈内宫,为此臣特地奏请,陛下应光纳秀女进宫,以备内宫充实。臣已与洛阳世家有过交待,各家对于内宫充盈之事都表赞同在,只要陛下准允,各家会将适龄的秀女送进宫来。”

    韩健这样也省了费神去看那奏本,放下奏本道:“宁太师做事还真是会体贴上意啊!”

    宁原听韩健这话不像是夸赞,明显带着几分讽刺之意,却是稍微苦笑了一下。韩健现如今对他的态度很不好,所以他才想方设法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进献秀女之事虽然看起来是对韩健献媚,但其实背地里所献的秀女都是跟他关系不错世家所出,他有进献宁绣言而宁舜儿获得政治利益的先例,自然以为这招每次都可以奏效。

    韩健道:“在朕领兵初至洛阳时,宁太师好像也有过同样的奏请,不过那时却是要送到东王府里,现在要送进宫,可还是曾经那些世家,曾经那些适龄的秀女?”

    宁原紧忙跪地请罪道:“回陛下,老臣绝无敷衍之意,还请陛下明察。”(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八章 充盈内宫

    广纳秀女是皇帝的特权,但秀女这名词对于魏朝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以往每朝每代都会有不少的秀女被纳进宫,但因杨瑞本身就是女子,而她当政又有二十载,宫里连小宫女和太监都很少,更别说嫔妃和秀女。现在韩健初登基,又马上平定了豫州和鲜卑之乱,将北方权力归于他一人之手,下面的人也就难免要献媚,而进献秀女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韩健未置可否,宁原道:“陛下宽厚仁慈,但内宫需要充盈,也是为陛下的千秋基业。老臣与洛阳各家的人有详细的交待,所预选之秀女皆都以十五岁至十八岁待字闺中室女,会有礼部会同宫中女官作出甄选……更何况,按照旧制一切宫中女官也都是出自秀女,陛下就算不准备将秀女留在宫中纳为嫔妃,也可令其进宫接受教导,将来送出宫闱,也不失陛下的仁义之心。”

    因为之前韩松氏跟宁原对魏朝旧派系老臣的清洗,使得很多人担心韩健登基改元后会进行第二**面积的清洗,以现在韩健的文治武功,已经不得不令北方的士族阶层所忌惮,他们心中惶惶不安,生怕下一个即将要覆灭的家族蔓延到自己身上,干脆就想尽办法来跟皇宫有所联络,宁原很清楚这一点,他帮各世家的人在选秀女之事上穿针引线,必然也能得到不少的油头,更能笼络一些家族为他所用。

    韩健本可拒绝,但有些事是要顺应民意的,本来宫中冷清就需要增加人手,韩健思想相对开明,不想增加小太监的数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增多宫女。再从秀女中选出女官来为皇宫所用,如此也能令洛阳及北方的世家心安,也算是一举两得。

    思虑之后,韩健点头道:“那事情就交由宁太师去办理。”

    “谢陛下抬爱,老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宁原心中也有些宽慰,在近来他奏禀韩健的事情中。多半都被韩健给驳斥回来,他知道这是韩健在算旧账,若非是还要相对倚重他早就追究之前跟韩松氏联手打压异己之事。唯独只有在选秀女这件事上韩健同意了他的奏请,令他感觉送女人这途对于韩健是行之有效的。

    选秀女要以礼部为负责,按照以往的规矩,是要以皇后为主导,宫中女官来负责遴选,帝王是不会参与的,进选到宫中的女子也仅仅是留名。最后再根据需要选择不同数量的秀女进宫,到秀女二十二岁以后,宫中不涉婚嫁,但在之前凡是在宫中秀女名册上留名的女子,无论是否被遴选进宫,都不得婚配,一旦婚配连家族都要跟着受牵连。

    说完选秀女的事,韩健道:“宁太师不着急走。在一旁候着,之后尚书台和兵部的人会前来。还有事商议。”

    宁原原本以为大功告成,要回去跟他的人做商议,在进选秀女这件事上有一些特别的安排,主要是为他的亲信家族提供渠道,让这些家族的女子可以顺利被选为秀女进宫。但听到韩健的话之后,宁原才知道韩建留在烨安阁并非是等他来奏禀事情。这次请的是尚书台和兵部的大臣,看起来像是有文政上的事要说,也可能是军事上的,在韩健登基后朝廷的衙门职责分配相对集中一些,只是韩健回到洛阳之后。才将原本已经近乎荒弃的兵部重新重用,而原本军所衙门的将领和谋士也被统一调配到兵部,军所衙门则近乎于空置。

    很快尚书台和兵部的大臣都前来,为数也不少,有二十多人。等人差不多到齐,韩健才将苏廷夏撤兵之事告知,在场之人没有马上发表见地,对于苏廷夏,这些人可谓是心情复杂,按照道理来说,苏廷夏是荡平渤海狙击鲜卑骑兵又是出关三千里扫荡草原的功臣,可从心理上来说,苏廷夏治军实在是“作恶多端”,用的是以战养战甚至连自己人都抢都杀的方略,在百姓中声望也很差。这样的人撤兵回来并非是什么好事,这些人难免会想,这是苏廷夏在北方劫掠不到油水了,才撤兵回来,那河北一代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刚被鲜卑人洗劫一空,现在苏廷夏回来就意味着要面临第二轮洗劫。

    宁原见旁人不说话,主动奏请道:“陛下,老臣有一提请,苏将军平定渤海,不妨封苏将军为渤海公,令他永世镇守渤海,以作颁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韩健冷笑道:“宁太师这是不想让我三军将士回朝?渤海公……亏你想的出来,如今渤海之地是纳入到我朝版图,但如今渤海已近乎荒芜,何以做颁赏?在三军将士看来,倒不若说是流放!”

    宁原赶紧请罪道:“老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见谅。”

    他说着这话,也在揣摩韩健的意思,既然韩健不想流放苏廷夏,那就是准备在苏廷夏回朝之后来个兔死狗烹,一了百了。这通常也是作为帝王者应有的气魄,既然苏廷夏和他的兵马难以驾驭,就干脆用最直接的办法,令苏廷夏回朝便被杀,或者回来中途就派人将他置于死地。

    韩健道:“朕找你们来,主要是商议如何协同撤兵之事,粮草和犒赏三军的物资也要即时调运北上不得与所耽搁,兵部负责兵马沿途回调协同,尚书台拿出方案,作出三军犒赏的细节清单,朕不想等三军将士归朝之后,因为犒赏之事而有任何异动!”

    “谨遵陛下御旨。”在场官员皆都行礼领命。

    韩健道:“朕立刻会传令北关,三军将士随时可以南撤,但沿途不得有滋扰百姓之事发生,兵部也派人前去盯着,若有违的话,朕定然要追究责任。”

    韩健说是要追究责任,却不说是追究苏廷夏所部的责任,还是追究前去督察的兵部官员的责任。兵部的人也有哑巴吃黄莲的感觉,苏廷夏所部的行事风格他们是很清楚的,这简直就是一群贼兵。走到哪抢到哪,哪里还分什么鲜卑人和百姓,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作战方式令这些士兵跟普通的士兵不同,上了战场也能杀红了眼,反而是各路兵马中逃兵最少,作战能力也是最高的。否则在与鲜卑人打相持战的时候,也不会只有苏廷夏一路兵马能做主动出城迎击的作战。

    官员退下,韩健回到皇宫內苑,对于苏廷夏和他的人马,韩健很清楚,当初也是因为缺兵少粮,韩健硬生生将洛阳所招募的不到两万新军交给苏廷夏,让苏廷夏磨练成一群强盗。苏廷夏所部最隆时有兵马近十万,但大多数都是附庸者。之前苏廷夏带兵北出北关三千里的人马大约有两万余,这些人马中已经只有三四千洛阳本地的子弟兵,而其余的人马部分是从河北归降的地方兵马,还有部分是江都兵马,可谓鱼龙混杂,若是这路人马回到关南,战争结束不能约束好的话,可能会成为很大的祸患。

    韩健直接往杨苁儿刚安顿下来的宫殿过去。到门口时,还有小宫女在帮忙收拾花盆。虽然已经入夜,但东王府往皇宫运送货物的马车还在持续中。大的物件基本都没动,但一些零碎的物事,包括原本各院的摆设也都运到了宫里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杨苁儿一直守在门口等着,见到韩健回来喜滋滋迎上前来行礼问安。因为是在宫女面前,她也显得很有六宫之主的风范。没有像之前在私下时候那样自处。

    韩健看着门口忙活的小宫女,笑了笑道:“爱妃平身便是。”

    杨苁儿笑了笑,这种相处方式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不习惯。韩健与杨苁儿走到宫院里面,却见好端端的宫院居然挂了绳子在晾晒衣服,杨苁儿道:“入了冬天很冷。若是不能早些晾干,下起雪来可就不好晾了。”

    韩健有些哭笑不得,这简直还是把宫里当成是东王府里各女眷的院子,自扫门前雪,若是连正宫之中都要晾晒衣服的话,哪里还有皇宫殿堂的威仪在?

    “撤了,撤了!像什么样子。”韩健道,“真把这里当成是农家小院了?进了宫就遵照宫里面的意思,宫里有浣衣院,各宫的衣物无须拿出来摆设,再若是有要添置的衣物,也跟内府的人说,既然进了宫就要适应宫里面的生活。”

    杨苁儿好像做错事一样低着头,却是露出狡黠的笑容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

    说完马上让人把挂着的衣物都撤了去,外面的小宫女也进来,将衣物一并收拢,全数都送往浣衣院去再度清洗和晾晒。进了里面,韩健坐下来,却是杨苁儿让人准备好的简单的酒菜,因为杨苁儿提前知道韩健要来,所以准备的也很充分。

    “都吃过家宴了,还准备这些作何?”韩健问道。

    杨苁儿螓首耷拉着,略带几分悲伤的模样道:“臣妾想服侍好陛下,又怕陛下夜间饿了,便私下做主让人准备了酒菜,看来又是臣妾错了。”

    说是在认错,脸上还是悲苦的模样,但也难掩她嘴角露出的笑容。韩健一笑,将杨苁儿直接搂到自己怀中,杨苁儿惊叫一声,却是在韩健腿上坐稳,埋怨道:“被别人见到……多不好?”

    韩健道:“这是哪里?自家里还有那么多顾忌?曦儿睡下了?”

    “嗯。奶娘们自照看着,原本是想让曦儿睡在妾身房里,刚换了地方怕他不喜欢,曦儿最怕生了。可知道相公要来,妾身也不能尽做娘的本份了,唉!”

    韩健见杨苁儿那带羞而娇媚的模样,心中觉得欢喜,杨苁儿原本属于封闭自守不愿对人打开心扉,现在却是越来越有一家主母的风范,而且更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对他的眷恋也好像多了几分。韩健心想这大约是杨苁儿也感觉到几分自危,他身边的女人越多,就意味着杨苁儿能分到的疼惜就少了许多,如此连杨苁儿这样的冰女都要学会来讨好他。

    “苁儿,坐下来,一同喝几杯水酒,陪我说说话。”韩健松开杨苁儿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二人也能以平常的口吻说话。

    杨苁儿站起身,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先为韩健斟酒,当晚的家宴上并未准备酒水,而韩健历来也是千杯不醉,这点酒水也不会上头,但杨苁儿的酒量却很浅,她自己很清楚,她给韩健斟满一杯,而给自己则斟了不到半杯。

    “相公别见怪啊,妾身怕喝多了,一会晕晕乎乎的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杨苁儿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态,说道。因为之前她也曾因为与韩健对酌而喝醉,最后却是喝的不省人事,而第二天韩健还拿她在床第之间的丑态来笑她,所以令她觉得有些羞赧。

    韩健笑道:“没事,明天又没什么大事,喝醉了有何妨?来,为夫给你满上。”

    说着韩健亲自拿起酒杯,给杨苁儿斟满,杨苁儿跺脚道:“相公这是诚心要妾身难堪,要是喝醉了……再有失仪态的话,相公可不许欺负妾身!”

    韩健笑道:“谁要欺负你,为夫是想把苁儿你灌醉了,让你昏睡过去,正好去别的宫院。我想想是去陪欣儿好呢,还是去陪亦儿……”

    韩健说着,却是被杨苁儿蹬了一脚,杨苁儿羞恼地看着韩健,嘴上却有些不依道:“既然相公如此说,那妾身可要滴酒不沾,免得相公舍妾身而去!”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还是很老实拿起酒杯与韩健共饮,嘴唇轻抿酒杯,一点点将酒水纳进口中。才一杯酒下肚,脸已经红扑扑的甚是娇艳可爱。

    可等酒水饮完,还是拿起酒壶再为韩健斟酒,不过她自己的第二杯,却怎么也不肯斟了。

    韩健笑道:“冬日饮酒驱寒,不妨多喝几杯暖暖身子,总算是搬进宫,很多事也算是大石落地,值得庆贺一下。”(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九章 全家动员

    芙蓉帐暖**一度,就算外面是寒冬腊月冰天雪地,也掩不住暖寝中的旖旎。杨苁儿已为人母,但终究不过是双十年华的芳龄,韩健不但从她身上能体会到女人的柔美,更能领会到她对自己的依恋。

    夜深才入眠,到鸡鸣五鼓之时韩健尚且还有些疲累,杨苁儿更是海棠春睡不觉醒,韩健只好自己起来穿衣,不想打搅了美人沉睡的玉容,便悄无声息如同做了贼一般,连早起过来送梳洗之物的丫鬟看了也不由掩口偷笑。

    “笑什么,过来帮忙!”韩健板起脸道。

    丫鬟到底是熟知韩健的脾性,虽然这位男主人在外是雷厉风行做事果决,但在这闺房之内最多只是说几句重话,连做错事的丫头也不曾去罚过。丫鬟带着笑容过来帮韩健整理衣衫,一个个却也是羞的面红耳赤。

    等穿戴好,韩健简单梳洗过,对丫鬟吩咐道:“一会皇妃起身,好生侍奉着。就说朕有朝事,先要离去。”

    “是,陛下。”丫鬟们应了一声,那边的杨苁儿却还仍旧睡的很踏实。

    韩健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舍地出来,刚到外面便不由将披风紧了紧,屋子里的暖如春与室外的低温不能作比,韩健打着哈欠到了春韵阁内,简单用了饭食,便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宁原又在宫门外请求觐见。

    “真是无利不起早。麻烦。”韩健随口抱怨了一句,往外面走的同时,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个饱。派人前去传话的同时,他到了烨安阁内做等候,很快宁原进宫,所呈之事有二。一者是关于苏廷夏撤兵沿途补给,二是关于昨日所奏进选秀女之事,各家已将名媛闺秀的名单呈递上来,比之之前杨曦选太子妃时,名单长了太多,共有近千名秀女以作遴选。

    韩健拿过长长的名单。大致看过,每家的秀女不但列了名字和籍贯,更有家世还有一些简单的生平。韩健看过便也觉得奇怪,何来这么多世家的名媛来供选择,却是宁原做事倒好像是早有准备,昨日黄昏时才奏禀,这第二天便就将详细的名册呈递上来。

    “宁太师做事倒是勤快,才一天时间就能如此详细的奏禀?”韩健将名单放下,打量着一副小心谨慎模样的宁原。

    宁原行礼道:“为陛下做事当尽心竭力。眼下即将到年末,陛下又入主皇宫,而皇宫中人气凋零正需补充,老臣自当要快些做事,以好在年底之前将秀女遴选后送入宫闱。因为时间仓促,各家所进选秀女只有名册而无画像,老臣已着令洛阳全城的画师出动,应该在今日便可将所有的画像画好送入宫中。”

    “哦?”韩健心想宁原做事这么急。一定有很大的利益存在于里面,这不单单是钱财上的利益。而涉及到政治权益。宁原做事越快,这件事他就必须要交给宁原来做,那宁原从中可以搞出的花样越多。

    “那有劳宁太师了。”

    韩健将奏本放下,道,“若宁太师无事的话,就先出宫吧。今日朕要问北方军政之事。恐怕无暇再与宁太师商议。”

    “是是是。”宁原连忙应着出宫而去。

    在宁原离开宫门后,却是在宫门外不远,正有人在迎候他,见到宁原出来,那人从墙根下面过来。紧忙问道:“太师在上,陛下那边……可有准允?”

