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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极品小郡王txt下载     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二十八章 最是痴缠

    韩健亲自登门,算是给了杨洛川面子,最重要的是韩健把杨苁儿母子也带回来一起省亲,让外人看来这是一家人的表现,可对于杨洛川来说却并不想就这么落进韩健为他预设好的圈套当中,就算拿不回豫州的军政大权,他也不能失了气节,怎么说豫州的军民中还有不少他的人马,若他先屈服了,将来也无从再把失去的夺回来。

    杨洛川并未应,而韩健未再继续说下去,之后韩健没有再继续打搅这个曾经被他得罪的老丈人。

    杨苁儿进去探望母亲,也并未探望太久便出来,因为还是在新年之中,韩健便带着杨苁儿回宫去。

    在南王府的时候杨苁儿精神还挺好,可上了车驾,身边只剩下她跟韩健,却是靠在韩健怀中呜咽起来,而且越哭越是伤心。

    “怎么了?倒好像谁欺负了你一样。”韩健揽着杨苁儿的身子,关切道。

    杨苁儿仍旧把头埋在韩健怀中,带着几分哀伤的口吻道:“许久没见到母亲,母亲老了很多,兄长失踪如今南王府里母亲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妾身看了伤心而已。”

    韩健叹口气,杨苁儿在南王府的时候拼命忍着,是不想被她母亲看出她的伤心难过,出来之后才把心中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

    韩健道:“令兄迟早会平安无事,歹人掳劫他必有所图,不会轻易伤他性命,你们一家人迟早可以团聚。”

    杨苁儿突然抬头看了韩健一眼,破涕为笑道:“相公连句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好,听了还是怪让人伤心的。”

    见到杨苁儿脸上有笑,韩健心也就宽慰了一些。管他是不是安慰人,只要能让身边人感觉到自己的关爱便可。现在杨苁儿也已经习惯了为人妇,除了对母亲有眷恋不舍,甚至连她父亲杨洛川的事只字不提。

    回到宫里,杨苁儿好像没事人一样招呼宫院里的宫女收拾院子,准备晚上的家宴。韩健却先找来内府的官员,对于宫中的修缮。尤其是御花园的修缮作出妥善的安排。

    到晚上吃过家宴,韩健却并未留宿在宫中,新年这两天到了晚上他都留在宫里,但宫外还有佳人在等候,宁绣言那边也都在等他回去,韩健也不得不抽身过去看看。

    因为没有提前去通知宁绣言那边,韩健到时府院之外甚至连灯笼都没挂起来,整个显得很冷清。等韩健进到门里,宁绣言才匆忙迎出来。她见到韩健匆忙行礼。

    “主子来的好些突然,臣妾都未有准备。”宁绣言还在整理衣衫,显然已经提前睡下。冬日里夜长,入夜之后也无太大的助兴节目,无论是百姓还是宫闱里的女人睡的都很早,宁绣言自然也不会去熬夜。

    韩健拉过宁绣言的手,一起到里面。等坐定喝了一杯茶,宁舜儿和杨秀秀才整理好仪容出来。杨秀秀还能保持仪态,但宁舜儿却好像个痴缠的小丫头。过来便先钻进韩健怀里撒娇一会。

    “这些天有些忙,没空暇过来,今天难得抽空便过来看看。”韩健笑道。

    宁绣言轻轻白了韩健一眼道:“主子只是过来看看?”

    韩健笑道:“当然是在这里过夜,让下人去准备准备吧。”

    宁绣言脸上带着微笑道:“不用了,妾身在得知主子过来,已经安排那些丫头去准备。想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宁舜儿从韩健怀中跳出来,拉着韩健的手道:“主子主子,我们进房吧。”

    韩健摸了摸宁舜儿的鼻子,笑道:“你个小馋猫这么急了?刚过来,先说说话。这新春佳节的,我没有陪在你们身边,今天便坐下来,当作叙叙家常吧。”

    宁绣言点头,先让宁舜儿别总靠着韩健,让她到旁边椅子上坐下,才道:“主子,臣妾从外面听到些消息,说是南朝的使节过来,不知可有其事?”

    韩健脸上的笑容略微淡了淡,要知道南朝使节前来的消息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韩健自问身边得知李方唯身份的人,都不敢轻易把消息泄露出去,而年后洛阳城里这消息的散播有些快,外面也开始流言四起,这应该是南朝人把消息散播过来的。

    “嗯。”韩健点头道,“确有其事,不会是令尊想知道什么事吧?”

    宁绣言紧忙道:“主子可别误会,这消息并非是从家父那里得知,连丫鬟出去采买,都听到市井中人有些谈论,反倒是家父未再让人送信函来。主子,妾身是想问……您可是又要领兵出征?”

    韩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要说领兵出征,他的确是有这打算,而且也跟杨瑞说及过,准备让杨瑞与他一道御驾亲征,是想让杨瑞来见证他一统山河。但宁绣言光从南朝来使节的谣言,便猜想到他准备要御驾亲征,这可就有些神奇了,韩健都不知宁绣言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嗅觉把事情猜的如此透彻。

    韩健笑道:“绣言怎会这么想?现在南朝来使,主要是为商谈两国邦交之事,就算要用兵,也不用非要我这个当皇帝的亲自带兵去。”

    宁绣言微微苦笑点头道:“主子说的是,主子乃九五之尊,也是妾等的主心骨……”

    韩健能感觉出宁绣言实在太过于慧黠,对于事情已经看的很明白,北朝跟南朝之间的战事非起不可,北朝经过动荡之后,原本是急需休养生息的,可韩健同样是想以扩大战火来抵消内部的矛盾,只要将南朝荡平,那天下就将彻底安定,之后不用再为战争有太多的操劳,百姓可以经历长时间的休养生息。

    “不说这些了,还是早些进房去吧。说起来,还真有些眷恋舜儿这小丫头的温柔了。”

    宁舜儿一脸的羞喜,宁绣言和杨秀秀原本就当宁舜儿是晚辈,不跟她去争什么。

    因为韩健实在太少过来,也是从韩健御驾亲征回来之后。每次都是三人一同进侍,彼此也都无太大的隔阂,因她们也都知道,自己争来争去没什么意义,反倒是韩健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要固宠。就要先拢住韩健的心,让韩健多过来走动。

    宁绣言亲自服侍韩健宽衣沐浴,韩健躺在热水的浴桶之中,却是在想着事情,宁绣言几人毕竟早就梳洗过准备就寝,并不会过来作陪,韩健难得便清静地想一些事。

    对于出征南朝的事,韩健也从未有过纠结,以往用兵之事他都是太过于莽撞。可在这次出征北关回来之后,他变得谨慎的多,心态突然就变得瞻前顾后起来。也可能是身边的温柔乡令他眷恋,还有家庭和亲情令他割舍不下,原本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心态,也突然重新被沉淀下来。

    “主子,那些丫头服侍的不好,还是让臣妾来吧?”

    宁绣言的声音从韩健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侍立在外屋的丫鬟都退下,宁绣言却是亲自拿着毛巾走过来。蹲在浴桶边,语声温柔。

    韩健侧目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今天他原本心情还不错,也是因为宁绣言的两句话才令他多了许多的多愁善感。

    韩健道:“绣言,你跟了我也有两年。这里的生活是否太过冷清萧索了一些?”

    宁绣言用毛巾为韩健擦拭着肩膀,一笑道:“主子说的哪里话,就算臣妾没有跟主子,而是嫁与普通人家,再或者是什么世家之中。最后还不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至少绣言你能得到更多的关爱,而不会是像现在一样,想见我一次都难。”

    韩健自己反倒先感慨起来,他也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宁绣言,他很清楚宁绣言一直没有放开心扉,否则她也不会宁愿留在外面当个外室,也不跟他进东王府或者皇宫,以至于现在宁绣言在他身边的地位都有些尴尬,尽管韩健已经册封她为贵妃,但这也于事无补。

    宁绣言淡淡一笑道:“可能是主子不太了解女人吧。对于臣妾来说,能见到主子最好,即便见不到,便在心中念着,有盼头便可,就怕心中没了那盼头。臣妾最希望的,还是能早些为主子留下子嗣,也许就不用再天天盼着主子过来到煎熬,可就怕主子有时候不解风情了。”

    韩健笑了笑,但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宁绣言的无奈。

    韩健两年多前领兵刚到洛阳,宁绣言便以一身男儿装巾帼不让须眉出现在他面前,也正是宁绣言不卑不亢为父亲和家族来跟他求情,让他感觉到这女人心底那股不屈,也是宁绣言身上最得他欣赏的地方。一去两年多,宁绣言只是被养在笼中的鸟,被他拿来观赏,却没有给她留下最想要的子嗣。

    若是再过几年,他能平定天下的话,四海稳定,宫闱中的女人自然会增多,那时宁绣言已经不似如今一样风华正茂,他过来的次数就少了,逐渐的,就会被他所嫌弃。就算韩健眷恋着曾经的患难之情,可有时候人的天性是很残酷的,喜新厌旧的心理下,就算韩健能耐着性子总过来走走,也不会有如今的热情。少年夫妻老来伴,若是一夫一妻当然可以如此,可韩健已身为帝王,等他老了,仍旧有那些风华正茂的女人在他身边让他感觉到青春的芳华,哪里还有心思去跟曾经少年的夫妻结伴呢?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为宁绣言做的,就是让她早些怀上子嗣。宫闱里的女人,只有身边的子嗣,才能长久的固宠,这也是不变的定规。所以杨苁儿才能在有韩曦之后逐渐走出孤立的阴霾,所以他身边的女人都希望能多得到一些恩宠,早些留下子嗣。

    韩健没有跟宁绣言再说太多,原本很多事就在不言中。宁绣言也不再是两年前那个生涩的少女,有了宁舜儿和杨秀秀两个结伴的闺中姐妹后,她更多的是要为这个院子留下人气,若是她自己都不能做好,更别说宁舜儿那样不开窍的小妮子了。

    韩健站起身来,宁绣言亲自为韩健擦干。

    韩健简单穿上单衣,因为冬天实在太冷,就算在这院子里修筑了暖房,可刚洗过澡还是不由一股很大的凉意。只好揽着宁绣言,借着彼此偎依来取暖一些,宁绣言也不推开,而是脸上带着笑。

    “主子,您要是再不过去,怕是舜儿那丫头就要更加闹腾了。”宁绣言抿嘴笑道。

    “是吗?”韩健打趣一样在宁绣言的耳边道,“可今天朕反倒觉得爱妃你更加妩媚动人呢。舜儿毕竟是个小丫头,不懂事,今天朕便多眷顾爱妃一些,爱妃可千万别说出去被舜儿和秀秀知道。”

    饶是宁绣言自觉脸皮还算厚,听到这种话也不由面部发烫,但还是轻轻点头,脸上也洋溢出一种乐融融的暖意。

    韩健知道,宁绣言最放不开的是她的身份,最介怀的也是她的身份。可有些事,就算介怀又如何,他自问能疼爱身边的人,一视同仁便可,至于将来的事,他也不多去做考虑。只要能把握当下便是,有了三个佳人对他的痴缠和眷恋,夫复何求?

    韩健在宁绣言的服侍之下简单穿好衣衫,便一同走出暖房,后面的收拾工作自然有那些丫鬟来负责。在韩健封宁绣言为贵妃之后,院子虽然没有扩大,但丫鬟却多了不少,小院里已有三十多名丫鬟来照顾三女的起居生活,甚至比宫里女眷身边所分配的宫女还多。韩健就是想用不同的方法来补偿宁绣言,就算明知道宁绣言所在意的不是这些,他也想尽一份作为丈夫的心意。

    到了卧房中,还没等韩健松开揽着宁绣言的手,宁舜儿便再次扑过来到韩健怀里,这次宁舜儿已经不像在厅堂中那么规矩。就算在厅堂中宁绣言还能指点她让她守规矩的话,到了卧房中,全然便是她的天下了,因为平日里宁绣言和杨秀秀都不会跟她争。

    “没规矩,下来!”韩健却是先板起脸,说了一句。

    宁舜儿撅着嘴,把挂在韩健脖子上的手臂松开,人立在那好像有些委屈。正在里面铺床的杨秀秀笑道:“你个小妮子,说了今天陛下的心情不好,你非要去触霉头,怎么样,这次相信了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九章 皇帝很忙

    韩健回到洛阳时间本来就不长,又少有机会过来小院,三女格外痴缠。

    芙蓉帐暖,韩健也不知外面是几时。虽然有时候韩健也觉得累了一些,但他毕竟要面对身边那么多女人,心中抱有愧疚,也只好拿自己的身体先开刀,能令美人开怀那才是最着紧的。

    但这也苦了他自己。

    到第二天韩健起床时,头比昨日更疼了一些,因为年后染上的风寒,韩健不得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但因朝中大小事宜,他也没有时间多去休息。

    韩健没有回皇宫,而是先秘密召见负责收拢情报的人,这些人并不隶属于大西柳,而是韩健另一套情报体系的。他主要问询的,也是南朝的现况,韩健计划出兵的时间是三月份,在之前必须将南朝的军事防御架构调查清楚,那些人对齐朝忠心,哪些人又是顽固不化,在进兵途中要面对怎样的山川地理环境,都要考察清楚。

    毕竟不是对内用兵,以往出兵,因为山川地理都是在江北,而魏朝经营江北多年,就算韩健不去做提前的功课,也会有人将详细的情况呈递给他。这次却是要出兵到齐朝,虽然之前魏朝也曾几次主动出兵想收复河山,但最多只是将兵马杀过江,最后却是饮恨金陵城下,江南的地理环境与北朝不同,气候又偏湿润,就算北朝有不亚于鲜卑人的骑兵,可在河流水泽众多的南朝境内,也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

    到中午韩健回宫时,韩健只想先回去睡一觉,在头疼的情况下,很多事不愿多想。可韩健还没到烨安阁,便听闻宁原与六部的主事人已经在烨安阁恭候。说是有事情奏报。

    就算要耐着性子,韩健也要接见,这是作为皇帝的职责。等韩健到了烨安阁,宁原等人已经等候了很长时间,韩健坐下来便摆摆手道:“有何事奏禀便可。”

    六部的主事人有意无意在看宁原。宁原行礼道:“回陛下,北军南撤途中滋扰百姓。这……地方上多有奏本,还请陛下御览。”

    说着将几份奏折呈递给韩健,韩健那过来一看,都是黄河北部的地方州府告状的奏本,所告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廷夏,说是苏廷夏纵容部下在地方上劫掠,不但抢劫地方士绅的财物,还抢夺人口。作出一些奸淫掳掠之事,对地方上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告状的地方还不在少数,凡是苏廷夏撤军的路线当中,这种告状的奏折便不断,以至于那些还没有接待南撤兵马的地区,已经上书朝廷不开城接待,免得也遭遇同样的下场。

    韩健看过之后,放下奏本道:“这么多地方奏本。看来是确有其事。那众位卿家如何看?”

    六部的主事人还是看着宁原,宁原却不好回话。苏廷夏所部一直为韩健所纵容。此番北上草原,苏廷夏的人马功劳不小,至于韩健是否有鸟尽弓藏的意思,下面的人也不得而知,宁原也没得到韩健的授意,就算他是朝中文官之首。也不能对执掌兵马大权的将领有所非议。

    宁原道:“臣等并无主意,如此大事,只能请示陛下来做圣断。”

    “若事事都需要朕来做,还要你们作何?既然北方都对接待南撤兵马有所不满,那就下旨过去。凡兵马南撤途中,城中官民只需以钱粮接待便可,不用迎兵马进城。同时拟旨到北军营中,先训斥一下,令苏将军督促好手下将士,再有此等事发生,朝廷必会追究。”韩健略微有些心烦意乱,他没有杨瑞那么沉稳的脾气,很多事他更喜欢雷厉风行,但对于苏廷夏的问题上,他一直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若是战事彻底结束的话,他倒可以让苏廷夏就此赋闲,将苏廷夏的人马控制在自己手中。但现在即将对南朝用兵,还正是用得上苏廷夏的时候,在这节骨眼上,就算苏廷夏和他的那些好像盗匪的人马作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也要先稳着这些人。

    宁原行礼道:“那老臣这就去办。”

    韩健摆摆手,示意让这些人都退下。等人走了,韩健才重新拿起奏本,一份份奏本看过来,仍旧看不出有什么门道。

    在韩健最初想来,苏廷夏就算再治军无方,也不会在有大批犒赏的情况下,回到魏朝境内也要继续劫掠,落人口实。事情有些蹊跷了,若非地方恶意诬陷的话,那就是苏廷夏有意为之,明明可以约束部下,但他不去约束,苏廷夏是何等的聪明人,事情也就没最初发生时那么简单了。

    “陛下,有北方传来的急报。”一名侍卫将战报送进烨安阁来。

    韩健拿过战报,仔细看过,却是林詹派人送过来的,是详述草原上鲜卑各部族近况的。

    在苏廷夏从草原撤兵后,鲜卑北逃的部族终于赢得了喘息之机,试图重新占据南部的草场,毕竟正是隆冬,北方极为寒冷,草原的部族也都惦记着那些肥美的草原牧场,谁能占据这些地方,谁就可以发展壮大。而原本已经归顺了魏朝朝廷的那些草原部族,有的也起了异心,这些部族很多都不愿迁居,这些人在草原上也起不到什么屏障的作用。林詹在急报的最后请求把这些草原的部族全部迁到关南,如此可以令他们远离鲜卑的旧部族,方便管理。

    在林詹的奏报中,对苏廷夏的事只字不提,韩健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又把握的不是很准确。

    原本北方主帅的奏报,是绝对的大事,但韩健却没有马上召集军方的人来商讨对策,而是将奏本留在烨安阁,自己先进内休息去了。

    北方撤兵,和对南用兵,这两件事近乎是在同时筹备中,虽然是急了一些,但韩健却知道若非准备不及时的话,就难以趁热打铁。北方将士现在刚得胜,士气正隆,以这样的姿态举兵南下是最好的,正是要趁着这一鼓作气。可问题也就接踵而至,事情操之过急,粮草、兵器、物资筹备。更有兵马回撤途中生事,江都本部的人马倒容易管理,可那些原本就非江都的子弟兵,在管束起来可就麻烦了许多。

    韩健先去见了杨瑞,有事情的话,他很想跟杨瑞商量一下,怎么说杨瑞也曾是女皇,对于朝事的把握要更准确一些。

    杨瑞却对韩健仍旧是不冷不热的状态,好像她的眼中只有女儿。没有别人。韩健坐在杨瑞的寝宫中,便看着杨瑞母女半晌,也没得到杨瑞任何的回话。

    “瑞儿你到底怎么个看法,总要说出来,一起参考一下。”韩健最后还是忍不住道。

    杨瑞瞥了韩健一眼,重新看着女儿,道:“现在到底谁是皇帝?”

    “就算是我又如何?你要做,我再让还给你便是。”韩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

    杨瑞冷笑了两声。对于韩健的“慷慨”显得有几分不屑,仍旧不去对朝廷的事有任何的评价。韩健也感觉出是自讨没趣。早知道的话宁可回去跟杨苁儿商量一下或者获益也是良多。

    有些事,韩健自己思考的方向有些偏颇,不能做到全面,必须要以身边没有那么多歪心眼的人给他盘算考虑,其实杨瑞做皇帝多年,而杨瑞一朝最大的特点便是隐忍。对于四王体系的壮大,只是隐忍不发以求能在合适的时间去铲除,最后却纵容了东王府的壮大和对杨氏一族的取而代之。从这点上说,杨瑞担当皇帝当的也很失败,若非韩健未改换国号。其实她也就做了魏朝的末代君主。

    韩健知道再问无用,杨瑞不肯说就是不说,改而道:“近来内府会加紧对宫闱的修缮,若是这里需要增添什么,便让卉儿去跟内府的人说一下。不过也无大碍,再过两个月,你我便要离开洛阳,这一去还不知何年何月回来。”

    杨瑞又是斜眼瞥了韩健,道:“谁说臣妾要跟你这个当皇帝的一起去?”

    韩健道:“去不去可由不得你,既然你自己也称了臣,那就要尽为臣之道,听命于君主。这答案你总算满意了吧?”

    杨瑞对韩健又不理睬了。

    韩健感觉碰了钉子,他摸了摸头,道:“这两天偶感风寒,头疼的很,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韩健起身往外走,杨瑞连送客的兴致都没有。等韩健到门口,卉儿却是捧着热的汤药过来,险些跟韩健撞在一起,对于韩健要离开,卉儿显然没料到,以往韩健过来都不会这么匆忙而去,但她毕竟只是个小宫女的身份,不敢随便说什么,只能行礼送韩健离开。

    韩健从杨瑞的寝宫,直接往杨苁儿的宫院去。相比于杨瑞对他的冷淡,杨苁儿则热情的多,韩健刚过来,杨苁儿已经带着刚进宫的秀女过来迎驾。

    到了里面,杨苁儿先让秀女过来奉茶,然后才屏退了,笑盈盈问道:“这两天妾身都在好好教她们,不知相公可是喜欢?”

