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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极品小郡王txt下载     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四十三章 两耳不闻百姓事

    三月里,扬州城内已是一片烟花处处的盛春景致,江北防务衙门里,司马藉每天都会起来的很早,到城中各处去走走,感受一下江南的春意盎然。

    到二月底,扬州城内百姓已快要到十室九空的境地,百姓相继逃难,城中原本的商铺和街市也都闭门不开,这一切都跟官府不作为有关。倒是北方江都地界北朝的兵马逐渐集结,眼看随时都会动兵南下。

    三月初九,司马藉上午视察城中防务,这也是他少有的要办公事的时间,很早起来,骑上马带着不多的随从到扬州各城门走走,登上城楼看看。原本扬州城的城西和城北门是防备的重中之重,但司马藉所视察的重点却是在南城,司马藉登上南城门楼之后便许久没下来,甚至连午饭也是在南城门楼上吃的。

    对于扬州的军将官民来说,司马藉就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他的一举一动始终牵动人心,刚过中午,司马藉还没从南城门上下来,扬州太守隋化便大张旗鼓带着人前去随同“视察”。因为扬州城防务始终达不到朝廷的期望值,作为扬州城的太守,隋化每天都在面对朝廷的巨大压力,现在好不容易逮着司马藉出来视察防务,他怎么也要出来做做模样。

    隋化对于朝廷每次下旨训斥都是训斥他而不是训斥司马藉,耿耿于怀,照理说司马藉是他的上级,要背责任也是司马藉来背,可朝廷就好像认准了扬州防务不力是出自于扬州太守府,跟司马藉的江北防务衙门无关。隋化本想拿司马藉给他当遮阳伞,到此时计划也完全落空。

    司马藉得知隋化前来,他人还在城楼上眺望远处的大江。尽管路途太远看不到江水的浩荡,但总算是能感觉到南北不在一幅山河的苍凉。对于隋化的前来司马藉也是能预料到的,他本身出来走,也是给隋化个机会,让隋化趁机在城中军民面前表表姿态。

    隋化等上城楼时还有些气喘吁吁,作为扬州太守。隋化并非武将,按照南朝的典章制度,也只有在战时城中的军事和行政才会由太守一肩挑,本身隋化是不用管军政的。

    隋化上来,还没等喘口气,就见到城外有大批的难民绕过扬州南下,此时南朝仍旧在江北的百姓已经不多,城墙高险的扬州城内尚且十室九空,周边的小州县就更是留不住人。

    “司马相国不知在眺望何处?难道是金陵古都?”隋化走上前。想跟司马藉搭讪。

    司马藉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淡然道:“我在看山河破碎。”

    隋化听的很糊涂,却是勉强笑了笑道:“司马相国忧国忧民,只是这江山社稷,本该由天命之人来掌管。天子以江北重任交托于相国,相国始终不作为,怕是有负天子所托啊。”

    司马藉看着隋化道:“在下不太明白隋太守的意思。我如何是有所天子所托?”

    “这个……”隋化原本是要提醒司马藉赶紧作出江北防务的大动作来,这既能方便稳定人心。又能让他多跟朝廷索要军饷和粮饷,从中大捞一笔。在两个月前,隋化对于扬州的防务还是信心十足,眼看如今城中百姓逃散殆尽,连他这个扬州太守心里都开始没底,要是这么继续下去。到真正开战时城中还会有谁为守城卖命?

    倒是跟着司马藉有个好处,司马藉本身跟北朝的皇帝就是朋友,投降起来方便,或者投降了北朝,北朝皇帝还会让他继续担任扬州太守。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隋化想了想措辞,才道:“陛下委命相国镇守扬州,委以防务重任,我等臣僚当忠于职守,发动城民巩固城防,即便北军南下,也可以城墙高险镇守以待援军,若继续如今日不作为,只怕北方兵马一来,扬州城内不战自溃,到时城中百姓空要遭殃。听闻北朝皇帝钦命委派的南征将领,乃是屡次掠夺地方百姓的北军将领苏廷夏是也。”

    司马藉点点头,目光继续看着远处,突然问道:“那隋太守知道北方兵马从哪个方向而来?”

    这问题显然不成问题,北军南下,自然是从北边而来,总不会是从江水南岸过来,若真是如此的话,金陵城也失守了,想以区区扬州城来负隅顽抗那近乎是不可能的,不投降也要投降了。

    隋化却要装作虚心受教的口吻道:“愿闻其详。”

    司马藉叹道:“至于从何处而来尚且不知,反正不是从北方。北拒北朝雄兵南下的重任,也不会是在扬州,隋太守偶尔难免思虑过甚了。“

    隋化再次一惊,这些天他跟自己的幕僚也商量过很多关于这场战争的事,对于司马藉的话却是吃了一惊。谁都不敢保北朝会以怎样的方式入侵南朝,但北朝在江都和豫州囤积重兵却是不争的事实,江都出兵,不走扬州的话,直接渡江南下,难道不怕扬州城的兵马倾巢而出断了北军粮草的后路?以隋化这样不太精通军务的人都知道这道理,更别说是北朝这几年骁勇善战的将士,还有司马藉这样被惠王和女皇同时礼重的著名军师。

    司马藉道:“走吧,下去看看。在下还想到扬州城各处都走走,隋太守是否愿意作陪?”

    隋化行礼道:“下官愿意同往。”

    于是司马藉和隋化一前一后走下城楼。此时因为扬州城内两大人物上扬州南城,城中仅存的一点百姓,似乎都想围过来一探究竟,城楼下也聚集了不少人。

    司马藉走下城楼接阶梯后,马上有人把一份从金陵过来的军务奏报呈交到他手上,这军务奏报连隋化都未曾看过,女皇和惠王偶尔有军令传来,多数是通过太守府,也有部分是直接让人送给司马藉不通过太守府。隋化也很想知道那奏报中有什么内容。可惜司马藉看过,便将奏报塞进怀里。对隋化一个字都没提。

    “隋太守是骑马还是乘轿?”司马藉突然侧头问道。

    隋化眼看司马藉已让随从牵马过去,显然司马藉是要骑马走的,若是他乘轿,二人根本无法在路途上交谈。隋化道:“下官骑马就是。”

    虽然隋化是扬州太守负责城中防务,但可算不得是弓马娴熟,甚至连骑马都有些生疏。在属官的帮忙之下,他才跳上马背。司马藉倒是驾轻就熟一点不见忙乱。

    “看来隋太守并非行军之人。”司马藉道。

    隋化惭愧的笑笑,这可是实情,他经营扬州的时间尚且不长,但在最近这一年时间里,隋化已经全面接收了扬州城内的军政体系,扬州城一切以他为尊。朝廷突然派一个人凌驾于他的头上,本来是让隋化很不爽的事,隋化也一直等着给司马藉使绊。谁知道司马藉一来就彻底赋闲,什么事都不管不问,令隋化全盘的计划落空,现在被朝廷逼的紧了,隋化却只能硬着头皮来求司马藉帮忙。

    在南朝,扬州城体系不同于其它的郡府州县,南朝在江北的州府也就那么几个,以扬州城作为坚实。南朝在扬州一向屯驻重兵,这里除了是南朝与北朝互市贸易的中心。同样也是军事堡垒,反而对于最基础的农耕却很荒废。毕竟扬州城距离北朝距离太近,耕种起来容易为北朝所掠夺,所以干脆以扬州作为军事和贸易的堡垒,城中军民所缺,基本也都是从江南运过来。

    如今一遇到战乱。在扬州不能自产粮食的情况下,所有的物资都需要从江南运来,而扬州城内却是军民逃散令朝廷不满,朝廷屡次下旨训斥的同时,也减少了往扬州运送最基本的粮食和物资。最开始时。隋化还想以他扬州太守的身份裹胁朝廷,到这时,他知道朝廷这是在给他下马威,让他不得不去低下头求着司马藉跟朝廷和解,以换得朝廷对扬州的重视。

    司马藉与隋化骑马并行,沿途都有兵士开路。原本街上还有百姓想凑出来看热闹,也都被兵士所驱赶,隋化骑在马上自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战乱之前,他很怕有什么人要刺杀他。

    司马藉道:“我等出来督察军务,乃是为陛下分忧,代天子犒劳将士,令万民安心。不知隋太守可否将兵士撤了去,我等沿途走来,多见识一下城中百姓的现况?”

    隋化迟疑了一下,他很想说这么做不安全。但见司马藉坚持,他也就点点头应了,马上让随他出巡的将领去通传,不要太滋扰百姓,开路的事不做了,但沿途护送的士兵却不可缺少。

    就算是这一点的改变,也让司马藉和隋化这次出来巡视街道更多了几分亲民的意义,最开始百姓还被驱赶而出,可到后面士兵不再赶人,百姓便一股脑往司马藉和隋化身边簇拥,这些百姓大多都是平头百姓进城避难的,他们很想把自己的诉求说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知道。

    隋化最初是有些惊惶的,他一直都是在太守府里两耳不闻百姓事,突然这么多人涌过来好像要吃了他一样,他难免以为这些都是对他所不利的人。

    可当百姓只是有的过来行礼请安的,有的也只是立在旁边围观,到再走一段路后,隋化心里突然也就轻松了些许。他这才知道百姓中不全都是与他找事的刁民,也会有安分守己的人,尽管他心头还是对于司马藉的决定有些不屑,但总算是安心下来。

    “看来隋太守不经常出来到百姓中走动。”司马藉突然语气平和道。

    隋化这才有心思注意到司马藉的反应,想到司马藉这一路上平淡的反应,似乎司马藉对百姓并无任何的排斥,这不该是位高权重之人的反应。隋化怎么说也是在官场混了二十年,想司马藉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是南朝的右相,深得惠王和女皇的信任,这样的人能崛起本身就不简单。

    隋化道:“司马相国说的是,近来一直忙于军务,无暇出来走动。”

    隋化说是近来无暇,其实他一直都没空,职业的政客是不需要关心百姓死活的,他所要负责的人不是百姓,而是上官,是朝廷,他所作一切都是让上面来觉得他有本事,就算百姓的口碑再差,只要需要,随时都能找无数人出来给他歌功颂德,上面的人同样会以为他是体恤百姓的仁官。

    司马藉道:“那隋太守可知现如今城中尚且有百姓几许?”

    一个问题,就把隋化给难住了。扬州最鼎盛的时候,也就是这两年北方战乱不断的时候,北方也有难民南逃而下,尤其是在去年秋冬季节北朝朝廷对豫州用兵时,豫州南逃的百姓不少,扬州城内百姓最多曾有十几万,可称得上是南朝除了金陵之外的第二大城池。

    可惜现如今城中的状况事态太差,跑的跑,散的散,能有个几万人应该差不多了。

    隋化道:“回司马相国,以下官估量,应该……尚且有百姓四五万人吧。”

    司马藉笑了笑,好像不经意道:“不是四五万,而是六万三千余。”

    一句话把隋化给说愣了,隋化觉得自己对城中的情况还算了解,毕竟手底下那么多人,就算他不到城中走动,城中所发生的情况也会有人通报给他。可司马藉属于初来乍到,司马藉来到扬州之后更是成天不出门,怎会对城中百姓的数量还这么了解,不说一个大概的数字,却直接以很准确的六万三千余来做准数。隋化怎么也不相信司马藉说的是准确的。

    “是,是。”心里不信,但他口中还是要应的。怎么说司马藉也是朝廷派来的,这场战争若是得胜,司马藉终究是会走的,跟司马藉犟也没丝毫好处,他说多少也就是多少了。

    司马藉再问道:“那隋太守可知这城中,真正能拿起兵器抵御北方兵马的将士又是多少?”

    这次隋化觉得自信肯定是没错了,要是连手头上有多少兵都不知道,他这个扬州太守也不用混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四章 猜不透的用意

    隋化带着几分自信道:“回司马相国的话,如今扬州城内守军三万,每一人都可上阵杀敌,保卫疆土。”

    司马藉摇摇头道:“在下问的是能出城作战的兵马有多少,按照以往朝廷的定规,在稳固城防的情况下,扬州城内可调派出的兵马数量是一万三千人马,剩余兵马或为新兵,或只能驻守而不能远徙。”

    隋化想了想,司马藉的话应该是很有道理,要是能出城的兵马,的确也就一万多人马,至于是一万三还是一万四他可没去细算过。隋化从担任扬州太守开始,一门心思就是想巩固好扬州的城防莫将他得到手的东西给丢失,至于是否出城作战他还真不关心。扬州作为抵御北方的第一道防线,除非是南朝主动出兵,而以如今的情况看,连防守都很困难,出兵就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隋化道:“司马相国说的极是。”

    司马藉看着外面熙攘的人流,近乎城中仅剩下的六万多百姓都涌出来想看看城中的两位军方大员,这毕竟也是关乎到他们沈家性命的人。

    司马藉道:“既然没问题的话,隋太守不妨去准备调遣这一万三千人马,随时准备远道征程,在下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饶是隋化对司马藉的出人意表有过猜想,但也没想到司马藉对他下达的第一道军令便是要征调兵马出征。何时出征,征哪,战争还没开始,连北方的兵马从哪个方向来都不知就轻言出兵,莫非是司马藉疯了,准备趁着北方兵马正式南下之前来个主动出击?

    联想到之前司马藉曾收到朝廷的一道密旨。隋化还是小心问道:“司马相国可是在陛下,或者惠王那里得到什么军令?”

    司马藉目光及远,语气很淡然道:“并未有。”

    隋化轻轻一叹道:“那下官可不好遵旨啊,这扬州之地不同于其它之处,扬州自来地处江北,以江水为屏障。其实也是被隔绝在我朝疆土之外,若北方兵马南下,我扬州军民除了死守孤城之外别无它途,若轻言冒进的话,只怕是后方不能安守。”

    司马藉看了隋化一眼道:“隋太守倒也尽忠职守,不过在下对隋太守说的,是让隋太守准备好这批兵马,免得朝廷下令出兵时,隋太守猝不及防。到时候延误了战机。”

    隋化想了想,才恭声领命。但他心中仍旧不以为然。

    之后司马藉也没有多少要视察军务的兴致,调转马头往江北军务衙门的方向而去。等人走了,隋化还骑在马上脸上带着不解,司马藉的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原本是想然司马藉多督促一下军务,以便他跟朝廷要兵要粮要物资,现在听了司马藉的话。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了。

    “隋太守,右相他……可有吩咐?”

    见到司马藉离开。隋化手底下的将领围拢过来,其中一名副将李远问道。

    隋化微微摇头,面色带着质疑道:“他让我们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城远征。”

    一语令在场的将领有些哗然,隋化道:“这里不宜说话,等回到太守府再行商议。今晚在太守府设宴。邀请的人不必太多,文官就不用请了,单单是各级非当值的将领,必须要到。”

    李远问道:“那是否请右相他来?”

    隋化道:“我们要商议事情,请他来作何?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说完话。隋化带着几分气势汹汹的口吻往太守府的方向去,他心里有些窝火,被司马藉团团耍了两个多月,竟然到现在他还不知司马藉被派到江北来的用意,虽说司马藉在女皇和惠王身边都算是红人,但这样的人很危险,放在他身边,随时都可能会成为隐患。

    到了晚上,扬州城各级将领相继来到太守府内。相比于上元节太守府内的设宴,这次太守府的摆宴则低调了许多,一共十几名将领,都是扬州城内掌握实际兵权的人物,隋化自信以他的威望完全能调动这些人,而司马藉就算挂着江北防务统领的名头,仍旧调动不得这些人马。

    随着将领的到来,宴席摆开,也只是围了两桌,参将以上的将领在一桌,还有些谋士和中高层的将领在另一桌。作为宴席的发起者,隋化坐在主位上,而他的脸色带着几分凝重,令宴席的氛围有些压抑。

    宴席开始,隋化举着酒杯站起身道:“诸位想必也听说了,今日司马相国巡查扬州军务,走了扬州城的一些地方,但他所盘桓之所无不是南城和东城这些地方,看起来,司马相国无心在扬州恋战。他毕竟是北方人。”

    在场的将领和谋士都屏气凝神的听,以隋化的意思像是要夺权。但隋化突然话锋一转道:“但司马相国临别之前,却另有交托,说是要整顿好我城中兵马,抽调除日常镇守外的一万三千余将士,随时准备远道而征。尔等,如何看待此事?”

    隋化手上举着酒杯,却没有敬酒之意,而是向在场的人发问。

    在场虽然都是行军行伍的将领,但真正有作战经验的少,扬州有二十年未经战乱,在场的人虽说有在那场战争中所经历的,但在那时也是初出茅庐,到现在领兵一方,都是以兵法韬略来论治军行军,到底还算是纸上谈兵。

    左司马将军何浙道:“隋太守,司马相国的意思,是否朝廷有主动出兵北上之意?两年前,朝廷也曾有过出兵之议,兵马北过江水,朝中发生乱局,是否……此次与两年前的那次有些相仿?”

    一名名叫周思的谋士道:“如今朝廷自保尚且不能,我扬州城近乎都被弃如敝履,临江王的内患尚未解除,哪有能力出兵北上?就算出兵,如今北朝屯兵江都和豫州,到如今兵马已有几十万。枕戈待旦,若然出兵,那就跟要亡国也差不了多少。”

    何浙似乎有些不服气,道:“若换做头年里北朝新皇继位,若北朝人也都如此想,那如今北朝恐怕已经国土沦丧为鲜卑蛮夷所占。兵行险招。若非北朝皇帝御驾亲征,于势弱时主动出击,又怎会建立不世功业,反倒令强悍如斯的鲜卑人灰飞烟灭?”

    周思怒而回敬道:“听何司马的意思,对北朝皇帝颇为推崇,是否北朝兵马一到,就准备弃城投降做那叛臣?”

    “你……”本来是讨论司马藉话中的意思,到后面却成为两个人,或者是两种思想的人在争吵。甚至涉及到了人身攻击。

    隋化喝道:“够了!”

    何浙毕竟是武人,不像周思那样能言善辩,但他还是认准死理,既然被人冤枉他可能会与北朝人斯通,他就想把事争个明白。但见隋化那满面的愠色,他最后还是一甩手,连酒杯也重新放回桌上。

    隋化道:“尔等乃是我扬州城内的股肱,将来北朝兵马杀至。还需要尔等左右一心来尽心力保城池不失。可如今外敌未至,你们自行争吵。又有何意义?现在本太守问你们的是,司马相国的话到底是何意,既然你们说朝廷有意要出兵北上,为何本太守到现在尚未接到朝廷的任何政令?”

    原本如何浙一样觉得朝廷是要主动出击的人,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不好随便猜测。

    就在这时候,在末席一人走出来。恭恭敬敬对隋化行礼道:“太守大人在上,小人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场之人不是将军就是谋士,都是自负清高的人,对于隋化的称呼也都是以其官职相称。没有称大人小人的,但这人身形本身就带着几分猥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独到的地方,甚至他走出来,在场很少有记得他叫什么的。只是记得之前隋化似乎也曾介绍过他,好像是从北边过来的不得志的人。

    隋化瞥了那人一眼,故作谦卑问道:“不知斗先生有何高见?”

    此人正是曾经魏朝南王府的座上宾,也是南王手底下甚为器重的军师谋士斗升,在南王府与西王府交战,东王府逼得杨洛川投诚,而将杨洛川软禁在洛阳后,豫州开始由镇南侯掌权,斗升地位大不如前,而在半年多前东王府与鲜卑交战,却以声东击西之法将豫州收并之后,斗升没有选择归附东王府,而是辗转南下来到扬州,成为隋化的幕僚。

    但斗升毕竟是北朝人,隋化也只是碍于斗升曾经在豫州的名声而将他重用,伺机想得到更多关于豫州的军事情报,本身并未打算重用他。因而斗升也没什么机会出来出谋献策。

    斗升再拱手,恭恭敬敬道:“小人以为,司马相国之意乃是,北朝出兵南下,绝不会走扬州一路,而是会绕开扬州直渡江水,或以舟楫渡江往江赣直取江西之地,再或者绕道海上,从其他地方登岸,这都是有可能的。到那时,齐朝各地都会有兵灾战祸,朝廷必然会下令让我扬州城派兵前去协助或者勤王,这才是司马相国让大人准备用兵的意思。”

    斗升的话说完,在场的人不由议论纷纷。不是斗升说的多么有道理,而是斗升说的很诡异,或者说没半点根据的瞎猜。

    连隋化都不信斗升说的是真的,如今北朝陈兵在豫州和江都,兵锋南下,扬州似乎是绕不开的。偏偏斗升说北朝要先行攻打的是江西,换做是谁,都会利用南朝朝廷跟临江王的矛盾,令三方互成犄角之势,方为对南用兵上策,但若b超直接出兵江西,那就好像要帮南朝剿灭临江王势力一样,不是来攻城略地,反倒成为南朝请来的援兵。

    隋化微微点头道:“斗先生的话不无道理啊,其他人还有别的看法?”

    他一边说斗升的话有道理,但在脸色上却分明没有当回事。斗升似乎也没什么在意的地方,恭恭敬敬退到一边,不管旁人再说什么,他都不上去随便发表什么议论。

    此时在扬州城另一处,司马藉所在的江北防务衙门里,司马藉正在跟李山野对弈着,这次二人对弈的是围棋。就算司马藉觉得自己的棋艺有所长进,但他仍旧无法跟李山野这样的国手相抗衡,到中盘以后便败相毕露。

    “看来司马兄弟你有些心不在焉啊。”李山野笑盈盈看着司马藉道。

    司马藉抬头看一眼,脸色倒也平常道:“是先生的棋艺高超才是,今天能周旋到这步田地,似乎已有进步了。没想到先生还是会拿棋艺的是来消遣我。”

    李山野笑道:“这场战争越靠近,司马兄弟你内心应该越复杂吧。以往只是夹在两朝之间左右为难,但好歹是不用互相得罪,可现在非要从中作出选择,也难为了司马兄弟你。”

    司马藉不说话,他近来也的确有些心绪不宁,尤其是在他猜想到韩健会绕开扬州出兵别处的时候。虽然司马藉还没猜到韩健到底会从哪里作为突破口来对南用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他司马藉在扬州一天,韩健就绝对不会把兵马开到扬州城下,司马藉不想跟韩健正面为敌,韩健又何其想跟司马藉这好朋友兵戎相见?