    宁原刚才还谨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阴冷高傲,道:“有老夫出马,难道陛下还能回绝不成?陛下已经交待,将选秀女之事全然交给老臣来处置。”

    那人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来各家进献的秀女,都可以顺利入宫了,若是能伴在君王之侧,对我等日后必有莫大的助益。”

    宁原黑着脸道:“说的轻巧,眼下不过是陛下将事情交由老夫办理,只是涉及到秀女在宫外的名单罗列,一旦秀女经过初选之后送入宫闱,老夫还能插手的上?”

    那人脸色马上又变得很紧促,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太师在上,可要好好盘算一番,否则若真的选不上的话,下官回去恐怕不好对各家交待。”

    宁原道:“让他们暂时且安心,有老夫在,初选之事自然会有老夫一力担当,只要在画像上稍微做一些手脚,那些不合适有些碍眼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人能送到宫里去,你可明白?”

    “明白。可是在画像上……故意画的丑一些?”

    说话间,宁原和来人一道离开往上听处的方向而去。此时在宫闱中的韩健,正拿着昨夜呈奏上来的边关战报打量,不多时便有人来通禀,说是宁原出宫后与什么人相见,但因为距离的远,听不清宁原说的是什么。

    韩健没有去细究,他要趁着年底之前完成北方的大撤兵,很多江都的将士已经在外有一两年之久,虽然无法在年底之前令将士返乡,但算算日子,应该会在一个多月后,将士便可渡黄河南下。

    一天都在忙碌中,到下午韩健回来时,宁原已经在烨安阁外等候,因为他是首辅大臣,在平日里并无宫禁的时候是可以先到烨安阁外等候的,随他一道前来的还有十几人,抬了箱子,里面摆设的都是各家秀女的画像。

    “宁太师,到里面说话。”

    韩健风尘仆仆回来,进到烨安阁中,还没等暖和一下身子,宁原已经吩咐将各个箱子打开,箱子将一沓一沓的画像呈递到韩健面前,道:“陛下,这都是各家所进献秀女的画像,不知陛下派何人进行遴选?”

    韩健打量一番,画像毕竟不是照片,画的太抽象,有的看起来还挺漂亮的,但真实度很低。韩健没有细瞧,抬头看着宁原道:“遴选秀女,原本是女官之事。礼部将各家的闺秀详情呈报到内帷,至于剩下的事,朕自有安排。”

    宁原倒是突然一愣,按照他的想法,韩健之前既然将前半段事情交给他来做,后面的遴选他也该参与。但听韩健话中的意思,他负责的内容到此已经终止了。宁原紧忙奏禀道:“老臣可以为陛下分忧。”

    “不用了,将画像暂且留下,你人可以回去,有什么事的话,朕明日再会传见于你。”

    言罢韩健让人将画像送到皇宫內苑去,而他还要接见几名六部的大臣,尚且还不能回去。

    等韩健处理完政事回到云成殿时,却见一家的女眷基本都已经聚齐。原本就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便要春节,便是没有家宴的时候,搬到宫里来后也图在一块有些喜庆的氛围。此时一家的女眷都在拿着秀女的画像在打量,对于即将入宫可能为女官甚至为妃嫔的女人,无论是韩健的那些姨娘还是他身边的女人都是很关心的,而这时代能看到画像基本就跟见到真人差不多,加上画像上有很详细的描述。她们基本可从画像中了解这些女人的详细情况。

    这些女人看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韩健进殿都无人察觉。看到眼前女人都专注打量的模样,韩健反而觉得事不关己一般,刚坐下来,杨苁儿最先看到韩健,紧忙道:“陛下怎的突然就回来了?”

    一句话其实也是向其他人提醒,此时一家子女人才察觉到韩健回来。放下手上的画像,纷纷过来行礼。

    韩健摆摆手道:“当作是在东王府里就是了,何须这些繁文缛节?”

    杨苁儿笑道:“不同的,现在相公已是陛下,妾身也既为臣子。就要遵守最基本的礼数,否则陛下纳了这么多女人进宫来,何有我们立足之处?”

    韩健听这话的意思就带着些许的吃味,虽然不是杨苁儿有意吃醋,但面见这么多可能成为将来姐妹和竞争对手的女人,她心里总归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的。

    韩健道:“这只是秀女的初步遴选之人,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才一天时间,宁太师就已经准备好,只等初步的遴选了。”

    杨苁儿点点头没说什么,韩徐氏走过来道:“莫不是陛下早就嘱咐了宁太师,否则这么多女子和画像,一天工夫岂能完成?陛下还是莫要自欺欺人了。”

    韩健实在无言以对,这话道理还没错,应该来说是宁原背地里早就在准备,只是昨日才将事情奏上来,现在反观好像是他早有预谋而不想提前说。

    韩健道:“六娘怀疑的是,但我的确并无这心思,为了表明我的态度,我让人将画像送进内帷来,也是想证明我并无需要隐藏之事。这样,这里这么多秀女的画像,不妨就由诸位爱妃还有各位姨娘来做甄选,我这个当皇帝的就不参与选择,诸位意下如何?”

    杨苁儿苦笑道:“相公,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秀女进宫来,原本就不是非要成为帝王的妃嫔,主要是为补充宫中各院的女官,将来这些女子是可以正常出宫嫁人的,既然是为你们选择帮手,那何必让朕亲自动手呢?你们愿意选怎样的便选择怎样的,若是觉得光看画像不能明辨,可以多选择几人,等来日她们进宫之后,你们见过真人,再问询一番,查明其为人处世的能力,再做最后的甄选不迟。”

    顾欣儿和杨苁儿等人脸色有些古怪,反倒是韩健的那些姨娘个个都很踊跃,现在等于是可以从各大世家的名门闺秀中选择女官来为她们所驱驰,就好像权力在手可以令任何人为奴为婢一样,有画像在手,还有她们的家世背景,选择起来也方便,都忙着去拿画像。但杨苁儿和顾欣儿等人心中明明很介意,但又知道身为韩健身边的女人不该将妒忌之心表露出来,现在眼前这么多画像,她们反而不好做选择。

    “你们选你们的,我在一旁看着,不说话。”韩健笑着饮口茶,乐呵呵权当看戏。

    林小夙没那么多顾及,拿出一幅画像道:“却说很是奇怪,要说各家选择秀女都应该选择貌美的,但有些世家偏偏好像跟皇宫过不去,怎选的都是丑的?”

    “哦?拿来我看看。”韩健道。

    林小夙先拿过手头上的画像,再将之前看过的几幅画像也送过来。旁边的雯儿也跟着叫道:“我看是他们选不出家里好看的来,都很丑吧。这里也有一些。”

    等将更多的几幅画像送到韩健手中,韩健仔细打量过,再通过这些画像背后女人的家族,还有这些家族跟宁原关系的亲近和疏远的关系,也就明白了个大概。这哪里是家里没有女人选择来选秀女,此次宁原劳师动众,而且又是新皇当政以后第一次选秀女,原本就在担惊受怕中渡过的各大世家都对其很重视,就算是嫡系中没有美貌闺秀的,也会从旁支上选择出来出来预选,而且各大世家动辄进选三四人,甚至一些没落的世家也都跟着出来进献秀女,足见各家对于此事的慎重。如此一来还能有脸上有明显缺陷,诸如疤痕和小的胎记的,那就是其中有鬼了。就算真的有,是画像又不是照片,画师到家里去作画时难道这些家族会不查,不送上一些银钱来作通融?

    “你们选你们的,至于看着有问题的,都拿到我这里来,你们不是怕我选了美女进宫冷落了你们吗?等真人入宫来,你们就可以看到到底是美是丑了。”

    韩健说完将画像放下,原本一家人聚在一块还要吃顿家宴,有了这些画像也就省了。光是一家子的女人聚在一起选择秀女就已经够热闹的,等晚饭上来,这些女人都无心去吃,反倒是韩健坐下来用膳之后,在旁边看着,等于是一家人在参谋给宫里选择怎样的秀女,给韩健将来选择怎样的妃嫔。

    “陛下若是累了的话,不妨先去休息。”杨苁儿见韩健在旁有些无精打采,上来道,“过去看看姐姐也是好的。”

    “哦。”

    韩健想到杨瑞对他的态度,苦笑了一下道,“算了,等明日我会过去陪她,今天就算了,一家人都在,我反倒先走了,成何样子。”

    杨苁儿抿嘴一笑,却是将两三副画像拿过来,道:“相公看看妾身选择的这几人如何?看起来模样都不错,而且并非是名门显贵,这画做的应该是很真实的,到时候留在宫院里侍奉着,将来给相公暖被窝如何?”

    韩健笑道:“有你一人暖被窝便可了,还要别人,你真当我这个做相公的见一个喜欢一个,连你这糟糠之妻都不要了?”

    杨苁儿又是抿嘴一笑,轻轻白了韩健一眼,却也是柔媚无限。(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章 进选秀女(上)

    腊月二十九,已是新年最后一天,朝中关于更换国号和改元的传闻仍未断绝。上午宁原便进宫来向韩健奏事,但奏事并非真实目的,主要是为探听韩健口风,想知道关于秀女初选的情况。

    韩健放下手头的事情,下午他准备暂时休息,顺手拿出一份名单,是昨日他身边女眷所选的初选秀女,近千人的秀女名册和画像,最后通过韩健身边女眷选出来的初选秀女不过只有八十多人,各宫院最多也就选了五六人。

    宁原拿过经过圈点的名册后看过,他极力在上面找寻相关世家的名媛闺秀,虽然有部分被勾选,但他还是有些失望,许多刻意作丑的女子竟也通过了初选。

    “陛下,这秀女众多,陛下是否酌情让礼部同华寺的人再做甄选?如此草率……”

    韩健打断宁原的话,道:“宁太师送秀女名单前后不过两日,所筹备也非周虑,既然连宁太师你也说应在年底之前让过选的秀女进宫,朕也是尽量从速拔擢。宁太师以为朕太操之过急?”

    宁原赶紧道:“老臣不敢。只是……”

    “只是没有多少是宁太师所中意之人吧?”韩健冷声道。

    宁原马上跪地请罪,虽然他知道这点事瞒不过韩健,但原本他料想韩健应该不会就这件事跟他发作,可眼下韩健也算是明察秋毫,对于他心中那点盘算了解的一清二楚,这反倒令他很被动。韩健道:“进选秀女送到宫里来,会有皇宫的内眷进行选择,好的会留下,若不好的便会送回府第。宁太师你可明白。”

    宁原连忙应是。

    韩健再道:“事情会有些急,就今日过了晌午。还有明天上午这两天时间,根据名册通知下去,把人送到宫里来就是。”

    宁原紧忙去办理,其实他也有些焦头烂额,原本根据他跟亲信家族的盘算,此次韩健无论如何也能选几个女子进宫作为嫔妃的。但现在韩健将选择秀女的任务交给了皇宫的内眷,情况便显得很微妙,韩健好像明摆着要给宫里选女官而非嫔妃,就算他背后的世家有秀女入选,到头来他也没法跟他的那些亲信和家族交待。

    韩健回到皇宫內苑,平日里韩健白天很少会回,因而连曾经东王府的丫鬟见了都觉得有些稀奇。

    韩健直接到杨苁儿所住的宫院,进到里面,杨苁儿正在抱着儿子逗弄着。旁边两个小宫女都是刚入院子的,并没见过像杨苁儿这么好说话的主人,还让她们在旁边侍奉着也没有对她们有所刻薄,随着杨苁儿一起在扶着小皇子走路,但其实韩曦不过两岁,走路还很困难,不过这也不影响屋子里几个女人的热情。

    “参见陛下。”不知谁眼尖先喊了一声,女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过来给韩健施礼。

    杨苁儿将韩曦抱起,走过来带着埋怨。先是施礼,再道:“陛下进门也不知会一声,可吓死臣妾了呢。你们先退下。”

    “是。”

    宫女以及杨苁儿带进宫的婢女都退出门外。杨苁儿这才想起来怀里还有个惹祸的主,走到门口把奶娘招呼过来将韩曦抱走,这才回身在韩健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斟茶道:“相公怎的这么早便回来?可是下午无事?”

    韩健道:“倒也并非没事。下午要秘密会见南朝使节,中间也不过半个时辰,有些国事要商议。”

    杨苁儿点头道:“国事可非小事,那相公是过来吃午饭还是午休?妾身这就让人去准备……对了,应该是让御膳房去准备。总习惯以为还在东王府里,什么事都要亲自找人去弄。”

    “既然习惯了,那就遵照习惯,中午涮些吃食便可。”韩健笑道。

    杨苁儿脸上带着温馨的笑容,这也是二人曾经在闺房中的一点喜好,她也未曾将此事告知过别人。杨苁儿起身道:“好咧,妾身这就让人准备家伙事。”

    “不用,一会再去安排不迟。”韩健伸手将杨苁儿拉进怀中,杨苁儿轻轻推了韩健一把却并不起身,直接坐在韩健腿上。

    韩健道:“还有件事跟你说,我已对领尚书台大臣宁原有交待,下午礼部会将昨日入选的秀女送到宫里来,原本秀女初选都是在储秀殿内,可今次有所不同,各院尤其是姨娘们院子里选出来的,还劳苁儿你将人送过来,让她们看过,若是好的就留下,不好的赏了银钱可以送出宫闱。”

    杨苁儿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还有什么要顾虑的?相公昨日不是说宁太师在选秀女之事上好像有什么阴谋诡计,把跟他不合家族的秀女画的都很难看?”

