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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极品小郡王txt下载     极品小郡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一去烽烟望五洲(五)

    韩健高调宣战,低调领兵出征,甚至在江都城周边都未掀起太大波澜。江都距离扬州一共才三百里,就算韩健领兵每天按照行军六十里算,在五六天后,江都的兵马就可以陈兵在扬州城下。

    此时扬州城和金陵城,皆已落到朱同敬手中。

    朱同敬从江水南岸,领兵两万六千多兵马沿江而下,攻占扬州,之后用三天时间渗透进金陵将南朝皇城彻底占据。朱同敬以曾经齐朝上师的身份,以扬州城和金陵城内应的协助,攻占这两座城池近乎是兵不血刃。

    但随之而来的,是惠王萧翎和女皇萧旃的逃离,这两个执掌南朝国政的皇朝中人,在金陵城最危难之时,从金陵城东城门逃出城,仅以少数兵马的护送,一路向南,取道浙南,往闽中方向而去。他们所去的方向,与司马藉与李方唯往徐定的方向一致。

    随后是北朝在韩健御驾亲征之下领兵大举南下,惠王在南逃途中号令三十万惠王兵马勤王,之前被调往江赣之地的各路人马紧急回援,萧翎人在浙南,并未再向南走,而萧旃的生死暂时不为人所知,但其实萧旃一路南下与司马藉会合。

    八月十二,司马藉与李方唯经过长达半月的日夜兼程赶路,终于抵达徐定城下。

    此时徐定城内,有原本惠王麾下将领孙临执掌兵权,与周边乱军交战中,整个徐定都处在关闭城门的状态之下,就连李方唯都无法进城。

    孙临是在李方唯投靠萧旃之后,由惠王萧翎所亲命的徐定太守,但因孙临本身为武将,按照道理来说他是不能以太守之位执掌地方文政。可在扬州暴乱之后。岭南及闽浙一代相继有乱军为乱,甚至有地方的农民军起事,使得各城都自危,在孙临的领导下,徐定一地闭城门不与外界太多联络,城中军民反倒上下一心。对孙临这个新太守也算支持,这对远道而归的司马藉和李方唯来说,并非好事。

    司马藉本想与李方唯兵不血刃,拿下徐定的军事控制权,以徐定地方兵马为后盾,发起勤王号令。

    眼下徐定城进不去,惠王萧翎又在浙南发起勤王的天下告文,到此时,就算司马藉和李方唯能进到徐定城内。最多也只是控制徐定,无法形成南朝的一面旗帜。

    八月十四,在司马藉和李方唯抵达徐定后的第三天,司马藉以释放烟雾的方式,让李方唯派出“使者”领惠王密函及女皇手谕进城,司马藉亲身犯险,终于入徐定城内。

    因金陵周边形势混乱,谁都不知金陵城如今谁为主。萧翎发出勤王告文后,天下人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但因司马藉曾在闽浙一代巡视军务,深得军中将士拥戴,他的到来,连徐定太守孙临也不得不重视。

    司马藉拿的密函与女皇手谕,皆为其伪造,本身子虚乌有。司马藉进城后。暂时住在城中驿馆之内,暗中联络李方唯的旧部,试图在与孙临相见之时将孙临行刺,趁乱拿下徐定的控制权。

    八月十五当天中午,孙临在与其部下商定后。亲自到驿馆面见司马藉,孙临本身对于司马藉的身份怀疑,但其毕竟曾在司马藉巡视军务时曾有机会见面,他认得司马藉,在见到司马藉后,他方消除疑虑,对司马藉也算恭敬。

    驿馆之内,司马藉藏兵不到六十,皆是李方唯原本的家奴和死士,司马藉以丢杯盏为号,随时准备刺杀孙临。

    但在孙临进内与司马藉密谈半个时辰后,孙临随司马藉出了驿馆正厅,随即孙临下令开城门迎接原本太守李方唯进城,孙临在关键时候选择对司马藉投诚。

    并非孙临贪生怕死,而是他在关键时候审时度势,以孙临在徐定城的地位,尚且不能做到安民,更勿谈做到领兵勤王甚至是发出勤王号令,司马藉在惠王体系中就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智谋远非他孙临可比,在女皇当政之后,司马藉曾在朝中贵为右相身份,孙临是将司马藉当成是救命稻草,在司马藉进城后,将军政大权相托付,也是减轻他自己肩膀上的压力。

    但其中也有司马藉陈述厉害,徐定城在闽浙一代并非大城,各地农民军和乱军四起,徐定暂时可与外界切断联络,但长久之后徐定必然自乱,以孙临的本事和他的号召力,就只能安守一隅,等于慢性死亡,早晚会为其他军事势力所吞并,就算来日朱同敬或者北朝兵马杀至,因孙临曾为惠王属下,孙临和他的部下也无法在朱同敬和北朝朝廷中有一席之地。

    孙临从最开始对司马藉防备,到之后虚心求教,司马藉指出,要成就大业,必须要继续效忠惠王,相助惠王夺得帝业,同时将北朝大军赶出境内,这与之前孙临与部下所商定之大方向相吻合。随后孙临以司马藉为号令,决定将城内兵权交出,迎李方唯进城,名义上李方唯为太守,而孙临为领兵将领,都以司马藉为尊,发勤王号令。

    八月十五当天,李方唯进徐定城,得到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李家经营徐定有三十多年,就算在政绩上很一般,但在国破山河在的大乱面前,百姓需要李方唯来作为主心骨,加上这次李方唯又是与惠王及女皇“使节”司马藉一同到徐定,徐定城就好像是整个南朝的军事和政治核心一般的存在。

    当晚由李方唯和孙临牵头,在城内举行中秋宴,宴请城内士绅百姓,全城百姓皆都赴宴,徐定城本就不大,数条街道人满为患。

    宴会结束之后,司马藉随即以天子名义发勤王令,令各地兵马整合,接受女皇及惠王的军事指挥,向北发兵勤王。

    司马藉发出这道勤王令,在声势上远不及萧翎在浙南发出的勤王令,司马藉仅仅是以如此的方式来整合闽中及岭南地方上的兵权。

    司马藉派出各路使者。拿着由司马藉所伪造的勤王手令去各地征调兵马,本来岭南及福建之地就在遭遇兵灾,各地守将要么参与了暴动,要么对于暴动持观望状态,因北方金陵城的军事巨变,使得地方上好像无头苍蝇。司马藉的手令等于是给地方太守及守将一盏明灯指引。

    在司马藉的勤王手令发出五天后,就有徐定周边三座城池的太守亲自派人往徐定来接洽勤王事宜,这些地方太守皆都非想成就帝王大业的野心家,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安守己身,就算有的参与到兵乱中去,也是受朱同敬及手下将领挑拨,等他们冷静下来,知道女皇都可能在徐定城内,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玩火**。

    与此同时。江北的战场也爆发了一场大战。

    江都的兵马浩荡南下,韩健两万轻骑开路,不到三天大军就已陈兵扬州城下。齐朝在江北各城池,除扬州之外,其余城池皆都望风而降,还未等北朝大军到城下,城内守军就已开城献降。

    北朝兵马以江都为出征起始点的六万兵马,在八月十四全书抵达扬州周边六十里之内。韩健的中军大营更是距离扬州城不到三十里,随时可对扬州发动攻城。

    在另一路。朱同敬人马于八月初九渡江南下,同样是兵不血刃南下数座城池,楚地地方守军将士人人自危。苏廷夏的恶名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在苏廷夏发兵楚地后,并未又太多地方城池献降,但都是闭城不出。连之前南朝朝廷所制定的城池联防军事体系也荡然无存。

    八月十三,江赣地方勤王兵马往金陵城靠拢,先头兵马距离金陵城不到二百里。

    南朝军事已经陷入到彻底的混乱状态,之前萧翎派驻去江赣的十多万散兵游勇,相继从江赣之地撤回来。打着勤王的旗号,但其实根本前后失顾,没有任何组织性。但若被这各路人马将金陵城围困,以朱同敬在金陵城周边人马,仍旧无法一战。

    朱同敬主动出击,在八月十一提前派出六千骑兵偷袭江口数座城池,江赣回调的勤王大军,未等兵临金陵城下,或者为乱军所偷袭,或者干脆自乱阵脚军不成军。

    朱同敬趁机收拢惠王旧部人马,本来出征六千骑兵,到八月二十,已有不下三万惠王旧部投靠朱同敬。

    随即朱同敬发兵浙南之地,要将萧翎身边仅存的数千地方守备人马也彻底扼杀,萧翎问询后仓皇南逃,南朝朝廷的第一次勤王令被朱同敬轻易瓦解,萧翎所指望的十万勤王兵马要么溃散而逃,要么被朱同敬收编,南朝版图,从江赣沿着江水到金陵一代,全数为朱同敬所掌控。

    萧翎以为大势已去,身边的亲随越来越少,甚至有人想将他杀了把首级送到金陵城去邀功。

    就在他南逃之时,从南方传来徐定发出的第二道勤王令,而勤王令的发出者是司马藉以萧翎和女皇的名义所发出。

    萧翎在困境之中简直如同是看到了救世主,在平息了身边人的叛乱之后,萧翎身边仅存不到六十名随从,马不停蹄往徐定方向而去。

    八月二十二,韩健所部仍旧围困扬州城,围三阕一,以东西北三个方向对扬州城形成全面的攻势,但就是不发兵攻打,其实韩健是在等朱同敬出兵援救扬州城。

    韩健派张行率水军将登陆兵马护送至浙西一代登岸,战占领几座小的县城后,于八月十七攻占姑苏城。苏州一失,金陵城东门户洞开,加上张行的水军沿长江入海口东进,等于是扼守住金陵城北援扬州城的途径,整个扬州城都陷入孤城。

    若朱同敬出兵渡江北上,以朱同敬水师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北朝战船相抗衡,所以连朱同敬干脆都舍弃了扬州城,此时朱同敬一门心思在收拢江赣之地惠王的残军败寇,以更多的力量来形成对江水南岸各城池的固守。

    因为朱同敬也知道,既然他们缺少水师,而北朝的战船和运兵船又是势不可挡,想以江防来防备北朝兵马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城防之上。

    八月二十九,女皇萧旃在十多名亲随的护送下抵达徐定城,这是南朝军事体系上的又一件大事。

    司马藉提前两日得到萧旃派人传信,提前派城中人马往城北迎接,当日司马藉更是亲自带李方唯和孙临出征迎接,一同出城的还有从闽中闽南及岭南各郡县派来的使节,当这些人见到女皇萧旃后,等于是为司马藉的勤王令正名。

    萧旃当日进城后,当日即以司马藉为大将军,统筹南朝勤王伐逆所有事宜。同日,司马藉也让人发信函到南朝各地,宣告女皇抵达徐定,勤王之事除了要讨伐逆贼临江王朱同敬,同时要赶走北方入侵者,保卫南朝疆土。

    萧翎从金陵城逃脱,身边就没多少人,本来她身边还有一些女亲随护送,但在南逃途中因这些宫女和女侍卫不堪劳累,要么掉队,要么是出现意外,真正能护送她到徐定的也只有十几名宫廷侍卫。这些侍卫曾是惠王派驻到皇宫保卫女皇安全,但最后在混乱中也是尽到他们的责任,将萧旃成功护送到徐定城。

    八月三十,萧旃在徐定城亲自问朝政,司马藉为大将军兼右相,统揽南朝军务及政务,将这些天他所收集到南方各地的军事动向皆都呈现给萧旃知晓。萧旃一路奔波,到此时她才知道北方的具体情况,而此时朱同敬瓦解江赣之地勤王军的消息才刚传到徐定,萧旃也意识到她的皇叔惠王,在这场政治动乱中近乎无任何反抗之力,当初由司马藉辅佐他成就的大业,在顷刻之间被朱同敬所瓦解。

    九月初二,萧翎从浙南南逃的消息传到徐定城,司马藉意识到,曾经在金陵城内执掌军权和政权的两大核心人物,萧翎和萧旃将会在徐定这座小城所聚首。

    与在金陵城不同,如今的惠王萧翎如同丧家之犬,再也没有之前高高在上的权威,就算他来,也只能屈居女皇之下。(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一去烽烟望五洲(六)

    进入九月,江淮一代的形势骤然严峻,扬州城为北方数万兵马所困,韩健亲率兵马围而不攻,与之前苏廷夏攻打江陵城的形势完全相同。

    若是换做任何一场战争,久拖下去对军心都是很大的影响,但韩健亲率的兵马,基本都是江都的子弟兵,他们对于东王府有种近乎盲目的忠心,这几年他们在外建功立业后,地位得到很大的提升,所有的江都子弟兵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念而来,在战争开始半个多月后军中无一例逃兵情况的出现。

    朱同敬在金陵城周边狂扫惠王旧部之时,其本身还很狡诈,派出使者前来与韩健“谈和”,朱同敬说是要拥立南朝闵襄王萧素为皇帝,但其实这闵襄王根本不是南朝皇室正统,与萧旃八竿子打不着边,甚至连闵襄王的封号在六年前都被削夺,朱同敬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萧氏皇族的人来当皇帝,才推出个萧素。

    朱同敬表现的好像在政治面前有多无奈,但无论是韩健,还是司马藉,又或者是一些有心人,都知道朱同敬其实将何太后和悯皇帝攥在手中,他随时都可以亮出王牌,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他这是在用障眼法,让韩健和那些与他为敌的人以为他势弱。

    韩健对于南朝所派来的使节,一律选择避而不见,使节近乎每天都会渡江北上,说是来谈何,但其实也是了解北朝兵马军中的情况。当这些使节发觉北朝军容相当整齐,甚至连攻城的大型机械都已经摆好,就是围城而不攻,他们自己也带着惊讶,韩健也未扣留这些人,他们可以回到金陵城去向朱同敬汇报。

    大战一触即发。韩健仍旧镇定自若,因为韩健还在等待。他在等苏廷夏的兵马从楚地进兵江赣,再从江赣沿江而下往金陵城方向而来,至于南朝的粮草大后方蜀地,则是由林詹亲率兵马攻打。

    韩健把金陵城周边放给了朱同敬,让朱同敬成为南朝政治斗争的靶子。但其实韩健是用蚕食的方法,先打楚地和蜀地,再以战船载登陆兵马从苏州一代西进,同时断了南朝的三处粮草供应之地,无论是朱同敬,又或者是穷途末路的萧旃和萧翎,都只能靠仅有的粮草来维持兵马运作。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韩健打对南一战最担心的是粮草和物资的供应问题,经过这几年的战争。北朝国力大幅度消耗,韩健已经没有粮食来养兵,以前韩健是让苏廷夏所部有以战养战的权力,现在韩健是准备全军来以战养战,但又不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干脆先激起南朝内部的纷争,甚至以战船来援助身为“贼逆”的朱同敬,让南朝陷入纷争后。再出兵从蜀地、楚地和江南鱼米之乡三个粮草重地进兵,在秋收之前抢夺粮草。

    这也是为何韩健一直迟迟不动兵的缘故。韩健最怕的是南朝来个坚壁清野,在北朝缺少粮草的情况下,这种战争是最久拖不得的,当南朝内部发生变乱,就算朱同敬意识到可能被北方来抢粮,他也只能是先收拢朝廷的兵马。无暇去兼顾粮草出产重地的安危。

    至于在徐定城的司马藉,还有抵达徐定的女皇萧旃,甚至是即将抵达的惠王,自顾都无暇,对于北朝各路的进兵也是鞭长莫及。如是乎,就在南朝秋收之前,浩浩荡荡的北朝兵马在此时杀至,粮食还在田地中未成熟,杀来的大军,要么是以凶悍无比而著称的苏廷夏所部,要么是以攻防兼备而著称的北朝兵马大元帅林詹,要么是从海上而来携带着新式火炮的水军和战船,南朝地方守军要么是龟缩着不敢出,要么是干脆献城投降,根本不敢出城一战。

    这使得漫山遍野的粮食都成为北朝兵马的囊中之物。

    韩健对于这次的以战养战有很高的要求,即不得以军队的名义到地方上去抢粮,需要粮食也要等老百姓收上来之后,再从百姓手中来“纳”,说的好听的叫做交税,说的不好听还是抢。

    北朝各路人马军容齐整,南朝百姓为了求得偏安,被贪官污吏和朝廷剥削也是剥削,现在是被北朝大军所胁迫,他们也只能认了,该交的粮食交出来,他们还是有足够的口粮,算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百姓也全然是为了活命,把粮食收上来也都缴纳出来。

    在九月初秋收开始后,南朝各地的粮食开始源源不断北运,韩健之前从豫州南调有四万多民夫,同时加上被征调的楚地地方百姓,共有十多万人为北朝运粮,粮食收上来后,直接为苏廷夏和林詹所部所用,多余的部分则运往北方,渡过江水运到江陵城,此时驻扎在江陵城的韩崔氏和韩昭氏兵马则主要负责押送粮草,将粮草东调至扬州,或者是北调往北关,解决北朝大军粮草缺乏的困局。

    九月初九,曾经执掌南朝军政大权的惠王萧翎带着一百多随从灰头土脸抵达徐定城,亲自进城拜见女皇,曾经金陵城的两位执掌国政人物,萧旃和萧翎已在小小的徐定城汇集。曾经惠王在朝廷里说一不二,将女皇的权力都架空,但到徐定城后,情况逆转,女皇在有司马藉和孙临及李方唯等人的支持下,全面掌控了军权,在女皇亲自草拟诏书,发出第三道勤王令后,理论上整个南朝的政治中心也在徐定城。

    司马藉知道久拖必败的道理,眼下金陵城周边逐渐为朱同敬所平,北朝兵马光顾着抢粮,无心与朱同敬所部正面交战,司马藉意识到这是反攻的最好契机,若被北朝兵马得到足够的粮草后,扬州城失守只是在旦夕之间的事,在有大批战船和运兵船的情况下,北朝要渡江也不费吹灰之力,等北朝兵马击败朱同敬所部攻占金陵城后,就算他司马藉再有本事,也敌不过北朝的几十万久经战阵的大军。

    眼下只有趁着朱同敬立足未稳。北朝兵马还未对扬州和金陵展开实质进攻之前,以兵马北上,与朱同敬在金陵一线上死磕到底,这是南北朝能继续对立的最关键条件。

    九月十六,在经过近一个月的准备后,徐定城内的女皇萧旃亲自发告文。表示要“御驾亲征”,以惠王领兵为先锋,以司马藉为齐朝兵马大元帅,孙临和李方唯为大将军,同时出三路兵马讨伐逆臣朱同敬。萧旃在告文中号称此次出兵有三十万,但其实从徐定城以及司马藉之前联络的周边郡县的兵马,合计还不到一万兵马。三十万完全是虚数。

    司马藉从徐定出兵后,也没有马上将兵马北上,而是先稳定闽浙大后方。派各路人马去收拢闽浙之地的残兵败寇,也是司马藉意识到,光靠对外宣称的“三十万人马”,别说是与北朝大军较量,就算与朱同敬对战那也是没有丝毫胜算,这一仗要继续下去,就要有足够的底牌,此时闽中岭南一代兵灾不断。眼下有女皇和惠王两块招牌在,也是收拢岭南和闽浙之地地方守备兵马的最佳良机。

    就在徐定城展开这次勤王伐逆的北伐战争后的三天。九月十九,金陵城内闵襄王萧素在皇宫内举行登基大典,宣告改南朝年号为隆安,以朱同敬为国师兼大将军统揽朝政。天下人这才知道原来曾经的闵襄王萧介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身死,此时登基为帝的岷县王萧素,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说到底也是个“儿皇帝”,南朝朝廷大权还是落在朱同敬手上。

    朱同敬仍旧在派兵收拢金陵及江赣一代的地方兵权,也在整合人马。毕竟之前朱同敬最初在江赣时只有临江王所部不到两万人马,到九月底时,收拢了各路人马后。朱同敬所部的人马数量已过十五万,但大多数都是散乱的地方手背兵马,仍旧是各自为政,只是在名义上听从“朝廷”,也就是萧素的“伪朝廷”。

    司马藉在闽浙一代的收拢兵马做的也很顺利,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司马藉用了半个月时间,将本来不到一万的兵马,扩张到兵马三万。本来再经过一两个月,司马藉能调集到的“勤王兵马”能过五万甚至是能到七八万,但司马藉意识到,再不赶紧出兵北上,不用等朱同敬发兵南下,北朝的大军就已经浩荡而来。

    有三万兵马,司马藉已经很知足,若是与朱同敬交战显得兵马不足,也只能从北伐途中来补充兵员。

    于是在九月底,司马藉在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兵马开始北上。

    九月二十九,韩健仍旧身在扬州城外的兵马大营之中。韩健这种驻兵方式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不陌生,韩健喜欢做的就是给人布迷阵,出兵会很快,但兵马在中途会显得很拖沓,当谁都以为韩健是无心恋战之时,却总会有惊人的爆发。

    在对鲜卑一战中,韩健用的也是同样的套路。当时韩健御驾亲征很果断,但在北上进兵的途中不但缓慢,而且在抵达北川城后就闭城不出,甚至对外称病,结果在数天后,江都的兵马攻下了豫州城,随后韩健继续带兵北上,与鲜卑左部汗王和右部汗王的两路骑兵展开激战,最后以大获全胜而告终。

    韩健可以说是手上有最好的牌,但不急着出,而是静观其变。

    本来在韩健的计划中,若朱同敬攻下金陵,萧翎和萧旃身死后,北朝兵马当以最迅捷的速度从南方掠夺完粮草,再出兵从楚地和扬州两路夹攻金陵,只要拿下金陵城,南朝在缺少帝王旗帜的情况下,其余的郡县州府当不会形成任何大面积的抵抗,只需要一道“圣旨”过去,那些城池就会归顺统一后的朝廷。