    越是如此,司马藉内心越纠结了一些。等战争到了要还人情的时候,才知道这世上并非事事都没情面可讲。

    司马藉叹道:“先生之前曾说要回去揣摩一下北朝皇帝的出兵计划,不知现在可有着落?”

    李山野苦笑道:“不好说,不好说。要是旁人的话,总会有端倪可循,唯独这北朝的皇帝,那自来就是不拘成法,倒是有传言,北朝仍旧会以苏廷夏作为领兵南下的人选,却不知北朝皇帝是作何考量,难道不怕南朝地方军民得知苏廷夏曾经的恶行,而会死战到底?”

    司马藉随便将棋子落下,道:“或者只是障眼法,最后未必作准。”

    “不然。”李山野道,“这才是最令人不解之处。不过我倒听闻扬州城内之前来了一位有见识之人,或者他对此事有一些独到的看法。”

    司马藉问道:“谁?”

    李山野淡然回答道:“南王府幕僚,豫州名士,斗升。”(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五章 视察地方

    魏朝皇帝巡幸江都的车驾一行浩浩荡荡出了洛阳城,在韩健登基为帝后,这是他第一次以皇帝的名义返回故土,因而朝中上下都显得很重视。此番韩健所带的护送兵马有两万多人,加上随驾的官员,他内宫的嫔妃和宫人,以及车队搬运押送货物的平民,人员数量超过了三万。

    就好像是远征江都一样,沿途到各处都有地方官接待,一行中韩健很少出来骑马,连露面都很少,但每到一处,都会亲自到郡州府县内视察,同时会接见地方官进行问询和基本的考核,若是有不满意的官员,韩健甚至会当场将地方官所罢免。

    因而不管走到哪,地方上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行从陆路沿着洛阳一路往东南的方向而去,沿途的州府都会提前派人前去做迎接事宜,不等銮驾到来,就会有先头的兵马进城打点一切,甚至连城中各处的要隘也会接管和换防,是为了防止地方官意图不轨对进城巡视的韩健有趁机发难的动作。

    韩健走了几处的州府,基本每到一处都会罢免一些官,不论是一把手还是二把手,只要韩健认为地方上的行政和军务有不满意的地方,都会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

    到三月底,一行已经所行过半。若是行军可以在半个多月走完的路程,现在走了快一个月,也才刚刚走了一半而已,而且因为路途的阻滞,队伍的行进也是越来越慢,开始每天还能走五六十里,到后面也就能走四十多里,完全没有赶路的模样。

    四月初一,一行抵达宁州府。这是韩健第二次来到宁州。第一次是在杨瑞从洛阳南撤往江都的路上,那时候的韩健过了宁州府不远就随着杨苁儿的步伐去了豫州,一时间并未回江都。那时候的韩健,才刚刚是个连江都地方行政大权还没掌握的东王世子,如今他再来,已经贵为皇帝。不但执掌朝政,可是将魏朝的内乱所根除,连北方的鲜卑人也被驱走,正是他威望最隆的时候。

    到宁州府当天下午,宁州太守便派人前来慰问,同时也是送上地方的土特产来表示他的心意。但韩健从洛阳出发开始就明令地方不得送礼进献,其实也是为了杜绝地方为了迎接圣驾而巧立名目去盘剥百姓,这宁州府的太守却敢逆着他的旨意做事,韩健当下就有想撤宁州太守的意思。

    原本负责接待地方官派来使节的是领尚书台大臣宁原。宁原被迫跟着韩健往江都去,本来就心存不满,到路上还做的尽是些接待和传阅公文的小事情,更令他敷衍。就在宁原想把地方官的使节打发走的时候,韩健却亲自出现在驿站内,宁原和地方官员使节赶紧行礼请安。

    “回去对你们太守说,朕巡幸江都,不是为了让地方破费接待。朕也只是随便巡查地方的政务和防务,把东西都带回去。告诉他,朕今晚就会进城一趟。”

    那使节显得很害怕,韩健在沿途罢免地方官的举动早就传到宁州地方来,使节匆忙告退带着东西回宁州城内。等人走了,韩健这才对宁原道:“朕曾有交待,地方若有上贡一律退回。为何宁太师不当面拒绝?”

    宁原行礼道:“是老臣的疏忽,本来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想来陛下这一路上辛苦,而且宫里的几位娘娘也都是旅途劳顿,老臣便想……”

    韩健微微点头道:“宁太师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可以。至于别的也就不用太过多考虑了。”

    宁原有些悻悻然,他没回绝地方的上贡,并非是他有什么体恤内宫嫔妃的想法,而是他觉得这点芝麻绿豆的事不该由他来做,说到底是对韩健的一种不满。

    就在韩健想暂且回去休息的时候,宁原突然提醒道:“陛下,今日您还是不宜进宁州城。”

    “哦?”韩健打量着宁原,“宁太师为何有此一说?”

    宁原毕恭毕敬道:“宁州地方不同于其他州府,宁州府的太守何亮一直与北方的士绅过从甚密,而他经营宁州地方有十几年,地方势力根深蒂固,如今陛下把他的进贡都退回去,而且还训斥来人,只怕会让何亮多想,若他铤而走险的话……”

    韩健听明白宁原的话,宁原这是在提醒他,宁州这地方最好别去惹,这种经营地方十几年的太守就跟地方的土皇帝一样,只手遮天,若这土皇帝觉得自己地位不保,甚至会铤而走险对他这个北朝的皇帝不利。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先头兵马可以先进城将宁州府的各城门占据,城中的驻军也会随时反扑。

    韩健道:“宁太师提醒的是,不过朕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那就劳烦宁太师代朕走一趟吧。”

    宁原有些紧张道:“陛下可有别的交待?”

    “什么交待?把何亮的太守位置给撤了?那倒也不必,朕如今准备对南用兵,北方之地能稳定还是稳定一些的好,就算这何亮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先以稳定为主,回来时候再说吧。”

    宁原这才松口气,只要不是带着圣旨去给宁州太守罢官,那他这趟进城就没什么危险。反倒可以让他见见地方官,耀武扬威一次,这也是他身为一朝首辅所应该有的特权。可这一路上,韩健却是第一次给他这样的机会进城去见地方官行事这项特权。

    韩健老早便到外面的大帐内休息,身为皇帝,韩健仍旧一路上设帐休息,只有韩健身边的女眷偶尔身体不适的才会进到驿站中落榻,其他女眷,包括韩健的那些姨娘在内也都没有到驿站休息的,都跟韩健一样有些风餐露宿的意思。

    宁原则点了几名随同的官员一同进城,此趟韩健巡幸江都带的官员不少,但六部的尚书都没带,六部左右侍郎则必须要派出一人跟随巡幸,尚书台的官员也有随驾的,这次宁原却是点了几个平日里跟他走的很近的大臣一同进城。也是为出事的时候有人照应。

    跟随宁原的主要人物,是刑部右侍郎何敬,这何敬是宁原在礼部时候的一个员外郎,在宁原当政之后此人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甚至刑部大小事项都由这何敬来负责,他已经是实际上刑部的掌舵人。本来何敬不会作为伴驾的大臣。但宁原觉得身边必须有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因而他才把何敬带在身边。

    何敬出了名的脑子灵活,从礼部到刑部,几天时间就能掌握刑部的日常运作,之后更是连大魏朝的法典能倒背如流,可算是宁原非常欣赏的人,而且这人出谋献策也破有针对性,只是宁原以前觉得这何敬出身寒门背后没有大家族的支持,才未向韩健提请让何敬做刑部尚书。

    “太师此番进城。一定要恩威并重才是。既然地方何太守以为是御驾亲临,必定是迎接恭谨,若此人对陛下有不利,在知道进城是太师之后也会加以防范。若太师处置得当,此人必定对太师感激肺腑,或将来可为太师所用。”

    宁原听了何敬的话,一边思索着一边点头。这也是他所想的,要收拢更多地方有实权的人来为他所用。若只是朝廷那些文官来给他做下手的话,韩健说什么要罢他官。朝廷里连点波澜都不会起。若他不但掌握了朝廷的权力,还能跟地方上联络紧密,就算韩健知道他有威胁,也会考虑撤换他带来的时局影响,重新估量。

    宁原没多说,让人准备了车驾。他毕竟是奉旨进城,在排场上要做的足一些。

    等他所带的一行到宁州府的西城门时,宁州太守何亮已经带着城中的大小官员在迎接。远远的还没看到人,这些人都已在跪迎。

    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是皇帝而是宁原,何亮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后面的车驾。也未见銮驾的排场。

    宁原道:“何太守不用看了,今天陛下身体偶感不适,让本官代天子巡查地方。其他人都平身吧。”

    何亮脸上带着很复杂的神色,宁原一看就知道是使节回来后有人跟何亮分析过形势,可能是皇帝对他一向行政和掌握地方大权的事不满,会找情由来撤他的职。

    何亮上前迎接,把宁原请进城,却没有乘轿或者乘马车,而是步行陪在宁原身后。此时正是城中晚市开始的时候,靠近城门的地方很热闹,商贩和百姓云集,倒好像一点没受到这两年北方战争的影响,连洛阳城的晚市也未必会有宁州的晚市热闹。

    宁原走了一段路,微笑着点头道:“陛下让本官来视察地方,现在能见到地方百姓富足安居乐业,回去也能向陛下回禀了。何太守,还请前面引路,到府堂内说话?”

    何亮笑道:“宁太师能到我宁州地方来代天子视察,乃是我等地方百姓的荣幸,太师请上轿。”

    轿子早就备好,还是八抬大轿,宁原上了轿子,有意从掀开轿子的窗帘往外看了看,沿街的商贩叫卖的多,百姓来往的人也多,偏偏就没人花钱买东西。这一看就是摆出来的假模样,为了显示地方的吏治清明,用来蒙骗韩健这个天子的。

    宁原心中冷笑,心说还好不是韩健进城,连他都能察觉这是一场猴戏,以韩健的见识岂能不会察觉,到时候韩健非大发雷霆当场撤了何亮的职不可。此时他心中已有数,一会可以拿这件事跟何亮周旋。

    一行终于抵达太守府,此时太守府外很清静,也许是何亮知道韩健这个皇帝进城想要低调的缘故,特地没有让地方士绅也来迎接,因为韩健在之前巡视的几处地方,也有地方太守不识相把全城的人都汇集到治所外迎接圣驾,都没得到韩健的好脸色。

    宁原没说别的,在何亮引路下,二人一起进到太守府门,却是在衙门的正堂摆了一张“龙椅”,显然是想让韩健一来地方便能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感觉。

    因为来的是宁原,何亮见状赶紧摆摆手道:“把椅子撤了,给宁太师搬来上座!”

    马上有人去撤换椅子,等新椅子拿来,何亮更是亲自为宁原摆好椅子,请宁原坐下。而他就站在旁边一脸恭敬准备聆听的模样。

    宁原看了看旁边的随从,何亮好像明白了什么,摆手道:“你们都先撤下去。”

    此时其他人才撤出正堂之外。

    人一走,宁原板着脸道:“何太守,有件事问你,西城那晚市的热闹,是怎么回事?”

    何亮一愣,他显然好像打马虎眼,思索了一下道:“地方百姓自发形成集市,官府不该有过多干涉,免得被百姓以为是官府不公。”

    宁原冷笑道:“何太守以为本官是睁眼瞎,看不出那只是营造出来的假象,是要摆给我这个帝王使臣看的?”

    何亮一听赶紧下跪磕头谢罪,口中道:“本官实在是迫不得已,这几年内城中萧条,若被陛下见状,恐怕我乌纱难保,只好出此下策。还请宁太师救下官一命啊。”

    宁原赶紧扶起何亮,嘴上带着略微亲近的口吻道:“若本官要揭破你,在入城的时候就说了。陛下巡视地方,劳民伤财,本来就是我等臣子该为陛下分忧的时候,本官又怎会令何太守你下不来台呢?”

    何亮毕竟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这点规矩是懂的,这宁原说这话明显是有拉拢之意。虽然何亮是宁州地方的土皇帝,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地方官,手伸不长,宁原虽然是文官,但那也是一朝首辅高高在上。若是宁原有意拉拢他,那也是他的荣幸。

    “太师之恩,如同再造,下官必定铭记。太师,府中简单设宴款待,不知太师是否愿移步到后厅,我等一边饮酒,一边商谈国事,也好让太师回去之后对陛下有所交待?”

    宁原微微摇头道:“酒就不必了,若陛下闻到我身上的酒气,话可就不好说了。但车马劳顿,吃顿饭还是可以的。”(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六章 温柔窟

    宁原在何亮的邀请下进入后堂,在后堂已经特别准备好了酒宴,宁原点明不能喝酒,所以原本的酒水撤了去,改而换上清茶。这宴席上除了宁原和何亮之外,并无宁州府其他人出席,何亮以茶代酒先敬宁原,而后随着他的一声吩咐,歌姬和舞姬出来献艺,都是一群莺莺燕燕,身着五彩斑斓的裙装显得很妖娆。

    宁原最开始无心欣赏歌舞,他是代天子韩健进城巡视,而他要做的是收拢何亮将来为他所用。刚才宁原的提醒也让何亮很明白“事理”,何亮正想找到这样一个朝廷大员作为他的靠山,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何亮见宁原不太上心,好像明白了什么,马上又对进来的侍从吩咐两句,很快派人出去请进来一名弹琴的女子,隔着屏风后面弹琴,因为灯火并不通明,从纱帐的朦胧之间能见到里面是个美轮美奂的女子,而且显得娴静雅致,颇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态。这下宁原看到,目光却一直在往纱帐后面凝视着。

    何亮笑道:“太师远道而来,不日将动身南下伴驾天子之侧抵达江都。下官有一义女,向来仰慕太师的风采,今日不妨让小女侍奉太师左右,也好让太师解除这路上的疲乏?”

    宁原到底是聪明人,何亮特别准备个国色天香的“义女”,原本所要献媚之人显然不是他而是皇帝。只可惜皇帝人在城外并未进城,他代天子巡视,连天子的女人都准备“代为接收”了。宁原到底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他甚至能把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两代的女人送到韩健身边为妃,就说明他也是个喜欢利用女人达成政治目的的人。

    “这怎么好意思?”宁原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倒不是他有意想跟这宁州府里初见面甚至连话还没说上一句的女人发生什么。但既然何亮肯把这女人送给他,就说明何亮也是有投诚之意,通常酒色财权是腐蚀男人最好的利器,他只有接受才能让何亮感觉二人志气相投。

    何亮果然颇为欣慰,笑道:“宁太师能驾临这山野之城,本为我宁州百姓之福气。小女姿色平庸。能侍奉在宁太师左右是极好的,宁太师此去之后,下官会将人送到洛阳城去,待太师伴驾出征凯旋之后,到时下官还会送上薄礼一同送往洛阳,就不知太师是否满意?”

    宁原含笑道:“好,何太守做事深得老朽之意。索性明早才会回城外与陛下銮驾会合,今夜就在城中住上一宿,只是外面那些同僚。”

    何亮笑道:“太师只管先行进去休息。外面的人自会有人接待。保管不会有人知道今日之事。”

    宁原一想,送上门的美人不得白不得,这毕竟是何亮的一片“孝心”,他只是习惯了把女人送给韩健,现在是原本何亮送给韩健的女人,他就想据为己有,也是想试试有权有势的感觉。他也不回绝,何亮不急着与宁原散席。而是再对旁边的人交待一下,侍从进到纱帐后面把何亮的话传给那女子。那女子起身来,身姿轻盈莲步妙曼地走出厅堂,应该是到厢房准备去了。

    随后连歌舞也撤下,何亮笑道:“太师,这舞女之中也有几人姿色尚好,下官也让人将其中几人送到房中。只管为太师随时取用。”

    宁原突然有种醉醺醺的感觉,滴酒未沾,却能感受到醉意朦胧。这美色也能醉人。

    随后何亮亲自陪同宁原走出后堂,往厢房的方向而去,一路都是静谧的小路。到了厢房,却是准备的富丽堂皇的院子,就好像帝王的行宫一样高大气派。宁原看到这架势便心想,皇帝可没冤枉了这姓何的,光是造这殿堂就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要是皇帝亲自进城看到这一切,别说是罢官免职,当场让人把何亮拖出去砍了脑袋都成。

    这两年国家用兵,可算是债台高筑,可现在地方上的官员却还只顾着自己的享受。宁原不由觉得跟这样一个贪官联系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可事情已到如今,他想回头也不太容易,他再一想,索性进去享受了温柔乡,等明日回去的时候也不特别为何亮说什么好话。现在朝廷的目标都放在对南朝用兵上,想来韩健也不急着对何亮下手,将来何亮要遭殃,他再出手相帮也不迟。

    想到这里,宁原也就心安理得接受。

    何亮只送宁原到门口,随后何亮借故要回去招待其他人,而让宁原自己留下。宁原正要开门进去,此时从旁边过来几名婢女,这几名婢女身上所着衣衫都很轻盈,走到他面前便盈盈下拜道:“奴婢参见主人。”

    宁原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宁家家大业大,宁原也有年轻风流不羁的时候,可惜他在近年来所虑的都是如何获得权位,怎么跟朝中的各派系相斗,对于男女之事早就看淡。但今日这种代天子巡视的权威却让他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平身就是。”宁原道。

    婢女起身来,却是带着温香靠近过来,一边一个婢女扶着宁原,前面也有人帮宁原开门。

    等宁原踏入到那温暖的殿堂之中,只见很宽大气派的殿堂之中,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处冒着氤氲水汽的池子,池水之中,正有一名连衣服都不曾着的女子在里面沐浴,池水边是几名还身穿刚才舞衣的少女在服侍她沐浴,加上陪同宁原进来的婢女,这一屋子的女人足有过十名之多。

    宁原感觉腾云驾雾之中,他走上前,也没人有特别的反应,反倒是还在池水边上只是裹着一条布的女子跪地给他行礼,完全当他是帝王一样。宁原到了池水边,水池中的女子才转过头来,这也是宁原第一次真切看到这女子的俏面,说是何亮的义女,但宁原心中是不相信这女子跟何亮有什么关系的。甚至宁原都不想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是一件礼物,就好像当初他为了家族的利益把宁绣言送给韩健时一样。

    “抬起头来,让老夫好好看看你。”宁原语声带着几分轻柔说道。

    女子抬起头,这样更无法遮掩,最后宁原扶着她。让她从水池中站起身来。宁原一边看着女子那含羞的面庞,也在瞅着女子姣好的身子,宁原心中赞叹,这样的女人是巧夺天工的尤物,难怪何亮会找他来服侍帝王,现在人送给他,他也只能是却而不恭了。

    宁原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子娇声道:“回主人的话,奴婢名含烟,随义父的姓。”

    “何含烟。好名字好名字,含烟姑娘,老夫扶你上来,你穿好衣服免得受凉。”宁原好像很热情要扶何含烟走上台阶上面。何含烟却很不适应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展露。

    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容不得她有任何的拒绝,等她赤足走上来,旁边的婢女已将很宽大的毛巾送过来,将何含烟的身体裹住。如此何含烟身体的略微颤抖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宁原感觉自己突然又回到少年,老夫聊发少年狂。在美人面前,他尽量想保持的有风度一些,但这旖旎的时候连他也有些不知该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这时候婢女走过来,却是扶着何含烟往里面离间的宽大床榻走过去,宁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跟在后面。一起走上去。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用说,一切都在不言中。他今日要做的不是一朝首辅,不是要与人勾心斗角,而是要做代天子行事之人。考察地方是如此,连享受女人温存也是如此,谁叫当皇帝的不来而派他来?

    芙蓉暖帐,除了何含烟之外,还有不少的莺莺燕燕立在床边等着宁原选择,宁原选了几个最中眼的,用手指点了点,那女子便很乖巧走上床榻来,没有被选上的仍旧立着,只等宁原再能看上眼。

    可惜宁原到底不是少年郎,对他来说,半身入土人已临近黄昏,能跟美人贪恋一时的温柔都算是不易。但宁原仍旧沉浸在这种可以安心休息而不被琐事所烦扰的安逸之中,随着时间过去,宁原已经做完了男人应该做的事,他揽着何含烟,想温存一下,但何含烟好像很疲软无力,很快就已经睡着,倒让宁原有些扫兴。宁原只好将注意力放在还立在床榻边的女人身上。

    就在宁原享受着温柔的时候,韩健正在城外军营的大帐内,对着昏黄的蜡烛打着哈欠批阅从洛阳过来的奏折。韩健自从当上皇帝之后最烦心的事,就是要批阅奏本,要对所有的事一把抓,以前至少这些事有杨瑞做主,他可以把精力主要放在军务上,现在不但军务,连政事也要他全权处理,他真的很想把这些事交给大臣做,但知道以宁原为首的朝臣不能完全信任。

    “相公,夜深了,还不睡?”就在韩健有些困顿的时候,杨苁儿亲自打着灯笼进到大帐里来,好像带着几分幽怨走过来,把灯笼放下,要为韩健倒茶,却发觉茶水是凉的,“相公怎的不让人送壶热茶来?”