    韩健一叹道:“为夫哪有心思想这些,头疼的很,想回来好好休息休息。”

    杨苁儿脸上好像带着几分吃味道:“哼,相公这是操劳过度,在别处染了风寒,想到妾身这里来休息。真是好生没趣。”

    韩健只好出言相哄,杨苁儿一笑,扶着韩健起身道:“相公既然过来,便到里面休息,妾身让人为相公准备姜茶,相公休息过,若是有什么事,妾身会先应着。”

    “嗯。”

    韩健点头,到了杨苁儿的闺房中,里面收拾的很好。才两天没过来,杨苁儿又对闺房对了几分布置,也能看得出她现在是百无聊赖,已经不喜欢舞刀弄剑的杨苁儿,也需要给精神找个寄托。

    韩健还没躺下,刚才见过的一名秀女便将姜茶送过来,缓步而入。因为是单独进来,这秀女脸上还带着对韩健的惧怕,低着头,到韩健面前,却是恭恭敬敬跪下,把托盘举过头顶。

    秀女因为低着头,让韩健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也能觉出是个大家闺秀,不但有容貌,才情和气质也显现在外面。韩健也不得不佩服杨苁儿眼光独具,只是单从画像上便找到这些秀女的优点,再经过她稍微的教导,才几天时间,秀女倒不像是秀女,更好像是帝王寝帐前只待恩宠的妃嫔。

    可惜韩健染病在身,算是有心无力。而且毕竟还是在杨苁儿房里,就算杨苁儿嘴里说着不介意,还主动把秀女送过来,其实不正也是在试探他?若他真的应了杨苁儿的“好意”,回过头来,生他气心中介怀的还是杨苁儿。

    女人的心态有时候是很难理解的,就算现在杨苁儿对他千依百顺,韩健还是要懂得体察女人的心态,不能对她有所伤害。

    将姜茶饮下,身体也暖和了一些,韩健正要休息,那秀女却还跪在床榻之前不肯走。好像在她过来之前,杨苁儿有过什么特别的交待。

    韩健坐在床沿上道:“你先退下吧,朕这里不用人侍奉。”

    “是。”那秀女却不先离开,而是先为韩健宽靴,等将靴子摆好,才起身行告退之礼,人退出外面。

    等人走了,韩健却觉得这好像是杨苁儿有意安排的。果然,人刚出门不久,杨苁儿便亲自过来。

    “相公也是的,怎的这么不解风情呢。妾身可是想让相公睡的更暖和一些,才让她过来侍奉的。”杨苁儿好像有几分不满道。

    韩健微微一笑道:“连苁儿你都说为夫是操劳过度,还要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杨苁儿脸色略带不满道:“只是让相公抱着,又没想怎样,是相公自己动了这心思才是。”

    刚才让秀女单独过来送姜茶,杨苁儿肯定是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的,现在反过来埋怨韩健,也让韩健感觉到就算贴心的女人,偶尔也要跟他发发脾气,其实这也算是闺房之乐。

    韩健笑着将杨苁儿揽过来,道:“有你在不就行了。要说暖,也是苁儿你更暖一些,谁叫我们是夫妻呢?”

    就算刚才杨苁儿还略带小女儿家的脾气,听到韩健的话也不由带着几分羞喜的笑容。杨苁儿原本就不困,但也拗不过韩健的坚持,只好留下陪韩健入眠。(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章 君臣之隙(上)

    到了正月,外间对于战或不战的传言已到满天飞的地步,平常百姓都在谈论这场可能发生在南朝跟北朝之间的战争,不但洛阳城的百姓在谈论,就连南朝百姓也在说,金陵城里同样有各种的流言,当这股舆论发起的时候,官府再想去弹压,明显已经弹压不住。

    金陵城的皇宫里,女皇萧旃也在关注着民间的议论,作为皇帝,她身系整个南朝百姓的安危,就算南北之间并不会开战,她也要统调全局作出战略上的安排。只是以她手上的权力,想要完成这些实在太困难,就算她的皇叔萧翎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兵马大权仍旧在惠王体系下那些将领的手中,这些人要么拥兵自重名义上是听命于惠王,再要么,这些人就是惠王的藩属,唯惠王命是从。

    “陛下,您劳累了一天,该早些回去就寝了。”皇宫的掌宫太监陈和亮上前来对萧旃道。

    此时的萧旃,手头上还有些奏本,都是从左丞府那边送过来的。虽然她重新设立了左右丞的制度,可也只有左丞一人在任,她所中意的右丞司马藉,没法担当大任,加上内阁制度的取消,使得很多奏本积压下来,尤其是在年末的时候,奏本堆积如山,她必须每天要拿出六七个时辰来批阅奏本。

    萧旃抬头看了陈和亮一眼,重新低下头打量着奏本,道:“这里不用你侍奉,你先下去吧。陈公公,若是有什么人来的话,记得带他们过来见朕。”

    陈和亮往外面瞅了瞅,道:“天黑了,怕是不会有什么人进宫来。”

    萧旃想了想。续道:“可能有什么消息来呢?”

    在新年后的这几天里,萧旃精神一直不太好,主要因为司马藉“失踪”的事。司马藉在新年夜便突然离开了自己的居所,至于到了何处都不得而知,原本萧旃也派人去保护司马藉,但在那一晚居然被她的信使闯入。而信使也被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得而知,但她心中却满是忧虑,因为她不知道司马藉是主动了离开,还是被人给掳劫走了。

    若是前者,司马藉是有意要避开她,可能要回北方了,这是她所不愿见到的结果,这还意味着两朝开战之日也将不远。若是后者。她不知道怎么跟北朝的皇帝交待,更不知道到何处去将司马藉救回来。

    萧旃有些心烦意乱,想停下来喝杯茶,却发觉茶水是凉的,陈和亮刚才也被她打发出去,想喝杯热茶都不成。萧旃只好先到大殿里走走,顺带理清一下头绪,但却觉得是心烦意乱。很多事如同乱麻一样缠绕在心头,到最后。这些事情却好像突然消失一样,她突然怀念起在北朝的日子,虽然那段日子是百无聊赖,但至少不用为这么多国事发愁,每天都在抑郁寡欢中渡过。

    “何时是个头呢?”萧旃有些自怨自艾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萧旃下意识将目光挪过去,却见陈和亮开门进来,带着一脸兴奋的神色道:“陛下陛下,有消息了……”

    萧旃紧忙迎上前,问道:“可是有司马先生的下落?”

    “司马先生?”陈和亮先愣了愣。根本不知萧旃说的是什么,才定过神来道,“不是。是临江王派人送信来了。”

    萧旃原本还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也跟着冷淡下来,接过信打开来一看,却是临江王朱同敬亲笔书写的信函。不是为别的,而是朱同敬尚书朝廷调兵江左的奏本,其实也是在暗中与萧旃联络,朱同敬想通过与朝廷的秘密合作来铲除惠王的势力。

    “行了,朕已经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萧旃突然态度很强硬说了一句。

    陈和亮不敢有违,他曾是何太后的亲信,在宫里也算是三朝元老,他跟朱同敬的关系也为萧旃所知,朱同敬有什么密信送来宫中,必然走的也是陈和亮的这条路。萧旃不想跟陈和亮有太多的交流,因为就算是在皇宫里,萧旃也没有什么亲信,她能做的就是把皇帝应尽的职责做完,至于人脉的拉拢,又或者贤士的选拔,那些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萧旃重新回到书桌后面,拿起奏本看着,却仍旧没太多精神。

    直到夜深人静,萧旃有些困顿想回去休息的时候,突然门口发出一点很细微的动静,萧旃稍微警觉,把挂在墙上的长剑拿在手上,一步步靠近门口。

    “陛下不用慌张,是在下。”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笑盈盈立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多次进宫的江湖之人李山野。

    “李先生?你为何在此?”

    萧旃往门口打量了一下,连同门禁在内的十几名侍卫,已经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好像都是被李山野所制服的。

    以往都是萧旃主动请李山野进宫来商量事情,却没料到这次李山野敢擅自进宫,还把侍卫都打道,到底是为什么她不得而知,但感觉事情不像以往那样简单。

    “陛下请见谅,我一介山野之人要进这皇宫內苑,非要用一些手段才可,否则这一路的侍卫便要将我当作是刺客杀了。呵呵,陛下不用担心,在下前来并非是要对陛下不利,反倒是想帮陛下的。”

    就算以前萧旃对李山野还算信任,可眼下她也全神戒备,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面对李山野的突袭。

    萧旃知道李山野是通过司马藉的关系,司马藉跟李山野之间算是朋友,而且是亦师亦友,因为司马藉对李山野的赞誉,才令萧旃有心情去接触这样一个草莽武林中人。但眼下看来,草莽中人就是有草莽的匪气,进宫都不循正路,而是要走这些歪门邪道。

    “陛下以为在下不用这种方式进宫来,以后还有进宫的机会?”李山野脸色也突然冷淡一些,却是指了指宫门的方向道。“陛下不妨跟在下出去走走,有些事,还是要到宫外说的好。”

    萧旃可不想跟这样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深更半夜出宫去,那样会置自己于险地,但李山野这么莫名其妙的前来,却好像有别的目的。她很想一探究竟。

    李山野道:“难道陛下还怕了在下这样一个山野村夫不成?”

    “李先生武功高强,由不得朕不怕。但先生若要让朕出宫一叙的话,却要有足够的理由。”萧旃语气很冷淡道。

    李山野笑着拿出一件东西,在黑灯瞎火之中,萧旃也是仔细辨认才认出那是她给司马藉进出宫的腰牌,虽然司马藉从来没用这腰牌进宫来,但这东西应该是为司马藉贴身保管,现在却落在李山野的手中,那就说明。司马藉可能是被李山野所掳走的。

    “李先生,你这是在要挟朕?”萧旃不见到腰牌还好,见到之后更不会随李山野出宫去。

    李山野笑道:“陛下可能有些误会,这东西乃是在下从一些歹人手中所得。我与司马兄弟感情颇深,岂会拿他来要挟于陛下?反倒是一些人,就算曾经与司马兄弟感情颇深,现在也拿他的性命视若儿戏,在下这才想通过陛下的关系。将司马兄弟营救回来。”

    萧旃听李山野的话,不像是打诳语。但她又不太相信李山野的话。虽然以往跟李山野的几次交谈中,她能觉出这是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能人异士,却也知道他有些心怀不轨,还不能让萧旃对他完全推心置腹。反倒是身在异乡的司马藉,说话办事从来都很实诚,就算司马藉曾经为惠王的军师。萧旃也对他很信任。

    “要是朕不随你去呢?”萧旃冷冷打量着李山野道。

    李山野微微一笑道:“那可能司马兄弟便有性命之忧,陛下还是思量清楚为好。”

    萧旃怒道:“还说不是在要挟朕,你深夜闯宫门,还要朕随你一同出宫,可是以为我大齐朝毫无法度可言?朕身为九五之尊。就要在皇宫中坐镇,你要杀边杀,看看到底你能否出的了这宫门!”

    李山野轻轻一叹道:“陛下何必动怒?若我要对陛下不利,恐怕陛下也不可能还站在这里,在下之所以邀请陛下出宫,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让陛下见证。陛下说是这九五之尊也不假,敢问此时,北方兵马即将大举南下,陛下这个九五之尊又能有何作为?就算退一步说,当初陛下的皇位,还是在下先跟司马兄弟提及,再让司马兄弟去跟惠王请求,才令陛下得以南归。在下不是什么歹人,反倒是助陛下登基的功臣。”

    李山野突然的邀功,也令萧旃心头不解。若李山野真有邀功之意,那以前几次相见,就算他不说,司马藉也会跟她提及,但这件事她压根就没听司马藉说及过。

    李山野又道:“陛下或者以为在下心怀不轨,可别忘了,我跟司马小兄弟的感情还很深,我怎会害他?反倒是惠王府的那班人,就算曾为司马兄弟的同僚,但却嫉妒于司马兄弟的才能和惠王对他的赏识,一直对他有所图谋,陛下曾派信使去送信,却不知那信使根本就是惠王府的人。”

    这次萧旃总算有些信了,也是在那信使死了之后,萧旃派人去查,才知道这个人曾是惠王军中的一名属官,后来竟然不当将军,改而在他身边当个跑腿的信使,这分明是惠王派在她身边的眼线。就算惠王有些昏庸,不会有这样的远见,但惠王麾下有狼子野心之人也不少,难保此人不是那些人派来的。

    “陛下若再不信,在下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司马兄弟可能就有些危难了。”

    萧旃蹙眉道:“就算司马先生有危难,你独自前去营救便是,还要朕作何?”

    李山野苦笑道:“那听陛下的意思,这天下事当皇帝的都做不成,反倒是在下一介草民倒可以事事可成?那天下到底是陛下的,还是草民的?”

    萧旃道:“要朕与你出宫也可,但朕要带亲卫前去,若是中途你有什么不轨举动,朕马上派人拿下你。”

    李山野躬身行礼道:“在下随陛下之意便是。”

    萧旃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赶紧去找来侍卫,等一众宫廷侍卫将李山野围了,李山野仍旧气定神闲,显然李山野并不在意这些侍卫。

    萧旃远远隔着,问道:“李先生就不怕朕言而无信,将你拿下?”

    “不怕,因为陛下在意司马兄弟的生死,不会现在就跟在下一介草民置气。”

    萧旃点点头,道:“那就请李先生引路。”

    李山野没多说,走在队伍最前,他身周都是不少的御林军侍卫,到了宫门前,萧旃让人准备了马匹,一行人骑马跟随在同样骑乘的李山野的身后,去的方向,不是往宫门外,而似乎是往惠王府的方向。

    “陛下,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侍卫的领班在察觉到事情有异之后心怀紧张,虽然此行是跟随李山野到惠王府的,可怎么说也是皇帝带兵前去惠王府,这就有跟惠王府闹翻的意思,兵戈相向的情况下,整个京师金陵的兵权都在惠王手上,萧旃去了还不跟送死一样?

    “不管,随朕去就是。”萧旃脸色很阴冷,目光只是打量着走在最前面的李山野。

    萧旃虽然不知道李山野的确切用意,但也知道此人不会凭空制造皇宫跟惠王府的矛盾,这对李山野没什么好处。而她这个皇帝本身也是惠王所推举出来的,就算有争执的话,以她跟惠王之间的关系,还有惠王的性格,到头来也会不了了之。

    “惠王府治下,来人一律下马!”

    还没到惠王府前,便有大批的侍卫从惠王府出来,高声喝道。

    李山野骑马走在最前,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反倒是旁边的侍卫赶紧上前,将身份亮明,可那些惠王府的侍卫也丝毫不领情,就算是皇帝亲临他们也不给什么面子。因为他们只是惠王的家兵,只知道效忠于惠王而不知天下有皇帝,更着紧的,是因为惠王府之前闹过刺客,惠王对于安保甚为看重,若是放这些人过去,他们很可能会性命不保。(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一章 君臣之隙(下)

    女皇突然亲率皇宫侍卫驾临惠王府,令惠王府的家兵也有些猝不及防,惠王府周围光是侍卫和兵士就有数百人,加上临时征调进城安保的士兵,也有数百人。还未等女皇抵达惠王府的门口,一行就已被拦下,双方剑拔弩张有一触即发的味道,就在双方兵士很紧张的时候,萧旃御马走到最前面,惠王府的家兵见到女皇也不得不行礼。

    “陛下深夜出宫恐躬体染恙,当早些回宫休息。”惠王府的领兵侍卫上前行礼。

    虽然是行礼,但人是骑在马上而没有下马,说话也仅仅是抱拳,没有对女皇应有的尊重。

    萧旃侧目看了旁边的李山野一眼,作为始作俑者的李山野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萧旃感觉这就是李山野的目的,让她跟惠王之间产生一些嫌隙。

    “去通禀皇叔,就说朕今日登门,是有事拜访。”萧旃朗声道。

    惠王府的领兵侍卫也有些为难,眼下已是深更半夜,惠王应该早就安歇,但天子驾临大臣的府邸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去通报也是应当,苦就苦了他们这些底层的将领,明知道不可为还要为之,只能硬着头皮进惠王府通传。

    等有人去通传了,萧旃仍旧没有被放行到惠王府的门口,她也没有多少气恼,只是看着李山野道:“李先生总该说明此行的用意了吧?”

    虽然这一切有李山野胁迫的原因在里面,但若不是萧旃自己愿意的话,也不会带侍卫前来惠王府。其实萧旃也很想知道司马藉失踪这件事跟惠王府有多少关系,若人是被惠王抓的话,以司马藉先进言让她做南朝的女皇,后又“背叛”惠王萧翎愿意为她谋事。很可能会遭到萧翎的报复,那李山野让她来惠王府要人就有一定的道理。

    “陛下进去之后,见过惠王殿下应该边一清二楚。”李山野仍旧没有把真实目的说明,只是在打马虎眼。

    萧旃此时已经猜的差不多,李山野请她来就是为了要人,除了司马藉北归这种情况。能在南朝将司马藉“掳劫”走而令她这个女皇都查不出来的,恐怕也只有掌握军政大权的惠王才能做到。既然知道是来要人的,萧旃心中也有几分为难,怎么说司马藉名义上也是惠王府的谋士,还是惠王曾经最器重的军师,她以什么名义前来要人?

    就在萧旃心绪有些不宁的时候,惠王府的大门打开,从里面又出来一行侍卫,却是惠王派人出来迎接萧旃。至于惠王本人却并没有亲自出门迎接。

    “陛下万安,臣封惠王殿下手令,前来迎驾。”一名看起来有些沉稳的中年人走出来,在萧旃的马前拱手行礼道。

    “劳烦引路。”

    萧旃说了一句,她并不认得眼前之人。虽然惠王体系的很多人她都认得,这些人在朝中算是呼风唤雨,但惠王府的家臣却有很多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若非司马藉是她早就相识的。她也不会知道惠王身边的谋士到底有谁,这些人大多都是没有太大的名声。本身也没有官位,仅仅是惠王身边的幕僚,领着的俸禄也不是一般官员可比的,往往还有调动兵马的权力。惠王体系越是强大,这种现象越是明显,背地里掌握兵权但锦衣夜行的人就越多。

    到惠王府门口。萧旃下马,李山野跟在后面。

    出来迎接的那人却是拦住李山野道:“这位上官不知如何称呼?”

    李山野笑了笑并未自报家门,萧旃见状出言道:“这是朕的随从,需要一起进门的。”

    那人有些不客气道:“惠王殿下只是让下臣出来迎接陛下,至于陛下的随从……还是在外面等候为好。”

    一句话马上惹来皇宫侍卫的冷目相向。虽然皇宫的侍卫中有很多也跟惠王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现在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既然是跟着女皇一起来的,他们就要尽保护女皇的职责,不仅仅体现在保护女皇的安全,还要保护女皇的威仪。

    萧旃语气也很阴冷道:“朕今日寻皇叔商谈之事便是与他有关,你敢阻拦不成?”

    那人有些迟疑,最后却还是让到一边道:“陛下既然如此说,那下臣只有稍有不敬,让人跟在这位上官身后,免得进到惠王府中,对惠王府内的人有所唐突。”

    萧旃身为帝王,却在臣子的府第里受气,但她也隐忍了,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也不过只是仗势欺人而已。这些人以为有惠王撑腰,对她这个皇帝也没有太多的恭敬,但与他们置气分明没有任何必要。

    萧旃没再多言,让李山野继续跟在她身后,二人前后进到惠王府内,至于其他的宫廷侍卫则一个都不被允许进到王府之内,都被拦在门外。萧旃和李山野进到惠王府之后,身后跟随的侍卫不少,说是要护送,但其实是监视和防备,因为之前也有传言说新年夜前来刺杀惠王的刺客就是皇宫里派来的,因为惠王府闹刺客的事情张扬了出去,现在民间对此也是舆论纷纷,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终于到了正厅,萧旃进到厅内,李山野也跟着进去,却只能站在门口。站定之后,萧旃也不落座,直到瞪了盏茶的工夫,惠王萧翎才打着哈欠衣衫不整从正厅内堂的门走了出来,脸上除了困倦,还有些精神萎靡不振,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面无血色。

    “小皇侄女,你也真是的,大半夜到我惠王府来作何?呦,这不是山野先生?你也在?这……这是怎么个架势?”萧翎仔细打量过,才发现对面门口站着的人还挺熟悉,正是以前经常跟他下棋的李山野。

    相比于萧旃对李山野的不熟悉,萧翎对李山野可说是相当熟稔,毕竟萧翎知道司马藉还是曾为李山野所举荐,直到萧翎有了司马藉这个“志同道合”的战友之后,他才很少前去拜会李山野,但他心中对李山野还是颇为敬重的。

    “草民见过殿下。”李山野拱拱手行礼道。

    萧旃侧目打量了李山野一眼。她还没料到居然萧翎跟李山野还挺熟。

    萧翎笑道:“山野先生可是稀客,以我的印象,好像山野先生从未踏足到我府上,今日到府……还是跟小皇侄女一起来,可是……有事?”

    萧旃立在一边,语气有些生硬道:“还是由李先生说明来意。”

    萧翎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就算他对李山野还有些敬重,但那仅限于对人的敬重,若是说到朝事上来,萧旃如此深夜拜访肯定是有要紧事的,怎么都不该轮到李山野来说明。

    李山野想要走上前,却被旁边的惠王府侍卫所拦下,萧翎摆摆手道:“这是本王的朋友,你们不可怠慢。”惠王府侍卫这才让路,让李山野走近了一些。

    李山野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邀请陛下前来惠王府,其实是想让陛下与惠王一同设法营救一人,便是在下曾经向惠王推荐的司马兄弟。”

    萧翎脸上一愣道:“司马兄弟?山野先生说的可是司马藉?你……你是说他有危险了,哎呀,你不知道本王也找的他好辛苦啊,半年多前本王派他去整顿军务,他一去就不回了,在我府上发生刺客的事情后。我才想起来司马兄的好,想找他。已经寻了多日都不得。”

    一番话说的萧旃也有些糊涂了,原本她跟随李山野来惠王府,是以为李山野已经得到司马藉被惠王府擒获的准确消息,却未料到自己的皇叔居然对司马藉的事一无所知。萧旃心想,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司马藉被惠王府的人所掳劫但没有告诉惠王本人。毕竟嫉妒司马藉才能的人很多,惠王府的这些人明争暗斗,想将司马藉彻底除去也非不可能的事。

    萧旃道:“司马先生果真不在府上?”

    萧翎皱眉道:“小皇侄女说的是什么话,我还在找他呢,难道他在府上我会不知道?山野先生。你把话说明白了,不会是你跟陛下打诳语,说司马兄在我府上吧?”