    但眼下情况不同,朱同敬攻下金陵后,却让萧翎和萧旃同时逃脱,司马藉也从乱世中崛起,成为萧旃这个女皇的左膀右臂,朱同敬没有推悯皇帝出来再登皇位,女皇萧旃和惠王萧翎都还活着,就算韩健把金陵城攻下来,南朝仍旧可以团结在萧旃为核心的政治体系之下,这场战争还是要拖下去,这就不是韩健所希望看到的。

    本来韩健不急,现在南朝内斗才刚刚开始,韩健更不急,韩健恨不能让司马藉和朱同敬先缠斗个三百回合他再出手,至于司马藉所担心的北朝兵马大举南下,也仅限于楚地和蜀地。至少韩健身在扬州,他是没有马上领兵渡江南下的准备。

    九月二十九当晚,韩健会见了刚从前线上回来的大西柳,得知了江南的一些具体情报。

    张行亲率的水师,已经将整个江面所占据,本来南朝还有部分的水军,都被张行以雷霆之势所瓦解,水军中的登陆兵马,也在占据苏州的情况下,将太湖周边的富庶之地所掠夺了一遍。朱同敬身在金陵,面对北朝兵马在眼皮底下的抢掠,他也直接是当没看见,此时朱同敬全部的心思都在如何跟以司马藉为首的女皇嫡系人马较量,北朝大军被选择性的忽视了。

    韩健见过大西柳之后,当夜就去信到楚地和蜀地,对两路兵马的主帅苏廷夏和林詹有所交待,主要还是在安民措施上,因为这次是要一统河山建立不朽王朝,若是安民措施做的不好,就算把城池占领,地方人心仍旧不稳,在南朝女皇仍旧还在,南朝民心所向为萧氏皇朝的情况下,于战局极为不利。

    苏廷夏所部在楚地可以说是没遇到太大的困难,苏廷夏本来就是打的以战养战,城池要么献降,要么坚守不出,就算是闭城不出的城池,苏廷夏也没心思去攻打,倒是先把楚地先给缴了一遍的粮食,其所部所过之处,地方上噤若寒蝉。

    但林詹对于蜀地的进攻则遇到困难。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算林詹有水军的支持,在进攻天府之国的途中,仍旧是步履维艰。(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一去烽烟望五洲(七)

    南朝跟北朝的战争才刚开始,就已经陷入到白热化。

    北朝出动兵马及民夫近三十万,南朝作为被动防守方,因为之前的政治变动,朱同敬和司马藉的两路主要兵马,加上地方守军,仍旧在四十万兵马之数以上。但随着苏廷夏和林詹两路人马在楚地和蜀地的兵锋掠进,南朝地方上的防御力量也在逐步被瓦解。

    随着时间推移,十月到来,眼看冬天即将临近,各方的战线也在逐步缩紧。司马藉从闽浙一代所归拢的三万兵马尚且没有整顿好,就已拖着不同的旗号,连军服和武器都是临时拼凑出来的,沿着北上的途径,往金陵城的方向逐渐挺进。

    十月初六,司马藉的先头兵马,也是整个勤王军中全部拼凑出来的两千骑兵抵达金陵城南三百里外,此时包括女皇萧旃、惠王萧翎和主帅司马藉在内的中军兵马,距离金陵城尚且有四百里。但此时朱同敬已经派出两路兵马,准备从侧翼对司马藉的主力中军完成包抄。

    司马藉对于北方的情报掌握非常不全面,不敢大规模进军,免得被突袭。

    在十月初六晚上,司马藉还是得到情报,朱同敬派出的散骑已往南方这边靠拢,随时都有可能对其中军主力完成偷袭。这天晚上,作为这路人马的三位首脑,司马藉、萧旃和萧翎,在中军大帐内商议事情,萧旃作为女皇,也是这路人马名义上的主帅,坐在帅案之后,司马藉和萧翎只能立着回话。

    “……若这般北上,贼军军力强盛,恐怕勤王兵马无法光复金陵。当从长计议。派人前去与勤王旧部接洽。”

    萧旃话说的很谨慎,按照萧旃的意思,要同时与朱同敬的“贼军”以及北朝入侵的兵马相抗衡,必须要有足够的兵马本钱,现在所能召集出来的兵马,以惠王旧部及地方守备兵马为主。老弱残兵加上武器辎重缺乏,正面战场上别说与正规军交战,就算面前有座县城,只要城墙还算坚实,城门关闭,这“三万大军”也别想攻进城。

    萧翎听到这话赶紧附议道:“皇侄女言之有理,我看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撤回徐定,等朱贼与北朝兵马斗个两败俱伤,我军再趁机北上。到时候光复金陵城定然有望。”

    萧翎还是太过于贪生怕死,对他来说,能安然享乐才是最重要的,即便对权力有所向往,也是想通过权力能更好的吃喝玩乐,他根本就不是治国的明君。连司马藉都不知为何当初李山野会对这个惠王有那么高的评价,还觉得他是不世出的明主,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窝囊废。

    “即便惠王觉得此番北上不够安全。还是要留在军中。”司马藉话中带着些许的不客气。

    萧旃也明白司马藉的坚持,若非司马藉从扬州逃出。恐怕她跟萧翎都将是丧家之犬,现在还能以帝王的名义出兵讨伐朱同敬,就还存着复国的希望,虽然她自己也对此番出兵北上并不看好,但她还是要给司马藉足够的面子。

    萧翎埋怨道:“我说司马兄,这北上路途十分凶险。不是我不想留下,实在是不得不走啊。要不这中途你看哪座城池安全点,你把我留下,你与我……小皇侄女继续带兵北上?”

    萧翎永远都好像不知在什么场合跟什么人说话,他好像就活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曾经他对司马藉的冷遇。也并非是他耍心机或者如何,单纯是因为他膨胀以后觉得玩的乐趣不再是跟个老朋友厮混在一起,是想去找他更好玩的东西。

    司马藉没心思跟萧翎废话,眼下他需要的是要留萧翎在身边作为号召性的旗帜人物,有萧翎和萧旃在军中,对于号召忠于朝廷的旧部,或者是那些忙乱无序不知该效忠于谁的掌管地方军政大权的人来说,是非常管用的。

    司马藉将来日详细的行军计划陈列在萧旃面前,是他所绘制的行军北上的行军图,中途基本不会走什么弯路,直接往金陵城与朱同敬硬碰硬的交战。

    萧翎往前探头看了一眼,马上满脸为难将头缩回来,他对于这行军路线图大有意见,照这么行军下去,本来都已经逃命了,就好像自己跑回去送死一样。

    萧旃也面带忧色道:“不知先生如此进军,有几成把握可光复金陵?”

    司马藉微微想了想,很确定道:“不到一成。”

    萧旃轻轻一叹道:“国破家亡,能有一成光复河山的机会,也当做十成的努力,若此番北上不能成功,便要成仁。皇叔也切莫怨天尤人,这一切的苦果,皆是由你我所造成。”

    萧翎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萧旃其实还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若她真正有实权的话,也不会对朝廷军政大权那般放纵,也不会令大权旁落,甚至连身边满是敌人的眼线和走狗而不知,说起来扬州和金陵城之败乃是萧翎一人的罪责,跟她这个女皇还真没多少关系。

    “北方扬州城内,尚且暂无动静,臣已派出三百斥候前去金陵周边打探,务必将金陵城周边情报全数掌控,但以目前斥候人数来说,尚且困难,且所得情报前后矛盾处甚多,无法采证。”司马藉对于目前行军路上最大的困难,也就是情报不明的问题所提出来,他是想告诉萧旃,如今行军,最重要的是掌握瞬息万变的情报,若就这么蒙头北上,显然真的跟去送死没什么区别。

    萧旃急切地看着司马藉问道:“那先生可有好的办法?”

    司马藉轻轻一叹,黯然摇头,以前他可以从北朝的情报体系中得到不少的消息,是因为那时候他跟北朝皇帝曾经的还有韩健还保持着联络,可在如今,他不但不去跟北朝联络,还站在了北朝的对立面,他已经被北朝的斥候当作是防备的主要人物。怎会把情报共享与他知晓?

    “北朝如今在我朝境内布置不下万余眼线,若连同内部出卖给北朝的情报,整个江南大地,所有发生之事,将不出五日,都会为北朝皇帝所知悉。”司马藉说出如今最可怕的敌人其实不在于朱同敬。而在于还在围扬州城而不打的韩健身上,“长此以往,就算我军能与贼军交战取胜,怕也会为北朝所窃夺胜利果实。”

    萧翎听到这话,抢白道:“先前司马兄说,我们与姓朱的一战,尚且有不到一成胜算,那与北朝交战,胜算几何?”

    司马藉没有回答。其实这问题也不需要回答。

    在曾经整个南朝还是一片团结,朱同敬还在奉朝廷旨意出兵的时候,那时与北朝交战都不到一成胜算,现在北朝两路人马已经杀到南朝的腹地,还有两路人马,从北方扬州及金陵城周边的苏州两个方向扼制住金陵城,还有南朝内部的内乱,与北朝一战的胜算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但无论如何。这一战还是要继续,这也算是司马藉的信仰。也是身为南朝女皇的萧旃的责任。

    “皇叔若累的话,先回去休息,朕与司马先生尚且有事情交谈。”

    到最后萧旃也发觉,萧翎的存在对事情并无任何助益,反倒经常会被泼冷水,还不如让他回去。乖乖当个号召性的旗帜就可以,至于具体的事宜可以让他不用理会。

    若是换做别人,在商量重大事情的时候被这般赶走肯定心里会有怨言,但萧翎不同于别人,他的心理构造跟旁人就有不同。他自己还巴不得早点离开中军大帐这种鬼地方。

    但萧翎刚走出帐帘不远,很快他又钻了回来,这时候正要摊开军事地图详细商议进兵计划的司马藉和萧旃都看着他。

    “不……不妙,事情不妙,别看着我,外面好像有贼军杀过来了!”萧翎大惊道。

    司马藉和萧旃脸色都还自然,因为提前得知了朱同敬会派散骑前来偷袭,所以军营看似防备松懈,但其实其中设计出数道诱敌的阵型,连扎营也是用的虚虚实实之法,令来犯之敌奔错方向。

    司马藉道:“惠王放心即可。如今这中军大帐的位置正是最安全之处,若此处都失守,那这一仗也就不用再继续进行。”

    萧翎甩手道:“司马兄,你别总说些高深莫测的话来糊弄我。我就问你,现在咱在这地方,你怎敢保一定安全?你知道咱现在带的是怎样一群兵马,他们说撤就撤,这一路上逃兵还少了?咱除了抓壮丁,路上什么没做过?可逃兵还是很多,说是有三万兵马,我看现在连两万兵马都很勉强了吧?”

    萧旃蹙眉道:“皇叔,你累了,是时候回去休息。”

    萧翎一脸不爽,干脆好像孩子一样在那赌气,人直接坐在地上,盘膝而坐,好像跟司马藉和萧旃也对上了。

    “都说留在徐定多好,我刚死里逃生,之前有六七万兵马,那姓朱的最多就他的那点人龟缩在金陵城里,可到头来呢,勤王的六七万兵马全数被朱同敬所瓦解,现在大多数还都成了他的人马,我几次都险些送命,好不容易到徐定,你们就不能让我轻快两天再出兵北上?”

    萧翎一旦抱怨起来,话是很多的,他一直都是处在娇生惯养的状态下。可以说萧翎有当统帅的气质,就是他礼贤下士,同时也能明辨是非,但问题是他太贪玩,面对一些花花绿绿的事物他经不起诱惑。

    “惠王,您该起身说话。坐在地上,可不符合您的身份。”司马藉走过去,提醒道。

    萧翎继续嚷嚷着:“什么身份不身份,我现在落难了,连那些对我巴结的人,现在都投奔了姓朱的,再次见到那姓朱的,说不定我就剩下个脑袋了,这种时候我要身份有用吗?”

    司马藉冷笑道:“惠王为何不想想,若再见朱同敬的时候,不是惠王亲自目睹他的首级在面前?”

    萧翎抬头看着司马藉:“司马兄别开玩笑了,都说了只有一成的胜算,也就是说,十有**是我的脑袋被人拎着去给他看。就算我运气好,这场咱赢了,回头我的脑袋还是要被人拎着去给北朝的皇帝看,横竖是死,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司马藉厉声道:“那敢问惠王一句,为何眼下北朝皇帝的兵马,仍旧屯驻在扬州而不南下?”

    “因为他在等我们跟姓朱的杀个两败俱伤。”萧翎是笨一些,但这点形势他还是能看明白。

    司马藉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一阵嘈杂声,应该是军营中正在爆发一定的骚乱,应该是守夜的兵马跟前来袭击的朱同敬所部展开交战。

    “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这次萧翎不用司马藉扶,人已经站起来,来回踱步道,“我们还是赶紧回徐定,大不了,这闽浙之地我们不要了,我们撤到岭南,再不行撤到安南,那姓朱的总不敢追了他?”

    萧旃本来还在耐着性子听萧翎说话,听到这里,她有些暴怒道:“皇叔,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你一个皇室宗亲应该说的话?”

    “我说错了?这都大难临头了……”

    司马藉突然双手按住萧翎的肩膀,萧翎挣扎了两下,却是纹丝未动,虽然司马藉的武功不高,但萧翎根本就没练过什么武功,司马藉要制服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惠王不用担心,今晚没事,我敢保此番出兵北上,也会平安无事。”司马藉脸上带着几分自信的笑容道。

    “司马兄,你别开玩笑。”萧翎虽然听了这话心理有些安慰,但他还是能辨别出司马藉是在骗他。

    司马藉笑道:“当初惠王在金陵时,不同样也是九死一生,可最后的结果呢?可以位极人臣,于陛下一人之下,而万万人之上。此番乃不过是我朝与北朝的一次约定而已,一同清剿朱贼,北朝那浩荡的人马不是来杀我们的,而是来帮我们的,所以惠王只管把心安回肚子里,等待胜利的好消息即可。”(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一去烽烟望五洲(八)

    烽火连城,江南战火处处,从蜀地到楚地,再从江赣到金陵,近乎没有一处地界能得安宁,反倒是扬州城周边,倒一直显得很安静。

    但这种安静在进入十月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十月初四,韩健从江都增派兵马围攻扬州,同时于扬州西城两处城门进行试探性攻城,两军在当天的交战中互有死伤,但江都兵马适可而止,在确定暂时无法攻上城头之后,只是以投石车对城楼投掷大量碎石,造成城内守军的一片恐慌。

    最后清点死伤,江都兵马死亡五人,伤六人,韩健估摸了一下城中守军的死伤情况,应该在一百人上下,具体的数字尚且不知。

    才稍微的试探性攻城,城内的守军便已经惶惶不安。之后两天,韩健在扬州城除南城外的其余三个方向近乎是日夜袭扰,都没有太实质性的进攻,同样是浅尝即止。城内守军到后面已经形成习惯,但凡听到城外战鼓擂响,就一个劲往外放箭阻止城外兵马靠近城头,每次还很奏效,城中守军日夜都在担惊受怕中,到后面,城墙上放出的箭矢也少了许多。

    扬州城在江北已经彻底陷入孤立。

    在朱同敬调兵南下后,扬州城内守军已无法形成有效的组织,之前扬州太守隋化被杀,朱同敬安排亲信掌管扬州防务,因朱同敬对扬州的不管不问,到后面还是要靠本来扬州城内的防备体系来守城。司马藉最初安排的一系列守城措施,在这时候发挥了效用。

    十月初七,新一批的攻城器械运到扬州城下,韩健马上对这批新器械展开使用,发挥到对扬州城的试探性攻城上。

    韩健就好像败家子一样,在江南掠夺了大批的粮草和物资之后。北朝兵马军容齐整物资充足,过冬的粮食和衣物被褥都已经备好,北方还有大批的物资调运南下,韩健就好像猫戏老鼠一样,对扬州城展开一场颇为消耗的战争。

    若是换做其他的将领,都不敢以这种方式来攻城。很容易打击信心,但韩健就有足够的胆气。

    韩健可以说把江北彻底形成几层包围网,加上强大的战船水军,南朝想派兵过江水来援助扬州是难比登天的事。而扬州城内的军民天天都在恐慌不安中度日,韩健还非要围而不打,或者是稍战即退。韩健简直是把扬州城当成是他的试验场,南方风雨不休,韩健好像是非要把自己坑在扬州城一般,就是要天天巡查各军的军务。让将士知道他这个皇帝的存在,也让将士明白,攻城不是朝夕之事。

    此时南方司马藉的兵马却在逐渐北上,随时要与朱同敬的派出的主力兵马展开交战。

    在蜀地,林詹亲率的兵马正在攻打成都,战局也到了胶着的时候,林詹进攻的效率就要比韩健这边高很多。但这丝毫不影响扬州和北朝军队的士气。

    十月初八,韩健收到从南方传来的情报。朱同敬派出几路散兵,想试探司马藉中军主力的虚实。发动几次袭营,都被司马藉轻易化解。此时司马藉已趁机占据浙南几座州县,都并非强攻而得,而是靠萧旃和萧翎的威望,接收地方的散兵游勇后,要么趁乱杀进城。要么直接接受地方城池的纳降。

    韩健很怕在战场上最后要与司马藉决一雌雄,他心中舍不下的是曾经的朋友之义,但他隐隐又期待着司马藉能战胜朱同敬,在战场上能一较高下,领略到司马藉这些年来的改变。

    这几年韩健很希望司马藉能早日回到北方来。但就算他曾踏足江北土地,也有机会留下来,他还是选择了归去。到如今司马藉有了自己的旗帜,拥有了实际的兵权,这都让韩健心里上感觉到纠结,似乎与司马藉的正面一战是无可避免的。

    十月初八当晚,韩健再次调兵遣将对扬州城展开虚张声势的进攻。在围三阕一的大前提上,韩健同时派出一些散骑开始对扬州城南的方向展开骚扰,当夜擒获了不少想趁着黑夜渡过江水的城中军将,韩健也从这些人身上得到了不少情报。

    就在十月初八当晚的攻城告一段落后,无论是城中守军还是江都军营中的将士都以为夜袭已经解释,该各回各家去休息时,一场真正的攻城战在十月初九凌晨展开。

    十月初九凌晨,月黑风高夜色寂寥,上半夜因为遇到袭击而正暗自庆幸命没丢的城中守军,还在黑暗中打着瞌睡。

    在之前几天中,虽然城外的兵马日夜都可能会来捣乱,但也坚持着一个原则,就是在后半夜时两军要停战休息,正是在这种惯性思维下,城中的守军也没想到,上半夜袭扰的江都兵马已经撤回大营,却会在后半夜重新集结攻城。

    这次攻城一开始,就是没有任何战鼓响动的偷袭,等城中守军反应过来要放箭时,发觉下面的情况不对,黑压压的环境之下,似乎城下全都是人。来攻城的江都士兵,举着很厚实的盾牌,行进速度也不快,在黑夜中也辨别不出盾牌下面到底有多少人,城头上的士兵就是端起弓弩一阵乱射,随后城下开始起火。

    火是怎么起来的,城头上的士兵根本就没看清楚,韩健这次的攻城,是趁着夜晚没有月光,而且是阴天干燥的夜晚攻城。

    等城墙外起火,火势很快从扬州的护城河外蔓延到护城河内,甚至城头下也被大火所漫延,随着火势起,整个扬州城似乎都被火光所照亮,城头上的士兵这才知道之前缓慢挪动过来的不是举着盾牌的士兵,而是用草绳编织出来的一张“大网”,这张网到底有多大根本辨别不出来,本来草绳下来有江都士兵在牵动着,等草绳靠近护城河后,士兵撤去,将大网所点燃。因为草绳上满是桐油,使得火势一起就收拾不住。

    扬州城因为这两个月来为北朝兵马所困,城外的杂草很深,除了向南的官道,其余几面城墙之下基本都为杂草所覆盖。这场火最初是从护城河外烧起来,但很快伴随着杂草的燃烧。连城墙下都满是火光。随后带来的烟雾弥漫,令城头上的士兵简直是在煎熬中渡过。

    守军将士也不知为何烟雾会如此多,如此呛人,倒好像不是杂草被点燃,更好像是某种呛人的作料被点燃发出的那种熏人的味道。士兵们在剧烈的咳嗽中,也在找布和水掩口鼻,本来在城头上坚守的士兵,这时候也有许多逃下城头来躲避这呛人烟雾的。

    “回去,回去!”

    司马藉的防御体系中。城墙守卫是最为重要的,除了城墙上有士兵,城墙周围还是刀斧手和督战队,就是为了防备在战时有士兵临阵退缩。但这时候城墙上实在是烟雾弥漫呛人口鼻,连刀斧手和督战队的人都觉得在城墙上无法忍受,又觉得这时候城外的魏朝兵马是拿恶心人的方式来袭扰扬州城守军,而并非为了真正攻城,所以到后面下城楼的人越来越多。

    城外正被大火烧着。显然城外的兵马不太可能跨过大火来攻城,这是基本常识。连一些高层的将领。也都觉得这时候应该下城头避避,免得还没跟城外的江都兵马战一战,人就先被呛死了。可谁也未曾想到,就在这种情况下,城外江都兵马阵中,攻城已经正式展开。

    地面上的杂草。虽然多但也只是一层,随着火势随着风蔓延,火过之处,很快地面就只剩下一层草灰,别说是骑兵。就连步兵也无法阻碍。这时候从扬州城东、西、北三个方向,突然涌出不下六万的攻城兵马,同时对扬州城三个方向展开攻城战。

    云梯车、楼车、滚木……但凡江都军营中有的攻城器械,一时间全都涌现出来。各路人马一往无前,就是要趁着城头上还在被烟熏火燎的时候,趁其不备发动攻城。

    这时候城头上的士兵早就被呛的睁不开眼睛,本来躲下城楼的人还希望这些人能提供情报,但因城外江都兵马行军速度实在太快,加上烟熏火燎,城墙周围有光亮,而远处是一片黑暗,视线模糊的情况下,直到江都兵马的攻城大军已经通过护城河,警报才逐渐发出。

    躲在城头里面的守城士兵正焦头烂额想坐下来休息,突然得到警报,说是江都的兵马已经攻到了城墙底下,每个人在心中所产生的恐惧心理也是空前的。士兵们拿起武器,还没等登上城头,这时候城门的撞击声已经响彻在耳畔,城外的攻城人马不但在撞击城门,连城墙也在撞击,此时在城墙上的士兵也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颤动。

    “敌军进城了!”

