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死人经TXT下载死人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死人经全文阅读

作者:冰临神下     死人经txt下载     死人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困惑

    上官伐久已没做过杀手的勾当。

    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曾经跟着家里的杀手们一块在黑夜的阴影里潜伏,耐心地等待目标出现,一刀杀死,这一阶段为时甚短,在锻炼出娴熟的杀手技巧之前,上官伐就已经深深卷入王主之位的争夺中。

    在接连击败诸多兄弟,成为唯一的继承人之后,上官伐开始学习如何使用杀手而不是充当杀手,偶尔,他仍参加暗杀行动,为的是享受击杀高手的快感。

    木老头是名真正的高手,上官伐亲自参加围剿,却不是为了寻求快感——早在多年以前,他就用女人代替杀戮,又用争霸代替女人——他只是单纯地想杀死木老头。

    杀手技巧不够完美,独步王用强横的武功弥补这一缺陷。

    他对木老头的观察已经足够,无需再做试探,因此出手即是致命狠招。

    在短短的一刹那间,木老头想过要避其锋芒,他修炼死人经的时间不长,可能还不是独步王的对手,但只是一转念间,他选择挥剑还击。

    木老头心中没有多少仇恨,他被死人经固化的情感是骨子里的狂傲。

    长剑像是蓄谋已久的蟒蛇,即使目标比自己粗大数倍,它也要一口吞下。

    两人瞬间交了五招,以硬碰硬,全是攻多守少的路数,然后蟒蛇终于明白,这次的猎物实在是太庞大了。

    木老头连声怪叫惨叫,身子缩成圆球,向后翻滚,他现在只想逃跑保命。

    今晚的运气仍然属于他,数十名刀客恰在此时跳上房顶,万两黄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无论是各方的卫兵,还是金鹏堡的黑衣杀手,都拦不住这些人,那只正在翻滚的肉球,就像是一束移动的光,吸引着大量飞虫。

    上官伐一掌击飞突然横插进来的挡路者。他的杀机正盛,下手绝不留情,那名刀客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像空中暴毙的飞鸟一样,以一条弧形坠向府外的街道。

    接连三人被杀,满眼都是黄金与肉球的刀客们才猛然醒悟,他们正在与整个西域最可怕的杀手之王争夺猎物,这跟自杀没有区别,于是大呼小叫。没命地四下奔散,好像他们才是被追捕者。

    木老头没了,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点点时间,身材矮小成为他最大的优势,在黑夜与嘈杂声的掩护下,就算是最有经验的杀手,也追踪不到肉球的影子。

    上官伐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独步王亲自出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目标活着逃跑了。

    他转过身。房顶上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不管是中原的武林人士,还是龙王的卫兵,无不争先恐后往地面跳去,他们“有幸”亲眼见识到独步王的武功,从此再也不敢小瞧他。甚至不敢靠近他。

    上官伐仍感到愤怒,他从来就做不到杀手般的冷静,无名之辈的小小恐惧,在他眼里更是一文不值,垂手四顾。督城官府邸内外已然一片安静,没人高喊捉拿木老头,也没有杂沓的脚步声,人群就像地下穿出的虫子一般,发现危险立刻又缩了回去。

    他向府内庭院望去,发现比武已经结束了,他的女儿正与石堡叛逃的女杀手面对面站立,兵器重叠在一起,同时指向对方的要害。

    上官伐跳到地面,大步向比武场地走去,卫兵与观众自动让开,然后他们的目光继续停在两名女子身上,谁也不明白这样的格局是怎么形成的。

    上官伐终于看清楚了,长剑与木刀并非重叠,剑身刺入刀身,紧紧挨着握刀的手。

    木刀已被剖为两份,只是因为主人没有松手,才勉强维系在一起。

    谁输谁赢?上官伐从女儿与荷女的神情上看不出来,但他知道比武结束了,因为双方都不再发招,连比武时该有的紧张气氛都消失了。

    上官伐的目光转向龙王,只有这名叛逃者一直在观看比武,理应知道结果。

    他跟龙王的接触很少,传说中这是一名不动声色的冷面杀手,此时的模样却与传说大相径庭。

    震惊、迷惑、茫然,龙王苍白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表情,其中甚至还有一点恐慌。

    庞靖是唯一仍对比武不感兴趣的人,望着房顶顿足捶胸,“跑了?木老头就这么跑了?数百人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是让他跑了?平时不都自称是高手吗,怎么一到用你们的时候全成了草包?”

    然后他终于发现气氛不对,转身看着独步王,嘴角抽动两下,没有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他站在地面,没看清独步王的身手,只知道木老头在杀手之王的掌下逃生,给所有人带来羞辱。

    接着他才望向比武场地,几分茫然几分不耐烦地问道,“打完了吗?”

    上官如松手,原本静止不动的长剑居然又前进三四寸,木刀分为两半,掉在青石地面上,成为一模一样的两柄木制狭刀。

    “御众师……赢了?”庞靖不太确定,所以只是发问,而不是宣布,周围的观众也跟他一样不明所以。

    “不,鲲社赢了。”上官伐冷冷地说,这才是上官家的子弟,这才是他最喜爱的女儿,他向门口走去,不屑于向在场诸人再做解释。

    上官如缓慢地后退两步,没有承认父亲的宣布,脸上也没有胜利的喜悦,似乎比观众还要困惑。

    荷女仍然持剑站立,看样子毫发未伤,却没有否认自己的失败。

    庞靖实在无法确认独步王的话是对是错,只能向龙王询问,“上官社主真的赢了?”

    顾慎为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想了一会才慢慢地点下头。

    庞靖松了口气,这场比武的胜负对大局并无影响,既然独步王与龙王的意见一致,他可以做出评判了。

    他刚刚张嘴,尚未吐出一个字。荷女做出了动作,她的神情如此坦然,庞靖不由得又闭上嘴,以为还会有出人意料的转折。

    荷女一边转身一边垂下手臂,胳膊与身体平行的时候,手也松开了。长剑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就这么被主人抛弃了。

    荷女既没有反击,也没有说话,她好像在寻思什么,缓步向门口走去,十几名晓月堂弟子正盯着御众师,像精明的买主打量准备入手的牲口。

    “等等。”上官如说,脸上除了困惑。还多了一分恐惧,“不要动,你应该……”

    应该什么?上官如还没说出口,荷女突然弯腰,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血溅落在地面上,在灯光的照射下,闪动着诡异的光芒。好像会蠕动一样。

    这回再没有人怀疑比武结果了,只是刚才他们都被木老头吸引。谁也没有看到具体过程,更不用说上官如反败为胜的原因。

    只有龙王一直在看,这时却什么都不说,看他的样子,就算大家一块哀求,大概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晓月堂弟子们互相望了一眼。居然转身走了。

    她们显然比普通人看出更多的事实。

    荷女抬起头,没有擦拭嘴角的血迹,神情透出古怪的轻松,好像那口血在体内积郁已久,吐出来反而更舒服。

    “荷女……”身后上官如轻声叫道。

    荷女似乎没听到这两个字。向人群望去,目光在众人脸一一扫过,神情越发古怪,好像一个人也不认识,甚至不认识这个地方。

    “荷女。”上官如再次叫道,向前走去,伸手要拉荷女的手臂。

    荷女足尖一点,整个人高高跃起,飞到观众头顶时,竟然再次跃起,脚下仿佛踩着东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稳稳地落在房顶上,眨眼消失不见,一点也不像是受过伤。

    这一招轻功让大家目瞪口呆,荷女所在的位置离房顶最少还有五十步距离,就算落点也是平地,想要一跃而至也不太可能,而她竟然轻轻松松地“飞”了上去,中途还在空中再加一股力。

    单凭这手轻功,晓月堂御众师的武功看上去就比木老头甚至独步王还要略高一筹,可她偏偏败在上官如的木刀之下。

    庞靖张大了嘴巴,他的武功一般,可是眼光不差,他知道,就算骆启康还活着,见到荷女临走时的轻功,也会说出“不可能”三个字。

    “鲲社、鲲社社主上官如获胜。”庞靖有些结巴,暂时忘掉了木老头带来的羞辱,“待会抽签决定下一场比武的人选,大家……”

    顾慎为突然纵身,几跃之后跳到房顶,追踪荷女而去,上官如愣了一回,也不顾众人的好奇目光,紧随其后。

    这两个人的轻功都不错,现在却只是衬托出荷女那一跃的惊世骇俗。

    荷女消失了,顾慎为曲曲折折一直追到城边,也没找到她的踪迹。

    夜色正深,顾慎为站在南北城的界墙之上,俯瞰黝黑的河水,好像那里会有荷女的身影。

    上官如一直跟在他身后,站在几步之外,说:“荷女对我手下留情……”

    “当然。”顾慎为没有让她说下去,语气冰冷,“我让她还我一个人情,她拒绝了,因为她本来就没想杀你,她有许多机会,香积之国、北庭,可她都没有动手,我真笨,竟然以为她对你怀有杀心。”

    上官如脸红了,呆呆地站在那里,预感到自己犯了大错。

    顾慎为转身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真笨”,然后边退边说:“竟然相信你的话,以为你真的没练过死人经。”

    “我没有。”上官如惊讶地反驳。

    “除非我的眼睛瞎了,你打败荷女的那一招就是死人经剑法。哈哈,我被骗了,荷女也被骗了,她可绝对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绝招。”

    上官如面若死灰,摇着头,她想继续反驳,却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法门

    明明是自己暗中创立的木刀之术,怎么会是死人经?上官如百思不得其解,可她知道龙王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四谛伽蓝响起悠扬的晨钟,似远非远,上官如蓦然惊醒,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和尚,我走神了。”

    天已经亮了,昨晚的场景仍清晰留在上官如脑中,尤其是荷女临走前坦然古怪的神情,还有龙王激愤的质问,那是她在龙王脸上从来没见过的神情,即使是在两人敌对情绪最浓烈的时候,她也没见过。

    法冲一向严肃,此时也不例外,看着上官如,长长地嗯了一声,“你没有走神,你在想你应该想的事情。”

    上官如摇摇头,“可我想不明白。”

    “跟莲青过过招,让我看看你自创的刀法。”

    坐在一边的莲青立刻跳起来,他听上官如介绍了情况,跟她一样迷惑不解,还多了几分好奇,一套武功是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会创立者一个想法,旁观者却另有看法呢?

    这可真是稀奇事,莲青迫切地想要查出真相,比上官如还要积极。

    上官如犹豫着起身,“我没有木刀。”

    莲青推门而出,走到院中树下,恭敬地合什行礼,随后跃起,折下一根长短粗细皆适中的枝条,手掌如同铁铲,几下就将上面的枝叶清理干净,“这个可以当木刀。”

    上官如走进院子,法冲跟在她身后,站在门口观看。

    树枝的重量、形状跟金鹏堡木刀都不太一样,但是勉强可用,上官如掂了两下,说:“当时荷女手中有剑。我这套刀法本来目的就是专破剑法的。”

    莲青挠挠头,正要再折一根树枝,又改了主意,“我可不太会使剑法,我用金刚指吧,没准跟剑法更像一点。”

    莲青显得很兴奋。金刚指是他新学不久的武功,早就想试用一下。

    上官如点点头,“荷女持剑刺我心口,我是在她剑式刚动的时候做出判断的,于是还了一招,当然,招式并不重要,死人经剑法有攻无守,劲力极为刚猛。我应之以空,希望将劲力化解于无形。嗯,开始吧,请你先出招。”

    莲青不住点头,其实只是一知半解,听到“出招”两字,立刻跳起,左手托住右肘。右手握拳,单伸食指。短脆地喝了一声,点向上官如心口,这是商量好的比武,因此他也不讲那么多避讳了。

    上官如左脚后退,手中树枝同时刺出,正好与莲青的手指连成一线。

    莲青食指正中枝头。只觉得前方的阻力若有若无,于是势如破竹一路前行,枝条像是水冻而成,在外力的压迫下一段段化为齑粉。

    莲青不由自主使出更多功力,眨眼间食指已经突破至上官如手边。

    上官如微一侧身。手中仍然握着短短一截枝条。

    莲青没想使出全力,可功力却不受控制地倾泄而出,以至于他竟然收不住脚步,与上官如擦身而过,向前连跑十几步,才在法冲面前勉强止住,看看自己的手指,又回头看看上官如,大惑不解,“咦,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如却大为惊喜,“没错,这才是我想达到的效果,可是荷女的剑法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她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上官如形容不出来。

    法冲点点头,转身回到禅房,上官如和莲青跟在后面,都觉得这位高僧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法冲坐在蒲团上,闭目想了一会,睁眼问道:“面对可能是天下最凌厉的剑法,你却示之以空,恐怕这不全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上官如黯然垂头,“我就是在这件事上感到不安,其实我的很多想法……来自木老头。”

    莲青忍不住插口道:“这个木老头还真有点本事,小姑娘,你的木刀之术可不只是能用来破解死人经剑法,对付一切武功也都有效,只是……你得随身带很多木棍吧。”

    上官如笑了笑,“我可不想到处跟人打架。”然后她转向法冲,“木老头向我讲过许多武学道理,其中几句话印象特别深,当我想……怎么对付死人经的时候,就给用上了。他说‘以道家论,世间武功无非就是阴阳两种,两仪变化,生出千千万万的套路来,阴阳相生相克,学武的时候看重相生,比武的时候却要利用相克,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习武一辈子,招式一丝不苟,独自演练的时候人人叫好,一上场却败得稀里哗啦,那是因为只有相生没有相克。’”

    莲青不自觉地点头,“很有道理啊,比如金刚指,练的时候以阳刚为根基,对敌的时候却要……”莲青及时闭嘴,发现自己对邪魔外道的看法十分赞同,心中大惧,急忙低头默念经文,再也不敢出声了。

    法冲也点点头,“死人经剑法舍命相攻,所以你就反其道而行之——示之以空、舍命不守,让对方劲力用老,不战自败。”

    “嗯,就是这个意思,这是死人经吗?”