    韩健放下奏本,笑道:“今日又不是要陪苁儿你,苁儿你管的可真宽哪。”

    杨苁儿嗔骂道:“呸。妾身好心好意,却被相公当成是什么人了,相公可知这大帐亮着烛火,哪个姐妹能睡的踏实,刚才妾身出恭的时候就看到欣儿妹妹那边还亮着灯,可能是在等相公过去呢。”

    韩健心叫一声惭愧,他连夜办公,倒没想过身边女人的感受。若是他早些回去安歇,那顾欣儿等女就会安心去睡,可他彻夜不眠,连带身边的女人也满怀心事怕他睡不好。

    “多谢苁儿你来提醒我,那我这就先放下手头上的事,既然苁儿你如此主动来提醒,那今日朕就好好慰劳一下我的武皇后。”

    说着韩健把杨苁儿想抱过来,杨苁儿却赶紧避开。

    “不跟相公没正经的,妾身只是来提醒,要是被其他姐妹看到我来这里,再把相公请到自己帐篷里,那我明日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了。相公这一路上辛劳,今夜当是该独睡才是,妾身这就要告辞了。”

    说着杨苁儿要拿案台上的灯笼离开。

    却在这时,门口有急报传来。杨苁儿有些慌张道:“妾身先避开。”

    韩健摆摆手道:“不用,虽说内宫不得干政,但怎么说苁儿你也是我的心腹之人,一点事情被你知道也无妨。传令,让人进来。”

    很快侍卫便把信使带进帐篷里来,把从宁州城里刚得到的消息送到韩健手上。韩健看过那密报,先是冷笑了一下,随后笑容变得很古怪,连杨苁儿都没看出端倪。

    “何太守亲自来了?”韩健问道。

    “回陛下,何太守连夜带着很少的亲随出城,正在营帐之外求见。陛下是否传见?”

    韩健略微思索了一下,心中却在想这何亮的用意。

    宁原进城,何亮先是盛情款待,甚至以美色将其拉拢,但随后何亮却好像突然“幡然醒悟”,居然连夜出城来跟他告罪,先将了宁原一军,跟韩健告御状,说是宁原进城以皇帝使臣自居对他要挟,不但让他投诚,还把他的义女以及府中的歌女舞女数人霸占,现在正在温柔乡里。何亮说自己气不过,只好跑来告状,同时也是为请罪。

    韩健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你们先下去,让何亮单独一人到前厅接待帐篷等候,告诉他朕一会亲自接待他。”

    “是。”

    传令兵赶紧钱去通传。

    等人走了,杨苁儿才走上来问道:“相公不是说不允许地方的官员前来接待?怎的宁州府的太守居然还敢亲自前来?”

    韩健道:“其实他是来告状的,我派了领尚书台大臣宁原代我前去城中,结果宁州府的太守说宁原进城之后对他相要挟,甚至霸占了他的义女,所以要来向我告状,还要讨回公道。”(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七章 磨人的妖精

    宁原进城会跟何亮有所勾结,这是韩健所能预料,韩健并未防备这点。但何亮先以温柔阵帐来收买宁原,再跑到韩健这里来告御状,这倒也是韩健没想到的。

    人到了城外驿站外的军营,这何亮的胆魄也是够大的,韩健在去相见之前也在考虑怎么应对。若这人是不怕死的话,那就是不知者无畏,反倒容易对付,就怕这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就算韩健手头上有两万多亲随,也难保不会着了道,终究脚下还是宁州的地头。

    “苁儿,你先回去歇着,我去见过此人就回去休息。等我过去。”韩健搂过杨苁儿来,跟她抱了抱,韩健平日里很注意对身边女人有这种小小亲昵的举动,也是增进感情的方式。

    杨苁儿轻轻点头“嗯”一声,很乖巧行礼告退,倒好像个刚进宫的小丫头一样惹人怜。

    等人走了,韩健才收起脸上温和的笑容,回到帅案后坐下,拿起桌上的奏本,让侍卫去通传宁州太守何亮前来觐见。

    因为是帝王的仪仗,韩健走到哪里都是防备重重,何亮从营门口到韩健的大帐也要走些时候。等何亮抵达大帐,进来就下跪磕头,嘴里一边叫着“陛下赎罪”,一边露出老泪纵横痛恨不已的模样。

    韩健手上拿着奏本,看着跪在地上的何亮,语气倒也淡漠道:“何太守起身说话。你乃朕亲自委派镇守一方之大员,有何罪状需要亲自到朕这里来请罪?”

    何亮哭诉道:“臣自知督导地方百姓无方,近年来宁州地方盗匪横行,臣尽管屡次派兵围剿,但收获甚微。百姓受苦,乃是臣不治之过。而今陛下派宁太师亲自进城训斥,臣不但不思己过,反倒受其胁迫不得不屈于其淫威,只得向陛下请罪还请陛下宽宥。”

    韩健听这话觉得别扭,宁原进城可算是他临时决定的,何亮根本不可能会提前知晓。城里到底发生什么,还要等后续之人把详细情况告诉他才知道,现在单听这何亮一面之词,倒好像是宁原在城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你且详细道来。”韩健道。

    何亮这才一五一十将城中之情况言明,何亮的坦诚倒也是出乎韩健的意料,他不但将安排百姓在城门口装模作样的事也详细道明,更是把自己想安排美女给韩健的事也事无巨细说明,只是最后何亮痛斥宁原以他造假的事相要挟,不但让他投靠。还把他选来的美女也霸占了去。

    “……陛下,臣自知有罪,可那宁太师也太过目无君上,臣就算是冒死也要前来向陛下谢罪,回去之后这就自行了断,绝不辜负君恩。”说完何亮又跪在地上呜咽起来,哭的倒也十分像那么回事。

    韩健细细想来,这事情绝对不简单。按照何亮的说法。的确像是宁原心怀不轨,不但宁原要拉拢何亮。更是对何亮威逼利诱,甚至还霸占何亮的义女,现在正在城里做他的新郎官。但何亮前来的目的又是为何,难道何亮就真的是不知者无畏,一点都不怕死,或者跟他说的一样是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要说体会政治上的立场用意。韩健也能充分站在朝臣的角度去思考。以韩健的揣度,何亮这是找准了他这个皇帝的弱点来对症下药。

    而今朝廷当务之急是什么?稳定后方出征南朝,这基本已成为当下魏朝的国策,韩健出巡江都的用意也很明显,韩健这是准备御驾亲征或者是在江都坐镇。统调魏朝的兵马大举南下。而韩健所担忧的是什么,肯定是如何彻底稳定后方,为此韩健特地把不稳定的因素宁原带在身边一同往江都,至于地方这些治理地方不力的官员,韩健看似沿途是在处置,但也不过是给普通百姓做做样子,韩健就算要大刀阔斧对地方官进行整顿,也要等天下彻底归于一统之后。

    或者何亮正是把握准了韩健的这一心态,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前来告状。何亮这是看准了宁原这条船搭不得,想把身家性命往皇帝的身上托付,怎么说搭上了皇帝近臣的这条船,总比当宁原在地方上一个傀儡要好的多。

    想明白这一点,韩健觉得何亮这人不简单,阴谋诡诈之中分析局势倒是非常清晰,这样的人或者可为大用,或者干脆就不能用。虽然何亮给了他一个能惩治宁原的机会,但韩健也不想彻底把宁原拉下台,因为现在朝廷上下还没有哪个文臣的威望能达到宁原的高度。

    “何卿家起身说话就是,朕不会无端去怪责地方官员,至于你所告的宁太师的罪状,朕也要亲自派人去查明。”韩健说着,让侍卫把何亮扶起来。

    这时候的何亮哭的甚至有些虚脱,人站起来都站不稳,还需要侍卫扶着。韩健再道:“扶何太守到帐篷里休息,等明日清晨之后,再送何太守回城。”

    侍卫领命扶着何亮出了大帐。韩健则拿着奏本,突然心中上来一股无名火,把奏本也扔下。

    这宁原实在是不令他省心,不过是派宁原到地方代天子巡视,他就想拉拢地方的官绅为其所用,却断然没想到这些为恶地方多年的地头蛇一个个都是诡诈无比。现在居然被何亮倒打一耙,偏偏宁原还懵然未知在城里享受他的温柔乡。

    “来人,这就进城去太守府,若宁太师早晨起来,马上护送他出城来见朕,不得有误!”韩健对侍卫喝令道。

    又是一批侍卫紧忙出营地往宁州府的方向而去。

    韩健则没有在中军大帐里久留,原本他已经答应杨苁儿会过去作陪,现在有宁原的事烦扰,他不禁想去宁绣言那里走走。毕竟这次他出巡江都,把身边的女眷能带的都带上,连宁绣言和杨秀秀都不例外,只是宁绣言这一路上都随在队伍的后面,平日里也不用过来给六宫的主子还有韩健的姨娘请安。甚至有很多人还不知她在队伍当中。

    韩健到宁绣言的帐篷,宁绣言的帐篷早就已经熄灯,显然宁绣言三女都已经入睡。因为宁绣言的帐篷距离韩健的中军大帐实在太远,宁绣言不像韩健身边女人那样记挂着还盼望韩健过来走走,这一路上韩健为了避嫌都未曾过来看过。

    等韩健到了帐篷门口,才有守夜的丫鬟进去通禀。很快里面亮起烛火,宁绣言简单整理好衣衫走出来,她身上的衣衫单薄中有些凌乱,显然是从睡塌上起来迎驾。

    “进去说话。”韩健进到里面,宁绣言在前面举着烛台,到里面,烛火勾亮一些,韩健坐下来看着宁绣言,脸色却不太好看。

    宁绣言微微欠身行礼道:“主子见谅。臣妾不知您今日会来,因而早些睡下,未曾准备迎驾。”

    韩健道:“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了,朕今天只是过来看看,这几天批阅奏本都会很晚,没时间过来走动,倒也冷落了你。”

    宁绣言听了是有些感动,但见韩健脸色沉着不像有太开心的事。她不敢说什么。对她而言,始终对韩健是又敬又怕。

    韩健道:“今天朕得到一份奏本。你拿去看看,也不用多心,朕答应过你,只要你在朕身边一天,朕绝不会亏待你们宁家人。”

    说着韩健把何亮告状的奏本放在简单矮桌上,宁绣言拿过去却并不打开。韩健多说起身便走。宁绣言要相送,韩健道:“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子,若明日往后令尊来,你不得随意与他相见。”

    说完韩健出帐篷而去。其实此时韩健还是很生气的。宁原做的这事太明火执仗,若说以前宁原跟闫宁太子后人勾连是为了得到权力,现在他已经给了宁原这种权力,但宁原还不满足,甚至要到与地方大臣勾连,甚至被地方大臣反咬一口的地步。这事情造成的影响将会何其之大,就算韩健想暂时保着宁原,事情也会逐渐传开,令他不得不对宁氏一族有所动作。

    可以说何亮这一手既是令宁原万劫不复,也是让韩健这个皇帝下不来台。韩健以往是要尽量压制宁原在朝中的势力,可到如今的话,韩健反而要先保宁原,毕竟韩健还需要宁原来稳定后方。

    韩健直接到杨苁儿的寝帐,这时候杨苁儿简单梳洗过,知道韩健会来她心中还是很开心的,以前是个冰冷没有多少情感的巾帼女将,现在倒一门心思做她的小女人,想的简单了,所虑的事情不过是丈夫、儿子还有姐妹关系这些家庭琐事。

    等韩健到时候,杨苁儿换上很宽大的睡袍过来行礼请安,韩健只是微微点头当作是打过招呼,过去之后坐在用马车载来的椅子上,倒杯茶喝。

    “相公好像不开心哩,可是刚才的事让相公烦心?”杨苁儿过来,她好像能察觉到丈夫心中的不痛快,很依恋地坐在韩健腿上,手环住韩健的脖子,像是小女人撒娇一样吐气如兰道。

    韩健微微苦笑道:“朝廷各种各样的事烦心,实在是一时都不得清闲。”

    韩健说着,手微微掀开杨苁儿的睡袍,却发觉杨苁儿里面连件抱肚都没有,韩健笑道:“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杨苁儿面色一红道:“相公也是的,一过来就戏弄妾身。这不是相公说要过来,妾身想这些日子都未曾得相公的宠爱,这才回来准备,不也是觉得相公辛苦想好好跟相公说说话?”

    韩健脸上终于露出些宽慰的笑容道:“就只是说说话?”

    杨苁儿脸上露出娇嗔的神色,却是将头一摆,连环着韩健脖子的手也松开,如同小女儿家发脾气一样道:“相公若觉得妾身做的不是,那妾身这就去独睡,相公愿意去哪个姐妹那里就去好了。”

    正起身要走开,却被韩健一把拉着她的手重新把人扯回来。这次不是杨苁儿主动,而是韩健将她抱在怀中,杨苁儿象征性挣扎两下,却是未能挣脱,最后倒在韩健怀中,沉浸在韩健温暖的怀抱中。

    稍微的温存,直到杨苁儿有些抗拒的时候韩健才罢手,杨苁儿简单整理一下本来就很零散的衣服,轻轻一哼,好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

    韩健道:“还是这温柔乡令人眷恋,朝廷大小的事若能不管多好,整天陪着你和苁儿她们风花雪月,人生就该有如此的清闲。”

    杨苁儿道:“相公这是真心话?妾身才不信呢,做男人的都是为建功立业,儿女情长的才是要不得。相公这几年已经建立了不世功业,若能一统河山,到不是不是有更多的美人得到,这江山美人,相公得到的越多,恐怕越会觉得这建功立业才是着紧的。”

    韩健哑然失笑道:“苁儿你怎能如此想?还是说为夫疼你还不够?”

    杨苁儿露出小女儿家任性的态度道:“妾身可是听说,江南的女子钟灵毓秀,那时还是姐姐当皇帝时,相公出使金陵,就曾带了个小妮子回北方,那时候妾身见了心里不知道多吃味呢。这次举兵南下,若将金陵城占了,那整个江南都是相公的,那江南的女子还不是任由相公挑选?相公会错过这机会?”

    韩健没想到杨苁儿会把当初他带着小荷回北方路过豫州的事重提,那时候他跟杨苁儿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还没对杨苁儿展开追求,可那时他心里也只当小荷是个听话懂事的小妹妹,到现在他还未将小荷收进房中就足以证明这一点。那时的韩健只惦记着远在洛阳的顾欣儿,或者也是将杨苁儿这天之娇女给忽略,这也为之后回江都路上杨苁儿只身回豫州埋下伏笔。

    “事情不都过去了?再说小荷到现在只是个小丫头,而苁儿你却是我的皇后,夫妻之间别去计较这些了。”

    杨苁儿还想说什么,韩健却直接堵上她的嘴。杨苁儿还想挣脱,不过她哪有韩健的力气大,到后面她也好像任命了,任由韩健将她抱上床榻。

    可到了最后,那个主动的却成为杨苁儿,韩健累了一天也难得享受到杨苁儿的热情主动,便也就由着她。

    “苁儿你才是那磨人的小妖精。”韩健躺在软枕上,笑盈盈说道。(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万事军国为先

    杨苁儿察觉到韩健心中的烦闷,作为枕边人,杨苁儿对韩健的服侍也很悉心,务求要用自己的温柔来融化韩健。韩健也乐得能见识到杨苁儿妩媚动人的一面,夫妻二人之间这一路上也少有恩爱的时候,一直到很晚,才相拥入眠。

    到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韩健还在沉睡中,宁原从城里乘坐马车回来。护送他回来的还有几十名骑兵,都是在北方作战骁勇善战的江都子弟兵,宁原在出城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妙,韩健居然派人去催促他回来,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但他觉得韩健不会消息那么灵通连他在太守府里发生了什么都清楚。

    “宁太师,您可算回来了。”就在宁原想先回营帐休息,顺带梳洗换过一身衣服,将身上的脂粉气掩盖下去的时候,突然一名大臣从帐篷后面窜出来,吓了宁原一跳。

    “云郎中,你这是作何?”

    宁原打量一眼,来的竟只是个户部郎中,这种官他还没太放在眼里,居然跑来吓他一跳。就算宁原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他也对这姓云的差生几分反感,仔细想了想,他脑子有些晕,既然想不出这户部郎中到底叫什么。

    那人急道:“亏宁太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却不知昨夜您进城之后,那宁州的太守何亮就亲自到营地里来,向陛下告您的御状。”

    宁原着实受惊不小,手也在略微颤抖,抓着户部郎中的手追问道:“何时的事,他与陛下说了什么?”

    “陛下是单独召见的,我等哪里知道说的是什么。要不是我偶尔听侍卫说及,恐怕到现在宁太师您还蒙在鼓里呢。之后我还听侍卫说。陛下曾去过宁贵妃那里,像是对贵妃留下什么话,要不您先去问问贵妃娘娘?”

    宁原突然有些慌了手脚,昨日的温柔阵帐他还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甚至回来的时候还想着怎么把人接到洛阳能让他再享受那等温存,没想到转过头还对他趋炎附势的何亮就摆了他一道。这令他根本不知如何去再见韩健。

    “你先回去,此事不得对任何人说,否则绝不会轻饶你!”宁原带着几分恐吓的语气道。

    那人赶紧行礼告退,等人走,宁原也在考虑要不要去女儿那里问明情况。虽然他也算是个国丈,跟韩健挂着亲戚,但他知道宁绣言那条路不是很稳妥,韩健始终没把宁绣言接进宫就是很好的证明,只是他不知道一直是宁绣言坚持才未能成行。

    宁原问明了宁绣言所住的帐篷。刚要去问询,还没等靠近就已被侍卫所拦下。

    “太师见谅,这里是皇宫女眷的营帐区域,您不得随意靠近。”侍卫说话也很客气,都经常看到宁原进出宫门,也知道宁原乃是首辅的身份,怎么也不敢得罪这文官之首。

    宁原道:“劳烦过去通禀一声,老臣要请见贵妃娘娘。就说是老臣要见女儿。”

    “这……”侍卫有些为难,“怕是不太合适。”

    宁原笑着递上一锭金子。这金子还是他早晨临走的时候太守府的人送给他的,他那时可没想到这金子上是带着毒的。现在想起来,那何亮可真是阴险歹毒,就算跑出城来告他状,居然还会找人送他金子来麻痹他。

    侍卫收了好处,还是遵照宁原的意思进去通禀。宁原远远看着那侍卫到了女儿寝帐外面,有宫女接待,宫女进去通禀,不多时那宫女出来对侍卫传了话,侍卫才走过来。

    “本官可是能进去了?”宁原急忙问道。

    侍卫行礼道:“回宁太师。贵妃娘娘有命,她不见宁太师,还请宁太师回去,有事情的话去对陛下说清楚。这是贵妃娘娘派宫人传出来的话,在下没有丝毫隐瞒。”

    宁原长叹口气,他有些懊恼,现在连女儿都不肯见他,说明这事小不了。他也知道韩健对他早就有罢免之心,这次他随着韩健身边,说是伴驾,其实是想牵制他不让他在洛阳成为不稳定的因素,就在这种情况下他着了何亮的道,他甚至在想这何亮是否被韩健所收买,故意给他设下的这个局。

    就在宁原想着何去何从的时候,突然有侍卫过来,抱拳行礼:“宁太师,陛下知道您回来,请您到大帐一叙。”

    宁原脸色登时很难看,这意味着韩健是要兴师问罪了,就看韩健是要用怎样的方式。他代天子进城巡视,不但没完成他的职责,还被当地的太守反咬一口,而他的确这趟进城是不干净的,昨夜跟何亮送给他的美人也不知道几度**,事情张扬出去,就算韩健不惩罚他,他的这张老脸也荡然无存。

    “自作孽不可活。”宁原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然轰塌了一样,身子也有些倾倒,却被旁边的侍卫扶住。

    “宁太师,您没事吧?”侍卫倒是很客气,没有来捉拿他的意思,而仅仅是来传话。

    宁原没回答,指了指前路,意识是让侍卫带路。他怎么想这次韩健都不会放过他,早就想罢黜他,现在有机会韩健岂能放过?

    宁原脚步很沉重到大帐外面,本以为已有朝臣奉了韩健的旨意过来,韩健是准备当众来“审判”他,可到了大帐门口却是冷冷清清,也只有几名侍卫在驻守,看不出里面有大臣的模样。

    “宁太师回来了?”倒是韩健亲自掀开帐帘,用很沉的神色打量宁原一眼,随即转身进去,“进来说话。”

    宁原跟着进到里面,侍卫都未得进内,宁原站定后四下打量,才发觉这大帐中只有他和韩健二人。他倒有些不太明白韩健的用意,他心想难道韩健还会饶了他不成?

    韩健道:“昨夜宁太师进城巡视,可有何收获?”

    宁原心里紧张,不知该怎样回答,现在事情是明摆着的,韩健还来问。那是想让他自己坦承交代?他索性一咬牙,把要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行礼道:“回陛下,老臣进城,并未有收获。”

    “哦。”韩健淡然点头,道。“朕昨日躬体有恙,才令宁太师代朕进城,你也累了,既然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别被什么事所烦扰。”

    宁原心里嘀咕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所料错了,韩健无意要惩戒他。或者是。韩健准备酝酿一出更大的动作?

    宁原试探问道:“陛下,老臣听闻宁州太守何亮,昨日出城,不知可有此事?”