    一声呼喊,随着攻城云梯车的到来,北朝的士兵已经踏上了城头,攻城车的高度是经过特别调整的,就是为了配合扬州城的高度,在黑暗和烟雾之中,士兵接踵而来,城墙上本来就很混乱的局势,才从一开战,就呈现出一边倒。

    最开始督战队和刀斧手还能起到威吓的作用,但随着战争的发展,逃兵越来越多,连那些执法者也加入到逃兵行列。

    以扬州城最为坚实的城墙一线,开战不过一会就已失守。

    攻城的士兵已从城头上开始向城内进攻,兵器的交击声刺耳,城墙上到后面已经没剩下多少守城士兵,这不是一座城头的情况,而是扬州三个方向同时遇到的苦况。

    进城的士兵,脸上都是蒙着一块黑布,是专门用来抵御呛人烟雾的,因为城中守军提前没有准备,很多人已经被烟雾呛的失去了战斗力,攻城士兵的锋锐根本无法抵挡。开战不到半个时辰,扬州城三座城墙就告失守,扬州城内有七座城门被打开,更多的士兵进到城内,其中也包括大批的轻骑兵。

    战争转而进入到巷战。但到此时,城中守将也知道是无力回天,既然知道是围三阕一,城南的方向尚且可以逃出城,守城的兵马开始往城南的方向拥堵。

    随着扬州城城南方向的三座城门打开,城中仅存的防御力量就只剩下躲在街道中根本找不到北的守城士兵,这时候浩浩荡荡的兵马进城,城中百姓全都躲在家里不出,连守城士兵也开始往普通百姓人家里钻。巷战只是开了头,突然就戛然而止,似乎城内到处都是魏朝的兵马,到处都有喊杀声,但已经不见交战。

    城中一些重要的衙门相继失守,攻城兵马除了在城墙一线遭遇一些困难之外,后面完全是收割,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那些来不及南逃的士兵和将领,全都选择了投降,希望能得到北朝皇帝的宽大处理,但这时候的韩健,还躲在他的中军大帐里,怀里抱着柯瞿儿享受美人的温存。城中的战事,就好像与韩健无关一样。

    城内的战报相继传来,也让韩健的“好事”多番被打扰,到最后,韩健只能很扫兴地从自己的寝帐中出来,随便套上衣服,简单整理过就来到中军大帐。

    这时候的中军大帐显得很宽阔,因为里面只有韩健一人,不过随即一身戎装的法亦也走进来。韩健身边的主要将领,基本都被韩健派出去攻城,这也是对各路人马这些天攻城演练的一次考核,韩健也明言,只要这次攻城成功,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会得到嘉奖,但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本来也不用韩健下这种命令,江都的士兵早就习惯了论功请赏,半夜突然知道要攻城,马上精神头都上来,只要能攻进城,那就是很实在的战功,就意味着犒赏,金钱、田地、军衔,甚至是在家乡无限的荣耀,登时可以从乡村小伙一夜之间变成人上人。

    心中有动力,心中又坚信这是必胜的,想不往前冲,腿脚都不同意。

    事实证明这场战争的确是摧枯拉朽,只要有两条腿冲进城,可能连敌人什么模样都没见到,就可以等着领战功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一去烽烟望五洲(九)

    扬州城在韩健演练的独特战术中失守,十月初九凌晨时分开始,大批的城中逃兵往扬州城南的方向聚集,那里也是通往江南金陵城的必经之路。

    到天明时,城南道路阻塞,不但有官军在南逃,连城中的百姓也加入到逃难的行列中去。昨夜城中烟灰熏人,因为消息渠道布够通畅,很多靠近城墙方向的百姓都以为城中已为乱军一把火点燃,无法再留在城内,只好都往城南的方向聚拢。

    扬州城外往江边的路,也是阻塞不堪,先有城中逃兵,后有出城的百姓,一路上哭天喊地,甚至乱军也趁机在抢掠百姓之物,一直到太阳升起,仍旧不见魏朝的兵马追击而来。似乎魏朝的兵马正在城中整顿,已忘记还要追击逃兵。

    但只有到了江岸的人,或者是一些有心之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城中的守军将士和百姓,就算逃出城,到了城南沿江的渡头,也没有船只会载他们过江,甚至魏朝的水师已经陈列在江岸等着,魏朝新研制的火炮还没有真正发挥过他的效用。

    此时的韩健,也才刚进扬州城。

    在城外吹了两个月的冷风,韩健终于可以到有瓦片遮头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当天上午,来奏报事情的将领不少,但韩健一个都没见,论功请赏的事自会有人去做,韩健需要的只是把最后论功请赏的名单递交给他就成了。

    此时城中的秩序正在逐渐恢复中,因为昨夜火势仅是在城外,对城内百姓未造成实质性的影响,那些胆小怕事躲在家里不出门的百姓,反而是幸运的,因为江都的将士要的是战功。要的是赏赐,对于劫掠百姓那点东西他们还看不上眼,就算有豪门大户人家里面可能藏着奇珍异宝,江都的士兵也不敢随便去打搅,为了这个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是小命,在这些士兵看来是得不偿失的傻事。

    在四年前江都刚对外扩张时。那时候的士兵一样怕死,在没有经过实战,甚至连训练都很少的情况下,他们近乎是被强逼着赶驴上架,但也就是那批人,现如今最少也是下层的军官,家里良田都能分出几十顷,这是在这几年大的战功所积累之下所获得的荣耀。要知道,小小的一个江都。占据了整个魏朝的全境,现在又要把疆土扩大一倍,能得到的赏赐更多,没人会愿意违背军令做事,军纪严明不是用强大的威慑力去威吓的,而是让士兵从心底知道,只有遵从军命的士兵,才可能从士兵堆里出类拔萃。成为将军,走向人生巅峰。

    过中午后。韩健醒来,等他从扬州太守府的后院出来,到了太守府的正厅,基本上此番攻城各路人马的将领都已经到齐。

    所有的论功请赏,还需要韩健的首肯点头。

    韩健拿过公文,他要做的事很简单。把下面总结上来的军功当众宣布就可,当然也会加上一些他自己的意思。

    “……昨夜攻城战,西城和东城相对较为快一些,北城攻打的速度有些慢。”韩健好像在怪责,但话锋一转。“朕也知道,扬州城自来为防备我朝兵马,于扬州城北所设防御要隘最多,滞缓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朕还是要对你们提出嘉奖,攻打金陵城的时候,再接再厉。”

    韩健说了半晌,最后一句话是最慑人的。以韩健的意思,攻下了扬州城,下一座要打的城池就是金陵,那可是南朝的都城,千年古都,在规模和防御力上,显然要比扬州城高太多。在外人眼里,那也是一座坚不可破的“石头城”。

    “陛下,如今城外乱军丛生,入军只从两侧进行遏制,是否派兵予以清剿?”下面的将领对于扬州城南的乱军颇为担心,困兽犹斗,一旦这些扬州城逃出去的守军发觉无路可走,可能会爆发出很高的战斗力,韩健这种不管不问的态度实在是非良策。

    韩健微微点头道:“那就在江边留一些船,让他们过江就是了。但船只不要太多,有几十条船,意思意思就行了。”

    韩健说的几十条船中,必然是不会包括大船的,各种从民间征调上来的小船,一次过江能载上十个人都会显得拥堵。

    扬州城军民有十几万,逃出城的也有三四万人,想靠这几艘船渡江,先不说船过了江是否还会有人撑渡回来载下一批,就算是有正规的组织,在没有争抢的情况下,每趟来回都顺风顺水,那也要十天以上才能把所有人都送过江去。

    下面的将士听到韩健的话,大概也就明白是怎么个意思,韩健这是在用攻心之计,就好像攻城战中围三阕一一样,不能让被困的人感觉是升天无路,要给他们希望,让他们为这个希望去争去抢,而不是拿起武器去反抗。让他们为了逃命而逃命,而不是为了逃命而拼命抗争。

    随着韩健军令的发出,很快消息就传到江边,无论是快马还是飞鸽传书,都形成了很完备的情报传输体系。

    很快江边就留下了三四十艘船,而江面上所陈列的水军,也沿江往上游方向而去,意思是要放江北的这些军民过江。

    从下午开始,扬州城南到长江沿岸这条路,就开始为人所堵塞,人流熙攘之中,是对渡江南下的渴望,但也有很多聪明人,在出城后趁着城门未关之前撤回到城里,获得了喘息之机。随着北朝兵马进城,本来开着的扬州城门都被闭合上,这也是为了防止城外的乱军或者是别处的援军趁乱夺城。

    江面上船只开始不断南渡,江北岸也不断有人落水,水性好的还想游过江,但以他们的体力基本是跳下江被水冲走尸骨无存。

    到日落黄昏时,江南岸才有零星的小船回来,那些逃出生天的人,根本没有兴致再回到江北这种“额鼻地狱”来。但过了江的人,还是有胆大想赚钱的人,想从载人过江这条渠道上大赚一笔。但他们首先要面对的还是那些拿着刀剑不讲道理的官兵,这些人可是讲武力不讲银子的,他们与北朝士兵叫板没那胆气,欺负几个小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

    一直到彻底天黑之后。江北南下的人也只有寥寥数百人,剩下的人都在惶惶不安之中,一些残军已经准备集结起来发动突围,想直接向西而行,只要能突围出去,就算日后落草为寇也比死在江岸上强。

    可也就在这时,江南岸出现大量的火光,随之这些火光到了江面上,原来是大批的船只从南岸北上。这让江北的军民看到希望的同时。同样也分外不解。

    朱同敬是用运兵船从江陵沿江而下,攻打扬州城,也就是说,朱同敬所部是有船的,但其船只,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北朝所“借”,这批船,在规格上跟普通的民船没任何区别。最多是稍加改装之后,可以用来载运兵士。等朱同敬攻下扬州。再去攻打金陵城时,将这批船全数用上,把他的中军主力载过江水后,这批船就被搁置,或者被拖到芦苇荡中藏起来,或者被拉上岸。因为朱同敬也知道。在他举兵南下后,扬州城肯定会为北朝兵马所得,只是他没想到韩健的耐性这么好,韩健从八月初就出兵,到十月才花力气把扬州城攻打下来。

    在朱同敬得知江北一片狼藉之时。他的决定其实是放任不管。

    任凭韩健如何使诈,只要他不接招,那韩健就无计可施。但后来他发觉韩健似乎就是想通过放任扬州城逃出的兵马在江北闹事,把恨意都转嫁到他身上,现如今北朝都给了船只让兵士和百姓南下,江面的战船也都撤去,若金陵这边没什么动作,肯定会令将士和百姓离心离德。

    光是扬州城的百姓有此心,不足为惧,但就怕别的地方看到这扬州城的情况,再遇到被攻城或者是围困,直接干脆就投降了,他们会形成一种,我是死是活反正朝廷的人不会管,他们只会忙着内斗哪有工夫管我这等普通士兵或者是百姓的死活?

    就算是硬着头皮,朱同敬也要表现出他的“爱民如子”,不得不把之前已经准备毁掉而不能为北朝再次夺回去的战船,从那些犄角旮旯里拉出来,下水后往北去运人。

    这时候的朱同敬,最希望看到的其实是北朝的战船回来,对着这些运兵船一顿乱轰,或者不用开炮,朱同敬就会让他的属下把船凿沉了,只要把样子做的跟被北朝所击沉的一样就可以了。因为朱同敬要的不是江北这些虾兵蟹将和一众过江后只能当蛀虫的难民,而是要赢得人心。

    但韩健在安排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全盘考虑好的一切。

    在韩健看来,你朱同敬不是要赢得人心,表现你就算连残兵败寇和难民都要救吗?那我就给你这样表现的机会,你拿你那残存的几条运兵船慢慢运,不着急,等你运过去,没法好好安顿这些人,看他们是感激你,还是要造反!

    朱同敬本来剩下的运兵船就不多,从当晚开始运人,先士兵后百姓,因为争先恐后,还是有不少人落水而死,就算这样,一晚上也没运几个来回。到初十太阳升起,江北还有两三万人在等着渡江,很多出城的百姓行的匆忙,身上连干粮都没带多少,这时候百姓当中已经爆发矛盾,甚至还有大批的乱军在其中闹事,抢夺百姓的生存资源。

    本来就靠在后面的一些百姓,干脆就没到江边那边去,而是在扬州城城南这边。

    护城河基本被杂物所覆盖,上面还有云梯可以通过,许多百姓离开城墙范围后,又回到城墙上,反正城墙上不时有人会丢下来食物,虽然不多,但基本也能让最初过去的百姓不至于饿死。

    到后面,过护城河北至扬州城南城楼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除了眼巴巴看着城墙,希望能得到城墙上扔下来的食物,也希望城里的人能大发慈悲把城门打开让他们回去。因为到后面,很多城里没有走的百姓,到了饭点的时候就会到城墙上帮士兵煮饭,甚至一起往下扔食物,这些人吃的跟士兵都一样,那可不是普通的干粮,而是有荤食,只有那些士兵吃多了荤食吃不下去的干粮,才会被扔下来,偶尔也会有扔荤食下来的,都为城下的百姓所争抢。

    一座城墙,上下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上面是天堂,而下面就是地狱。

    终于在初十这天中午,扬州城在城南靠西的城门,缓缓打开,随后连水门也被打开,百姓得知消息后蜂拥而入。因为城外的乱军都等在江边等着过江,城墙这边真正留下来的只有普通的百姓,韩健也放心把这些百姓放进城来,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扬州城周边的人,他们回到城里也有自己的住处,不会出来捣乱,最多是发放一些物资让百姓生活有个着落就成。

    但此事的宣传意义,可比朱同敬派几条船像模像样过来载人过江要大的多。

    城门只是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重新关闭,后续闻讯回来的百姓没机会进城,因为很多乱军士兵发觉南下这条路不好走,已经脱了军服混在普通百姓中想回到城里,反正是一片混乱,谁都不认识谁,也没人知道他们不是百姓是士兵。

    但在回到城墙下时,得知城门关闭,这批人又只能守在城墙下,看着之前进城的那批人在城墙上帮忙生火造饭,一个个吃着好东西对下面耀武扬威。

    百信的攀比心理是很重的,之前守在城墙下得以进城的人,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在城墙上吃饱饭,看着下面的难民在挨饿。战乱面前,别说吃饱,连有口饭吃不饿死都是很难的。

    但北朝士兵还是很慷慨的,他们不是做个样子出来欺神骗鬼,而是真正把对百姓的物资发放到了实处。(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八章 老友来信

    占领扬州城后,韩健全面开始筹备对金陵城的一战。

    此时,正在蜀中和楚地作战的林詹和苏廷夏两路人马,尚且正在攻城略地之中,韩健无法去催促。司马藉的中军所部,距离江陵城已不到二百里,眼看司马藉和朱同敬的人马,将会在金陵城爆发一场大战。

    十月十一,在扬州成破后的第三天,韩健开始分批次接纳城外的流民进城,作为韩健安民措施的第一步。掏出城外的难民,可以通过扬州城开放的城门,按照次序进城,同时城墙内外都会有大批的官兵进行盘查,防止有南朝的兵士混在其中北上。

    到十一日晚,扬州到江边的这几十里路被清理出来,乱军基本为朱同敬所接收,船只载着大多数扬州的残兵败寇南下,至于北岸的百姓,则多数选择了留下来回到扬州城内。韩健会在城内设粥场,暂时以米粮来赈济这些扬州城的难民。

    本来扬州城内的百姓生活的就很困苦,将近一年的备战,到最后开战,扬州城近乎都靠着金陵城的物资调运来维持百姓的生计,如今这些百姓回到家园,也没有了往日的太平生活,很多为扬州守军所征调的民夫,在这次逃兵南下事件中,多数也随乱军乘船南下,骨肉分离的情况比比皆是。

    十一日晚,韩健亲自出太守府,到城中各处巡查防务,同时也考察城中百姓的生活状况。

    军中将士的日子过的很好,有了源源不断物资的供应,就算即将入冬,将士也有足够御寒的衣物和被褥,一天三顿饭都是管饱,见到韩健都是英姿勃发的模样。可城里的百姓。生活就很不好,尤其是刚进城的,才吃上一口热乎饭,很多人还冒着寒风,只能用茅草屋来遮风挡雨。

    韩健在巡查城中防务的同时,也下令让城中百姓就近寻找居所居住。反正城中许多民房也都空置着,等战后再进行进一步的安排。一圈走下来,韩健花了三个多时辰,一直到半夜,韩健准备返回太守府,随同韩健一起出来的几个人,包括法亦和柯瞿儿,还有韩绮儿和几名将领和谋士,这时候也都有些疲乏。

    “陛下。如今金陵城内防备空虚,正是我军突袭的大好时机。南朝内斗不止,我军可趁内应的配合,一举攻进城内。”

    谋士还在说着他们设想好的攻城大计,可对韩健来说,这些事不想去想,因为有些遥远。

    韩健只想先回到太守府,好好静一静。顺带想想接下来战争的布局和打算。韩健不是太急功近利的人,在韩健看来。只要这场战争能获胜,最好是在最小的代价之下,对于百姓的影响也尽量最少,若非他执意要在对北方一战结束后,直接转入到对南一战,扬州城的百姓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死伤。现如今的扬州城也应该是一片欣欣向荣,而不是如今日这般一片死寂。

    等韩健带着随从回到太守府,韩健把所有人都遣散回去,他刚要坐下来稍微休整,法亦把热茶端过来。之前韩健在城中巡视军务时所表现出来的愁绪。法亦都看在眼里,法亦虽然平日少言寡语,到底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她能觉出韩健心中的疲累,也想用她的方式,对韩健多加安慰。

    “刚收到司马藉的来信,他希望我们能暂缓进兵,与南朝朝廷言和。”韩健对法亦说了一句,这时法亦还在帮韩健把桌上凌乱的公文整理起来。

    “陛下以为呢?”法亦反问道。

    韩健无奈摇摇头,苦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大军都已陈列在扬州和苏州等地,这场战争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我想撤军,恐怕三军将士也不会答应。司马藉或者也明白,只是想以此来换取对朱同敬一战的时间罢了。”

    法亦微微点头,她也不用过多思考韩健话中的意思,只要韩健说的,她点头应了就是。可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就好像她自己也有归去之心,这战乱之苦,她也能体会的很深,之前在她见到城中难民的苦况后,法亦心慈之下,也多有怜悯,很希望韩健能多援助城中的难民。可战争之下,百姓流离失所,根本不是一点物资所能解决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她作为女人,不想去多管。

    “这里距离江都不远。”韩健突然说道,“回头写封信给苁儿她们,先报个平安,再过半个月左右,兵马就要全面渡江,到时候要传信可能就不太容易了,说起来我也挺想她们的。相聚时短,现在分离一会,就觉得牵肠挂肚。”

    法亦笑了笑道:“陛下还是多情之人。”

    “可能是吧,只要亦儿你不多心就好,跟你在一起,我心中还记挂着别人,放在别人那里都会有吃味的,也就亦儿你,总是好像不在乎的样子。”韩健笑盈盈想抱过来法亦,却被法亦躲开。

    到底是扬州太守府,门还开着,法亦倒不是非要拂了韩健的面子,是她怕被人看到,影响韩健高高在上的威仪。本来帝王出征身边还带着女人,已经是很出格的事情,但至少法亦和柯瞿儿都是有武功的人,她们也是作为韩健的贴身侍卫出现在韩健身边,连那些将领也挑不出毛病来。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韩健给司马藉写了一封回信,在回信之中,韩健把自己兵马南下的时间都详细告知。时间定在十天之后,韩健等于是告诉司马藉,留给你的时间只有十天,若是你十天之内不能拿下金陵城,那就是北朝大军的表演时间。

    信韩健连夜就派人发了出去,韩健相信以之前所设立的通讯渠道,信应该会在两天之后传递到司马藉手里,留给司马藉的时间其实只有八天,就算司马藉有再大的本事,想通过这八天时间。把朱同敬派出城的兵马击败,再夺取金陵城,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等信发出后,韩健还拿着司马藉的信来回通读,他在想有什么被他遗漏的地方。

    很多事,只要静下心想。就会发觉端倪。韩健发觉,司马藉对于李山野的事只字未提,而关于李山野的讯息,在韩健出兵南下后,就基本没有得到任何只字片语。这是很令韩健觉得费解的地方。

    “亦儿,你曾为朝廷侦查情报多年,可知道李山野此人?”韩健突然看着旁边正立在那,有些百无聊赖的法亦。

    “嗯?”法亦侧过头看着韩健,眼神中带着一些费解。“似乎是南朝名士,怎么了?”

    韩健没想到法亦的回答会如此直接,不由问道:“到底怎么个有名法,据我所知,此人之前也不过是草莽中人,可是有做过一些特别的事?”

    法亦想了想,摇摇头,在她还在为杨瑞调查情报时。杨瑞最关心的是北王府和西王府对于朝廷的威胁,那时候杨瑞是无心对南朝开战的。自然也不会派法亦去过多打探南朝之事。

    韩健未从法亦口中得到李山野更多的消息,不由叹道:“说也奇怪,这李山野,从最开始就周旋于谢汝默和朱同敬等人当中,但说起来,他不过是金陵城一家棋院的当家人。棋术高超而已。可谢汝默和朱同敬等人,却对此人保持着很微妙的关系。一个草莽之人,又怎会有如此的威望?”