    韩健笑道:“所以我奇女子勾选了几个女子,都是与宁原背地里有所不合家族所进选的秀女,等进宫来,你对照画像看过,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搞鬼。至于选秀女的事,就全然交给苁儿你来负责了。”

    杨苁儿有些羞惭道:“相公可是折煞了妾身了,欣儿妹妹知道……总归是不好的。”

    因为选择秀女一向是六宫之主来完成,眼下韩健并未封后,现在却让杨苁儿负责眼下的事情,明显是有让杨苁儿作为皇后的意思。

    韩健笑道:“为夫知道苁儿你在想什么,皇后的事明天便会有分晓,你和欣儿一定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唉,想把一碗水端平也不容易啊。”

    饶是杨苁儿一直说不在意什么,可听到韩健说翌日对于皇后之事便会有分晓,她还是显得很紧张,这可是涉及到皇嗣正统的问题,若是以往倒还没什么,她诞下的是长子而顾欣儿又没有子嗣,但眼下情况大不相同,她跟顾欣儿谁成为皇后,儿子都将是嫡子,将来甚至可能成为太子。这对她来说就有些重要了。作为妻子杨苁儿倒是不介意去跟顾欣儿争夺什么的,只要韩健在身边她便心满意足,可作为母亲,她可不希望自己所诞下的长子最后却成为庶子,这会令她这个当母亲的觉得自己很不称职。

    “哦。”杨苁儿应了一声,但其实已经心不在焉完全在想着关于谁可以成为皇后的事了。

    韩健笑道:“苁儿。为夫的心你还不明白?既然我说不会亏待了你和欣儿,就定然会有妥善的方法来解决,你毋须担心,今天下午和明天,好好将秀女的事处理完便可。”

    “嗯。”杨苁儿看着韩健,目光突然有些楚楚。她不是不信韩健,是因为就算她换位到韩健的立场上去思考,关于让顾欣儿和她谁来当皇后的问题也很棘手,这不是韩健光有疼惜之心便能解决的。她理解韩健的苦况。只是又怕最后吃亏的是自己的儿子,这让杨苁儿心中很纠结。

    之后让人准备东西,到二人一起用膳时,杨苁儿都有些心不在焉。韩健不断给她夹着菜食,却不将事情原委说出,虽然知道这会让杨苁儿继续担心下去,但他暂时还不能把事情说的太明白。

    下午韩健名义是留在宫中,但其实是让人作出安排。微服出宫会见南朝使节李方唯。李方唯到北朝已有半个多月,中间韩健虽然也曾派情报系统的人去接待他。但关于两朝议和之事却始终没有表态,从之前韩健发给南朝皇帝萧旃的无字信函中他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有些事没什么好谈的,但礼节性上,他还是要会见李方唯,听听李方唯带来南朝皇帝怎样的授意。

    韩健见李方唯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李方唯是司马藉向萧旃所举荐的,韩健很清楚司马藉在南朝形同孤家寡人,难得司马藉会信任一个人,若是不见见的话总归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老友。

    等韩健在李方唯居住的秘密居所内见到这位南朝的使节,才知道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之前以韩健了解,这李方唯本为惠王体系的家臣,现在也并不能说他就是投奔了萧旃,身在宦海内的官员政治信仰难以揣度,韩健也没必要对他推心置腹。

    “下官见过……呃,见过陛下。”李方唯在得知眼前身着便服的年轻男子便是北朝皇帝,赶紧行礼,却在称呼上有所迟疑,他显然没有出使的经验,两朝交往,若是以对等关系的话,一切按照邦交礼节,可他对于这些礼节并不太熟悉。

    “李太守,朕已有听闻,请坐。”韩健笑着走上前,旁边跟韩健来的人都是情报体系的人,作为情报体系的负责人大西柳会负责接待李方唯以及李方唯的日常安保,朝廷体系以及军政体系内的人都不会知道李方唯的存在,就算得知也不能对此有任何的干涉。

    韩健很自然坐下来,李方唯却仍旧立着不就坐,韩健道:“关于两国友好协商以作议和之事,朕以派人送信与贵国天子,李太守毋须太过担忧。”

    李方唯在北朝这些日子,心中也在惴惴不安,毕竟韩健不给他洽谈的机会,他这一旦回去的话,惠王那边他已经不能去面对,而萧旃这面又无法交待,那他的政治生涯就可能走到终点。可有了韩健的这句话,他登时感觉心里有了底,这意味着他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只是他不知道韩健所说的去信,却是无字信,等同于不宣而战的战书,他还不知道此行北上的任务做的有多糟糕。

    事情虽然并不与李方唯有关,但韩健去信南朝却是在李方唯出使北朝时间段内所发生,李方唯回去无论如何也是要被追责的。

    李方唯道:“我朝陛下在下官出使之前曾有交待,说是……陛下曾对我朝陛下多有照顾,让下官表示感谢。”

    韩健点点头,这称呼让他觉得有些混乱,但他大致还能听懂,一国不能容二主,他跟萧旃现在都是天子,南朝和北朝之间总归是需要一个了断,天下需要一统。虽然眼下因为北方战事刚刚结束,民生状况很不好,但韩健仍旧觉得这是与南朝交战的最佳良机,拖几年后良机便会失去。破而后立,既然眼下百姓已经困苦不堪,那就干脆困苦到底,等天下彻底一统后,可以进行长久的休养生息,这才是安民之道。若是先休养几年,百姓生活尚且没有恢复,便又要开战,百姓还要再度遭受苦难,就算朝廷能下的去这狠心,百姓也未必会拥戴。

    韩健笑道:“应该是朕感谢李太守在南朝对司马公子的照顾才是。”

    李方唯紧忙道:“不敢当,司马先生如今已是我朝右相,位高权重,下官不过是他的麾下,能对他有所照顾,乃是本分,是本分……”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很高兴,原本他还担心北朝的皇帝不会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现在看来不但知道他,还知道他跟司马藉的关系,看样子北朝皇帝跟司马藉的朋友关系还很亲密,这对他的出使等于是事半功倍。

    李方唯心想:“司马先生果然没有骗我,若是此次出使得力,将来回朝之后,南朝与北朝再有何联络陛下必然还会需要我,离我跻身朝堂之日不远矣。”

    韩健点头道:“即将是新年,李太守客居北方,朕即日会派人送李太守南归。同时也带去朕的问候。”

    “是,是。”李方唯一边应着,其实也在关心国书的问题,他之前就已将萧旃亲书的国书呈递上去,他料想韩健应该是看过,若是两国需订立盟约的话,自然也需要让他将国书呈递回去。可韩健却对国书之事只字未提。

    韩健又道:“若无事的话,朕先回宫去。李太守再有什么吩咐的话,只管吩咐,下面自会有人招待周全。”

    言罢韩健起身回宫,李方唯突然觉得心里一沉,这架势好像不太对头,他还想追问什么,却问不出口,他对北朝的皇帝心中还是有惧怕。他脑子突然一动,想到之前韩健所说已去信南朝,心中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来北朝走一遭,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随即也就释然了,这等于是美差,来走一遭任务便算完成。他心里还在感激司马藉,这等于是司马藉送给他的功劳。(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一章 进选秀女(下)

    韩健见李方唯只是礼节性的,当是给了萧旃面子,对身在南朝的司马藉有个交待,至于要彻底罢兵而放弃一统天下的机会,他是不愿的。可李方唯却一心以为自己大功告成,回去之后将得女皇重用。

    韩健回到皇宫,此时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年皇宫中已经在张灯挂彩,尘封许久的红灯笼也都搬了出来,已经有二十年皇宫中未曾如此人丁兴旺,如今又正值荡平了北寇国泰民安之时,连皇宫中也能呈现出这股喜庆。

    到了烨安阁,韩健先将尚书台那边送过来的奏本看过,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奏本,并未有太大的事情,唯独有江都粮仓的贪污**案需要韩健亲自处理,韩健草拟了诏书让人传往江都,便放下手头的事情进到内宫,原本想问问杨苁儿关于进选秀女的事情,才知道人刚送进宫不多,杨苁儿让宫女将候选的秀女送到了各院去,现在还没准确的消息。

    “相公回来的可真早,可是心中念着这些进宫的闺秀,不由想见见日后谁来暖被窝?”杨苁儿闻讯韩健回来,急忙到文成殿相见,见到韩健还醋意很隆地好像在讥讽一般。

    韩健笑道:“还是苁儿你知我心意,其实为夫就是这么想的。”

    话说完,却被杨苁儿上来狠狠地掐了一把,不过杨苁儿也不着恼,笑道:“人都给郡王妃们送过去了,却不知那边选择的如何,因为二娘的事,总感觉郡王妃们好像对妾身有些意见,相公……要不您还是回东王府看看二娘吧。”

    没来由突然说起韩松氏,韩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若是朝臣敢这么明目张胆说的话,他非要将人拿去治罪不可,但面对杨苁儿他还是硬不起心肠,怎么说杨苁儿也是想让一家人和睦。韩健道:“以后再说吧。”

    杨苁儿低下头道:“也许妾身不该说,可眼下就是新春佳节了,二娘一人留在东王府里多孤苦伶仃。若是妾身将来也为子女所嫌弃的话,可真就有些悲戚了。”

    韩健不再言语,对于韩松氏的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而杨瑞那边也跟他的关系很冷淡。就在韩健刚坐下来还没等喝口茶的工夫,便有小太监匆忙将宁原送到宫里来的奏本呈递过来。

    “真是不得清闲。”韩健拿过奏本,却是宁原将所有经过勾选的秀女送进宫,人已经都在偏安殿内等候。韩健看过之后便将奏本交给杨苁儿。

    杨苁儿看了下,道:“没想到宁太师做事倒也负责,这么多人。一天多工夫全然就办好了。”

    韩健道:“这仅仅是洛阳周边候选的秀女,加上洛阳周边,以及接下来半年多时间从各地送过来的,人数会更多,到时还有的你忙活。”

    “哦。”杨苁儿应了一声,马上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事情。中午的时候韩健说过册立皇后的事情,也就是说韩健不打算再将此事拖下去,现在韩健说以后选秀女的事让她来负责。可那是六宫之主的任务,她不禁在想是否韩健准备册立她为皇后。

    “想什么呢。人都进宫来了,你带人过去看看,顺带给各宫院的送过去。”韩健道。

    杨苁儿点头应了,匆忙告退带着丫鬟往偏安殿那边去了,韩健进内去陪顾欣儿。原本韩健晚上就是要去杨瑞处过夜的,他也想提前给顾欣儿透个风。让她知道册封皇后的事。

    顾欣儿得知册立皇后的事倒是很淡然,基本没什么反应,也是她初为人母,有些事她还没考虑的那么长远。倒是旁边的雯儿在嚷道:“少主,您到底要封谁为皇后?既然都说明天要公布了。为何不能今天说?”

    韩健伸手捏着雯儿的鼻子道:“反正不是你这小淘气精。”

    雯儿摸着自己被捏痛的鼻子,有些不满道:“人家又没想做皇后,可是……算了,说了也白说,欣儿姐姐不许我随便嚼舌根的。”

    韩健不由一笑,雯儿的习惯就是嚼舌根,也是她以前做丫鬟养成的习惯,小的时候乖巧可人,大一些后就开始八卦甚至喜欢挑事,反正她是韩健的贴身丫鬟,有韩健疼她什么事都可以找韩健为她做主,若说跟韩健的关系,她甚至比顾欣儿和杨苁儿还要亲密,连韩健饮食起居的小习惯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正说话间,奶娘将小皇子抱进来,顾欣儿接过将孩子抱在怀中,虽然她现在已在皇宫之中,但韩健对身边女人格外宠爱,照理说皇宫的女人在生产之后是不能经常见到自己子女的,会有专人照看,这是为了防止小皇子来回移动染病。韩健没那么多顾忌,因而顾欣儿基本随时都可以见到孩子,只是在晚上的时候不能留在房里,而是需要专人照看。

    韩健看顾欣儿一脸慈爱的笑容在逗弄着孩子,问道:“今日进选秀女,昨日你选的几个,可有送来?”

    顾欣儿摇摇头道:“说是还没进宫,可能要到明日。”

    韩健点头,本来他准备马上动身往杨瑞处,此时正好是杨苁儿将秀女送来,韩健走出来,却见六七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女官的引路下过来,杨苁儿走过来道:“人送来了。”

    “嗯。”韩健点头,看着抱着孩子迎出门口的顾欣儿还有旁边侍立的雯儿。

    雯儿看着眼前的秀女,好像在找什么影子,却听她小声嘀咕道:“怎么跟画里的不太一样呢?”

    这时代的画师再高明,也没法将女子的容貌写实的画出来,画像最多只能将人的大致样貌描述出来,连照片都无法体现真实的容貌,更别说是画像了。但总的来说,这些女子还算守礼,只是可能因为缺乏锻炼的缘故,身材的比例都很一般,韩健只是打量一下。并未引起他的特别注意。

    “你们选吧,朕有事信离去了。”韩健道。

    雯儿过来拉着韩健的手有些不舍,但怎么说本来就不是韩健留宿的日子,韩健要走她也留不得。杨苁儿随韩健走出来,好像是随口一言道:“这些秀女样貌和举止倒好得体,相公可有看中的?”

    韩健笑道:“东王府里那么多婢女和丫鬟。可到头来我身边也没多几个做你的姐妹。”

    杨苁儿白了韩健一眼道:“还说呢,身边的都不亲近,东王府里的丫头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可这些不同,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怎能相提并论?”

    韩健笑道:“你自己看着选吧,别总考虑我的意思,不然的话真不知道是给你们选使唤丫头,还是给我选妃了。”

    杨苁儿最后笑道:“还不都是一样?秀女原本就是为宫中嫔妃所做储备。既然相公想故作姿态的话,那妾身可就遵照您的意思,没什么顾虑了啊,看着不顺眼的,管她容貌与否,干脆送她出宫免得心烦,哼。”

    面对杨苁儿如此好像小女儿家的神态,韩健心中也略微欣慰。在杨苁儿嫁过来时他最担心的就是杨苁儿能不能融入到东王府里的生活,现在看起来杨苁儿已经完全放开怀。这也是他疼惜,还有东王府里其他女眷并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缘故,总归来说是一家人,身边环境是可以养人的脾性。

    与杨苁儿分开,韩健便往杨瑞的寝宫,因为韩健特地将安置东王府女眷的地方隔杨瑞的寝宫远一些。这一路也要走一段路。却还没到杨瑞寝宫门口,便有一群宫女聚在一起好像在打量着什么人,韩健走上前才知道,原来前面是一口井。

    “怎么回事?”韩健走上前,问了一句。

    有宫女认出韩健是皇帝。赶紧下跪磕头,如此一来无论是认得的还是不认得的,都紧忙磕头行礼。韩健往前看了一眼,却见井边上有个女子刚从水里捞出来,嘴里还在吐着水,显然肺里灌进去不少,而女子身上的衣着并非是宫装,而是秀女的衣衫。

    “到底如何一回事?”韩健冷声问着,往旁边扫一眼,旁边还跪着同样几个秀女。

    一名管事的小太监紧忙上前来行礼道:“回陛下的话,这些都是从偏安殿过来的秀女,送往各院子供选拔的,可……可到了半路,却有个不开眼的秀女……投了井,这才刚捞出来。还请陛下赎罪,并非小人等保护不利啊……”

    韩健道:“先救人,请御医过来。若人救活了,问清楚,实在不愿进宫可以送出去。”

    韩健黑着脸,秀女闹自杀的事在给杨曦选太子妃的时候就发生过,不过那时候各家为了逃避选太子妃是找丫鬟替代主子去死,现在突然还跑出个三贞九烈的女子直接投井,又不是让她在宫里枯灯终老,用得着这么寻死觅活?