    “嗯。”韩健微微点头,“他出来说了些胡话,居然大言不惭要向朕来举报宁太师你的过失,朕岂会容他以下犯上?训斥他一顿,让他早早回城了。”

    “这……”宁原心里稍微松口气的时候。还是纠结无比。这不是韩健有意放过他,可能是另有图谋。他只能这么想。

    韩健又道:“至于我魏朝境内各地的乱象,要等天下平定之后再一并解决,别的事,朕不会考虑。宁太师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是是,老臣明白。”宁原行礼应道。

    “那你退下吧,今日还要继续动身南下。眼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若是再不能加紧赶路到江都。恐怕对南用兵要拖到夏天,那时候江南多雨,可不利于我军行军作战。”

    说完宁原被赶出了营帐,宁原出来后仍旧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这次是真的把他吓出一身的冷汗。出来被风一吹全身还在颤抖,事情诡异的令他都觉得蹊跷无比。

    他再仔细想韩健话中的意思,看来韩健不是不想处置他,一切都以对南的战事为优先,处理地方事务是如此,处理他也是同样。宁原脸上露出些微的冷笑,他心想,你现在不处置我,回头等我羽翼丰满了,怕就不知道是谁处置谁了。

    ……

    ……

    北方韩健仍旧在南下江都的路上,而在扬州城内,司马藉同样要跟对方的太守虚以委蛇。隋化几天下来每天都跑来找司马藉问用兵之策,像是虚心受教,但其实是打听虚实。

    或者是那日斗升的话提醒了隋化,既然司马藉坐镇在扬州,很可能北朝皇帝用兵的时候就会避开扬州,而选择从别的路来攻打,至于打江赣,连隋化也是不信的,但从何处用兵他还是要对司马藉问个清楚。可惜司马藉都不知道的事,自然没法对隋化说明。

    这天晚上隋化刚走,司马藉正要饮杯茶,却有一人不请自来。正是那高来高去的神秘之人,也是南朝中令司马藉没法参透的李山野。

    李山野手里拿着一封信直接坐下来,笑盈盈道:“我不才,又来讨司马兄弟一杯茶喝了。”

    “焕儿,给先生上茶。”司马藉也没打招呼,直接唤焕儿倒茶。

    “好咧。”焕儿端着热茶出来,恭恭敬敬跪下来,为李山野倒杯茶,也为司马藉添满一杯。焕儿看着司马藉的目光满是柔情,连旁边的李山野也察觉到些端倪。随即焕儿拿着茶壶起身离开,应该又去换水了。

    李山野笑道:“原本以为司马兄弟会不太适应扬州的生活,未料到你美人相伴,清茶淡饭,居然也能如此适然。这焕儿姑娘倒也是个能温暖人心的动人小主。”

    司马藉笑了笑道:“莫非是李先生觊觎我身边的如花美眷,劝先生你还是不要动这心思。”

    李山野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经过焕儿姑娘的悉心照料,连不苟言笑的司马兄弟居然也会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言谈也算甚欢,司马藉其实不想跟李山野有太多的废话。司马藉问道:“先生应该是有事而来,莫非是为陛下或者惠王传递信件?”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李山野手上那封信上。李山野笑着摇头道:“这信可不是陛下或者惠王所写,你想我一介草莽,陛下有什么事的话都很少过问,更别说惠王身边还有那么多能人异士,他们有大事自会找人来通传,岂会经过我?”

    “那这是……”

    李山野将信揣进怀中,道:“这是北朝刚来的一封密信,是我从一些北方朋友那里打听来的。却说北朝銮驾过宁州府的时候,北朝皇帝派领尚书台大臣宁原代天子进城视察,不但地方进献美人,还以珍宝相赠。结果司马兄弟你猜如何?”

    司马藉根本没听说此事,他根本无从去猜。他很诚实摇摇头。

    “若司马兄弟是那宁州太守,应该如何做?”李山野好像是考校一样问道。

    司马藉想了想道:“北朝皇室更迭,老臣未必会得新皇信任,若以宁原拉拢地方官,怕是地方官不肯轻易就范。只是他位高权重,地方也要巴结敷衍,料想也差不多如此了。这事情先生又如何得知?”

    “看来司马兄弟倒也看的透彻,的确这宁原并非良木,不可托付。要说这宁原本身也是心怀野心之人,历经四朝的老臣,到新皇一朝,居然还能位极人臣,这可是不容易。但最大的问题,是他遇到了更加强悍的君主,在强势的帝王面前,臣子越是有野心和能力,越是会受到猜忌,可惜这宁原还是太急功近利了些,才会被地方太守所利用。”

    “哦?”司马藉想了想,问道,“莫非是宁原在地方吃了亏?”

    “正是。宁原进城当晚,地方太守就出城到皇帝面前告御状,痛斥宁原擅离职守,甚至还以帝王名义霸占民女,索要钱财出言拉拢,这些都是帝王的大忌。可以说,若是太平的年景,宁原的罪状可是不小啊。司马兄弟你猜北朝的皇帝又是如何处置?”

    司马藉这次不用考虑,直接道:“应该是不管不问吧。”

    “司马兄弟难道听闻了此事?为何猜的如此之准?”

    司马藉笑道:“先生刚才也说了,那若是太平年景这罪状不小,可如今是太平年景吗?宁原就算再不济,也是领尚书台大臣,位极人臣,谁敢说三道四?身为帝王应该能分清孰轻孰重,若在这风雨之秋贸然对首辅大臣下手,恐怕人心不稳,又谈何对南用兵?”(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九章 女人当国

    金陵城皇宫,又是萧旃的不眠之夜,灯影绰绰之中,这位登基方才一年多的女皇正在批阅着奏本,每天她只有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去休息一会,到第二天她还要精神抖擞地去打理朝政会见大臣。

    对于萧旃,她肩膀上背负的责任太多,整个南朝的生死存亡近乎都系于她一个人身上。惠王萧翎成天纸醉金迷,就算如今掌握着军权的是她的这个皇叔,她也察觉不出萧翎会给她怎样的帮助,反倒有些时候会给她帮倒忙,几次萧旃为了军政上的事派人去请萧翎进宫,萧翎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年初的刺杀之事给萧翎造成一定的影响,以往萧翎还经常走出府门,可在那之后,萧翎就好像是躲进洞穴里的耗子,任凭外面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轻易探出头。就算曾去过一次扬州,回来后还是龟缩进惠王府,什么事都是安排他的那些拥趸来做。

    正因如此,南朝各处的军事防御做的很差,差到让萧旃想拍桌子,北朝要举兵南下,可是提前了几个月公告天下,就算这样南朝人除了扬州一地有司马藉安排防务,别的地方都近乎于不设防,甚至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和支援体系,北朝数十万兵马南下,到时候南朝拿什么来抗衡,是萧旃最忧虑的。

    夜过三更,外面已经很安静,萧旃独身一人打量着手头上刚从南边过来的奏本。

    萧旃原本要调岭南的驻兵北上,一方面是要镇守长江防线,更重要的是勤王维护京师,谁知她的皇命下达到地方就背地方守将所驳回,各路军将近乎都是同样的口吻,以地方匪患未除为名不奉诏。其实说到底。他们是没有得到惠王府的诏令,岭南之地,有不少地方都是惠王的家兵,而就算不是的,现如今执掌朝廷兵权的是惠王,地方将领不敢为了女皇而得罪惠王。

    倒是有能奉诏的。好像是忠君爱国的明臣,但他们却提出了为难之处,没有军费军饷,粮食物资缺乏,地方兵马不适应长途跋涉,总归是要跟朝廷要钱要粮,这些都是萧旃所拿不出来的。

    谢汝默为独相十几年,齐朝看似外表浮华,但其实早就是空心的。南朝也有钱有粮,但都在地方士绅和商贾手里,国库空虚,百姓贫苦,因为赋税的不合理性,使得朝廷就算加收税收也只能将压力摊派到地方百姓身上,这是萧旃所不愿见到的。而她又没有绝对的皇权,无法从那些士绅和商贾手中纳来粮食。眼下最合适的办法莫过于施行改革,但改革费时日久。如今北朝兵马将至,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解决。

    “陛下,有位使臣从北方而来,说是要见陛下。”一名穿着小太监服装的人走进来,怯生生说道。

    萧旃抬头看,那穿着小太监衣服的其实是个小宫女。宫里的规矩,守夜的必须是小太监,可萧旃对于那些太监有很怀疑,反而觉得小宫女没出过宫,没有名利之心。反倒不会去跟外面的臣子勾连。所以她也把近身的小太监都换了,连亲卫也都是女兵。

    “使臣?”

    萧旃想了想,她之前曾在司马藉的推荐下,派出李方唯作为南朝使节往北方去出使,到如今也有四个多月时间,料想也该回来了。可李方唯好像知道事情没办成,一直都没消息,小宫女所说的使节,似乎是从北方而来。

    “带人进来。”

    萧旃没那么拘泥,既然使臣都到了皇宫门口,见见也无妨。

    萧旃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人才在女兵的陪同下过来,等人进到大殿中来,站定,萧旃往下看了看,可惜光线暗淡她瞧不清楚人到底是谁。但却觉得,好像是个女子,而并非是男子。

    “你是谁?”萧旃稍微紧张了一些,莫非是刺客?

    却听那人道:“在下奉北朝皇帝之命,特地送来一封密函,请陛下御览。”

    声音果然是女声,萧旃示意让侍卫把宫里的灯全数点燃,整个大殿内终于有了光亮,萧旃这才看清楚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健最为信任的情报系统的头领,也是北方在南朝十数万细作的掌舵人,大西柳。

    萧旃在北朝为细作时是认识大西柳的,那时候大西柳对她的日常生活多有照顾,虽然她知道那都是韩健的安排。现在大西柳亲自来送信,萧旃也动了将她拿下拷问的念头,要知道这人对北朝来说是何其重要,要是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的话,那该有多大的收获。

    可惜萧旃并未那么做,因为大西柳是作为北朝使节而来,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现在两国还没有正式交兵,她这么做的话只会令天下人耻笑,让北朝入侵有了更合理的借口。更着紧的,是萧旃现在还在重用司马藉,她还不想为大西柳而失去司马藉这样的帮手,所以也就将心头的想法所按捺下去。

    “呈上来。”

    随着萧旃一声令下,马上有侍卫女兵把信函呈上。

    等萧旃打开,方知道是北朝皇帝韩健亲笔所写,除了基本的问候,韩健在信函中倒也很客气,最后却点明要帮南朝解决内患,同时是要为当初朱同敬领兵出征豫州之事而报复,准备出兵打江赣,在信的最后,韩健甚至承诺,只要将朱同敬所部全数击溃,那北朝的兵马将会秋毫无犯撤回北方,从此两国将订立盟约,永修旧好。

    萧旃看过这信,怒从心起,一拍桌子道:“尔是奉了你朝天子的命令,来送战书?”

    听到是战书,连旁边的侍卫也要上去押解大西柳,却见大西柳仍旧气定神闲。反倒是萧旃阻止侍卫有进一步的侵犯。

    大西柳道:“朱贼趁我朝内乱未休之时,与谢贼勾结,出兵北上犯我疆土。时天子言,来日必当报之,如今我天子日隆,挥兵百万兵马北上驱除胡虏。正是日盛之时,也是报当年朱贼之恨。还请陛下海涵。”

    萧旃冷笑道:“海涵?出兵到我境内,竟要替我朝扫除内乱,可曾问过朕的意思?你们的皇帝,就是如此的霸道,甚至连最基本的礼法都不懂?”

    大西柳行礼道:“外臣之是奉天子命前来送信函。其他之事一概不知,若陛下有疑问,大可亲自去信问询我朝天子。此非我等一介外臣所能回答。”

    说的都是外交辞令,这话让萧旃也颇为无语,她知道韩健为人霸道,但也不能说韩健没人情味可讲,否则当初就不会明知道她回来是要继承皇位,是要与北朝为敌的,还会派人亲自护送她南下。沿途保护她的周全。别人有情,她不能无义,现在已经不涉及到私交的问题,是要两国交战,就算她感谢当初韩健的成全,现在也要狠下心肠,把韩健当作是她最大的敌人。

    萧旃抬起笔,将她的质问之言都以文字表达。她就是想问清楚北朝的皇帝,到底为何要不顾当初两朝的盟约。出兵来犯。要知道当初韩健在江都起兵之时,南朝曾给过江都不少的援助,而那个押送援助粮草去的人,也正是在韩健口诛笔伐的朱贼朱同敬。

    把信写完,萧旃打了火漆,才让侍卫转交给大西柳。道:“尔回去面见你朝天子,将此信交于他。朕倒想知道,他有何话可说!”

    大西柳再行礼,揣着萧旃的亲笔信函出宫而去。萧旃想来北朝来使的事必然会有人知晓,让大西柳这么出去恐怕会对大西柳不利。现在倒是她要保着大西柳不能出事。

    明摆着的,若是北朝来使在南朝出事的话,北朝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假模假样找借口说是要报复朱同敬。这时代的战争最讲求的是师出有名,当然跟草原上的蛮夷民族没那么多道理可讲,但若是内战,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也不会支持。

    大西柳被送出宫后,萧旃心中仍旧不安,这也算是北朝正式下达的第一份战书,就这么要跟北朝人交战,她心里还是有很大的不甘心。虽然北朝的皇帝也是刚登基,但韩健已经全面掌握了北朝的政治军事,一呼百应,更重要的是北朝人内患都已除,内部的政治斗争也都平淡下来,连魏朝的女皇杨瑞也做了韩健的妃嫔,甚至此次韩健出巡江都,杨瑞还是伴驾而行。就算杨瑞还有复国之心,可在杨瑞逊位之前,她的皇帝位早就名存实亡,在经过四王争锋以及杨余的叛乱,再有林恪一党被灭,以及宁原与韩松氏对洛阳旧派的清洗,杨瑞也没什么亲信会帮她。

    可南朝却是在风雨之秋,女皇和惠王之间尚且不能做到融洽相处,惠王手下的人更是挟主自重,外有朱同敬党羽谋乱,地方的官员和将领更是想隔岸观火,就这种状态之下,如何与北朝交兵?

    ……

    ……

    大西柳一去三十天,等大西柳回到韩健身边把萧旃亲笔书函呈上时,已是四月十二,此时銮驾一行已到江都地面,几天后銮驾将抵达江都,这也是韩健出巡的终点站。但那也是韩健御驾亲征的起点。

    韩健打开信函,上面的字迹很娟秀工整,韩健不常见到萧旃的亲笔信,之前李方唯曾呈上一份,拿出来对照一番,字迹完全一样。

    “卿劳苦,先退下休息,明日好随驾往江都。”韩健对大西柳说道。

    大西柳行礼告退,她这几年也习惯了东奔西走,要负责情报的调查,事必躬亲,否则所作就会令韩健不满意。可以说是大西柳撑起的江都的情报体系,但整个情报体系缺少了大西柳却照样可以运转自如。

    这就是韩健的用人之道。

    韩健看过信上的内容,满是质问和斥责之言,但看过之后却也觉得萧旃言语中的无奈。除了质问,竟然没有任何有建设意义的话,萧旃在南朝地位很尴尬,甚至还不如他执掌朝政时候的杨瑞。韩健好歹把文政上的事交给杨瑞处置,杨瑞再不济也有洛阳的亲兵数千,文臣武将也都还尚在。

    可现在的萧旃,身边能信任的大臣一个都没有,甚至连个心怀鬼胎的“林恪”都不存在,反倒是萧旃所能凭靠的,唯独只有司马藉,司马藉还被她派到江北去镇守扬州。

    “可怜女人为江山哪。”韩健叹口气,这时候正好杨瑞也进到帐篷里来。

    韩健并不在中军大帐内,而是在自己的睡帐,韩健出巡的沿途,韩健不能每天都去找女人,路上韩健晚上都要批阅奏本到很晚,但凡想亲近身边的女人,也要将身边女人召到他的睡帐里来侍寝。也只有偶尔韩健没那么太拘泥的时候,才会亲自往杨苁儿她们的寝帐去留宿。

    杨瑞这一天也是得到韩健的“传召”过来,但若是她不愿意的话,就算韩健派了小宫女过去通传,杨瑞也不会给他面子。

    杨瑞刚进帐帘就听到韩健的感慨,登时站定脚步不往里走,身后的小宫女倒是已把帐帘合上,并且固定好。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杨瑞蹙眉问道。

    韩健坐在床沿上,笑了笑,把拿着信的手往外探了探。杨瑞这才走上去拿过一看,方知道是南朝女皇写的类似于国书的信函。

    但因为这国书不是在正式的场合所递交,好像里面的内容也过于的尖锐。

    “你看,人家也是当皇帝的,说话气度就是不一样,说了半天,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尔到底要作何才肯放过我江南百姓’。你说,我都把兵马杀到她的家门口,她只能这么问,那不是逼着强盗进她家门?”

    韩健说完,杨瑞却一直在打量着那信函。

    最后杨瑞好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将信函放下,带着几分不解的口吻道:“看来,你还是故意说给我听。女人当国又如何?她现在励精图治,为的就是保住祖宗的基业和江山,现在我已经辜负了祖宗的社稷,怕是她……也难保江山。”(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章 再回江都

    四月十六,銮驾一行终于抵达江都。提前两天,江都城中的百姓就已作好迎接准备,自韩健进城的北城门外,延伸出十里都布置好,彩绸飘飘红旗招展,百姓更是自发组织出来迎接新皇,当然还有随同新皇一起过来的江都子弟兵。

    自韩健领兵从江都出兵,已有近四年。这四年时间里,东王府兵马先平洛阳,再平北川驱走鲜卑人,之后夺关中豫州,最后将鲜卑人彻底赶到漠北草原,韩健也从原来的东王,一跃登上帝位,君临天下。如今韩健正如同是衣锦还乡,连同百姓也都当东王是家人一般。

    正午时候,韩健亲自策马而行,随驾的兵马先行开路,还未到江都城下,城外聚集围观的百姓就已看不到头。待到北城门时,官民更多,江都城内驻守的官将都要亲自出来迎接,唯独司马藉的父亲并未出现在人群当中。一来是要当值,二来也是因为身份尴尬,司马藉刚刚才被南朝委任为江北兵马大元帅,比原来的江北防务总领更高了一阶。

    韩健下马,百官随同万民叩拜。

    韩健亲自登上栾台祭天,同时让官员宣读圣旨,张贴榜文,免去江都一地两年的赋税,以示朝廷休养恢复的决心。但这一切只是做样子出来,谁都知道如今魏朝马上要举兵南下,渡江打南朝,不过暂时的减免赋税也能令百姓稍微安定,至少在战争之时,不会连累到江都地方,甚至可以让江都一地暂时先休整。

    这几年的时间,江都子弟兵建功立业的不少,折损的也很多。江都可以说是韩健厉兵秣马的大后方。要不是江都百姓这几年源源不断的供应,他也不可能将魏朝彻底平定下来,建立起北方的军事强国,可以威慑到南朝。

    简单的祭天仪式之后,韩健上马进城,接受沿街百姓的欢呼。城中万人空巷。老少妇孺皆都出来迎接,在得知江都免税的消息之后,江都百姓更是感恩戴德,无论韩健走到哪里,都有百姓虔诚下拜,对韩健的尊崇也一时无两。

    而后面皇宫女眷的车驾则没有像韩健那么张扬,等车驾一行抵达原本的东王府,此时东王府外已有两千禁卫守卫,将东王府当作是皇宫一般。提前几日回江都安排韩健及内宫嫔妃安顿事宜的林小夙从东王府内出来。她也是唯一一个在韩健之前抵达江都的皇宫内眷。

    “都安排好了?”

    韩健从马上下来,林小夙想上前拉住马缰。韩健却扶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下也让林小夙略有羞赧。

    在林小夙生下儿子后,这位曾经东王府的大管家仍旧尽他的职责,朝廷的钱粮调度逐渐落在林小夙肩上,但韩健也没让林小夙太累,其实韩健也不想落个内眷干政的骂名,林小夙再怎么说也是后妃。且还只是贵妃而非皇后,加上林小夙的兄长是如今的靖北公。魏朝大将军,林小夙的身份也有些微妙,底下也开始有人进谗说林氏的坏话。

    有掌握实权的将领,就有附庸者,也有看不惯心生嫉恨的,林詹这几年下来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又是韩健的“开国大将军”,其在军中的威望不在韩健之下,但韩健却足够信任林詹,他对苏廷夏或有怀疑,但林詹为人谨慎。加上二人是结识于微末,林詹屡次为江都化险,韩健也记着这位功臣的功劳。再者,林詹也是林小夙的兄长,也就是韩健的亲人。但为了朝廷的稳定,韩健也是要避忌,怎么说现在林小夙也有了儿子,若将来因为储君的事而生内乱的话,也是韩健所不希望看到的。

    林小夙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内眷的车驾也相继到来,两宫皇后顾欣儿和杨苁儿从马车上下来,在身边女眷的搀扶下往东王府正门这面过来,先对韩健行礼后,她们才相继进都东王府内,对于韩健身边大部分的女眷来说,这东王府也是足够熟悉,反倒是杨瑞未曾在江都东王府内居住。

    因为杨瑞的身份特殊,韩健没有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等基本人都进去,连围观的百姓也要退出东王府缩在街道后,杨瑞才抱着女儿从车驾上下来,韩健亲自要过去接过女儿,杨瑞却躲开韩健,而是自行抱着女儿往东王府台阶的方向走。

    “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韩健道。

    杨瑞不说话,一行进到东王府内,韩健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毕竟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从出生开始他就已经记事,他在为东王世子时,也没有什么权力,这东王府上下早就被他摸索个遍,哪里高那里矮,哪里有狗洞,甚至是那些很不起眼的小地方他都门清。可惜这次回来,东王府已经重新修缮过,一些小的痕迹已经察觉不到,再加上物是人非,现在再回来已是天子,原本的女皇也做了他的妃嫔,心中的感慨也就更多了一些。

    韩健身边的内眷需要安顿,对于韩健那些姨娘来说,东王府要安顿下来不难,她们只需要各回各的院子就成。虽然江都的东王府不比皇宫的规模,可到底也比洛阳城的东王府大,洛阳城的东王府最开始只是别院,后来经过扩建,到韩健登基时规模也不及江都东王府的一半大。

    东王府的宽敞,也让韩健身边的女眷各有自己安顿的地方。韩健还是先回自己的卧室去看,因为这几年江都东王府都有人收拾和打扫,一切基本跟韩健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被褥似乎都是原来的。问过才知道,东王府的人怕韩健有一天回来住不习惯,早就把原来的旧被褥收拾好,风干晾干,就等韩健回来再换上,让韩健找到家的感觉。

    “做的不错,东王府的人各自有赏。以后跟在朕身边,就当是朕的贴身之臣。不过东王府的男子就不用进宫了,可不需要让他们做太监。”韩健把话说完,旁边等着的东王府仆从才都放心下来。当帝王的近臣是好事也非全都是好事。毕竟意味着要迁徙到洛阳,甚至男人还可能要净身当太监,现在有韩健的允诺,至少也能让大多数人放下心。

    韩健也没勉强他们的意思,谁愿意留下谁愿意跟着回洛阳,韩健都会尊重他们的决定。甚至韩健也动过迁都之意。洛阳虽然是数朝古都,但总归不及江都的地理形势更好。甚至韩健觉得长安城都比洛阳更适合作为一朝首府。

    韩健躺在熟悉的床榻上休息了一会,坐起来,这时候杨苁儿和顾欣儿两位皇后过来给韩健请安,其实也是来问接下来的安排。

    杨苁儿跟顾欣儿之间到现在还能保持融洽,在东王府的时候二人就都是韩健的正妃,现在连做了皇后也不分伯仲,加上二女都属于那种心性淡泊的女子,倒也让韩健不用担心她们短时间内会争宠。但人心总会改变。韩健就算相信二女能和睦相处,但谁又能保证日后的事。他要做的,就是把一碗水端平,让杨苁儿和顾欣儿都能感觉他的关心爱护,只有他付出了等同的情,才能获得同样的回报。

    “苁儿,欣儿,好些日子没回来。看到这地方就感觉到熟悉。”韩健笑着一说,其实也怕杨苁儿心里觉得别扭。当初杨苁儿在江都的时候。性格很自闭,一个人住在小院里甚至两耳不闻窗外事,而韩健的卧室那时候也作为他与顾欣儿的婚房,等于是正房被顾欣儿所霸占。

    时过境迁,现在的杨苁儿大方开朗,在主家能力上也比顾欣儿显得更为有条理。成为韩健的贤内助。可顾欣儿则因为稍微有些自卑的缘故,再加上不想过问朝事,之后怀孕又难产,一系列的事情后,她更愿意守在闺房里等丈夫归来。至于那些日常的琐事她不爱去理,都让给杨苁儿去做。

    杨苁儿笑着问道:“陛下今日可是要举行家宴?”