    法亦想了想道:“或者他跟南朝朝廷的什么人有所来往吧。”

    韩健笑道:“那之后朱同敬跟谢汝默斗了个两败俱伤,最后为惠王趁势夺权,此人的地位不降反升。他甚至还能通过司马藉的关系,对南朝女皇有所进言。可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他却又能突然销声匿迹,这其中肯定有事。”

    这次法亦就猜测不出来。

    李山野是人是鬼,或者有什么过往,她都不想去关心。也就韩健说了,她才随便敷衍两句,她很想劝韩健早点休息,因为这是东王府里的女人在临行之前对她多有交待的。

    “亦儿,你说这李山野,会不会就在我们中间。”韩健突然冷声问了一句。

    法亦蹙眉,摇了摇头:“不懂。”

    韩健正色道:“我是想说,这个李山野或者另外有个身份,为人所不知,甚至在南朝和北朝当中都有他的化身,而且有他不少的帮手,很多事,都是他推波助澜搞出来的,在适当的时候,他可能会跳出来,左右南朝和北朝的局势变化。”

    韩健没有等法亦回答,直接站起身,走到门口,这时候扬州太守府的院落里到处可见巡逻的士兵。

    韩健在太守府内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尤其在扬州城刚被攻克,城中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的情况下,光是在太守府周围所安排的夜巡士兵就有过千人。

    “或者我应该再写一封信,去问问司马藉,或者他能给我个答案。”

    韩健回去之后,写完第二封信,让人送出去,心中仍旧觉得有几分牵绊,但还是回过头跟法亦一起回去休息。

    就算韩健再忙,他也懂得疼惜身边的女人,他可不想让法亦和柯瞿儿跟在他身边,还要日日夜夜独守空帷。但进到房里,韩健自然就又挂念起别人,思绪不停,尤其是身在江都,本来要跟他一起出征,但因怀孕而未能成行的杨瑞。

    ……

    ……

    两天后,十月十三日中午,司马藉在距离金陵城不到九十里外的军营之中,收到了辗转而来的韩健两封来信。

    虽然他是一军之统帅,但他得到信函之后不能独专,尤其是涉及到与敌人来往的信函,都要交由给女皇萧旃来过目。

    “给我们十天时间……现在还有八天,想来已经很多了。”萧旃苦笑了一下,虽然北上进兵的路途很顺利,但顺利的有些过头了,朱同敬的兵马迟迟没有出现在地平线上,只是与地方的残兵败寇交战,连兵马也在扩充之中。

    眼看就要到金陵城,连司马藉都想不透,为何朱同敬能如此沉得住气。

    如今江北已全然落到北朝之手,连楚地和蜀中,基本也属于北朝的囊中之物。苏廷夏的兵马,从最初的两万兵马扩充到如今过十万大军,成为这北朝各路人马中扩张速度最快的,毕竟苏廷夏有征兵和以战养战的特权,而今苏廷夏已经派出两路人马大约有三四万人,正往江赣地区进发,那是朱同敬的老巢。

    若连江赣地区都失守,不但朱同敬的粮道被断,整个南朝所剩下疆土的面积也被压缩。本来南朝岭南之地就很荒芜,不能作为粮食的供应地,南朝的核心就在于楚地、江赣、金陵周边这几块富庶之地,现如今连金陵城周边都有北朝的兵马,朱同敬实际控制的地区,已经越来越窄。

    司马藉道:“只要朱贼一直不派兵,可能最后在金陵城下,我军还要与北朝兵马交锋。或者这才是朱贼想看到的结果。”

    说完,司马藉把第二封信呈递上去,第二封信中,韩健问询的是李山野的来历和背景,同时韩健也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韩健在信上,对司马藉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并无任何敌意,甚至还带着商量的语气。

    “这是何意?”萧旃看过之后,抬头以质询的目光看着司马藉。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地方。”司马藉道,“李山野其人,本来就名不见经传,我与他在扬州城一别,他说是要南下金陵,但此后再无音信。本来他还曾拿我的信函,说是要北上江都与北朝皇帝一见,中途遇事才折返,到底是为何,我现在也不知。”

    萧旃微微点头:“朕以为,先生你与李山野颇为相熟。”

    “熟络也有之,但李山野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很多事都藏的很深。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其心必为不正,他也是有野心之人。”

    萧旃笑了笑道:“本以为先生与李山野是好友,居然也会说出如此之话。”

    “据我所知,曾经的东王,也是如今北朝皇帝的父亲,如今尚在人世,只是不知身在何方而已。”(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九章 本欲杀之

    十月十五,韩健已在扬州一线布好对金陵城一战的所有准备,沿江一战随时都可以展开,甚至连征调的战船也重新在江面上布防,随时都可对金陵城发起进攻。

    十月十七日,林詹攻占成都的消息传到扬州,距离林詹大军进城尚且不到三天。成都守军在面对林詹强大的攻势之下,选择弃城而降,成都城前后坚守尚且不到一个半月。

    与此同时的,是苏廷夏所部对江赣一代的挥兵东进,大势所趋,似乎北朝已随时要对金陵城下手,就算不直接攻打金陵,以如今朱同敬和女皇萧旃两个派系所拥有的兵马数量,与北朝已无法正面相抗。

    眼看韩健给司马藉留的时间不多,韩健也在等司马藉开演金陵城之战的好戏。但等到十月十八,仍旧不见司马藉挥兵北上金陵,司马藉好像很沉得住气,或者是司马藉知道并无胜算,准备暂时让出金陵城,任由韩健的兵马进行攻取。

    但没到约定的时间,韩健也不急着出兵,韩健还在等。一旦战争爆发,就是生灵涂炭,江北的兵马渡江之后,会对金陵城周边的百姓进行一番践踏,就算军令如山,但战争还是难免会波及到百姓,尤其很多百姓本就为军队所征调,或为民夫,或为守备兵马,军民本就难分。

    到十月二十一,金陵城周边仍旧无大规模战事即将爆发的消息,韩健在心中猜想,估摸这是司马藉的一计,或者司马藉选择了不攻打金陵,而放任金陵城留给朱同敬和北朝兵马去争夺。

    韩健决定将渡江之战定在十月二十三,但未到战争关头。事情还是机密。

    十月二十一日夜,扬州城里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这二人都是大西柳亲自去迎接而来,以马车所载,进城之后直奔扬州太守府。韩健得知之后,却没有在太守府迎接这二人的到来。而是选择了在扬州城原本的江北军务总领衙门之内,那也是司马藉身为江北兵马大元帅时候的官衙府邸。

    前来的二人,一个是洛夫人,另一个是李云,她们同时带来的还有西凉王的印玺,以及西凉国民的“请愿书”。这些都不是她们自己所能做出来的,而是韩健下令让她们去办理的,之前李云曾派出人手侦查扬州的敌情,但在战争中。她的人手也近乎于全军覆没,如今李云跟洛夫人的状态基本一样,除了有个空壳子,在名义上归韩健调遣,实际上已没有什么实权。

    “陛下万安。”洛夫人和李云见到韩健,恭敬跪地,将她们所得来之物恭敬举过头顶。

    大西柳亲自检查过,在确定没有异样之后。将东西转交到韩健手上。韩健看过之后,略微满意点头道:“起来回话就是。”

    “谢陛下。”洛夫人和李云站起身来。都低着头。但韩健能看出这两个女人心中有疑问,韩健在对南战争的同时,让她们把自己的人手葬送在“调查情报”的无底洞内,还让她们去把曾经西凉王的印玺从西都城带过来,还带来一些所谓的万民书,用意不明。她们既期望于韩健能把西凉王的印玺册给自己,又怕到头来是空欢喜一场,从最开始就不敢有太高的期冀。

    韩健把两件东西放下,坐在地席上,这次不但是洛夫人和李云。就连大西柳也要马上跪地。毕竟司马藉的旧衙所内连把椅子都找不到,司马藉习惯旧地铺个垫子而坐,韩健坐在本来司马藉下棋的地方,她们作为臣子和藩属,自然不能坐的比帝王还高,韩健坐着她们也只有并拢膝盖,双手按在双膝上恭敬跪好,连头也要伏低一些,眼睛正好看着自己的膝盖。

    “知道朕为何让你们做这件事吗?”韩健以很平和的口吻问道。

    李云侧目看了洛夫人一眼,见洛夫人无回话之意,不由行礼道:“回陛下,臣以为,陛下是要复西凉之国祚,保西凉之地永世安稳。”

    韩健笑了笑,这应该是李云在试探他。她所说的,应该也是她心中最期冀的,韩健未置可否,望了洛夫人一眼道:“夫人以为呢?”

    “奴婢不敢多想。”洛夫人为了表示谦卑,连自称都变了。

    她在李云面前,多少是有些傲慢的,就连大西柳她眼下都有些不放在眼里。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以前她的确为东王府做了不少事,她知道那些过往也不会为韩健所铭记,但眼下她却具备李云和大西柳所不具备的“优势”,就是她曾是韩健的女人,有了这层关系,在任何事情上,她不去争,韩健都会让着她。身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洛夫人对于韩健的性格调查还是很多的,韩健对身边女人的疼爱是被她看在眼里的,尽管她自己是感觉不到韩健对他有过特别的偏爱。

    韩健反过头问大西柳道:“西柳将军,你以为呢?”

    大西柳对于韩健的称呼也是略微一愣,她虽然在韩健手下做事多年,但都是拿不出台面的,多数人是对她以统领或者是佐领的身份相称,虽然也有下属曾称呼过她将军,但都为她所禁止,朝廷并未对她的将领资格予以承认,韩健也是第一次拿她当将领看待。

    “回陛下,属下也不敢妄自揣度。”大西柳恭敬回道。

    “嗯。”

    韩健微微点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棋子。

    在桌面上,摆着一副棋局,黑白之间似乎藏着杀招,互相之间互有攻伐,各自有一片足以胜利的地盘,但却转瞬之间可以丢失阵地。韩健很清楚,在司马藉离开扬州城后,他的衙所被人朱同敬的乱军洗劫过,这盘棋不可能是司马藉留下来的,因为这盘棋放在很当眼的位置上,除了木桌和棋盘上的棋子,别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

    韩健想来,只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这棋局是朱同敬给他留下的,朱同敬知道他韩健早晚有一天会带兵攻进扬州城,会看到这盘棋,等于是先立个下马威。可还有一种解释,或者本身朱同敬也不知道这盘棋,而是李山野通过人被他摆的棋局。

    “倒是李氏公主猜的无错。朕的确有意要为西凉复国了。”

    洛夫人和大西柳听到这话之后,面色没有太多改变,只有李云脸上露出些微的喜色。一来是她才对了,二来是韩健以“公主”对她相称,虽然韩健以前也这么称呼过,但她现在听到,感觉韩健也要正式承认她西凉公主的身份,继而可能以她公主的身份,来继承西凉王。

    “却不知你们心中。这西凉王最佳人选是谁?”韩健看着三个女人,说是在相问,倒还不如说在给三个女人出难题。

    大西柳是不管这些的,另两个女人,自然不想把王位让给对方,但除了她们,似乎也没别的更好的人选。

    “李氏公主,你们李氏。除了你,就没留下其他后人?”韩健突然问道。

    李云一愣。随即回道:“回陛下,未曾有他人存世。”

    “有的。”韩健笑了笑,把顺手拿起棋子落在棋盘上,“只要你去找,就一定有。西凉王嘛,又不是西凉女王。总该有男子来继承,公主还是做西凉的公主为好,至于是否统揽西凉的国政,那也只是一纸国书而已。”

    李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敢确定。只是俯首帖耳不敢回话。

    韩健问道:“你几日能找到?”

    李云琢磨了一下,让她去找,十年八载也找不来,李氏流落之后,到底有没有子孙尚在,她不知道,换而言之,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为西凉旧皇族李氏的子孙,更何况他人?

    洛夫人抢白道:“回陛下,若以奴婢去找,三日内必可找到。”

    韩健打量洛夫人一眼,这洛夫人显然是猜度出他的用意,他是想培植一个无所谓是否真正血统的西凉皇族出来执掌西凉王的国政,但却要将西凉国政交给李云。

    韩健摇头道:“夫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把找西凉皇族子孙的事,交由李氏公主便可,她到底也是西凉皇族之人,师出有名。”

    “陛下,臣必当三日……”

    “太久了。”

    “臣明日就可把人带来。”李云咬了咬牙,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那好,若你找来,朕便将西凉王册封,到时让你与新的西凉王,拿着朕的赐予你们的印玺,回凉州城。”韩健摆手道。

    “谢陛下。”李云心中按耐不住激动,虽然韩健不是直接册封她为西凉王,但这比册封她为西凉王还要高兴。

    她长久以来就是等这一天,能压过洛夫人,甚至是哪个高高在上令她高不可攀的大西柳,得到她想要的权力。

    “你们退下吧。”

    韩健没有去理会洛夫人那极度失望的神色,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事到临头,韩健选择了李云而没有选择她。难道是因为她年老色衰,根本无法用身体来拴住韩健的心?

    韩健没有站起身,李云很懂得谄媚,直接跪在地上,一点点往门口的方向挪动,到门槛之前,她才好像是爬出门外,微微起身,矮着身往外面走去。

    至于大西柳则没那么多顾虑,直接起身,想上前扶一把洛夫人,但洛夫人根本就跪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是要跟韩健斗气。

    “你退下吧。”韩健对大西柳说了一句,大西柳这才退出门外,却没走远,韩健再摆手,连门旁的侍卫都退出门外,最后连厅门也关上。

    洛夫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戚,直接跪伏在地,痛哭流涕,好像要把心中的委屈表现出来一样。

    “夫人这又是何必呢?”

    韩健没有过去好言相劝,仍旧坐在远处,目光所看着的也是烛光跳动之下的棋盘。

    洛夫人呜咽不止,此时就好像她所有的信仰和追求都崩塌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她葬送,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未换得。

    韩健不说话,就听着洛夫人在那哭,直到洛夫人哭的已经不成声,韩健突然招招手道:“过来。”

    洛夫人微微错愕,但见韩健脸色阴沉,不敢违逆韩健的意思,挪动着身子到韩健面前,韩健拍了拍自己的腿,洛夫人便用头靠在韩健的腿上,继续在啜泣着,但哭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伤心。

    “知道朕为何把差事交给李云来做吗?”韩健问了一句。

    洛夫人微微抬起头,却不敢与韩健正视,头略微摇晃一下。

    韩健伸手搭在洛夫人的背上,稍微安抚一番,笑道:“因为她是西凉的皇族,虽然没人能确定这一点,但至少她是有身份的。”

    洛夫人脸色再次变得很悲苦,她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不及李云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怎让她甘心?

    “但此行,她是到不了凉州的。”韩健又说了一句。

    这下洛夫人连哭都忘了。

    韩健说李云到不了凉州,那是绝对就到不了的,洛夫人对于韩健的话还是很相信的。李云到不了凉州这句话,她仔细琢磨,可能是韩健想把李云给杀了。

    “陛下……”洛夫人开口唤了一声,却是惊颤中带着无力,没有她之前精明干练的模样。

    “怎么,不信?朕查知,李云背地里曾与南朝朱同敬联络,她曾想以西凉旧部的力量,加上我朝的情报,换取朱同敬的支持。”韩健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些都是朱同敬在借船的时候,委以示好的交换,因为如今她李云已毫无价值,连朱同敬都不会帮她。如今我重用她,不过是令她掉以轻心,若你连此都不知,还为此埋怨朕的话,那就不该了。”

    洛夫人听到这话,脸色悲中带喜,就好像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样,让她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陛下。”又是一声轻唤,却是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和多情。

    韩健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即将落在她后背的手也拿下来,笑道:“朕后天就要出动大军南下,这两日里,想好好休息,今日难得夫人归来,不妨就由夫人来替朕解乏。”(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章 朕若赐汝

    对于洛夫人来说,她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无限度的放低,她很清楚现如今自己在北朝体系的价值,得不到韩健的信任,她甚至在街路上病饿而死都不会有人理会。

    以前是她不断出钱出力来资助别人,甚至是贿赂朝中的官员,但现在她所得一切都需要朝廷来划拨。其实这些她也不是很看重,她最希望的还是能得到西凉的权力,那是她毕生所求。

    已经成为“半老徐娘”的她,也没想过有一天要以姿色来做政治交换,可如今她在心中对韩健十分惧怕,当韩健说及要杀李云的时候,洛夫人心里也有一股担心,因为她也曾经跟不少别的势力有过暗中的联络,现在是李云事败被韩健所知,若有一天她的不忠诚也为韩健所知,她相信自己也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韩健不用管太多,她只需要享受到洛夫人带给他的另一种感觉就可。

    出征在外这段时间,韩健其实也并不孤独,他身边有法亦和柯瞿儿作陪,足以让他忘却战争的残酷。洛夫人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是身边的亲人,韩健很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当手上有了权力,不总是要让人恭敬,有时候也要让人害怕。

    虽然在韩健身边的女人中,也有不少怕他的,但其中还包含着情义,在这点上,最主要是体现在宁绣言和宋素卿身上,这两个女人,从开始就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一个是宁原作为保护家族送到他身边的女人,另一个则是宋家为了保持在江都及东王府中的地位,替代宋芷儿送到韩健身边。这两个女人平日在韩健面前所表现出的是谦卑和惧怕,生怕做错事惹恼韩健,什么事都小心翼翼。但韩健对她们的疼惜一点都不少,因为韩健当她们是身边至亲之人。

    可洛夫人,这样一个从开始跟在他身边就是为攥取权力的女人,韩健真是连丝毫的怜惜都欠奉。

    但韩健也不否认,洛夫人的确具备成熟女人的风韵,是他身边所有女子所不具备的。在年岁上。洛夫人比杨瑞还要年长几岁,但仍旧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本来是齐朝江北防务衙门的衙所,不能再普通的一间会客厅,却成为一间很温暖的居所。

    一直到很晚,韩健才从里面打开门出来,此时大西柳仍旧守卫在门外。她也是很清楚韩健与洛夫人关系的,至于别人,就连守在寒风里立在韩健休息之所的门口也是没有资格的。

    “回扬州太守府。”韩健说了一句。

    大西柳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却能看到她曾经最敬重的干娘才刚整理好衣服低头立在门口。那态度是非常谦卑和恭谨的。

    大西柳抱拳领命,随即在前开路,一路引韩健和洛夫人到外面,韩健跳上马,才对大西柳吩咐一句,让大西柳暂时将洛夫人安置在城中。

    韩健策马回到扬州太守府,很多时候就算是稍微离开一会,韩健心中也会有所牵挂。他是缺乏安全感的人。

    等韩健到了自己的卧房内,法亦才刚沐浴换好衣服。连浴桶尚未被撤去。

    “陛下。”法亦欠身行礼,随即进来几名女兵,都是东王府安排在法亦身边负责打下手的,也是考虑到军中有女眷,需要有人照顾,这些女兵也算是平日里法亦和柯瞿儿的婢女。有什么事都需要她们来做。

    等这些女兵把卧房都收拾好,韩健也坐在床榻上,摆摆手示意让法亦坐在自己身边。

    “后天就要出兵南下,这场仗尚且不知是否顺利,唉!”韩健突然叹口气。“我想把你和瞿儿暂时留在扬州。”

    法亦脸色淡然道:“一同来了,又何必分开呢?”