    韩健没多理会,便往杨瑞寝宫而去。

    到了杨瑞寝宫内,卉儿正坐在外边一张椅子上低着头睡着,旁边摆着个火盆取暖,韩健走到里面轻轻推推她,她才睁开眼,见到是韩健先是一喜,随即大惊赶紧下跪行礼。

    “要睡去床榻上,这么睡还要对着火盆,也不怕出事。”韩健道。

    “是。”卉儿跪在地上好像很害怕。

    从里面传出来杨瑞的声音:“果真是主仆情深啊。”

    韩健知道杨瑞总是看卉儿不顺眼,越是他对卉儿关心,越是招惹到杨瑞的反感。但韩健知道杨瑞恨的并非是卉儿,只是拿卉儿作为撒气筒。

    韩健进到里面,杨瑞还在亲自照顾着小公主,韩健坐下来,杨瑞连头都不转向他。

    韩健道:“苏廷夏的兵马从草原撤兵了,不日兵马即将南下返回洛阳,加上林詹的人马,到时会论功请赏,你是否去会见?”

    杨瑞道:“以陛下的意思,让臣妾以何身份去见?曾经的天子?还是落魄的君王?”

    韩健道:“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以皇后的身份。”

    杨瑞脸上露出些许带着凄惨的笑容,却是长长一叹道:“陛下还是收回这心思吧。如今我只是想让女儿好生成长,其它之事不再思虑,什么君王皇后,都是过眼云烟,若非仍在宫闱,我反倒不若以青灯古佛为伴,也省去尘世间的烦恼。”

    韩健心中有些不痛快,在杨瑞委身与他之前,一直是要闹着出家的。虽然韩健至今不明白为何杨瑞有那种魄力将帝位都放下去出家,可能背地里还有一些政治上的妥协和阴谋,现在听了杨瑞的话,他总觉得杨瑞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跟他置气。一个有丈夫,有女儿的成熟女人,却说要长伴青灯古佛,不是闹脾气是什么?

    韩健道:“明日我便要册立皇后。”

    “嗯。”杨瑞点点头,还是没有侧过头来看韩健,“是苁儿还是欣儿?无论你选哪一个,恐怕另一个心里都会有极大的失落,感觉失宠,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介怀。谁愿意自己的儿子放弃嫡子的身份?”

    韩健道:“若是你肯当皇后,还有这么多顾虑?我想的是,两边都不亏待,东宫西宫,一文一武两个皇后,对天下人有交待,对她二人也有交待。”

    杨瑞登时不说话了。

    韩健知道,就算是他一次册立两个皇后,能解决杨苁儿跟顾欣儿之间的争端,可在杨瑞这里他仍旧是不讨好。杨瑞退位之后其实心中一直介怀嫡长子的问题,当初韩健承诺过会让长子韩曦过继到杨瑞的名下,这是为韩曦登基做准备,现在杨瑞只是生下女儿,又再册立皇后,那基本是说皇储的问题跟杨瑞无关了。

    韩健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或者我替你说了。关于太子之事,在这几年内尚且不会商议,就算苁儿和欣儿可为皇后,但我仍旧想以你我的孩子作为储君,相信朝野中人也不会有太大的议论,欣儿和苁儿也能理解。”

    杨瑞冷笑道:“那还真谢过陛下的好意了,可惜有些事太过于斧凿,并非善举。储君一日不立,国中一日不稳。”

    韩健道:“随你怎么说。还有,我准备在开春之后便发兵南下,到时我还是要御驾亲征,只是这次,我希望你伴随在我身侧,有福一起享,有难一同来当。”(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二章 又是新年

    对于洛阳城的百姓来说,这个新年是有些喜庆的,至少是新皇登基北方胡虏被驱走的第一年,将来也是欣欣向荣的时候。可在经历了战乱之苦后,百姓对于生活已经变得有些麻木,就算北方安定下来,也是建立在创伤的背景之下,还有很多的难民在颠沛流离,河北一代甚至能到千里无人烟的地步。

    朝廷接连下发的两次安民诏书,都没有在百姓当中引起太大的回响,无论朝廷如何减免赋税,如何去安抚受创的百姓,都已经得不到太多的支持。韩健用一种近乎穷兵黩武的方式,建立了一个近乎军国的王朝,虽然政治算是清明,但百信需要的并非如此,而是真实的生活。

    年底过去,北方的兵马在逐渐撤回,在与鲜卑人交战时,朝廷数次征兵,将各地的兵马征调北上,北关沿线兵马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几万,另外还有几十万的民夫。等战事结束后,北关正常驻守的兵马会被缩减到五万,这五万人马有部分还是从江都和豫州抽调的,原本在北关经历了战事的将士会被撤回,这其中数十万军民中,有近乎半数以上都是江都的子弟兵,对于韩健身后的大本营江都之地来说,这场战事的祸患更深,江都百姓更需要休养生息。

    可也就在这时,韩健所计划的仍旧不是停止兵戈,而是准备继续发兵南下,而且这次韩健所调动的主力兵马,也正是刚在北方与鲜卑人血战到底的林詹和苏廷夏两部分人马。

    年初的北方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国,而在金陵城内,虽然也下了几场雪,但总归江南没有北方那么寒冷。到了年底年初这段时间,金陵城内的宴会每天不断。大小的官员和富贾似乎都没预感到北方正对江南有所觊觎,准备随时大举发兵南下,就连执掌齐朝主要兵权的惠王萧翎,也是每日在府中宴客,每天都是酩酊大醉,有些不知日夜黑白。醉生梦死的感觉。

    除夕夜,惠王府内宾客云集,在皇宫没有赐宴的情况下,萧翎的府邸便好像是金陵城的皇宫,近乎是百官云集。谁都知道萧翎如今执掌兵马大权,等于是南朝无冕的帝王,连女皇也是由他一手扶植的,他的话也等同于圣旨。南朝的官员一向没有太大的原则,谁当政便附庸于谁。这是南朝几十年来没有太大外患,而朝内权臣不但更迭而血洗异己的结果,相比于北朝数十年来四王与朝廷分立的割据,南朝的朝野矛盾主要局限在金陵城内,谁当政,也必然会有事后的清算,若是不懂得如何分边站队,不用几年。又会有新的权臣崛起,下一场清洗也就不远。

    萧翎亲自出来招待宾客。府中灯火辉煌歌舞表演也很隆,人声鼎沸中,也是在欢歌笑语中,预示着女皇登基的头个年头便这么过去。

    而在金陵城内一处不大的小院中,司马藉却显得有些落寞,在新春佳节的时候。他不由怀念起北国江都的父母,还有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更有曾经的好友韩健和阮平。陪着司马藉过除夕的只有焕儿一人,跟司马藉一样,焕儿也是客在异乡。相比于司马藉还有人眷恋,焕儿则是连亲人都没有,不过她是幸福的,因为她所寄托之人便在眼前,能陪着自己所恋所眷之人,这何曾不是一种幸福?

    “先生,李太守在北方来信了。”就在司马藉还在与自己下棋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声响,一名看似忠厚的男子走进院子里来,司马藉不由侧目一望,他没想到在新春的夜晚,也会有人来给他送信。

    司马藉起身相迎,那人恭敬行礼,道:“这是陛下派小人送来的信函。”

    司马藉点头,却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萧旃近乎从来没派特别的人过来送信,他每日能见到的那些人,都是连他身份都不知道的,那些人只是负责送来食物,甚至是烧水做饭,而在萧旃把焕儿给他带过来之后,这些事已经不需要别人来负责,全然由焕儿一人在办理。

    司马藉问道:“你是陛下派来的?”

    “正是。”那忠厚的男子将怀中的信函拿出来,呈递上前,司马藉一脸谨慎接过,在警惕中打开信函看过,才知道这人的确不是什么刺客,只是他对于此人如何进的院子还有些不太清楚,这人进院子近乎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连院门都没打开,应该是翻墙进来。但若此人要偷袭他的话,大可不用说话,只要进来行刺他便可。

    信是李方唯派人送来的,是李方唯抵达洛阳之后报平安的信,信中用一些特别的代号,因而这封信就算落入旁人手中,也难以察觉其中在说什么。本来信中就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司马藉发觉蜡封是被打开过的,说明信笺是被拆开的,信封上并没有任何的字,说明这封信是通过朝廷那边传递过来,萧旃也可能知道信上的内容。

    “有劳。”司马藉作出请的手势,意思是送信人可以离开了。

    但那送信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立在那盯着司马藉,目光中有些犹豫。

    司马藉道:“阁下前来,并非单单只为送信吧?”

    送信人行礼道:“先生明察秋毫,小人虽为陛下所差遣,但也是惠王的门客,见先生无恙,本该欣慰,但先生却隐居在此而不与惠王有所联络,实在非仁臣所为。”

    司马藉这才点头表示明白,原来萧旃所信任的这个来给他送信的人原本就是萧翎派在萧旃身边的细作,司马藉虽然为惠王体系的军师,但惠王体系的情报系统一向由惠王的家臣来负责,因而他并不知道萧旃身边到底有多少萧翎的眼线,以他回到金陵两个多月才有惠王的人找上门来看,惠王也未必知道他还活着,或者这也仅仅是巧合。

    “阁下言明,是要杀了我,还是准备回去向惠王通风报信?”司马藉挺直了身子问道。

    送信人脸上有些哀色。道:“小人知道何为忠人之事,既为惠王所谋,不该见异思迁,更不能见利忘义。小人一向敬重先生的为人,眼下知道先生尚安好,小人心也就放心了。”

    说着。送信人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抹了脖子。

    “啊!”旁边一直在小心看着的焕儿一声惊叫,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对于杀戮之事甚为惊恐。

    司马藉却上前扶住那人,任由血迹将他的衣襟染红,那人临死时仍旧一脸安详,最后闭眼,再未说出一句话。

    “唉!”

    司马藉不由一叹,这人便在他眼前自尽。他却没有任何施加援手的机会,说到底是他对此人的不信任。却没想到此人求死之志如此果决,竟然是说死就死,这样的气度他自问不及。

    “不用害怕,这是位义士,只是有些过于执着了。”司马藉安慰了焕儿一句,但他这句话连自己都没有说服。

    司马藉心中也抱着几分对惠王萧翎的愧疚,是他眼睁睁看着萧翎在一步步的堕落。他没有去施加援手,在萧翎需要纠正错误的时候。他去视察军务,回来路上发生刺杀之事后他干脆躲起来不见,任由萧翎逐渐已经迷失了自我。现在却是惠王府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细作,用生命在提醒他,贰臣是做不得的。

    想到这里,司马藉脸上也不由露出悲哀的笑容。相比于这送信人,他何止是“贰臣”,他既是北方的细作为韩健刺探着南朝的情报,近乎明目张胆的将南朝的事情传递到北方去,他也曾是惠王的军师铸就了惠王如今执掌大权的成就。而现在他又等同于舍弃了惠王,而投奔到女皇萧旃的麾下,为萧旃所谋。

    司马藉将送信人的尸体放平在地上,拿幔布将他的尸身盖住,转过头来时,焕儿还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司马藉上前,焕儿也不太敢靠近司马藉,因为司马藉身上全是那送信人的血迹。

    “去拿件衣服给我换上,这里应该不适合再住人了。”司马藉道。

    焕儿点点头,赶紧拉开门到了里屋去拿给司马藉替换的衣衫,司马藉当着焕儿的面换上,道:“稍微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去……去哪里?”焕儿支吾问道。

    司马藉摇摇头,连他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眼下正是除夕之夜,想来街市都已经停了,谁人不在安享合家团聚,而会在新年夜选择搬家?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司马藉叹口气,让焕儿去把细软简单收拾过,以往他是身无长物,现在焕儿却成了他最大的资产。伴随着焕儿的还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些银子,数量虽然不多,但总归是有些花销,不至于会露宿街头。

    等司马藉和焕儿走出屋门后,司马藉看着漆黑的街道,心中也有些茫然,若是现在突然窜出几个刺客,他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

    二人到了街路上,街上也并非司马藉所想象的那么冷清,不少人在放鞭炮,有很多的孩子在来回跑着,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在哪里都一样,这股热闹会到上元节后才会停下来。他跟焕儿一前一后走在略显热闹的街路上,却显得有些迷茫和无助。

    走了有二里多远,眼见临近了金陵城的西城门,此时也差不多也快到二更天,路上的人也明显少了。司马藉看到前面有家客栈似乎还亮着灯,跟焕儿一起走过去,那客栈的掌柜回身打量着司马藉,道:“这位客官,今日是大年夜,怎的还要出来落个飘零?”

    司马藉道:“与贱内客居在外,明日动身返乡。”

    那掌柜的再打量司马藉一眼,点头道:“那好,让你睡一宿也无妨,路引可有带着?”

    司马藉摸了一把怀中,以他一介北方人,出入要么是兵士相随,要么是李方唯派人护送前呼后拥,何从有他的路引?而焕儿也不过曾是李方唯府上的歌女,本为贱籍,现在出来也未曾有过路引。

    “看来就是没有了,那可就恕我不能招待了。这位客官,我看您还是另寻别家了。”

    说完那掌柜的丝毫也不给颜面,回身去将门板合上,根本不让司马藉有进门的机会。

    司马藉叹口气,这是何等的落魄,身在异乡,出门来甚至连住客栈都不成。这更让他觉得有些萧索。

    等他转身跟焕儿重新回到已经很冷清的街道上,焕儿还在望着他,此时的焕儿已经将他当作全然的依靠。

    “客栈住不成,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讲究一宿了。”司马藉叹道。

    焕儿点点头,似乎对于风餐露宿什么的,她并不在意,只要有司马藉在身边她便已经心满意足。

    司马藉说完这话,却是环顾一下,都这时候了,还是在金陵城里,又去哪里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就算是想找个破庙也很困难。

    路倒是因为家家户户挂出的红灯笼而显得明亮,不过灯笼迟早会灭,等到三更天的时候蜡烛烧完,没人会出来续蜡烛。

    司马藉便带着焕儿在街道上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好在金陵城没有宵禁,不然光是他二人在路上行走也会有麻烦,但司马藉也知道这不是办法。立在秦淮河的桥面上,司马藉对着河水一望,眼前便矗立一座小楼,小楼里灯火辉煌,那小楼正是之前李山野宴请他的官妓所。

    突然窗户打开,从窗口有个女子立在那,模样很熟悉,司马藉惊觉一想,这不就是曾经令惠王萧翎魂牵梦绕的花船女子千素栎?