    法冲没看过死人经剑谱,也拒绝观看,但他已经明白问题所在,“是,也不是。”

    上官如皱起眉头。

    法冲问莲青:“和尚,你的禅定功夫怎样?”

    莲青恭敬地答道:“短则一刻钟,长不过一个时辰,实在是差得很。”

    “如何得入禅定?”

    “需持戒,戒乃法门,不从此门,不入禅境。”

    法冲转向上官如,“空好比禅定,你知道它好,却不可能一蹴而就,想练成这一招,也得有相应的法门。”

    上官如恍然大悟,随后呆若木鸡,好一会才说:“原来如此,示之以空只是一个道理,我懂别人也懂,木老头更是一清二楚。可他们面对死人经剑法时却都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没有法门,而我所用的法门就是……就是死人经。”

    “我更希望你叫它大觉剑经,南柯伐棱是古语死者往生的意思,在古人看来,觉悟乃是往生的必经之途。”法冲虽然没看到全本死人经。却对最后一段怪文粗有了解。

    对上官如来说,叫什么并不重要了,原来龙王说得没错,她的确用上了死人经。

    她以为自己创立了一套截然不同的武功,可是为了达到目标,不知不觉借用了死人经的剑意。

    金鹏堡武功重实践不重玄理,上官如的武学基础一部分来自木老头,更多的却是剑谱中的经文,那些文字与欢奴纠缠在一起。早已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她在努力理解欢奴的过程中,也理解了死人经。

    真相如此简单,上官如纳闷自己为何早没有看破。

    “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怎么会练成……大觉剑经?”上官如已经相信法冲的解释,只有这一处仍不明白。

    剑谱中说得清清楚楚,怪文也加以深入阐释,剑法无法独自修炼。必须在杀人过程中逐步提升。

    “如果死亡是一种觉悟,那么觉悟也是一种死亡。”法冲说。大觉剑经不符合佛法,他只是在向上官如阐明一个道理,“龙王与荷女以杀练剑,你以不杀功成,殊途同归,皆可悟道。”

    上官如似懂非懂。莲青却糊涂了,“杀与不杀皆可悟道?那我还出什么家、修什么禅?继续当强盗不就好了?”

    法冲对莲青可就不客气了,抓起身边的木鱼锤,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法延老和尚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莲青头上立刻肿起一大块。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捂头说道:“师父生前说由强盗而出家是上山,世人迷茫,走的是下山之路。我明白了,虽说殊途同归,可龙王与荷女沉迷于路边风景,停在半山腰,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悟道,上官如却在不停攀登,终有登顶之时。”

    “那也未必。”

    法冲一句话,又将莲青从欣喜打入迷思,垂头不语,仔细思量。

    上官如觉得自己明白了,向法冲行礼,说:“原先说好的事情我可能做不到了。”

    法冲点点头,闭目不语。

    上官如退出禅房,轻掩门户,走到树下,止步怅然若失,她打败了荷女,证明自己有实力在接下来的比武中阻止龙王,可法冲却给她一个提醒:武功越高,信心越足;信心越足,痴迷越深。

    从前她对自己“创立”的木刀之术没有太多信心,在与荷女交手之前从未在任何场合施展过,现在,她却在考虑该不该用这套武功阻止龙王与父亲比武了,会不会有这样一天:自己再丢不掉手中的木刀,要依赖它解决一切难题?

    那时,她也会停在半山腰了。

    还有荷女,上官如无法向和尚准确描述当时的情况,荷女明明劲力已老,却没有像莲青一样继承前行,而是陡然收力静止不动,还有荷女的神情,好像暗示着什么,上官如怎么也读不懂。

    她向院外走去,刚出院门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恩主、恩主,救您再帮我一个忙。”

    上官如扭头看去,发现一名坐在地上的和尚,样子很陌生,直到对方双手撑地向前移动,她才想起来,这是有天夜里跑到鲲社门前求助的残疾刀客,“高杨,你是高杨。”

    “恩主还记得我。”高杨腼腆地笑了,脸上的凶相却没有减少太多。

    “你在这里还好吗?要我帮什么忙?”

    “全拜恩主所赐,我一切都好,只有一件小事,我当初之所以想要出家,是受一位还俗僧人的影响,他叫施青觉,听说现在铁山当军师。我一直想要当面谢他,却无缘得见,我的腿脚……唉。”

    上官如明白了,“你要我帮你传话?”

    “恩主的大恩大德,我还一直没有报答,又无端提出这样的要求……”

    “没关系,铁山营地离这里不远,我替你传话,军师施青觉,对他说什么?”

    “就说高杨甚是想念,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在上官如所面临的所有问题当中,这是最简单最轻松的一个,所以她没有理由拒绝,全然不知高杨话中的真实含义。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变疯

    荷女失踪了,顾慎为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南城,也曾发现几处可疑的细节,追出几步之后却都无疾而终。

    他熟悉荷女的藏身套路,就像熟悉自己下几步要怎么走一样,突然之间,荷女似乎改变了一切习惯,让他无从琢磨,更无法跟踪。

    黎明时分,卫兵们总算找到了孤身一人的龙王,顾慎为带领众人前往晓月堂,这是他最后一次尝试,心中十分确信不会在这里找到荷女。

    晓月堂分崩离析了,刚一拐入街巷,顾慎为就看到仓皇逃蹿的晓月堂弟子,男女皆有。

    他将卫兵留在巷口,独自深入。

    院子里一片狼籍,兵器、衣物、箱子、各种碎片散落遍地,失去御众师的晓月堂,慌乱的样子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人人都在抢夺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不顾一切地逃跑,好像身后跟着吃人的恶魔。

    可是没人屠杀他们,就连木老头,居然也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直没有出现。

    大厅里,还有一批晓月堂弟子坚守,大概四五十人,清一色的女弟子,就是因为她们的存在,这座宅院还可以称为“晓月堂”。

    就连这些人也在逐渐减少,要不是龙王走进来,恐怕天亮之后,也剩不下几个了。

    韩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御众师平时位置的旁边,屋子里没有点灯,她的整张脸都在阴影里,声音显露了她的身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嗯?”

    “这不是结局。”

    “对龙王不是,对我们是。”韩菱站起身,向前走出几步。“这是报应。”她说,脸色略显兴奋,好像发现了伟大的秘密,“御众师一夜之间令北庭陷入混乱,晓月堂也在一夜之间毁掉。瞧,弟子们快要跑光了。我们以为还剩下两三年的寿命,其实只有几天而已。晓月堂的仇人可不少,目前还没反应过来,很快,他们就会清醒,知道报仇的机会到了。”

    数十名弟子屏住呼吸,似乎仇人已经将他们报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活不过一时三刻。

    “御众师还没有死。”顾慎为提醒道。

    韩菱大笑,回头看着弟子们。“龙王不是晓月堂弟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慎为上前一步,厉声道:“别在我面前要死要活,这些话留给你们自己。”

    韩菱吃了一惊,退后三步,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在她身后,一名弟子小声说:“咱们可以加入龙军。”

    韩菱没有大笑,声音却仍然不屑。“龙王只收有用的人,咱们还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我说的算。”顾慎为沉声道。

    弟子们从龙王的话中听出了希望,却没有人做出表示,经过晓月堂的多年熏陶,她们纵然有心改换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韩菱试探道:“龙王觉得我们还有用处?”

    “先告诉我,御众师到底怎么回事?”

    韩菱缓缓点头。却没有开口解释,等了一会才命令道:“把他们抬过来。”

    弟子们显然知道“他们”是谁,十余名弟子领命出去,韩菱对龙王说:“看到他们,龙王或许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晓月堂弟子背进来十多名伤者。一进屋就抛在地上。

    伤者躺在门口,神情各异,几名男子比较正常,满脸的恐慌与困惑,见到龙王就更害怕了,另位几名女弟子却显露出不一样的地方,有的傻笑,有的木然,有的喃喃低语,还有一个没来由地大口喘气,好像少吸一口立刻就会憋死。

    这些都是被木老头挑断腿筯的晓月堂弟子,已成废人。

    韩菱走到伤者中间,指着几名男弟子说:“这是野马带进来的人,没受过晓月堂的全部训练,说实话,我觉得他们算不上本门弟子。”

    一名男弟子哀求道:“我不是晓月堂弟子,放了我吧,让我自生自灭。”说罢,与其他男弟子一道向门外爬去。

    “他们不知道外面有多可怕。”韩菱冷冷地说,并未阻止,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爬出十步以外,很快就力竭躺下,再也不动了。

    顾慎为甚至没看到韩菱是怎么下的毒。

    韩菱指着五名女弟子,“她们才是晓月堂弟子,木老头心狠手辣,不只挑断她们的筋,还把武功也给废了,所以她们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两个已经自杀了。”

    失去武功的女弟子们疯了。

    晓月堂训练杀手的窍门就是想方设法将她们逼入疯狂境地,过后仍能保持部分理智的人就是初步合格的弟子,当功力尽失,被压抑的疯癫重新占据上风。

    顾慎为摇摇头,“御众师武功仍在,一点也没有减弱。”

    “我知道。”韩菱当时就在现场,虽然没看到御众师临走时的飞跃,回来的路上却听说了详情,“所以我没办法告诉龙王到底怎么回事,御众师与众不同,她入门很晚,功力却比我们都高得多,她是个例外,可我不知道例外到什么程度。我,还有其她亲眼看过比武的晓月堂弟子,只能确认一件事,御众师跟从前不一样了,再也没资格当御众师。”

    荷女的神情在顾慎为眼前掠过,他看不出一点疯意,恰恰相反,当时抛下长剑的荷女坦然自若,好像比平时冷漠的她更正常一些——或许这就是韩菱看出的不同,也是晓月堂弟子抛弃御众师四分五裂的原因。

    “从今以后,你们只能在我的允许之下杀人。”顾慎为说。

    韩菱扫了一眼残废的女弟子们,略显不解,“龙王肯接收我们这些人?”