    韩健想了想,才道:“怕你们出事。行军在外,很多事不由人,后天渡江之战,朱同敬必会有所防备,到时在金陵城外或者就会有一场战争,在立足不稳的情况下,军心容易溃散。”

    法亦没说话,涉及到军国大事,她轻易不会发表意见。

    韩健把法亦揽在怀中,抱着法亦的感觉,跟抱着洛夫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韩健能从法亦身上感受到温暖的亲情,那是一种相濡以沫的相知相伴感觉。但韩健也不否认,每次“临幸”洛夫人都会有种很刺激的感觉,倒也不是罪恶感,只是让他会激发出心中的凶恶和斗志,在战争之前,他反倒不能总是沉浸在与法亦这种缠缠绵绵的柔情当中。

    “陛下身上,又有别人的味道。”法亦突然说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法亦却没有从韩健怀抱中挣脱开,虽然以她的武功,要挣脱开是轻而易举的事。

    韩健苦笑了一下,若是柯瞿儿的话,现在别说走开,可能都已经在跟他发小女儿家脾气了。法亦也并非完全不介怀,否则她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

    “我认错。”韩健道,“或者,我今晚应该留下来陪你。”

    法亦微微摇头,望着韩健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迷茫,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有平和的心态,最后却会选择做韩健的女人,因为在她心底中,也有一股热情,这股热情,只有韩健这样“死皮赖脸”的人才能激发出来。

    临近挥兵渡江,韩健也不能早早就休息。就算在法亦面前他能感觉到温暖和缠绵,他还是要收拾心情起来处理公文。

    一直到深夜,他才能入眠。

    ……

    ……

    第二天,扬州城周边兵马调度频繁,出兵之意已非常明显。韩健把翌日出兵之事传达给军中各部,军中上下也作好了渡江一战的所有准备。

    在这一天时间里,仍旧没有司马藉与朱同敬主力兵马交锋的消息。韩健心中已经有些等不及,因为到了年底,随着天气寒冷,将士的思归之心会愈烈,那时候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士气将不会有现如今这么高涨。

    当天中午,李云就派人来通禀韩健,说是她找到西凉旧太子的呃“遗孤”,还说是她的“侄子”,岁数只有九岁,还懂得一些西凉的语言和文字。

    韩健心中冷笑。李云以为西凉已落入她的手里,做事也是操之过急。

    韩健没有马上召见,以公务繁忙为由,他选择在晚上召见。这也是韩健在临出征前索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杀李云,免除后患。

    当天黄昏,李云送西凉小皇子的马车已停在扬州太守府门前,李云一直在门口徘徊,面对太守府内外的侍卫。她就算有心也无法进去,只能在外等候传见。一直到上灯时分,洛夫人的马车才到。

    等洛夫人一身宽袍从马车上走下来,李云的脸上还带着挑衅之色,可洛夫人连望都不望她一眼,只是恭敬立在太守府台阶之下,神色也是无比虔诚。

    “陛下有旨,传西凉公主李氏。洛夫人觐见。”

    李云对传令的侍卫行礼,那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妩媚。或者她已有些得意忘形。

    洛夫人则显得很拘谨,甚至走路时刻意跟在李云和那小皇子的身后。

    一直到太守府的大厅,沿途两侧都是手执武器的兵士,威仪中也让洛夫人感觉到惧怕,李云则拉着小皇子的手一路走到大厅内,却是并不见韩健的影子。

    “陛下有命。尔等先在此等候。”这次出来传话的是女兵。

    说是女兵,不过是宫廷的女官穿上戎装以后充当的,李云看到那女官的容貌姣好,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曾经她想以美色来讨好韩健,却被韩健无情拒绝。这是她引以为耻的地方,到如今为止,她对洛夫人的事也是不太知情,只是大概知道洛夫人也同样在以美色在献媚于韩健,以她之所所查,似乎是成功了。

    因为不知韩健何时出来,李云想了想,干脆要跪在地上等,连同她带来的“小皇子”,她也让其跪在地上,以示对中原王朝皇帝的尊重。

    可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仍旧不见韩健踪影,李云不禁有些等的不耐烦。她已从军中传令中得知,第二天清晨渡江之战就会发起,若她当晚得不到韩健的敕令,那一切就要等到韩健出征归来,可韩健领兵南下,到底何时得归是无法预测之事,更有可能,韩健会有去无回。

    她不想节外生枝,只想早些把事情落实。

    “夫人,你可知为何陛下让我二人前来?”李云仍旧跪在地上,却是侧目对洛夫人问了一句。

    洛夫人充耳未闻,还是立在那,低着头,神情都有些恍然。

    李云自讨没趣,有些悻然,转过头继续跪着,突然听到脚步声。李云赶紧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但进来的却并非韩健,而是手拿韩健御旨的大西柳。

    “李氏,陛下有旨意传达,接旨吧。”大西柳神情冷峻道。

    “臣领旨。”李云面带喜色,她以为这是敕封的圣旨。

    “……西凉旧皇族女,凉州李氏,勾结贼逆朱同敬,欺君罔上意图谋反,现已查明。着军部协同办案,就地正法。”

    大西柳言罢,一摆手,从两侧过来四名刀斧手,上去就要拿下李云。

    李云听到这御旨自然大惊,她还没意识到韩健要杀她,只当是大西柳与洛夫人勾结,想灭她的口夺西凉国政大权。

    “贼人……”

    李云刚喝出一声,人已被两名刀斧手所架住。李云到底也是上过战场的,她伸脚一踢,却没踢到刀斧手,再想反抗,人已被按倒在地。

    “执行军法!”大西柳喝令。

    李云目光中露出恐惧之色,但下一秒,刀斧手的砍刀已落下,登时她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鲜血登时将地面所染红。刚被李云嗲来的“小皇子”,一看这状况,吓的哇哇大叫,立在那哭喊不止,却已为旁边侍卫所捂着嘴挪到门外去。

    看到这副光景,洛夫人心头的震撼也是很大的,她身体颤抖着,却不敢挪步,因为韩健没有吩咐的情况下,她动一动可能都会有杀身之祸。

    大西柳看了洛夫人一眼,一摆手,有人上前把李云的首级收拾好,连地面也找人进来擦拭,可地上的血迹却一时无法擦干净。

    “夫人,陛下请您进内堂叙话。”大西柳最后走过来对洛夫人说道。

    洛夫人仍旧低着头,她的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艰难挪着步子,跟在大西柳身后,一起到内堂里。却见此时韩健正立在一张书桌后,正提笔在写大字,而在旁边为韩健红袖添香的女人则是法亦。

    洛夫人进内,紧忙跪地行礼,但她嘴上已经不知说什么。

    “陛下,贼逆已死,是否将首级呈上?”大西柳请示道。

    “一颗女人的脑袋,如果是美女,倒还能一看,可惜已与身体分离,看起来未免有些悲惨了。葬了吧,到底也曾为朝廷做过事,归葬于凉州,与西凉旧皇族的皇陵……西凉李氏的皇陵,怕也损毁了吧?”韩健最后突然问一句。

    大西柳奏禀道:“西凉李氏皇族的陵寝,于十六前为西王府所平,但其后凉州地方太守曾动迁过骸骨,如今尚且存放在凉州大乘寺内。”

    韩健叹口气道:“前些年朝廷上下都在禁佛,怕是佛寺也早就荒芜,传朕的旨意,着人去将西凉旧皇族的陵墓再度修建。此事……交由洛夫人你去做好了。”

    洛夫人跪在那,磕头领命。

    韩健再道:“夫人若以平头百姓而去,自然有所不妥,朕命你前往凉州旧地,寻找西凉王族遗孤,若能寻到,朕必当以西凉王之礼册封疆土,令其安守一方。此番归去,夫人你还是以西凉国相的身份,毕竟夫人也曾为西凉复国作出过不小的贡献,相信西凉国民也会记得你的恩德。”

    “谢陛下。”洛夫人连忙磕头,每下都能听到响声。

    虽然不知洛夫人是否虔诚,但韩健知道洛夫人现在怕他怕的要死。

    韩健继续提笔写着字,在临出征最后一晚,韩健心中也不平静。从扬州渡江之后就是金陵,说一战定胜负也为时尚早,韩健就算渡过江水,也不会马上对金陵城展开猛攻。(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一章 临战生变

    夜色很凄凉,作为临渡江之战的最后一晚,韩健心头还是有些波荡起伏,他想以写字的方式来平复心中的这股波动,但这徒劳无功,因为黎明到来之时,将可能涉及到天下一统的一场关键之战。

    韩健没想过做什么年少有为的君主,他曾经要做的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东王,但时不由人,等他登上皇位之后,局势逼人,韩健也拥有了一统天下最后的机会,若他不能把握住这机会,华夏之地仍旧要经历长时间的南北对峙。

    夜深之后,洛夫人被暂时请到了别院之中休息,在韩健出征的同时,洛夫人也会带着她的任务去西凉。这也算是韩健对有功之臣的颁赏,洛夫人当初为他所用,是受到他的胁迫,如今洛夫人已孑然一身,若连她最想得到的权力都不给她,韩健会觉得有些残忍。在临别之前,韩健还是会再见她一面,可能这一面之后,永生再无相见之日。

    法亦一直陪在韩健身边,在韩健写字时,本来只会拿着刀剑的法亦,也能温柔贤惠地做个红袖添香亭亭玉立的少女,直到韩健觉得有些倦了,才让法亦陪他出去走走。

    “今日城中将士必然也夜不能寐,不妨与我到各处城防走走,安稳军心。”韩健对法亦说话时很温柔,第二天出征时,法亦和柯瞿儿都会跟在他身边,当作是他贴身的侍卫。但在乱军之中,一旦出现溃败的情况,就算有法亦和柯瞿儿两个武功很高的女人保护,韩健仍旧不能逃出生天。

    最多只是一个安慰,有种生死与共的感觉。韩健身边别的女人都不懂武功,她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法亦和柯瞿儿身上。希望二女能代替她们保护韩健。

    等韩健走出扬州太守府,城内仍旧是兵马调动频繁,各处的兵马,在得到调令之后,已开始相继出城,从前军黎明时发动进攻。到后军在午时过后渡江,甚至还要留下两万兵马镇守扬州稳定后方,第二天的出兵计划很完备,韩健不需要为调动兵马的事而担心。

    很快,侍卫就将韩健的马匹牵了过来,与马匹一起而来的还是一身戎装显得英姿勃发的柯瞿儿。

    柯瞿儿很少愿意换上戎装,因为她从来都不当自己是北朝的一名军士,她只是韩健的女人,这次出来单纯的目的也是跟着韩健。关于这场战争孰胜孰负她并不在乎,她只要韩健和法亦平安无事即可。

    “这么晚,若是累的话,回去休息就是。”韩健脸色平和对柯瞿儿说道。

    “你们出去,我睡觉,睡得着吗?”柯瞿儿眉目之间露出些微的恼色,她是恨韩健连出门都不叫上她。她还以为韩健就此准备领兵南下,到天明之前不再回来。而让她一个人留在扬州太守府内。

    韩健轻叹一声道:“巡视军务,日常琐事。本不用你事事作陪。”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柯瞿儿来了,韩健还是喜欢两个女武神一样的女人,一左一右陪伴着他。

    上马而行,前有侍卫开路,后有兵马随行。韩健走到哪里,都会亲自下马视察,他也不去叨扰军中正在休息的将士,因为第二天就要有一场硬仗,打搅将士休息总归不好。但面对那些守夜的士兵。韩健还是会亲自上前慰问,将他们的军容所整理。

    韩健一直从扬州太守府,走了城中几处军营,一直到登上扬州南城城门楼上,眺望远处,夜色迷茫,深秋之后天也越来越冷,韩健站在城墙上能感觉到一种肃杀的氛围。城外仍旧有兵马在调动,这是大战之前最后的宁静,到天明,浩荡的兵马将渡江而下,将金陵城周边的城池逐一击破。

    “陛下,有镇南传来的急报。”

    韩健正有归意之时,突然有侍卫将苏廷夏的密信传来。

    韩健打开来,马上有侍卫举着火把过来照亮,韩健看过上面的内容,方知道苏廷夏已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占领镇南一地,镇南失守,整个江赣之地都在苏廷夏兵马的视野之内。韩健算计时间,若苏廷夏兵马于此时东进,可在四天之内便可与他的中军主力所会合。

    但这不是韩健之前所设想的,苏廷夏似乎是有些太急了,眼下苏廷夏东进的速度过快,反倒容易将南朝残余的兵马向南驱赶,楚军和江左镇守的兵马,眼下都是无主兵马,若这些兵马南下,会为司马藉所逐渐接收,等于是让南朝女皇一派的势力逐渐增强。

    苏廷夏还是来了个“先斩后奏”,南下镇南,没有继续稳扎稳打,而是直接趁着扬州兵马尚未渡江,亲率骑兵往金陵方向靠拢,这会把之前韩健所布置的计划都打乱。

    “回太守府。”韩健没有当即下令去阻拦苏廷夏的东进,而是回扬州太守府紧急召开军事会议。

    苏廷夏的快速东进,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苏廷夏急于建功立业,要么是苏廷夏背后有阴谋,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苏廷夏野心的表现。

    在北朝军事体系中,苏廷夏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张行和林詹前后两任的江都兵马大元帅,一个捕头出身,一个侍卫队长出身,身手都很不错,有带兵冲锋在前的领袖气质。但苏廷夏自始至终只是个文弱的书生,以他的智计和狠辣而著称。

    苏廷夏从开始,就是以北王府幕僚的身份,在洛阳替人考科举,以他的才华来生存,但他能违背当时如日中天的北王府,而毅然决然去以自己的名头去参加科举,并且拿到状元,说明他骨子里带着一股背叛。而后他为北王府所清算,连远在家乡的亲人都被害,他甚至隐姓埋名,也要以他微薄的力量去报复北王府,这说明他不但有野心,而且是锱铢必较,就算知道是鸡蛋碰石头。他也敢趁势而动。

    以现如今天下只剩最后一战的趋势,苏廷夏一个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之人,自然知道兔死狗烹的道理,他或者不想在天下已定之后做个血溅未央的韩信,而要提前对韩健发难。

    当然这还只是韩健的猜测,韩健尚且不能确定苏廷夏出兵东进的主要原因。但料想基本是苏廷夏怕被在战后直接削夺军权,提前作出应对。就算苏廷夏不会直接反叛,也足以形成一股分庭抗礼的一股力量,令韩健不能对他下手,使得他可以成为像曾经的四王一样,为魏朝镇守疆土,但其实是做割据一方的军阀。

    紧急军师会议的召开,打破了扬州城内在战前短暂的宁静。

    将领和谋士很多都是从睡梦中起来,本以为韩健是想提前发动渡江之战。但在看到苏廷夏的紧急军情之后,这些人也在猜测其中的诀窍,但没一人把事情归纳到重点,就是苏廷夏的野心问题。

    在大多数将领和谋士看来,苏廷夏的东进,只是想完成与扬州兵马的会合,直接对金陵城展开进攻。

    现如今军中大多数人尚且不知韩健的进兵计划,韩健是无意直接攻打金陵城的。此事早就为韩健所传达到苏廷夏、林詹和张行三位被他所委命的主帅,别人不知道。这三个人应该很清楚。

    苏廷夏此番带兵而来,是以轻骑出击,并未有攻城辎重随行,说是来壮大魏朝兵马的声势,可苏廷夏又是擅自违抗军令,以苏廷夏之前违背韩健攻取江陵日期。提前一日攻克江陵城,到之后渡江之时大肆招募兵马,都显得事情很不寻常。

    若此时苏廷夏仍旧是以本来攻打江陵的两万兵马东进,韩健也不担心太多,这些兵马虽为苏廷夏部下。但也为魏朝将士,苏廷夏要叛乱,下面很多武将不会同意。可现如今,苏廷夏在招募兵马,加上收拢楚地和江赣一代的南朝残兵之后,兵马已过五万之数,这些兵马可没有什么效忠北朝之心,谁给她们饭吃他们听谁的,就算来跟北朝兵马拼命,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之心。

    跟着苏廷夏打仗的人,都有个特性,就是像草原人一样的狼性。因为苏廷夏所部自来就很少有军需物资,近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抢来的,若不动以武力,别说是豪门大户,就连普通百姓也不会把物资交给他,苏廷夏在北方的“恶名”就是通过抢掠得来的,而苏廷夏所部所残杀的普通百姓数量,也为北朝其他各路人马所不及。

    军事会议有些肃穆,一些谋士就着苏廷夏领兵东进的问题,还在说关于如何两军配合来攻打金陵城的问题。

    韩健的目光,却落在沙盘上一处红色标记上,那是一直按兵不动的朱同敬和司马藉所部。

    在韩健发出南进的期限后,司马藉没有着急领兵北上,在韩健之前看来,是司马藉觉得实力不足,不能与朱同敬所部和北朝兵马正面抗衡,所以选择避战。而朱同敬选择龟缩各城池内不出,似乎也有避战之意。

    本来联弱胜强,是司马藉和朱同敬所部应对北朝兵马南下的最好办法,但本身朱同敬靠的是窃夺权柄夺得金陵,这决定了两股最弱的势力不可能联合到一处。这种避战就会显得没有意义,因为早晚要战,反倒不如先攻灭最弱的一方,再转过头应对强敌。

    但这种避战,以他们所预料到北朝兵马内部会产生纠纷,而想坐享其成的话,一切解释似乎都就通了。

    苏廷夏的突然东进,连韩健都没预料到,因为韩健没料到朱同敬所布置的江赣防线会如此“脆弱不堪”。朱同敬出兵江赣前后才几天时间,江赣一线的南朝守军已全面溃败,这分明是朱同敬故意把地盘让出来,让苏廷夏的野心做大。

    那从开始,朱同敬在决定与北朝合作的时候,可能也料想到会腹背受敌这种情况,他所设定的策略,就是先挑拨北朝军中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苏廷夏,让苏廷夏与北朝兵马之间产生隔阂,那北朝兵马将会陷入内乱。这一招韩健似曾相识,在二十一年前的金陵之战,北朝兵马也是顺利杀过长江,且以东王府兵马对金陵城完成合围,南朝勤王兵马当时都在持观望态度,南朝朝廷内部所设定的方针同样是离间计,挑拨东王府与南王府的关系,令南王府兵至长江而回,使得金陵之战中东王府兵马形成孤立无援的状态,此时南朝勤王兵马才援救金陵,金陵一战使东王府兵马折损殆尽,连老东王韩珪也在那场战争后“身死”。

    “天明之后的渡江之战,暂且延后。”就在各位将领和谋士等候韩健发号施令时,韩健却作出了他最不想作出的决定,延后渡江之战。这也是令在场将领和谋士颇为惊讶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收回,不但军中将士的军心受损,连韩健的威仪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如果说南朝在长剑南岸布置了很坚固的防线,下面的军士还能理解,可现如今南朝似乎已放弃了对江水岸边一线的防守,全面退防到金陵城和周边的城池之内,就等着北朝兵马渡江后攻城。

    将士正在一种建功立业的心气上,韩健这么做,有点自掘坟墓的意思。

    但韩健却感觉,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他不能让兵马渡江后陷入险地,他宁肯让军中将士来恨他,也不能让将士凭白无故死在江水南岸,连尸骨都不得回。

    “陛下,突然停止进兵,怕是军中将士……会有鼓噪。”

    “只是延后。”韩健道,“这几日江面起风,渡江颇为困难,若南朝趁我军于登上南岸立足未稳之时,突然从城南出兵偷袭,我军将损失惨重。待三日后,多征调过一批运兵船后,大军一举南下,方可一战而胜。”

    韩健不能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若他告诉军中上下,现在是要防止苏廷夏谋反才不进兵,军中上下可能会出现混乱。

    韩健也只能用这种战期延后的方式,暂时缓和军中将士的埋怨,但三日后是否适合渡江,仍未可知。(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二章 摇尾乞怜(上)

    金陵城内,在新皇登基后没有半点的喜庆氛围,甚至百姓都不尊崇一个被权臣随推上帝位的儿皇帝,朱同敬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实南朝国政到此时已是摇摇欲坠。

    金陵城在名义上是南朝的国都,可金陵朝廷能实际控制的区域,仅只有从江赣到金陵周边不到五百里的区域,向南三百里就接触到司马藉北伐兵马的前锋营。

    进入十月之后,金陵城内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原本富庶偏安的南朝都城,也突然成为凄凉落寞近乎死城一样的区域。因为往年里各地运往金陵城贩卖的物资和粮食,在这一年彻底断绝,南朝几个粮食的主要产地,被北朝兵马所劫掠一空,就连岭南的物资也因为司马藉的北伐而无法北运。

    金陵城主要靠各地的物资来维持运转,就算是朱同敬能在军事上保持对城中的高压,仍旧无法从民生上对城中百姓的苦况进行缓解。

    十月二十四,金陵城皇宫之内,朱同敬刚与他的部将商讨完军事上的大事,他所要前往的,不是皇宫正殿,而是皇宫的侧院,那里曾有他的一段回忆,是他作为何太后面首之时所住的地方。而如今,他将何太后母子,也囚禁在这处非常冷清的宫院之内。

    朱同敬自问有才能,可惜无法得到那些自诩为名臣的赏识,他采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通过做何太后面首的方式,逐渐从朝廷中崛起,趁着谢汝默与何太后为争夺对朝廷的控制权,为何太后出谋划策,到后来何太后彻底信任他,将他委命为上师。甚至以国使的身份出使北朝……

    当朱同敬想着这些的时候,一场大雪突然降临。这是金陵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入秋之后,金陵城一直都很冷,但一直到十月下旬,第一场雪才来临。相比于往常年,这场雪来的也不早了。

    “王爷,已经为您备好了酒菜,请您进去享用。”出来给朱同敬传话的是老太监单临,单临在宫里四十年,可以说是经历了三朝皇帝的更迭。当初朱同敬想与何太后有所联络,也是单临从中穿针引线,朱同敬发迹之后,一直隐瞒与单临的关系。但在暗地里却对这个老太监有不少的回馈。

    朱同敬自幼失去父母,他虽然曾参加科举,但科举中并未有任何建树,反倒是这个老太监单临,一直想让他入宫当太监,这也是让朱同敬觉得讽刺的地方,对他最好的人,是个老太监。这个老太监对他好的方式,就是险些让他净身入宫。但也是这个老太监。帮他实现了宏愿,当初在惠王萧翎发动金陵城的军事政变时,也是单临利用御林军的关系,把何太后和悯皇帝母子送出宫外,导演了一场失踪的好戏,让朱同敬手上一直握着这两张王牌。

    “单公公。辛苦了。”

    朱同敬对单临点头表示略微的感激,朱同敬在挥兵重新拿下金陵城后,还未亲身到这侧院来,因为这地方他有太多不太美好的回忆,当何太后面首的这段时间。是他觉得人生中最不堪的一段岁月。所以他把何太后囚禁在这里,就是想让何太后尝尝当年他所受到的屈辱。

    而他今天过来,也不是跟何太后商量什么事情,他要以一个高高在上天下之主的身份,来看何太后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单临很清楚朱同敬心中的恨,所以当他得到朱同敬的传话知道朱同敬晚上要来,早就提前安排好,甚至提前出来恭候迎接。

    单临亲自陪同朱同敬到宫院的里面,因为地处在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这里也曾是南朝帝王失宠皇妃所住的地方,何太后曾以为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在她的小儿子登上皇位之后,曾经跟她争宠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但却有一人一直常住字冷宫之中。在朱同敬身为面首住在这皇宫冷清之地等待何太后“临幸”之时,朱同敬曾去过那皇宫的角落见过那女人,那对朱同敬来说是很震撼的事,那女人就算在寒冬之中,身上也只有一袭单衣,女人精神已经有问题,倒也不是疯了,而是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情,就算那女人只有四十岁许间,却已是满头白发,脸上也全都是皱纹。

    朱同敬知道,若自己只是个面首,有一天也会为何太后所抛弃在一边,那女人的下场就是他未来悲惨人生的写照。所以朱同敬从来未敢放松警惕,甚至在他做噩梦之时,都经常梦到那女人。可这次再回到金陵城,回到他所熟悉的皇宫之后,经过打听,才知道那女人在金陵城之前几次动荡中也下落不明,是生是死他都不知。

    “何贵人这几日少有吃喝,想绝食,但似乎又没那底气。”单临见朱同敬要往院子当中的屋子走,不由解释,“这女人,想死的话,在镇南的时候早就死了,不会等到今天。老奴还选了一些旧的宫人,姿色都很好,若王爷今日酒喝的尽兴,不妨……”