    千素栎从窗口看出来,很快将窗户关上,司马藉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自己,因为桥上有些黑,千素栎又是在明处。

    就在司马藉准备带着焕儿下桥离开秦淮河边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先生既来,何不到里面喝杯水酒暖暖身子?”

    只身而出,立在桥下显得有些落寞的身影,正是那个曾经名动江南的才女,可惜如今跟他一样同为沦落之人。(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三章 新年夜,杀戮夜

    进到里面,总算暖和了一些,焕儿还有些紧张,她身为女儿家第一次来风月场所总觉得不习惯,到处张望着,但已是新年夜,连里面的姑娘都已经在过节,正月里官妓所是不允许开门营业的。

    到了屋子里,千素栎让丫鬟奉上了热茶,司马藉饮了一口,才记得焕儿刚才在外面冻的直打哆嗦,便让她过来,将茶水交给她。焕儿拿起茶杯显得有几分拘谨,一边捧着茶杯一边警惕打量着眼前的美女,越是对司马藉好的女子,她越觉得心里别扭,因为司马藉是她唯一的倚靠,虽然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但眼前这个可以与司马藉共坐的女人到底是何来头,她都不得而知。

    司马藉语气平和道:“未料小姐竟然还在金陵城内,本以为你去了北方,惠王也曾派人找寻不得,谁会想到小姐会在此地?”

    千素栎微微一笑道:“在这里也不是为躲藏什么,只是身在风尘,能有栖身之所已然不易,小女子住在此处并不开门迎客,反倒是还要每月交银子给这里的姨娘,当作是客栈一般居住。”

    司马藉笑着点头,想到之前李山野说的一些话,他有些恍然,应该是李山野早就知道千素栎在这官妓所内,所以才会带他到这里来饮宴。

    “小姐便准备在这里栖身?”司马藉问道。

    千素栎脸上带着几分悲哀道:“小女子身边并无亲人,身是浮萍,又岂敢奢求太平的生活?留在这里,是因为无处可去,只是未料竟还有机会再与先生见面,不由感慨。”

    司马藉也轻叹一声。他何曾不是跟千素栎一样,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这新年夜中,竟然到了无处可去的地步,只能到这官妓所中来容身,而且他还不想坏了千素栎的名节。不能在千素栎这里留宿。

    “若是可以的话,小姐还是动身前往北方,以你与在下老友的关系,相信她会让你在北方安定下来,总好过在金陵城中……连惠王也在找寻小姐的下落。”

    司马藉没有说下去,有些话是不好说出口的。以往的惠王萧翎是何等的风流倜傥,就算流连花丛也懂得节制,对千素栎有好感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但今时不同往日。萧翎大权在手,身边有太多的拥趸为他做事,被人知道千素栎在这里,不用惠王亲自动手,便是惠王府的人便会将千素栎掳劫了去,而萧翎也不再会保持什么礼法,如今惠王府内也有不少被强抢的民女,萧翎心知而不说。正因为他的心态与以往已不同。

    千素栎颔首道:“多谢先生的提醒,只是……小女子出身卑贱。又怎敢高攀?原本是可以北上,但思来想去,还是留在金陵城内,过一日算一日吧。”

    司马藉心中也多了几分悲伤,他跟千素栎的境况很相似,心中有几分想回到北方去。但想到回去之后也无所作为,干脆便留下来,留下来也是不容于女皇和惠王府之间,竟要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司马藉道:“这样,我为小姐去信北方。问询那位老友的态度,让小姐能心安一些。”

    千素栎却带着几分悲切摇摇头,道:“不必了。有些事终究是不得强求的。”

    如此二人重新陷入静默,眼前的茶水却好像是会说话一样,挡在二人之间,才令这氛围不至于太尴尬。

    焕儿立在一边听了一会,却是听的很糊涂,到底司马藉口中的老友是谁她都不知晓,更别说什么北方南方的,她只知道跟着司马藉便可以了,司马藉虽然对她不像情人那样百般疼爱,但也不像对奴婢那样呼呼喝喝,跟在司马藉身边是能令她感觉到心安的,至少她自己觉得人生已经寻到了着落,无论司马藉去何处,她只要跟在后面,就有司马藉为她遮风挡雨,不会少了她一口饭吃,一件衣服穿。

    “焕儿,累了的话坐下来歇歇吧,一会我们还要上路。”司马藉突然转身对焕儿说了一句。

    焕儿原本闻声便要跪坐下来,但听到后半句,她还是愣了愣,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不用吹冷风,怎么突然间又说要上路,出去之后那可就是要冒着北风在寒夜中,刚才冻的发抖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

    千素栎道:“也没有问先生为何深夜出来,还带着包裹,可是先生要离开金陵?”

    司马藉叹口气,却也不知如何把事情对千素栎言明。正在他有些踌躇之间,千素栎也好像察觉到什么,点头道:“先生若是无处容身的话,这几日不妨在这里下榻,或者等城门打开之后,再行出城不迟。”

    司马藉摇头道:“小姐清名,在下不敢破坏。其实……在下也无去处,待明日,或者出城北上,或者……找处地方暂时落脚,以后再说吧。”

    千素栎不再说什么,转身对丫鬟道:“青儿,去将里屋收拾了,先生今夜便安歇在此。你也将自己的床榻空出来,给这位姑娘休息……”

    司马藉紧忙道:“这怎可?”

    千素栎一笑道:“先生不必拘礼,小女子身在风尘,又有何清名可言?小女子暂且到隔壁借宿便可,正月里,这里也空荡的很,屋子空着的居多,先生在这里居住一个月也可。”

    司马藉脸上带着几分苦笑,他现在无家可归到要在青楼中借宿,这是何等的凄凉,与其继续这么凄凉下去,还真不如动身返回北方,至少有亲眷,还能有着落。

    原本司马藉不想受此恩惠,但想到小院已经回不去,又实在无处容身,与千素栎既然不在同一房内而居,那也就没有太多拘礼的地方。司马藉叹道:“那在下就先谢过小姐的好意。”

    千素栎点头笑道:“先生接受就好,还怕先生嫌弃这等地方呢。青儿,快去收拾,时间不早了。也好让先生早些安歇。”

    司马藉继续坐在灯前饮茶,外面是什么时辰他也不知,这也并非他过的最凄凉的新年,只是在金陵城的这几年,令他的心态觉得凄凉。

    等一切都收拾好,司马藉和焕儿到了里屋。司马藉睡的地方正是千素栎的绣床,而焕儿睡的地方则是千素栎的贴身丫鬟的床。千素栎简单交待过便带着丫鬟离开了屋子,等人走了,焕儿才有些为难望着司马藉道:“先生,我们要在这里长住吗?”

    司马藉摇摇头道:“不用,我们明天便走。”

    焕儿点头,等把包袱放下来,又转身问道:“那……那去哪里?”

    司马藉道:“去北方,你愿意吗?”

    焕儿道:“先生去何处。奴婢便往何处。奴婢会跟随在先生身边。”

    司马藉又不由叹气,这一夜,他仿佛也感觉到几分岁月的沧桑,说是有归处,可仔细想来,有归处又如何?回到北方又能如何?到头来他还是要跟浮萍一样不得归宿。

    等司马藉躺下来,到深夜仍旧不能入睡,他想的事情太多。主要是为将来而感觉到烦忧。

    与此同时在金陵城内的惠王府内,却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事情。朱同敬派出的几十名刺客,趁着黑夜杀进了惠王府内,在惠王府内制造着一场大的血腥杀戮。

    惠王在招待了宾客之后便早早进去陪他的那些美人,正在他与几名美人昏天黑地的时候,便听到惨叫之声,那声音似乎是女子所发出。非常凄厉。萧翎从被窝中爬出来,还没等他站稳,便听到门直接被人撞开,几名刺客不稳缘由便提着明晃晃的兵刃冲过来,令萧翎连穿衣服的空暇都没有。只能在漆黑的宫殿中来回躲藏。

    “抓刺客!”

    府中到处都充斥着这种声音,同时也有各种的惨叫之声,萧翎也顾不上这些刺客是从何处而来,他最后干脆抹黑躲进书桌下面,眼睁睁看着那些刺客将他的爱妃一个个杀死,这些女人临死的时候都还在喊他的名字,可他也只能捂着嘴不发出声音,若是被这几名刺客发现他的行藏,他近乎是必死无疑的。

    萧翎躲在书桌下面也觉得时间很漫长,他甚至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惨叫声平淡下去,屋子里重新恢复明亮之后,他才在一众兵丁的相扶之下腿脚发软走出来,当他看到不久之前还在他面前献媚求欢的姬妾死于非命满地鲜血时,他的目光中带着极大的惊恐。

    “殿下,刺客已全数被杀,无一活口。”惠王府的侍卫统领过来对萧翎奏禀道。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你们是如何做事的,司马先生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萧翎近乎是失控一样叫道。

    旁边的人都很为难,个个面面相觑,侍卫统领奏禀道:“殿下,司马先生几个月前便去闽浙督察军务,在回来途中遇险,现在……下落不明啊。”

    萧翎突然愣了愣,道:“这是何时的事,我……本王为何不知?”

    旁边的人更加为难,以前跟萧翎说这些,萧翎只顾着花天酒地,何曾关心过司马藉的死活。现在出了事,突然就想到了司马藉,因为以往萧翎身边的安保都是司马藉一手所安排的,可到如今,府中的护卫早就被撤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安插眼线在王府内,将一些重要的职位都给撤换,加上新年夜里府内宾客云集场面有些混乱,这才令刺客有所趁。

    “殿下节哀顺变!”旁边的人道。

    “节哀?节什么哀?司马先生又未必死了,你们赶紧派人去找寻……”萧翎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心疼他那些姬妾的死亡。但他却没听明白其实身边的人劝他节哀顺变正是因为他死的的姬妾而非司马藉。

    等到了外面,萧翎才发觉原来外面的境况更加的凄惨,兵士还在搬运着死尸,前来府上的宾客因为多数都是文官,来刺客又是来势汹汹,府中人等于是挨宰的羔羊,没半点反抗能力。

    萧翎怒道:“你们不是成天都吹嘘惠王府内的护卫比皇宫还要严密?就是这么严密的?以往朱同敬和谢汝默两个人要对本王下手,也没见有人曾这么猖狂过!”

    萧翎就那么不顾身份地蹲在地上,好像在抱头痛哭,但谁人也不敢上前一探究竟。

    沉默了半晌之后,萧翎突然站起身来,用袖子擦擦脸道:“李先生,李先生在哪里?就是……山野先生,你们派人去把李山野给找出来,本王要见他,他应该知道司马先生的下落!快去!”

    身边的随从一边应着,一边也在心中打鼓,李山野的名号他们都是听过的,可这李山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们到何处去找寻?萧翎这不是在给她们出难题?

    “殿下,皇宫里派人传话,问询这边发生的情况。”

    就在萧翎近乎情绪失控的时候,又有侍卫过来通禀。

    萧翎有些发怒道:“真是麻烦,能出什么事,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呜呜,只要我没死就好,进去告诉我皇侄女,就说他皇叔福大命大,现在这条命好保全着,但明天可就说不准了。”

    “殿下,是否需要进宫跟陛下一见?之前陛下曾请您进宫共聚,可……”

    萧翎大声嚷嚷道:“可是什么?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果然一个个思的都不是家国社稷,知道我皇侄女派人来请我,你们为何不跟本王说?去准备朝服,本王这就要进宫去见我皇侄女……呜呜……”

    旁边的人一个个都觉得汗颜,眼前的萧翎是何等的失气度和威仪,这与他们印象中那个可以叱咤风云将谢汝默铲除,将朱同敬赶走的惠王大相径庭。可他们不知道,这就是萧翎原本的模样,他如何会将生杀予夺的大权掌握在手,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自始至终都是他身边人在谋划,而主要谋划者便是在萧翎遭遇劫难时头一个想到的人物,那个曾对他有莫大帮助的身边好友司马藉。

    “殿下,朝服拿来了,您……”侍从将朝服拿过来,却有些迟疑,因为萧翎身上还带着不少的血迹,现在就在外面换上衣服进宫,显然也不合规矩。

    萧翎却是一把接过朝服,胡乱套在身上,便招呼了护卫陪同他一同进宫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四章 君王难做

    正月初二,洛阳皇宫烨安阁内,韩健新年后第一次召集尚书台及六部大臣议事,却是商讨对南朝用兵之事。韩健第一次将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一来是为探下面朝官的口风,二来是广纳谏言,虽然在他心中基本已经确定要对南进行一战。

    韩健并未表明态度,只是让朝官自行商讨对南一战的可行性,朝官却是支持出兵的少,就算是支持也抱着极大的谨慎,同时表明北方的钱粮无法调度,就算一战也应该等拖几年再进行。六部的大臣给出意见的不少,尚书台的大臣则一齐哑口,也是宁原主导的结果,他没有表明态度之前,很多拥附他的人都不敢随便发表意见。

    临近中午,日常的朝议也行将结束,这次的朝议并未让韩健取得什么满意的结果,最后韩健看着宁原问道:“宁太师以为朝廷是否该与南朝一战?”