    “嗯,你们仍是晓月堂弟子,只是听从我的号令。”

    换一批人,此时早已下跪谢恩,晓月堂弟子却只是互相观瞧,没人做出臣服的举动,韩菱问:“龙王还会让孙神医给我们制作解药吗?御众师变成这个样子,她的秘密大概谁也问不出来了。”

    “这要看你们是否尽心尽力。”

    韩菱终于反应过来,慢慢跪下,其她弟子随后照做不误,看上去十分勉强,好像对这次下跪的意义并不完全清楚。

    顾慎为知道,对这些人他的要求不能太高。

    “第一件事,找到走散的弟子,告诉他们晓月堂已经并入龙军,愿意加入的可以重返晓月堂。”

    “是。”韩菱答应得很干脆,服从命令才是晓月堂弟子比较习惯的事情。

    “第二件事,把御众师找回来,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还活着,她就是晓月堂御众师。”

    “是。”弟子们一块应命,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第三件事,御众师说过,有一名弟子知道解药配方,在你们当中吗?”没人吱声,顾慎为继续道:“把她也找出来,对孙神医会有帮助。”

    “是。”弟子答应更痛快了。

    回到护军府时,天已经大亮了,方闻是听说了龙王昨晚独自在城里找人的事情,谨慎地避免提及,“下一场比武是龙王对鲲社上官如,庞靖说了,过了这一关,就再也没人能阻挡龙王与独步王决斗了,他好像很期待最后一场比武。”

    “嗯。”顾慎为应道,军师对武功没多少了解,所以还不知道上官如有多难对付,她的剑法真的能够克制死人经——顾慎为还是不能接受上官如偷练剑谱的事实,她要是比武之前说清楚,他也不会如此恼怒。

    “木老头真是个大麻烦。”方闻是没注意到龙王的心事,“他口口声声向龙王报恩,将脏水都泼到龙军身上了,还好庞靖不相信这种鬼话,可是璧玉城这帮闲人对此却深信不疑。眼下谣言四起,大家为了那万两赏金都快疯了,但又害怕龙王暗中干涉,这才半天不到的工夫,就有至少十个人向我打探龙王的真实意图……”

    “将赏金再加一万两。”顾慎为说。

    方闻是笑了,他就在等龙王这句话,龙军也出万两黄金悬赏木老头,大概能堵住很大一批人的嘴,“我马上写告示,一个时辰之内,保证满城皆知,看这个老魔头还能往哪跑。不过,我还是希望由龙军解决这个麻烦,这样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连中原人偷走的黄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要回来了。”

    “嗯。”顾慎为敷衍地应道,他不再想着怎么寻找荷女了,该做的都做了,多想无益,他在考虑怎么对付上官如的木刀。

    荷女的无形剑气原本可以令上官如防无可防,可她没有使用,顾慎为的内功还没到这个水准,只能另想办法。

    留给他的时间不到三天。

    方闻是还在报告各方情况,称赞龙王将上官成送到铁山军营是个妙着,“铁山将士还真认他,据说喊出了‘铁枪王’的称号……”

    许小益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因为跑得太快而脸色通红,“大消息、大消息……”

    “怎么了?”方闻是不喜欢自己的长篇大论被人打断,不满地问。

    许小益只看着龙王,“中原人刚刚召见我,说十公子决定退出比武,庞靖想问问龙王,愿不愿意将最后一场比武提前?”

    顾慎为愣住了,不明白上官如此举何意,但他早已做好准备迎战独步王,于是点点头。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让路

    红蝠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想事情只能这样了,谁让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呢?这就是命,自己上辈子必然做过许多坏事,今生才会受此报应,如果安心忍受,下辈子会不会稍微好一点呢?

    在她身边,传来一声更悠长、更无奈、更失落的叹息,上官飞垂头丧气,像一摊失去骨头的肉堆在马背上,“唉,事情只能这样了,除了祝愿,还能做什么呢?”

    红蝠暗中诧异,没想到上官飞的心情竟然跟自己相似,思一及此,又觉得有点恶心,“你不留在母亲身边,跟着我去鲲社干嘛?”红蝠略显生硬地问,有意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到他的头上。

    上官飞嘻嘻笑道:“母亲不需要我担心,我现在才知道父亲……呃……独步王还是关心我母亲的,有他亲自坐阵,木老头自然闻风而逃。”

    独步王亲自出马围剿木老头,虽然功败垂成,还是引起许多人的诧异,于是传言四起,最靠谱的一个就是独步王痛恨木老头出言污辱孟夫人,所以才要杀之而后快。

    上官飞显然相信这种说法,不过说独步王“亲自坐阵”,就有点夸张了,孟夫人的住处只是多了几名金鹏堡的护卫。

    “你可以高兴了,从此进退自如。”红蝠鄙夷地说。

    上官飞收起笑容,“红蝠,这话是什么意思?‘进退自如’,好像我怀着叛逆之心似的。”

    “不是吗?独步王念着孟夫人,也就是念着你,从此你进可以追随龙王,退可以重返金鹏堡。不错,真是不错。”

    上官飞脸色变了,“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要重返金鹏堡了?我只是关心母亲,龙王早就知道……”

    红蝠不再搭理他,目光被不远处的街头骚乱吸引住了,“怎么回事?大白天南城就有人打架?”

    一共二十名卫兵护送两人,立刻有人上前,不一会回来报告。“刀客们找到两名替木老头效力的奸细,正当众审问。”

    所谓的当众审问,就是一群刀客围着两名俘虏,你一脚我一刀,两人浑身是血,除了哀声求饶什么有用的情报也说不出来。

    红蝠心生厌恶,“龙王的禁杀令这就失效了吗?护军府还在呢。”

    见红蝠有意上前阻止,上官飞急忙劝道:“算了,这不都是为了捉拿木老头嘛。中原人出万两赏金,龙王又加了一万两,咱们这时候多管闲事,人家会说龙王虚情假意,根本没想抓人。”

    上官飞说得没错,红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恼怒地说:“杀来杀去,璧玉城就没有别的办法制伏木老头了?”

    话是这么说。红蝠还是催促马匹,快速走过这段路。直到身后声音渐消,才恢复正常速度。

    上官飞本无意讨好红蝠,可他今天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而且自己也有一些感慨,于是说:“璧玉城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人人都以为能杀出地位杀出金钱。结果就是互相杀,地位保不住,钱也没机会用,可越是这样,大家杀得越起劲。钱花得也越大手大脚,你瞧,同样一坛酒,璧玉城的价格起码是外地的十倍,可客人仍然蜂拥上门。”

    红蝠很是诧异,没想到上官飞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金鹏堡从中获益匪浅,几十年了,地位也有金钱也有。”

    “代价也有。”上官飞补充道,“我就不记得自己见过亲叔伯,所有的长辈都隔了一两层,到我这一代,唉,亲兄弟都快死光啦,我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可是流落在外,有家难回,金鹏堡的地位和金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红蝠不禁对上官飞刮目相看,觉得自己从前存有先入之见,总以为他是一个贪生怕死、阴险狡诈、爱好特殊的公子哥儿,“想不到……那你干嘛要回璧玉城这个是非之地?”

    “因为……因为大家都来了,我也就跟来了。”

    红蝠刚刚产生的好印象下降了一些,因为她听出上官飞所谓的“大家”专指一人,那个她也极为在乎的人,可她已经失去指责的资格,垂头不语,再没有交谈的兴趣了。

    鲲社仍跟从前一样散漫,年轻的杀手学徒们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就连发生在附近的杀戮事件也没有让他们紧张起来——鲲社游离于璧玉城之外,甚至木老头也有意无意地放过他们,从未暗杀过任何一名鲲社成员。

    鲲社近乎不设防,对木老头来说,杀死这里的少年的确没有多少成就感。

    但杀戮仍是鲲社关注的话题,红蝠与上官飞走进大门就见到成群的少年正在热烈地讨论木老头,一多半人仍然配着狭刀,少数人模仿上官如,只带木刀。

    “木老头昨晚又杀了几个人?”红蝠忍不住问道。

    “七个。”上官飞马上给出回答,他是璧玉城里最关注木老头的人之一,“全是南北城的大小罩子,还有一个是女的。木老头留下话了,最后一场比武只有他一个人配当观众,其他人都得退出。据说今天早晨已经有几个人宣布不去观看比武了。”

    也有人不服气,于是出现当街杀戮奸细的场景。

    红蝠不得不承认,刚才没有干涉“审问”是正确的,层层杀戮纠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

    上官如迎出来,拉着红蝠的胳膊颇显亲昵,对亲哥哥却有点冷淡,“来我这儿有事吗?”

    上官飞早已习惯妹妹的态度,脚步不停,带头往客厅里走,笑着说:“没事就不能来吗?说起来,我也算鲲社的元老呢,记得吗?咱们当初……”

    上官如可不想回忆当初,那会激起她对亲哥哥的仇恨。

    上官飞在客厅里东瞧西望,好像对里面的每件摆设都很感兴趣,一惊一乍的,上官如冷冷地说:“谁派你来的?龙王,还是母亲?”

    “不管你信不信,没人派我来。”上官飞给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离妹妹不远不近,“不过妹妹猜得没错,我就是来问这件事的,因为所有人都缠着我问来问去,我实在不胜其烦,所以——帮帮忙,给我一个答案,让我轻松答对那些人吧。”

    鲲社社主为什么会突然退出比武?这是上官飞想问的事情,上官如却不想“帮”这个忙,她想了一会,干脆转向红蝠,露出同情之色,“我听说了,大雪山的人什么时候到?”

    “大概三五天吧。”红蝠忍不住想哭,可是有上官飞在,她不愿显得软弱,反而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教头不会再撵我走了吧?除了你这里,我可是无处投奔,只能一个人回香积之国了。”

    “当然不会,鲲社是你的家。”上官如也有一肚子话,同样碍于哥哥在场而说不出来。

    上官飞偏偏不觉得自己多余,长叹一声,哀怨地说:“大雪山的人也真是,给龙王送点剑客就行了呗,非要拖家带口,连妻儿都跟着来了。不用问,这是看龙军成功在即,跑来分好处了。唉,翻云大哥……我知道他有苦说不出,他跟大雪山的妻子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听说当初是老族长指定的婚姻,翻云大哥根本没得选择……”

    红蝠没忍住,还是哭了,她付出了一切,却得不到半点回报,反而要主动让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不怨龙翻云,因为龙翻云从来没骗过她,相处这么长时间仍然以礼相待,是她见过的最坦诚最认真的男人,她主动离开护军府,不想让龙翻云为难,可心里仍然说不出的难受,上官飞的抱怨更是雪上加霜。

    上官如起身,让红蝠靠在自己身上哭泣,然后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哥哥。

    上官飞也站起来,身上那点令红蝠刮目相看的素质已然用光,他现在觉得自己才更需要安慰,“唉,红蝠,我真羡慕你,跟翻云大哥朝夕相处那么久,今后起码还有回忆,我呢,就那么几天值得回忆:我们两个坐在小船上,横渡逍遥海,他不爱说话……”

    “行了。”上官如厉声喝道,“少说几句,没人在乎你的回忆。”

    上官飞一怔,悻悻地闭嘴,心想这就是母亲为什么不喜欢妹妹的原因,她的胳膊肘总向外拐,从来不把亲情当回事,沉默了一会,他又开口极快地说:“我希望有人能在半路上截杀这批大雪山的人,问题就都解决了,红蝠,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红蝠愕然抬头,擦去眼泪,“没有,我可没有这么残忍的想法。”

    上官如盯着哥哥,“要是让我知道你在使什么花招……”

    “我能使什么花招?”上官飞两手一摊,“随便说说而已,你俩还真当回事啦?实话实说,我也没那个本事。唉,我就算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的是红蝠,天造地设的一双,什么都准备好了,却……翻云大哥又死板得很,偏偏不肯多娶一个……”

    红蝠又哭了,上官如恨声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退出比武吗?你可以回去告诉任何想知道的人:我要专心抓捕木老头,我放他出来,就由我把他收回。至于龙王和独步王——我不会让杀戮在比武中发生。你可以走了。”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冬瓜

    何冬瓜有一帮好兄弟,愿意为他出生入死,当然也喜欢花他的钱,作为一名成熟的罩子,他喜欢这种交换模式,甚至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对有钱人来说,用钱换命永远是这世上最合理的买卖。

    因此,他从来不会嫌手中的钱多。

    十名精悍的刀客呈扇形站在面前,何冬瓜满意地点头,刀客这种商品贵精不贵多,一点金钱再加上一点眼光,总能在璧玉城发掘到以一敌十的珍宝。

    “有人想给中原人当官吗?”何冬瓜叉开胖乎乎的手指,在胸前晃来晃去,好像有五件事要说,其实这只是他的习惯动作,“当然没有,咱们都是为钱为女人来璧玉城闯荡的,不是他娘的狗屁官儿。”

    刀客们赞赏地点头,有强壮的脖子支撑,他们的头颅就像是铁锤一样有力,何冬瓜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由得佩服自己的眼光,“所以咱们只要人头。中原人和龙王,共是两万两黄金啊,知道这是多少钱吗?这么说吧,有了这些钱,你从留人巷包十个最贵的婊子回家,你老婆会笑呵呵地给她们端茶倒水,没一个字埋怨。”

    刀客们被这美妙的场景打动了,一起发出傻笑,浑身发热,恨不得这就出去找木老头拼命。

    “当然,咱们是兄弟,得到的赏金谁也不能独吞,我分一万两,你们分另外一万两。”

    “也就是每人一千两。”立刻就有刀客得出计算结果,感到落差挺大。

    “你想问为什么何冬瓜拿得多,而你拿得少,是不是?”何冬瓜神色严厉起来,那名刀客没吱声,他仍然盯着对方。“因为没有我,你们就跟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刀客没有区别,别说一千两黄金,连毛也得不着一根,只有我能带你们找到木老头,而这条消息需要花掉我不少钱。你们说值不值一万两?”