    单临没有说下去,很多事是尽在不言中的。

    男人争夺天下,无非为权力和女人,朱同敬现在手上有了权力,但他身边近乎从来没有女人,因为他对女人似乎有种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他曾经不堪回首的经历,朱同敬利用女人上位,还是一个毒如蛇蝎的老女人,朱同敬到如今也才刚三十岁,这些年他所受过的苦,也多少跟女人有关。

    但朱同敬心中始终是有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是他曾经派人去刺杀过的萧旃,在萧旃还是长公主的时候,朱同敬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萧旃的驸马,但他也只是想想,从来未做过任何僭越之事,就算萧旃曾经要依靠他的时候,他也只敢把这想法留藏在心底,因为他对萧旃是充满了敬重和爱慕,而不敢有任何亵渎。

    朱同敬没说什么,等他走到屋子门前时。门已从里面打开,一阵寒风吹过,雪花纷纷扬扬被吹进屋子里,里面所跪候的是曾经南朝皇宫的宫女,也是单临特别为他安排的女人,这些女人无论在姿色还是礼节上。都是上乘,但朱同敬却没有看她们一眼的兴致。

    这几天朱同敬一直在等江赣一代的汇报,也在派人留心江北扬州城内的一举一动,当他得知苏廷夏领兵东进,而身在扬州的韩健下令暂缓出兵之时,他终于松口气,才会有时间来会他的“老情人”何太后。朱同敬不敢对未来抱有太多的期冀,因为北朝兵马的兵锋所致,他自问是抵挡不住的。在他有生之年,还是希望会有这么一天,以上位者的姿态来见见何太后,实现当年他在这冷清宫殿中挑灯夜读之时所立下的宏愿。

    “王爷……”

    当朱同敬进门,里面的暖意,让朱同敬找到一种家的感觉。

    他在这宫殿中生活了五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他都在这宫殿中生活。朱同敬想想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往。直到何太后跟谢汝默的矛盾逐渐激化,而他的主意多为何太后所采纳。何太后才未再把他当作是一个纯粹的面首,等赐给他上师的身份之后,他才离开了宫闱,有了自己的府邸。但就算那其后,也要经常奉诏往皇宫去,甚至要与何太守别的面首一起。去何太后的寝宫。

    朱同敬进到里面后,一句话都没说,单临却摆摆手道:“到旁边去候着,王爷公事繁忙,今天难得过来饮宴。要好好伺候着……”

    宫女似乎都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们跟当初的朱同敬处境是一样的,一个有权力的人,可以决定她们的生死,也可以决定她们或可拥有荣华富贵,这个人就是眼前的朱同敬。而身在皇宫內苑的那个皇帝,反而是没有这等权限的,甚至是被朱同敬关押在隔壁屋子里的悯皇帝,也根本只是个傀儡。

    朱同敬往里面走,顺手将披风解下来,还未等披风落地,跟在他身后的单临已接住披风,后面会有小太监和宫女跟随伺候着。

    当朱同敬走到纱帐缭绕灯火辉煌的里屋之前,却见一个女人,正一身华贵的衣装,坐在床头上,好像待嫁出阁的少女,有种很安详的感觉。但等她微微侧目过来的时候,那副容貌却让朱同敬觉得有几分恶心。

    何太后,曾在南朝执掌国政多年,曾经与谢汝默等人联合铲除殿前都指挥使付思齐一伙人,有人曾传闻,说是何太后是以自己寡母的身份,引诱本身就很好色的付思齐到宫闱中,以她身边的婢女,持刀将手握大权的付思齐所杀死,从而令她可以把持住朝廷的政权。但朱同敬知道那只是谣传,付思齐虽然很好色,但对于之前一向很端庄高贵的何太后还是很敬重的,何太后请付思齐喝酒,甚至在付思齐面前恭维至极,但最后却是付思齐酒水里被下毒,而后被何太后用刀刺进付思齐的喉咙。

    那是十一年前的事,那时朱同敬才十九岁,他也住在这偏殿之中,甚至他还为成为何太后的面首,只是以单临“义子”的身份,随时等着净身的一个候补太监。可那却是朱同敬发迹的起点,因为给付思齐酒水里下毒的,正是朱同敬,也是从那以后,何太后把朱同敬留在身边,先是“宠幸”一段时间后,到底也是“移情别恋”。

    有了权力的何太后,也是暴露出她优柔寡断有勇无谋的一面,她敢拿着刀去跟一个掌握大权的武将拼命,却不知道提前有所准备,朱同敬相信要不是那杯被下毒的酒,或者现在掌握大权的仍旧是付思齐,至于谢汝默、萧翎,还有他自己,都不可能会在南朝的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

    “王爷。”

    等朱同敬把帘帐掀开之时,有恭候侍立的宫女下跪给他行礼。

    如今早已不是朱同敬奉诏去见何太后寝宫的时候,那时候的宫女甚至都不会正眼去瞧他,因为他只是太后的一个面首,论地位,可能还不如一个小太监。这些宫女看来都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但本身也是势利眼。

    朱同敬仍旧没有停顿,等他走到何太后面前,何太后把头低下,仍旧坐在床沿上,她身上所着的一身,是她身为皇太后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单临安排让何太后传这身,也是想让她以本来的身份,在朱同敬面前屈服。

    “何贵人。”单临见朱同敬立在那不言,而何太后低着头也没有表示,不由走上前来笑道,“老奴好久没这么称呼您了,想起来,当初先皇临幸何贵人之时,还是老奴为您记的名字。”

    何太后微微抬头看了单临一眼,这些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

    他的丈夫,也是齐朝的明宗皇帝,本身妃子众多,却没有一个子嗣。偏偏在有了她这个“何贵人”以后,相继得来一女一子,何贵人也顺利成为妃,再到贵妃,甚至被册立为皇后。其中有单临的功劳在里面,因为单临很清楚明宗并不能生育,暗中找人为她“作法”,其实在何太后养面首之前,她已经有不少的“野男人”。而单临把朱同敬养在皇宫里,也是作为未来何太后的“野男人”来培养的,只是连单临都没料到,朱同敬会用他的智计和谋略成为南朝政坛上的新星,甚至之后都能与谢汝默一党分庭抗礼,而今更是杀回金陵,连帝王事都可以由朱同敬来抉择。

    “妾身还要多谢过单公公。”何太后语声温柔,这也是她最初为明宗所宠幸的原因。因为她有好嗓子,唱歌好听,愣是把明宗给吸引过来。

    单临笑道:“何贵人谢错人了,应该谢王爷才是。今天王爷难得有空暇过来,何贵人不妨就亲自为王爷一展歌喉舞技,让王爷见识一番?”

    何太后脸色略微有变化,用她曾经的话说,就算朱同敬再有本事,也是她所养的一条狗。

    现在她反要在朱同敬面前摇尾乞怜,用她已年老拖不动的身体,来换得朱同敬的一丝怜悯,留得她跟她儿子的性命。(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三章 摇尾乞怜(下)

    何太后甚至不愿正视朱同敬,论年龄,她年长朱同敬十三岁,论身份,她曾经是高贵的皇太后,而朱同敬不过只是她的面首。但现如今,朱同敬却成为金陵之主,她的儿子和女儿相继当了皇帝,可如今她却成为阶下之囚,这种身份的反差是很残酷的。

    “见过王爷。”最后何太后还是在朱同敬面前盈盈拜倒,就好像他跪拜帝王一样虔诚。

    何太后就算曾经在为谢汝默所胁迫之时,也未曾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候,因为谢汝默要做的是挟天子令诸侯,而朱同敬要做的是废天子另立新君。谢汝默单纯是为了权力,朱同敬除了要得到权力,还要报复她当年所施加的屈辱。

    朱同敬没说话,只是走到座椅之前,那座椅已经很破旧,只是在上面铺了一块黄色的座垫。朱同敬坐下去之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因为这是他曾经在这宫闱一角勤奋苦读之时所曾坐过的椅子,他没想到单临会给他留着,就好像在提醒他,无论现在他成为怎样高高在上的人,也是从这张椅子上走出来的。

    “王爷,这里还有些兵书,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

    单临是喜欢念旧的人,因为他在政治投资上很有建树,他培养了几个有本事的人,这几个人,先后因为何太后的关系在朝中为官,但现在也只有朱同敬最有本事,甚至可以隐蔽他。作为一个没有子嗣的老太监来说,他能做的就是培养年轻人,看着这些年轻人成长,或者在他有一天入土之时,会有人为他执幡引路。

    朱同敬那些桌上的兵书,都已经很破旧。都是曾经他读过的那些,他也算是天赋异禀之人,很多学问是从书本上得知,但计谋和谋略则是通过学习兵书后,他自己潜心研究后所得。天下之事,不能全然照本宣科。他知道天分和勤奋的重要性,也知道如何将自己所学灵活运用。

    “不看这些了。”朱同敬声音很低沉道,“太累,找一些助兴的节目。”

    单临笑了笑,他赶紧退到一边,到何太后面前低声交待两句,其实也是提醒何太后,到了她为朱同敬献歌献舞的时候了,单临为了今天好好“款待”朱同敬。提前也做了不少的准备,如今他在朝廷之中的地位也不比寻常,很多金陵城的旧贵族,也希望通过单临的关系跟朱同敬更亲近。今天单临所准备为何太后所伴舞之人,许多都是城中官家士族所贡献出来的舞女,很多舞女还是这些家族准备进献给惠王萧翎的,但近乎是在一夜之间,惠王就成为过去式。整个金陵城的主人也换成了朱同敬。

    声乐起,是一些乐坊的小太监。他们自幼学习的就是声乐,为的是在宫廷宴会上娱人,但这几年,宫廷因为经常发生变动,这些小太监基本都处在没事做的状态,单临为了准备今天接待朱同敬。甚至还从宫外找了些会吹拉弹唱的人来,时间仓促没法给他们净身,今日的助兴节目结束之后,这些人就会被送出宫闱,单临觉得只要收拾妥当的话。朱同敬不可能会知晓。

    乐曲很优美,何太后站起身来,连舞衣也不用换,她本身身上的礼服就很华贵,但却少了一种舞衣的翩然,她稍微扭动着身体起舞,身上的衣服显得很厚重,加上何太后实在是年老色衰了,她的身体已经少了曾经的柔媚,就算起舞,也没有当初优美的模样。

    但当何太后唱歌之时,她的声音却还是如以往那么动听,只是多了一些岁月的沧桑,声音也比之她年轻时候浑厚了些许。朱同敬没有仔细去听何太后唱的是什么,因为他本身就听不懂,何太后用的是地方的腔音在唱,朱同敬根本不知到底是哪里的方言。

    随着何太后的歌舞表演,旁边也有舞女翩然而出,这些女子的身段极为优美,她们本身就是自幼接触舞蹈,加上她们年轻有活力,跳起舞来比之何太后不知要优美上多少倍。

    朱同敬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好像也回到了两年多以前,最后一次见到萧旃,那是一道抹不去的倩影,是他生平最大的遗憾。

    朱同敬出身宫闱,这是朝廷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何太后的面首,因为这是宫廷的秘闻,所知者寥寥,甚至萧旃对此都不知情。朱同敬在皇宫里的身份,是一名“太监”,这是他身份的掩盖,为此他每天都要剃胡须,连胡须的发根都要被清理掉,免得露出破绽。

    正是因为如此,连萧旃在把他当作朋友的时候,也只是当他曾经是太监,对于他的私事,萧旃从来不会去过问,朱同敬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萧旃这样一个长公主如同朋友一样的对待。朱同敬对何太后有恨,对整个朝廷充满着敌意,他的心目中只有自己,但他无可否认,萧旃在他心中就好像高高在上的仙女,令他触不可及。就算在他非要铲除萧旃这样皇室中人来为政治扫平道路之时,他也派的是萧旃最亲密的人前去刺杀,因为朱同敬知道,那个人杀不了萧旃,而是会让萧旃所警惕,一辈子不会再回南朝。

    朱同敬以为这么做,可以让萧旃一辈子都留在北朝,但他没有料到,有司马藉辅佐的惠王会突然在南朝对北朝开战之时发动了政变,不但谢汝默身死,连他都要客走异乡,到头来,萧旃还是回到了金陵城,成为女皇。甚至在朱同敬沿江而下要攻打金陵城时,也想过由他自己来辅佐萧旃为皇帝,他自问能做的会比萧翎强上太多,他能帮萧旃成为一代明君,他也不图什么报答,但他知道,如今北朝兵马压境,萧旃并不应该留在金陵城。

    萧翎是被惠王府的侍卫所营救出城,而萧旃能离开金陵城南下,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朱同敬的默许。朱同敬不希望他的乱军。对萧旃会有任何的伤害。

    一曲终了,何太后停下了她那不堪入目的舞蹈,最后停下来,恭敬立在那里,好像在等着朱同敬的“宣判”,而何太后身边的那些舞女。则全都跪在地上,她们对朱同敬的态度更为虔诚。

    这些舞女,不管眼前的人之谁,她们所得到的旨意,就是要恭谨进宫,至于日后能否出宫,那看她们的造化,或者她们可以成为帝王的妃子,或者可以成为朱同敬的偏妃。反正这是她们的宿命。最坏的结果,就是金陵城内再遭遇一场战祸,连皇宫都要被重新洗劫一次,到时候她们或者流落民间,或者为北朝兵马所掳劫去,从金陵城的皇宫搬到洛阳城的皇宫,再悲惨一些的,可能在乱军屠杀中而死。这同样是她们的宿命。

    而今天。她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以女人的资本来吸引朱同敬。只要朱同敬欣赏她们,她们暂时就可以得到荣华富贵,可以在宫廷中过着舒心的日子。

    “王爷,您看,这歌舞……可满意?”舞曲结束很久,朱同敬都沉默不言。像是在想事情,单临不由上前问道。

    “嗯。”朱同敬微微点头,他的精神似乎也并未在舞蹈本身,就在单临略有些不知所措之时,朱同敬忽然道。”宽衣吧。”

    “嗯?”

    单临最初并未听清朱同敬说的是什么,但他稍微从字音中分析了一下,马上明白是怎么个意思。

    单临也不知道朱同敬是自己要人服侍他宽衣,还是让眼前的女人宽衣,但以他的见识,觉得朱同敬应该是让何太后宽衣。

    “王爷有吩咐,宽衣。”

    单临高声说了一句,这让眼前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朱同敬没有更具体的命令,只是下了这个一个模棱两可的旨意,在场的人很多,不但有小宫女,还有小太监,甚至是伴奏的乐师,甚至还有单临从宫外找来伪装乐府太监的那些人,再加上从宫外送来的舞女,还有个何太后,这么多人,若都宽衣的话,那也实在是“不成体统”。

    等单临自己下了这道命令,也觉得有些荒唐,他赶紧走上前,摆摆手道:“无关的人出去候着,这里不用你们伺候着。”

    这一句话,就让乐府的人都出去,也免除其中假太监被人发觉,至于小太监,则也被单临赶出殿外,唯独那些曾被单临选拔过,觉得姿色都不错的宫女,从十几岁到三十岁的宫女都有,她们想出门也被单临留下来。

    在单临想来,既然朱同敬是想过来找到当帝王的感觉,那就索性“荒唐”一些,也显得他单临懂得揣摩上意。

    门关好,在场连同留下的宫女、舞女和何太后,还有三十多人。单临这次笑容很自然,好像大姑娘一样抿嘴一笑道:“还等什么,宽衣吧。”

    宫女立在边上,她们习惯了遵守命令,这命令所下,她们不敢有所违背,已经开始伸手解衣带。

    而那些舞女,则因为还跪在地上,显得有些局促,不知是否该站起身来,在有舞女已经跪在地上开始解开衣服事,别的舞女也开始学。唯独只有何太后,立在最前,却迟迟没有动作。

    单临到底是太监,就算眼前的情景才旖旎,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兴致,他反而有些恨,就好像朱同敬的恨一样。可惜他所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恨自己为何当初要选择进宫,就是为了过一点好日子,而失去了他最希望得到的。

    等舞女和宫女那边不但把衣服除下,连鞋袜也都离身之时。单临冷笑着走到何太后面前,提醒道:“何贵人,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王爷还在看着呢,除非您……不想走出这殿门。”

    何太后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像是有些生气。

    就连她身为帝王妃子的时候,也未曾当众这么出丑过,面对朱同敬和单临如此无礼的要求,她尽管想爆发,甚至想拿出头上的发钗去跟朱同敬拼命,但何太后知道,以她现在的力量,别说是杀朱同敬,连近朱同敬的身都很难。

    “单公公,奴家先前跳舞,有些累了,就劳烦单公公代劳了。”何太后突然说了一句。

    单临笑道:“何贵人说笑了,这种事,老奴如何能代劳呢?这样吧,来人,过来帮何贵人宽衣。”

    随着单临的一声令下,马上走过来几名宫女。

    何太后面对这几名宫女,无可奈何把自己的双臂张开,就好像不做任何反抗的女人一样。这几个宫女,帮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除下,最后何太后感觉到身体发寒,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她好像记起来什么,因为当初她也曾这般“侮辱”过朱同敬,现在朱同敬不过是在用同样的方法在羞辱她而已。

    “何贵人,走,过去给王爷敬酒。”

    等宫女退下,单临把胳膊抬起来,意思是何太后可以打着他的手臂,往朱同敬身边靠近。

    何太后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往朱同敬身边走,她也在犹豫,要不要拔下头上的发钗,直接刺在朱同敬的脖颈上。但她同时也知道,朱同敬的身手是很好的,有一次宫廷内有刺客想要杀她,是朱同敬奋不顾身救过她一次,那时候她才知道身边这个文弱的面首,原来也有一副好武功。但之后何太后非但没有相谢,反倒经常让朱同敬“舞剑”给她看,以此来当作消遣。

    等何太后走到朱同敬面前,宫女也把酒水拿过来,在木托上,酒壶里散发出美酒的香醇气味。

    单临笑道:“何贵人,按照礼数来说,您应该跪下为王爷敬酒。”

    何太后忍着心中的愤怒,却还是很恭敬跪下来,把酒壶拿起,倒了一杯酒,因为她的手都是颤抖着的,酒水甚至满溢出来。等把酒杯送到朱同敬面前,朱同敬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朱同敬突然说了一句。

    在何太后略带不解的目光中,朱同敬拂袖而起,就这么立在跪着的何太后面前。

    曾经见面之时同样是跪着的人,现在却站在那里,接受曾经高高在上之人的膜拜。(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四章 迁行宫

    就在朱同敬在何太后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苏廷夏的兵马正趁着夜色继续向金陵方向赶路,星月无光之中,正是一夜最为黑暗之时,朱同敬骑在马上,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蜿蜒的火光点点,那是他所亲率的两万多骑兵。

    按照如此的行进速度,还有不到八个时辰就能抵达金陵。但苏廷夏的行军已经准备停止,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得到韩健派兵渡江的消息,至于韩健为何停止了进兵的计划,居然也没有任何传讯到他这里,到此时,他似乎已经断了与扬州城的联系。

    距离扬州城越近,苏廷夏越能感觉到自己头上的压力,苏廷夏并不想谋反,但他知道,若眼下不能争取到他最基本的权力,在天下平定之后,他就将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他不可能像林詹那样位极人臣,因为他本就是韩健临危之时所调用的一颗棋子,只有在韩健无人可用时,他才会被委以重任。

    苏廷夏在江都这些手握重兵的主帅中,算是崛起最晚的,他是在对鲜卑两战中所逐渐崛起的,为此他宁可忍受着世人对他的唾骂,将韩健“以战养战”去掠夺百姓的罪名承担到自己头上,甚至在对西王府之战后,被迫交出兵权,在洛阳城中闲居……那时韩健还需要他,因为那时韩健的敌人还有鲜卑人,还有豫州,还有南朝人,可如今豫州和鲜卑相继被平,连南朝人也成为历史的话,那他的戎马生涯将会就此结束,韩健对他会千防万防,会找机会把他杀了。

    与其等到被鸟尽弓藏,倒还不如自己提前下手。

    在对南朝一战中。苏廷夏两次违抗韩健的战略部署,同时在楚地和江赣一代大肆招募兵马,就是为了形成足以与北朝中军主力所抗衡的兵马。他要争取的不是与韩健来个正面决战,他要得到的,是韩健给他足够的权限,让他南征。哪怕让他去做岭南王也好,他不想在金陵城这处泥潭愈陷愈深。

    他本以为在韩健得知他擅自调兵金陵的消息后,便会明白他的立场,会把他派往南方,不再让他参与到金陵城周边一战,到那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挥兵南下,就算韩健平了南朝,到时候他也能割据一方。但现在看来。韩健似乎心中另有打算,或者韩健要除去他的心更为坚决,已经等不到这场战争的结束。

    终于在四更天的时候,苏廷夏下令兵马驻扎。

    此时他所率的这路骑兵,距离金陵城不到一百里。以他所训练的轻骑兵的行进速度,足可以在三个时辰内抵达金陵城,若韩健发起渡江之战,将不可能完全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完成。他要做的。就是在天明之后,在地方上修筑防御工事。等着看扬州渡江之战的这出好戏。若韩健不发调兵的手令,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韩健真要逼他谋反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谋反,因为在这世上,他曾经唯一牵挂的人。现如今他都已不记得。

    林小夙,如今是韩健的贵妃,还为韩健生子。苏廷夏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就算当初对林小夙有一些情愫,但到如今。他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凌晨时分,就在朱同敬还在脂粉堆中享受何为帝王待遇之时,单临匆忙把得到的军报传进来。

    朱同敬听到消息后突然间惊醒,而此时,那个昨夜被他羞辱的何太后,只是披着她的宫装,跪在床榻之前瑟瑟发抖。

    朱同敬对这个老女人已经失去的兴趣,他就是要让何太后在床榻前看着,让她知道什么是此一时彼一时。可当他得知苏廷夏的轻骑兵比他预料的早一天抵达金陵城范围,他还是没有保持住他在何太后面前所保持的“风度”。