    李山野微微摇头道:“在下没这么说过。”

    “你!”萧旃瞪着李山野,怒从心起,要不是担心司马藉的安危,她也不会深夜跟着个草莽中人出宫,还犯忌讳来惠王府找麻烦,现在她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可再仔细一想,深夜到惠王府来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至少说明她跟惠王之间还有很深的嫌隙,惠王府的人眼中只有惠王而没有她,或者说,皇家中人原本就是这些争名逐利之人拿来利用的筹码而已。

    李山野却是正色道:“陛下切勿责怪于在下,在下未在宫中说明实情,实在知道有些事就算在下说明,陛下也未必能能力为之,只好请陛下到惠王府来,当着惠王的面,才好把事情如实说来。”

    萧旃冷笑了一声,就算她的确是没多少实权的皇帝,也没必要让一个江湖草莽之人来提醒。

    萧翎却有些好奇道:“山野先生赶紧把话说明白了,是不是事情跟司马兄有关?他现在人在何处?”

    李山野微微摇头叹气道:“司马兄弟已经动身回北方去了。”

    “啊?”萧翎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他怎么会走呢?司马兄说好了会助我成就大业,现在就这么走了?山野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但萧翎吃惊,连萧旃也有些惊讶。

    萧旃道:“李先生怎会得知?”

    李山野道:“先不论在下如何得知,但在下很清楚,司马兄弟此次北上之后,北朝皇帝派兵南下再无任何顾忌,相信不出两个月,北朝的兵马便会大举南下,而以南朝如今的国力,恐怕无法阻挡北朝的兵锋,到时候南朝则有倾覆的危险。”

    萧旃冷笑道:“李先生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什么南朝北朝,在朕眼中,只有我泱泱大齐朝,北方也不过是沦丧的故土,随时都可以收回。”

    萧翎却提醒道:“小皇侄女,你先别打岔,让李先生把话说完。李先生,你可赶紧说,司马兄这往北方去,如何才能阻截住他……不对,是怎么劝他回来?”

    李山野道:“南朝若想抵御北朝的兵锋,现如今也只有陛下和惠王精诚合作才可,而能令陛下和惠王摒弃前嫌之人,非司马兄弟不可,更何况他还是北朝皇帝的好友,他对北朝皇帝的脾性可谓非常了解,只要有他在,这场战争,北朝定然不能取胜。”

    萧翎感慨道:“我就说司马兄这人是大才之人,要不是他,我可能还被谢相和朱党的人所欺压,何至于到今天可以号令那么多人为我做事?小皇侄女,你觉得呢?”

    萧旃却有些气恼道:“皇叔相信他这等草莽之人的一派胡言?”

    萧翎道:“这怎么能算是胡言?山野先生说的多有道理?我一向觉得司马兄是有本事的人,要不是皇侄女你想启用他为丞相,我还不会把人给你呢,现在倒好,你把人给我弄丢了,你……你还不想办法去把司马兄给找回来。”

    萧旃真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她很清楚自己的皇位是眼前这个年岁跟她相仿的皇叔所赐予的,而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司马藉,而且还可能就是这李山野。南朝皇位更迭之事,都会为两个本与朝局无涉的人所左右,这本来就近乎于一众讽刺,但萧旃也不得不承认司马藉的确有才能和见地,她对李山野所说的话本也无太大的异议,但问题就是李山野利用她对司马藉的担心,“骗”她到惠王府来,再说她跟惠王要“精诚合作”的事。

    萧旃怒道:“当初令司马先生离开之人,好像是皇叔你!”

    “我?哼哼,小皇侄女,你可别倒打一耙,我跟你说,你皇叔我虽然不是皇帝,但也不是好糊弄的,当初我对司马兄那可是礼重有加,我可半点也没亏待了他,就是看在他对你有意思的份上,我才同意放人,现在倒好,你把人弄丢了,还赖到我头上来了?”

    萧旃原本只是气恼,但听到萧翎说司马藉对她“有意思”,反而是一愣,这许久以来,她只考虑过朝事,从来没考虑过男女私情。(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二章 特别的赌约

    司马藉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提前踏上了北归的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条路必然艰辛无比,但他还是离开了生活了近四年的金陵城,带着焕儿,一主一仆往北方而去。

    这也是在司马藉与千素栎经过一番彻谈后作出的决定,原本司马藉是想让千素栎跟他一起走,但千素栎仍旧选择了留在金陵城内,就算千素栎已经不再是享誉江南的才女,她仍旧想把根留在江南,因为她知道即便去了北方,也不会得到想得到的什么东西,所以宁肯留下来,随遇而安。

    正月初一,在金陵城门打开之后,司马藉边动身上路,千素栎也离开了金陵城,只是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原本就不是很熟悉的友人,才刚重新见面,又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公子,要去北方,是坐船……还是乘马车?”在离开金陵城五六里后,司马藉仍旧在步行,而他身后的焕儿已经忍不住将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问题司马藉也回答不了她,因为南朝和北朝之间原本就属于敌对关系,两朝之间有长达二三百里的边荒地区,加上双方都在边境布置了兵力,这趟北去实在没有更简单的方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先乘马车吧,到了江边,我们再改乘渡船。”

    司马藉说着,也在看着北方的天色,看起来又有一场风雪,好在江水并不结冰,冬日里过江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直到离开金陵城有六七里之后,司马藉才让焕儿从包袱里拿出银子,到路边依附于邮驿而生的聚居区,找了马车行。雇了马车,一主一仆登上马车。

    “这位公子小姐,你看这大冬天的,往江边去作何?可是要往北边去?”车夫原本不想做生意,毕竟是新年里,走的还是远路。这一趟往江边就要走三四十里,天黑了都不见得能回来,但毕竟这两位客人给的是银子,而且还有赏钱,边应了,但他还是觉得奇怪。大年初一出远门的人可不多见。

    “回去省亲,耽搁了时日,家在扬州。”司马藉道。

    那车夫笑道:“听公子的口音好像就是北边的,不打紧。这正月里的,不宜出远门……”

    车夫赶着马车上路,一路上跟司马藉都有交谈,虽然大多都是闲聊,但司马藉也能从这普通百姓的口中得知一些民间的情况。有对新皇的看法,也有对惠王的看法,对于中下阶层的百姓来说,掌权者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并不关心。他们所关心的是来年的税赋是否多,还有关己的上官是否能体恤百姓。

    从金陵城的西城门往北到江边。一共有近三十里的路,虽然路也算平坦,但马车毕竟不快,沿途却能见到不少的将士成群结队骑马而过,好像是在巡视着什么。

    “听说北边要打仗了,也不知道个真假。北边的皇帝可是厉害的紧,居然把鲜卑蛮子都给赶走了,这可真是大事,可惜咱不是北边的百姓,不然的话现在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车夫好像很有感慨地说道。

    司马藉没说什么。他也没想到连朝廷高层都不允许谈论的战事,在民间中已经广为谣传。

    司马藉道:“这场仗,也未必打的起来。”

    那车夫叹道:“公子这就说错了,北方的皇帝,以前是江都的少主,那可是个有野心的皇帝,这才刚刚几年,不但把北方都给定了,连鲜卑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有抱负的君主,谁不想独占了天下?唉!不过这仗打来打去的,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希望咱南朝的皇帝能跟惠王他老人家能将金陵城给守住,就好像二十年前那样,不然的话……说句不中听的话,还不如让北方早些平了,这样也能少些苦。”

    司马藉也没想到路上遇到个善聊的车夫,话说的看似粗鄙,但道理却很明白。要是不能守住,那就干脆不如不守,至少百姓不会遭殃,就怕最后两朝在金陵城血战,那时不但兵士要有很大的损失,连百姓也要跟着受苦,无论是围城,还是相持不下,都足以让百姓现如今还算安定的生活毁于一旦。

    越到江边,过往的兵士越多,但这些兵士也不会滋扰沿途的百姓。等快到江边时,司马藉特地打量了一下过往兵士的装束,都是惠王府治下的兵马,原本在金陵城外驻防的兵马属于左支的兵马,这些基本都是惠王军政体系的核心将士。

    司马藉感觉到城外的兵马调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就算北方在备战,巡逻兵马也不该都是往金陵城而去,倒好像金陵城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这位兄台,你可知昨夜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司马藉本能地感觉应该是城里出事了。

    “没听说,只是早晨的时候,出入城的检查很严,公子不是从城里出来的?没发觉?”

    司马藉还真没发觉,也许是他出城很早的缘故,没觉得城门的防备有加强的迹象。

    直到马车停在了江边小镇,下了马车后,司马藉和焕儿在路边摊用餐的时候才从一些人窃窃私语中得知了昨夜金陵城中的情况,原来是昨夜惠王府里发生了刺客事件,民间传闻惠王可能遭逢劫难,到了正月初一,惠王府的人下令兵马进城,可能是要夺权了。

    司马藉只是叹口气,无论惠王怎样,似乎都跟他关系不大了,若是以往他负责惠王府安保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任由发生这种刺客的事情,但现在已经不同于往日,惠王对他失去了信任,他也不能尽一个谋士的本份,本身就为北朝人的他想落叶归根也是人之常情。

    “照这情况看,临江王的兵马可能也要往金陵城这边来了,这几天最好还是别做生意了,本来就正月里的,这买卖也是不好做。”

    周围百姓还在议论着。但很快边有兵士过来,还聚在一起谈论事情的百姓马上散开。

    一桌兵士好像是从西边赶过来的,瞅了司马藉和焕儿一眼,道:“哪里来的?往哪去?”

    司马藉起身稍微行礼道:“在下游商,自闽浙而来,准备动身返回扬州。”

    那当兵的没有多问。却是轻轻不屑道:“小心这点,过了这江面,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马藉没多说,重新坐下来跟焕儿吃饭喝茶,相比于司马藉的淡然,焕儿则显得有些拘谨和害怕,她原本就是闽地之人,对于金陵周边的人文已经很不习惯,现在又要渡江北上。她等于是再次流落,也好在有司马藉作为她的靠山。

    “吃好了,准备上路,趁着天黑之前渡江北上,争取在江边找到店家投宿。”司马藉道。

    焕儿点点头,拿起包袱跟在司马藉身后,主仆二人乘船渡江。因为是大年里,撑渡人不是很多。价钱也很贵,但司马藉毕竟出门带了些银子。而且千素栎很慷慨,又偷偷塞给焕儿一些银子,这些也是在司马藉离开金陵城之后才知道,他原本是不会受千素栎恩惠的。

    一直到日落黄昏的时候,总算才渡过了宽阔的江面,司马藉把银子付上。那撑渡人眼神有些异样,这是一种贪婪的目光。司马藉知道人在外财不可外露,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好在这还算是金陵城周边,天子脚下。可一旦过了江水,就已经进入到扬州的地界,越往北越不太平。

    那撑渡人似乎也不急着回南岸,而是留在北岸,司马藉却觉得情况不太妙,赶紧让焕儿跟着他去找店家投宿。原本司马藉身上是没有路引的,千素栎昨日在得知情况后,派了丫鬟出去找人联络,到早晨之前给司马藉找来路引,虽然是假的,但也方便了司马藉沿途乘车渡河甚至是投宿,否则的话他这一路恐怕是寸步难行。

    店家在看过司马藉的路引之后,没有任何疑问,直接安排人带司马藉和焕儿上楼去了客房,司马藉和焕儿住在一间屋子里,也是为方便照应。司马藉先开窗将周围的环境打量过,确定有危险有路逃之后,才对焕儿道:“这里的饭菜我们不用,吃自带的干粮,你先睡,我守夜。”

    焕儿有些紧张道:“不……不用,由奴婢来……”

    “你不是奴婢,这趟我们也不是游山玩水,一路上会很辛苦。不过江都距离扬州也不算太远,但怎么也要走上几天,我们直接往江都去,到了江都,你我就会很安全。”

    司马藉之前就已经知道,现在执掌江都军政大权的便是他的父亲,因为他的关系,韩健对于他父亲很信任,只要回到江都,他跟焕儿才算是彻底走出金陵城,他没准备带焕儿往洛阳去,只准备留在江都,安分守己,甚至可以一展他曾经游走天下当个侠士的梦想。

    入夜之后,外面显得很平静,司马藉所担心的贼人也没有光顾。到了半夜,司马藉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心想毕竟是京城之地首善之区,就算南边治安再不好,贼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在扬州城外的小镇客栈里对他们下手。

    司马藉正在朦朦胧胧昏昏欲睡之间,突然听到窗户的一声响,司马藉警觉,他身上毕竟没有佩剑,只能摸起桌上烛台,以尖锐的一端作为武器,缓缓靠近有影子晃动的窗口。

    “司马兄弟,不用紧张。”外面传来男子的声音,司马藉原本就紧锁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一些。

    司马藉打开窗户,从窗户跳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在金陵城里对他有诸多帮助的李山野。

    “是先生?”司马藉打量着李山野,神色之间带着很大的警惕。

    李山野笑道:“不然是谁,那些对司马兄弟心怀不轨的绿林贼匪?司马兄弟不用担心,有几个想趁夜过来劫夺钱财的贼人,已经被我顺手解决了,这一路上应该很安全。”

    司马藉看了眼正在床榻上安睡的焕儿,才重新打量着李山野问道:“先生不是奉陛下旨意,让我回去的?”

    “司马兄弟你可误会我了,我来之前可没见过陛下,不过今日在确定司马兄弟你安全之后,却是准备动身回去跟陛下见面,司马兄弟,我们比试一下,看看谁的速度更快如何?”

    司马藉什么都没说,对于李山野,他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

    一般人跟政治沾边,要么图名要么图利,这是人的本性。唯独李山野似乎什么都不求,要说才能,李山野远在他之前,但李山野基本不涉官场,反倒是跟惠王推荐了他,让他从牢笼中走了出来,而李山野也是淡泊心性之人,也不缺钱财,反倒是经常施舍钱财与一些不相干的人,好像视近前如粪土一样。

    知道他图什么,才好防备和应对,可连他图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很危险。

    “比什么?”司马藉问道。

    “比比脚力。”李山野道,“我知道,司马兄弟你要回北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劝也是劝不住的。就只好跟司马兄弟你打个赌,若是司马兄弟此行北上,能在我请来惠王和陛下之前出了南朝的地界,那我此生再不会来打扰,但若我能在司马兄弟北归之前将他二人请来,司马兄弟边看在我跟陛下,还有惠王的面子上暂且留在金陵。不知司马兄弟可否应约?”

    司马藉长长一叹道:“明知不可为,先生何必又去勉强呢?”

    李山野也有些感慨道:“不然也。司马兄弟从未去努力过,又怎知不可呢?想当初陛下登基,虽说是你向惠王提议,但若惠王有私心的话,岂会听从。怎么说,陛下和惠王之间也是同气连枝,只要去做了,南朝君臣和睦,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司马藉苦笑了一下,道:“那好,在下便应了先生之赌约。不过,在下北上中途不会停顿,相信用不了几日便可离开南朝地界,经此,在下可能再无与先生一见之缘,便当在这里作别。”(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三章 战前恐慌

    司马藉能在江北遇上李山野,是始料未及的,他在沿途也曾留意过是否有追兵而无所发现,李山野却能神不知鬼不觉跟踪到江北的客栈还能准确找到他,这说明李山野不单单只是个普通的山野隐士,也许李山野幕后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不论与李山野打赌的可行性,司马藉没必要跟这样一个曾经对他有恩惠甚至是亦师亦友的人物面前摆谱,而李山野所提的赌约本身也不太过分。司马藉之所以想离开金陵回北方,主要是在南方已经没有归属感,若是女皇和惠王能冰释前嫌,而且如同李山野所说的那样,亲自来请他回去的话,他是没理由不答应的。

    就在司马藉答应李山野赌约的同时,北方由韩健派出迎接司马藉回朝的情报人员也在秘密找寻着司马藉的下落,本身司马藉在北归金陵途中遇刺事件后就藏匿不出,甚至断了与韩健的联络,想找到他还是很困难的。但在司马藉年底时去信洛阳后,韩健方得知这位老友还算安好,又知司马藉有归意,马上派出大批的人员前去接应,但因事起仓促,北方的细作很难在司马藉秘密北上的途中找寻到他。

    “公子,刚才好像有人来。”焕儿迷迷糊糊睡醒,还有些朦胧,但司马藉已经让她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

    “的确刚有人来,是让我们回金陵的。”司马藉如实道。

    焕儿想了想道:“那公子回去吗?”

    司马藉微微摇头,连他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也就无法回答焕儿。他让焕儿收拾了东西连夜走,是因为客栈里的人已经对他起了歹心,就算李山野暂时将那些人制服,可李山野要赶着回金陵城不能留下照顾。而本身司马藉的武功又稀疏平常还要保护焕儿,只能是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因为不能从门口,二人也只能跳窗户,从二楼顺着房檐下去,好在外面也不是很高,等焕儿从上面跳下来还显得惊魂未定。在她心目中,她更倾向于回金陵城,就算金陵城也并非她的故乡,可好歹那是南朝的都城,随时都可以回故乡徐定去看看,一旦到了北朝,她就真的是身在异乡一切都只能凭靠司马藉。

    连夜出发,道路显得很漆黑,司马藉心中也在打鼓。

    在江水以南的地界。好歹有漕帮的势力,他手头上的路引也是千素栎通过漕帮的关系得来的,可到了江北,就完全是陌生的地界,他南下时走的是官道沿途都有南朝官兵护送,此番北上他则要小心避开官府的设卡,免得自己的路引败露了身份。

    走到快天亮时,终于看到一处小村庄。说明周围是有人烟的,司马藉想了想还是不敢到山村中接触地方人。只好跟焕儿暂时在山野间露宿,要等到天明走到大一点的城镇,再找客栈落脚。

    焕儿虽然是贫苦出身,但她生在官府中,平日里练习歌舞也不用耗费太大的体力,没经过这么长途跋涉的走山路。才到黎明时就已经快走不动路。下山坡的时候又因为崴了脚,焕儿已经彻底没法再走,司马藉只好带她走下山路去找官道,也只能希望以在官道上租来马车,先过了扬州的地界再说。

    “公子。要是您嫌奴婢累赘的话,便自行去了,奴婢不怪公子。”焕儿被司马藉背着,有些内疚,她毕竟是奴婢,连跟司马藉对视都不敢,更别说让当主子的来服侍她了。

    司马藉走路仍旧沉稳,微微一叹道:“扔下你,我恐怕也没面目见人了。”

    终于到了官道,在沿途的驿站雇了马车,总算才不用两条腿走路,因为司马藉的路引只是能从金陵到扬州,因而司马藉也只能先让马车往扬州城外去,走一步看一步。

    官道上似乎并不太平,就算是在正月里,仍旧有大批的难民南下,这些难民都是举家南迁,衣衫褴褛倒也不至于,倒更好像时集体的迁徙。因为北上的官道经常被阻隔,马车走走停停也行不快。

    “小哥,北边到底怎回事?”司马藉问赶车的车夫道。

    年轻的车夫叹道:“要打仗了,谁不想图个安稳,没办法,谁叫咱朝廷无力,地方的那些官老爷一个个都想着怎么中饱私囊,也没工夫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北边的兵马一过来,北边的州府一准投降,到时候百姓就要遭殃。”

    司马藉道:“北朝的皇帝总算英明,不至于让士兵滋扰百姓吧?”

    年轻车夫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本来就是敌国,听说北边有个姓苏的将军,那可真厉害的紧,连他自己百姓的东西都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偏偏成了北朝的大将军,现在再来我们南边,这扬州城还不被他给夷平了?”

    司马藉心中有些无奈,虽然这年轻车夫说的话未必都可信,但关于苏廷夏的事他还是很清楚的。南朝现在以兵马实力来论,无法跟北朝的兵马正面抗衡,便以各种方式来加以中伤,偏偏魏朝的苏廷夏就是这样一个反面的典型,南朝江北的百姓在被官府一顿舆论的威吓之后,毕竟不能留下来当待宰羔羊,只好举家迁徙。

    司马藉没去解释什么,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苏廷夏的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别说是南朝人,连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朝人也理解不了为何韩健这两年会如此重用苏廷夏,还任由苏廷夏和他的部下任意妄为。

    焕儿听了倒是有些紧张,抱着双膝似乎有几分害怕道:“公子,那个苏……将军,真的会杀人吗?”

    司马藉笑了笑道:“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你放心,我们到了北朝,没人会对我们不利。”

    话是如此说,但司马藉心里也没底,若是他能到洛阳,那自然是有韩健这个皇帝来给他撑腰。可在地方上哪里会有人对他另眼相看?谁管你是谁,只要有钱有粮,都可能被抢夺,更何况他身上连北朝的路引都没有,过了边境近乎是寸步难行。

    马车抵达扬州城南时已经过了晌午,司马藉付了车资。推醒睡的有些迷糊的焕儿,二人下了马车。

    因为南朝和北朝关系紧张的缘故,扬州城外已经非常萧索,别说是客栈,连个摆摊的摊贩都没有,要落榻休息只能到城内去。司马藉原本想继续赶路,但见焕儿因为休息不足红红的眼圈,心中有几分心疼,只好先进城再做盘算。

    谁知道在进城时又遇到一些麻烦。城门的守备官兵只开放了小门让百姓进出城,实际上出城的很少,进城的人倒是大批,毕竟都想进城寻求庇护,但若是身着稍微有些邋遢,或者是出不起进城税的人,一律不被放行进城。好端端的扬州城门,也成为地方军将捞油水的途径。

    “这位官爷。您行行好,我们夫妻二人眼下银子不多。进城一天,便会出城。”司马藉就算再高傲,也只能低声下气去跟守门的官兵求情。司马藉和焕儿包袱里盘缠是不少,但因为银子用来不便,银票又无处兑换,身上碎银子不多。却也无法满足城门士兵的胃口。

    守城门的小门官面带冷笑道:“想进城,出不够银子就别想,二两银子那是昨天的价,今天要是一人少于五两就别想进城。”

    司马藉简直是无语,这些守城门的无端也趁火打劫。一人进城就要五两银子,也难怪百姓要去逃难。司马藉很清楚南朝和北朝的制度,在战时或者临近战时,地方州府郡城是要无条件接纳百姓进城的,扬州城曾在二十年前经历过魏朝和齐朝的那场大战,地方官竟然还拿战争来攥取百姓的钱财,这是司马藉所不能容忍的。

    但司马藉毕竟也只是个逃难的,眼下没法拿出十两银子的进门资费,又不想让焕儿当晚露宿荒野,他也只能慷慨大方一次,把包袱里千素栎塞给他的银票拿了出来。

    “五十两?不会有假吧?”