    “值。”那名刀客被盯得心里发毛,急忙第一个开口,其他刀客随之附和。

    “别手软,木老头是硬茬,想要留命花钱,就得心狠手辣,待会别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一冲进去,你们就把他剁成肉泥。记住,必须记住——”何冬瓜再次晃动老藕一般的手指,“别砍脑袋,那是咱们领赏的凭证。”

    “是。”十名刀客齐声应道,然后同时拔刀,将刀鞘扔在一边。

    提前拔刀不仅免除了声音,还节省了一点时间,这是专业的表现。何冬瓜愈发满意,拍拍肚皮。带头向外走去。

    刀客们尾随其后,鱼贯而出,相互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他们虽然不是金鹏杀手,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那些刚来璧玉城没多久的莽撞刀客。才不会被何冬瓜看上。

    午时刚过,正是阳光炽烈的时候,南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苏醒,街上行人不多,无不哈欠连天面带倦容。对十余名带刀者无动于衷,这两天来,像这样的刀客随处可见,实在没什么可惊奇的。

    何冬瓜不傻,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兜了一个圈子,与自己的心腹手下碰头,证实队伍后面没有跟踪者,这才招手示意十名刀客走近一些,然后调头回行一段路,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右手第七间房,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何冬瓜小声说,他的前半截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这十人的本事了。

    刀客们一起点头,自觉地分出先后,蹑手蹑脚地向巷子里摸进。

    何冬瓜与心腹手下等在巷口,时不时向四周张望,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熟人。

    木老头跟杀手一样喜欢夜晚行动,白天就是他精力最差的时候,何冬瓜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得,心想自己付出的不只是金钱,还有智慧,这是冲在前面的那帮刀客永远不会理解的。

    木老头选了一个好地方藏身,这条小巷的住户都是从前望城巷的居民,旧家被烧,一部分人迁居于此,那是一群再胆小不过的家伙,从不东张西望问来问去,很容易骗取外人的安心,暗地里却将情报卖给老主顾。

    璧玉城的网极为复杂,而且还不只一两张,没人能将南北城全部覆盖,像何冬瓜这种小罩子,也有充分的生存空间和独特的情报来源。

    何冬瓜佩服木老头,更佩服自己,这就是过江龙与地头蛇的区别,前者武功再强,终有人生地不熟的缺点,木老头绝对想不到周围最不起眼的人会是致命漏洞。

    十名刀客一个接一个地越过矮墙,搏杀随时都会发生,何冬瓜真心希望刀客们在斩下值钱的头颅之前能死掉几个,与此同时他也做好最坏的准备,木老头子杀人不眨眼,北城的几名大罩子仅仅因为是城主比武的受邀观众,就成为剑下冤魂,何况他一个小罩子?

    何冬瓜默默查数,数到二十的时候,他对心腹说:“你留下。”

    心腹慌张但却坚定地点头,他取得现在的地位并不容易,该冒险的时候就得冒险。

    何冬瓜提着长袍下摆,匆匆向大街尽头走去,感到有点燥热,身上出了一层汗,于是想,夏天快要到了,璧玉城牲口市又要热闹了,希望今年能买到合口味的女奴。

    走出半条街之后,何冬瓜停在一家妓院门前,坐在门槛上,抬手在脖子边扇风,扭头观望巷口的心腹,觉得情形不太妙,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好像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这不是两伙刀客的火并,光是口头示威就得花去一两个时辰。

    何冬瓜眼前一花,用短粗的手指在眼睛上揉了揉,发现最坏的预感成为现实:守在巷口的心腹不见了,而且是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好像大白天被鬼魂勾走。

    何冬瓜慌而不乱,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敢想敢做,更敢随时逃命,连身子都没站起来,直接滚入妓院,那扇看上去紧紧关闭的大门,为他悄无声息地打开,迅速关闭。

    他消失得跟心腹一样快。

    紧接着,街巷的午时安静被一阵怪笑声打破了,“哈哈哈,好个烂冬瓜,胆子不小啊,敢在老虎屁股下面拉屎,这回让你尝个新鲜的。听好了,今晚子夜之前,老头非在你身上挖十个窟窿不可,谁敢窝藏烂冬瓜,与他同罪,主动交出者,老头给他一次免死机会。”

    赖在床上享受最后一刻睡眠的人们被惊醒了,晕头转向,觉得魔头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妓院大门突然从里面撞开,一名跟何冬瓜身材差不多的老鸨冲到街上,用尖细的声音大叫大嚷,“冬瓜在这儿!冬瓜在这儿!”

    一道灰色身影从墙头掠过,像是飞奔的老鼠跑进妓院。

    老鸨愣了一会,嘴里继续尖叫,没命地向街角跑去,速度出奇地快,一点也不像几十岁的老女人。

    要不是因为这一次上当受骗,木老头也不会将刚才的威胁特别当真,他从不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言语的束缚,可今天,他不仅被人发现了狐狸尾巴,还被再简单不过的诡计骗过了。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难道烂冬瓜没听说过木老头的可怕,没听说过他已经自由自在,不再接受任何人的蔑视了吗?

    木老头连杀三名妓女和一名茫然失措的真正老鸨,心中愤怒仍未得到宣泄,他跳到墙上,遥望那个跌跌撞撞像圆球一样翻滚的身影,心想只需几次纵跃就能撵上,无需用剑,一指头就能将胖子戳个血窟窿。

    可是他刚才太张扬了,到处都有刀客闻声跑来,十几步以外的街上就站着七八位,只是一时胆怯,没敢马上攻过来。

    机会没有了,木老头将愤怒化为哈哈大笑,重新跳入妓院,留下八个字:“子夜之前冬瓜必死!”

    成群刀客跑来,互相壮胆,争先恐后地冲进妓院,只见到几具尸体,木老头踪影全无。

    对附近几条街巷的搜索持续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将黑,众刀客才失望地放弃努力。

    大家都对一件事感到纳闷,木老头的下落几方势力都没发现,何冬瓜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意外的不只是他们,很快就有传言说庞靖冲手下大发脾气,龙王的情报主管下跪认错,独步王则杀死了一个倒霉蛋。

    被刀客敬佩不已的何冬瓜却只感到后悔,早知木老头这么烫手,他就应该将情报卖出去,妥妥弄个几千两黄金,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何冬瓜没有选择,必须马上找一个强大的靠山,唯一的问题是,应该选谁?

    消失了两个时辰,再次现身的时候,何冬瓜做出令人意外的决定,中原人、龙王、独步王居然都没入他的法眼。

    这天傍晚,离龙王和独步王的决斗还差一天,一向散漫无为的鲲社突然发布消息:何冬瓜正处于鲲社社主的保护之下,木老头若是有胆就来鲲社。

    何冬瓜吓坏了,但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可一点也没有失去理智,“其他人只会把我当成诱饵,不会在乎我的性命,可我知道上官社主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我愿意将性命交到您的手中,生死由天,绝无怨言。”

    上官如站起身,对红蝠说:“传我的命令,鲲社成员全部撤离,我要单独会会木老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跟别人无关。”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围捕

    夕阳西下,铁玲珑站在门口,背对阳光,静静地看了一会,转身离去,下定决心要向木老头问个明白。

    屋子里,初南屏还在有板有眼的挥舞长剑,全然不顾身上汗如雨下,更没有发现门外的人来了又走。

    铁玲珑先去找胡士宁请假,南城近段时间不太平,护军府的防护也加强许多,正需要大量人手,胡士宁犹豫一会答应了,铁玲珑武功虽然不错,却没有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跟他建立的勇士营格格不入,缺少她影响不大。

    “龙王正在准备明晚的决战,大家最好都不要给他惹麻烦。”胡士宁提醒道。

    “当然。”铁玲珑冷淡地说。

    龙王从早晨开始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切大事小情都交给军师和龙翻云处理,放话说要到明天傍晚才出来,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出来。

    铁玲珑觉得自己不需要提醒,她的确要惹点麻烦,但是从来就没想过要让龙王帮忙。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仔细地擦拭狭刀,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她学刀多年,一直就没有成为高手,龙王教给她的合和劲进展缓慢,迄今还在第一层阳劲踟蹰不前,对她来说,最管用最厉害的武功还是韩无仙教给她的厥阴指。

    韩无仙已经死了,据说死得非常惨,她曾经试图用厥阴指慢慢地控制铁玲珑,现在威胁源头已经消除,铁玲珑觉得没必要再放弃已经练到一半的指力。

    她试了几招,不得不承认,晓月堂的武功见效奇快,就算中断这么长时间。指力似乎仍有增加,不像龙王传授的合和劲,坚持不懈却毫无感觉。

    外面响起犹豫不决的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聂增站在门外,没有进来,低着头说:“今晚我要带人去鲲社围捕木老头。你要不要一块去?”

    铁玲珑一愣,“胡士宁让你来的?”

    “嗯。”聂增闷闷地应道,头垂得更低了,“一切随你选择,你若是不愿意……”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铁玲珑收好狭刀,“什么时候出发?”

    “一刻钟之后。”

    “好。”

    聂增却没有离开,也不肯进屋,站在门口扭捏不安。好像还有话没说。

    铁玲珑忍不住笑了,“你可是在草原待过的刀客,有话快说。”

    “呃,胡士宁让我安排这次行动……”

    铁玲珑明白了,微微扬头,“所以我得听你的命令,不能随便乱跑。”

    聂增郑重地点点头,“是。”

    “好啊。”铁玲珑答应了。只是声音有点冷淡。

    聂增长出一口气。

    一刻钟之后,九人小队从护军府出发。三人一组,向鲲社进发。

    胡士宁没有派出太多人,他从骨子里不相信木老头今晚真会出现在鲲社,因此给予的任务也非常简单:只旁观,不出手。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秘密行动,可是还没来到鲲社所在的街道。聂增就知道想隐藏行踪是不可能的,太多刀客闻讯赶来,街面上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更不用说藏身之所了。

    许多刀客跟胡士宁一样,并不相信木老头会接受鲲社的挑战。但别人来了,自己也不能落后。

    现场没有多少紧张气氛,早在聂增一行人到来之前,已经有几名知名刀客出面,统一了所有人的意见:万一木老头真的敢只身犯险,大家一块将他围住,相互别扯后腿,至于谁能砍中木老头,那就看运气了。

    “何冬瓜真是个笨蛋,好不容易找到木老头的下落,居然只带十个人就敢去杀人,咱们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啊,同心协力,同心协力。”仍有刀客在传递类似的观点,劝说后来者遵守规则。

    “那咱们也不能白来吧,谁要是真砍中了木老头,总得意思意思。”

    “走运的要是我,没的说,一千两黄金拿出来,找一条街的酒馆,让兄弟们随便喝!”

    豪言壮语引来一片笑声,有人更大声地插口道:“小气鬼,怎么也得拿一半出来——光有酒,没有女人怎么能行?”

    笑声更响亮了,气氛融洽得不像是围剿木老头,倒像是一场人人都能得到好处的刀客比武。

    铁玲珑跳上房顶,与搭伴的两名勇士慢慢前行,上面的刀客也不少,所以没必要潜行,只是别离其他人太近,能在房顶取得一席之地的刀客都不普通,样子也严肃得多,相互间极少交谈。

    三人没有受到阻挡,刀客们似乎认出这是龙王的部下,有人甚至主动让开道路。

    脚下的房子都空了,胆子最大的住户也没办法安心睡觉,全都临时搬到别的地方过夜。

    铁玲珑发现几名天山宗刀客,他们仍然保留着杀手的习惯,即使隐藏不了行踪,也要蹲下,尽可能缩小目标。

    铁玲珑走到尽头,这里与鲲社只有一路之隔,天稍微有点阴,可是仍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庭院里空无一人,据说鲲社遣散了所有成员,没准是真的。

    几座房子以外,铁玲珑隐约能看到聂增的身影,两组人离得太远,中间隔着好几伙刀客,相互间已经失去支援的可能。

    在这种状况下,木老头就算想来鲲社也很困难吧,铁玲珑轻轻叹了口气,预感今晚将无功而返。

    夜色越来越深,地面的刀客们停止闲聊,气氛有点紧张,可彼此仍能保持平和。

    混乱的消息是从二更天开始传来的,“沈七爷死啦,脑袋就挂在自大家大门上,是木老头干的。”

    立刻有一批刀客离开。

    接下来消息越来越多,都是某位大小罩子死于非命,开始还比较可信,慢慢就变得夸张了,杀戮同时在南北城发生,每一处都声称听到木老头的狂笑声,好像他今晚拥有了分身之术。

    不少刀客受到消息影响,成群离开去追寻木老头的下落,留下的人也不少,“这分明就是声东击西之计嘛,看来木老头今晚真要来鲲社啊。”

    铁玲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监视得更认真了,离她不远,同一座房顶上还有三名刀客,看不出是哪方的部下,护军府的两名勇士负责戒备他们。