    “都是自家人,不用陛下长陛下短的。今天难得回来,先各自休息一下吧,缓解一下旅途劳顿,等明天或者是后天,再举行家宴。”

    杨苁儿笑着应了,很快就有韩健的姨娘过来,却是平日里事情最多的六娘韩徐氏。

    韩徐氏一过来,就好像没看到杨苁儿和顾欣儿一样,毫不客气抱怨道:“这到底怎的回事,人也变了,连床铺被褥什么的也换了。以前我在后园子的那块花坛也没了,想找那花匠都找不到,健儿,你可要为六娘做主啊,别来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完事了。嗯?苁儿和欣儿也在?”

    韩健没好气道:“六娘,我虽然跟你不摆架子,但怎么说现在咱进的也是东王府,等于是帝王的行宫。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到厅堂说,到我卧房里来算怎么回事?”

    韩徐氏笑道:“都忘了健儿你长大了,也是总觉得回到东王府里还当你个屁大点的孩子,见谅,别责怪六娘。不过六娘跟你说的事你要记着。”

    “记着什么。你当还是三年前你走的时候,我比你早离开江都一年,也知道这江都早已物是人非,院子能在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保留你的花坛?家里的老仆人,这两年要么是回乡,连入土的都有,你倒好,一回来还记着旧人,只怕要到黄泉才能把人给你找回来。”

    韩徐氏嗔骂道:“呸呸呸,不知道说句好听的。早知道你跟苁儿和欣儿在这边,我才懒得过来打扰你,这不你二娘和三娘都不在,想过来多问问你有什么缺的,这就走了,今晚家宴也别弄了,跟欣儿和苁儿多留一会,六娘还想多抱几个小皇孙呢。”

    韩徐氏的一番话令杨苁儿和顾欣儿面色都有些娇红,顾欣儿面皮到底是薄,但这时候的杨苁儿已经不是那个只喜欢躲在自己小院过封闭日子的小媳妇,闻言笑道:“要不六娘也生个出来?”

    “呸,胡话,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哪有六宫之主的模样。什么样的相公教什么样的媳妇,没个正经,走了走了……”

    说完韩徐氏转身走开,却也有些承受不得杨苁儿的玩笑话。

    到底韩徐氏尚且才三十五岁,还不及杨瑞年长,心里对于男女之事还不能完全放下。尽管心里压抑着,但天性会想,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等人走了,韩健陪着杨苁儿和顾欣儿到她们各自的房里看过,也到各院女眷那边走过,说是要嘘寒问暖,其实也是看看她们住的习不习惯。

    在韩健身边女人中,宋素卿本来就是江都人,但她从未入住过东王府,宁绣言、宁舜儿和杨秀秀压根就没搬进东王府来,而是在城中另寻地方安置,法亦倒对于东王府不陌生,柯瞿儿也在东王府里住过几天,加上柯瞿儿以前经常行走江湖,对于日常起居也不是很苛求,到哪里都能适应。

    要说对东王府最熟悉的,莫过于雯儿,从雯儿六岁到东王府里来做韩健的贴身丫鬟,东王府就完全是她的天下,临走的时候她虽然已做了韩健的偏妃,但没什么地位,这次再回来,她就好像老鼠回到老鼠洞一样。

    雯儿最关心的还是曾经那些在东王府里的丫鬟的情况,雯儿是幸运的,从小就跟在韩健身边当贴身丫鬟,韩健什么事都迁就她疼着她,可府里的其他丫鬟就没她那么幸运,四年下来,基本东王府里的丫鬟都离开嫁人去了,就算再回来有的已经有儿女了。这反而令雯儿颇为羡慕,因为她受到宠爱的机会少,到现在还没能留下子嗣,以前她自己就是个孩子也不太在意,可现在对比之下她就开始觉得委屈。

    见到韩健,雯儿就拉着韩健的胳膊不松开,好像韩健走到哪她就要赖到哪。顾欣儿说了她两句,她也听不进去,杨苁儿可不会去惹着这位一向很受韩健宠爱的大女孩。

    “好了,也没个完。”韩健开口,总算才让雯儿松开手,“先好好安顿下来,不累的话也先去休息,我还要去别的院子看看。成天听你嚷嚷着,耳朵也起茧子了。”

    雯儿吐吐舌头,好像很不满的样子,但她还不敢忤逆韩健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一章 兵从何来

    随着韩健銮驾抵达江都,南北朝之战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苏廷夏先是驻兵两万到豫州,以韩健钦命的南下征讨临江王先锋主帅自居,其后尚且有豫州将士六万可随其南下。江都方向则是以韩崔氏和韩昭氏为主帅,兵马以江都子弟兵为主,兵马也有过五万。

    这十几万将士都是北朝的主力兵马,贵精而不贵多,尚且有北方林詹骁勇善战的北关兵马蓄势待发,加上豫州和江都所征调的民兵和后勤的民夫,光是这一战北朝所预备出动人马过四十万。

    南朝方面则应对不及,南朝防御北朝的主要兵马聚集在扬州各地,但扬州城内官兵逃散,连扬州城都尚且不能自保,更何况去形成有效的防御阵线,到四月时,通过司马藉一系列的安民措施,扬州之地倒也相对平静有序下来,但还是无法遏制北朝兵马的南下。

    此次北朝主攻方向的江赣地区,临江王朱同敬号称拥兵二十万,但其实真正有作战能力的兵马尚且不到五万,剩下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民夫,尚且无法驻守镇南,因为朱同敬跟南朝朝廷的对立关系,朝廷是很难派援兵前去协助,也就是说北朝南下的兵马,可能需要临江王麾下的兵马自行抵御。

    即便到战争将开的时候,南朝仍旧不知北方用兵的确切动向,但这时候连普通百姓也感觉出北朝兵马的主攻方向在江赣而非扬州,因为北朝皇帝公告天下的讨贼诏书中,直指曾出兵犯境豫州的朱同敬,在讨贼诏书中反倒说要与南朝协同一致,“待贼灭功成后,兵马撤返。于江南百姓秋毫无犯”。

    虽然这诏书不可信,却是让普通百姓安定下来,尤其是在韩健诏书公告天下后,扬州地方军民出现回流的状况,知道北朝兵马将不会以扬州为主攻方向,背井离乡在金陵周边当难民的扬州百姓。反倒都觉得回扬州也不错,就算北朝兵马杀至,因为是要讨贼,也会对百姓“秋毫无犯”,就算死死在自己家里也比在外面当孤魂野鬼的好。

    四月二十六,从豫州传来消息,苏廷夏亲率其两万兵马挥兵南下,兵马开始向江赣地区挺近。苏廷夏兵马似乎是要从江陵一代举兵渡江,这就并非是在江赣。而是湖南。苏廷夏甚至先行派人向南朝驻湘地方太守发去信函,与其商讨借船渡江之事,结果被南朝地方太守直接回绝。事情传到普通百姓耳中,倒是湖南的百姓也加入到逃难的行列。

    之前南朝为了宣传鼓动百姓抗敌,对于北朝的兵马极尽丑化之能事,其中最为南朝地方官员所宣扬的便是北朝大将军苏廷夏劫掠烧杀的恶行。“对于北朝百姓尚且如此,且非要我疆土之内片瓦无存?”这近乎是所有安民告示近乎一致的论调。

    这样带来的结果不是南朝百姓同仇敌忾保家卫国,而是但凡百姓听到北朝兵马要杀来的消息。那就等于是被宣判死刑,背井离乡也不在乎。

    在得知苏廷夏兵马即将从江陵渡江后的几天时间里。江陵周边的百姓便逃散一空,甚至连驻守的将士也没剩下多少,地方太守只能一边上报朝廷请求援军,一边希望可以让齐朝的水军西调,靠长江天险来阻隔北朝兵马渡江。

    但偏偏在之后几天,苏廷夏的兵马就屯驻在江北按兵不动。不渡江,也不攻城,让江陵城内剩下的军民成天惶惶不安。

    此时扬州城内,地方百姓却出奇的安定,在得知江赣将作为此番北朝南侵的主战场后。扬州每天都会接收大批从南方回归的难民。有了人,城中就有了生机,朝廷就必须要对扬州城重视起来,之前朝廷已经拖欠扬州地方的军饷和粮饷也都相继派船送过来,如此一来守城的将士就更有动力,到四月底的时候,连扬州太守隋化都开始出来慰劳百姓,在百姓面前装出一副体恤百姓的模样。

    虽然是假模假样收买人心,但效果却出奇的好,城中百姓看到扬州城自上至下众志成城,更觉得这扬州城固若金汤,也忘了曾经是谁令他们朝不虑夕,是谁又举家南逃渡江当难民。

    四月二十九,北朝兵马仍旧没有大规模入侵的迹象,反倒是江陵城周边告急的文书很快就下达到长江防线的各处关口,司马藉看着告急文书,连他心中都揣度不出韩健的真实用意,这场仗从开始就是那么蹊跷,令人捉摸不透。

    自从江陵城告急后,李山野就留在扬州城里当起了司马藉的“军师”,本来司马藉也是以军师幕僚的身份在南朝自处,现在李山野却要留下来给他出谋献策,其实二人更多的时候是要商量。司马藉相对而言有话直说,李山野就喜欢藏着掖着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但司马藉也不得不承认,在一些事情上,李山野的确比他考虑的更为长远,对于局势的把控也很到位。

    四月二十九下午,司马藉在李山野的作陪之下,再次巡视城防。

    在登上扬州城的北城楼后,司马藉眺望着北方,但也见不到北朝的疆土,也看不到南下的北方将士。从他被委派到扬州的那一天起,扬州反倒成为南朝最安全的地方,地处在第一线,却不可能为北朝所用兵。甚至李山野也说过,正是因为司马藉和韩健的交情,才令扬州免于战火。司马藉最开始的时候不愿意承认,但到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是难以避免的,就好像他跟韩健的交情,再好比他从开始就是北朝人,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会答应留在南朝而不是回到北朝去。

    他也时常的问自己,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或者是还没完成当初对惠王萧翎的承诺,要辅佐他成就大业。可惜现在惠王对他也没有了当初的信任,这承诺也就被无限期的押后,他甚至不知是在为萧翎卖命。还是在为萧旃卖命,或者二者兼有之。

    “司马兄弟,苏廷夏出兵楚地,这场战争就有些微妙了,可到如今也仅有苏廷夏一脉出兵,你不觉得有些蹊跷?”

    司马藉目光仍旧看着北方的苍茫。轻轻叹口气道:“蹊跷又如何?既然知道暂且扬州是安稳的,剩下的多想也是徒劳。”

    “司马兄弟也不能盲目乐观或者悲观,我敢说,现如今以南朝的兵力和才智之士的能力,是根本无法抵御北朝兵马吞并。要说能救南朝者,非司马兄弟你一人不可。”

    司马藉苦笑道:“先生高看我了,我反倒觉得,先生倒可以救南朝一国。”

    李山野突然哈哈大笑道:“我一个江湖草莽之人,本就非这尘世中人。谁当皇帝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又何必去救?再者我不看功名社稷,对名利也并无奢求,作何要做那徒劳无功之事?”

    司马藉看着李山野,疑惑道:“那先生为何现在是在作何?”

    “我是在帮司马兄弟你,因为我想看到的是,天下并非只有一个至高无上君王的存在,现如今他尚且能安民守己。可当他坐拥四海无人可匹敌,那他将会横征暴敛。甚至会举兵四处征伐,令万民遭殃。”

    司马藉没说话,他很清楚李山野口中“至高无上君王”是韩健,仔细想想李山野得到话并非没有道理。现在北朝韩健已经大权独揽,皇权抵达鼎盛,韩健在南征北战后丝毫没有停止休息的意思。这就在北朝国力空虚的时候发动南侵,或者再等几年的话,等北方国力稍稍恢复,征伐南朝将无坚不摧,可也正是因为韩健的急迫。才给南朝有稍稍的机会。

    司马藉也不愿看到曾经的好友成为战争的机器,令百姓受苦。可他还是不知为何要留下来帮萧旃或者萧翎,论关系,他跟韩健的关系更要好,对于萧翎或者是萧旃他也仅仅是朋友之义。

    “那先生觉得,此番北朝兵马南下,可是准备攻取镇南而撤兵?”司马藉想了想问道。

    李山野若有所思道:“谁都知道,北朝皇帝讨贼诏书只是糊弄天下人,他要战的是天下,而非江左一地。若此时临江王与朝廷一心,并非北朝所愿见到,所以北朝兵马先打江左,也是为令南朝朝廷隔岸观火,但若如此,一旦江左失守,豺狼进了后院,再想将豺狼赶走颇为不易。但眼下,想让朝廷与临江王冰释前嫌一同抵御北朝会非常困难,可能还会给北朝找到对将领用兵的理由,所以现在的女皇陛下应该也很踌躇吧。”

    司马藉点了点头,李山野分析的很到位。

    就算明知道韩健出兵江左打朱同敬是个借口,萧旃也不能轻易说帮就去帮,在北朝出兵之前,朱同敬跟南朝朝廷势成水火是妇孺皆知,而朱同敬曾经主导对豫州用兵也是事实,北朝以讨贼为名攻打江左,其实是将南朝朝廷置于两难的境地,出兵援救将会被北朝视作蛇鼠一窝,若不出兵,眼看江左失守,将来想再赶走北朝兵马更加困难。

    以至于到北朝的讨贼诏书公告天下后,到如今南朝朝廷也未有任何的表态,没说战或者不战,更未提临江王朱同敬一字一句,战或者不战,连朝廷都不知,百姓自然以为朝廷昏庸无道,但凡听闻北朝兵马而来,百姓逃散,城也就不当城,守也无从去守。

    要出兵打仗对于将士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出兵也不知是在为谁而战。甚至获胜,都不一定有功劳,可能还会被朝廷所降罪,连守城的将士都看不到出路,谈何让他们为保卫家国而抛头颅洒热血?

    司马藉看着城下很久,才缓缓说道:“不过我猜想,陛下调兵的圣旨也快到了。”

    “哦?”李山野笑了笑,“司马兄弟作何有如此猜度?”

    司马藉语重心长道:“既然知道北朝出兵是要打江左,就算不派兵去援,也要将江左一地驻兵驻守,免得北朝兵马攻取江左 之后挥兵东进。可眼下北朝尚且无载兵马渡江船只,这也是令我所不解之处,若说对南用兵,北朝应早有准备,为何等苏廷夏的人马到了将领,却连一艘船都没看到?”

    李山野突然哈哈大笑道:“司马兄弟终于把话说到正点上去了。”

    “嗯?”司马藉看着李山野,目光中带着几分怪异。

    “北朝对南用兵,看起来仓促,但北朝皇帝不打没准备的战争。船肯定是早就备好的,而且会突然南下,杀南朝个措手不及,现在苏廷夏进兵楚地,在我看来,同样也是障眼法而已,北朝并无从楚地出兵南下之准备。”

    司马藉不说话,因为很多事他还没考虑明白。他相信就算现在李山野分析的头头是道,也不过是李山野单方面的揣度,因为李山野不止一次说过韩健的心思不是平常人能猜透。

    李山野又道:“我听闻,在一个月前扬州太守府内,曾经北朝豫州南王府麾下的谋臣斗升,曾对扬州太守进言,说是北朝会以舟楫载兵,突然出现在我朝后方任何之地。当时在场所有人引为笑谈,现在看来,或者并非戏言,而是确有其事。从二十年前一战中,豫州即为出兵金陵打造战船数百艘,金陵之战中,东王府兵马折损殆尽,但豫州兵马却全身而退,连战船也无折损。北朝近两年用兵,河道之内皆用不上战船,因而这些战船下落成谜,现在北朝对南用兵,别说战船,连舟楫都少有看,可见北朝背地里仍旧有机密的部署,是想以战船来偷袭我朝后方。”

    司马藉想了想,最后还是微微摇头道:“如此说来倒也说的过去,但在下始终觉得,事情并未有那么简单。豫州的战船图纸在下曾有所见,不足以抵御海浪,若以战船过海绕后,即便出兵,兵不过数千,且无补给援兵,等于自取灭亡。”(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二章 立储再言亲征

    苏廷夏驻兵江陵,一月兵马未进。楚地百姓甚为惶恐,地方百姓流民失所,连江赣地区也不得安宁。

    北朝兵马不动,南朝上下皆在为战事而担忧,递个物价飞涨,百姓生活更加困难。

    此时在江都城内,韩健仍旧没有领兵出征的打算。兵马是集结起来,但也都归于各地,地方屯田之事并未荒废,可以说韩健现在所在江都和豫州所准备的兵马,进可以上阵冲锋,退可以务农屯田,只要能持续给南朝压力,那南朝内部也将不战自乱,韩健就没必要把这场仗打的那么急。

    五月底时,北方夏粮已经开始入库,这时候似乎战事已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因为此时南方雨季已经来临,若韩健再迟迟不出兵,战争将向对以骑兵为主要作战力量的北朝军队不利的方向发展。

    终于在五月下旬,齐朝从女皇萧旃,到惠王萧翎,再到各部大臣包括各级将领,开始形成统一的意见,调兵往江左,同时以诏令命临江王朱同敬主动出击渡江攻打苏廷夏所部,解江陵汉口之困。朱同敬很清楚现在他被魏朝当作是跳板,准备借着从歼灭他的兵马开始,逐步蚕食南方,朱同敬若不遵照朝廷诏令,则将背信于朝廷,不会得到援军,但若出兵,与苏廷夏所部交战,也非他之所愿。

    在朱同敬看来,最好是北朝和南朝之间先打个两败俱伤,可北朝以讨伐他为借口出兵,显然不能将他置于事外。

    六月初,江赣地区开始集结兵马,朱同敬有意要亲自领兵渡江北上,与远在四百里之外的苏廷夏所部展开交战。这时候。长江一线的形势骤然紧张,江面上不得有商船或者是渔船经过,江面上更是封锁,片舢不得下水。

    韩健则继续在江都城过着很舒心的日子,无论是对身边人,还是对朝廷大员甚至是各级将领。他都说要御驾亲征,在往江都之前,说的好像他抵达江都就会亲率兵马南下一样。可韩健到了江都就一反常态,该做什么做什么,每天正常面见朝臣,批阅奏章,到下午很早就回东王府休息,没有一点要紧张出兵的意思。

    闹了那么大的阵仗,到最后也只是苏廷夏把他的两万兵马带去江陵。除此之外甚至没有任何兵马有南进的动向,在朱同敬领兵西进后,干脆拱手之势逆转,倒好像是南朝兵马要主动进攻北朝一样。

    “……陛下,如今天下百姓亟待归于一统,我朝兵强马壮,只等兵锋所至,天下之民无不臣服。”

    宁原最初是等着韩健出征。他好能逐渐控制朝政,到后面他是盼着韩健出征。到六月里,他已经开始跑到韩健面前进言,请求韩健出征。

    但凡韩健留在江都,宁原终日感觉惶惶不安,韩健对于他在宁州府的事没计较,连他手上的权力也没夺太多。可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权力根本无法对韩健的皇权形成任何的问威胁。只要韩健出征,他就有机会联络洛阳的部属,安排一系列的计划从朝廷夺权。

    韩健手里拿着从地方上传到江都的关于夏粮入库的奏本,这些都是户部的事,可毕竟战争需要资源。韩健看这些东西都很认真。

    “宁太师是觉得这战争实在太容易了?”韩健瞥宁原一眼道,“朕在洛阳时准备以宁太师为督军,领兵南下,那时宁太师你百般推诿,现在却让朕御驾亲征,可知道这北方一日不可无主,朕去了南朝,若有个三长两短回不来,宁太师是准备以顾命大臣的身份,辅佐哪位旧朝皇族登基?”