    当司马藉把银票拿出来之后,守城门的个个惊讶无比,虽然当天也放行了一些人进城,但一次边拿出大额银票的人却是仅见。一堆人围上来在查验过银票之后,那兵头才打量着司马藉道:“看在你这么心诚的份上,就进去,不过还是要给我们一点茶水钱。”

    城门官显然是惦记着刚才司马藉拿出来的那些碎银子,司马藉只好再将一点碎银子送上去,他跟焕儿这才被准允进城。

    “世道艰难,也不过如此了。”司马藉感慨道。

    焕儿虽然听在耳中,却跟在旁边不言语,对她而言,身边有司马藉才是最重要的,少了司马藉,她跟城外那些逃难的难民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那些难民。

    原本司马藉以为进城边万事大吉,等到了客栈,才知道什么是上行下效。

    客栈住宿一日的价钱,从平日里几十文钱猛涨到二两银子一间客房,还只是住一天的价钱。也是司马藉之前留了一点心眼,把碎银子留下一些方便住宿和饮食,才不至于进城而露宿街头。

    等付了银子被店小二带进客房,才知道也不是什么天字上房,而只是普通的客房,一间不分里进和外间的小屋子,还有一张供住宿的床榻而已。

    “将就对付一晚便可,明天我们边重新上路。”司马藉对焕儿道。

    旁边把热水送进来的小二笑道:“这位客官可挺有意思的,拿着从金陵往扬州来的路引,却说还要上路,难不成是要往北边去?”

    “非也,只是来探亲。”司马藉道。

    店小二苦笑道:“想来还是在这城里安稳,外面兵荒马乱的,越往北越是如此。虽然扬州跟金陵城只是隔了一道大江,可一处是等着被遗弃的城,另一边就是皇城脚下,待遇不同啊。龙气终究是过不了这江水。”

    司马藉听那小小二的感慨,心中也有些异样。如今齐朝朝廷自知兵力不足,早就有舍弃江北而以江水为天堑来阻挡北朝兵马南下的打算,店小二如此的感慨也是实情。

    就算如今扬州城里的人,一个个都在提心吊胆,他们生怕第一个杀到城下的是苏廷夏的人马,到时可能遭遇的就会是屠城,在城里反而更加危险。

    司马藉原本还想在城里用餐不用吃干粮,到了城里才知道眼下物价飞涨,就连客栈里也不提供餐食,积谷防饥之下,城中但凡与粮食物资挂钩的商铺都关门歇业,这与金陵城中仍旧是歌舞升平的景象大相径庭。

    “还是吃干粮吧。”司马藉对焕儿道,“好在有热水,不过看来是没法沐浴了。人在旅途不能奢求事事皆备,只能回到江都再说。”

    焕儿点点头,手里捧着干粮吃了两口,但她已经显得很困顿,却是望着司马藉道:“公子……是江都人吗?”

    “你不知道?哦,看来是以前未曾说及了。”司马藉想了想,他跟焕儿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但也从来没交心过,总是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而没有一家人的相濡以沫,倒是焕儿把他当作是依靠。

    司马藉也有些累,却是让焕儿睡在床榻上,而他继续在椅子上睡觉。就在司马藉入睡之后,却被街道上的嘈杂声给吵醒。

    “什么事?”司马藉只好推开门问匆忙跑过去的店小二。

    “打仗了,北边有骑兵劫掠到扬州城下。可能大军就要打过来了。”店小二好像是通报一样大声喊道。

    司马藉无奈摇摇头,现在正是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他很清楚现在两朝的形势,算算日子,北朝的兵马还没南下过黄河,这就能杀到扬州城来?要开战也要等三四月份以后,但现在一点点的动静都足以让战区的百姓如惊弓之鸟。

    司马藉没再多问,还是先回到客房里继续休息。

    司马藉几天都没休息好,一觉却是睡到夜里。等司马藉睡醒,焕儿还在沉沉睡着,他走出客房想去找茅厕,街道上又有马蹄轰鸣声。

    “听说南边来大官了,好像是整顿军务的,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店小二是整个客栈里最忙活的人,也负责将那有谱没谱的话传递给客栈里的客人知晓。(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四章 请留

    司马藉没有详细去问询,他是要逃往北方去的“难民”,对他而言沿途少惹麻烦才是正途。等司马藉回去继续想入睡时,外面的街道却更好像是兵荒马乱一样,吵的人不得安宁。

    “公子,外面乱哄哄的,可是出了事?”焕儿也被吵醒,抱着被子很紧张看着司马藉。

    司马藉将烛台点亮,对她微微一笑道:“没事,这是城里,就算北方的兵马打过来,也不会影响你我。别忘了我们本就是往北方去。”

    “嗯。”焕儿点点头,心中还是惶恐不安。

    一直到黎明,外面的这股骚乱就没中止过。好在天亮之后,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司马藉也终于放下心一些,他还惦记着赶路,只能先跟焕儿吃过干粮,准备了水袋继续上路。

    “客官,外面可乱着呢,您最好还是别出城,听说北边的先头兵马已经打到城下,今天就会有南边的大人物到咱扬州城来。”店小二好像很热心,对司马藉劝诫道。

    司马藉苦笑道:“就算不想走,也没银子住店了。”

    店小二道:“瞧客官您说的,能住得起客栈的人,随便在城中哪户弄堂里还不能落脚?别出城啊,千万别出城啊。”

    司马藉也知道现在出城可能有些乱,但他也还记着跟李山野的赌约,他料想女皇和惠王不会轻易被李山野说动,干脆还是早些走,免得到后面想北去也难。

    等二人刚出了客栈,却是有大队的官兵过来,好像是要沿途搜查。

    “抓壮丁了,抓壮丁了,赶紧跑!”街道上原本人还不少。听到“抓壮丁”一个个跑的飞快,都是赶紧往屋舍里躲。

    司马藉知道,在战乱的时候,总会出现抓壮丁的情况。被抓去的壮丁,也并非是为穿上军服守城,城中总有修修补补的地方。需要民夫去做,因为战乱人人自保尚且不能,自然没民夫去做事,官兵也要守城,只能出来抓人。

    本已经跟焕儿出城的司马藉,只能赶紧先退回到客栈里。他二人刚进去,店小二已经在掌柜的招呼下将门板隔上,免得被官军冲进去抓人。

    “客官,都说了外面不能走。还是在这客栈里再住一宿的好。”店小二好像个先知一样对司马藉道。

    司马藉囊中羞涩,摸了摸口袋,也没剩下多少银子。司马藉为难道:“可我们……住不起房间了。”

    店掌柜的过来道:“那也没什么,住通铺也可。不过这银子上……也是省不得的。”

    司马藉点头,想来暂时只能如此,反正他也没准备跟焕儿一起睡通铺,只是付点银子暂时留下来,大白天的。相信官府抓壮丁也不会延续太久,到中午以后应该就能出城。

    因为外面乱糟糟的一片。司马藉跟焕儿也只能暂时到后院等待消息,焕儿坐在长凳上显得拘谨,客栈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那些人见到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怎么说她也是有姿色的,由是跟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难免有人对她有想法。

    终于到了中午,可外面的混乱仍旧没停止,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令客栈里的人吓的有些魂飞魄散。

    “何人……”店小二在门口紧张问道。

    “官差,查乱党的。开门!”外面声音很急促。

    店小二稍微松口气,对旁边的掌柜道:“掌柜的。是官差,不是官兵。”

    掌柜的也有些害怕道:“那……那就开门。”

    店门重新被打开,一众官兵涌进来,好像是有目标而来,进来便将店铺内外搜查一番,手上拿着画像仔细对比。掌柜的上前塞银子,边塞边问道:“不知官爷要搜什么人?”

    “说了是乱党。北边派了细作过来,要是有操着北方口音的人过来,一律要扣下,上报官府知道吗?”

    “是是。”掌柜的唯唯诺诺。

    官兵没有搜查太久,很快便撤了。等人走了,店小二把门重新隔上,带着几分不屑道:“还搜乱党,乱党会画张像给他们搜?就是出来搂钱的。”

    掌柜的推了他一把,店小二不敢再胡言乱语。

    原本司马藉还怕这些官兵是来搜查他的,等人走了,司马藉才放心下来。

    店小二忙活了半晌,在旁边坐下来,跟司马藉好像唠家常一样道:“这位客官你不用担心,到日落黄昏快关城门那会,一定能出城。”

    司马藉略微点头,却也带着苦笑,到了天黑才能出城,就代表是要走夜路了,到后半夜跟焕儿也只能露宿荒野。

    司马藉对焕儿道:“累了的话,先休息一会,包袱我拿着。”

    焕儿望着司马藉,眼神中满是依恋,很坚决摇摇头道:“奴婢不困。”

    司马藉也在等日落西山中,时间过的很漫长,就在客栈里也显得很安静的时候,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这次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店小二上前仔细听了听,回头看着掌柜。

    掌柜的问道:“又是官差?”

    店小二摇头道:“不像,倒好像是住店的,开不开门。”

    掌柜的说道:“这时候,就别放人进来了,跟官府那边不好说。”

    店小二点头:“也是,再来了人,无论是不是乱党,官府那边肯定还要过来刮银子。”说完大声喊道,“喂,我们这里客满了,要住店去别家吧!”

    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开开门,我们是来找人的。”

    店小二又扯着嗓子喊道:“小店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外面没了动静,人好像是走了。店小二数着耳朵听了半晌,也有些疑惑:“走了?”

    司马藉本在后院,却是觉得前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走过来看了看,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他还没等回身回后院,又听到之前女子在说:“开门。人就在里面。”

    店小二怒道:“都说了没有,再啰嗦,我们可报官府说有乱党来滋扰了!”

    他原以为一句话就能把外面的女人吓走,没想到这句话惹来了麻烦,就在他话音落,撞门的声音边传来。却是有人开始用钝器在砸门。

    “喂,干什么!”店小二也有些虎了,官兵和官差他害怕,可面对一些平头百姓他可没什么可惧怕的。门被砸坏了可不好说,他赶紧把门板拿下来,正要喝斥外面的人,可当他刚撤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整个人边好像僵直在那,等他转过头再看着掌柜的时候。双目滚圆惊愕无比,也带着十分的惊恐。

    “怎么回事?”掌柜的问道。

    店小二已经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撞门声,门已经被撞开,却见门口黑压压的全是身着军服的官兵,刚才说话的女子也是一身的戎装,正以一股恼恨的目光在打量着门里人。

    “刚才是谁说有乱党来滋扰?”那女子蹙眉问着。人走进客栈里来。“唰”一声将佩剑抽出,指了指在前堂里等候消息的人。脸色带着愤怒。

    店小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有眼无珠,您老大人有大量。”

    那女子环视在场的人,最后将隔着后院门口的屏风用剑跳开,打量了里面的人,见到焕儿正死死把着司马藉衣衫立着的焕儿。才重新回头出去。

    “别害怕。”司马藉对焕儿道。

    就在女子刚走出门口,先有一队官兵进来,将所有的客人都驱赶到一边,才有一名身着平素衣着的女子走进来,她行止之间闲庭信步。倒好像是官家中人。她进来之后,也跟之前女子一样打量了里面的环境,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处在角落里的司马藉主仆二人身上,淡淡一笑点头。

    “先生果然在此。”一脸气定神闲神色的,正是南朝的女皇萧旃。

    萧旃的到来,让司马藉也有些惊讶,要知道眼下萧旃的皇位并不稳固,她只身离开金陵北上,这是何其犯险,这扬州城可不比别的地方,处在与北方作战的第一线,如今兵荒马乱的,萧旃进城可能会遭遇一些危险。

    司马藉拍拍焕儿拉着他衣袖的手,让她松开手,才走上前,拱手行礼,却没有道破萧旃的身份。

    就在萧旃点头回礼的同时,后面走进来一人,嘴里好像吃着什么东西,见到司马藉却也两眼突然睁大,带着略微的惊喜道:“司马兄?真是你?”

    是惠王萧翎。

    萧翎并没有萧旃那样的内敛,说话之间也带着一股没正经的轻佻。萧翎直接上前来,拍拍司马藉的肩膀,当发觉场面有些尴尬时,他才将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道:“这……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可惜不是在金陵城里。”

    司马藉脸色淡漠地点头,他对萧翎始终有些歉疚,毕竟是他投奔了萧旃,虽然萧翎先不重视他在先。

    就在这时,最后进来的是事情的始作俑者李山野,他还是两日前来拜访司马藉的装束,走到门口,也不往前,只是立在远远对司马藉打了个招呼。司马藉心头有些别样的情绪,怎么说这次的赌约是李山野胜了,李山野果真将女皇和萧翎同时请了来,看样子也是化干戈为玉帛,是有同时抵御北方入侵的意思。

    “先生请楼上说话。”萧旃对司马藉作出请的手势道。

    旁边的萧翎笑道:“也是,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总有大事跟司马兄交谈,楼上好。”

    还没等萧翎有什么吩咐,惠王府的亲兵已经把上楼梯的路给清开,萧翎跟在萧旃和萧翎的身后上楼。等楼梯拐角的时候,司马藉回头看了李山野一眼,李山野的神色有些复杂,没有对赌获胜的自信和喜悦,神色中反倒带着很多的无奈。

    到了房间里,萧翎和萧旃都没坐下,司马藉也只是立在门口。

    萧旃先开口道:“先生何故要回北方去?”

    萧翎插话道:“小皇侄女,你这话问的,司马兄原本就是北方人嘛,虽然这几年他都住在我朝,可总归是客在异乡,他要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萧旃瞥了萧翎一眼,没多言。

    司马藉行礼道:“陛下见谅,如惠王殿下所言,在下本就为北方人,如今战事将起,便有归去之意。”

    萧旃语气中带着一股质问道:“那先生何故不告而别?”

    这次无论是萧翎还是司马藉,都没法应答。

    萧旃道:“先生是北朝人,便是朕也本不该强留。可先生也莫忘了,身为帝王,安能容许自己的臣子背离?先生此举,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小皇侄女,你这话说的也不对啊。怎么说司马兄也是我留下来的,当初你要他也是我把人给你的,要怪也该我来怪,你说什么不近人情,怕是不太合适。”萧翎又帮司马藉开脱,但他说完,马上转过头瞪着司马藉道,“司马兄,这也是你的不是了,要走也不打一声招呼。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在你为阶下囚的时候救你出来,又是谁给你好吃好喝的,现在要走,还有没有兄弟情义?”

    司马藉道:“可殿下也莫忘了,是谁在殿下危难的时候拯救殿下于水火。”

    一句话,登时让萧翎和萧旃都无言以对。

    在谢汝默对皇室发难之时,朱同敬逃出城,皇室危难之时,是北朝派来的细作在司马藉的授意之下救了萧翎,当时萧旃还在魏朝避难,之后也是经过司马藉的关系,才令韩健放萧旃回来继承皇位。可以说,司马藉对惠王和女皇都是有很大恩惠的,无论是从人情还是道理上来说,司马藉要走也不敢遭到阻拦。

    一时间房间中沉默,萧旃先打破沉默道:“先生果然要北归,再不理我朝之事?”

    司马藉没有作答,萧旃续道:“朕知道以情义无法挽留,但听闻先生曾与人有过赌约,若是朕可以与皇叔同时前来,先生当留在金陵,短时间内不会北归,不知可有此事?”

    萧翎一听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司马兄跟山野先生有过如此的赌约,那就一起回金陵。不说别的,以后司马兄你要做什么,本王和小皇侄女都支持你,以后大家和和气气的不是更好?”(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五章 难以抉择

    司马藉从下定决心动身北上,就知道这条路很不好走,他等于是背弃了曾经要辅佐惠王成就大业的诺言,也辜负了萧旃对他的信任。对他而言,南朝这几年只是他人生的一段旅程,连他自己都不知该作出如何的选择。

    萧旃说的关于司马藉和李山野的赌约,反倒成为他留下来的理由,或者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内心有所选择,到底是去还是留。

    “在下会依照赌约,并不北返,但……”司马藉拱手把话说了一半,剩下的话他没法说出来。现在他就算作出选择要留下来,也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在南朝立足。

    萧旃欣慰一笑道:“先生留下来便好,以后有先生辅佐于朕,中兴有望。”

    司马藉没说什么,他现在的处境很微妙,虽然是女皇和惠王同时来请他回去,但他知道在权力面前,女皇和惠王之间终究是有矛盾和隔阂的,就好像曾经魏朝的女皇和东王,到头来还是权臣占据了朝野甚至颠覆了皇权。他夹在两股势力之间是很难有所作为的,甚至还会被两边人所猜忌,就算女皇和惠王再信任他,到头来也会因为人言可畏,为大局而牺牲他这样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中立者。

    萧翎笑道:“司马兄决定留下来就好,本王在来的路上跟小皇侄女有商量,司马兄以后可以正式掌兵,负责朝廷在江北的布防事宜,本王会给司马兄足够的权力来调度兵马,至于小皇侄女要对你如何委以重任,本王也不管了。就这样,时间不早了,也该早些动身回金陵。”

    说完。萧翎好像也有些忌惮于留在扬州城里,先一步下楼而去。萧旃却还留下来,看着司马藉的神情也有些复杂。

    “若先生觉得留下来是为难,朕不想勉强,赌约之事也可作罢。”萧旃道。

    司马藉摇了摇头,他既然选择遵照赌约留下来。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萧旃跟萧翎之间能冰释前嫌一同为家国而努力,他心中也有欣慰,若他一走了之的话,可能南朝和北朝之间的战争会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司马藉道:“陛下能宽宥,在下感激不尽,若有能为陛下所驱驰,当效犬马。”

    萧旃微笑着点点头,道:“先生若是暂时不想归金陵。便先留在扬州,朕和皇叔会给先生便利,组织扬州城防务,江北兵马调度之事,一切由先生做主。”

    司马藉没有马上领命,萧旃能如此信任地把江北的防务交给他,这倒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怎么说他也是北朝人,而且是北朝皇帝的好友。在南朝这几年他也在充当着北朝的细作将消息源源不断送到北方去,可就在北朝兵马即将大举南侵的时候。南朝的皇帝和兵马的掌舵人却丝毫不怀疑的把防务大事交给他来全权负责,对他的信任也有些太过了。

    司马藉道:“难道陛下对臣,没有丝毫的怀疑?”

    萧旃轻叹道:“朕实在无他人可用,若是连先生都不信,还不如趁早亡国罢了。而今这形势,能有先生相助的话。或有一线生机。”

    司马藉只是再拱拱手,没有任何效忠或者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话,因为连他自己内心都很矛盾,他这是要承担起跟自己国家为敌的角色。

    但其实说到底,司马藉只是希望南朝和北朝之间相安无事。若是没有战事的话,不但可以免去兵灾,两朝百姓也可以得到安稳的生活。

    萧旃转身下楼,司马藉跟在后面相送,等下楼,下面客栈里的住客和士兵有些拥挤,萧旃临出门之前,让随行的宫廷女官把印玺和敕令交给司马藉,让司马藉统调江北的防务之事。出了门口,萧旃回望司马藉一眼,面带期待点点头,才上马,在司马藉的目送之下往扬州南城门的方向而去。

    等人离开,司马藉一直立在门口,李山野没有走,倒是乐呵呵立在旁边,作为此次赌约的获胜者,李山野好像有几分得意,但司马藉知道这个老朋友没有凌人的傲慢和不讲理,李山野之所以做这一切,有在帮惠王和齐朝,其实也是在帮他。

    “司马兄弟,恭喜晋升了。”李山野笑着抱拳恭贺道。

    司马藉苦笑道:“阁下取笑了。”

    “怎会是取笑,如今整个江北的防务都落在司马兄弟手上,这江北兵马就算不多,各城池加起来也有四五万兵马之数,我或者也该尊称司马兄弟为一声将军。”

    司马藉却显得很为难,他现在突然成为江北防务的负责人,但兵马并不直接归于他统辖,他只是以文官类似督军的身份来执掌防务大权,说他是将军还有些言过其实,但若惠王真的能把兵马的调度完全归于他的掌握,那他的实权可能比将军还要大。

    作为军师,司马藉在南朝这几年只是为惠王出谋献策,从未有过真正的领兵,这算是他人生的一次历练,但他所要面对的却是北朝汹涌而来的兵马,还有他的好友韩健。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想面对的,就算有大权在手,他也没有丝毫的开心,内心反而是更加沉重。

    等司马藉回身回到客栈里时,客栈里从掌柜到伙计,还有那些住客都显得很惶恐,刚才突然来那么多官兵到底是为什么他们都没弄明白,而作为事件当事人之一的司马藉居然在事情发生后还安稳如初地站在他们面前,更是令在场之人不解。

    “公子。”焕儿也很害怕,走过来目光楚楚望着司马藉,不知该何去何从。

    司马藉叹道:“暂且先留在扬州吧,不急着北上,也不急着回金陵。”

    “嗯。”焕儿点点头,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司马藉,现在司马藉去哪她就跟着去,连行路的辛苦她都不怕,别的什么事也就不重要了。

    司马藉正有些彷徨之间。店小二过来道:“这位……客官,您这是……这是……”

    “没什么,在下不会再做打搅,之后便会离开。”司马藉知道客栈里的人怕麻烦,眼看他跟官府的人有牵涉,自然不敢再留他。这是有逐客之意。

    刚说完,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声,夹杂着马蹄的轰鸣和官兵的呼喝,扬州城的太守和领兵的将领亲自前来迎接司马藉,客栈里的人才知道这位看似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果真是来头不小。

    “扬州太守隋化,见过司马相国。”一名四十多岁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上来便躬身行礼,倒好像把司马藉当成是上官来看待一般。

    但其实司马藉也只是挂着右相的名头,从来没有行使过右相的职权。只是这次萧旃和萧翎同至扬州。除了挽留司马藉委任了司马藉统调兵马的权力,还正式宣明了司马藉在朝中的官职,司马藉以齐朝右相的身份,统调江北防务大权,全权负责江北兵马调度,完成布防以及将来与北朝发生战事后第一条防线的防务一切事宜。

    如此一来,江北无论大小官员军将,都归司马藉所调遣。司马藉的权力不小,最关键的是。司马藉甚至可以选择战或者不战,因为他右相的官职,齐朝甚至不可能派出文官的监军来监察他,等于是放任了他的权力,这也是南朝女皇和惠王对他的信任。

    司马藉走出客栈,对隋化微微点头。道:“有劳隋太守,在下初到贵地暂且无处安顿。”

    隋化笑道:“右相亲临整顿军务,下官自然会安排妥当,就请司马相国暂时在太守府落脚。”

    司马藉想了想,暂时也只能如此。他转过身对李山野道:“先生可是同往?”