    才过去半个时辰,至少传来二十起杀人事件,铁玲珑知道,到了明天早晨,真正死亡的大概也就是四五个人,甚至更少,璧玉城是谣言的天堂,木老头只需要雇用少量的人,就能将事实夸张十倍百倍。

    对南城来说,这是一个热闹的夜晚,店铺通宵营业,客人们一边享乐,一边咀嚼不知真假的消息,争论木老头到底算不算个人物。

    木老头白天时发出威胁,说是要在子夜之前杀死何冬瓜,期限越来越近,他却没有现身的意思,那些杀人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都离鲲社很远。

    “木老头聪明得很,他把咱们骗到这儿,踏踏实实地在别处杀人。”更多刀客等不下去了,就此离开,终于令鲲社附近的几条街道宽松了一些,不至于人满为患。

    不过到了子夜前后,又回来一大批刀客,骂骂咧咧地诅咒木老头,还没到天亮,他们就证实一多半杀戮消息是假的,第一个被杀的“沈七爷”,正在留人巷逍遥快乐呢。

    南城没有打更人,鲲社离北城很近,那边的三更锣声隐隐传来,木老头仍未出现,刀客们的咒骂更响亮了,都觉得木老头没来送死是一件很丢人的行为。

    最早的一次冲突离铁玲珑不远,她清楚地听到地面传来一名刀客的质问:“咦,你怎么又来了?刚才就是你第一个说沈七爷被杀的,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干嘛对大家撒谎?是不是被木老头收买了?”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争执与嘈杂,相安无事半个晚上的刀客们,终于没能忍住心中的火气,大打出手。

    铁玲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人故意推波助澜,便她不在乎,闹得越厉害,越证明木老头可能会出现。

    参与斗殴的刀客逐渐增多,最后扩展到几条街,连房顶也不那么太平了,人人都觉得身边的陌生人是奸细,有时候只需要几个眼神就能惹来刀剑相向。

    黄昏时分的焦躁感又产生了,铁玲珑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比别人更了解木老头,那个老混蛋最爱出风头,子夜将过,再杀死何冬瓜也实现不了白天的威胁,他还派奸细来折腾什么?

    她转过身,示意两名勇士留在原地,然后左右瞧了一眼,房顶上的刀客大都跳到地面,有的参战,有的劝架,这是最好的机会,她于是弯下腰,接连三次纵跃,跳进鲲社院内。

    还是有几个人注意到了铁玲珑的行动,聂增就是其中一个,虽然隔得很远,他仍能认出她的身影。

    聂增毫不犹豫,也跳下房顶进入鲲社,与他一组的两名勇士紧随其后。

    龙王的部下开了头,其他刀客观望了一会,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模仿。

    鲲社果然空空荡荡,大胆的刀客搜索一圈,惊讶地宣布:不仅鲲社的少年刀客全都走光了,就连应该留在这里的社主上官如与被追杀者何冬瓜,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不少刀客记得清清楚楚,黄昏时分他们还见过十公子的身影,谁也没见她离开过鲲社。

    聂增比所有人都更加惊讶,虽然方向不同,但是只晚了一步,他居然失去了铁玲珑的行踪。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顺流

    铁玲珑觉得自己的警惕性足够了,可是刚跳进鲲社就被一只手按住,拔刀、出指,接连两招尚未成形就遭到制止,然后她认出对方是上官如。

    “咦……”

    上官如唇边竖指,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绕行到大门附近的阴影里,铁玲珑紧紧跟随,什么也没问。

    庭院对面,聂增跳进来了,直奔铁玲珑最初的落地处,紧接着是成群刀客,张望了一会,开始大肆搜索。

    上官如拉起面罩,指指大门。

    铁玲珑趁着院内一片混乱,推门而出,上官如扶刀跟在后面。

    对面的街巷里站着一群观望的刀客,原本正在打斗,这时全都暂停,发现鲲社走出两个人,于是一块跑过来,冲进院内,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宝贝,落后一步就没机会分享。

    个别人认出了铁玲珑,却没有人注意到她身边的蒙面人就是鲲社社主,这个晚上的蒙面人太多了,谁也不会特别在意。

    两人就这么随意地离开鲲社,等到聂增问明情况时,两人已经不知去向,天色阴暗,守在外面房顶上的几名勇士,基本看不到大门口的情形。

    上官如“逃离”自己的住处,大大方方地向北行走,很快到了河边,路上遇到过一些刀客,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谢谢你。”上官如眉眼弯弯地说,没有拉下面罩,“我还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出来呢,你帮了我一个忙。”

    “你救过我一次,这点忙算什么。”铁玲珑曾经嫉妒过上官如,这时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想起她的好处。

    几年前,铁玲珑和初南屏相约去金鹏堡带出十公子。结果被困其中,反而需要十公子的搭救,上官如当然记得这件事,“小初还好吗?”

    上官如边说边顺着河流向下游走去,目光在黑黢黢的河面上扫视,铁玲珑寸步不离。小声说:“他眼睛坏了,可能永远也好不了,但他还在练剑,孙神医说,过一阵子他的功力大概就能恢复。”

    上官如转过身,同情地看着铁玲珑,“小初仍要修炼无情剑法?”

    铁玲珑点点头。

    两人默默地向前走,离鲲社越来越远,铁玲珑仍然什么都不问。好像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上官如发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说:“真抱歉,你得走了,我不能带着你。”

    铁玲珑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我得问问木老头为什么要对小初下毒手。”

    “那是木老头。”上官如觉得这足以解释一切。

    “我要亲耳听他说。”

    小姑娘很固执,上官如想了一会。“那你得听话。”

    “像我现在这么听话可以吗?”

    上官如笑了,铁玲珑这一路上的确很听话。却在最重要的问题上“抗命”,“好吧,就像现在这样。”

    河面停着一只小船,若非特意查看,几乎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两人上船,上官如摘下面罩。铁玲珑拔刀砍断缆绳,小船立刻顺流而下,无需划动,只是颠簸起伏得厉害,若非擅长轻功。想要稳稳坐在上面还真有些难度。

    铁玲珑听话地默不做声,上官如觉得自己应该给出一点解释,“那个叫何冬瓜的人,只躲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木老头抓住了,为了保命,他同意替木老头向我传话,我把他藏起来了。”

    “哦。”铁玲珑恍然,怪不得何冬瓜会向鲲社求助,原来是木老头安排好的。

    “木老头想要见我一面,他说刀客们太多太烦,所以让我将追捕他的人尽量留在城内,然后一个人去见他。”

    “我不会耽误如姐姐的事吧?”

    “不会,总不能什么都听他的。”

    “也对,木老头干嘛要见如姐姐?咱们再找些人,今晚就把他解决了吧。”

    上官如摇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木老头是个非常狡猾的人,带一个铁玲珑影响不大,想设圈套是不可能瞒天过海的。

    上官如没说木老头大费周折要见她的原因,铁玲珑也不再追问,心里只想着待会如何向木老头质问,在她的心目中,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水流很快,小船没多久就驶出璧玉城,两岸人烟渐渐稀少,上官如向北岸张望,“快到了,准备上岸。”

    远处有一团微弱的火焰,像是无家可归者夜里取暖点燃的,离火堆十几步远的时候,两人同时跃到岸上,无人的小船独自前行。

    火堆边没有人,有根烧到一半的木柴躺在边上,焦黑的那头指向西北方,两人顺着方向前进,走出半里许,铁玲珑偶一回头,发现那堆火突然熄灭了。

    没过多久,前方又亮起一堆火,仍然留有指路的木柴。

    “木老头喜欢故弄玄虚。”上官如随口说,一点警惕性也没有,似乎十分确定木老头不是危险。

    “嗯。”铁玲珑可没那么放心,目光在黑暗的荒野中扫来扫去,总觉得附近有人躲藏,却找不到明显的痕迹。

    “龙王准备得怎么样了?”上官如问。

    铁玲珑不知道该怎么说,上官如毕竟是独步王的女儿,龙王对她也不像从前那么信任,自己应该嘴严一点才对。

    “嘻,你怕我告密吗?”上官如猜出了铁玲珑的心事,笑着说道。

    铁玲珑相信上官如,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知道的事情属于机密,于是说:“如姐姐才不会做告密这种事。龙王……算是在闭关吧,快要一整天了,今天傍晚才出来,然后就去比武,他肯定是胸有成竹。”

    “他总是胸有成竹。”上官如幽幽地说。

    “你不相信龙王能打败独步王吗?”铁玲珑惊讶地问,突然发现自己的问题颇为残忍,不管怎样,独步王都是上官如的亲生父亲。

    “胜负不重要,但我不会让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在比武中死去。”

    铁玲珑放慢脚步,离上官如远一点。她第一次明晰地感觉到,如姐姐跟龙王并非同心同德。

    上官如指着前方,“原来木老头藏在这里。”

    两人经过三堆火的指示,望见前方的一片林地。

    “胭脂林。”铁玲珑小声说,追上来与上官如并肩前行。

    胭脂林里面有不少小块空地,其中一块燃着火堆。两人穿林而至,发现这就是终点,再没有指示物了。

    木老头没有现身。

    铁玲珑四处望了一眼,天应该快要亮了,这时却是最黑暗之际,不算稠密的树木随风摇曳枝叶,发出不怀好意的沙沙声,木老头的怪叫似乎就隐藏其中。

    “木老头!”铁玲珑大叫,身边的火堆突然熄灭。她也不在意,只是右手紧紧握住刀柄,“滚出来,有胆子玩弄花招,没胆子见我们吗?”

    木老头出声了,仍是忽东忽西,让人捉摸不定,“好姑娘。我说要见你一个人,可没允许你多带一位。”

    “我不需要你的允许。”上官如说。神情轻松,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藏在哪,“你想见我,我来了,你若是不肯现身,我只好离开。”

    “哈哈。好姑娘总是这么强硬,好吧——”

    话音未落,铁玲珑就感到有一阵风逼近,那风很奇怪,仿佛具有一层薄薄的实形。能将所过之处碾成平地。

    她刚刚起意拔刀,上官如已经先她出手。

    悄无声息,怪风停止了,十几步之外一棵树的横杈上面,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嘿嘿,定心指,好姑娘还在用我教给你的武功啊,真是想不到。”

    “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会因为定心指是你教给我的就弃而不用。”

    “这才对嘛。”木老头高兴地说,“死人经呢?你也打算继续用下去吧?”

    上官如沉默以对,铁玲珑向前迈出一步,“木老头,我问你,初南屏得罪过你吗?”

    木老头哈哈大笑,“小绿眼儿来为情郎找公道啦,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们两个还在腻腻歪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是恨吧。”

    “用不着你管,我就问你,为什么要害初南屏?”铁玲珑声音越发严厉。

    “害?小绿眼儿,你可搞错了,我的本意是要杀死初南屏,没成功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至于原因嘛,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人不错。”

    铁玲珑一头雾水,“因为小初人不错,所以你要杀他?”

    “对啊,像他这种人总能得到别人的喜爱,杀死他会让许多人痛苦,比如你,比如许小益,还有龙王,对了,据我所知,璧玉城里不少男人女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初南屏,大概也会痛苦一下吧。哈哈。”

    铁玲珑怒火中烧,她接触木老头比较晚,眼中所见就是一个跟在龙王身边的马屁精,虽然听说过他的故事,还是很难相信他会如此邪恶无耻,她知道自己十有**不是木老头的对手,可就是想上去打一架,哪怕死了也不在乎。

    上官如拉回铁玲珑,目光严肃,铁玲珑想起自己的保证,勉强松开刀柄。

    “木老头,你不就是想见识一下我的木刀吗?少说无用的话,咱们比一场吧。”上官如发出挑战。

    上官如的木刀居然能够克制荷女的死人经剑法,木老头怎能不感兴趣?但他可不会冒险一战,“嘻嘻,好姑娘脾气见长啊,可我不想伤着你,所以咱们还是做笔交易吧。”

    上官如不吱声,木老头当成默认,继续道:“好姑娘说出剑法是怎么练成的,老头就告诉你几个秘密,几个,可不是一个哦,比如我是怎么知道死人经藏在金鹏堡的,那未必就是你的错,还有龙王和独步王今晚将会用什么奇招,你想阻止他们互相残杀,我的提醒绝对少不了。哈哈,怎么样?”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章 伪信

    木老头被死人经剑法深深地迷住了,并且相信自己已经解开剑谱中所有隐藏的秘密,剩下的事情就是不断地杀人、不断地提升,剑法反噬?他才不在乎,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会高高兴兴地动手——还有哪种死法比无敌之后的自尽更符合木老头的身份?