    宁原赶紧磕头谢罪:“老臣绝无此意。”

    “你没有此意?也罢,不跟你详细计较,朕且问你,若朕此番御驾亲征真回不来,那宁太师中意何人登基为帝?”

    宁原当然以为韩健这是在试探他,他赶紧说道:“若陛下领兵出征,必然能马到功成,平安归来。”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战争哪有必胜的道理?自古以来想要一统河山的君王不在少数,就在二十年前,我朝兵强马壮也终究在金陵城之下饮恨,朕问你不是要责难你,既然朕要御驾亲征,总要考虑周全,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总需要有储君来稳定人心。朕是在问宁太师你,现在谁左武卫楚军最为合适?”

    “这个……”宁原这话就不好回答了,韩健有两宫皇后,连曾经的女皇也是他的嫔妃,两宫皇后都给韩健生下儿子,皇长子韩曦已有三岁,照理说应该立韩曦为储君。可韩健迟迟没有立韩曦,就说明在储君这问题上不好解决,因为还有杨瑞那一层关系在内,若韩健能立他跟杨瑞子嗣为储君,对于收服民心是很有帮助的,一些前朝的老臣也会拥戴这位储君,将他培养成未来魏朝的贤明君主。

    韩健见宁原迟疑,冷笑道:“宁太师之前说的不是很好,怎的现在没声音了?”

    “回陛下,老臣以为,这国无长君不可,如今诸位皇子方都年少,尚且不知能力如何,倒不若……以陛下长皇子为太子……”

    韩健笑了笑道:“宁太师有这等话不早说,只是问你中意谁,又不是朕一定要立谁。朕也觉得你前半句说的有道理,朕的几个儿子都还年少,尚且只是咿呀学语,就这么定了谁来做储君,终究不妥。虽然嫡长子该继承皇位,可终究有些事还是要慎重其事,况且,朕也要对天下人有所交待。”

    宁原行礼道:“陛下说的极是。”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以后也少说了,朕实在是听厌了。既然现在朕还没决定好谁来做储君,朕也不急着领兵出征了,待过些日子看时局变化再说吧。”

    宁原如鲠在喉,话也说不上来了。他只得悻悻然告退,韩健现在摆出一副不立储君不出征的架势,他说的话是不可能得到韩健完全的赞同。但他也并非是没办法,如今在江都有不少的官绅,他可以从一些渠道给这些人透露出一些风声,让他们觉得韩健是有意要立储君,触霉头的事让这些人来做。

    只要立储的事摆到明面上,让天下人都重视。韩健作为帝王不可能置之不理。他一个人的压力没法让韩健立储后出征,但全天下人给韩健这压力,那就跟他没多少关系。

    宁原到底对于权谋之事驾轻就熟,回去之后便找来所亲信之人,将他的意思通过这些人传递出去。

    才两天时间,连同地方上曾经对于东王府出兵有贡献的官绅,也都觉得新皇应该早立储君以安民心。这些江都的地方官绅,也算是东王府的家臣,到现在那就是天子的近臣。这些人的话终归是好用,经过这些人的商讨之后,开始不断有人通过江都的文政体系对朝廷上书去,请求韩健早立储君之事。

    近乎是突然之间,韩健的案头上就多了许多请求早立太子的奏本,要是洛阳的那些大臣,他只要一道圣旨下去不许人再议论便可,但这次情况却有不同。进言的都是他所仰仗的江都地方之人。这些人为东王府统一北方赶走鲜卑人立下汗马功劳,现在回归头人家想让他早立世子储君。其实也是为了他好,若韩健不领情而下旨训斥的话,等于是把身边的自己人都得罪。

    在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了韩健麾下所重用的将领,以及韩健那些姨娘背后家族的人物。韩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件事到底是宁原做出来的一场好戏,韩健心里明白。但也不能直接将宁原法办,毕竟没有由头。韩健也不得不说宁原这一手做的很漂亮,他借着储君的事把宁原呛回去,宁原就借着别人的嘴把储君的问题弹回来,让韩健左右为难。

    两天下来。东王府里的访客不断,这些人是来向韩健进贡的,都是东王府的家臣和功臣,就算韩健没时间去见的,韩健也要派身边人去见,甚至韩健的几个姨娘也在招待他们的家人。这些人不出意外的都再说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将来继位人选的事,既然韩健现在已经有三个儿子,而且两个儿子还是皇后所出,那立太子的事就应该早日提上案头。

    “……健儿,你也是的,现在江都的士绅无不在说这件事。也是你非要打仗闹的,现在你到底立谁?你总要在欣儿和苁儿之间做个取舍吧?”

    韩徐氏在韩健耳边唠叨,在韩松氏、韩崔氏和韩昭氏三个有实际大权的郡王妃不在江都的情况下,韩徐氏便是韩健姨娘们的代表,她的话代表着整个江都外戚体系。

    韩健没好气道:“那听六娘的意思,我到底是要立太子,还是立皇后?我需要在欣儿和苁儿身上取舍,还是准备废个皇后,从此以后后院就清静了?”

    “这话怎么说的?现在你立太子,还不是从印儿和曦儿中选一个,莫非你还要立你闺女当太子不成?就算那女人答应,恐怕咱江都之人也不会答应,生不出儿子来,就想把女儿立为皇储,可算着这皇位到底还是她们杨家人的?”

    韩徐氏到后面近乎是吼着说,要是杨瑞在场的话,她估摸着能指着鼻子骂。

    当初的君主,也是她们所仰望的人物,现在等于是被她们踩在脚下,韩健对杨瑞的任何宠爱都会引起韩健这些姨娘的反感,她们倒也不是希望韩健把杨瑞杀了,倒是觉得韩健把杨瑞打入冷宫从此不见应该更恰当一些。

    韩健黑着脸,嘴上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她又有了孕事成不成?”

    一句话让韩徐氏愣在当场,仔细想过,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韩健口中的“她”,自然就是她们所最忌惮的人,曾经魏朝的女皇杨瑞。杨瑞只有个女儿还好说,皇室的正统不会再传回去,可要是杨瑞怀孕,那至少有五成的概率生下的是儿子,到时候皇位往回一传,等于是韩健篡位当皇帝甚至是后面清剿旧派大臣这些背负骂名的事等于白做了。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韩徐氏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韩健眯眼打量着韩徐氏道:“六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什么不行?是不许人身怀有孕,还是说不许我这当皇帝的纳嫔妃?”

    “总之……算了,我还是回去给你二娘和三娘她们去信,看看她们的意思。”

    一句话等于是说漏嘴,她所说的这些到底有韩松氏和韩崔氏的授意。韩松氏现在仍旧在洛阳,所有的实权都已经放下,但韩松氏时刻也想重新当回她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郡王妃,当东王府的掌舵人。

    韩徐氏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匆忙离开,韩健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尽管韩健没说不许家里人跟韩松氏有所联系,可现在都清楚他跟韩松氏一直僵持着没缓和迹象,现在连说什么都要带上韩松氏,也是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相公,别跟六娘计较,六娘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啰嗦了一些,可能不是有意得罪相公的。”

    杨苁儿从韩徐氏来就躲到屏风后面,直到韩徐氏走了才出来跟韩健劝解道。

    韩健看着杨苁儿道:“连苁儿你都觉得朕现在应该马上立储?”

    杨苁儿摇头道:“妾身才不管这些呢,从开始相公就说了,无论将来怎样,跟姐姐之间都是夫妻风雨同舟,其实妾身心里也很羡慕姐姐。妾身知道相公一直对皇位的事觉得对不起姐姐,将来也是想把皇位传回给杨氏一脉,若姐姐将来能有子嗣,其实妾身心里也很开心。到底妾身也是姓杨的。”

    韩健叹口气,现在这些话说起来有些早。他在皇储的问题上是一直偏向于杨瑞的,可杨瑞对此并不领情,甚至杨瑞还觉得他是惺惺作态。

    韩健是个只顾眼前人的人,若他真的有一天死了,天下交给有能者都行,哪个有能者甚至都不需要是他的儿子,这是他思想的开明之处。当然能传下去自然也好,毕竟就算韩健有心,将来的继位者也不会善待他的子孙,韩健还不想断子绝孙。(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三章 心头之惑

    北朝皇嗣的问题愈演愈烈,到后面韩健在召见江都官绅时特别提到暂时不在议论立皇储之事,才将事情逐渐平息下来。但之前韩健又表示过不立皇储不出兵的态度,倒让人觉得他无意对南朝大举用兵,但眼下江都和豫州两地聚齐兵马,又到了不可不战的地步。

    扬州城内,司马藉的生活仍旧很平淡。虽然南朝朝廷已经公布诏书,以临江王朱同敬为领兵主帅,先头以临江王麾下两万兵马征调渡江北与苏廷夏所部一战,同时命各处镇守兵马征调往江赣随时待命。

    在南朝朝廷这一系列安排中,唯独对江北地方的守军未作出安排,即令扬州兵马仍旧屯驻扬州城周边按兵不动,毕竟扬州城为金陵城北方咽喉,一旦扬州失守,北朝兵马将可直接渡江南下攻打金陵。

    因为南朝朝廷的动向,扬州城在五月份之后也是动荡不安,先是有南下的城民北返,使得城中重新有了生机,而后是北方斥候细作的深入,以及扬州太守府对地方百姓的盘查。说是盘查细作,但根本是对百姓中有异议的声音进行弹压,任何敢议论朝事的人,都会被冠以私通外敌的罪名所下狱,有的甚至还被斩首示众,扬州太守隋化做这些事,都未征求过司马藉的意思。

    司马藉每天身边只有一副棋盘,还有一张江南地形的草图,这张草图中,主要是长江一线南朝兵马的布防,虽然有错漏之处,但大多数标注都是李山野亲自调查得来的,可以说是南朝最大的机密。连萧旃都未必会对手下的兵马有这么了解,萧翎更是不问军事成天花天酒地。似乎这南朝的国运都要全然寄托于扬州城里司马藉和李山野两个“闲人”身上。

    李山野虽然人在扬州,但每天主要所作乃是出去在扬州城内“游玩”,他具体在做什么司马藉不想得知,他只知道这老朋友到了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肯定会过来跟他盘膝而谈,商谈的是这一天来对于南北形势的考虑。更多的时候是李山野在说,说些有的没的。风土人情,包括北朝皇帝以及南朝和北朝各级将领的习惯和为人,甚至连他们是否贪赃枉法的问题也可谈论。

    所谈之事,无不在指向一个重点,就是北朝皇帝韩健,将如何在这一战中用兵。到五月底时,北朝出兵仍旧只有苏廷夏一部,且兵马仍旧属于按兵不动以守代攻,尽管李山野能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司马藉也能感觉到此人也对韩健用兵之事一筹莫展。

    “……北朝先提立皇储,却是有人在北朝皇帝家臣面前提及此事,惹得人人以为皇帝先立皇储再亲征,到头来却是闹剧一出。事情始作俑者乃是宁原,这宁原也是不知将有难及身,屡次挑战帝王威仪,只怕来日天下平定之后,他地位将无法得到保全。”

    李山野说的是北朝的政事。也是现在扬州城里风传最厉害的事。江都立储风波才刚过去,这消息被南朝人引为笑谈。北朝皇帝先说要立皇储,到后面却又自己把言路给堵上,都觉得这是北朝皇帝在自掘坟墓,可在一些有心人心里,自然要考虑这件事背后所蕴藏的信息,分析这件事到底跟韩健用兵南下有何直接关联。

    司马藉手上拿着棋子。却迟迟没有落在棋盘上,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地图边缘的位置,问道:“这步棋,最不可能是要下的哪里?”

    李山野微微一怔,笑了笑道:“若论司马兄弟眼前的这盘棋。自然是明知死地而绝不可能后生之处。”

    司马藉点头道:“若北朝直接以豫州江都出兵,将与朝廷所料不相违背,战事可能会久拖上一些时日,若能将北朝粮草消耗殆尽,这场仗进入到相持,胜负难料。”

    “所以北朝是想将这场战争速战速决。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攻打金陵。”李山野也很赞同司马藉的说法。

    现在虽然兵马强盛,但最大的问题是几年来穷兵黩武之下地方百姓困苦不堪,又要支持大军南下,粮草和后勤难以为继。要是被南朝把战事拖下来,北朝自然会被拖垮,战争就必须往速战速决的方向发展才会对北朝有力。

    司马藉突然道:“那若不战呢?”

    李山野笑道:“司马兄弟说的事,我并非没有考虑过。但若不战,以如今江都和豫州所屯驻兵马,就显得虚耗,并非善举,令将士有建功立业之心而避战,来日再战也会挫其锋锐,真正懂得用兵之道的将领,绝不会做如此蠢事。”

    战或者不战的问题,本不应该作为商讨。韩健已经发了对江赣用兵的讨贼诏书,苏廷夏作为讨贼先锋也先从豫州出兵南下,北朝三四十万军民都已经集结在对南用兵的前线,这时候说不战,韩健根本没法向天下人交待。

    既然战,就必须要有主战场,随着朱同敬识相地领兵离开江赣,随后很可能会发生的是南朝朝廷趁机占据江赣,令朱同敬后无退路,而后再让朱同敬与苏廷夏所部杀的两败俱伤,到那时北朝和南朝之间的战争才会正式开启,两方的主战场将不会是以往南北之战中所争夺的要点就是长江下游,而会变成从楚地到江西之间的长江中游。

    事情的发展现在看起来是理所当然会顺从这个方向,可问题就是,若真这么发展下去,就会令北朝兵马陷入到泥潭中,无法速战速决。若秋末之前北朝兵马无法攻下金陵,一切就将是付诸东流,等来年再战的话,形势就会骤然逆转,到底是北统南或者是南统北都尚且不知。

    司马藉再问道:“那以如今形势看,临江王所部将会成为两朝之战的牺牲品,其腹背受敌,以曾经南朝上师朱同敬的为人,可是会引颈就戮?”

    “当然不会,但他也别无选择。眼下若我是朱同敬,宁可与后方南朝自己的将士交战,也不会去主动与苏廷夏兵马开战。那可是真正的虎狼之师,曾以万余兵马降服渤海国,驱走高丽新罗数万兵马,而后进兵关中令西王府灰飞烟灭。长驱直入草原三千里,令鲜卑蛮夷仓皇北逃。如此强悍之师,莫说有两万兵马,就算只有两千人,也绝非朱同敬所能撼动,更何况如今苏廷夏所率兵马围城打援,对江陵城围而不攻,以逸待劳,朱同敬渡江北上后怎与北朝兵马抗衡?”

    既然知道不能力敌。朱同敬出兵,就绝不是去送死当炮灰,这是明摆着的道理。

    南朝虽然现在是女皇执掌国政,但兵马大权是落在萧翎手上,萧翎对于军事一知半解,现在真正在出谋献策佣兵的是惠王手下那些有野心的大臣。这些人要做的显然不是帮惠王成就大业,而是要把南朝局势搅浑,最好令南朝、北朝以及临江王兵马三方乱斗。到最后有人出来坐收渔利,将惠王取而代之。

    司马藉道:“楚地尚且并无战船。仓促渡江,即便北朝以区区数千地方守备兵马南下扼守渡口,朱同敬所部也将铩羽而归。倒还不若趁机领兵渡江南下,往扬州金陵方向挺进。”

    “哦?”李山野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听司马兄弟的意思,倒是那朱同敬。会先带着他的兵马顺流南下来犯扬州金陵?”

    司马藉摇摇头,这只是他的猜测。他尚且无法彻底揣度出朱同敬的用意,若韩健用兵是建立在这基础上的,那中间所绕的弯就太多,现在金陵城和扬州城防线联成一体。就算朱同敬所部乘船沿江而下,也不会在这条防线上占得任何便宜,反倒会令朱同敬错失后方。

    “唉!”最后司马藉长长叹口气,这些天他用尽一切头脑去想南朝和北朝用兵细节,可惜就算他穷尽心思,也只能考虑多种变化的可能性,终究还是没有找到韩健如今能安然自若可轻易必胜的理由。

    司马藉叹道:“可惜我为人愚钝,曾在北方少不更事之时,从来不去思虑用兵之道,如今连兵书都未曾看过几本。现如今这形势,只能是安守扬州,静待大军而至。”

    旁边的李山野大笑道:“司马兄弟过谦了。要说这江都,距离扬州不过三百多里,司马兄弟想不明白的话,何不去信江都,亲自问询这老朋友呢?”

    “嗯?”

    司马藉用怪异的神色看着李山野,现在两朝正在大战一触即发的状态下,他作为南朝领兵的将领,去信问北朝皇帝用兵之道,这不是明摆着在通敌?

    李山野笑道:“司马兄弟见谅,我也是有话直说。与其我们在这里凭空揣度,终还不如去试着问问,若司马兄弟怕去信之事会惹来他人猜忌怀疑,倒不若司马兄弟将这封信交由我,我会让人送到北方,绝不会让第四人知晓。”

    司马藉眯眼打量着李山野道:“先生之意,是要亲自往北方去一趟?”

    李山野微笑着点头道:“正是。其实我也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能在数年之间平定北方,即将要一统河山的少年之君,一直无缘,也就趁着这次送信的机会,往北方走一趟,若有幸的话,能与他商谈一番,听听他的见识,也是不虚此行。”

    “恐怕很难吧。”司马藉道。

    “非也,有司马兄弟这封信,我相信北朝皇帝一定会赐见。他都会为了司马兄弟你避开扬州这近路而不攻,转道江左,难道还不能看看司马兄弟这封信,跟我这老匹夫喝杯水酒?”

    李山野似乎对于北上江都的事很憧憬,可司马藉甚至都猜不透他到底能怎样离开扬州。

    现在扬州城内封闭,连李山野离开扬州城都困难,更别说从扬州到江都之间兵马重重,双方对于细作都是宁枉勿纵,李山野自恃艺高胆大此行去也恐怕是九死一生。

    “若先生执意的话,在下是劝不住的,那在下这就修书一封,让先生带去北方。此行困难,在下不能相送,也只能预祝先生此行可有去有回。”

    李山野听了不由哈哈大笑道:“司马兄弟这也是太瞧不起我了,我连司马兄弟北上江都都能找到,区区一条通往江都的安全之道,又岂在话下?司马兄弟就等我的好消息,我此行少则三五日,多则经旬,必然安然而归。到时候司马兄弟可能就会解惑。”

    司马藉算算从扬州到江都的路,足足有三四百里,这一去一回就算不眠不休十天也绝对不够。那还是建立在快马加鞭的基础上,若李山野没有口出狂言的话,那李山野必然有特别的门路。

    司马藉不再说其它,既然李山野如此坚持,他倒不好拂了这位教授他兵法谋略令他有几分敬佩的先生。司马藉当下拿出纸笔写信,这是在他选择留在扬州后,第二次给韩健写信,第一封算是决裂书,这一封就重提旧事,但司马藉也懂得分寸,只是好像一叙旧情问了一些近况,在最后才轻描淡写问了一句用兵之道。

    等司马藉将信教给李山野,并非合上信封。李山野好像并无兴致去看司马藉写了什么,直接揣进怀中,看了看外面将要暗下来的天色,道:“趁着天色未晚,我也要启程。司马兄弟,劝你一句,若真有人对你不利的话,什么君臣之义也当不得什么,该如何做就如何做。”

    这话说的很隐晦,也模棱两可。等李山野走了一段时间后,司马藉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倒好像是李山野在提醒他可以随时叛乱一样。

    可他现在人在扬州,手上并无兵马,他要调兵遣将也必须要通过太守府,要叛乱谈何容易?但就好像是李山野说的那样,对他心怀不轨的人很多,就连扬州太守隋化也随时要对他不利,可到底要怎么做,司马藉实在是想不明白。

    “希望他能快去快回吧。能借了心头之惑,到底也不用每日寝食难安。”(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四章 罪臣归来

    李山野是通过什么途径北上,司马藉根本不得而知,在李山野走了之后他的生活仍旧平静如旧,每天里也只需要留在他的江北军务衙门里,就算偶尔要去城里巡查城防,扬州太守府那边也不会派人过来干涉,隋化也再很少来。自从预示着扬州不会再成为主战场后,隋化对于司马藉这个名义上的江北兵马大元帅也失去兴趣,似乎也不怕司马藉跟他夺权。

    但终究司马藉还是要防备扬州太守府的人,也要防朝廷或者是惠王身边那些对他有企图的人,就好像李山野所提醒的那样,南朝人中对他心怀不轨的人实在太多。

    到了夜里,司马藉睡的都会很晚,他就好像是在无所事事,对着棋盘或者是地图甚至停下来就能思索几个时辰,旁边等着的焕儿基本都适应了。到很晚之后,司马藉一般不用她陪着熬夜,会让她回去休息。尽管焕儿少女初知愁绪滋味,也想对司马藉有所痴缠,但焕儿到底还是有些自卑,知道就算司马家现在把她收在身边,当作是女人疼爱她,但始终她不会是司马藉的正室妻子,甚至连妾侍都算不上,只是个丫鬟罢了。

    “公子,那焕儿这就先去睡了。”

    这一天一直到深夜,司马藉还是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自从李山野走后,司马藉的忧郁更加深了些许,之前他还能跟李山野有所商议,现在所有的事都要他自己考虑,没人有意见作为参考,也无法从别的渠道得到更多的消息。

    司马藉点点头,焕儿起身回房去。司马藉走出厅堂到了院子里,此时是月黑风高。外面并没有什么人,但好像周围的氛围很肃杀,就好像有一股要致命的气息在逐渐向他靠近。

    “什么人?”司马藉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因为司马藉感觉到背后的杀气更为凛冽,但他不敢转过身去,因为在他说出这话的下一瞬,就已有阴冷的兵器架在他的脖子上。

    司马藉料想。应该不会是来杀他的人。此人能悄无声息潜进外面守卫重重的江北防务衙门,若要杀他的话只需要一剑,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对他好似是有些威胁。

    “他人呢?”身后的人问了一句,是女子的声音,但好像也不是特别年轻。

    至少司马藉听了这声音,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仔细回想到底也记不起到底是谁。

    “阁下问的是山野先生?”司马藉试探问了一句,这个衙门里,除了他之外。只有焕儿,焕儿是没有什么亲戚的,应该不会跟什么人有勾连,而且身后这人还是武林高手。反倒是李山野本身就有江湖武林的背景,司马藉早就怀疑过李山野本身涉政的动机就不纯。

    身后那人没有回答,反倒把长剑往司马藉脖颈上再靠近几分。

    司马藉尽量不想打草惊蛇,只好立在那,他也不回答。就这么跟身后的女人僵持着。最后还是那女人道:“李山野就李山野,还要称呼先生。说,他去了何处?”