    李山野乐呵呵道:“不必了,我不过一介草莽,还是先回金陵城,若再有事,一定会亲自前来拜访。”

    说完李山野便独身而去,司马藉没想到才短短时间里,他的人生际遇又发生了转变,原本正不知回到北朝之后该如何自处,现在也免去了心中的担忧,倒是要为南朝军事上的事再次劳心。

    ……

    ……

    当韩健得知司马藉留在南朝,同时被萧旃和惠王任命为江北兵马提督之时,已是十天之后的事。此时已是正月十四,洛阳城的百姓正筹备着来日的上元节,无论是城中还是皇宫里,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北方兵马南归,洛阳周边的子弟兵可以先回家过节安顿,在节后才会重新集结。至于江都的兵马也有部分已经南下,此时一切都好像是战后休兵,看起来整个国家也要进行长久的休养,以待来日一统山河。

    韩健得知消息,是通过情报系统的信息渠道,近乎是在韩健得知司马藉要北上的同时得知了司马藉被留下还被委以重任,韩健心中很复杂,他原本已经作好了一切举兵南下的准备,但在司马藉执意留下后,他的决心反而有些动摇了。

    跟司马藉战场上正面相对,这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在他想来,也许萧旃和萧翎正是利用了他跟司马藉好友的关系,才让司马藉担当起江北防务的大任,其实也是想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相公,外面都在张灯结彩的,姨娘们还有那些姐妹也在等您过去,您怎的还在这里?”

    杨苁儿出现在书房的门口,韩健听到声音才收回神色,将手上的信函折叠起来,顺手扔进了火盆中。

    杨苁儿这才发觉韩健脸上写着事情,关切道:“相公,妾身来的可能不是时候,莫不是朝中还有事要处置?妾身这就告退了。”

    韩健起身道:“没什么大事,今天朝政的事原本就处置完毕,只是一点……烦心事。”

    杨苁儿浅浅一笑道:“那就好,相公早些过去吧,姨娘还有那些姐妹都等急了。”

    韩健却没有马上跟杨苁儿离开,而是示意让杨苁儿走过去。他心中郁结,因为司马藉特殊的身份,这件事他暂时不能让朝中之人知晓,因而也没人能跟他有所商议,作为枕边人的杨苁儿,倒时常能跟他商量一些事情。

    韩健重新坐下来,让杨苁儿坐在他的腿上。杨苁儿面色还有些羞红,道:“若是被那些姐妹看到,多不好?”

    “怕什么,老夫老妻的,她们又不是没见过。”

    韩健执意把杨苁儿揽过来,才叹口气道:“原本收到司马藉的信函,他说即将要动身北上,回江都了。”

    杨苁儿笑道:“这是好事啊,相公之前不是也曾说过,希望这位老朋友能早些回来吗?”

    韩健苦笑道:“只可惜世事无常,这才刚得到消息,司马他不但回不来,还被南朝的皇帝任命为右相,直接负责江北的兵马调度,这是明摆着要让他跟我为敌。”

    杨苁儿脸上的笑容淡去,点点头道:“原来相公是为此烦忧。不过妾身实在不好评断,或者相公这位老朋友留在南方,也是为势所迫不得已呢?相公应该派人试着去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韩健无奈道:“看起来也没必要了。他应该是打定主意要留下,为夫都不知他怎么想的,同为江都人,回来之后难道我会比南朝的皇帝更亏待他?这朝野上下,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他回来后位极人臣都可。就算他不想正面与南朝的旧人为敌,我也可以安排他守卫后方,或者先让他投闲置散休整些时日,一切都会遵照他的意愿,现在倒好,反过头来要与他自己的国家为敌。唉!”

    最后韩健长长叹口气。

    杨苁儿听出韩健话语中的愤慨,就算她作为韩健身边人,也没法去评断这对老朋友之间的关系。韩健跟司马藉可说是发小,一起长大,在韩健出使南朝之前,司马藉最多也只能算是东王身边的跟班。可谁知这才三年多时间,韩健就从东王变成皇帝,而司马藉也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郎变成惠王身边运筹帷幄的军师。

    杨苁儿道:“这种事,妾身……可不敢随便说了。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韩健笑了笑道:“苁儿你倒是会安慰人,可怎么听来,都好像是敷衍呢?”

    杨苁儿站起身道:“敷衍就敷衍吧,妾身只知道再不能把相公请过去,姨娘们便要拿妾身开刀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六章 不可理喻

    正月里,洛阳周边都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各路兵马从黄河以北撤回,部分就地解散,而更多的是往江都方向而去。虽然朝廷与南朝的战争尚未公之于众,但民间已多有流言,似乎战事也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作为征北两路兵马的主帅,林詹和苏廷夏尚未回到洛阳,对于这二人朝中也有诸多的议论,朝中大臣普遍认为韩健会更重用林詹而放弃对苏廷夏的使用,就好像当初进兵关中之后苏廷夏被赋闲一样,苏廷夏这张牌看样子也被韩健使用到头。

    按照既定的行程,苏廷夏中军一部应该在正月十七抵达洛阳,但苏廷夏似乎有意拖延,到正月二十,其中军兵马才驻扎于黄河以北,等待朝廷进一步的犒赏。洛阳城中官民对于苏廷夏兵马还是颇为忌惮,毕竟苏廷夏所部有抢掠的前科,现在其兵马主力被整部调往黄河一线,洛阳周边也有被抢掠的危险。

    正月中旬,韩健两次发诏书往苏廷夏军中,是想让苏廷夏单独前往洛阳听封,但苏廷夏都以军中不可无帅为由拖延,苏廷夏所部驻扎黄河北岸,一直到正月过去仍旧不过黄河南下,反倒是其它各路人马都已渡河。

    洛阳形势骤然紧张起来。

    二月初,北方二十多万兵马中有半数已过黄河,林詹作为主帅仍旧镇守于北关一线,其防守兵马约有六万,其余兵马分别屯驻于北川周边各郡县。在北方仍旧驻扎的十多万兵马中,已经有大部分更换成北方将士,江都兵马仍旧屯驻北方的不超过三万,也是林詹所部中军主力。

    苏廷夏的中军主力人马并不多,约两万多人马。却是魏朝所有兵马中的精锐,因为苏廷夏所部迟迟按兵不动,也给洛阳的形势带来一些变化。

    对于韩健来说,苏廷夏的兵马驻扎情况倒不怎么在乎。就算苏廷夏要反叛朝廷,他的两万中军主力也无法对洛阳构成实际的威胁。换做别人或者有朝中势力撑腰,而苏廷夏干脆就只是一个外封的将领。无论是原本魏朝旧体系还是江都体系,都没把他当作是自己人,光有两万精兵而无文政体系的内应,想叩开洛阳的防线可说是难比登天。

    朝廷里,对于南征之事的筹备已经提上来,到二月初的时候,司马藉以右相身份兼领齐朝江北防务的事也已经传到洛阳,这消息对韩健权威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很多人担心韩健会因为跟司马藉的关系。而暂缓对南用兵。朝廷里虽然有私下的议论,但这议论还不敢呈现到表面上来,毕竟韩健的皇权完全是树立在军威之上,谁也不敢触韩健的逆鳞。

    二月初六,韩健在烨安阁召大臣议事,其实也是商讨征南粮草的筹备情况。因为连续几年的用兵,魏朝的国力已大不如前,就算魏朝各地都算风调雨顺。但因战祸也未得太大的丰收,大面积用兵带来的后果是各地粮库空虚。对于朝臣来说,都希望韩健可以暂缓用兵,等几年休养生息后再举兵南下。

    “……再过几日,朕会征调关中兵马回江都驻防,豫州与江都兵马统调,一切将由两位郡王妃负责。”

    到议事的最后。韩健才粗略将军务的事一说。大臣才知道韩健准备让身在关中的韩崔氏和韩昭氏作为对南用兵的先头统帅来作出战略上的安排,虽然韩崔氏和韩昭氏仅是女流之辈,但也算是江都兵马名义上的主帅,自从东王府对西王府用兵后,韩崔氏一直是在统兵中。韩昭氏作为辅佐来回于洛阳和西都之间也算是调度有方。韩健对韩崔氏和韩昭氏的重用也不能完全算得上任人唯亲。

    宁原请奏道:“陛下征调关中兵马,不知以何人负责关中防务?”

    韩健道:“左都尉司马夏安,朕觉得他做事稳妥,就由他来担当吧。”

    宁原作为领尚书台大臣,朝中有重大的人事安排,就算不由他来负责,也需要以尚书台草拟政令来完成宣示。韩健要任命为关中军务统领的夏安并非江都体系之人,而是彻头彻尾的洛阳派系将领,而且属于少壮派。

    在之前与鲜卑一战中,夏安作为洛阳新兵的统领,曾率三千兵马北上,协同林詹西线的防务,在战事结束后,林詹上报朝廷的请赏名单中,对于夏安也多有赞誉。韩健为了修复与杨瑞以及魏朝旧派系大臣的关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军政上多用旧派系的大臣,夏安既作为洛阳世家子弟,又是魏朝的旧将,韩健对其重用也算在情理当中。

    宁原面色带着几分谨慎,请示道:“陛下,关中防务有兵马四五万,左都尉司马……不过乃正将,且夏安并无太多领兵经验,以他来担当此任,是否有欠妥当?”

    “哦?”韩健打量着宁原,“难道宁太师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宁原支吾不答,韩健心中也很清楚宁原的心思。虽然夏安是魏朝旧派的将领,但却跟宁原并非是一条船上的,反倒是夏安的父兄,跟以前的林恪倒是走的很近,在林恪倒台后,魏朝旧派系的大臣基本都归附了他,但还是有很多世家和大臣选择了明哲保身。宁原很希望在政务之外的军务上能安插他的人,以确保他领尚书台的位置,但韩健却偏偏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韩健道:“既然宁太师并无更好人选,那就以夏安往西都去总领关中防务。至于西凉的军务,则另行交由步马将军李元。今日之事,这样散了,诸位都先行回了吧。”

    众大臣行礼告退。

    韩健仍旧留在烨安阁,在成为帝王之后,大小政务军务都要由他一手负责,况且他对领尚书台大臣宁原并不放心,因而呈上来的奏本和条拟有不甚满意的地方都会重新批复。

    等一切处理的差不多,韩健才将政务暂且放下,而让人去传召从北方刚回到洛阳述职的将领进宫觐见。在韩健登基之后。有很多将领他还未曾以皇帝的身份见过。

    见文官,主要目的是商讨政务,而见武将则更多是走过场。将领领兵在外,若未遇上实际的战事,很多事是不用有所商议的。

    此次韩健召见的武将不多,有十多名。都是北方的中层将领,并不包括刚被韩健委以重任的夏安。这些将领也主要以洛阳派系的将领为主,这些人回到洛阳后,韩健准备派他们前往豫州,协同韩崔氏和韩昭氏整顿豫州的军务,也是为即将举兵南下做准备。

    “朕无须你们思念皇恩,但求为个人前途博一番。尔等军职各有擢升,到地方后不得扰民,地方政务不得干涉。若有违的话,朕定然不饶。”

    众将领皆都领命。

    韩健道:“你们刚回洛阳,尚且有家务要安顿,不过五日之后便要动身南下。到二月底便要抵达,各司其责,你们南下各带本部人马,在编制上,一切以地方守备兵马编注。到豫州后再另行安排。”

    安排完这些人南下,其实也是对韩崔氏和韩昭氏的一种督促。其实早在十多天前,韩健已经先期把征调韩崔氏和韩昭氏南下的诏书发往了关中。韩健所准备对南用兵的时间是在四月中旬,这时候春播都已经结束,而且有一定的时间来征调江都的人马,对农耕的影响是最小的,而一旦举兵南下后。南方坚壁清野之下,对于南朝的农耕影响是很大的。

    韩健所希望的是一战得胜,但若不得,也要瓦解南朝的一些军事防线,令南朝国力进一步虚弱。至于用兵的方向。韩健原本计划是从东路,也就是从扬州一线进兵,但在司马藉被萧旃任命为江北军务总领之后,韩健倒不想尽早与这位老朋友在战场上碰面,韩健把南侵的重点从东路的江都战区,改为西路的豫州战区,准备从江赣一代发兵南下。

    如此也有个好处,就是江赣地区如今基本都在临江王朱同敬的控制之下,韩健先攻打朱同敬,南朝朝廷那边必然不会尽全力派援兵相助,而是想让朱同敬跟北朝打个两败俱伤。如此也可先令南朝的主要兵马避战,对此次战事有战略上的意义。

    韩健把军务上的事也安排好之后,便直接回皇宫內苑,他要跟杨瑞做一些商谈。因为韩健准备好此番南下也是由他来御驾亲征,而且点明是要让杨瑞“伴驾”,因而对于南下之事,韩健有什么也没有对杨瑞有所隐瞒。

    可就算韩健已经尽力去修复与杨瑞的关系,杨瑞对他的态度也没有恢复到相亲相爱的地步,二人之间始终有段隔阂。

    等韩健到了杨瑞的寝宫,把此番举兵南下的安排大致一说,杨瑞的目光才从女儿身上挪到韩健脸上。

    “你以为先攻临江王,南朝皇帝便会坐视不理?可知现如今南朝的皇帝,也不过是傀儡,她要保的是江山,同样也要树立她的威望,如此境形之下,必会对惠王用兵多有催促,到那时,恐怕连扬州本部的兵马也会征调往江左,那时你不想看到的局面,会一一呈现。”

    韩健笑道:“那瑞儿你又如何得知临江王会领南朝皇帝的这个人情?”

    杨瑞瞥了韩健一眼,道:“你这话是何意?”

    “瑞儿你想必是以己度人,当初你身为帝王,总要以各家的势力来周旋,借力打力。如此才令洛阳安稳了十几年。可南朝的这位女皇帝,跟你的想法是不同的,瑞儿你偏向于求安,暗中蓄力以待良机,她则更激进,而且对于家国社稷的看法,你与她是不同的。”

    杨瑞道:“你倒好像更了解她一样。”

    “也许吧。”韩健轻轻一叹,对于萧旃,韩健心头也有些别样的情感,毕竟萧旃曾在北朝为质,而且是韩健送她南下回去继位。

    杨瑞冷哼一声道:“就怕到时各路兵马齐聚江左,这场仗就在江左便要收场,到时非但不能有寸进,反倒令南朝兵马趁势北上,连豫州都不能保全。”

    韩健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不是没考虑过杨瑞说的事,万事开头难。虽然在军力对比上,北朝这几年南征北战之下兵马甚隆,作战力也更强一些,但很多事不能用纸面上的实力做比较,南朝偏安日久,同样在民生上也要好于北方,加上朱同敬、萧旃都非庸才,就算惠王昏庸了一些,他手底下可用的将领也不在少数,还有司马藉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这场仗从战事开始,最多也只有六七成的胜算。

    若是战争顺利还好,若遇上麻烦,那北朝的兵马也可能会陷入到崩溃。如今北朝兵马中,以江都兵马为主力,大约有七八万兵马的规模,其余十几二十万的兵马,则更多的是曾经南王府、北王府和西王府的兵马,可说是鱼龙混杂,军中将领也主要以降将为主,这种情况下,最怕的就是兵败。

    北方现如今的稳定,也很可能因为一场战败而崩溃。况且又是韩健御驾亲征,在历史上,御驾亲征的皇帝要么是功成名就,要么是落得个灰头土脸自身难保。

    韩健道:“既然不能保全的话,那就不保全了。这场仗,倒是希望能令南北之间早些结束战乱,管他最后是谁得胜,就算南朝得势,让他把我江北全占了,不也让百姓归于一统,四海安定了?”

    杨瑞用一种很怪异的神色打量着韩健,好像听到很荒谬不可理解的话一般。按照韩健说的,倒好像是这场仗是主动去送死,要把江北拱手相让。

    “你舍得?”杨瑞最后只是一问。

    “不舍得又如何?连瑞儿你都舍得把江山社稷交于我,那我不若做个顺水人情,把江山再送给南朝的皇帝。大不了你我归隐山林或者出逃海外,反正是成就了华夏的百姓,如此不是更好?”

    杨瑞用不可置信的神色摇了摇头,只好像是嗔骂一样道:“不可理喻。”(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七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上)

    扬州城内,司马藉以右相身份兼领江北防务,在萧旃和萧翎往扬州之后便正式走马上任。他的治所在扬州,而他所能调度的兵马,是魏朝驻扎在江北在扬州东路的两万常驻兵马以及地方守备兵马一万多人。

    若是加上地方团练,司马藉一次可以调动的兵马数量在六万左右,他所负责的区域,也仅仅是扬州一线大约五六百里的防线,这也是之前魏朝和齐朝发生战争的主要区域,因为扬州往南渡江而下便是齐朝的都城金陵,扬州防务在金陵防务中属于重中之重,一旦扬州失守,那齐朝除了能以江水的天堑来阻隔,就将彻底暴露在北朝的兵锋之下。

    司马藉是以文官的身份来领兵,但惠王体系的人基本都对司马藉很熟悉,司马藉并不能算是文官,而是军师,加上他是北方人,在上任之初,并不能取得扬州军民的信任。外敌当前,女皇和惠王没有安排别人来负责扬州防务,偏偏安排了本就为北方人的司马藉来担当此任,扬州周边的百姓更当作这是齐朝朝廷向北朝妥协的表态,从上往下都在议论,齐朝朝廷这是准备丧权辱国把江北彻底割让给魏朝以换得偏安。

    虽然这说法没有多少根据,但传说起来却是愈演愈烈,百姓都信以为真,因为怕当了亡国奴,扬州城内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南逃,在正月里难民的数量在逐渐增加。

    从正月上任伊始,司马藉便让扬州太守隋化给他安排了暂时的衙门来安顿他,他没打算住在扬州太守府里,他始终是以客卿的身份来到南朝,就算如今身负重任,也不想让地方上觉得他有架子。在司马藉的麾下。有六万兵马,但兵马太过于混杂,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同时对扬州周边两郡十七县的军力布防作出妥善的安排。

    萧旃和萧翎给了他足够调兵遣将的权力,只要在适当范围内,没有任何人会干涉他的安排。就算在战争之前,他所作出的防务政令也可先斩后奏。这是司马藉第一次手上拥有权力,还是如此的重的兵权,他自己也有些拿不准,若说仅仅是萧旃和萧翎对他的信任,不可能让他这样一个没有实际掌兵经验的人来担当大任,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本身的身份,也是萧旃和萧翎所利用的地方。

    正月十五之前差不多有十天时间。司马藉的江北总领衙门一道政令也没发出过,甚至连扬州城的军民都快忘了这个衙门和衙门里的人的存在。总领衙门之下,有两郡的太守,也有各州府的文官和地方守备将领,还有两万常驻兵马的三员正将和七名副将及参将若干,这就是他江北总领衙门的主要副手。除此之外,金陵甚至没有派出什么人过来辅佐和监督他,司马藉要做什么事。也要通过原本就已盘踞在扬州有地方势力的这些人来为他做事,本身也是很困难的。

    说是总领防务。但扬州周边的防务,仍旧为地方官和地方将领所把持。

    到正月十五,扬州城内的军民数量大幅度锐减,军队那边的情况还要好一些,逃兵算不得多,毕竟两朝的战争只是在酝酿阶段尚且并未开启。但普通百姓逃离向南方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就连上元节,整个城内也没有任何节日的喜庆,倒是扬州太守府内却有上元节的宴请,主要是为右相兼领江北防务的司马藉接风,同时也是将扬州城内的文官和武将介绍给司马藉认识。

    在天黑之前。司马藉一直在自己的衙门里没出来,从上任之后,他就很少走出衙门,完全当衙门是一个封闭的居所看待,衙门里根本也没什么人,除了焕儿,还有扬州太守临时征调给司马藉的亲兵,整个加起来也就十几人,甚至连平常的安保都保障不了。

    司马藉的日常起居会由焕儿来负责,连洗衣服做饭这些事,也是焕儿来主理。这天司马藉往太守府赴宴,并未带焕儿在身边,毕竟是公开的场合,见的都是扬州城军政体系的政要,司马藉也觉得没必要带焕儿这样一个不谙政事的女子在身边。

    日落西山之时,太守府那边过来迎接司马藉的轿子已经停在门口,轿夫等了半晌也并未见司马藉出来,进去催促又不敢,迎接的人也只能在外面等。直到天色有些昏暗的时候,司马藉才从衙门里走出来,迎接的人赶紧迎他上轿子。