    上官如击败荷女那一剑,却揭示了死人经还有更广阔的一面值得探索,木老头当时正在屋顶全力应付独步王,错过了关键的一幕,事后懊恨不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真相。

    “木老头。”上官如尽量缓和声音,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交易请求,“你可以不杀人的,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对啊。”木老头知道她想说什么,提前打断,“嘿嘿,这段日子真是难熬啊,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拜师为徒的日子,不过感谢你和龙王,老头付出的代价不小,得到回报也很值。死人经,哈哈,这个名字起得好,简直就是为老头量身定造的,通过你们两个送到我手里,只是让我更珍惜它。”

    “你是怎么知道剑谱藏在巨石崖的?”

    “嘻,好姑娘,当好人就别玩花样,你还没说是不是同意我的交易呢。”

    上官如拉着铁玲珑后退几步,“木老头,你的武功够强了,而且大家各有各的练法,你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有没有用到时候再说,我就问你同不同意?”

    “嗯,你要先说。”

    木老头发出一连串的怪笑,压过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惊起几只宿鸟,“真是舒服。这就是老头自由自在时的笑声,真是怀念啊,想当初,天山以北的人一听到这声音就吓得尿裤子,在璧玉城,却只能引来一大群刀客。唉,时移事易,老头还得多多努力啊。”

    他发了一通感慨,突然从树枝上跳下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像滩水一样消失在草丛里,眨眼功夫又在两人身前七步远的地方出现,两眼闪光,像一只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

    “好姑娘想知道是谁泄密?龙王怀疑你了。是吧?这就是他的性格,总以为一切错误都是别人的,其实这回……是他的错。”

    可能无意中泄露死人经剑谱的秘密,这是上官如的一块心病,可她在香积之国的时候经常喝醉,实在不记得哪一次说漏嘴,只是推断那是最可能的原因,“说详细一点。”

    “嘿嘿。”木老头又靠近一步。仰头望着夜空,“这可是挺早以前的事了。记得吧,在香积之国的时候你跟龙王经常有书信往来。”

    “嗯。”上官如记得,她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书信内容泄密,可她清楚记得那些信件,基本都只涉及公事,逍遥海局势、需要多少粮食之类。极少谈及私人情况。

    “当时我已经琢磨出龙王得到死人经的大致情形,我想那么宝贵的剑谱,龙王肯定不舍得毁掉,从金鹏堡逃走之后的两三年里,他连保命都困难。身后总跟着杀手,估计也没地儿藏书,思来想去,我觉得龙王必定将剑谱留在金鹏堡了。哈哈,老头还是非常聪明的。可是金鹏堡也不小,想搜出一本剑谱,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得缩小范围,于是——我就给龙王写了一封信。”

    上官如愣住了,“你冒充我给龙王写信?”

    “对啊。”木老头得意地大笑,“我模仿你的笔迹、你的语气,当然,我不能在里面直接问死人经在哪,只能假装悲伤地回忆过往。老头一度担心龙王不肯回信,或者回信了也是一通胡言乱语,那一个月里,我天天替好姑娘接收信件,就怕不小心错过。哈哈,结果我真等到了,龙王可真不会哄人,那信写得比铁石还硬,不过他还是提到几处地点,学堂、东堡、七杀殿,当然也有巨石崖,总算给我一点提示。等我对金鹏堡的内部情况了解得越来越多,就很容易得出结论了,藏书地点不是往生崖就是巨石崖,结果真让我猜对啦,哈哈。”

    上官如沉默,木老头说得很像回事,但对他不可全信,“那封信呢?”

    “当然是毁掉了,老头天天如履薄冰,怎么可能犯龙王的错误?你去问龙王,他肯定记得我代你写的那封信,除非他有意隐瞒,不想说实话。”

    “他想挑拨离间。”铁玲珑小声提醒,她是旁观者,看得更清楚,木老头最后那句话明显在暗示龙王故意将错误推到上官如身上。

    木老头背负双手,长叹一声,却没有任何悲戚之意,“信不信不随你,反正我手里是不可能保留信件的,你若是愿意相信自己是泄密者,我也没必要拦着,对不对?”

    上官如糊涂了,如果木老头真的代自己写过一封回忆过往的信,在所有信件中必定显得与众不同,龙王理应记得,见面之后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即使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谈及那封信。

    但若说自己醉后失言,上官如越是回忆越觉得不太可能,她虽然好饮,也经常喝醉,但是从来没有失去过理智,顶多呼呼大睡,何况在香积之国的时候她身边的侍者非常多,纵是喝醉也有红蝠等人照顾,从来没与木老头单独相处过。

    上官如脑子里更加乱了,就在这时,木老头出手。

    长剑在他身上极不协调,可拔剑的动作仍如行云流水,中间没有一点滞碍,他的目标不是上官如,而是她身边的铁玲珑,这是他第二次试图杀死“小绿眼儿”了,使出的是死人经剑法。

    上官如本能地做出反应,暗香浮影配合定心指,直攻木老头要害。

    铁玲珑一直就没放松过警惕,右手拔刀,发起进攻的却是左手厥阴指。

    木老头倏然后撤,死人经剑法有攻无守,他却留有余力,像松鼠一样快速爬上另一棵树,居高临下,先是大笑,随后叹气,“唉,没成功,本来想看看好姑娘的独特剑法——你可真够小心的,就不怕我一剑刺死小绿眼儿吗?”

    木老头使了一招似是而非的死人经剑法,希望诱使上官如也以死人经剑法格挡,结果没能如愿。

    铁玲珑脸色通红,她遭到利用,厥阴指也没碰到对方一根毫毛。

    “你少了一股杀气。”上官如淡淡地说,虽然留给她的反应时间只有一瞬间,她仍然准确判断出木老头的骗局。

    “哈哈,好姑娘也不像从前那么好骗啦,真没意思。”

    “哼,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和你做交易,而且不会相信你的话,你是骗子,没一句真话。”

    “错。”木老头义正辞严,“越是骗子越得多说实话,否则怎么骗取信任呢?满口谎言的是小孩、是笨蛋,咱们也算熟人了,这么久以来,我是实话多还是谎话多?”

    上官如知道这句问话是一个圈套,没有回答,“因为你刚才那一剑,咱们的交易告吹了。”

    “嘘。”木老头夸张地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好吧,这是我的错,算我白出一招,可我还有一招,嘿嘿,交易可以继续进行。”

    木老头声称自己知道龙王和独步王比武时各要使用的招数,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脚踩两只船,似乎有这个可能,但上官如摇摇头,“这件事用不着你,我自有办法。”

    天边露出第一缕晨曦,木老头站在树枝上的身影越发清晰,上官如和铁玲珑甚至能看到他嘻皮笑脸时的表情。

    “好姑娘自有办法?嗯,让我猜猜……”木老头伸手在树干上轻轻敲击,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你不会今天晚上当着龙王和独步王的面自杀吧?”

    上官如不吱声,铁玲珑惊讶地看着她,“干嘛要自杀?”

    “我不会自杀。”上官如轻声说,神情却很严肃。

    木老头再次大笑,“对对,自杀太愚蠢了,好姑娘当然不会做,我开个玩笑。其实你的想法很简单,你觉得金鹏堡不配统治璧玉城,龙翻云这段时间的治理很合你的心意,可你又不想让亲生父亲因此丧命。所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由你击败独步王,让龙王不战而胜,偏偏事不遂心,中原人非要让你跟龙王对阵,你只好退出比武,跟死人经剑法其实没有多大关系。我说的对不对?”

    上官如勉强点点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阻止龙王夺取城主之位,在她看来,任何人都比金鹏堡更有资格统治璧玉城,可就是这么一点想法,木老头看得清清楚楚,龙王却理解不了。

    上官如突然醒悟,她与龙王从相识那一天起,似乎就没有坦诚相待过,总有一方藏着秘密。

    “可你怎么能打败独步王呢?”木老头又在树干上敲来敲去,“你那套木刀刀法对付死人经有奇效,换一种武功可就未必了,想用来打败独步王,几乎没有可能……好姑娘只剩下一种选择——向父亲挑战,以死相劝。”

    铁玲珑又一次投去惊讶的目光,上官如的神情虽然没有多少变化,她却有一种感觉,木老头这回猜对了,起码非常接近。

    木老头突然向两人身后望去,双手一拍,“太好了,终于等到了,好姑娘,咱们也不用做交易了,你的死人经刀法,想不用也不行了。”

    上官如与铁玲珑同时回头,发现身后十步之外居然站着一个人,她们谁也没有听到接近的声音。

    荷女正冷冷地看着两人。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剑气

    朝阳初升,照见荷女两手空空,裙摆沾了一些泥土与露水,脚踝以上的衣裳却一尘不染。

    她好像已经在胭脂林里游荡了很长时间。

    “荷女。”上官如轻轻叫了一声。

    铁玲珑警惕地侧身站立,防备树上的木老头,心里仍抛不下一个念头:如姐姐今天真要死在亲生父亲掌下?

    荷女目光冰冷,却没有一丝恨意与杀气,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找到她可不容易。”木老头笑吟吟地说,“龙王把晓月堂都派出来寻人,那帮蠢笨弟子只知道按部就班地搜索,根本没想到御众师早已脱离旧日习惯,哈哈,老头最近的运气就是好,轻而易举就撞见她这只孤魂野鬼。”

    上官如仍然盯着荷女,问道:“你说他‘脱离旧日习惯’是什么意思?”

    “好姑娘竟然不知道吗?”木老头故作惊诧,随后发出特有的怪笑声,像是草原上的狼上气不接下气地嗥叫,“荷女变成白痴啦,把从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而且她现在非常怕见人,怕到见人就要杀。哈哈,好姑娘,准备接招吧,小心,荷女手里虽然没有剑,照样能使出死人经剑法,你用定心指是挡不住的。”

    上官如心中一痛,木老头说得没错,荷女的眼神非常明显地表示她根本不认识面前的两个人,上官如想要开口道歉,又觉得太过虚伪,于是低声说:“荷女,跟我回去,还记得龙王、记得欢奴吗?他会照顾你。”

    荷女对这两个名字毫无反应,当上官如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小步时。她全身上下都显出浓重的肃杀之气,一瞬间仿佛又恢复成正常的晓月堂御众师。

    木老头两眼冒光,双拳紧握,兴奋地说:“来吧,剑气死人经,最厉害的进攻之法。来吧,木刀死人经,最深厚的防御之道,孰强孰弱,立见分晓。”

    铁玲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木老头身上,越看他越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木老头的目光仍然在上官如与荷女身上扫来扫去,不屑地回道:“愚蠢的丫头,你懂什么?老头不仅无耻。还无心无肺、无法无天、无是无非,总而言之,碌碌世人该有的品性我都没有,这才叫自由。嘿嘿,别以为所有人都会宠着你,待会我就把你剥得精光,让你知道什么叫更无耻。”

    铁玲珑又气又羞,提刀刚要出招。上官如伸手拦住,小声说话。生怕惊扰到对面的荷女,“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当不成男人了。”

    铁玲珑面露茫然,树上的木老头却吓了一跳,翻个了跟头,拍着心口说:“听好姑娘说出这种话。真是让老头大开眼界,唉,都怨龙王这个混蛋,好姑娘变成好女人了。”

    上官如脸色微红,仍然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铁玲珑更加茫然,不由得皱起眉头。

    木老头又一次大笑,“龙王艳福不浅,小绿眼儿,跟我说实话,龙王床上功夫怎么样?没准老头一高兴,放你一条生路呢。”

    这句话铁玲珑是能听懂的,急忙驳道:“胡说,龙王什么也没做,那是……那是用骗小初的。”

    木老头一呆,喃喃道:“我就知道,我以为龙王终于走上正途了,原来还是那么优柔寡断,这个样子还想报仇,真是可笑。”

    阳光越来越充足,照得林中空地一片光明,四人陷入沉默,荷女与上官如只是对峙,谁也没有出手。

    木老头最先不耐烦,开始在树干敲击,制造连串的噪音,“女疯子,快动手,这是你的仇人,大清早跑出来挡你的路,杀了她,还犹豫什么?死人经,剑气,有什么使什么,你现在差不多就是天下无敌啦。哈哈,没准越疯越厉害呢,这可是晓月堂的传统。快,出招,就是这个女人打败过你,可是不用怕,当时你太轻敌,没使出绝招,这回别再犯傻。对,就是这股杀气,一招毙命,别浪费时间。”

    “好姑娘,你都变成女人了,就别矜持了,记住,你的敌人可是疯子,绝不会再次手下留情,你想活命,你想阻止今晚的比武,就得活下去。而且——男人都花心,龙王也不例外,他把你得到手了,自然就想着别人,你瞧荷女失踪把他急的,满城寻找……”