    宁原也是在旁边站了许久,在满朝的文武官员中,以他为尊的人不少,其实很多人都在等韩健问询宁原的意思,但韩健却是有意一直不问宁原,而只是听取旁人的意思。

    宁原行礼道:“回陛下,老臣以为,这战有战的好,不战有不战的理由。”

    这种话说了等于没说,韩健心中有些气恼,但还是心平气和道:“那就请宁太师把话说明白些。”

    宁原好像是侃侃而谈道:“如今我朝四方安定,盘踞一方许久的地方势力,连同北方的草原部族,皆都臣服,兵马强盛士气正隆,如此发兵南下。足可扫平江淮为陛下奠定不二基业。所以这是战的理由。但如今我朝国库空虚,之前与鲜卑蛮夷一战已是倾举国之力,百姓困苦不堪,若再战的话,恐国力无从耗费,一旦兵马南下而不能一战功成。战事久拖下去,就算我朝将士再骁勇,恐也难相持,所以……一切还要从长计议为好。”

    之前很多官员不敢说话,是因为宁原没发表意见他们不知该以何口风来说,现在宁原说了,周围的朝官仍旧要哑口无言,因为宁原说了等于白说。宁原说的这些,无非是将之前所有朝官提出的意见的综合。当了骑墙派,在朝堂中,这种大臣最要不得,宁原久在宦海心知这一点,但他还是发出这种模棱两可的意见,其实也是在对韩健的敷衍。

    韩健道:“既然宁太师如此说,那事情暂缓再议。今日朕不过是邀请诸位臣工前来商讨,并非是有意要与南朝一战。回去之后,也不要随意揣度。”

    说完这些才令众人告退。官员彼此有商量之间离开烨安阁,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散了朝会,韩健直接往皇宫內苑而去,因为在年底之前韩健已经封了皇后,以顾欣儿为文皇后,以杨苁儿为武皇后。同时内宫之中有二主,等于跟之前在东王府内的格局相同,这样也是互不得罪,在最关键的皇储问题上,韩健以几位皇子年岁尚幼为理由。暂时没有册封,说是要等皇子长大几岁,其实也是在等看看杨瑞是否能生下儿子。虽然杨瑞在内宫体系中并无任何名分,甚至连妃嫔都没给她封,但她地位的尊崇其实也等于是太上皇,而且只要是杨瑞的儿子,基本可以成为太子,这点韩健身边的女人包括他的那些姨娘都很清楚。

    封了两个皇后,至少也让韩健身边的女人安心下来,杨苁儿和顾欣儿也不需要去争什么,只是一个东宫一个西宫的问题。韩健到皇宫內苑时,因为还是在新年中,周遭的氛围也显得很喜庆,还有宫女在准备到上元节之前的花灯,虽然城中的花灯会宫里的女人是无法去参加,可在皇宫内还是要装点一番,这也是以往东王府里女眷的习惯。

    韩健没有去找杨苁儿和顾欣儿,而是直接去了杨瑞的寝宫,想去问问杨瑞的意思。

    在韩健封了两个皇后而未封太子后,杨瑞表面上对韩健还是有些愤恨,但实际上基本已没有之前的傲慢,就算韩健留宿她也没再提出过任何反对,甚至也尽了做妻子的责任,毕竟在她心里也是希望能赶紧趁着年纪尚轻看看能否诞下子嗣。

    韩健到时,杨瑞好像个贴心的母亲一样在照看着小公主,韩健走过去,杨瑞才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落在女儿的身上。

    “刚议论过对南用兵之事,却是宁原那老匹夫在朝堂上左右朝臣的议论,让我这个当皇帝的下不来台。”韩健好像是有些抱怨道。

    杨瑞不说话,她曾说过既然逊位,就不再过问朝事,就算韩健说什么,她也不想理会。

    韩健见杨瑞不语,好像故意要问询她的意思,道:“瑞儿你就不说说你当皇帝时候是怎么应对的?”

    杨瑞没好气道:“既然你选择将事情摊开说,不就料到这结果?就算是再公道之事,朝臣也必然会有两种意思,你商议这些恐怕也不是为朝臣的意见,你清楚,下面的朝臣也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好像很在意下面朝臣的意见?”

    韩健叹道:“说的好像我不肯纳言一般。”

    杨瑞不再说话。

    韩健道:“宁原在朝廷中,越来越像是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朝堂之中终究没人能替代他的位置,如今朝廷很多事还非要仰仗他不可,这也是我为难之处。”

    杨瑞冷声道:“就因为他给你选秀女?”

    韩健顿了顿,也在打量杨瑞,听杨瑞话里的意思对选秀女的事心中很是在意,二人甚至未曾对选秀女的事情有过交谈。

    杨瑞却是主动道:“之前听卉儿那丫头说,有秀女进宫之后投井寻死未成,还被你撞见,可有此事?”

    韩健想了想,的确有这么回事,杨瑞不说他也近乎忘了。原本选秀女的事是宁原为他选妃而操持。但最后却变成为宫里选女官,因而韩健对于选秀女的事情并未有太多插手,所以也不太上心。

    “是又如何?”韩健问道。

    杨瑞道:“既然你觉得用不上,那不妨将那女子送到妾身这里来,这宫闱中太冷清,需要人作陪。”

    韩健打量着杨瑞。又有些看不懂杨瑞的意思了。一个秀女,韩健都没看清楚长的什么模样,就因为曾投井寻死,杨瑞就要收纳在身边?这是什么道理他想不明白。

    韩健道:“未曾入选的秀女皆都出宫回府而去,既然人家不肯留在皇宫之中,瑞儿你又何必勉强,任由他去了便是。”

    杨瑞道:“如此说来你便是不肯,想拂了妾身的面子?”

    话说到这份上,韩健都不知该怎么说。本来一个秀女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但韩健不想让杨瑞有什么事情非要瞒着自己,问她还不肯说。就算知道问来无用,他还是问道:“一个秀女,留来何用?既然瑞儿你要,总要有理由。”

    杨瑞道:“妾身都说了身边无人,这就是理由。看来你是对那女子心中有几分觊觎,不肯交出吧。”

    韩健实在不想跟杨瑞在这种细枝末叶的问题上争吵。点头道:“既然你想要,那回头让同华寺的人再去查查。看看是谁,这两天给你送过来。不过可有两年的期限,两年过后,无论如何要将人送出皇宫,不然再寻死觅活,这种事在宫里还是要不得。”

    杨瑞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韩健好像在杨瑞处碰了钉子一样,觉得有些无趣味,便起身离开。

    等韩健到了杨苁儿处,杨苁儿则比杨瑞热情和主动的多,带着新进宫的女官出来见韩健。让韩健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个帝王而不是个受气的丈夫。

    韩健到里面,杨苁儿才将新进宫的女官屏退,笑盈盈问道:“相公觉得妾身选的几个秀女如何?”

    韩健刚喝口茶,闻言打量着杨苁儿。

    杨苁儿笑道:“相公就说好不好,好的话,相公不妨收纳她一两个,妾身倒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从那么多人中选择了几个知书达理模样还算俊俏的,这几天正让人教她们宫里的规矩,免得以后唐突了相公。”

    韩健叹口气道:“原本就并非为选妃嫔,你这么做,恐怕有些人会更加误会。”

    “什么人?是姐姐?恐怕相公对别人的意见也没那么在意了吧。不过姐姐这人从来都是嘴硬心软,其实姐姐对相公的人还是挺好的,昨日妾身过去给姐姐问安,姐姐就曾问起相公这次所选的秀女,看起来姐姐对相公选秀女的事也无太大的意见。”

    韩健有些讶异道:“昨天你去给……她请安了?”

    “嗯啊。”杨苁儿颔首道,“妾身也知道不合适,相公封了妾身为皇后,再去见姐姐总觉得别扭,可妾身总归也是做妹妹的,以前进宫姐姐有多番的照顾,进宫以来一直未曾见面妾身心中也挂念,又知道跟相公说了相公定然不答应,便自行去了,相公可别怪妾身啊。”

    韩健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他不想让身边女人去靠近杨瑞,是因为他跟杨瑞之间的矛盾还没有解决,杨瑞好像浑身是刺的刺猬一样,谁去了都要碰钉子。可偏偏杨苁儿却好像明知道会碰钉子还义无反顾一样,这样反倒能令杨瑞对她有所接纳?

    “你们还说什么了?”韩健问道。

    杨苁儿想了想,道:“也没什么,本来妾身去心中也挺担心姐姐不肯见,原本只是想请安之后就走,可姐姐却让身边的宫女请妾身进去,说了一些话。其实也都是家长里短的,姐姐对妾身其实也很好,没有一点脾气,只是最后问了一些秀女的事,妾身怕姐姐见怪,最后姐姐只是问了好像有个什么秀女要寻死,只是一问,妾身也不知到底所为何事。相公可知是为何?”

    韩健道:“要知道也好了。今天他直接跟我要人了,一个要寻死的宫女,让其回府已经是给了面子,现在她竟然跟我要人,倒好像是我强迫做了什么事一样。”

    杨苁儿道:“可能是姐姐性子倔强,觉得那女子的脾性有些相仿,这才想把人留在身边平日里说说话吧。这次过去,妾身最大的感觉就是姐姐瘦了,身边也缺个能说话的人,毕竟她曾是帝王,宫里人谁敢跟她说说话解解闷呢?这也是相公的不是,相公忙于朝政,对于姐姐关心的少了,所以才会令姐姐想找个伴吧。”

    韩健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杨瑞身边少的是能以对等口吻说话的人,原本他自己便是最好的选择,可杨瑞对他原本就有些成见,再加上他时间很少,身边女人也多,总不能天天过去作陪。

    想到这里,韩健点头道:“既然她想要人,便让人送过去就是。行了,不说她的事,有件事我想问问苁儿你的意思,你觉得眼下对南朝用兵,是否合时宜?”

    杨瑞原本静静看着韩健以为韩健要问什么家长里短,听到是用兵的大事,马上有些惊讶看着韩健,紧忙道:“这种大事,相公问妾身作何,妾身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懂得这些。”

    韩健笑道:“你哪里是不懂,分明是很懂,只是想把自己当作是女流不肯说而已。别忘了咱家的苁儿以往是做什么的,弓马娴熟,战场上英姿飒飒的女将军,那可是为夫心中苁儿的印象啊。”

    饶是杨苁儿觉得自己脸皮还有些厚,听到这种话也不由有些羞赧,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骑马的感觉是如何的,这些年她逐渐从一个封闭自守远嫁江都的少女,变成一个可以主持家政将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贤内助,对于以往的事她已经不去想了。

    韩健将她身子揽过来一些,道:“苁儿你便以自己的意思说说,其实我只是心中没有底,想多问些人的意思。这几年下来,仗打的不少,身边人也感觉越来越疏远,现在当了皇帝,更感觉是孤家寡人。想问别人真实的意愿越来越难,只好求助于你了。”

    杨苁儿浅浅一笑道:“相公本着心愿做事便好,既然相公想打这一仗,那为何不打呢。能一统河山,这是多少君王平生之愿,妾身不想说什么意见,只是想说,相公觉得对的妾身都支持。”(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章 为臣之道(上)

    韩健虽然打定主意准备对南朝用兵,但也并不急在一时,他将明显的意思传递给南朝的女皇萧旃,是想告诉萧旃让其有所准备,不宣而战突然领兵南下并不能取得太好的进展,韩健就是想让南朝有所准备,让南朝的将士和百姓提前陷入到即将遭遇国难的恐慌之中,他再以舆论的攻势,告诉南朝的百姓他不过是要平天下而不会伤民之本,赢得人心,这场战争他也就胜了九成。

    正月里连朝廷也近乎是很松散的状态,尚书台每天只有午时之后才会处理了地方上紧急的奏本,六部的衙门也只有在下午时候开两个时辰,韩健除了军事之外基本不过问政事,北方正在大规模撤兵,眼下朝廷近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此,至于安排兵马准备南下的事,韩健甚至并未对军方的人有过肯定的意思,所知者寥寥无几,但林詹和苏廷夏却是在与鲜卑人一战之前便清楚知道韩健的意思,先驱除胡虏,再一统河山,这是韩健在两位主帅面前所订立的宏图。

    正月初三早晨,韩健醒来,因为偶感风寒他也稍微起晚了一些,他睡在文皇后顾欣儿的寝宫之中,等他醒来时顾欣儿和雯儿皆都起床,顾欣儿正在梳妆台前,由雯儿和小荷一同梳洗打扮,将发髻挽起,在经过近两个月的休息后,顾欣儿的身体也终于从难产的阴影中走出来,加上有韩健在,她的心境也开朗了许多,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少主少主,快看欣儿姐姐……不是,是皇后姐姐美不美?”雯儿见韩健从床榻上起身,兴高采烈过来问道。

    韩健头还稍微有些疼。正要准备传御医过来,但感觉身体还撑得住,这种小病抗一抗也就过去了。他闻言抬头看了顾欣儿一眼,此时顾欣儿也笑盈盈回头看着他。

    “美,你个小丫头也很美。”韩健说着捏了捏雯儿的脸蛋,雯儿马上有些不满。后退两步,连服侍韩健穿衣都不上前了。

    “那个谁,陛下起身了,你还不上去服侍。”雯儿又好像个管家婆一样对小荷说道。

    小荷怯生生应声,走过来到韩健面前,想帮韩健穿衣,韩健笑了笑,虽然小荷在顾欣儿和雯儿这边已经是贴身的婢女,连昨夜闺房之事她也在外面候着随时听从吩咐。但终究还是个少女,很多事就算明白也很羞赧,根本不知如何面对。

    “不用旁人来服侍。”

    韩健自己胡乱把衣衫套上去,顾欣儿却是起身婷婷走过来,帮韩健整理衣衫,韩健也不阻拦,有顾欣儿这样美丽而贤惠的小妻子,他也能感觉到几分欣慰。怎么说顾欣儿也是跟他结识于市井,二人逐渐修成正果再到相依相守。感情不同一般的夫妻。

    “臣妾让人为夫君准备了早膳,可是用过再走?”顾欣儿见韩健要穿靴,不由问道。

    韩健点头道:“那就一起吃过再走不迟,今天朝堂上也没有太多事,下午时候倒可以早些回来,你跟苁儿那边一起过去。商量一下御花园的改建。”

    “嗯。”

    顾欣儿点头,紧忙让小荷去通传把膳食准备上来,都是很清单口味的膳食。韩健坐下来,连小荷也有资格上桌,主仆四人用过早饭之后。韩健才站起身道:“好了,我先去了,若是休息的不够,你们可以再多休息一下。”

    顾欣儿面色还有些羞红,显然是想到昨夜跟雯儿被韩健折腾到很晚,虽然还有些困倦,但早晨很早便起来梳洗打扮,就是想让韩健见到她最美丽的一面,因为之前身体不适,韩健总是迁就于她,昨天也算是她得偿所愿。

    等韩健出门时,却又听到雯儿在那嘀咕:“……打扮了半天,只是看两眼就走了,好没意思。”

    韩健没说什么,他这几天都忙于豫州的军政之事,对南朝用兵,豫州是首当其冲,若是南朝得知情况后主动出兵,也要做出及早的防备,先欲攻之则先要作好防御之事,也好在如今豫州和江都都已经归于朝廷,可以统调两地的防御兵马,随时以防守姿态南下,渡江可取金陵。

    在烨安阁内,韩健只是召见了军方的将领,主要商讨的还是豫州和江都的防务问题,因为北关一战抽调兵马甚多,两地的守军数量都现代的很薄弱,再加上又临近春天播种,地方上还要阻止兵士回乡务农,对于防务问题显得尤为突出。

    好在北方的兵马已经南撤,估摸在春播之前就可以回到家乡,韩健在心头所盘算对南朝用兵的时间,也恰好是在春播结束之后,三四月之间。

    商讨过军事,军中将领各自回去,韩健让人草拟了诏书,以军中传递信息的渠道传递到地方去,而后在宫中召见情报系统的负责人大西柳,详细把南北地方上的情报所汇总一番,大西柳对于情报系统的掌控很全面,汇报起来如数家珍。

    “做的很好,接下来重点在南朝金陵城内布置眼线,连南朝地方上也要有妥善安排,方便日后行事。”

    虽然韩健未曾给过大西柳对南用兵的确切态度,但以大西柳对韩健性格的了解,大致也能猜到韩健这么安排是准备要与南齐一战。

    大西柳汇报完将走,韩健突然问道:“你干娘……还留在洛阳?”