    太守府专门派了人来保护司马藉出行,甚至有仪仗开路,到了太守府外,出门迎接的文官和将领不少,这些人也是等了有将近一个时辰才等来了正主。作为扬州城内军政的一把手,扬州太守隋化迎在最前。司马藉走下轿子之后,隋化将在外迎候之人一一介绍给司马藉认识,司马藉只是礼节性地回礼,连仔细打量这些人的精神都没有,让在外迎接的人脸色都颇为尴尬。

    关于司马藉,扬州城内的人早有耳闻,毕竟是惠王体系中重要的人物,就算平常百姓对于司马藉知之甚少,但身为朝廷体系的人,若是连惠王身边有什么人都不知道的话,那也不用在朝廷里混。可真正见过司马藉的人太少,司马藉之前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幕后军师做事不少,但真正要到明面上来做事,会有他人来代劳。

    扬州城内的将官,严格意义上来说都非惠王体系的嫡系,而是在惠王得势之后纷纷投奔到惠王体系之下,成为惠王的附庸。虽然城中也有惠王派来的将官,但这些人也并不能融入到扬州原本的军政体系中,这些人在监察扬州城内原本势力的同时,也会为扬州城固有体系的排斥。就算司马藉现在被朝廷所重用兼领江北防务,扬州城内的人同样也对他是敷衍而非言听计从,司马藉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朝廷派来的高官监军,至于防务之事,也都没准备听司马藉调遣。

    见过来人,隋化迎司马藉到太守府内。在太守府的正院已经摆好了宴席。因为宴请的人实在太多,宴开百席,扬州城内连一些小的幕僚也受到邀请。

    作为主宾,司马藉的位子是在太守府正堂内的主座上,与隋化和城中几位数得上号的文官和将领同坐。出于礼节,隋化也把惠王派到扬州督察军务的人也请到了主座就坐。但也不过是陪客,隋化对于司马藉的认知也仅仅是此人是惠王的军师,别的事就只能是通过一些耳闻,估摸着司马藉应该是有真才实学才会得到重用。

    “司马相国在上,今日之宴,除了庆上元节,也是为您接风洗尘。来日我扬州军民一心,听从司马相国调遣,必将能安守疆土。保家国社稷,为陛下……还有惠王分忧。”

    隋化先把场面话说的前面,也是怕司马藉发难。按照道理来说司马藉现在是他的上司,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前但凡遇到战事有总领防务之人到地方,就算再蛰伏也会有突然发难的时候,隋化也很担心司马藉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趁着今日宴请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对他发难。若如此的话,他还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司马藉有所不敬。怎么说他也只是扬州太守,除了要听命于朝廷,在战争时也需要朝廷的援助,江北的地界太过特殊,当地头蛇也要拎着脑袋。

    司马藉拿起酒杯,道:“隋太守言重了。”

    说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却是没有其它表示。这令隋化心头升起几分谨慎,他最担心司马藉发难,看起来司马藉真有当面让他下不来台的意思。

    之后的敬酒和祝词,没有任何波澜,司马藉虽然领了敬酒。但所饮不多,可能也是怕一一上来敬酒到最后喝蒙了头。越是这样,隋化越是小心。直到酒过三巡,正堂内外的宴席已经很热闹时,司马藉仍旧没有任何要发难的迹象,隋化安排人去请来歌姬和舞姬表演助兴,司马藉也仍旧是坐在那,神情淡然。

    “相国,您看陛下派您前来总领江北地方军务……也有些时日,可现如今……扬州城内的状况却并不太好,城内军民颇为担心北方兵马南下,不知您有何打算?”

    司马藉道:“既然北方兵马尚未过来,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

    司马藉的话说出口,隋化心头谨慎,看了旁边几名属官和谋士一眼,想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些信息的反馈。但司马藉的回答明显是不按常理出牌,或者是高深莫测的关系,除了隋化看不出司马藉的打算,连他身边的亲信也未曾察觉。

    隋化笑着点头,道:“有司马相国在扬州坐镇,扬州军民一心,必当能克敌制胜。我等也能放心。”

    话是这么说,但隋化心头的担心更甚。

    司马藉来到扬州之前,隋化是半点消息都没得到,直到女皇和惠王同时驾临扬州他才猛然惊觉。之后司马藉被委任为江北防务总领,在隋化看来也是朝廷早有准备,在他之上安排这么个顶头上司来对他有所掣肘,也是朝廷对他不放心的表现。可隋化怎么想,司马藉也不该比他更得到朝廷的信任,怎么说他也是南朝人,曾经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金陵之战,而司马藉是北朝的细作,朝廷要派个人来管着他,也不该派司马藉来。

    原本他想在这次的宴会上试探司马藉,到头来却仍旧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

    就在司马藉安坐如常之时,突然有侍卫进来通禀:“报太守,出城巡逻的将士捉到几名形迹可疑之人,盘查之下从这些人身上搜出密信,都乃是北方细作,请太守示下如何处置。”

    隋化闻言惊起道:“果真如此?那可要重视之。”正要出门,突然又回头看着司马藉,“现如今这些事当听从司马相国吩咐为是,不知司马相国有何示下?”

    司马藉一看就是故意给他设的一出戏,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他来赴宴就正好有北方的细作被捉拿?

    “还是仔细查问一番。”司马藉道。

    隋化听着只当是司马藉有意纵容这些北方的细作,点头道:“那就把人带过来,当着本太守和司马相国的面,查问清楚!”

    “是!”

    侍卫马上前去拿人,在这空当,近乎所有人都在观察司马藉的反应。而司马藉只是一脸适然夹菜吃菜,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不多时,人已经被带来,共有十几人,都被绳索捆着,脸上有伤,说明这些人在过来之前已经被人拷问过。随着这些人的到来,院子里原本嘈杂的宴会也突然安静下来,人被押送到正堂门口,一个个被人按倒,隋化随即请司马藉起身一同到门口盘问,司马藉这才起身,脸上神色仍旧没有波澜。

    “尔等何人?”隋化到门口,先声盘问道。

    下面被捆缚的人没有一个人回话。

    隋化冷笑道:“尔等前来我朝境内,意图不轨,看来不用大刑是不会招供了。来人,将这几人吊起来,严刑拷问!”

    旁边一名属官大声提醒道:“隋太守,这……正是宴会喜庆的时候,在此地拷问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话是故意说给司马藉听的,隋化却好像突然领悟了一样,回过头请示司马藉道:“也是下官唐突,不知司马相国有何示下?”

    司马藉道:“地方防务之事,不用事事请奏于我了吧?”

    说完司马藉回身往堂内行去,隋化感觉是司马藉有些不忍心见到北方的细作受到严刑拷问,也或者是司马藉看出他的一些用意,脸上带着几分自信。他让人安排这一出,原本就是给司马藉个下马威,也让司马藉知道这扬州到底是谁做主。

    就在隋化准备卖个人情给司马藉之时,司马藉突然又走回来,手里却是提着他的佩剑。

    司马藉开口道:“你们若真是北朝派来的细作,如今落得这下场,我也保不得你们。这里有把剑,自尽了吧!”

    说完将佩剑扔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八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下)

    司马藉的举动令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连隋化也打量着司马藉想知道其用意。那几名被捉来的细作因为手脚都被捆缚,有意捡起地上的佩剑而不得,一人道:“还请卸了绳索,我等了却性命,不敢有违。”

    隋化也没想到北朝的细作有这般的魄力,一个个都已明死志,他马上明白这就不再是下马威,而是故意跟司马藉为难了。隋化笑道:“相国何必动怒,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几位也都是令人敬佩的好汉,不妨如此,由下官做主,把这些人放回北朝如何?”

    司马藉眯着眼打量着老奸巨猾的隋化,并无丝毫领情的意思,冷声道:“两国交战,来使自然杀不得,可他们都是前来南朝的细作,若然纵容,扬州防务可是形同虚设?来人,将他们推出去,乱箭射死!”

    “得令!”旁边侍卫有领命的,但他们还是要看隋化的脸色。此时隋化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最初以为司马藉要么会求情放过这些人,要么是不管不问,而不会正面去管这件事,毕竟司马藉身为北朝人,不会对自己人下手,而且还要顾着他现在身为南朝右相的身份,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不可能出来当两面派。谁知道司马藉作出令隋化最不想看到的态度,就是履行身为江北防务总领的身份,严正典刑,居然连北朝的细作都不放过。

    隋化黑着脸一摆手,侍卫这才把人都拖了出去,倒也不至于马上杀了,而是要继续扣押拷问。

    司马藉转身回正堂,他心里也很明白这些人不会凑巧是当天被捉回来的,而是之前一段时间被拿回来的细作。只是被一并拿到他面前给他难看。

    等都回到席位上,隋化陪笑道:“司马相国切勿见怪,也是下面做事不恰当,叨扰了这宴会的氛围。还不赶紧把歌舞通传过来,让司马相国见识一下我们扬州的歌舞?”

    “是。”马上有人去通传,不长时间之后。丝竹之声便传来,十几名妙曼的女子身着彩衣到了院落中,就算外面是寒风刺骨,她们身上也仅着很薄的一层单衣罗裙在献艺表演,舞姿也颇为妙曼,令到场的数百人看的是如痴如醉。

    司马藉身在正堂中,原本就离外面的舞女很远,看的也不是很清楚。直到外面的表演结束,舞女才进来行礼谢赏。在堂门前跪了一排。

    隋化笑道:“你们抬起头来,让司马相国好好看看。”

    舞女皆都抬起头,姿色也算尚可,但在司马藉眼中都快有种世间万物皆平等,就算美女在他眼前,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他身边还有焕儿这样悉心的女人在照顾他,他并非见异思迁之人。

    “不知相国看来。可有中意的?”隋化笑着问司马藉,他在之前细作的问题上等于是主动向司马藉发难。现在下不来台阶的反而是他,他想借着送女人的事扳回一城。怎么说酒色财气也是瓦解男人的最好方式,以之前来看,司马藉对酒和财并不好,只能先从色入手。

    司马藉脸色淡然道:“谢过隋太守的好意,只是受命于陛下总领军务。不能贪恋温柔。”

    隋化笑了笑,司马藉身边带着个美丽可人的焕儿,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即便这样司马藉还能义正言辞说这些话,他觉得司马藉有在惺惺作态。但再一想,司马藉身边的女人背景根本查不到,很可能是女皇或者惠王派在司马藉身边的眼线,若是如此解释的话,那司马藉身边带个女人也就说得通了。

    “相国忠于职守,乃是我等下属典范。尔等也要谨遵,不得荒废了军务……”隋化对在座之人训示道。

    在场的人皆都点头应是,但场面还是有些尴尬,随后隋化便把舞女都屏退,继续给司马藉敬酒,再不提任何公事或者私事,完全是以酒宴来论。司马藉好像也有意防范,不再多喝酒水免得酒醉误事,见时间差不多,司马藉借不胜酒力要行告辞,隋化也不挽留,而是让人送司马藉出府,以马车载司马藉离开。

    “我步行回去便可,不必乘车。”司马藉道。

    “这可要不得。”隋化脸色像是别有深意,笑道,“如今相国总领江北防务,若是下官对您有所怠慢,怕是陛下和惠王都将怪责,相国请上车。”

    隋化亲自送司马藉出府,又想上前扶司马藉上马车,司马藉虽然说是喝醉,但精神尚可,不用隋化扶便踩着马凳上车,刚掀开车帘,便见里面坐着个人,借着太守府门前灯笼的光亮看清楚是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子,这女子容貌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觉出是个美人胚子,手上抱着个华丽的锦盒,应该是隋化对他送的礼物。

    司马藉没有马上钻进车厢,与隋化一同出来送他的人不少,他就这么让女人下车的话,于两边的脸面都会有损,而且隋化明摆着是要吃定他,若他这么直接拒绝的话,就会令隋化彻底下不来台,回过头来隋化做事将不再是敷衍,而是要拆台了。

    这种时候,凡事不能做的太绝,这种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告辞。隋太守也请回吧。”司马藉先行礼告辞,才钻进车厢,好在车厢内也够宽敞,不至于跟那女子太过拥挤。

    车帘放下,马车也开始行往司马藉的防务衙门,后面还有大批的官兵护送。

    司马藉坐下来,先是扶着头,虽然他喝酒不多,但酒水也很烈,他到底是酒量有所退步,之前还好,但进到马车后便感觉头有些疼。而坐在她对面抱着锦盒的女子则略带紧张打量着他,好像生怕他会有所不轨。

    “你是什么人?”司马藉没有抬头,只是轻微咳嗽了一下问道。

    女子被问话,显得更加紧张,声若蚊呐道:“我……我……”竟然支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司马藉抬起头,车厢内光线暗淡。也只有那方小小的车窗偶尔射进一些光亮来,但在这种朦胧黑暗的环境之下看这女子,却觉得这女子有几分萧旃的模样。

    “舞女?”司马藉问道。

    女子迟钝片刻,马上摇头。

    “那是青楼女子?”司马藉再问。

    女子低下头,道:“我父亲……是扬州兵库主簿。”

    司马藉释然点头,竟然还是良家女子。看来隋化要收买他还是颇为用心思的,不像李方唯那样直接以府里的舞女来收买他,而是找属下的女儿,这就是攻他的短处,就算他摆出高洁的模样,面对这么一个可以予取予求的良家女子,也难以硬下心肠去拒绝。

    司马藉道:“知道你今日来是作何的?”

    女子抿着嘴唇,好像很不情愿道:“来为大人为奴为婢。”

    “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一个回程路过扬州的过客。你也不用紧张,我不会对有有所侵犯,回去之后,你就说本官对隋太守的心意是领了,但还是不能接受。马车停下以后,东西你留下,人可以回去了。”

    女子有些惊讶,看着司马藉。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司马藉只是想倚着马车的车厢先休息片刻。

    不多久,马车已经停在军务衙门的门口。车帘掀开,司马藉走下马车,女子想要跟着下来,司马藉却是接过她手中的锦盒,摆摆手道:“带她回去就是了。”

    车夫不敢有违,调转车头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反倒是那女子掀开车帘一直凝视着立在灯火中有些落寞的司马藉,直到马车走远,她再看不到司马藉为止。

    司马藉意兴阑珊,他本就不喜欢应酬,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的公事才去应付。现在回来便感觉到没有多少力气,先站了一会,直到衙门里出来人迎他,把锦盒接过去,司马藉才缓步进到衙门里。回到衙门,司马藉直接往自己的居所而去,进到屋子里,里面暖意盈盈反而令司马藉有些不适应,他觉得应该到外面寒冷的地方去清醒一下头脑才好。

    “公子。”焕儿还在收拾着房间,甚至连被窝都给司马藉暖好,正把端来的热水放下,要服侍司马藉洗脚就寝。

    司马藉见到焕儿贴心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多喝了几杯,你先倒杯茶来,醒醒酒。”

    “嗯。”焕儿把水盆放在床沿下,把毛巾也放好,才去给司马藉倒茶。等司马藉坐下来,热茶也递过来,司马藉喝了一杯,头还是有些昏沉,不过眼中的焕儿却显得更加娇美可人,此时的焕儿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好奇。

    “焕儿,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便可以。”司马藉赶紧收摄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是有些酒后乱性,居然会对一向相敬如宾的焕儿有了邪念?

    焕儿有些不依道:“奴婢服侍公子是应该的呀,若公子累了,焕儿扶您去休息。”

    司马藉此时感觉脸有些发烫,可能是酒水里有问题,但现下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偏偏此时焕儿还过来扶着他,温香满怀,更是令他觉得对不起这个跟他辛苦了一路的知心人。等司马藉被焕儿扶着坐在床沿上,焕儿松开手准备俯下身子去给司马藉洗脚,司马藉却一把搂住焕儿的身子。

    “主子……泡过脚,睡的能更舒服一下。”焕儿面色也有些羞红,灯光之下,更显得娇艳欲滴。

    焕儿之所以没有马上靠在司马藉怀里,是因为她曾经也主动献身过,但都被司马藉以不同的理由所拒绝,焕儿知道是她太一厢情愿,眼下就算被司马藉抱着,她也不敢相信这是司马藉想要跟他做什么。

    “焕儿,这一路,辛苦你了。”司马藉说着,把焕儿拉到自己怀中。

    焕儿感觉自己进到温暖的怀抱中,那种温暖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这一刻她脑海中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眼中也只有司马藉一人。

    “公子。”

    在一声轻唤中,焕儿主动靠上前,眼角含泪,让司马藉感觉到她的热情和主动。

    司马藉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由自主,但心中大致还是有一定的理智,他知道自己对焕儿不是没有感情,一路上的相濡以沫,还有焕儿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这都超越了主仆之间的感情。他若是连焕儿的心意都不理解,那他也算不得是一个男人。就算司马藉知道心中始终只有萧旃一人的影子,但也知道这种感情也只能埋藏心底,他跟萧旃之间始终是不可能的。

    心头想的事情太多,司马藉觉得有些累,反倒不若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之中。

    随后却是焕儿的主动,虽然焕儿也未曾经历床第之事,但始终是舞女,对于这些事多少有些了解。而司马藉则完全没有经验,主动的反而是一心想报答司马藉的焕儿。

    外面是寒风刺骨,但屋子里仍旧很温暖,直到那盆洗脚水也凉了,屋子里的温度仍旧不减。春风得意之时,却也是司马藉最萧索落寞之刻,等风平浪静后,焕儿是心满意足甜甜睡去,可司马藉心头却满是愁绪迟迟不能入眠。

    他简单整理好衣衫走下床榻,打开桌上的锦盒,里面是隋化送给他的礼物,并没有金银珠宝,而是两副前人的碑帖,还有一些珍奇的古玩,都是难求的珍宝,这比一箱子金子更加有价值。

    酒色财气,在酒色财不能打动他的时候,隋化便用了最后一招“气”,知道他是文人,便给了文人所好的东西,附庸风雅。司马藉不由苦笑,他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读书人,对于书本,他也仅仅是认字而已,在曾经的三剑客中,他是那个拿剑行走天下的大侠,无论是学富五车的阮平,还是出口成章的韩健,都比他有学识涵养,眼前的古玩和早已佚失的碑帖对他来说根本是一文不值。

    酒色财气一样不沾,连司马藉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那种生来便不该在这世上的浑人。(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九章 棋如天下

    正月十六一清早,却是隋化先是前来军务衙门拜访司马藉,倒是令司马藉颇感意外。等司马藉整理好衣衫出来时,才知道隋化并未带扬州的地方将官,而只是带了昨日送他那女子一并前来,倒好像是来问询为何不收美色。

    见礼之后,隋化也不废话,笑盈盈道:“昨夜相国在太守府饮宴,未曾远迎,今日特地再带了薄礼前来,聊表心意。”

    说着一摆手,院子里有侍卫把两箱东西抬进来,打开来却是一目了然的一些衣物和摆设,不显华气,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这明显就是想作给外人看的,既然他宴请了司马藉,总要送些礼,昨日送的那一方锦盒已价比千金,今天再送来点不碍眼的东西,表示他跟司马藉之间并无钱财上的来往。

    司马藉心想这隋化也是精于场面做事的人,就算隋化没想到,他手底下的谋士也会替他考虑到,所以昨日的宴请送礼,再到今天的送礼都是精心策划好的。想到这里,司马藉微微点头道:“在下谢过隋太守的好意,东西便先留下了。”

    隋化笑着点头,好像觉得司马藉没有想象中那么油盐不进。

    “相国远道而来,在扬州城内出入总需要有侍卫护卫周身,还要有人照顾相国您的起居,便带了一名府中的丫鬟前来,让她代下官于相国面前照顾,也请相国您不要拒人千里之外。”隋化又笑着把昨日送来的女子再次送来。

    司马藉打量那女子,女子还低着头。她显然没把昨天在马车里的对话全数告诉隋化,不然隋化也不会说这是他府中的丫鬟。不过是与不是都已经无关紧要,这女子既然是当作礼物送给他不要。还要硬塞给他,就说明这女人不单是礼物那么简单,还可能是隋化精心安排好准备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还盯着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

    本来司马藉也可拒绝,但还是做事要留有余地,不能跟隋化起正面的冲突,保持眼下这种互相敷衍的态度便可。司马藉微微点头道:“既如此。人收下,隋太守照顾周到,在下铭记于心。”

    隋化这才完全释然。笑道:“就怕怠慢了相国您,回头不好跟陛下和惠王交待。来人,还不把东西帮相国抬到里面去?你也进去,本太守有事与相国交谈。就不要有人打扰了。”

    太守跟相国商量军务大事。旁人哪敢在旁边偷听?先是把东西抬进去,人也都退出外面,等人走门也关上,隋化才对司马藉道:“相国到扬州有段时日,这陛下和惠王交待的差事,也该有个着落,不然真无法对上面交差。却不知相国准备如何安排扬州地方的防务,也好让下官心中有数。对下也能有妥善安排?”