    这一声,让司马藉觉得非常熟悉,有几分千素栎的味道,但千素栎是不会武功的,而且千素栎的声音也不会有这般苍老。司马藉心想。莫非此女子跟千素栎有什么关系?

    “他去了北方,此行往北到江都,送一封信去了。”司马藉平静回答。

    既然对方没有杀他的意思,还可能是想要先问完话再杀,最后司马藉心绪也很平静。他感觉似乎死了也很好,至少不用再想这么多事情,每天都自己把自己折磨的休息不好。

    女子像是有些质疑道:“说过此生再不回江都,居然食言。”

    言罢好像是一阵风吹走了一样,等司马藉感觉连那股肃杀的气息也消失无踪,转过身,却发觉身后空空如也。司马藉看了看四周,院深墙高,根本不见有人来去的踪影,要说这女人就好像鬼魅一样,如何来如何去他根本就没瞧见。

    “奇怪,人呢?”司马藉再打量一下周围,最后还是进到屋子里,到后堂的卧房,里面焕儿也已经入睡,周围平平静静,再没有特别的异响。

    等司马藉重新出来到厅堂里,女子临走时那句话就好像在他耳边回响:“说过此生再不回江都……”

    像是跟他透露出一些内容来,司马藉坐下来仔细想了想,这李山野好像跟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那女子才会有如此的感慨,可那女子到底是谁他也不清楚,这话有何实际的意义也不好说。

    又是一夜未眠。

    到外面天蒙蒙亮的时候,司马藉才从晃神中六神归位,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用一些烦心事将自己折磨的彻夜未眠,司马藉很想结束这种生活,他可以回金陵,或者回江都,或者干脆一走了之往天下去游历,那功名利禄的事就可以令他放下不再去想。可到头来,还是有太多事不是意志所能左右,身在其中之后,司马藉才会感觉到疲惫,也感觉到自己难以抽身事外。

    “公子,还没睡?”

    焕儿揉着眼睛出来,见到厅堂的灯还亮着,她以为司马藉已经在厅堂睡着,想过来瞧瞧,才发觉司马藉仍旧跟昨日她离开时坐着的姿势近乎完全一样。

    司马藉看了看焕儿,焕儿不像是有心机的人,他本不想去怀疑身边的人,但从焕儿到他身边开始,他就觉得好像有个影子跟着他,之后发生刺客的事,再然后是在金陵城里躲避被惠王的人上门追杀,而后是北回江都的途中被李山野找到。

    司马藉对于焕儿也稍微有些依恋,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托付给他的女人,应该是不会有心机的吧?

    可这问题问出来,连司马藉自己仿若都有些不信了。看着焕儿,他竟然又出神,而且他所怀疑的还是用惊讶目光打量着他的乖巧的少女。

    最后司马藉摇摇头想打消心里怪异的念头,微微点头道:“嗯。还没睡。倒是有些困了。”

    说着司马藉起身要往卧房里面走,焕儿道:“公子,让焕儿先给您弄盆水稍微擦洗一下再睡,能睡的更沉一些。”

    司马藉又失神片刻,最后摇摇头,拒绝了焕儿的好意。他不是在防备焕儿。而是在为自己怀疑焕儿的事感觉到自责,尽管焕儿什么都不知道,傻愣愣的还不知发生什么事。

    就在司马藉刚躺下,脑海中盘绕着很多事,从他与韩健一同南下,那时候无忧无虑还是他的司马大少爷,到之后突然出事后韩健不知所踪,他也为朱同敬的人所软禁,而后是种种之事。都好像一个个的影子一样冲击着他的思绪,最后就在这些思绪像是要汇成一线找到突破口的时候,突然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焕儿急忙跑进来。

    “什么事?”司马藉没等焕儿说话就坐起来看着她,以焕儿脸色的紧张,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因为焕儿平日里也算是能处变不惊,就算隋化来了她也只是进来通禀一声而已。

    焕儿脸色有些发白,更加紧张道:“他……太守回来了。”

    “太守?”司马藉反应了一下。才点头表示明白,怪不得焕儿如此紧张和害怕。原来是焕儿见到了曾经的主人徐定太守李方唯。正是李方唯把焕儿送给他,而焕儿之前也说过,在太守府的那段日子里,最怕的就是李方唯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她和她的那些小姐妹送给朝廷里的什么人。

    夏天里,司马藉入睡之前也是和衣而睡。这时候从床榻上下来,问道:“人在何处?”

    说着已经在往外面走,李方唯此去北方是经过他的推荐,由女皇萧旃亲自派遣,主要任务是与北朝商定和谈细节。修订国书。可李方唯此番北上也正是北朝要准备南下一统河山之时,李方唯铩羽而归,竟然几个月都没有什么音信,连司马藉甚至都怀疑李方唯是被韩健秘密扣下,却未曾想李方唯还是回来了,更好像是回来请罪的一样。

    到了厅堂里,李方唯果然坐在那,此时的李方唯没有离开时的那股气度,整个人不但显得邋遢,更好像是仓皇逃命而来。

    听到脚步声,李方唯站起身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司马藉,却长长一叹道:“先生,在下没能完成陛下和您所交托之使命。没脸再回来。”

    司马藉笑了笑,其实从开始派出李方唯北上时,谁都不敢确定到底韩健的心思是如何。或者那时候司马藉还在想,就算韩健真的有一统河山的野心,也可以先暂缓两年,南朝派人去修订国书其实也是给双方缓冲的时间。他给李方唯所交托之事也并不复杂,能成就成,不成其实回来后萧旃也不会太怪责,司马藉很清楚萧旃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人,明摆着和谈不成的事跟李方唯无关,萧旃怎会把事情迁怒到李方唯身上?

    “回来就好。”司马藉摆摆手,“焕儿,去拿一些干净衣服来。”

    “嗯。”

    焕儿一路小跑离开厅堂,李方唯满面灰头土脸,显然回来这一路上没少吃苦头。

    司马藉问道:“你回来这一路,可是顺利?”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也好像令李方唯打开话匣子。李方唯将这一路上的辛苦通通都说出来。

    在年初时候得知韩健无意与南朝修订盟约之时,李方唯也曾担心过回朝会被怪责,有些踟躇不前,但最后还是因为北朝派人送他,他只能是动身回南朝。可惜这一路上就是他的梦魇,先是在豫州地方遇到乱军袭击,他跟护送他南下的人走散,而后他只身到豫州城想通过北朝兵马的护送回朝,结果又遇到路上有人抢劫。

    最后李方唯终于回到扬州地界上,还因为他是从北朝而来,被当作是细作给擒拿,好在他身上还有些银子,通过贿赂军士才得以回到扬州城下,再混在进城的难民中间进到城里,这才到江北军务总领衙门来找司马藉。

    “先生,若非在下听闻先生现在扬州,我恐怕也没命能回到金陵去向陛下复命。”李方唯最后跪伏在地上,好像是在哭诉。

    但其实司马藉也能感觉出,这李方唯求生的**是很强的,经过这么多苦难,若非李方唯有意拖延不想回扬州的话,只要他亮出真正的身份,拿出萧旃给他的使节节钺,他还是很容易到扬州来。

    现在李方唯说是在谢罪,但也是在请司马藉帮忙出主意,更是在试探。李方唯不敢回金陵,知道司马藉在扬州只好来相问,是因为李方唯知道,就算司马藉觉得这件事上他有罪,也不会推他去送死。

    司马藉扶起李方唯,语气平静道:“不用太担心,陛下并无意怪责。我这就修书往金陵,将尔之事奏禀,看陛下如何恢复。”

    李方唯再叩拜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李方唯这么害怕,是因为他本身还是惠王府那边的人,他回到金陵近乎是必死的局。来投奔司马藉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因为他路上也听说,司马藉被委派到扬州来,是女皇和惠王府共同妥协的结果,那他只要跟在司马藉身边,无论南朝和北朝之间的战争最后什么结果,他都很安全。

    得胜,那司马藉就是镇守扬州的功臣,他作为辅佐之人就会有功绩。若败,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李方唯更希望看到的结果,到底司马藉是北朝皇帝的好友,司马藉的地位不降反而会提升,他之前有出使北朝经验,又是南朝之臣,韩健作为统一南方的皇帝,必然要用南人来治理南方以求得江南士绅的支持,司马藉肯定会推荐他在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

    这是李方唯前来找司马藉的主要原因,既然是司马藉把他推出去的,他现在就要回来把账跟司马藉算清楚,其实也是在等着分红利。

    但司马藉却没提醒他,现在真正最危险的不是战争本身,而是战争背后所隐藏的危险。若有人要杀他司马藉的话,李方唯肯定要做冤死鬼,连理都没处说。(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五章 大难前兆

    李方唯到了司马藉处,就好像落叶归根一样的找到归宿感,但之后两天他还是有些惶惶不安,生怕从金陵城传来的旨意会对他不利。但随后女皇萧旃秘密传旨过来,让李方唯协同司马藉留在扬州,他才放下心,一个出使北朝的使节,到最后竟然不用回金陵复命,他自己也多少觉得有点运气的成分在内。

    “先生,这扬州城里怕是不太安稳,我从北方一路过来,豫州和江都等地都兵荒马乱,时常有兵马调度,似乎北朝有以从多个方向同时南进的打算。”

    李方唯在安顿下来后,开始行使他辅佐的职责,对司马藉进言。因为他去过北朝,对南朝和北朝沿线的一些可能会发生战乱的地区有所了解,他的消息也算是第一线的消息,这可能比从扬州太守府得来的斥候情报更加有用。

    “那你且将沿途所探听到的消息,按照这沿江的布防图,细细道来。”

    司马藉让李方唯对着地图说,虽然地图不尽不详,但到底很多城市在上面都有所标注,更重要的是现在司马藉对于南朝的兵力分布已经很清楚,但凡李方唯能描述出来的北方城池的布防特点,跟南朝相对应的地区和城池对比,能感觉到北朝相应的针对性。

    李方唯光是说他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就说了两个时辰,还有一些看到但没留意的,被司马藉追问之下,也能想起个大概。等把他所知道的差不多全部说出,司马藉惊讶的发现,北朝在兵力布防上可以说是非常平均,根本无法看出哪边是侧重点,又或者哪边是主攻主防。

    “你能在回来途中调查如此清楚。到底是大功一件。”司马藉最后很赞许点头道。

    李方唯苦笑道:“陛下不追究我出使不利,我已算是少了高香,别的事已不敢奢求,只求能在先生这里暂时挂靠,等来日在将功折罪。”

    等李方唯回去休息,司马藉又是对着地形图半晚上。

    若说之前他只是根据地形图来乱猜的话。现在有了李方唯从北方第一线得回来的情报,他看这张地形图也有了一定的针对性。

    豫州和江都的兵力分布平均,加上有苏廷夏所部的先头突击,在战略进攻上,北朝似乎是想以慢打快,若是以苏廷夏所部的行军速度,没有江水阻隔的话至少也能日进百里之上,这就是苏廷夏所部在草原上横行无忌的先决条件。可现在韩健却出奇地让苏廷夏保持守势,这就有些蹊跷。其他各路沿线的兵马,也一直是在调度中,虽然没有大面积的进攻,但在部分地区内换防调动颇为频繁。

    到此时,司马藉可以确定北朝作为进攻主力的兵马是驻扎在江都的兵马,这部分兵马以曾经的北关驻军为主,苏廷夏所部虽然突击在前,但更好像是诱饵。逼得南朝内部出现一定的动乱。到真正战争爆发之后,主要还是看江都韩健亲征的这路兵马的势头。或者征北大将军林詹也可能会调回来,因为司马藉想不到韩健除了林詹和苏廷夏之外,还有谁适合来担当领兵的大将军挥兵南下。

    包括之前韩健所表现出要以宁原作为统军将领,就能看出现在韩健手上有兵无将,真正能堪当大用的少,或者这也是北朝一直在按兵不动的缘由。

    接下来几天。扬州地面上仍旧平静,甚至从江陵那边也没传出更多的消息。临江王朱同敬是奉诏带了他的主力兵马准备渡江,但每天行进不过三四十里,完全是在敷衍朝廷的意思,因为朱同敬兵马行进缓慢。从南朝各处调过去准备接收江赣地区的兵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随时朱同敬都可能杀一个回马枪。

    六月二十六,已经是隆夏,在扬州地区连续多日的阴雨,对于战争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天气。

    扬州之地尚且如此,江水沿岸的状况都好不到哪去,在这种时节北朝兵马渡江后,可能会在缺少后勤补给的情况下被拖垮,除非北朝兵马能直接从扬州南下攻打金陵,以最短的时间解决所有的问题,但现在看起来韩健也并不打算以这种最直接也是最冒险的方式来发展这场战争。

    这一天晚上,司马藉把前线所有的消息汇总了一下,终于离开多日的李山野重新回到扬州城内。

    李山野回来的很突然,在出现在院子里时,院子里还有不少的积水,司马藉让焕儿把伞送出去,李山野却没有接伞,而是进到里面来。

    “见我回来,司马兄弟却出来送伞,这是想让我再冒着风雨走一程?”李山野像是在开玩笑,但这玩笑并不好笑。

    李方唯并不在客厅内,司马藉摆摆手让焕儿先到里面去,请李方唯坐下,问道:“可是需要给李先生准备换洗的衣服?”

    “不用,其实不用送伞我也会走,只是想把这些天在北朝所看到的情况,跟司马兄弟你说说,看看你有何好的见地。”李山野好像有些感慨道。

    司马藉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先生此行北上,可有抵达江都?”

    “去倒是去了,可惜江都城盘查南来客商很严谨,要进城不易,但司马兄弟的信,我还是通过渠道送进城去了,原本在城外想等几天看看北朝皇帝是否会出来相见,后来也因为一些琐事,不得不离开。”李山野面色其实很不好看,也许是因为冒雨赶路的缘故。

    司马藉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当日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来找他的事说了。

    李山野笑道:“我李某人平日里得罪的人多,其中也有女子,光是听司马兄弟这么形容,我还真不知是谁。或者等回头知道是谁了,再把情况详细跟司马兄弟你言明也好,这里是我在北方所总结的兵马分布,你看看,有很大的参考性。”

    说着。李山野把一份用油纸包起来的地形图教给司马藉。司马藉打开后看过,上面所列的兵力分布,跟李方唯带回来的消息有些不同,其中在江都部分的兵马中,李方唯形容是经常有兵马调动,但李山野却形容为各城之间互无联络。只是把兵马屯驻在各城内不出。

    司马藉得到了截然不同的两份情报,他心中带着些许的不解,一时也没做出反应。

    李山野发觉出一点苗头,不由问道:“可是司马兄弟觉得有不妥之处?”

    “在下的确是得到一些消息,说是北朝江都一线城池,互相之间兵马调度频繁,却不知为何与先生所带来的消息截然不同。”

    李山野有些惊讶道:“这如何可能,兵马即将南下,需要在内部进行调动?这明显于常理不合。或者司马兄弟为人骗了也说不定。”

    司马藉故意没说是李方唯给他的消息,是因为他不想让李方唯跟李山野之间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或者说是互相猜忌。司马藉对李方唯倒也是信任的,若说李山野和李方唯二人中有人调查不清楚,他选择相信的话,倒宁可详细李山野,因为李山野神通广大能得到情报的渠道更多。

    但从心理因素上说,司马藉却觉得李山野暗藏祸心。不能完全尽信。这是很矛盾的地方,尤其还是在得到矛盾的情报之后。

    司马藉道:“我所得到的消息。是在一个多月前两个月前的状况,或者那时北方各城池之间兵马调度频繁也未知。”

    李山野点头道:“或者如此吧。既然已将北方消息传来给司马兄弟,那我也先告辞。”

    “先生要往何处去?深更半夜,要走也等明天吧。”

    李山野却笑了笑道:“身在江湖心存魏阙,此行往金陵去,可是耽搁不得。司马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你我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司马藉本以为李山野去金陵,只不过是小事,可能去去就回。但听李山野话中的意思,此去之后。二人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有相见的缘分,也就是说,李山野要么是回去筹划他自己的大事,要么是要做一些本身跟他司马藉不相容的事,二人不宜再见面。

    司马藉没详问,只是行礼送走李山野。甚至冒雨司马藉也送到了衙门口,目送李山野走远之后,回过身,这时候焕儿已经举着雨伞等在门廊下,等着把伞给他一起进内。

    司马藉正要往里走,突然外面传来马蹄声,却是从太守府方向有光亮过来,一群兵士策马而来,等到靠近了,最后还有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扬州太守隋化。

    “右相还未休息,那真是太凑巧了,下官有事来找司马右相商议。”隋化脸色好像很热情,但其实他已经有一个多月近两个月时间未曾到这衙门口来过。

    司马藉作出请的手势道:“不妨到里面说话。”

    “不必不必,在这里说就可以。刚得到朝廷的调令,命下官亲率城中一万六千兵马沿江而上,下官是特来问询司马右相的意思,可否以扬州军务紧张为由,向朝廷进言暂缓出兵?”

    司马藉微微点头,他终于知道隋化为何会登门,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朝廷一发出让他领兵的诏书,他马上就跑来跟他说,还让他去向朝廷进言收回成命。

    “此事乃是朝廷所定,在下恐怕无力相帮。再者为朝廷效命本就为隋太守应尽之责,领兵出征不正好能成全大丈夫的功绩?”

    隋化笑了笑道:“司马相国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在下说到底只是一介文官,这领兵作战之事自然要让武将去做。难道不是司马相国向朝廷进言让下官领兵出征?”

    司马藉这才算是明白,原来隋化是对他有所戒备,一直跟他暗中角力,现在朝廷有了调令,隋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想到的是被他摆了一道。

    “隋太守不要妄自揣度,在下可无意让隋太守领兵离开扬州。若隋太守不信,大可去信问陛下或者惠王,若隋太守无事的话,请回吧。”

    原本还算和睦的关系,登时变得很紧张。隋化的脸色也带着一股阴森之气,在朝廷年初任命司马藉为江北军务总领的时候,他心里就有颇多怨言,认为这是朝廷给他头上所安的枷锁,现在跟司马藉正面起了冲突,城中的兵马大权都在他手上,他甚至动了杀机。

    “既然司马相国如此说,那在下就先回了。不过领兵出征之事,暂且还是要向陛下进言暂缓,明日下官自然还会再来叨扰。”

    说完隋化又急忙带着人离开。

    来得急,走的更急。

    司马藉感觉到事情太不同寻常。这李方唯刚回来,随后是李山野也回来,但一个人留下一个人去匆忙走了,马上就是朝廷颁布诏书让扬州太守隋化带兵出征,如此很容易被人想到,这是朝廷在帮他司马藉夺江北的兵权,这也难怪隋化会对他如此戒备和提防。

    与焕儿一起回到厅堂,司马藉身上还是被雨水淋湿,焕儿有些心疼道:“公子,还是到里面换上干衣服吧。不然容易着凉。”

    司马藉摇摇头道:“隆夏时节,却是阴雨连绵,被雨水浸湿,倒也能平心静气考虑一些事。”

    说话间门口传来脚步声,正是李方唯过来。李方唯也是在见到司马藉这面还亮着灯,想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他并不知道李山野曾来过。

    “先生,这么晚了,也该早些休息才是啊。”李方唯进来,焕儿自然就要出去。这近乎已经成为习惯,最开始的时候还需要司马藉将焕儿打发走,现在不用司马藉说,焕儿也会退下,因为李方唯跟她之间到底曾有主仆的关系差距,焕儿现在已是司马藉的女人,留下来会显得尴尬一些。

    司马藉把隋化前来请他向朝廷进言的事一说,李方唯脸色透出紧张。

    “先生,看样子那隋太守有对先生动手的迹象,先生不妨还是早些离开扬州为好。回到金陵,到底也有陛下和惠王撑腰不是?”(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六章 我自安处

    六月中,江都城内仍旧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似乎人们都忘却了还有一场战事在临近。

    朝廷不提,下面的人就不说,兵马调度近乎处于停滞的状态,韩健每天也只需要在东王府内见几名朝臣,几天下来所见的人也并不多,倒好像韩健这个做皇帝的回到江都之后就开始疏于政务。这倒是跟一年前韩健领兵刚到北川的模样有些相像。

    百姓是没有感觉到战争带来的压力,可那些有心人可不这么想。在宁原等人眼中,时刻都在盯着韩健的呃一举一动,甚至也怕韩健跟之前在北川城中来个声东击西,拿他自己当作是幌子,其实在酝酿一场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争。但至少韩健回到江都两个月,没有太多大动作,连对朝廷的吏治也很宽松,没有引起朝中大臣的太大反应。

    六月二十九,已是韩健抵达江都两个多月后。

    这几天时间里,远在千里之外的江陵突然战报跟着多了起来。主要是苏廷夏上奏朝廷请求援兵的,苏廷夏所部在驻扎江陵准备对南朝在江北重要军事要塞进行进攻之前,苏廷夏所部已经抵达了江陵有些时日,连苏廷夏都在质疑朝廷的用兵政策,屡次请示朝廷从豫州和江都发兵支援,都被韩健驳回。