    “是。”大西柳道,“未得陛下吩咐,她不敢随意离开京师。”

    “好,那你就去稍作安排,过了晌午,朕准备出宫一趟与她相见。”

    大西柳领命而去,韩健想了想,若说身边的女人能给他一种亲情的感觉,那像洛夫人这样的女人则能给他一种凌驾于人的征服感,洛夫人终究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在对西王府和鲜卑用兵时,这颗棋子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那就要对她进行一番“惩戒”,之后还要让她戴罪立功。在与南朝一战中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过了中午后,韩健微服出宫,身边带着的随从也算不得多,由大西柳安排他在城中的行程。

    到了洛夫人所居住的院子,韩健还没进院子,洛夫人却已经得知情况迎出门口。恭敬磕头迎接,身子伏在地上显得无比虔诚和恭敬。

    “夫人这是作何?起来,到里面叙话。”韩健以傲人的口吻道。

    洛夫人闻言起身来,却不敢抬头,仍旧矮着身子,韩健不说什么走在前,洛夫人紧随在其后。等韩健和洛夫人一前一后进到院子里时,大西柳在门口吩咐让人把院门关上,对于院子周围保护起来。并不打搅韩健与洛夫人单独会面。

    韩健与洛夫人之间有过什么事,旁人不知,但大西柳作为情报体系的首脑自然是知道一点的,她知道自己的干娘不但是韩健麾下的臣子,同时也曾以身体献之。但韩健跟洛夫人之间也不过是露水的情缘,自始至终也只有一次而已。

    韩健到了院子里,打量一下四周,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以他之前的安排。洛夫人是单独居住在这里,身边别说是属下,连个丫鬟都没有,每天餐食是由大西柳安排人送来,洛夫人在院子里好像被软禁一样,连门都出不去。

    “夫人回到京师之后。未曾前来拜望,倒是朕的怠慢。”韩健背对着洛夫人,说道。

    洛夫人手搭在身前,欠身道:“陛下如今乃是九五之尊,掌管着天下人的命运。妾身岂敢劳烦了陛下?”

    韩健转过身,笑看着洛夫人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我之间虽为君臣,但也不能忘义。”

    说着,韩健起身上前,洛夫人在院子里显得有些局促,正不知该如何面对时,韩健已经伸手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此时她好像窒息一样,杵在那一动不动。

    “怎么,夫人怕了朕?”韩健挑了挑眉毛问道。

    “不……不是。”

    说不是,但身体已经出卖了她,此时的她身体已经有些颤抖,以前她在韩健面前还能虚以委蛇游刃有余,但那时韩健不过是东王而她仗着背后有家财万贯,还有无数人为她效命,有那本钱。但到了现在,她已经是孤家寡人,韩健也贵为天子,只要想让她死,她连下一刻都活不过。

    韩健笑了笑,伸出手一把将洛夫人的衣带扯开,意思很明显,洛夫人心头的恐惧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她知道韩健前来不单单是为跟她商量事情,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难以适应,毕竟隔着一道院门,外面就有无数的兵士和她的干女儿在等着,她怎么也有女人怕羞的天性在里面。

    “不妨到里面去,呜!”

    因为韩健欺身上前,洛夫人只得好似求饶一样说了一句,但这种话显然不会得到韩健的任何怜悯,韩健的举动也进一步放肆,到后面洛夫人感觉到一阵寒冷,因为身上的衣衫基本都已经落地。

    还是寒冬之中,洛夫人立在寒风中有些发抖。韩健反倒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旁边的石凳前坐下,未得韩健吩咐,洛夫人也不敢去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只能是边颤抖着边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韩健冷冷一笑道:“夫人此举未免有些扫兴了。朕本来念着夫人的好,想与夫人一续前缘,但谁知夫人却好像并不太顾念旧情。”

    洛夫人听出韩健话中的淡漠,这对她来说是很危险的信号,此时她也忘记了寒冷,直接跪在地上,膝盖无衣物相隔接触到冰冷的地面,磕头道:“臣妾不敢……”

    韩健道:“夫人还有何不敢的?就算朕吩咐你安心在这里居住,将来还可以赐予你想得到的一切,你还是不信于朕,暗地里与外人联络,难道你以为事情做的巧妙,朕就全然不知了?”

    洛夫人吓的有些三魂不见七魄,赶紧磕头谢罪,韩健却突然站起身,将她扶起来,道:“原本朕也想惩罚于夫人,不过想到与夫人的一段旧情,还是于心难忍,如今朕心头也难以取舍,不知是该前事不计,还是宽宥了夫人。就看夫人是否懂得为臣之道了。”

    洛夫人原本是极为聪明的人,听到这种话也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主动将身子靠过来。

    此时的她心头满是悲哀,以往可以凭靠背后的势力为韩健所用,现在却也只剩下女人最后的本钱,就连这样,也仅仅只是得到韩健的“宽宥”,不会得到其它。

    韩健也不再客气,而他也没有进屋的打算,就在刺骨寒风中将洛夫人最后一点尊严所瓦解。他显然也不想跟洛夫人这样的女人有任何的温存,等到一切结束后,韩健只是稍微整理了衣衫,而未得韩健允许的洛夫人甚至连地上的衣服都不能捡起来,全身打颤中嘴唇已经冻的发白。

    韩健道:“就请夫人到里面叙话。”

    洛夫人如蒙大赦,衣服也顾不得捡起来,跟在韩健身后到了屋子里。

    韩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局,外面是冰天雪地,里面却是很温暖,看起来大西柳还是很顾念旧情,对这个曾经的干娘照顾的很周到,甚至连洛夫人跟外界传递消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非旁人的奏禀,韩健甚至还不知有这么回事。

    韩健在火盆旁坐下来,看着瑟瑟发抖的洛夫人,笑着问道:“夫人还觉得寒冷?”

    洛夫人被韩健这么直盯盯的看着,显得有几分悲凉,道:“不……不冷。”

    韩健道:“夫人同坐。”

    洛夫人这才敢坐下来,却也不敢靠火盆太近,却在这时,外面门又开了,大西柳急忙进到院子里来像是有什么事要奏禀,但在见到院子里散落在地的衣衫后有些犹豫,以为里面的事还没有结束,只敢立在门口奏禀道:“陛下,有南方的紧急战报。”

    “知道了。”

    韩健随口回了一句,又道,“吩咐下去,等一会朕与洛夫人商谈事情结束后,再行处置。”

    “是。”大西柳不敢在院子里久呆,赶紧退出院外,等门重新关上,洛夫人刚才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心中想的是,若被自己的干女儿见到这副萧索落魄卑躬屈膝的模样,连最后的颜面也要荡然无存。但她也知道,就算大西柳没进来,曾经在大西柳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干娘,也已经跌落。(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为臣之道(下)

    韩健对身边的女人还是很疼惜的,但他的这种性格不会体现在洛夫人身上,洛夫人自始至终在他心目中都是一枚棋子,能舍当舍。

    到此时,洛夫人能利用的价值已经不大,她已经不再是富甲天下的富贾,也不能再号召西凉旧部的人马为朝廷所用,韩健本可将之弃如敝履,但若是如此,等于是伤了那些为他做事人的心,尤其是大西柳。大西柳虽然眼下对洛夫人表现的连母女情份都没有,可毕竟大西柳能从洛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韩健要收拢大西柳,就必须要善待洛夫人。

    “夫人还是整理好衣衫再与朕说话。”韩健发觉洛夫人还在颤抖着,才冷不丁说了一句。

    洛夫人没法再到外面寒风中去捡自己的衣衫,只好先告退,到里面将衣服整理好才出来。等她再出来时,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因为屋子里很温暖,她身体也很快和缓过来。

    “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洛夫人行礼问道。

    韩健点头,这才将主要的来意说明,他是想让洛夫人带一批人以经商的名义远走金陵,为他刺探南朝官员的情报。

    洛夫人在初听到这样的要求后明显一愣,她感觉韩健有派她远走从此将她放逐的意思,可再一想,她如今留在洛阳城也是孑然一人,留下来等着那遥不可及的西凉王,还不若远走,从此过着避世的生活。

    韩健岂能没考虑到这一层。韩健很清楚洛夫人的为人,这女人野心很大,是为了得到权力而不择手段的,就算给她机会让她到南朝去避开眼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她也不会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

    “若夫人不愿去的话,那本王会另行安排他人。”韩健道。

    洛夫人紧忙道:“臣妾既能为陛下做事。岂敢推搪?只是……臣妾身边人手很少,若只身南下,恐怕……”

    韩健笑了笑道:“这点夫人不用担心,朕会给你足够的人手和钱财、货物,到了南朝之后还会有人接应你,南朝官员中。有不少本就是我朝的眼线,你可以利用他们的关系,与南朝官场的人有接触,但有些事,你要做的适可而止,若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可能会……性命不保。”

    洛夫人脸色稍微拘谨了几分,她在听到韩健要求的时候就已经料到这些,她也倒是不怕死。只是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现在,她反倒更关心事成之后她会得到什么,是否还跟以往一样,得到一个无限期的头衔,令她仍旧像现在这样当一个孤家寡人。

    韩健马上说道:“夫人此去凶险,不过朕会派人保护夫人的安全,不瞒夫人你,朕有对南朝用兵之意。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两三年。朕准备一统河山,到时论功请赏,夫人便可作为名正言顺的西凉王。朕会给你一道敕令,也当作是对夫人的承诺,在夫人临出发之前,朕会将敕令送到夫人的手上。”

    洛夫人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既然有韩健的承诺,还有封她为西凉王的“敕令”,那她此行便有了很大的动力,至少还是有盼头的,只要韩健能平定了南朝。那她就可作为功臣被册封为西凉王,这可比之前韩健封她的西凉国相要有意义的多,西凉国相终究只是西凉的臣子,而西凉王却是藩王,镇守一地,拥兵拥权。

    洛夫人紧忙下跪磕头道:“臣妾谢过陛下。”

    韩健走上前,将洛夫人扶起来,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正视。

    “夫人说的哪里话,朕从来不会亏待认真做事的人,何况夫人还是朕的红颜知己。”韩健笑道。

    洛夫人脸色有些惭愧,她毕竟不是青春少艾,哪里能当得起韩健的红颜知己?只是她也知道现在要靠自己的风韵和姿色来笼络住韩健对她的信任,至于心中有过的一些委屈和无奈也只能藏起来不被韩健发觉。

    “时间尚早,朕还不急着回宫,不妨再到里面去,与夫人详细商讨一番?”

    洛夫人头低下,她清楚韩健让她进去不是为了什么商量事情,但她面对韩健如此的要求哪里敢有半点拒绝?如果是之前韩健在外面是对她的一种亵渎的话,那现在韩健所提出的要求,就是想让她主动把女人的温柔和细致表现出来,更像是一个懂得上意的妃子,而不是一个被霸占的良家女子。

    洛夫人面色带着稍微的怯意,道:“臣妾领命。”

    韩健微笑着点点头,与洛夫人进到里面,却也没进睡房,而只是到了旁边简单的书房,因为屋子里实在比外面暖和许多,韩健心中也不太着急,便也就安然享受着自己作为皇帝后的特权。能让曾经心中百般花样想虚以委蛇不肯诚心归附的洛夫人像如今一样用尽一切办法来讨好他,这种成就感也是无法形容的。

    过了一个多时辰,韩健才从小院走出来,大西柳也在冷风中等候了一个多时辰。

    韩健出来后精神很不错,对大西柳吩咐几句,让大西柳安排给洛夫人的人手和资源,让她带人动身南下。韩健现在要瓦解的不是南朝军事上的抵抗,而是南朝官场官员的抵抗,以现在南北两朝兵马的数量和战斗力比较,北朝统一南朝并无太大的难度,可关键在于平定之后如何治理,只有完成南朝官场的平稳过渡,南朝才算是能真正平定下来。

    韩健离开小院并未急忙回宫,而是先去见了西凉的公主李云。

    韩健给了洛夫人南下去刺探情报的权力,自然不会任由洛夫人去随便做点什么回来邀功,跟以往一样,对洛夫人最大制约的便是李云,只要韩健给了李云同样的条件和任务,二人就会形成竞争,那谁都要用心来卖命以求得应有的犒赏和册封。

    这次韩健没有带大西柳。因为韩健知道大西柳跟洛夫人的关系千丝万缕,若以大西柳来安排李云南下事宜,势必会有一些阻挠。

    李云在洛阳的境况就明显要好于洛夫人,李云毕竟有一众家臣为她卖命,这些人经过几年的奔波也没剩下多少,但都以她为马首是瞻。在洛阳,李云也不用东王府或者朝廷来提供住所,她的自由度也比洛夫人高很多,可以说想走就走,当然现在没得到她想得到的权力,让她走也不会走。

    得知韩健亲自到来,李云跟洛夫人一样是迎出门外,老远便行跪拜之礼,跟洛夫人一样。她所居住的地方也不是很显眼,而且为了避嫌,她身边甚至也没留下什么人保护,连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只是一个人出来迎候。

    韩健到她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手轻轻按在她头上,一扫而过,李云便站起身来。这也是西凉皇朝的礼节,这是地位尊崇之人对藩属之人表达礼让的方式。

    李云站起身随韩健到里面。虽然李云在回到洛阳之后显得很低调,但她毕竟有人手,在钱财和物资上也不是很缺乏,住的条件自然也就比洛夫人好上太多。

    到屋子里,里面摆设却是与中原地区的房屋格局一样,李云身为西凉人。并未将西凉人的习惯带过来,主要也跟她出生后基本都在魏朝各地流亡有关。

    韩健在正座椅子上坐下,李云亲自奉上茶水,茶水还是热的。

    韩健将茶杯直接放下,李云才想起韩健不会轻易在外面饮茶。这也是韩健为人谨慎的习惯。

    “公主身边可是有人伺候着?”韩健突然问了一句。

    李云一愣,才想到韩健之所以有此问是因为茶水的关系。她老实回答道:“属下乃独居在此,平日里会有人来,但饮食起居都是属下亲自料理,茶水也是属下平日所准备。”

    韩健微微点头,洛夫人回到洛阳就被安置好起居饮食,等于是在养尊处优。李云身边人手众多,反倒是事事亲力亲为,这跟二人以往的经历有关,洛夫人从十几岁只身来洛阳投奔父亲开始就过着大小姐一样的生活,以她的身家根本不用做事,而李云年纪虽轻,却是从出生开始便颠沛流离,很多事非她自己亲自动手不可。

    “朕今日前来,是有事与你交待。”韩健没有拐弯抹角,对于洛夫人他还可以有些温存,但对于李云这样彻头彻尾的西凉旧皇族,他可没有太多的兴致。

    怎么说洛夫人到底是中原人的血脉,而李云则是西凉人,洛夫人追求权力是达到她个人的野心,李云做事是要恢复西凉国,韩健就算对洛夫人心有不屑,也当洛夫人是“自己人”,而当李云是暂时投奔于他的豺狼。孰轻孰重韩健还能分得清,这也是为何李云以美色相诱他都不加理会,洛夫人就算没有主动也会被他所占的缘故。

    “陛下请示下。”李云单膝跪地,作出领旨的姿态。

    韩健把跟洛夫人说的话,大致又说了一遍,只是对于一些细节上做了少许的更改。韩健对于洛夫人许下了西凉王的敕封,而对李云则没有作出这样的承诺,但为了让李云尽心为他办事,他先承诺了会恢复李云西凉公主的敕封,让李云可以以西凉正统的名义出来做事。

    李云听到后脸上露出喜色,她现在所求的不是什么西凉王,主要是她的身份问题。她原本的身份说是西凉公主,但因她出生时西凉国便已经灭亡,她的身份根本得不到认同,若有朝廷来认证她的身份,那对她将来做事和笼络西凉的人马有莫大的帮助。

    “属下领命。”李云说话时也能显现出心中的喜悦。

    韩健脸上露出些微的冷笑,对于李云的使用,韩健一向很谨慎,因为这女人实在太危险,这女人曾经投奔过死敌西王府,只是没有得到西王府的太多帮助才改而通过洛夫人的关系投奔了他,这种人为了权力可说是已经没有任何原则,在她主动要献上美女,再加上她自己的美色来吸引自己的时候,韩健便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韩健还用李云的主要目的是来牵制洛夫人,不过对于他来说,西凉这步棋已经到了首尾的阶段,可以暂时不加理会,同时派二人往南朝去,也是先把这盘棋先晾着,等日后有了机会再仔细归置这盘棋的首尾,至于要任用谁而放弃谁,韩健在心中已经有过盘算。

    “公主可还需要多少人手?”韩健道,“若有需要,一并跟朕说了,朕会派来与你一同南下。”

    李云险些脱口而出,但显然马上有所顾虑,张开的嘴合上,最后低下头道:“属下不须陛下再行派人手,属下的人手已足够。”

    韩健知道李云的人也所剩无几,她之所以不肯要帮手,一来是不想被分功,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想被监视,这是为了方便她以一些特别的手段去做事。

    韩健道:“就算公主你不需要,朕也会派一些人护送公主南下,到南朝后,公主所作所为也必须都在朕的掌控之中,否则……公主岂不是脱缰的野马,野性难驯?”