    司马藉到任不过十天,这十天时间里。光是连他自己的定位都没找准,更别说把差事办好了。他不办事,隋化和那些地方的军将心中就没底,生怕他是有阴谋诡计没使出来,都在防备着他。

    司马藉道:“陛下交待了差事,但未规定限期,如今南北之间的战事尚且不定能打的起来,所以……万事不能操之过急。等我再筹划一番,对陛下请示之后,再将安排告知于隋太守。”

    在司马藉的言语中,并未提及惠王,从与隋化有接触开始他就有意为之,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明他只听命于女皇,所要负责的也仅仅是萧旃一人,至于惠王那边他不会去考虑。

    隋化听了显然不太满意,脸色有些不太好道:“相国如此拖下去,怕是下官不好交待。这扬州十几万军民都在等着官府有所动作,如果迟迟不见朝廷兵马派来,扬州城内每日都有难民外逃南下,这不用北方兵马过来,扬州城就快是一座空城了。相国还是要尽早对防务有所安排啊。”

    司马藉起身道:“好。”

    隋化见司马藉有送客之意,也不想多留,他对司马藉原本就没多少重视,只是要提防着司马藉来夺他的权,可惜司马藉空有江北防务总领的身份,朝廷也没派什么帮手来辅佐,扬州地方上的人又都是他的亲信,他自然不害怕司马藉有所动作,但他就怕司马藉就这么耗着,越是耗着他越觉得背地里可能有阴谋。

    等送走隋化,司马藉回到厅堂中喝口茶,正要回内堂继续去无所事事自己跟自己对弈,便感觉身边好像有一股气息在临近,随着头顶传来瓦片的声音,他自然抬头看着头顶。

    “何人?”司马藉喝一声。

    却是从上面有人一跃而下,到了正厅门口,笑盈盈走进来的正是在之前为了挽留他在南朝而奔走的江湖之人李山野。李山野还是如以往一般一身宽袍布衣,没有任何的架子,这次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恭谨。

    “草民李某,见过司马右相。”李山野进门之后,便行礼道。

    司马藉摆摆手示意旁边带着警惕的士兵退下,这才迎上前,苦笑道:“先生这是在讽刺于我?”

    李山野笑道:“本以为司马兄弟身居高位,都快忘了我这样一介草莽中人,今日一见方知司马兄弟无论何时心境都是如此开朗豁达,李某人实在佩服。”

    司马藉道:“先生又来取笑我了。”

    一叙别情,李山野便在刚才隋化坐过的地方就坐,马上有人看茶,李山野却也好像是渴了一样,将一杯茶一饮而尽,好像还不解渴,对旁边的侍从道:“还请再送上一杯茶来,这旅途辛苦,口渴难耐啊。”

    司马藉摆手让侍从退下,这才道:“先生是有事过来商谈?为何不选在夜深之后,而是要在这青天白日来。不怕被扬州地方的人所察觉?”

    李山野笑道:“我是来与司马兄弟喝酒论道,顺带看看有机会能对弈一局,若是连老友相见都要遮遮掩掩。那岂是君子所为?司马兄弟不用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李某人,我说的是实话,在当日强留你在扬州后,我未曾见过陛下和惠王,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来烦扰司马兄弟你。”

    “哦?”司马藉打量着李山野,心中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若说李山野不是代惠王或者萧旃前来传达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有什么见地要跟他商谈。可见李山野这架势,也不像是要跟他商量大事,否则的话不会在白天前来。还故意想让人知道一样。

    司马藉道:“既然先生前来讨杯水酒,在下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至于对弈,就怕先生不肯赐教呢。”

    李山野哈哈大笑道:“就怕司马兄弟心中责怪。甚至在进门之前都担心不已。司马兄弟如此说,李某人心中也就彻底放心了。走,到里面去叙话?”

    司马藉陪同李山野到了里面,焕儿正在内堂整理刚才隋化送来的东西,她并不认得李山野,但见有人来便要退下,司马藉u却示意让她把棋盘摆好。焕儿从旁边把棋盘搬过来,李山野却笑着摇头道:“今日要与司马兄弟对局的。不是这黑白之间,而是象棋。不知司马兄弟可否精于此道?”

    司马藉算是江都世家出身,就算从幼年开始就跟着韩健在江都城里乱跑,始终对于琴棋书画有所涉猎,但所涉猎的“棋”也只是围棋,对于象棋,韩健倒有些研究,而他也就知道是规则,算是个入门。如此要跟李山野对局的话,那是半点胜算都欠奉。

    司马藉实言相告道:“在下不善象棋。”

    “无妨,无妨,有时候人生阅历恰恰也是对于棋艺的长进,李某人也知道江都有一位象棋的国手,一直无缘跟他对局,今日便先与司马兄弟对局,当作是提前与他有所交锋了。”李山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颗颗圆形的象棋棋子,还有一张用厚纸画出来的象棋棋盘,摆在原本的围棋木质棋盘上,然后对司马藉作出请的手势。

    司马藉对于江都有什么象棋国手一无所知,现在听李山野话中的意思,倒好像他跟这个人颇有渊源,跟他先对于,就好像跟这个象棋国手过招了一样。司马藉心想,难道这个国手是他父亲的门客?

    李山野不等司马藉,先把棋子摆好,对司马藉道:“请。”

    司马藉也坐下来,却是实在没什么经验,并未上手。李山野突然把自己的车马炮各撤其一,笑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马出,这样也免除被司马藉上来再吃一马。

    司马藉虽然不精于象棋,也知道这车马炮在象棋对局中的重要性,以往他跟韩健下象棋,那也是瞎胡闹,后来韩健也没了把他培养成象棋高手的兴致,宁可去找阮平下也不再找他。正因为如此,他对象棋的认识也仅处在皮毛之上。

    既然司马藉不能猜度出李山野的用意,只好硬着头皮先跟李山野对局。才几步棋,司马藉便显得力不从心,抬头看着李山野,此时李山野倒是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司马兄弟,轮到你了。”李山野笑看着杵在那不动的司马藉道。

    司马藉眉头没有舒展开,道:“先生远道而来,绝非为与在下下棋,而且明知道在下对于象棋近乎一窍不通。”

    李山野笑着说道:“有些事没司马兄弟想的那么复杂,或者只是李某人有些无聊了,想找司马兄弟你谈天说地,顺带试试你的棋艺呢?”

    李山野不肯说出真实的目的,司马藉也只好先与他对弈。司马藉跟李山野认识的时间不短,也知道这个老朋友喜欢兜圈子,在年前与他在青楼楚馆里也同样是讳莫如深让他去给那些姑娘送钱,最后才将事情大致说了,但最后仍旧有些不明不白,只是知道如今南方人人自危,以漕帮和地方上的一些流派开始成为普通百姓的护身符。

    没多说什么,司马藉每一步棋近乎都不用考虑,反正输也是输了,负隅顽抗也没太多意义。等棋局到中盘,他因为大意而丢的子太多,连李山野似乎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跟他继续对局下去。

    “看来司马兄弟果然是不精于此道。”李山野最后叹口气道。

    司马藉道:“在下都已经明言,先生也早该知晓。有什么话,直说总是好的。”

    李山野笑了笑,没有再央求司马藉把最后的残局下完,却是满有深意道:“却不知那位国手将这残局继续下去,鹿死谁手呢?”

    司马藉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围棋的残局他研究的颇多,也是这两年打发无聊所为,至于象棋的残局,他可就完全不通。连李山野口中的这位“国手”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能清楚背后隐藏的目的?

    李山野好像在聊发感慨,最后却是轻叹道:“司马兄弟也不用太介怀,有些事的确是力所不及。就好像你来到扬州,如今屈居在此,这本不是你发挥才能的舞台,但正因司马兄弟在此坐镇,扬州才会继续安稳下去。”

    总算说到了正题,但司马藉却并不能听懂李山野话中的意思。

    “先生觉得,以我区区一人,就能阻挡住北方的千军万马?”

    李山野笑着摇头道:“非也。扬州之所以安稳,并非兵来将能挡,而是兵不会来,也就不存在挡也不挡的问题。若以我李某人来下这盘南北对局的棋,我或者选择以江左之地来作为北方主攻的方向,如此能掣肘南朝的几方势力,事半功倍。可我就是摸不透一些人的心理,他可是总会出人意表,令人意想不到啊。”

    最后李山野的感慨,司马藉算是大致听明白了。因为他司马藉在扬州,所以韩健会选择避开扬州,而以江赣地区作为南侵的主方向,虽然扬州之南便是金陵,如此做有种舍近求远的意思,但这也不失为稳扎稳打的方法。

    李山野又道:“用兵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原本陛下与惠王让司马兄弟安守扬州,也是为保金陵安稳,但如此却令北方可以逐步蚕食南朝的势力,并非长久之计。反倒不若如同二十年前那场南北之战,直接以金陵为决定胜负之关键,一战或成,或败,总是令人有喘息之机。”(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章 天子巡幸

    二月十三,南朝使节李方唯从洛阳启程回国。在洛阳盘留两个多月后,李方唯才知道北朝无意与南朝修好,也是在他从非官方渠道得知司马藉上任江北防务总领,才恍然大悟,南朝和北朝之间关于天下谁属的战争以无可避免。

    在之前几天,他尽力想最后再求见北朝皇帝韩健以得到准确答复,但都未得见,最后也只能黯然归国。原本他背叛了惠王投奔了女皇,算是孤注一掷前来北方作为使节,最后事情未成是不敢回去的,但也是知道司马藉现在正在江北,心想有司马藉作为他的靠山,他回去怎么也有个交待。

    临别前一天,李方唯收到司马藉从扬州给他的信函,也是让他放心归去不用担心别的,这也给李方唯最后吃了一颗定心丸。

    也就在李方唯走的当天,二月十三正午,洛阳皇宫内韩健召集文武大臣商讨军机之事,第一次将以出兵一统河山提到了明面上,一时间朝野哗然。近乎在所有人心目中,如今魏朝都应该进入到休养生息的状态,而不是继续穷兵黩武出兵江南,但韩健这几年对于军事上的绝对权威,已经容不得他人有说三道四的资格,这也引起了一些朝臣的不满,但在朝议中,还是没人提出反对。

    韩健特别设立了总理江南衙门,以领尚书台大臣宁原作为主导者,兼领总理江南衙门,也同时将朝廷不少的文官和武将调到总理江南衙门中,其实也是对外界表明态度,就算现如今战争还没开打,但魏朝已经作好了接收江南的准备,而且已经开始筹备设定规章典制。务求做到无论是兵马所占的城池,还是以投降纳降所得到的城池,基本都可以以正规的方式纳收。魏朝已经作好了出兵南朝的一切准备。

    与此同时的,是金陵时局的紧张,随后扬州城内开始大规模增兵,以扬州太守隋化为主导。在扬州大肆招募普通百姓作为民兵,到二月底的时候,扬州周边的兵马总数,从原本的五六万人马,突然增加到超过十万,但这十万兵马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别说是正规作战的经验,就连日常的训练都没有,军服和兵器也无法下发到位。整个就是拉来阵仗充数的。

    相反北方已经开始在对南朝的第一线,江都和豫州相继增兵,因为北方的春播尚未结束,豫州和江都主要作出的是防守的姿态,兵马以江都和豫州地方守备兵马为主,在集结之后,兵马数量不过六七万,却也都是能征善战的精兵。

    在二月中。魏朝从北方南调黄河的兵马超过十万,这十万兵马相继被遣散回乡。在春播结束之后便会重新集结,对于豫州和江都两个重要的对南用兵堡垒,魏朝朝廷屯驻兵马不分轻重,基本是以平均的方式将北方征调回的兵马分派到地方。因为江都还有大批的地方兵随时要准备征召,其实在兵马配备上,江都的兵马数量要远超过豫州。按照二月下旬军力的布局。若魏朝以江都作为发兵的主要方向,魏朝将会对江淮一代出兵过十万兵马,而且这十万兵马基本都是在与鲜卑人作战中立下功勋的精兵,加上后方补给的民兵和预备队,再加上运兵的民夫。江都向南的作战力量超过二十万。

    因而到二月底的时候,扬州城内不但是百姓逃散,连军队中逃兵的数量都大幅度增加,对外号称已经整理了三十万大军准备防备北朝的入侵,但到三月初时,整个扬州城内的守军不超过三万,原本的三十几万扬州城民,此时也没剩下十万,城中已经呈现出战前的恐慌状态,人人自危。

    就算如此,身在扬州的司马藉仍旧是端坐钓鱼台而不动,连隋化也感觉到头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金陵每隔一两天就会发来训斥的公文,教训隋化治理地方不力导致难民渡江而下,金陵城外难民无数,就连江赣地区的难民也开始涌向金陵。虽然金陵城靠近长江,在战争爆发后很可能会成为北方的主要进攻目标,但毕竟是天子脚下有龙气庇佑,百姓还是希望能到金陵以求得偏安。

    二月二十六,韩健在洛阳发布一道圣旨,宣布他要亲自巡幸江都。这是在魏朝女皇被迫偏安江都对外宣称“巡幸”后的第二次,韩健宣布巡幸的时间是在三月初,在外界看来,韩健回到他的后方根据地江都,一方面是要稳定后方,第二点便是要为出兵江南作准备。

    天子巡幸,对于魏朝朝廷来说是头等大事,朝廷即日便开始准备,因为韩健南巡江都同时也会将他的内眷全数带上,甚至包括了曾经的女皇杨瑞以及尚且未接进皇宫的贵妃宁氏。

    韩健突然闹出大的阵仗,也是让南朝人颇为不解,照理说韩健要攻打南朝不会御驾亲征,毕竟保证后方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就算对南一战不能成功,最少也能保持北方的稳定,日后尚有机会再行出兵。可如今韩健决定亲自领兵,还是呈现出一副把皇宫都要迁徙到江都的姿态,会让人觉得他在经历了几年的得胜之后,已经变得狂妄自大而不可收拾,这也令南朝的言官觉得北朝已到强弩之末,这场战争南朝已经是“胜券在握”。

    三月初一,韩健已经作好了南巡的准备,车驾包括护送的兵马,还有沿途的补给以及车马的调度都已经安排好,甚至连江都那边也准备好了迎接天子入城。整个天下,包括北朝朝廷中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即将发生的韩健南巡的这件事上,但其实此时,韩健已秘密在准备他的突然袭击南朝的计划,先头兵马已出发,只是因为渠道特殊,无论是南朝人还是北朝人,都没意识到韩健是在用自己作为事件的焦点,麻痹敌人的同时也在麻痹自己人。

    这天晚上,韩健到杨瑞的寝宫过夜。杨瑞对于即将破费周章南下的事心有不满,她希望自己能留在洛阳,毕竟洛阳是魏朝的皇室正统所在地,就算她现在不是女皇也不想背井离乡。

    韩健到她寝宫时,杨瑞甚至连起身行礼的耐性都没有,跟韩健也是不理不睬的状态。

    倒是卉儿。还守在杨瑞的寝宫内,就算曾经被杨瑞所嫌弃,卉儿还是尽责地做杨瑞的贴身宫女,甚至连韩健给她册封嫔妃的机会,都让她给拒绝了。此时杨瑞的寝宫内还多了一名宫女,便是曾在选秀女时在宫中投井的女子,姓陈,至于名字韩健不知,之前几次来杨瑞都会先让陈氏小女到外面去。在韩健看来这是杨瑞防备他再次对陈氏小女“意图不轨”。

    “南巡江都,是早就计划好的事,就算你不想去,也要一同前往,若你觉得立儿她还小,想把她留在洛阳的话,也由着你。”韩健怕杨瑞担心女儿年岁小经不起长途跋涉,所以才作出一定的妥协。原本韩健就是想让一家人落叶归根。就算对南一战不得胜,也准备把家长久安在江都。以江都来作为陪都存在。

    杨瑞道:“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要与我同行。”

    韩健站起身道:“那就好了,没什么意见,再过三天就要动身。车驾已经备好,到地方之后,若有水土不服。尚且可以暂行休息,此行江都无须太过赶路,能在四月底抵达便可。两个月往江都,这段路怎么也不会太急了。”

    杨瑞瞅了韩健一眼,之前韩健让她伴驾而征。韩健说是让她感受到一统河山的荣光,她心头颇为不屑。对南用兵,杨瑞从开始就不赞成,毕竟内患刚除,国内尚且不稳定,就这样发动南侵,不败才怪。而且在她执政之初已经发生过对南用兵铩羽而归之事,在她看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保持现状,与南朝相安无事,要对南用兵也要等休养数十年后方可。

    说话间,卉儿已让小宫女把晚膳送过来,因为是两代皇帝一同进膳,对于膳食的甄别还是颇为重视,先等人验过毒,还要有人在旁边准备好茶点之后,韩健和杨瑞才开始用餐。饭桌上,杨瑞一句话都不说,韩健也并不见怪,自从他年底从北方回来,他跟杨瑞的关系就没彻底缓和过,二人也就保持这种不冷不淡的关系,但至少杨瑞对于夫妻之间的事倒不是很排斥,韩健每次过来,话是不说,但到了晚上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晚饭之后,杨瑞要先行沐浴更衣,这也是后妃侍奉君王必有的规矩,虽然杨瑞在皇宫中并无正式的封号,但皇宫中对她的规格仍旧是以后妃而非曾经的帝王,只是韩健私下里对她有特别的优待,甚至免除了她去跟六宫正主请安的繁文缛节,杨瑞是皇宫中唯一可以超脱六宫体制存在的女人。

    以往杨瑞当政时,她每次沐浴都会去池水间,偶尔也会跟韩健一起过去,但在逊位之后,就算沐浴也只能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三月初天气还有些寒冷,沐浴准备的热水不少,更要有宫女在旁侍奉。

    等浴桶被抬进来,韩健也不用避讳,便坐在旁边屏风旁,甚至连屏风也不用隔。因为杨瑞身份特殊,皇宫中宫女就算是女官也不得过来打扰杨瑞的生活,杨瑞要沐浴,身边能侍奉的只有卉儿和新过来的陈氏小女。

    欣赏曾经的女皇沐浴,对韩健来说算不得什么自豪的事,身边女人多了,对于很多事便有些麻痹了。倒是杨瑞,反倒有几分屈辱感,宁愿背对着韩健。因为她现在所作之事已非她自己所能决定,既然韩健是皇帝,而皇帝在她的寝宫中留宿,那她必须以嫔妃的姿态来面对韩健,就算她心中很想让韩健先出去等候,也不得不在韩健目光注视之下宽衣沐浴。这些规矩,同样是魏朝皇宫的规矩。

    韩健坐在那,心里也有些心不在焉想事情。此时韩健主要的是想解决在他离开洛阳之后,如何解决洛阳旧有势力的问题,韩健一再申明要保持魏朝的旧制,但随着对鲜卑一战的获胜,他的皇位逐渐趋向于稳固,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传统之下,他也必须要培养自己的人脉而非继续以魏朝的老臣来担当大任。就算原本江都体系的军将和文官,也要逐渐被新人所取代,战争时期与和平时期的对内制度是不同的,若继续以跟他南征北讨的人来治理和平时期的国家,地方上的政令很难得以实施。

    “陛下,娘娘已经沐浴好了……”很娇弱的声音传来,却是陈氏小女过来到韩健身边行礼说的。

    因为杨瑞没有正式封号,而陈氏小女又不知该怎样在韩健身边称呼,也只能以笼统的“娘娘”作为对杨瑞的尊称。韩健回过神来,此时卉儿已帮杨瑞擦干水渍,再由卉儿为杨瑞披上宽大的睡袍,再为她系好带子。

    等一切完毕之后,杨瑞才转过身来,或者有些冷的缘故,杨瑞脸色还有些发白。这时候卉儿已转身到外面把宫女叫进来,宫女力气都不大,需要将浴桶中的水先端出去一些,才能将水桶整个挪出去,再以人手把地上散乱的一些水渍完全擦干净。

    在宫女们做这一切的时候,韩健端坐如常,而杨瑞按照规矩也要立在那等候,身为皇帝的韩健没有命令,她连坐也是不能坐的。

    等一切都整理好,宫女们才退下,连卉儿和陈氏小女也退出帐外,就在卉儿要把帐帘合上的时候,韩健往那边看了一眼,以往杨瑞怀孕的时候每次都是留下卉儿来替代她来跟韩健行夫妻之道。

    帘子终于放下,杨瑞眉头轻轻蹙起道:“你总算当上陛下,可以耀武扬威了?”

    韩健打量着好像在生闷气的杨瑞,起身走上前道:“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你要是不想,大不了以后把这些规矩也给免了。”

    杨瑞冷哼一声道:“到时候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将我们母女赶出皇宫了?”