    朱同敬匆忙起身穿好衣服,他要连夜回皇宫正殿,召集他的部将来商讨应对之策。

    虽然之前江北传来的消息,韩健的确因为苏廷夏的快速进兵暂时取消了渡江的计划,但难保苏廷夏不会与江北的兵马连成一线,真若如此的话,金陵城将会陷入四面重围。江北有韩健御驾亲征的大军,金陵城东苏州一代,有张行亲自率领的从海上所登录的兵马,金陵城南是司马藉所部。现如今加上金陵城西的苏廷夏所部,朱同敬感觉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略主动性,只能龟缩在金陵城,有点要听天由命的意思。

    但在此时的扬州城内,却远没有苏廷夏和朱同敬所想象的那么平静。

    对外,韩健仍旧留守在扬州城内,但韩健却在暗地里,提前两日进兵,没有从扬州一线渡江南下,而是选了了更靠近长江入海口的靖江。韩健趁着之前两天入夜之后调度兵马渡江,竟瞒过了金陵城的眼线,因为苏廷夏的快速进兵缺少情报支持,连苏廷夏都没想到,韩健会来这招瞒天过海。

    等韩健与法亦和柯瞿儿也随船渡江之后,韩健的这路兵马马上开始往苏州方向挺进,提前张行已派人出城接应,分批将韩健亲率的两万中军主力迎接进城。与兵马同时而来的,还有北方运到的粮草,韩健的中军大营,也从扬州迁到了苏州,从江北迁到了江南。

    张行曾为江都的兵马大元帅,他在行军打仗之上是很有经验的,在张行所部攻克苏州之后,张行就多番对城中进行加固,这也正合韩健的心意。

    随着韩健亲率兵马的到来,如今苏州的这路兵马,等于是插进了朱同敬地盘的咽喉,令朱同敬进退不得。

    本来朱同敬还拥有江赣之地作为大后方,就算失去了金陵城,他仍旧能以江赣地区作为后盾来与北朝兵马周旋,是朱同敬自己玩火**,把江赣拱手让给了苏廷夏,以为苏廷夏能“谋反”,让苏廷夏领兵与扬州城的北朝兵马缠斗,两败俱伤。

    但朱同敬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苏廷夏兵马的主力都是北朝人,其中有大部分是洛阳周边及江都兵马,苏廷夏就算在军中威望再高,他也不敢轻易说叛乱之事。因为苏廷夏所能倚重的将领,同样也是北朝体系下的将领,在对南用兵这种时候。苏廷夏也知道叛乱等于是自取灭亡,所以苏廷夏带兵挺进金陵城,是为了得到调令,让他可以顺利挥兵南下,成就他割据一方成为地方藩王的野心。

    但朱同敬却因此丢失了江赣,令南朝各地地方官和守将对他失去了信心。

    十月二十五,在韩健抵达苏州城两天后,韩健人在苏州的消息才为各方所知。

    朱同敬和苏廷夏都有些猝不及防。

    相反最镇定的,还是身在广德的司马藉。司马藉在最初得知苏廷夏擅自调兵。似乎已经感觉到这一代枭雄的穷途末路。虽然北朝兵马兵锋所指根本是无可匹敌,但越是如此,苏廷夏越感觉自己在北朝体系中的作用越低,在战后被清算的可能性越大,苏廷夏选择了铤而走险,在司马藉看来也是能理解的。

    司马藉得知韩健在明面上取消了挥兵南下,但韩健绝不会留守在扬州坐以待毙,司马藉在分析了所有的结果之后。认为韩健所能选择的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对苏廷夏所部的不管不问。同时令林詹所部快速从蜀中出兵,接管之前为苏廷夏所部所占领的楚地和江赣一代,大约两个月之后,苏廷夏在没有得到任何调兵命令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在金陵城周边久呆,被迫只能撤回江赣。到那时韩健可以从扬州和苏州两个方向对金陵城出兵,完成对金陵城的合围。

    至于韩健到苏州,在司马藉最初看来,是没有必要的,但既然因为苏廷夏的擅自出兵。将一场闪电战变成持久战,那身在苏州的江都兵马就会感觉自己被遗弃,长久下去,将士思归之心日切,很容易为他司马藉或者朱同敬趁虚而入,但若韩健亲自到苏州坐镇,那情势完全不同,苏州的兵马将会感觉到自己是帝王的亲随,在战场上也会浴血奋战。

    而扬州城的江都兵马,则会觉得,既然帝王都已经渡江南下,这场战争则势在必行,他们本身距离江都就不远,所以他们更能安守在扬州城防线。

    韩健是用自己,作为定军石,本来韩健可以安守在大后方,但韩健却选择了亲自到苏州,这是韩健对金陵之战用兵最巧妙的一步。

    可惜苏廷夏和朱同敬都是后知后觉,韩健完全是在秘密行军,也是韩健抵达苏州故意放出风声之后,苏廷夏和朱同敬才有所觉悟。此时的苏廷夏,已如芒在背,他思索之前韩健不给他发调兵的手令,还瞒着他秘密行军,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一切想法,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亲自去苏州城去向韩健“请罪”,要么马上撤兵回江赣,否则在林詹回兵接管楚地和江赣之地后,那之前属于他的战争成果,也会为林詹所得。在他没有价值之后,韩健更会将他铲除,丝毫不留情。

    还在苏廷夏考虑着要不要撤兵之时,此时韩健已将他的“行宫”找人收拾好,他进苏州城,没有住在苏州太守府内,因为之前一战中,张行对苏州用兵动用了火炮,扬州太守府损毁严重,连城里很多地方都起过火。韩健难得来江南,所住的地方是城中已经举家南逃的一户大户人家的园林居所,韩健也能够在新年之前的这两个月里,安心在苏州城里感受一下江南的精致。

    韩健正准备把他的水军调进太湖之内,这样整个太湖周边就会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地,就算朱同敬有百万大军,把太湖给封锁,连苏州城也给占了,韩健也能很快撤回扬州。韩健在苏州城,完全是一副悠然自得,因为这场仗还不用打,他就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苏廷夏不是愿意擅自调兵吗?看看我不理你,你有何办法,有本事拿你的两万兵马来攻金陵城,就算被你攻克了又如何?你所倚靠的是楚地和江赣的粮草供应,但你只要不敢打着旗号谋反,林詹顶着魏朝兵马大元帅的旗号,去接收楚地和江赣,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韩健突然进苏州城,其实连苏州地方的百姓都没料到。

    之前张行带兵攻城,先动用火炮,进城之后将城内的守军驱赶到西城门赶出城外,连百姓也跟着逃难不少。剩下的百姓甚至被要求交出存粮,每户百姓都以为大难降至。

    但随之而来的,是北朝源源不断送到苏州的粮食,而张行留在城外的兵马,也敦促着收秋粮,很快城中的百姓按照之前每家每户所交粮食,还得到了回馈,这让城里百姓感觉到非常讶异。而现在,连北朝的皇帝也亲自进城,甚至还公开露面了两次,表示要在成立设立行宫,让城中百姓放心。

    苏州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金陵城周边权力的快速交替,他们本想躲在家门里,无论是谁掌权,只要乖乖当顺民即可,但这次北朝兵马的到来,让他们感觉到好像天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带兵的,是想尽办法盘剥百姓,而现在这些进城的北朝兵,不但没发生过一起抢夺和杀人的事件,甚至在休要修筑城防的时候,拿出了大量的现银和粮食、物资,来换得百姓的体力劳动。这跟以前当兵的直接进各家各户抓人大相径庭。

    韩健进城后,苏州城里居然正常“开市”,最初开市的物资都是军中物资,是韩健觉得,百姓手上有钱是没用的,最好让百姓手上的钱能换得实实在在的东西,城里所售卖的物资,价格都很低廉。随后,韩健准许苏州城东城门在短时间内开启,一天开城门一个时辰,也允许地方的物资运到苏州城来,这更为人所不解。

    虽然如此做,能让苏州城百姓生活逐渐恢复正常,但在大战进行之时,如此也会令许多细作浑水摸鱼混进城里。(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五章 劝降战

    十月下旬,天气进一步转冷,苏州城内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韩健带兵进城后,对苏州城进行一系列宽待和安抚百姓的政策,才不到十天,苏州城的百姓就基本恢复了战前的生活水平。

    随着临时行宫的修缮完毕,韩健也享受着苏州园林建筑带给他的怡然自乐。进城最初几天,韩健除了每日例行的巡查防务之外,其余时候皆会留在他的临时行宫之中,面对花鸟山水,甚至在月色之下品酒,看着法亦和柯瞿儿舞剑,倒也十分惬意舒爽。

    金陵城周边早已是一片肃杀,随着苏廷夏兵马的杀至,金陵城周边各县城都已城门紧闭。到入冬之后,朱同敬所部和司马藉所部最大的问题暴露出来,就是缺粮。

    因为在秋收时候,苏廷夏、林詹以及张行的三路兵马,分别从楚地、蜀地和江南分别对南朝的三大粮食产地进行掠夺,而当时朱同敬正在忙着窃夺权柄而无暇他顾,使得南朝的粮食基本都落入到北朝手中。

    北朝最缺粮草,但经此一役之后,北朝的粮草反而比南朝更加充盈。在进入初冬之后,随着战局转入相持,各方对后续粮草以及物资的考验将更加艰巨,但此时北朝兵马不但在兵力和战略意义上占据优势,甚至在本来所匮乏的粮草和物资上,也占据了优势。

    十一月初五,在韩健抵达苏州的第十天,朱同敬从金陵城遣派的求和使节抵达苏州城。

    这次朱同敬为了求和,同意放弃新皇帝的年号,愿意尊奉北朝为上皇帝,以求北朝撤兵。

    韩健自然不会答应朱同敬如此“无礼”的要求,很简单的事。韩健现在要做的是一统河山,而不是威慑之后撤兵,在韩健一统河山的计划之中,可没有议和的打算。

    朱同敬派出的使节,同时也带来了朱同敬的“问候”,朱同敬答应。只要北朝撤兵,南朝愿意割江北扬州、江陵、汉中、蜀中等地与北朝,同时每年向北朝纳贡,所进贡的贡品中,包括绸缎、茶叶、白银和美女,朱同敬可以说是极为委屈求全。但韩健甚至连见都没见使节,直接将使节打发回去。

    十一月初八,就在使节第一次抵达苏州才三天,朱同敬派出的第二路使节又大张旗鼓地前来苏州。这次朱同敬为了表示他的“诚意”。直接派人送来的几马车的金银珠宝,同时还以精美的马车载来了金陵城的二十名美女,说是作为议和之前提前预交的“贡品”。

    这一路使节,还没到苏州城,就已被巡城的兵马所拦截,最后押送进城。而这次进城的使节名叫林瑟,据说是朱同敬手下的一名谋士,还颇有口才。

    可惜韩健不想听这谋士对他说什么。他本就没有与朱同敬议和之心,朱同敬派多少人来。送多少贡品来也无济于事。韩健要的是一统河山,至于朱同敬所宣称的,如今北朝尚未到一统江南的时机,韩健并不这么认为。

    或者朱同敬认为,现下韩健领兵抵达苏州,是迫于无奈的表现。或者韩健忌惮于苏廷夏兵马造反,所以不敢当下领兵攻打金陵城,朱同敬错误以为只要拿出合适的条件,韩健就会象征性撤兵往扬州,并同时下令让苏廷夏撤兵到江赣。而放任他跟司马藉先内斗。

    但韩健从进驻到苏州城开始,就是铁了心思把金陵城给困住,直到苏廷夏感觉到芒刺在背,不得不撤兵之时,韩健再发兵攻取金陵城。

    最初韩健是动过先放任南朝内乱,最后再出兵收拾残局,但随着时间拖下去,连苏廷夏都有随时可能谋反的可能,韩健也不会再采用迂回曲折的战略,会采用更加直接的方法,攻取金陵城,是令南朝政权轰塌的最佳办法,之后就算再有战争,那也只是南朝零星的抵抗,韩健甚至已经在筹划着将来如何跟司马藉在战场上正面抗衡,他始终觉得他跟司马藉,应该先在战场上分个胜负,至于以后是否还继续是朋友,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韩健为了令朱同敬不至于每次往苏州城里送使节,特地派人前去接待这些使节,使节回来通禀,金陵城那边的意思,是把金银珠宝和美女送到韩健身边,让韩健“自行分配”。

    韩健不由冷笑,若他占据了江南,他就是整个江南之主,整个江南都尽归他之手,无论金银珠宝又或者是城池百姓,都会为他所有,又何必去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再者说来,韩健虽然是领兵在外,但他身边并不缺女人,就算没有法亦和柯瞿儿,还有随行的女兵。

    韩健在苏州城里当作是旅游,享受人生,至于军旅之事,可以暂缓些时日,反正战争转入相持,过早的出兵,反而会陷入到被动。那韩健就先在苏州园林里,多陪陪法亦,多跟柯瞿儿交流一下感情,反正柯瞿儿总是在心中对他有所嫌隙,二人正好借着这机会,来个短暂的厮守,可以做到朝夕相对。

    十一月初十,司马藉继续出兵,有往杭州一代进兵的动向,而朱同敬则在杭州等地布置了有两三万人马。

    在朱同敬丢失了江赣一代的城池之后,他除了拥有金陵城,再就只还掌控着金陵城周边为数不多的城池,其中杭州城算是其中各座城池中最大的一座。朱同敬在杭州城布置重兵的本来目的,是为了防备苏州的北朝兵马,但朱同敬却没想到司马藉会先去“鸡蛋撞石头”,在朱同敬算计中,司马藉撑死了只有三四万人马,这三四万人马还都是老弱残兵,根本没有攻城辎重,又如何谈得上能攻下防备严密的杭州城?

    偏偏此时,因为朱同敬放弃对江赣周边城池的防守,拱手将江赣让给了苏廷夏,使得原本已经投诚于朱同敬的各地太守,还有朱同敬曾经所收编的临江王的部下。对朱同敬并不信任。

    杭州先是为苏州北朝兵马所威胁,正感觉自危,如今司马藉却趁势领兵北上,杭州城内守军和守将战意都不是很浓,有怯战投降的意思。主要原因还在于,金陵城两次派使节往苏州城求和之事正好传到杭州城。这令杭州地方军民更感觉朱同敬此人不可信。

    朱同敬虽然控制了金陵城,拥有了名义上南朝的权柄,但他只是名义上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女皇萧旃尚且在司马藉军中,连惠王萧翎也都还活着,司马藉光有这两块活招牌,已经在北方途中基本收揽了所有城池。

    司马藉调派往杭州城的兵马并不多,大约有一万五千多兵马,加上随军所征调的运粮和物资的民夫,大约有两万人左右。但司马藉有意造大声势。将两万多人马,造出有四五万兵马的假象,加上杭州城在这几个月一直闭城与外界基本断了联系,使得杭州城内所得到的情报不多,连杭州城的太守,都以为司马藉是征调了五六万兵马来攻打杭州。

    韩健在此时也非常的“配合”,命张行亲自率领两千骑兵,星夜兼程往杭州城去“转一圈”。韩健的命令让张行也感觉到惊讶,他本以为韩健是想支配开他。让他远离权力,但韩健就是要用张行在战场上的威慑力,让他带兵去杭州,本也不为攻城,只是从沿途周边府县考察一下地方的防御情况,顺带是“协助”司马藉。帮司马藉助助声威。

    果然,在十一月中旬,杭州城周边草木皆兵。城内的谣言满天飞,今天说司马藉和萧旃已经亲自领兵快到城下,明天又说北朝的皇帝亲率大军已经攻陷了金陵城。

    杭州城本为朱同敬最坚实的桥头堡。却因为朱同敬根本无法派兵前去援助杭州,令杭州陷入到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的状态。

    司马藉派兵往杭州,最重要的不是为了围城,因为他知道以他所派出的不到两万人马,就算到了扬州城,连城墙的两面都围不起来。他要做的是切断杭州城往西、南两个主要方向,还有往西北方向的消息传递。

    至于杭州城往北和往东的消息传递渠道,自然会有北朝的兵马来切断。

    如此一来,就算杭州城守军并未见到大规模的攻城和围城兵马,仅仅在偶尔见到一些成群结队而来的巡逻兵马,就已让城中风声鹤唳,而因为对外的通信渠道全部被切断,城里甚至都不知到底有多少兵马将要兵临杭州,甚至是司马藉的兵马来,还是北朝的兵马来也并不能查悉。

    在这种被动的局面上,杭州太守只能不断派人去请示金陵城的朱同敬,而所出城传递讯息的,就算能侥幸通过围剿而北上,这些人在得到朱同敬的授意后,也很难把消息传递回杭州。杭州城内没有朱同敬的命令,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一种绝望和无助中等待消息。

    韩健稳坐钓鱼台。

    在十一月之后,冬天下了一场雪,虽然江南的雪不是很大,但天气也很寒冷。韩健除了命令江都方向把过冬的物资源源不断运往扬州和苏州一线。韩健也在猜测司马藉下一步的动作,料想不过是两招,一方面继续切断杭州对外的通讯,再者就是派人进城去“劝降”。

    司马藉是没有能力出兵攻打杭州城的,既然如此,韩健也不会坐以待毙。

    韩健也派出了劝降的使节,带着韩健亲笔手书的劝降书,前去杭州城对杭州太守及城内守将进行“晓以大义”,韩健自问北朝在兵锋上更为强盛,应更为杭州城文官和武将所忌惮,而此时的司马藉虽然拥有南朝的皇室正统人物萧旃,但毕竟司马藉也属于是勤王伐逆挟天子令诸侯的人物,且兵马不是很多,杭州城就算真的要投降,也要掂量一下到底向谁效忠。

    韩健在劝降书上也言明,君子不能背信弃义,同时也不能朝三暮四,意思就是不能今天投靠了朱同敬,明天投靠了司马藉,回头再投靠北朝,没有三姓家奴,同时也不可有一而再的违背。韩健这也是在变相威胁杭州城内的守军,让他们掂量清楚到底向谁效忠会更能得到荣华富贵。

    苏州城的前车之鉴,抵抗就会遭到攻城,甚至城破只在一夕之间,若城破之后,百姓可归顺,就可如现在一样得到优待,而那些逃出城池之人,就算再回头归顺,北朝也同样不会接纳。也如同扬州城那些逃兵一样,北朝宁可让他们南渡长江而不管不问,也不会接纳他们重新会扬州城整编。

    韩健也不是为真正得到杭州城的投诚。韩健完全是给司马藉和朱同敬去添堵捣乱。

    韩健真正的目的在金陵城,至于南下攻打杭州城并不在韩健的计划当中,就算杭州城投诚,韩健也不会派出大量的兵马去接收,因为这会打乱他进兵金陵城的计划,从开始,韩健就是以很腹黑的心理,去让司马藉为此而烦忧,让朱同敬为此而担忧。

    同时也是令杭州城的守军将领以及杭州太守之下军民为此惶惶不安,令苏州彻底解除杭州一线的威胁。

    韩健在最初进驻苏州城时,也担心朱同敬会主动出击,朱同敬虽然兵马不多,但军容也算齐整,若朱同敬各路倾巢而出的话,仍旧可在苏州城与韩健亲率的北朝兵马一战,但朱同敬的胜算也不会超过两成。就算朱同敬可以得胜,韩健只要顺利撤回到扬州,那朱同敬这一战就等于是白打,很可能还会为司马藉趁势攻取金陵。

    而随着杭州之事的发生,杭州城作为朱同敬两面包夹苏州城的重要堡垒,已经失去了他本来的作用。

    十月二十,韩健居然收到了司马藉的来信,也让韩健分外感觉的意外。

    在信中,司马藉以南朝皇帝的名义,恳切的要求北朝遵照之前征伐逆贼朱同敬的约定,不对南朝国土进行侵略,并委婉的表示,让韩健退出杭州城的争夺。(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不懂礼数的小妮子(上)

    韩健收到司马藉的来信,没有一点的介怀,就好像跟老朋友在战场上争锋相对,司马藉也能猜度出韩健并无意出兵南下攻打杭州城,也无意派兵去接收杭州城,只是给司马藉收复杭州城制造困难。

    “亦儿,你觉得当如何做?”

    十月二十晚上,外面夜风很凉,韩健本打算出去与法亦和柯瞿儿一起赏月饮酒,却因为这坏天气不得不改变计划。

    法亦微微摇头,她没想到韩健会问她的意见,她对军国大事向来不去理会。

    韩健笑道:“你但说无妨,反正这种事,我也没有拿定主意,就算杭州那边真的有意投靠,恐怕我们也无力去接收城池。我倒想着,干脆成全一下我这位老朋友,若南朝的勤王兵马能收复杭州,想来对这路兵马的士气提升很大。”

    法亦道:“还是由陛下决定为好。”

    韩健笑了笑,没再继续勉强法亦说下去。韩健匆匆再写了两封书函,一封是交给司马藉的,另一封则是交给朱同敬,一个是朋友,一个是敌人,两封信的内容却基本相同,都表示如今北朝暂时无意再起兵锋,准备在苏州城内驻兵一段时间后“撤兵北上”。

    至于停战协议,韩健是不会去跟朱同敬派来的使节去谈,韩健会让金陵城的使节带着他给朱同敬的信函回去,而朱同敬派人送来的金银珠宝和美女,韩健也都“笑纳”。

    韩健让侍卫把两封信送出去,那边柯瞿儿刚进来,便知道韩健派女兵去接收朱同敬送来的美女,登时她又有些羞恼,一气之下转身回房去休息。好像等着韩健去跟她道歉一样。

    韩健叹道:“这妮子,总是跟我唱反调,难道我身边缺这几个女人吗?”