    李云心中一惊,赶紧行礼道:“属下并无反叛之心,还请陛下明察。属下不是什么野马,只是陛下所养的一只小马驹,将来还要为陛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韩健冷笑道:“忠诚的话就不用说了,朕想看到你所作的。也不妨告诉你,朕同时也派了洛夫人去,而且给她的人手也不少,还是跟之前一样,你们谁做得好,才能得到赏赐,若还是跟对鲜卑蛮夷一战时,没有任何建树,那你们也就不用回来见朕。有些东西是要靠你们自己争取的,不要总想着朕会无端的赐予,这是天道,公主你也该很清楚吧。”

    “是。”李云头上已经见汗。

    韩健起身要走,李云跪送。韩健到门口,突然侧过身看了李云一眼,道:“两日后年便动身,你可以先准备一番,等你出发时,朕会将你西凉公主的身份公告天下,让你去也去的安心。”

    李云马上谢恩,但仔细再琢磨韩健的话,说的她好像是要去送死,一去不回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 封疆诸侯

    韩健回到宫里时,宫里还在准备当晚家宴,这次却不是御膳房来准备,却是韩健身边的女人一齐动手。

    虽然韩健身边的女人不少,但真正懂得下厨的人并不多,多数还都是韩健的那些姨娘,其中六姨娘韩徐氏的手艺最好。

    本来是一家人团聚喜庆的时候,韩健过去两年有半数的时间在外出征,又是要远征西王府,又是与鲜卑人交战,难得都聚在一起没有离散,家里人也很开心,只是韩健能感觉到那些姨娘终究还是心里有刺,这根刺便是来自于一直没有跟他缓和关系仍旧住在东王府内的韩松氏。

    “明天九娘要回长安,今天当作是给您老人家送行了。”韩健拉着韩昭氏的手坐下来,不让她忙活,因为关中还有地方的叛乱并未彻底平息,而韩崔氏一人在关中支撑不住,只好让韩昭氏再度往长安去协应,韩昭氏熟于军务,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韩昭氏笑了笑没说话,倒是韩徐氏走过来笑道:“你看你九娘很老吗?居然称呼老人家,再过几年是不是就要入土了?”

    韩健无奈笑了笑,这些姨娘难得还跟他这么像是家长里短的挑他说话的语病。因为之前已经打定主意要与杨瑞一同出征齐朝,其实他在洛阳的时间也不会很多了,在开春之后便要动身出发,前后也仅剩下一两个月的团聚时光。

    韩健没有跟他这些姨娘说太多,起身借机先去商讨事情,与杨苁儿到偏厅商量了一些宫闱改造的事,尤其是御花园,因为之前几年御花园本荒废,里面的奇花异草很多都已经枯萎凋零。韩健想的是既然现在宫里面有了人气,就干脆把御花园整修起来,也是为方便以后宫闱中的女人有个解闷的去处。

    “相公说怎样便是怎样,妾身不太懂,这些事让工部和礼部的人做不是更好?”杨苁儿对御花园的整修没什么太好的意见,能跟韩健这么单独出来说话。她也不断回头去看正厅的方向,显然是怕里面的女人会有多想。

    “不用看了。其实今天还有件事,是准备与你一同去拜会一下令尊,说起来,我也有好长时间没去拜望过了。”

    韩健的一句话,令杨苁儿收摄心神。杨苁儿看着韩健,目光略微有些迷离,若非韩健说及,她从不在韩健面前提及南王府的事。她很清楚既然嫁过来就要安于现状,何况韩健在平息豫州之后对南王府还算礼重,连豫州的百姓也是秋毫无犯。

    “那……那何时去?”杨苁儿略微有些局促,低下头像是小女儿家没有主意一样在拨弄着衣角,说道,“其实……其实妾身想去见见母亲……”

    韩健笑道:“我的苁儿何时也这般失了魂魄?既然说要去,那就宜早不宜迟,你去简单收拾一下。我让人准备一些礼物,咱这就去拜望。”

    “嗯。”杨苁儿点点头。却是马上转过身往自己宫院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走了几步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回来恭敬给韩健行礼告退,韩健笑着摆摆手,让她匆忙去了,这次她却还是才走出没几步,又跑回来。看起来有些为难道,“能不能……带曦儿一起去?这个……还是算了。”

    韩健笑道:“曦儿也是你的骨肉,令尊令堂没曾见过,一起带过去也可,不过外面还是太冷。注意保暖,把该带的人带上。”

    杨苁儿眼神有些迷醉望着韩健,很感动点点头,这次往回走,脚步已经没有那么匆忙。

    等一切都准备好,韩健也跟文成殿的女人交待过,与杨苁儿一同出宫,车驾也早一步准备好,韩健亲自扶着杨苁儿母子上了马车,一同往南王府的方向而去。

    在南王杨洛川逃出洛阳不得后,韩健曾一度将他囚禁暗牢,直到豫州事件平息后,他才得到南王应有的礼重,改而被软禁,至于南王府的家眷也都迁居到洛阳城来,连镇南侯黄仕琅和他的家眷也都被迁到洛阳城,只是韩健还念着黄仕琅曾经为朝廷的功劳,暂时保留了他的封爵,但军职已经被罢免。

    待銮驾一行抵达南王府时,周围能看到不少的兵士在守候,韩健扶杨苁儿下了马车,才有人进府去通禀,没有任何人迎出来。韩健料想,杨洛川应该还在记恨他,南王府剩下的人中,嫡系出身的仅仅只有杨苁儿和她的兄长杨曳,而杨曳如今仍旧下落不明,其他旁支的子弟未得准允谁敢出来造次?

    “没事,我们进去便好。”韩健对身边抱着孩子的杨苁儿道。

    韩健扶着杨苁儿母子一起进到南王府内,要说这府院,也是杨苁儿曾经很熟悉的地方,以前杨苁儿跟随父亲和兄长到洛阳来朝贡,也是住在这南王府的别院里面。而今整个南王府的人都迁居过来,原本的院落就不太够用,在偏院还建起一些屋舍,杨苁儿打量着周围,跟四年前与韩健初识之前的府院没什么太大区别,一草一木都显得很熟悉。

    韩健与杨苁儿母子一起到了正厅,却还是没什么人出来,韩健心中叹口气,他大概也知道来这里会受到冷遇,但为了让杨苁儿能见见父母,这点气也算不得什么了。在政治立场上,他等于是把杨洛川踩在脚下,但杨洛川毕竟也是杨苁儿的父亲,是他长子的外公,如今北方皆都平定,而他也已经登上了皇位,若是能跟杨洛川讲和的话,对于豫州的平稳倒是有不少的助益,毕竟眼下豫州军务和政务上的事,很多还是南王府的旧臣在负责。

    直到韩健和杨苁儿来了许久之后,才有丫鬟出来奉茶,韩健道:“进去通传一声,就说你们南王府的二小姐回来了。”

    丫鬟有些惊恐,好像怕惹来麻烦,但还是遵命去了。

    韩健道:“苁儿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来休息。曦儿也不小了,让奶娘照看着便是。”

    “相公,您说父亲会不会不出来相见?”杨苁儿有些紧张问道。

    韩健上前稍作安慰,其实他很清楚杨洛川肯定会相见,除非杨洛川准备当一辈子的阶下囚。韩健现在刚的上帝位,虽然经过了韩松氏和宁原对于朝廷旧臣的一次肃清。但很多老臣还是有芥蒂,便好像韩健的老丈人顾唯潘,到现在仍旧没跟他有过任何的联络。韩健的新朝廷需要旧朝的王亲贵胄出来力挺,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曾经的封疆诸侯之一的南王杨洛川,毕竟北王和西王已经相继作古,只有杨洛川保全了自己,主要也是因为他将女儿嫁给了韩健的缘故,否则韩健没必要留他这样的危险人物活着。

    现在韩健带杨苁儿来示好,就已经向杨洛川表明了一种态度。若是可以冰释前嫌,至少能让南王府的香火传承下去,虽然不至于跟以往一样会分封在外,但能把王爵传承下去,这已是莫大的恩赐。

    “不用太过虑,就算令尊不出来相见,一会你也可以带曦儿去见见母亲。”韩健笑道。

    杨苁儿脸上有几分委屈,坐在那还显得有些彷徨。反倒是韩曦因为还不懂事,看着自己的娘却不知娘亲为何会有这样的苦楚神色。

    韩健也坐下来。过了一段时间,杨洛川才姗姗来迟,好像闲庭信步一样走过来,立在门口远对着韩健拱拱手,韩健和杨苁儿已经起身相迎。

    “老臣参见陛下,皇后。”说是参见。但也还是拱手,杨洛川的语气显得很高傲,曾经在地牢中的杨洛川也未曾屈服过。这几年以来,他近乎都是被囚禁着,只是待遇的不同而已。也是韩健没有太顾念杨苁儿的感受,但韩健本身对于南王府一门还算优待。

    “父王……”杨苁儿低下头,不太敢抬头与杨洛川对视。

    韩健道:“苁儿你先带曦儿去见见母亲,我与令尊先有事商谈。”

    杨苁儿婷婷施礼道:“臣妾告退。”说完让奶娘抱起韩曦,一起往门外去。路过杨洛川时,杨洛川也侧目看着自己的外孙,脸上好像也多了几分愁绪,等将目光重新落回韩健脸上时,他的这股愁绪又消失无踪。

    “南王,请。”韩健拱手道。

    杨洛川嘴角露出个略带不屑的笑容,拱手道:“老臣担当不起。”言罢也不上前,还是立在门口,远远对着韩健,好像不想跟韩健有太多来往。

    韩健没想到杨洛川还是如此的自作清高,他也能揣摩杨洛川的心态,现在杨洛川已经失去军政大权,本该没有了骄傲的资本,他现在唯一的屏障,就是曾为魏朝的封疆诸侯,对于新朝的安稳有一定的助益。韩健心想,也许是杨洛川故意作出这样不可商谈的态度,其实也是想用他仅存的身份,来换得更多的便利,以求日后东山再起。

    猜到了这层意思,韩健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激进,就当是不知,满足杨洛川的要求,也当是给了这个老丈人面子,反正谁都知道他不可能再将豫州归还给杨洛川就是了。

    韩健道:“南王,朕今日前来,除了是想带皇后来探望家人,同时也是想跟你商谈一些事。朕派兵平了镇南侯黄仕琅的叛乱,将豫州归于朝廷治下,而今正是缺少主理一方之人,思来想去,也只有南王你,最为合适。”

    杨洛川目光突然也变得有些阴冷,当初他在洛阳遥控指挥豫州兵马的时候,就是以镇南侯黄仕琅叛变为借口,说是黄仕琅已经不听他的号令,现在韩健只是顺着他的口风,说这是在平定镇南侯的叛乱,还说叛乱平了要把豫州归还。以他的老谋深算,又怎会相信这等鬼话?

    杨洛川轻叹道:“老臣久居洛阳,早已习惯,曾经的戎马生涯不值一提。将来,也不想再做更多的烦心事,只想颐养天年。”

    杨洛川却故意不说是否接受韩健的“好意”,他也是在试探韩健的态度。

    韩健微微一笑道:“南王精神矍铄,又谈何老迈?如今朕有领兵南下,直取金陵之意,不知南王意下如何?”

    “这……”

    杨洛川本以为韩健会就豫州的事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寒假安会岔开话题说领兵南下的事。在他得知鲜卑人兵败如山倒之后,他已经预感到以韩健现在的野心,必然是要趁势挥兵南下,将天下一统。但这种事毕竟是他的猜测,谁人都不敢打保票,而现在韩健却在跟他以商量的口吻说这件事,令他猜不出韩健的用意。

    杨洛川道:“老臣不明白陛下所言。”

    韩健微微一笑道:“若论这天下间,谁对南朝的兵力及防御城池、将领的作战能力,还有布防事宜最为清楚,恐怕非南王莫属,南王统调豫州多年,与南朝交兵不断,如今朕有意挥兵南下,自然需要有得力之人的相助,不知南王是否愿意出山,再助朕一臂之力?”

    看似邀请出山,但事实并非如此。

    杨洛川知道自己的价值几何,若韩健真有意征调他随军南下,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韩健不放心他留在洛阳城,怕在御驾亲征的时候被他扯后腿,毕竟镇南侯黄仕琅和他的那些旧部属大多数还都活着,只是被卸除了军职,而豫州的百姓也都心向着南王府更多一些。第二种解释,就是韩健想以这种方式将他捆住,让人觉得东王府跟南王府之间仍旧保持着很和谐的关系,方便韩健笼络南王府的旧部,令朝野上下稳定。

    两种解释都说的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韩健这两种心思都有。

    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在韩健御驾亲征鲜卑时,那时的豫州尚未平定,但也没让他这个南王随驾出征。就算以杨洛川的自负,仍旧没法猜到韩健的真实用意,他一时僵持在那里,一句话不回。

    韩健却先说道:“若南王不应,那也罢,今日朕主要是为探亲而来,别的事,日后再谈也不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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