    “陛下,看来用兵之事再不能久拖。若长久下去,不若将出征兵马撤回,如此两朝也可安宁。”

    宁原到此时在朝中已经不但要问政事,连军事他也多有搀和。韩健放下奏本,让宁原把该奏明的事情说完,先让他回去,随后才召见了几名留守在江都的将领,主要问过他们的意思。

    如今留守在韩健身边的将领和谋士。也都认为在夏天并非对南开战的好时候,要用兵最好等到秋收快到的时候,最好是能在南边席卷一次,令南朝折损一次收成。但也不能令南朝来坚壁清野的战术,否则对于北朝中最适合打这种以战养战战术的苏廷夏所部来说,也是有些困难的。

    普遍的看法。要再等一个多月,等到八月初,兵马就可以大举南下。韩健在这种半公开的军事会议上也同意了这方略,意思也是要把战事往后拖一拖,对于苏廷夏请求援兵的事,韩健也准备征调驻扎在豫州的韩昭氏领兵两万前去救援,同时两军的粮草也相继运达,这场在楚地发生的战事,暂时不会影响到大的战争局势中来。

    当天韩健会见的人不少。也是他抵达江都后一天见大臣和将领最多的一天。

    到晚上韩健回到东王府内,却正好是东王府月底的家宴,家里人但凡是无病无灾的都要出席,也只有韩健的十一娘身体有恙不出来,其实韩健也知道是女人病。

    “健儿,现在外面都在传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开打。要是不打的话,咱一家人留在江都也好。”韩徐氏也忘了之前韩健对她说的不要去过问政事的事,又开始说闲话一样打开话题。

    韩健没有太多拘礼。没到他不坐其他人都不能坐的地步,但虽然是饭菜都准备好。其实也要等他到了才能开席。韩健拿起筷子,淡然道:“战争的事谁又说的准,也许明日兵马就会渡江南下未曾可知。”

    韩徐氏摸摸胸口道:“可别吓唬六娘,这要是真打起来,那还不闹翻天?实在不行回洛阳也好,到底洛阳也距离这南边多事的地方远。住也能住的习惯。”

    韩健算是听出来,其实韩徐氏说这些话也是为试探他的口风。或者现在远在洛阳的韩松氏,以及在豫州的韩崔氏和韩昭氏都想知道他的用意,又没法直接来信问询,只好通过跟他这些姨娘的家信。来让韩徐氏旁敲侧击来问。

    之后韩健什么都没说,韩徐氏有些扫兴,但也知道韩健现在对于内眷的口风把的很严实,主要是怕有人从内部传了什么不该传的消息出去。

    晚上家宴结束,韩健让各房的人先回去,他留下顾欣儿和杨苁儿两宫皇后来商议事情,也是想让她们稳住这些皇宫女眷的口风。

    “相公,您不是不知,现在不但百姓担心有仗打,连我们其实心里也不安。谁让相公当初说要领兵御驾亲征,要是相公走了,我们又要长久见不到人,真叫人担心。”

    杨苁儿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可怜兮兮,倒让旁边股息恩人掩口一笑。

    杨苁儿略带不满道:“倒是让欣儿妹妹也笑话人家了。”

    “哪有,姐姐说的其实也对,每天里有姐妹过来串门,其实也是在问夫君有没有说何时领兵的事。其实看得出那些姐妹心中也很担心夫君的事。”顾欣儿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韩健点头,道:“那你们也记得别说出去什么。也许我偶尔不记得保守秘密,把事情就说给你们听,到底是一家人,有时候也是不太想隐瞒……”

    杨苁儿打断韩健的话道:“还说不隐瞒,相公除了每天说那些有的没的,何时说过正事?欣儿妹妹,相公可有对你说?”

    顾欣儿先是想了想,随后摇头。杨苁儿续道,“看,什么都没说,还让我们保密。就算说出去又有何用?”

    “那可不见得。”韩健正色道,“一些小的细枝末叶,看起来是无心之言,你和欣儿现在不会去多想,也许就对旁人说了,这些人把话带出去,那些有心人就会琢磨出一些意味来,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还是要慎言慎行才可。”

    这次杨苁儿也不再跟韩健犟嘴,跟顾欣儿都起身行礼应了。

    “好了好了,到底是一家人,不用当我是君王,坐下来说话就可。”韩健从来对顾欣儿和杨苁儿也没什么架子,这也是他身边人到现在为止没什么大争执的原因,他就是想用以诚待人的方式来对待身边的女人,免得她们心里不均衡产生妒忌和攀比之心。但韩健也知道有些事到底是女人的天性,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对身边女人一视同仁。但很多事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杨苁儿跟顾欣儿把皇宫后院的事情一说,杨苁儿突然道:“相公,在饭桌上六娘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留在江都更有家的感觉,咱何不一直留在江都?”

    韩健笑道:“那洛阳都城就不要了?该要迁都?那可是朝廷的大事,不能由自己来做决定。”

    杨苁儿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把江都作为陪都。咱留下来,住几年再回去又何妨?”

    韩健站起身,略微一叹道:“回来江都,虽然是有探望之意,但更主要的是要以江都来作为出兵的起始点,从这里发兵南下。若能一统河山,留在江都也无妨,天下尽归,能安民。也能令天下臣服,在哪里不都一样?可一旦战事有所不顺,洛阳到底是王气所在,要安民心我这个当皇帝的必须要回去。”

    杨苁儿行礼谢罪道:“相公别见怪,当妾身说错话了还不成?”

    韩健微微点头,他无怪责杨苁儿的意思。其实他说是不跟身边女人说什么家事意外的事,但古来君王,可说是家国一体。国事也是家事,他已经把出兵的决心说出来。只是不能把用兵的详细计划言明,到底有些事他也是在筹划中,事情的机密到整件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这几个人都是计划的执行者,韩健对其也足够信任。

    “过两天,东王府会稍加修缮。若是各院有什么缺的东西,苁儿你就先记下来,让内库的人去办理。”韩健最后好像是说闲话的口吻道,“我累了,先送你们回去。还要去办点公事。今晚不能陪你们了。”

    对于韩健陪谁的问题,其实也是内宫的禁忌话题,韩健到底还没到太荒唐的地步,还没到让各院的女人一起进侍的地步。各院女人能得到丈夫的机会基本是均等的,轮着日子来,很多时候韩健也会对顾欣儿和杨苁儿多有照顾,主要因为她们是正妃,也是六宫正主,就算韩健稍微有些偏袒的话旁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送杨苁儿和顾欣儿回去,韩健第一件事要做的是对身在豫州的韩崔氏和韩昭氏发出他的密令。

    在当日早前时候,韩健已经以加急公文的方式,告知韩昭氏亲率两万兵马援救江陵,跟苏廷夏形成一线来防备朱同敬兵马跟江陵城内南朝守军来个里应外合。但韩健真实的目的,不是要让苏廷夏这路兵马更稳妥,而是要在援军上耍一些花样。

    韩健给两个姨娘的密令,是让韩昭氏亲率两万兵马援救苏廷夏的同时,驻兵在将领城西,随时准备挥兵入蜀,但也只是作出这样的架势,令南朝心慌。

    蜀地一向是南朝的粮仓所在,蜀地所供应的军粮,所占南朝军粮比例在五成以上,若蜀地危难,南朝非要派出援军来相救不可。现在韩健摆出一副哪里都可以成为主战场的架势,也是想让南朝觉得,他有挥兵入蜀的计划。

    密信发出,韩健再次召见几名要被派驻到前线的谋士,对他们有一些交待。除了日常要让他们为所效命主帅出谋献策,韩健也让他们拥有可以密诏上书的权力,谋士既是军师,也当作监军性质,其实这也是军中半公开的秘密,到底这些谋士也能作为皇帝对将领的一种督促,让他们知道身为帝王者,也在随时盯着他们。

    等安排完所有事情,韩健才稍微松口气。

    一天下来见了不少人,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累,这些天也是有些荒废,在江都每天也很清闲,竟然稍微有些忙就会觉得力不从心。

    “难道是我老了?”韩健有些自怨自艾。

    要说他的身体年龄并不大,但心理年龄却足够的苍老,再世为人后,本来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年岁,做事也向更符合一个年轻人,但后来逐渐变得更加激进后,他更想在取得成功后把心态积淀下来,能以更沉稳的方式来看待事情。

    韩健往法亦的院子过去,也轮到他要陪法亦。

    可到了法亦的院子,才从丫鬟口中得知法亦被某位贵人叫了去,其实“贵人”的称呼,是东王府和宫人对于杨瑞的称呼,到底杨瑞曾是女皇,现在虽然是帝王的嫔妃,但没有正式的封号,谁都不敢乱叫,只好以“贵人”相称。

    韩健只好折道出宫,往城中东王府办公的衙所去,那里也曾是杨瑞的临时行宫,在来到江都后,杨瑞不需要搬进东王府居住,但她跟女儿还是住在曾经熟悉的地方。

    韩健到时,杨瑞正好要送法亦出门。按照道理说,就算杨瑞逊位,她的地位也在法亦之上,每次法亦见到她都会很紧张,杨瑞也会摆起架子甚至都有些不正眼瞧人,这次她居然主动出来送法亦走。

    见到韩健,法亦恭恭敬敬欠身行礼,却也不用说什么,本来她就少言寡语,韩健也习以为常。杨瑞那边则好像是有些怨恼,连礼数都没有,转身往里面去。

    “臣妾先告退。”法亦道。

    “着什么急走,既然我也来了,到里面一起说说话。”韩健牵着法亦的手,或许是法亦常要练功的缘故,她的手总是冰凉,在夏天里这也是好事,韩健握着她的手一会,心境也能平和下来,同时也能通过焐热法亦的手令她的心多少有几分温情。

    “嗯。”法亦微微点头,跟在韩健身后进到屋子里,到里面再见到杨瑞,法亦还是很自然就把手抽了回去。

    杨瑞坐在那照看着女儿,就好像在洛阳皇宫每次见到韩健时的那种冷淡和不屑:“知道我把你的美人师父请来,连等都不能等,还要亲自过来把人接走,还是怕我会对她不利?”

    韩健坐下来,本想让法亦也同坐,法亦却只是立在他身后,倒真好像是帝王坐着,当臣的不能落座一样。

    “随你怎么想,亦儿到底是跟我一条心的,我这个当皇帝的,做什么事也懂得取舍亲疏。换做是你,怕也是一样。”(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七章 西宫国舅

    韩健在杨瑞处并未留宿,到很晚他才与法亦一起出来。正是夏天,但在江都的夜还是有些凉,韩健想扶着法亦,法亦却对他微微一笑,显然比身体,法亦要比韩健的身体更加硬朗。

    “回去好好睡一觉,你就不该过来。”韩健笑着对法亦说道。

    法亦稍稍低下头去,让韩健看不出她脸色的变化。其实韩健也清楚,法亦不是很喜欢与人有来往,包括杨瑞这个曾经的同门师姐在内,她是能不理会最好不理会,也是她淡薄的性格所致。韩健平日里跟她说什么,她其实偶尔也听不进去,但最关键的,法亦现在跟韩健是相濡以沫,就算法亦性格有些孤僻,但对韩健还是有些千依百顺。

    “过些天,可能会有大事发生,我和瑞儿她都要离开江都。我想让亦儿你同去,不知你意下如何?”韩健又以商量的口吻对法亦道。

    法亦看了韩健一眼,点点头,其实她在韩健面前基本不懂拒绝。

    韩健叹道:“其实也不好,出征在外的,颠沛流离,对亦儿你来说也不是很好。若亦儿你更想安定一些,不妨就留在江都,至少也能安定一些。”

    “不用。”法亦微微摇头,低声道,“在外面走习惯了,安定下来反而觉得别扭。”

    韩健心里感慨,也是法亦以前经常帮杨瑞办事,基本就从没休息过,现在他实在不想太让法亦太劳累,可有时候见不到的时候反而去想。韩健对法亦有种超脱于爱的感觉,有一种自来的敬重,不但是对曾经师傅的敬重,更是对法亦的为人和她泰然处事的态度,他自问做人还不能到法亦这种超脱世俗的境界。

    但或者。法亦对尘世间最大的牵绊也就是他,韩健也很自豪能通过当初的“死皮赖脸”占据法亦的芳心,从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回到法亦的住的院子,那也是法亦在东王府为教习时候的住所,很干净雅致,韩健进到里面。甚至就好像庵堂一样干干净净。法亦是从来不会去化妆的,连一点简单的修眉都不会去做,生性淡然是她近乎与生俱来的气质,这些年下来,除了韩健偶尔会“强迫”她稍微涂脂抹粉,她是从来不去做这些表面的工夫。就算是韩健抹了粉在她脸上,她很快也会擦去。

    本来就是韩健陪法亦的日子,送她到里面,韩健轻轻一叹道:“你早些休息。需要我留下来陪你?”

    法亦目光凝视在韩健身上,微微摇头。

    韩健笑道:“为夫好生失望,居然亦儿你不希望我留下来。”

    法亦浅浅一笑道:“我是不知道,留不留,是你自己决定。”

    韩健心里又有略微的感慨,法亦不懂得拒绝,也不懂得索求,其实韩健也能感觉出。自己在法亦身边的时候会让她更开朗一些,可见她心中还是很喜欢有个伴的。在床第间,她同样会害羞,同样会跟小女人一样有她本来的痴缠。可惜在别的时候,她就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仙女一样的女人,让他感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韩健没有走,他毕竟在杨瑞那里已经有些累。而法亦也并非没有承欢。法亦休息,很多时候只是盘膝打坐,躺下来睡觉的时候很少,就算法亦的房间跟别处都无不同,但只要是韩健不来。法亦也绝不会把自己的铺盖卷打开。

    韩健拥着法亦,也是难得见到法亦熟睡的模样,平日里但凡有一点小的风吹草动,以法亦的警觉都会睁开眼一看,这是练武之人的警觉性。唯独在韩健在的时候,她的这种警觉性才会降低,甚至到一种跟小女人别无二致的状态。

    但到了半夜,韩健和法亦还是被丫鬟急忙的脚步声所惊醒。

    法亦起身看了看外面,想把衣服披上,韩健对她微微点头道:“没事,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怎能放心?一起去就好。”法亦很坚持地把衣服穿好,连挂在旁边的长剑也拿在手上,跟随韩健出来。

    到外面,有两名丫鬟跪在地上,好像很着急的模样。

    “何事如此惊惶?”韩健喝问道。

    “回陛下,城中兵马司有人来报,说是城中有乱党横行,请陛下往前厅接见。”

    韩健琢磨了一下,江都的治安一向很好,加上近来江都驻兵不少,而且都是东王府的子弟兵,这些子弟兵对于东王府来说都是忠心耿耿,若说有兵士反叛,那范围也绝对不会很大。谁会放弃自己这几年南征北讨得来的功业而冒险去当叛臣?而且韩健也从来没有亏待属下的事情发生。

    韩健不明情况,还是与法亦一起到了前厅。

    前厅里,不但城中兵马司的人在,连宁原也闻听了消息急忙赶来,倒让韩健有些意外。要知道城中出事,文官体系是不会被他这个皇帝知道情况还快,但宁原却能早前一步赶来,除非他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

    “陛下,城南有数百乱党冲击普通百姓人家,目前造成死伤人数不少,还请陛下示下。”

    兵马司总备防务官,也是江都司马府的主要将领之一李成页对韩健行礼道。

    韩健这才知道不是危言耸听,而却是确有其事,但这些乱党的来历却很是问题。

    “乱党从何而来?”

    “这……”李成页看了旁边的宁原一眼,这才行礼道,“回陛下,从派去剿灭乱党的将士回报,这些乱党多半是操着北方的口音,或为北王府余孽。”

    韩健一时没说什么,如果是南边来的乱党,那反倒容易解释,就算这些乱党冲击的不是东王府,也是来试探他这个皇帝到底在不在城中,或者是试探城中的布防情况。但若这些人是从北方而来,事情就有些微妙,要知道北王府已经覆灭有三年时间。就算偶有北王府余孽,也绝不会出现在江都,本身北朝的户籍制度还算完整,没有相迎的路引,这些人是不能穿过黄河再一路南下。

    “宁太师,你为何在此?”韩健又看着旁边的宁原。

    宁原稍稍一愣。这才行礼道:“回陛下,老臣听闻城中有乱事,这就过来问询。却不知城中出现如此大事,陛下应早些定夺。”

    韩健微微皱眉道:“城中有乱党,自然是要弹压,这还用朕来说什么?”

    宁原好像觉得韩健这口气是故意撒在他身上,他也算识相,赶紧奏明道:“陛下可是要调城外兵马入城平叛?”

    “平叛?算不上是叛乱,何必要把事情闹大?”韩健道。“传令下来,九城兵马司的人马从速调集到南城,一有情况,马上向朕禀告。”

    李成页领命而去,宁原本还想留下,也被韩健打发走。

    本来韩健还在安睡中,却因为城中这点乱事而有些焦躁,法亦就陪在他身边。韩健最初的或死后都快忘了法亦还在,等转过身发觉法亦还站在他身后。他才让法亦坐在他腿上。

    “倒是打扰了你我的清梦。”

    法亦微微一笑道:“无妨,社稷稳定为上。”

    韩健脸色也略微有些滞缓,其实他自己也有些疲累,从这些天秘密计划出兵,再到筹备,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负责。在明面上。他还要表现出如今江都一片安定的景象,他这个皇帝首先不能让人看出来他背后所藏的计划。

    一直快到天亮时,还是没有更新的进展传过来。韩健也靠在法亦身上小寐一会,一直到天明,李成页和一些城中的将士才过来复命。从他们的神色看,应该是已经大功告成。

    “回陛下,贼匪皆已根除,但仍有余孽向城西逃窜,兵马已将其围困。我等从其中救回一人,自称乃是南王世子,我等不敢独专,特请陛下示下。”

    韩健一听马上从位子上站起来,惊愕看着他们道:“再说一遍,什么人?”

    “回陛下,那人自称南王世子。”

    韩健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南王世子,也就是杨洛川的长子,也是杨苁儿同父同母的兄长,自从南王世子在四年前被左谷上人掳劫走之后,从此下落不明。曾经左谷上人也想以南王世子来交换延宁郡王的孙女杨卿乐,但后来左谷上人也跟着失踪,事情就成为谜案。

    “把人请进来。”韩健喝道。

    “遵旨。”

    很快有人出去通传,最后一个衣着邋遢,甚至连乞丐都有些不如的人在众兵士的押解之下进城,到了韩健面前。

    这人虽然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眉宇之间仍旧可见几分傲骨,韩健跟这个大舅子是见过几次的,但就算韩健跟杨苁儿成婚时,这大舅子也未对他有太多的祝福,可以说二人之间并没有太好的关系。现在整个豫州都被韩健收归朝廷管辖,杨洛川曾一度被囚禁,现在也是被软禁状态,他跟杨曳之间的关系没法淡化。

    “南王世子,久违了。”韩健虽然不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杨曳,但料想也不会错。

    杨曳微微拱手,便当做是打了招呼。

    韩健道:“来人,带南王世子前去梳洗更衣。再派人前去通知西宫武皇后。”

    杨曳在婢女引路下,由侍卫护送,前去厢房梳洗更换衣服。韩健心中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杨曳别的时候不回,偏偏在这时候回来,还是从乱党手中救出来,本身就有问题,再者就算是乱党将其囚禁,但这些人是何来历都不知晓,而且人还在江都城里,难免会让人多想。

    韩健再详细问过城中各处的治安驻防情况,李成页等将领也都回答。李成页等人并未调查出乱党来历,这也让韩健脸色很不好看。

    “马上追查,若城中有乱事发生,连是谁人指使都不知,也太将我朝之防备视若无物。”

    李成页等人还是有些惶恐,马上下去调查清楚。

    韩健坐下来不多久,杨苁儿便在宫女的作陪下急忙出来,见到韩健她近乎是扑过来到韩健面前,道:“相公,可是我兄长……回来了?”

    “嗯。”韩健点头,“刚才瞧的不是很真切,等他换上衣服后出来,苁儿你看看便知。”

    杨苁儿不由掩面而泣,要说她嫁到东王府之后,有韩健疼,后来跟顾欣儿等女也相处的很好,连那些从前对她挑三拣四的东王妃也都对她改观,到现在儿子也逐渐长大,她已经都快忘了自己是南王府的二小姐。她心中始终对南王府的人情事不能忘却,杨洛川那边她不能过多去问,因为涉及到丈夫和国家,但她唯一的兄长却一直为贼人所掳劫,下落不明,甚至连生死也未知。

    本来等杨曳梳洗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也用不了多少时候,但杨苁儿实在着急,韩健便让法亦扶着她,在前带路,与她一同到了东王府西厢房一边。到门口,里面的丫鬟把破旧的衣服也拿出来,杨苁儿看到那千疮百孔连乞丐服都不如的衣服,心里更觉得难过,靠在法亦肩头上只知道流泪。

    等了许久,所有丫鬟才出来,里面杨曳也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连头发都简单扎过走出来,虽然胡子拉碴,但杨苁儿一眼还是能认出那是她失踪了四年的兄长。

    “大哥。”杨苁儿挣脱开法亦的搀扶,走上前,但因男女有别,也并未说直接抱在一起,但韩健知道杨苁儿心中还是非常激动的。

    “二妹出嫁,兄长未在身边,有些愧对你了。”杨曳脸色很阴沉,看得出他心中带着一股愤恨,也许这股愤恨正是针对韩健的。

    杨苁儿可没那么复杂的心思,抹着眼泪道:“大哥回来就好,父母如今都安好,这就派人去通知他们,也好让大哥回去探望。”

    杨曳没再说话,反倒是看着杨苁儿的装束,侧目看了韩健一眼道:“听闻二妹已为东王府诞下嫡子,想来二妹心已全然在东王府一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妹很多事还是不要搀和的好。以免让父亲,和我这做兄长的难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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