    法亦淡然一笑,从女兵手上接过递来的热茶,为韩健斟上,声音很轻柔道:“瞿儿行走江湖。多少有江湖人的侠气,她或者是想与陛下长相厮守终身吧。”

    韩健无奈摇摇头,其实在柯瞿儿跟他在一起之初,柯瞿儿就已经知道以他东王的身份,身边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的,当时韩健已经跟顾欣儿定情,虽然那时韩健跟杨苁儿甚至是法亦这些女人都还没有建立深刻的感情,那时候柯瞿儿应该想,就算不是独自占有。也不该是与那么多女人同时争抢宠爱。

    “算了。”韩健叹道,“由着她吧。”

    法亦笑道:“陛下应该多哄哄她才是,瞿儿妹妹耳根子软,只要陛下多陪陪她,就算再有怨气,她心里也能化解。”

    韩健笑着点头,其实他对柯瞿儿很了解,属于那种敢爱敢恨的侠女。当初无论她师傅怎么反对她,她都是要坚持跟韩健在一起。甚至不惜跟她师傅闹翻。现在柯瞿儿的师傅左谷上人下落不明,柯瞿儿以前就算再想脱离她师傅的控制,现在她也很想念师傅,孤苦无依的她,如今连孩子都没有,只能把所有的爱恨都寄托在韩健一个人身上。

    韩健没有着急去柯瞿儿那里。因为本来他晚上是要陪法亦的。

    看了一些公文,法亦都很娴静地立在旁边作陪,让韩健在忙碌中也能感觉到一股温情。就在此时,有侍卫来传报,说是有江都特别过来的信使。为韩健传递皇后和几位皇妃、郡王妃的信函。

    “把信使请进来。”

    韩健放下手头公文,既然侍卫这般来通报,想来信使应该是东王府或者是皇宫体系的人,等来人进到屋子里,韩健才不由一笑,不是别人,正是宋素卿的妹妹,从小就跟韩健在一起一段时间的刁蛮任性的宋家大小姐宋芷儿。

    本来宋芷儿也是作为韩健的贴身侍卫,被韩徐氏等人寄托了保护韩健的厚望,但因韩健对江都的传递家信,不方便用军中的渠道,只好让身边宋芷儿和上清宫的弟子来回走,如此一来,宋芷儿也没陪在韩健身边多久。

    这是宋芷儿离开扬州两个月后,再次回到韩健身边来。此时的少女,已经愈发出落的亭亭玉立,只是她眼神中一直带着一股幽怨,主要因为韩健这次出征带着柯瞿儿在一起,而她跟柯瞿儿一直有嫌隙,主要因为两个人性格相仿,都刁蛮任性,而且喜欢斗气,还因为两个人的武功和剑法都出类拔萃的好。

    “参见陛下。”宋芷儿以前最不懂的是礼法,可能是她长大之后,自身也意识到这问题,再加上有她姐姐宋素卿平日里的教导,还有家里人的督促,甚至是身边上清宫弟子的耳濡目染,让她逐渐从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做回到一个守礼的女侍卫。

    “起来吧。”韩健道,“不是外人,不用太拘礼,把信呈递过来就是。”

    宋芷儿把肩膀上背着的竹筒取下来,里面是韩健身边女人写给韩健的信,最显眼的来两份,一份是顾欣儿的,另一份是杨苁儿的,因为她二人是皇后,在所有的信件当中也排在最前。至于别的女人,包括韩健那些姨娘的,每人都有一封,但唯独缺少的是杨瑞的。

    此时杨瑞已经临近分娩,韩健其实最关心的是杨瑞的情况,但从江都的情况看来,如今杨瑞还并未有生子的迹象,但料想应该会在一个月内。

    杨瑞的信函,主要走的是军中的讯息渠道,也是韩健不想让杨瑞的信函落到家里女人手上,一来是避免尴尬,二来是怕韩徐氏等人私自扣下杨瑞的信函,有很多事,杨瑞跟韩健商量的同时,并不想被韩健身边那些女人所知晓。

    韩健很郑重,每一封信都拿出来看过,连一字一句都不错漏。但信中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表示想念之情,再者是叮嘱韩健多保重身体。

    韩健看过之后,抬头看着立在不远处的宋芷儿,微笑着点头道:“做的很好,这一路应该辛苦了吧?亦儿。你帮忙给她安排个厢房,让她好好沐浴梳洗,解除旅途的疲乏。”

    法亦微微点头,亲自送宋芷儿出门而去。

    因为臣子见君王必须行告退之礼,宋芷儿和法亦也是退到门口才能转身。宋芷儿从门口望过来的目光还是多有不舍,韩健能觉出她心中的情义。但韩健现在身边女人也挺多,加上军务繁忙,实在是无心再去收纳了宋芷儿。他身边有两个不大不小的遗憾,一个是从金陵带回去的小荷,另一个则就是宋芷儿,韩健觉得,自己早晚会给这两个女人一个名分。

    他还另外有个遗憾,就是西柳姐妹,其实他对西柳姐妹并不勉强。小西柳那边好说。其实小西柳也早有跟在他身边之意,而大西柳则因为早前身为刺客的身份,对于权力并不热衷,她希望的是能过平静生活。

    不多久,法亦就折返回来,帮宋芷儿安顿好,法亦就已经回来,她跟宋芷儿之间的私交。仅限于师叔和师侄的关系,她也能觉得这个小师侄对她有些惧怕。所以她不会留在宋芷儿面前多做烦扰。

    “怎样?安顿下来了?”韩健见到法亦,不由笑着问道。

    法亦微微点头,神色有些迟疑,略微一顿道:“她好像有心事。”

    韩健一叹,如今宋芷儿已经是十九岁,在这时代。绝对算是大姑娘了。随着一天天的成熟懂事,她曾经对韩健那么多的憧憬,也有些悲观了,而宋家也不会特别去为她安排什么婚事,她只能就这么等着盼着。现在回到韩健身边,有情却诉不出来,她心里很悲苦。

    “嗯。”韩健点头,却也轻轻一叹,“亦儿,你觉得芷儿这丫头,如何?”

    法亦笑了笑道:“陛下是问哪方面?”

    韩健被问的哑口无言,问自己的女人,另一个女人好不好,虽然宋芷儿是法亦的晚辈,终究是不太好。

    法亦见韩健不答,也思索了一下道:“芷儿在上清宫修习的时候就很刻苦,她外表看起来很任性,却只是在陛下面前一个人任性,或者她是想让陛下多留意一下她。若可以的话,陛下还是应该收了她,了却她的心事。”

    韩健笑道:“亦儿你不会责怪我?”

    法亦深情地凝望着韩健,很真诚的摇头:“只要陛下对臣妾有几分眷恋,便已足够。”

    韩健不由握住法亦的手,对于法亦这样不善言辞的人来说,这么一句话,是多么深情的告白啊。只是求的几分眷恋,甚至不求相守,这也算是法亦独有的一种境界了,她追求的是精神方面能互相依靠,而非真正要长相厮守片刻不离。

    韩健笑着点头:“被亦儿你这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再去见芷儿这丫头了。”

    法亦微微抿嘴一笑道:“这种事,宜早不宜迟,难得今日芷儿她回来,陛下不妨就过去陪陪她。”

    一句“过去陪陪她”,就好像是为韩健过去收了宋芷儿铺路一样。

    韩健迟疑了一下,这种时候,他更应该去陪法亦,让法亦知道他的浓情厚谊,但他也同意法亦所说的,很多事宜早不宜迟,这场战争到底是如何的结果他尚且不知,若然错过了宋芷儿这样一个从小就把所有心思都挂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他自己也觉得是一种错过。

    韩健虽然一直把宋芷儿当作是妹妹看待,而很多时候,韩健对身边的女人都是去主动追求,向宋芷儿这么痴情,从小到大对他痴心一片,韩健自问也不能做到视若无睹。若然把对他这么深情一片的女孩子让给别人,他自己也有不舍得。

    “好。”韩健最后笑着点头。

    不是在洛阳皇宫,也不是在江都东王府,韩健也没想到有一天要收纳宋芷儿,会在苏州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点和时间。

    等到宋芷儿门口的时候,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水声,显然宋芷儿刚回来,正在沐浴洗去浑身的风尘。有几名女兵进出着,为宋芷儿送进去替换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有。

    “陛下。”韩健走到门口时,女兵恭敬行礼。

    也许是这一声声音很大,里面的水声也突然停下来。

    法亦听觉和感觉都很敏锐,她微微一笑道:“陛下,臣妾不多陪了。”

    韩健笑道:“亦儿,你确定不一起进去?”

    饶是法亦平日里生性淡泊,这时候也有些招架不住,她摇头道:“臣妾可不想回头被陛下和芷儿那丫头怨责。”

    说完行礼告退,韩健到这时,便发觉有些失策,他应该先送法亦回去,而不是让法亦在宋芷儿的门口这么独身一人走。想来就算法亦不在乎,这时候心里应该也会有失落之感吧。

    韩健回头看着厢房之内,灯光不是很明亮,门是关着的,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韩健轻轻推开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很大的水声,在纱帐缭绕的后面,是宋芷儿从浴桶中匆忙出来,连身上的水渍都来不及擦干,匆忙去穿衣服。

    “陛下……奴婢无礼,不知陛下驾临……”

    宋芷儿来不及穿上**,只是把一层白色的中单套上,韩健已经掀开布帘出现在她面前。

    小女儿家,登时面颊一片通红,手脚就好像僵直住,立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过来吧。”韩健微笑道。

    宋芷儿羞红着脸,连脚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了,等了一会,她才略微挪着步子,赤足往韩健身边走了几步。

    韩健笑道:“朕有那么可怕吗?走近一些,让朕好好看清楚。”

    以前韩健不会在宋芷儿这样的小丫头面前称孤道寡,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但今天,既然是要正式收纳宋芷儿,他首先要让宋芷儿明白,她以后要以一个皇妃的礼仪去做事,而不是再可以像以往那样刁蛮任性。

    韩健伸出手,宋芷儿有些不明所以,半晌之后她才把手放到韩健大手上。

    韩健翻过手来,看着宋芷儿右手当中的老茧,这是为了练剑而磨出来的。

    以前的宋芷儿,是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就是因为东王府对她赋予了要练好武功保护韩健的责任,她才会那般刻苦。(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不懂礼数的小妮子(下)

    宋芷儿在心里早就期冀过有一天会被韩健所接受,但突然被韩健这么闯入进来,她心里上还没有做好准备,整个人都显得很拘谨,尤其在被韩健抓着手以后,她更是无所适从,身体也在略微颤抖着,却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害怕,又或者是冷。

    “突然进来,吓着你了?”韩健柔声问道。

    宋芷儿先是很老实点头,马上拨浪鼓一样的摇头。韩健笑了笑,这小妮子从小就爱缠着他,要说小时候宋芷儿在做他丫鬟的时候还给他洗过澡,但那时候的宋芷儿还是个小女娃娃,连男女之事是什么都不知晓,如今年已十九岁的她,更好像是一朵等待人采撷的美丽的花骨朵。

    “继续洗你的,朕在旁边看着。”韩健松开宋芷儿的手,往宋芷儿的卧榻旁走过去,却没有坐在床榻上,而是拿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上面,就这么面对着宋芷儿。此时宋芷儿头颔着,好像已经要把头缩到脖子里去,她心中已经慌乱至极,却还是偷偷侧目看了韩健一眼,最后将套在身上的中单也宽解下来,继续沐浴。可此时,里面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毕竟是初冬时节,就算在江南的苏州之地,天气也已经很寒冷。

    韩健以一声很有威仪的“来人”,马上有女兵进来,用木盆将浴桶中的部分冷水端出去,同时给宋芷儿换上热水。

    这些女兵,有多半都是女官的身份,她们虽然在皇宫中充当的是韩健后妃的婢女和“顾问”,但很多人其实也没真正见识过帝王宠幸妃子的事。她们也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见到这么旖旎的场景,未免也有些招架不住。等把水换完,一个个好像是逃走一样,连一些礼数都顾不上。

    等门关好,宋芷儿才稍微缓过神来,她被韩健看着还不觉得怎样,可突然有一堆女兵进来。她更是感觉羞不可耐,要不是韩健在,她早就把衣服穿好钻进被窝去赶紧入睡。她自己也能感觉面颊发烫,连平日里所学的那些调息之法,到眼下却是一样都用不上。

    韩健也不说话,就笑盈盈看着,宋芷儿半天还是没有动作。

    韩健最后无奈摇摇头,虽然宋芷儿刁蛮任性,但这丫头跟柯瞿儿一样。在闺房之中还是放不开手脚,这或者也是练武之人的通病,韩健身边练武的女人也很多,杨苁儿算是半吊子的武林人,以前也是这般,到慢慢已经习惯了这种夫妻之间的感觉。法亦自不用说,本来韩健就没指望法亦有一天能放开,反倒是杨瑞。在他身边这些练武的女人中算是最放得开的,但杨瑞也是唯一一个喜欢跟韩健争吵。甚至是给韩健气受的女人,因为杨瑞曾经帝王的身份,二人之间如胶似漆的时候真的是比老夫老妻还要甜蜜,可争吵起来,那就是一段时间的冷战,许久都不会和解。

    “还不快些。难道还要找人进来帮你?”韩健问了一句。

    “不……不用。”宋芷儿这才反应过来,本来只是轻轻动一下的手,此时也不得不赶紧去多撩起水。

    韩健看了,无奈摇摇头,可能是这样让一个没经历过闺房之事的女孩子太过难堪。韩健干脆看看房间的布局,等韩健目光挪开,宋芷儿也就没那么紧张,动作也就更加自然。

    即便如此,还是拖了很久之后,宋芷儿总算才沐浴完。

    韩健再一声“来人”,这次女兵进来,不但是要帮宋芷儿把水先端出去,再把浴桶搬出去,还要帮地面擦拭好,甚至还要帮宋芷儿穿好衣服。

    作为帝王的后妃,很多事是不需要自己做的,各宫院的女人,虽然最开始都不太适应,但后面也要逐渐适应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韩健没有多去过问,等宋芷儿在这些宫廷女官的帮助之下,从屏风后整理好衣服走出来,头发挽起,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羞美丽,但因为宋芷儿很多事也不懂,加上刚才被韩健就这么硬生生闯进房里来,她到现在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

    但这一夜,她的心情也恐怕无法彻底平复,毕竟是女儿家的大事,一辈子也只有一次。

    “你们都退下吧。”韩健笑着吩咐一句,那些女兵将所有都收拾好,连宋芷儿回来时所穿的戎装也拿出去,才重新把门关好,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韩健和宋芷儿二人。

    再过一会,又有女兵过来,在获得韩健许可之后,将酒菜送进来。本来宋芷儿在沐浴之前已经简单吃过一些东西,这些酒菜却是法亦特别让女兵送过来的,从这点上,韩健也能感觉到法亦的一些体贴。

    “坐下来吧,陪朕喝几杯酒。”韩健笑道。

    宋芷儿摇摇头道:“我……奴婢不会喝酒。”

    韩健这才想起来,上清宫对于弟子的要求很苛刻,虽然不是佛门不禁荤食,但禁绝饮酒,并有一套很完整的修身养性的饮食和行为习惯,要求弟子必须要遵从。

    “不会,朕教你就是了,一杯水酒,你当作是水一样喝下就是了。”韩健笑着说一句,再提醒道,“先为朕斟满一杯。”

    “嗯。”

    宋芷儿这才匆匆忙忙拿起酒壶,因为没有斟酒的经验,为韩健斟满一杯还撒出来一些,他赶紧想拿手帕来擦,却被韩健一把拿住她的手。

    “没事的,你自己也斟一杯。”

    宋芷儿这才好像做错事被原谅一样,低着头,把自己的一杯也斟满。

    韩健笑道:“现在轮到你敬朕酒。”

    “怎……怎么敬?”

    宋芷儿很自然问出来,但问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她用颤颤巍巍的手,把酒杯举起来,娇声道:“敬陛下。”

    “好。朕回敬你。”韩健笑着。先一仰脖,把一杯酒下肚,宋芷儿却拿着酒杯有些发愣。

    “你敬朕酒,你自己不喝吗?”

    “我……”

    宋芷儿又想说什么,但发觉似乎是不合时宜,于是用双手捏着小小的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脸上马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本想放下,但马上瞅见韩健笑意盈盈的目光,她只好闭上眼,将酒全数送进口中,却是呛的直咳嗽。

    本来就有一丝红晕的脸,眼下却更显得红润可爱。就好像水蜜桃一样,白里透红。

    韩健笑着摇摇头,宋芷儿也是之前刁蛮任性,本来送她去上清宫,是接受正统的道家教育,最后却让她把武功练出来,到现在成了个女剑客,当韩健的侍卫绰绰有余。但当个娇羞的小皇妃,她却根本做不到。

    “还……陛下还要喝吗?”宋芷儿气息平顺了之后。才有些委屈地看着韩健,显然她是对这辛辣呛人的酒有些反感,是不想再喝了。

    韩健不勉强,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轻叹道:“可惜有酒,有佳肴。没有助兴。”

    宋芷儿愣了愣,显然听不懂韩健说什么。

    “你会跳舞吗?”韩健笑着问一句。

    宋芷儿很诚实地摇头,但她好像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我会舞剑。”

    这良辰美景,要动兵刃。终究不雅。不过韩健想了想,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宋芷儿舞剑,也算是一种享受,就好像他看法亦和柯瞿儿练剑一样,其实上清宫剑法的精妙,远远比一场舞蹈要更有欣赏价值,韩健毕竟也是习得武功之人,对于上清宫的剑法也多少有些研究。

    “那好,你便舞剑助兴好了。”

    宋芷儿脸上多了几分自信,要说她做一个陪酒的嫔妃自然不是她的专长,但若让她舞剑的话,她自问天下间剑比她舞的好的还没几个人。

    本来在帝王面前摆弄兵刃是很犯忌讳的事,但到底宋芷儿是韩健的侍卫,韩健身边的女眷当中,法亦和柯瞿儿平日里墙上都会挂着剑,以前杨苁儿也会没事的时候练练剑法,只是而今杨苁儿的剑早就压了箱底,杨苁儿以前还觉得自己的剑法不错,但在杨苁儿见识了法亦和柯瞿儿这些真正练剑之人的剑法之后,自己也有些自惭形秽,再加上生活安定下来,生了长子韩曦后,又为东王府的人所认可,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碰那些不符合她女儿家身份的东西。

    宋芷儿住的毕竟是厢房,只有里屋和外屋,而且地方也不是很大,宋芷儿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宋芷儿把剑拿在手里,突然长剑出鞘,有种刀光剑影闪烁无踪的感觉,但宋芷儿似乎也意识到在帝王面前卖弄剑法不是什么好事,逐渐的,她的剑法也慢了下来,学着舞蹈的模样,时而快,时而慢,一套上清宫的剑法,耍起来也显得很唯美。

    韩健心里慨叹,要是上清宫创造这套剑法的师祖,知道他的后辈拿他的剑法来作为娱人之用,估计从棺材里也能吐出一口老血来。

    等一套剑法舞完,宋芷儿收起剑势,却有些不知所措立在那里。

    “累了?”韩健笑着问道。

    宋芷儿很老实地摇头。

    韩健心说,还真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她就点点头,然后就可以过来休息一下,韩健甚至会跟她温存些许。

    “过来,坐在朕怀里。”韩健笑道。

    宋芷儿马上满面害羞之色把头低下头,却是连剑都没有放下,就这么有些晃神走到韩健身边,却被韩健突然一把将她的剑给夺了过去。

    “练武之人,连剑都拿不好,还指望你来保护朕的安全。”韩健板着面孔道。

    “我……”

    宋芷儿平日里最要强,哪里经得起韩健的一激?她听到这话,马上想辩解什么,话刚开口,嘴就被堵上,剩下的话就已经说不出来了。

    良久之后,宋芷儿才一脸羞赧地靠在韩健怀里,整个人好像找不到方向的小动物一样,坐在那,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韩健却拿过酒杯来,笑道:“今夜乃是良宵,朕与你共饮交杯。”

    “什么是……交杯?”宋芷儿好奇地看着韩健。

    刚才那种既甜蜜,又让她迷醉的感觉,让她突然把心中小女人的温柔给激发出来,以前她总是喜欢在人前逞强,但现在她只想在韩健身边当个小女人,越把自己表现的柔弱,她越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来,我教你。”

    韩健笑着,也为宋芷儿斟满一杯,教会宋芷儿如何交杯饮酒,等宋芷儿把酒杯送到嘴边,韩健笑道:“怎么,还要朕送到你口中不成?”

    宋芷儿或者是想到刚才跟韩健发生的旖旎之事,脸色一红,一仰脖就把酒喝下去,但喝的又是太急,马上咳嗽起来。

    韩健笑着松开手,让宋芷儿先吃口菜,顺带喝杯茶。

    宋芷儿半晌之后,撅着嘴道:“这酒……这么不好喝,为何所有人都喜欢?”

    “因为酒可以令人忘忧。”韩健笑道,“你除饮,自然觉得这酒水辛辣无比,但若仔细品尝,便能体会其中的甘醇,等你再喝一些,世上就算有再多的烦恼,在那一刻也都可以抛到脑后。可惜你不懂得这些,跟你说也是徒劳。”

    “那我……”宋芷儿顿了顿,“以后学着喝就是了。”

    韩健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女儿家终究还是要检点一些,酒水还是能少碰则少碰,今日乃是你的特别之日,饮下一两杯无妨,别的时候,就算你想喝,朕还不允呢。”

    宋芷儿面色上带着一点幸福的笑容,缩了缩头,听到韩健说这些话,好像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令她感觉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也该上榻就寝了。”韩健笑道。

    宋芷儿马上变得紧张起来。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很多事不用别人提醒,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平日里她去皇宫或者东王府里看望她的姐姐宋素卿,宋素卿也会跟她说一些相关的事,毕竟是亲姐妹,加上宋素卿为人善良,两人的关系可比一般的闺中姐妹好很多。

    “我……我要做什么……”宋芷儿很紧张问道。

    “不用。”韩健突然将宋芷儿横抱起,看着娇羞的佳人,哈哈一笑道,“今天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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