    木老头两边挑拨,荷女与上官如不为所动,却将边上的铁玲珑惹怒了,她知道自己的武功比木老头差了一大截,可她从来就不会知难而退,一咬牙,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树上的目标。

    她这回有意躲避拦阻,上官如伸手时已经来不及了,心中大惊,抛下荷女,一跃而起,也攻向木老头,她要后发先至,抢在铁玲珑前面出手。

    木老头停止唠叨,一脸的兴奋,盯着的却不是上官如与铁玲珑,而是两人身后的荷女。

    荷女纵身跳起,她的轻功果然与传言中一样夸张,木老头自恃轻功一绝,可是跟荷女相比就像是在泥地里乱跳的野狗,他不由得张大嘴巴,难得一次,发出无声的赞叹。

    三人当中,荷女最后一个起跳,速度却最快,眨眼间已经超过铁玲珑,跃到上官如头顶。

    木老头发誓自己绝不眨眼,一定要看清楚荷女与上官如的招式,紧接着,他猛然感到危险迫在眉睫。

    三个女人的进攻目标出奇一致,竟然都是自己,第一个杀到的正是荷女的剑气。

    木老头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大惊之下,拼尽全身功力向上一跃,足底一热,低头看时,脚下的树枝已经齐刷刷地被斩断,正向地面坠落。

    “疯子,你搞错啦!”木老头大叫大嚷。身形一点不慢,伸手抓住上面的树枝,随手一荡,准备跳向另一棵树,突然觉得左腿一沉,紧接着全身真气凝滞。整个人向地面坠落。

    “定心指!”木老头没忘了指出上官如的这一招是什么,人还没落地,身后又刺来一刀,这是铁玲珑逮住了机会,她可没有半点手软的意思。

    木老头大骇,心想自己阴沟里翻船,居然死在三个女人手中,其中一个还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即使这样。他也没放弃求生意志,强运真气,大叫一声“接招”,希望能吓退铁玲珑的狭刀。

    铁玲珑根本不在乎,木老头的长剑就算真的刺过来,她宁可两败俱伤,也要给他一刀,宣泄心中的怒气。

    木老头没出招。铁玲珑的狭刀仍然被击飞了。

    这股力道如此之大,铁玲珑不仅没握住兵器。全身都感到一颤,在空中翻身后跃,落地之后震惊地望着荷女。

    荷女出招了,她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木老头,之后却不分敌我,剑气纵横攻向四面八方。铁玲珑运气好,荷女刚刚那一招指向的不是她本人。

    木老头重重跌在地上,哎呦一声惨叫。

    上官如却停在树上下不得地,她与荷女交上手了,身边的枝杈树叶纷落如雨。她不想使用木刀,唯一的应对之法就是贴近荷女,以轻功和定心指与之周旋。

    荷女好像拥有无穷无尽的真气,剑气每每从上官如身边掠过,刮得肌肤生疼,劲力之强,令早有准备的上官如仍然惊讶不已。

    但是荷女的确跟从前不一样了,她失去了杀手的敏锐观察力,只是鲁莽地不停出招,想要甩掉如影随形的累赘,根本不懂什么叫时机。

    上官如不敢拉开距离,剑气无形,手掌比刀剑灵活百倍,一旦超出手臂的距离,威力就会倍增,上官如即使施展木刀之术,也来不及阻挡。

    龙王说得没错,比武的时候荷女手下留情,没有使用真正的杀招。

    木老头躺在地上,毫无防护能力,眼睁睁看着断枝残叶簌簌而落,将自己埋在下面,只顾着将嘴里的脏东西吐出来,一肚子废话说不出来。

    这是杀死木老头的最佳机会,铁玲珑却只能远远站立,几次想要冲上去,都被乱射而至剑气阻挡,一点也插不上手。

    整棵树的枝杈都快掉光了,两人仍然绕树互相追逐,手脚偶尔在树干上借力,一直就没有落地。

    铁玲珑看得都快晕了,分不清到底谁在追谁。

    荷女突然落下数尺,剑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密集强劲了,铁玲珑大喜,来不及拣狭刀,空手跃向被枝叶埋没的木老头。

    上官如得手了,她用定心指点中了荷女,可荷女的内功不仅深厚,还很古怪,居然没有像木老头一样定身,只是真气运行得稍有阻滞。

    这一点阻滞足以令强弱易位,上官如追在荷女身后又点中三指。

    荷女终于落在地面,剑气也微弱得没有多少威胁,但她没有倒下,抬头看着上官如,好像已经认输,突然改变招数,一指点在对手的脚踝上。

    上官如大意了,忘了荷女也会定心指,而且正是从她这里学会的。

    七转七窍定心指大多是杀招,荷女专心模仿上官如,使出的是其中唯一一招定身指法。

    上官如急忙运气解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快速落入,没有任何防护能力,荷女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右掌高高抬起,正对着她的面孔。

    上官如能清晰地感觉到荷女的功力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马上就能再度发出剑气。

    铁玲珑已经跑到木老头身边,见上官如遇险,立刻扑向荷女,她记得韩无仙说过,厥阴指对付晓月堂弟子效果最佳。

    可她的厥阴指才入门不久,荷女回手一指,居然以剑气发出定心指,隔空点中铁玲珑。

    铁玲珑立在原地,叫道:“荷女,你不认得她了?”

    荷女冷冷地看着上官如越憋越红的脸颊,第一次开口,“我认得你,你不好。”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急信

    惊慌的枣红马没命奔驰,将街上的行人吓得面色骤变,纷纷让路,来到大门前,背上骑士翻身滚落,枣红马没有减速,一直跑到街口,稀里糊涂地选了一个方向,消失不见。

    骑士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打全身灰尘和擦拭满头大汗,几步冲到门口,急切地说:“快,我要见龙王。”

    护军府的门卫们有十几名,之前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时呼啦围上来,队长手按刀柄,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铁山,我是铁山老野,龙王知道我是谁。”

    队长使眼色,命令一名卫兵进去通报,然后说:“你来得不是时候,龙王要到傍晚才出关,你等等吧,找地儿喝会酒什么的。”

    骑士老野抬头望望天空,午时刚过,离傍晚至少还有两个时辰,“等不得,事情紧急,天一黑,一切就都晚啦。”

    队长不为所动,他接到命令,今天必须严厉禁止任何陌生人进入护军府,于是摇摇头,“不行,再紧急的事情也不能打扰龙王,今晚龙王要和独步王比武,你的事情还能比这更紧急?”

    老野急得直转圈,之前进去通报的卫兵出来了,向队长耳语几句,队长说:“想见龙王是不可能啦,军师正好有空,有话对他说吧。”

    “军师?”老野闻言一惊,“哪个军师?”

    “哪个军师?方闻是方先生,龙王就这一个军师。”

    老野长出一口气,“好,带我去见他。”

    方闻是身前身后站着十名卫兵,老野得斜着身子才能看到军师,他也不下跪。大声问:“你是龙王的摇头军师?”

    摇头军师的绰号颇为响亮,铁山的老野居然也听说过。

    方闻是不满地连连摇头,“我是龙王军师,没有‘摇头’两个字。”

    老野毫无来由地大喝一声,“好,我相信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让其他人退下。”

    “说吧。”方闻是被那声大喝吓得心中一突,绝不想与此人单独交谈,“这些人都是大雪山剑客,龙王最相信的人,不用回避。”

    老野显然不这么认为,往地上一坐,用袖子擦汗,“反正这事很重要。就算是面对龙王,我也只对他一个人说。”

    方闻是犹豫半晌,终于示意卫兵们退下,单只留下聂增,“这是我的侍者,当着他的面无话不可说,你若是还不肯开口,就请离开。等傍晚再来见龙王吧。”

    老野反复打量聂增,猛地站起身。“和尚今晚要带着铁山逃亡,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和尚是谁?”

    “跟你一样,也是军师,光头,嘴上有疤……”

    “施青觉?”

    “对,就是他。我们都叫他和尚。”

    方闻是大为惊诧,“施青觉加入铁山才几天,就能让你们听话?”

    “不是我们。”老野也开始摇头,“铁山如今分成两伙,一伙人听和尚的。另一伙不听,可我们这一伙不齐心,有忠于龙王的,也有暗中投向金鹏堡的,斗不过和尚,而且和尚把铁枪王完全笼络住了,所有命令都打着铁枪王的旗号,兄弟们不敢不听。”

    方闻是越听越意外,所谓铁枪王就是罗宁茶的儿子上官成,不过是一名五六岁的小孩,龙王利用他稳定铁山军心,这才几天工夫,竟然成为施青觉的棋子。

    “等等,先让我弄清楚,施青觉挟持铁枪王以令将士,铁山那么多人,就没人反抗吗?”

    “和尚会说花言巧语,弄得大家都心动了,不少人支持他,别人不敢当面反抗。”

    “他要带着铁山逃到哪去?”

    “草原,他说北庭人正在互相打来打去,中原人鞭子太长什么的,草原空出一大块无主的地盘,东西好几千里,足够铁山三千兄弟逍遥自在,再也不用留在西域受气了。”

    方闻是摇摇头,心里却暗自赞叹,这个施青觉还真有些见识,“今晚就要走?”

    “对,和尚说今天晚上龙王和独步王比武,全城都会戒严,几支大军互相防备,正是离开璧玉城的最佳时机。”

    事情的确够紧急,方闻是站起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你忠于龙王?”

    “当然,我向龙王磕过头,他肯定记得我。”

    “你是怎么出来的?”

    “什么意思?”老野一脸茫然。

    “施青觉今晚就要带走铁山,必然封锁消息,不准你们随便进出吧?”

    “今天恰好轮到我带队在营外巡逻,手下兄弟都是我的人,所以才能跑来报信。”

    方闻是知道自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突然发现做出决定是如此困难,换了龙王,大概早就下达一连串命令了,他却一直在来回踱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龙王的一系列决定,才让一名还俗的和尚莫名其妙地掌控了铁山。

    方闻是急忙甩掉心中的埋怨,问道:“这个施青觉,武功怎么样?”

    老野抬头想了想,“我没见识过他的身手,应该还可以吧,不过也强不到哪去,听说他从前在四谛伽蓝只是一名普通和尚。”

    方闻是嗯了一声,停在聂增面前,“你有把握吗?”

    聂增明白军师的用意,“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就好办。”

    “施青觉入伙时间极短,根基必定不稳,应该不会有太多坚定支持者,你先偷偷找到韩芬,就说龙王让她务必将上官成留在璧玉城,然后再除掉和尚。”

    聂增点头同意,“给我五个人。”

    老野也听明白了,“只要铁枪王到时候不乱叫,这事还真行,可是动手得快。”

    “你叫老野?”方闻是得确认一下。

    “是。”

    “你这就返回铁山,将六名勇士带入营地,事成之后。龙王会重重赏你。”

    老野领命,方闻是低声对聂增说:“别管铁玲珑了,她能照顾自己,今天非常重要,谁也不知道比武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就只能靠你稳定铁山了。那个施青觉说得没错,城外的军队都在互相戒备,管不了闲事。”

    聂增郑重地点头,在这个敏感的夜晚,铁玲珑的确微不足道。

    方闻是命令胡士宁调拨五名勇士给聂增,即刻与铁山老野出发,聂增的准备时间极短,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跑到另一间房。推开门,说:“铁玲珑去找木老头替你报仇了,现在下落不明,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屋里的人没吱声,聂增转身离开,开始仔细思考刺杀施青觉的计划,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完全相信那个老野。

    初南屏只能凭声音猜出来者是谁,眼前仍然一团模糊。看不清数尺以外的景物,他抓起身边的长剑。脑子里生出种种想法,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走不出卧室,更不用说寻找一个下落不明的人。

    方闻是没有闲下来,去大堂见龙翻云与许小益。先是通报铁山的事情,然后一块商议晚上的安排。

    比武有两个可能的结果,一个可能是龙王赢,那时就得防着金鹏堡鱼死网破,另一个可能是龙王输。龙王对此没有任何交待,方闻是却觉得应该未雨绸缪,“万一——我是说万一——龙王输掉这场比赛,璧玉城里的许多中间派立刻就会倒向金鹏堡,可能会有不少麻烦。”

    龙翻云赞同军师的想法,“真要是那样的话,护军府在璧玉城的影响力马上就会消失一大半,南城的刀客们只怕又要大打出手。”

    于是三人又制定几条防备计划。

    许小益提出另一个可能,“你们有没有想过,龙王要是……要是……”

    “要是被独步王杀死。”龙翻云替他说完。

    “当然,这不可能。”许小益马上确立自己的立场,“我从来没见龙王这么自信过,肯定不会发生意外,我只是假设一下。”

    方闻是叹了口气,“龙王若是真的遇害——咱们的所有计划都没用了,龙翻云能控制大雪山和一部老兵,许小益手下有一帮听话的手下……”

    “他们不可靠,没有龙王就没有钱,他们才不会把我当回事。”许小益插口道。

    方闻是点点头,“那就更简单了,除了龙王,没人能镇住全部龙军,龙翻云、独孤羡、疏勒太子、武宗恒、右将军尚辽、丞相钟衡各有一支军队,谁也不服谁,最后不是偏居一隅,就是被金鹏堡消灭,没有军队的人,比如你我,只能等死。”

    许小益脸色一变,随后笑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龙王要是没有把握的话,根本不会同意比武。”

    “那你还担心什么?”方闻是双手一拍,“等着瞧好戏吧,金鹏堡快要完蛋了。”

    龙翻云向来是龙王最坚定的支持者,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话被人误解,说:“我最近跟龙王接触得少了,你们两个天天跟他见面,有没有感觉到龙王……有点变化?变得对龙军不那么关心了,好像精力全用在了如何应对比武上?”