    韩健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一章 领兵大任

    两次兵马整顿,韩健仅在北方留守了五万多戍边人马,大批的将士被征调往豫州和江都两道防线,但唯独苏廷夏的人马仍旧驻扎在黄河以北不肯过黄河。

    韩健巡幸江都之前,必须要先解决苏廷夏人马的问题,但若以武力解决的话,韩健又怕对洛阳时局的稳定造成影响。

    三月初二,也就在巡幸开始前的头两天,韩健下诏到地方,以地方保障天子巡幸为名,将地方守备兵马作出整顿,韩健南巡这一途中,会整编地方的人马随同御驾到江都,韩健所率的嫡系人马会有两万多人马,加上地方所收编的人马,会有三万多人马抵达江都。

    三月这几天,每天朝中都在烨安阁召开朝议,其实在为韩健离开洛阳作出准备。天子离开洛阳是大事,尤其还是在国家相安安定的时候,就算很多人觉得这时候韩健不该回江都,但也知道韩健是为南征齐朝做准备。安定后方,一切事情要交给宁原,偏偏韩健对于宁原又不是特别放心,对于朝中重要的衙门接连安排人手去接替宁原。

    三月初二下午,韩健派使节前往江北苏廷夏的军营去传旨给苏廷夏,命苏廷夏以其两万人马追随皇帝一同南下。这被看作是韩健对苏廷夏动手的信号,使节进到苏廷夏军营后便没再出来,之后苏廷夏人马便开始渡黄河南下,却没有往洛阳方向而来,而是根据地方人马勤王的原则,把兵马屯驻在洛阳城西北六十里处,随后苏廷夏亲率小部人马往洛阳城方向而来。

    因为苏廷夏是连夜行军,韩健得知这情况时,正好也是韩健在顾欣儿处准备落榻就寝时。苏廷夏显然早就准备好了渡河的准备。连舟楫都是早就备好的,渡河之快也超过了韩健的想象。毕竟苏廷夏所部人马众多,要渡河两天时间是差不多的,但苏廷夏只用了半天都不到的时间便已渡河完毕。

    韩健重新穿衣往烨安阁方向召开紧急的军事会议,在苏廷夏带亲随抵达洛阳之前,韩健也必须作出决定。是让苏廷夏进城,还是将苏廷夏拒之门外。

    不但韩健得知情况很仓促,连朝中大臣也是突然得知,甚至宁原还来不及找他的亲信去商量此事就已被宫中传旨的小太监闯进家门。宁原知道事情紧急,原本韩健带兵南下,多少会以江都的嫡系人马作为主要的带兵将领,而作为北抗鲜卑的两大功勋人物,林詹和苏廷夏,一个要镇守北关。另一个则失去韩健的信任,都不该是此次南下的主帅人选。

    宁原甚至也按照联络了不少的武将作为在军中的内应,但若苏廷夏只身前来洛阳,韩健是不会将苏廷夏这样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杀了的,不然没法对三军将士和百姓交待,苏廷夏反而有可能会成为此次韩健派去南下领兵的主要将领。

    “太师您还是先暂且稍候,等人都来了,商议一番再走不迟。”在宁原府中。仅有他请来的名士云化通作为谋士。云化通并不在朝中任职,而只是作为宁府的门客。平日里出谋献策倒也尽心尽力深得宁原信任。按照云化通的想法,宁原应该与他的藩属同僚都商议以后再进皇宫,有个很微妙的时局变化,若是韩健重新接纳了苏廷夏,得一子便要舍一子,这就好像下棋。若韩健趁机想夺了宁原的相位,那宁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进宫就等于是挨宰。

    相比于一年前宁原初上任领尚书台大臣,现如今的宁原在朝中势力更加根深蒂固,他不但有大批的拥趸,就连军中也延伸了势力。在相权需要被遏制的时候。宁原一直在扩张他的势力,就算韩健一直容忍装作不知道,可身为皇帝岂能容许他势力的庞大?尤其还是在韩健即将离开洛阳御驾亲征齐朝之前,韩健显然要为战事不顺做好准备,第一件要防备的就是权臣作乱,整个朝廷中,能作乱的人中以宁原最危险。

    宁原穿好朝服,却显得不以为然,他觉得以当下他的权势,韩健不可能对他动手,以他所知,他的女儿宁绣言尚未失宠,韩健也未曾作出洛阳城防的调动,对他下手的可能性不大。宁原道:“陛下尚且担心武将作乱,身为人臣,当进宫为陛下出谋献策。”

    于是对于云化通的提醒置之不理,让人备好轿子,连夜入宫去烨安阁。

    在宁原的轿子停在宫门口时,陆续有大臣和武将进宫,宁原走下轿子,马上有大臣过来问询宁原的意思。宁原是很想早些把苏廷夏除去的,因为苏廷夏此人在朝中树敌很多,不但儒学派对他恨之入骨,就连江都派的人对苏廷夏也欠缺好感,宁原心想既然苏廷夏敢回洛阳,就干脆落井下石,趁机对韩健进言把苏廷夏给杀了,一了百了。

    “宁太师,陛下怎么说都要对南用兵,若然此时斩杀大将,是否会对军心有所影响?”进宫途中,有二人一直跟在宁原身后,也是在参谋此事。他们就算也觉得苏廷夏该杀,但却担心韩健下不去这手,虽然苏廷夏在这几年中有点恶贯满盈的意思,但也是在为朝廷做事,一征渤海国,二征关中,三征鲜卑,这三场战争已树立了苏廷夏在军中二把手的位置,又是韩健的开国将军之一,苏廷夏的地位也不太容易撼动。

    户部侍郎李钟走过来,对宁原低声道:“宁太师,听闻陛下从江都传召一人过来,但此人未曾露面,却不知是否是陛下在江都的旧友?”

    宁原微微蹙眉:“旧友,谁?江都司马家的公子?他不是已给南朝做了相国,准备与北朝为敌?”

    李钟摇摇头道:“也是听地方驿站的传话,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好像陛下对此人颇为重视,有要委以重任的意思。想如今江都人中,可有能担当大任的?”

    宁原心头不解,江都的军政体系。以江都司马为主体,韩健是不可能把司马藉的父亲征兆到洛阳来的,不然江都的防务怎么处理?要说这司马家也是很奇葩,父亲是北朝东南江都司马,儿子就成了南朝江北的军务总领,等于是父子对着干。或者韩健为了防备司马家在战场上父子兵戎相见,把江都司马征调到洛阳,也并非没有可能。

    宁原摇头道:“不知。但陛下后天就要巡幸江都而去,此时有人来,必然大有文章。”

    一行人终于抵达烨安阁,还没进烨安阁门口,就有小太监出来传话,先让宁原一人进去叙话,别的人。包括江都的那些嫡系武将,也都只能在外面等候。

    宁原进到烨安阁内,却还是稍微吃惊了一下,此时烨安阁内坐在主位上的并不止韩健一人,还有个令他颇为头疼的人物,也是他在肃清洛阳旧势力时得罪的前女皇杨瑞。虽然杨瑞已不是女皇,但因与韩健的关系,就算杨瑞逊位。在皇宫中的地位也很卓然,此时的杨瑞正坐在韩健身旁的椅子上。正抬头眯着眼打量着宁原,让宁原感觉一阵阵冷汗直冒。

    “臣宁原,参见陛下。”宁原躬身行礼。

    宁原原本正在低头打量一份奏本,闻言稍稍抬头,又低下头道:“宁爱卿不必多礼。朕让你进来,是先参谋一下这份奏本。”

    说着。韩健让小太监把他手头上的奏本呈递给宁原,宁原打开来一看,竟然是联名参奏他僭越的奏本,上奏的人中,不但有前朝的老臣。还有一些宁原之前都不敢想象的人物,这些人中还有他的嫡系藩属,让他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在其中,宁原甚至还找到了之前刚与他通过风的户部侍郎李钟的名字。

    宁原赶紧跪地,好像是谢罪道:“陛下,老臣一心为朝廷,不敢有任何**僭越,还请陛下明察。”说着将奏本举过头顶,有对韩健无比恭敬之意。

    韩健让小太监把奏本重新拿回来,这才道:“宁爱卿从来都是朕在朝中所倚重之人,如今朕即将领兵南下,难免会有小人在朕面前进谗言,朕岂会当真?来人,为宁爱卿赐座。”

    宁原简直有种如堕云雾的感觉,虽说韩健没发怒,但刚才还有对他治罪的意思,转过头却又对他礼敬有加,这让他心头感觉恍惚。韩健今日在烨安阁夜召大臣议事,居然还让前女皇杨瑞陪同,本身事情就不简单,就算座位被搬了过来,他很谨慎坐下来,也在想韩健的用意到底是为何。

    韩健道:“朕以让传旨太监把事情说明,原本朕是想派使节往苏将军军营中,令苏将军早日领兵南下,谁知他一日之间便领兵渡河,人还往洛阳而来。朕召集众卿过来,就是为商议此事,宁太师在朝中毕竟声望卓著,不知对于此事可有见地?”

    宁原想了想,才低着头恭敬道:“回陛下,老臣以为,苏将军为我朝功勋将领,既然进城,当尽心安抚之。”

    “哦?”

    韩健瞅着宁原,再道,“难道宁太师不觉得,苏将军为人处事太过激进,而他在民间声望却有些不佳,若以他领兵,难免会令南朝百姓人人自危,城池也不肯顺利归降?”

    宁原道:“陛下用兵,以天道而行之,南方夷民岂敢不遵从?”

    韩健冷笑了一下,宁原这回答显然有些敷衍。以韩健所知,宁原从早就开始联络苏廷夏,希望能跟苏廷夏建立联系,但宁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苏廷夏就算在朝中毫无人脉也对宁原不屑一顾,这倒不是苏廷夏目中无人,而是苏廷夏审时度势,要说韩健要除的人,他苏廷夏敢列第二的话,那能列在第一的就非宁原莫属。苏廷夏半生坎坷,对于自身命运的把控还是很谨慎的,他自然不会把筹码压在宁原身上。

    如此也遭来了宁原的嫉恨,宁原应该是要非除苏廷夏不可。但因韩健刚才上来一番威吓,宁原居然一改态度,居然不提要杀苏廷夏之事,也让韩健稍感意外。

    韩健微微点头道:“朕此次派兵南下,准备以两位将领领兵,一者出兵江都,以虚兵滋扰扬州等地,令南朝兵马镇守金陵而不能他顾。另一路人马则长驱直入,从江右之地斜插南下,先取江赣,再取蜀中,务求将南方大部领土收归到我朝治下。”

    宁原稍微琢磨了一下,韩健居然跟他商量军政,而且说的还是出兵的大方略。这有些出乎意表,以往韩健别说跟他商量这种事,就算是小的军务都不会让他去涉及,这也是他要伺机夺权来跟朝廷分庭抗礼的原因。

    “陛下谋略过人,老臣不通军务,却也是陛下走的乃是一步好棋。只是……陛下准备何时进兵金陵,将南朝一举灭亡?”

    韩健摇头道:“太急了。要稳扎稳打啊,朕让宁太师进来,不是商讨如何攻取南朝令其灭亡之事,而是想以宁太师参考,何人可以当得领兵挥兵直下的大任,这出兵江左,与南朝临江王朱同敬,还有南朝林、何等名将交战,朕实在心中没有把握。”

    宁原心中一喜,马上想举荐他的嫡系将领。但马上一反应过来,若韩健这是在套他的话,想知道他跟军中什么人来往紧密当怎么办?

    宁原心中一动,奏禀道:“回陛下的话,老臣以为,陛下派出征讨关中的两位郡王妃,一直都乃是女中豪杰,如今以她二位贵人来领兵,最合适不过。”

    韩健摇头道:“不好,不好。就算朕的两位姨娘乃是女中豪杰,但始终是女流之辈,非绝佳人选,原本朕也有意以苏将军担当此任,可再细想,若百姓以他曾造杀戮之事,而对我朝王师有所忌惮,甚为不妥。其他之人,在军中或者缺乏威望,或者不得朕所信,思来想去,唯有宁太师你深得朕意,为领兵南下不二之人选。”

    一句话,把宁原的冷汗又吓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二章 娇俏可人

    宁原自以为在朝中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却也是在文政上,他就没想过能有一天跑去带兵。兵马韬论他可说是一概不知,若如此韩健还要让他领兵南征的话,只有一个解释,韩健是想把他打发到战场上去送死,从而让他远离洛阳官场。

    宁原赶紧起身,行礼道:“回陛下,老臣自知年迈体弱,又不得行军攻城略地要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让老臣可以颐养天年。老臣愿早日卸下官职,只求能安享晚年。”

    韩健笑了笑道:“宁太师怎的突然说起辞官的事,倒好像朕要逼得你卸任不可。此番朕也是的确无其他带兵人选,就只好委屈宁太师你,若宁太师有困难的话,可以酌情商议。”

    韩健只是说乐意“酌情商议”,并未直接收回成命,宁原心中有些着急,再突然一撇见杨瑞脸上似笑不笑的神情,他心中突然警觉,莫非这是杨瑞给他设下的圈套以报复他当初对魏朝旧党的清洗?要知道作为韩健的姨娘,也是东王府曾经的一号人物韩松氏,在肃清事件后,到如今也未得韩健原谅,倒是他可以安安稳稳坐在太师的位子上号令群臣,这已经是不合理的状况,亲疏有别怎么说他也不是跟韩健亲的那个。

    这次宁原直接跪地,请旨道:“老臣力不能及,还望陛下开恩。”

    韩健没说什么,宁原这么强烈的拒绝带兵,其实也是他所料到的。宁原的主场是在洛阳的官场,一个首辅大臣,下面听他号令的文官不计其数,可若他上了战场,那就什么都不是。就算韩健以宁原的立场来考虑。也不会选择去战场而放弃安逸的大后方。

    韩健道:“既然宁太师执意如此,那也就算了吧。不过朕之前曾作出一些安排,都是建立在宁太师可以替朕领兵南下的基础上,就算宁太师此番不愿领兵,朕也决定让宁太师伴驾在侧,与朕一同往江都。战时朕在江都设立的后方衙门。也要宁太师来代为管理。”

    宁原心里还是在打怵,在他进宫之前,已是很有把握韩健会留他在洛阳,谁知道还是发生了变数。在他想来,这或许是因为赏赐韩健御驾亲征往北方时,他在后方跟韩松氏暗中勾连去肃清异己,这次韩健就不打算再冒险让他留在后方胡作非为,至于江都的衙门,怎么说也不及洛阳朝廷的大任来的实在。虽说他不愿接受。但韩健提出让他来伴驾,他既然是臣子就没有拒绝的理由,除非真的是辞官不干了,到时韩健只是对外宣布说他因为不想伴驾就辞官的话,他在朝中的声望基本也就一损到底。

    “老臣……”宁原面色很无奈道,“遵旨。”

    到这时,宁原也知道韩健要下手的并非是苏廷夏,反而是他。毕竟韩健还有两天就要出发往江都去。洛阳作为朝廷的大后方,是韩健最为重视的。苏廷夏的问题要解决,他的问题也要解决。

    韩健道:“宁太师起身说话,朕也要传见其他大臣。还有重要的事商议。”

    宁原好像苍老了许多,从地上缓慢站起身,立到一旁,随着其余大臣进来。宁原目光也落在这些人身上。虽然当中有很多都是对他唯命是从之辈,但居然敢在弹劾他的奏本上联名上奏,这也是有恃无恐的表现。

    宁原心事重重,以至于后面韩健说什么他都没注意去听,只知道商议的是苏廷夏的事。当晚苏廷夏就会连夜进城。对于苏廷夏以及苏廷夏所部的安排,是当晚要商议的唯一之事。到最后,韩健对兵部的官员交待,派人前去洛阳西门去接待苏廷夏进城,同时宣读圣旨,并不许苏廷夏进到城中,而是派苏廷夏领兵直接往豫州防线而去,让苏廷夏暂时负责豫州一地的防务。

    苏廷夏本来就是领兵在外的将领,韩健将豫州的军政大权交给苏廷夏,一方面显示韩健对于苏廷夏的重视,更主要的是让苏廷夏远离洛阳这敏感的地区,以安稳洛阳周边形势。若韩健出巡往江都,苏廷夏又陈兵在洛阳,韩健能放心就怪了。

    烨安阁的召见持续了不长时间便解散,百官连夜出宫回家,因为对于伴驾的名单尚未公布,朝中大多数大臣到此时还不知道是否会随同圣驾去江都,有的大臣也趁着出宫的时候,想过来到宁原这里来探探口风。

    宁原最想质问的是那些联名上奏要谈何他的大臣,可在出宫的时候,他一个都没碰上,这些人好像要故意躲开他。

    “宁太师,陛下之前所言,让您伴驾出巡,不知可有此事?”一名老臣走过来,是礼部右侍郎何恕。

    宁原打量何恕一眼,道:“何侍郎难道还怕被陛下征召伴驾?”

    何恕笑道:“那倒不是,老朽一把老骨头哪经受的起旅途劳顿,陛下体惜应该不会让这把老骨头承受旅途辛苦。只是不能伴驾在侧,难免于心不安,不能常睹圣颜,就请宁太师在路上多提醒陛下要以国家大事为重。”

    宁原听了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何恕是学究派出身,根本就跟他是两条道上的。正要发作,恍然想起他自己原本也是礼部尚书出身,同样是学术派,只是经过这几年朝廷的变化,而他的际遇也跟着起伏,到现在他自己都快忘了过往跟这何恕差不多,只是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不会做实事。

    “多谢何侍郎提醒了。”宁原把气咽下去,尽管脸上还有愠色,也不再理会其他人,改而直路出宫,乘上轿子便回府去。

    等人都走了,烨安阁内却是只剩下韩健跟杨瑞二人。韩健把宁原带上一起出巡到江都,从根本上防备了宁原在背后搞鬼,其实也是有替杨瑞撑腰的意思。杨瑞到现在都不肯原谅他,一方面是因为禅位的事本非杨瑞十分情愿,再者就是因为宁原和韩松氏对皇室一族的欺压。

    “这样你总满意了?宁原伴驾出巡,洛阳少了他兴风作浪。总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韩健看着杨瑞说道。

    杨瑞仍旧坐在那,只是她原本的位子被韩健占了,她所坐的地方,也不过是临时加出来的一个座位,就好像韩健曾经为东王兼摄政王时候的位子差不多,或者说她还不如曾经的韩健。因为她现在逊位后根本无权管辖朝政之事。

    杨瑞道:“你把宁老儿带走,洛阳朝廷由谁来负责,莫非还是让你二娘?”

    韩健叹道:“怎么可能。我怕宁原兴风作浪,更怕二娘呼风唤雨,相比于宁原,二娘在江都的人脉更为广泛,若让她留守洛阳,只怕朝廷上下都会鸡犬不宁。这次让瑞儿你过来,其实也是想商量一下。我想让康王出来主持朝政,在你和我都在南方时,出来行监国之事。”

    杨瑞反应了一下,才想到“康王”说的是已经被废了太子之位而暂时只能居住在洛阳城中王府内的杨曦。等她反应过来,以很不理解的目光打量着韩健道:“这是何意?”

    “何意?没什么意思啊,康王嘛,你弟弟,我的小舅子。还是曾经的太子,以前魏朝的储君。以往你总说他缺乏历练,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不是挺好,我会安排一些新晋的官员出来辅佐他,让他可以在洛阳多锻炼一下,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可独当一面了。”

    杨瑞盯着韩健的脸。恶狠狠道:“你莫非是想给曦儿使绊,找些人挑唆他造反,好让你斩草除根?”

    韩健皱眉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一片好意,从你嘴里说出来。倒好像我是蓄谋已久等着把他杀了。若我要杀他,随便找个由头赐他一杯毒酒,他死了有谁会给他喊冤?”

    杨瑞将头别向一边道:“你想的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韩健心中有些无奈,眼下的杨瑞脾气不定,大约是她内心已经不自信的缘故。以往杨瑞总觉得他加以亲近是为了皇权,现在皇权旁落之后,杨瑞总是在担心杨氏一族会被灭,主要是因而二人年岁有差距,杨瑞思绪不定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

    韩健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这件事,明日就会下旨,康王擢为亲王,可暂时入住皇宫,兼领洛阳政务之事。大约你也有两个月没见过这弟弟,他的情况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之前我见过他一次,至少在卸下太子之位后,他人也开朗了许多。”

    杨瑞气鼓鼓的不说话,听到韩健后面的话说的如此坦诚,她也不太相信韩健让杨曦出来监国是要加以陷害,可刚才脾气上来她自己都忍不住,现在让她服软道歉她又拉不下脸来。杨瑞不同于杨苁儿那些宫中的女眷,韩健身边的女人,大多都当韩健是唯一的依靠,无论是从妻为夫纲还是臣为君纲,都对韩健言听计从,唯独只有杨瑞,因为她曾是至高无上的女皇,而韩健也曾是她的臣子,所以她才一直在韩健要保持那本就不应存在的尊严。

    韩健道:“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了。苏廷夏的事,暂时也要告一段落,相信派人去传旨后,以苏廷夏的才智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会再强行闯入城内。后天车驾会准备好,一早就要动身启程,要有什么准备的都准备好,是母女一同启程,还是你单独走,也由你来决定。”

    说完,韩健走到门口,摆摆手让小太监进来做最后的清理,同时也让人送杨瑞回寝宫去休息。韩健毕竟当晚是要在顾欣儿处落榻,韩健出来的急,出来之前顾欣儿和雯儿都不明所以担心有什么事发生,他也是时候回去,免得两个女人为他担心。

    杨瑞在宫女搀扶下起身,什么都没说走出门口,却好像走的很急险些跌倒,韩健知道杨瑞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就算她习得武功,也因为常年身体虚弱需要进补,在生完女儿后又因为禅位的事,再加上之后被迁居到冷宫,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杨瑞这冬天都在病和虚弱之间。

    韩健亲自上去相扶,直到过了皇宫內苑的门,韩健才让小宫女送杨瑞回去,等目送杨瑞走远了,韩健才回过身往正宫安殿的方向走。这时候已是二更天,皇宫內苑一片静悄悄,连路过的侍卫都没有。

    韩健看了旁边举着灯笼的小宫女一眼,那小宫女还有些胆怯,显然是刚进宫不久的秀女。如今宫里宫人调令,整个皇宫內苑的小宫女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个,其中还有几十人是才进宫不久的秀女。

    “引路吧。”韩健对那宫女说道。

    那小宫女在前引路,走的很慢,韩健跟在灯光后面,一路上也在想事情,走了半晌,突然觉得这段路好像很长,走了半天也没到头。就在他觉得有些疑问时,那小宫女也停下脚步,私下张望好像她自己也迷路了。

    “怎么回事?”韩健打量了一下四周,倒也不是到了偏僻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原来跟杨瑞经常幽会的池水间。以前韩健进宫来找杨瑞,二人到池水间里沐浴,韩健也经常偷偷摸摸等杨瑞动身出发后才往那边走。一晃也快有两年的时间,现在连他跟杨瑞的女儿也有一岁多了。

    小宫女却吓的有些失魂落魄,把灯笼一扔便下跪磕头,惶恐道:“回陛下……奴婢刚进宫,不识路,还请陛下饶命。”

    韩健叹道:“不过是走错路而已,难道你当朕是恶魔,随便就杀人的吗?”

    因为韩健在民间的名声就跟杀神差不多,也难怪小宫女见了他害怕。这也跟韩健这几年穷兵黩武以军事树立的威望有关,在很多人形容中,韩健都是五大三粗只认战争而不识别的一名粗人。

    “起来吧,认得回去的路?”

    小宫女站起身来,连同把灯笼也捡起来,却是怯生生摇摇头,好像仍旧很害怕的样子。

    韩健把灯笼拿过来,另只手扶起她的下巴,用灯笼照亮她的脸,却也觉出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妮子,除了害怕,还有种怯生生惹人怜的动人。

    “走吧。”韩健笑了笑,“随朕一同回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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