    “这是好事吧。”许小益不太确定地说,“这正说明龙王对今晚的比武准备充分。”

    方闻是对武功一窍不通,更不明白龙翻云的意思,皱眉问道:“龙翻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龙翻云自己也拿不准,寻思了好一会才继续道:“龙王修炼的那个死人经很邪门,总能让人自信满满,我担心龙王的自信是不是过头了?”

    方闻是疑惑地看着龙翻云,“是不是红蝠跟你说过什么?你这明明是上官如的腔调嘛。”

    龙翻云尴尬地点点头,他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是却觉得上官如的说法很有道理。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慎为

    “我认得你。”荷女说,手上的力道却减轻了,“你不好。”她歪着头,露出一丝恼意,“你在学堂里经常打人。”

    上官如被来自多年以前的斥责击中,心脏剧烈地跳动,险些无法运行真气,强自镇定,继续运气冲穴,轻声说:“你记得学堂的事?我好像在那里没见过你。”

    “我听说的,大家都说你喜欢打人,除了马屁精,都要躲着你走。”荷女的左手几乎不用力了,但是没有离开上官如的脖颈。

    上官如露出苦笑,当年她以为整座石堡里的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包括那些仆役,因为她只看到笑脸与争先恐后的奉承,直到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对于性命朝不保夕的人来说,一切行为都是挣扎求生的手段,毫无诚意可言。

    她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第一次听人当面指出来,还是感到冷水浇身似的痛苦,“嗯,我不好。”她用更轻柔的声音说,“今后我会改过自新,你能原谅我吗?”

    荷女松开左手,苦恼地摇摇头,“咱们没见过面,为什么我会认得你?”

    铁玲珑冲不开穴道,只能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荷女的背影,心里感到一阵阵发寒,她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不过大致猜到学堂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后来你们就认识啦。”她希望唤起荷女更多的记忆,“你们还很熟呢?”

    “很熟?”荷女茫然地打量上官如,“咱们很熟吗?可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对了。”木老头从枝叶堆中跳起来,他刚刚度过心惊胆战的一小段时间,每次荷女的剑气射在地面上,他都要在心里默念一句“师娘保佑”,最终如愿。只是脸上被划出一道伤口,穴道却解开了。

    “何止是不喜欢,你根本就是憎恨她,看着这张脸,你是不是觉得心里憋闷、想要杀人?”木老头小心地后退几步,万一荷女发疯。他马上就能躲到树后。

    荷女的目光又变得冰冷,“我认得你又不认得你,想杀你又不想杀你,你到底是谁?”

    上官如不理睬木老头的挑拨,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荷女,“我叫上官如,从前大家都叫我‘九公子’、‘十公子’,记得吗?”

    荷女犹豫着点点头。

    “欢奴。”上官如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个名字,“还记得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木老头发出一连串的怪异声音。“别上当,她骗你呢,欢奴不是朋友,是敌人,是仇人。”

    铁玲珑对木老头的憎恶无以复加,心想荷女武功高得离谱,将她引向木老头倒是不错的主意,可是看了一眼上官如。她放弃了这个主意。

    上官如显然不想利用荷女做任何事,“你不用相信谁的话。问你自己的感觉,你对欢奴的感觉。”

    荷女双唇闭得紧紧的,突然一掌拍出,强劲的掌风从上官如脸颊掠过,正中她身后已成光杆的树木。

    一道凌厉的剑气直接穿透树干,震得整棵树摇晃不已。树皮上的残屑如同雨一般从天而降。

    “我不知道谁是欢奴!”荷女声厉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正表现出极深的怒意,随后转身几个纵跃,消失在胭脂林深处。

    她的动作太快,谁都来不及劝阻。

    木老头既敬佩又惊骇。“晓月堂的人果然是越疯越厉害,荷女这是练到顶层了,我得留着她当最后的对手……嘿嘿,好姑娘,不对,好女人,看来咱们又得谈交易了……”

    木老头笑嘻嘻地走近,没料到上官如竟然照面挥出一掌,只得举手硬接。

    两人同时摇晃两下,木老头功力深厚,但是数度受损,尚未完全恢复,上官如继承法延高僧的须弥芥真气,吸收得差不多了,运用时却还差着不少火候,两人因此势均力敌。

    木老头一个跟头翻到十几步以外,“哈哈,我总是忘记你已经今非昔比,冲开穴道比我用的时间还少……”

    上官如走到铁玲珑身边,在她身上点了两下,低声说:“留在这里别走,我一会就回来。”

    “好姑娘生气啦。”木老头大致摸清了上官如的实力,知道想迫使她使出死人经木刀有点困难,但是正常打斗自己仍然略占上风,因此并不着急,“其实我是看好你的,疯丫头刚才若是真的出手,没准我还会救你呢。”

    上官如默不做声,下定决心要在今天解决木老头这个麻烦。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哨声,尖锐细密,像是垂死野兽的哀啼,又像是女人的哭泣。

    木老头闻声脸色一变,“晓月堂真找到这儿了。”说罢转身就跑,十分确信上官如会跟上来。

    晓月堂弟子大都投奔了龙王,上官如因此放心地追踪木老头。

    铁玲珑的内功差了一层,虽经上官如解穴,一时间仍感到四肢酸麻,只能看着两人迅速消失,自己留在原地等待真气恢复。

    “希望木老头不得好死,唉,可惜如姐姐不肯下狠手。”铁玲珑小声自言自语,那棵饱受摧残的树后突然探出一张人脸来,把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发现自己能动了。

    韩芬笑嘻嘻地说:“原来是你啊,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是要砍木柴生火吗?有没有看见御众师经过啊?”

    “你怎么来了?”铁玲珑松了口气。

    “我听说御众师失踪了,就来找她呗,我总觉得这片林子里有御众师的气味。”

    “她刚才就在这儿,才走不久。”

    韩芬大喜,“御众师怎么不回应我的哨声?她朝哪个方向走了?”

    铁玲珑指着胭脂林深处。

    韩芬刚要追上去,又转身热情地发出邀请,“跟我一起去找御众师吧。”

    铁玲珑是来找木老头的,上官如让她等在这里,正犹豫着,韩芬已经拔腿跑去,铁玲珑急忙跟随其后,心想能把荷女带回去,龙王必定高兴。

    木老头逃跑的方向与荷女正好相反,很快出了林地,七拐八扭,进入一处山坳,在草地上突然止步,回身看着追踪而至的上官如。

    “这地方不错,一看就没什么人来过,声音也传不出去。”木老头遮目四望,“连兔子都没有。”

    上官如停在十步以外,“木老头,我不会再让你杀人。”

    木老头伸出细小多皱的手指,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太喜欢多管闲事,金鹏堡和龙王的闲事还不够,连荷女和老头的闲事你都要插手,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你真有管闲事的能耐吗?瞧,荷女疯了,我又开始杀人,龙王和独步王很快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这都是拜你所赐。”

    木老头指着上官如,看到她脸色铁青,心里越发高兴,“龙王真名叫‘慎为’,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上官如当然明白字面含义,更多的却没想过,于是冷着脸没有吱声。

    又到木老头卖弄的时候了,咳了一声,说:“‘行善不以为名而名从之,名不与利期而利归之,利不与争期而争及之,故君子必慎为善。’这是什么意思呢?你可以做好事,但不能控制事情的结果,比如你救我一命,我却要杀人回报,你打败荷女,却把她给逼疯了。哈哈,世事纷纭,难以揣测,奇妙之处也正在这里,你只能执其一端,无论心善心恶,都无法让所有事情按部就班地进行。你想以死阻止独步王,可是有没有想过,一旦失去城主之争,整个金鹏堡都会失去立足之地,龙王到时大开杀戒,独步王只不过晚死几天而已。”

    上官如自从见到荷女,内心深受打击,听闻木老头的一席话,险些被击溃,沉声道:“你最会蛊惑人心。”

    “没错,老头擅长蛊惑,那是因为我说出来的都是实话,道理人人都懂,但是谁都不敢或者不好意思宣之于口,这就是虚伪,这就是束缚。好姑娘,你被你的身份束缚得太久了,早该彻底抛掉,换得一身自由。”

    “我的身份?”上官如没有听明白。

    “嗯,没错,你所做的一切‘善事’,其实都是你的身份决定的,而不是你自己。想一想,你是独步王最宠爱的女儿,从小养尊处优、说一不二,要什么有什么,天天指挥别人做这做那,说得直白一点,这就是所谓的小姐脾气。你跟那些大家闺秀、王族公主一样,掌控别人的生活已经成为习惯,某天突然醒悟,想做好人,结果还是孜孜不倦想要改变他人。因恶而插手和因善而插手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炫耀自己摆布世人的能力。”

    上官如狠狠咬着嘴唇,告诫自己不可落入陷阱,木老头的话皆是毒药。

    “抛掉束缚。”木老头两眼发亮,他一直就想将好姑娘接下水,现在也没有改变心意,“你就是上官如,想善则善,想恶则恶,关龙王和独步王屁事?他们有仇,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荷女疯了,却会比没疯的时候少杀许多人,至于老头,就让我专心致志修炼死人经吧,提升得越快我死得也越快,这个道理你懂,而且今后我只杀高手,不再滥杀碌碌众生。怎么样?告诉我,你是怎么练成死人经的?”

    上官如怀疑木老头偷偷施展了七转魔音,因为她觉得自己竟然被说动了,“是你教我练成死人经的。”她说。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杀手

    一路从南城来到山上的石堡,张楫能感受到整座城市对今晚那场比武的期待与狂热,胆大的赌场甚至公开派人上街揽客,“谁胜谁负、谁生谁死,都可以下注,来啊,发财良机,百年一遇!”

    张楫对赌场的吹牛不屑一顾,却对人心波动印象深刻,独步王与龙王的比武并非最终决战,无论胜负,仍要花费巨大代价和长久时间解决对方的剩余实力。

    可是对璧玉城十几万居民来说,这就是决战,结果将决定璧玉城乃至金鹏堡到底归谁所有,好像城外的各方军队只是摆设,会随着主人的失败而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张楫不喜欢这种现象。

    他向独步王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城主比武引来的注意太多了,这很不好。”

    “有什么不好?”上官伐站在一根石柱面前,好像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在琢磨从哪里刻下第一凿。

    “比武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可山下的人好像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他们会急不可奈,我希望王主到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你的胆子变小了。”上官伐转头看着军师,很久以前他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如今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当初你可是非常支持一战定胜负,彻底消灭龙王的。”

    “此一时彼一时,龙王当时还很弱小,我也小瞧了他,犯下许多错误,现在我要纠正错误,将龙王当成势均力敌者对待。”张楫承认自己的错误,但他的语气里没有懊悔之意。在他看来,过去之事只是借鉴,聪明人总是着眼未来。

    “现在你也没有看透龙王。”上官伐望了一眼西倾的太阳,他马上就得下山迎战了,此时此刻,他希望倾述自己的想法。张楫并非合适的对象,却是最有资格的听众,“他仍然是一名杀手,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地位有多高,他骨子里仍是杀手。这意味着他更相信手中的刀,军队虽然强大,总是身外之物,刀却是身体的一部分。”

    张楫迎视独步王的目光——在金鹏堡。他是唯一敢于这么做的人——发现王主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山下的热情似乎已经悄悄攻入金鹏堡,连最顽固的石头都受到了影响。

    上官伐转向石柱,仿佛那就是龙王本人,“他想和我比武,一直就想,就算军队占据了绝对优势,就算没有中原人的参与。就算心中没有深仇大恨,他还是要想方设法跟我比武。记得吗。他亲手杀死过师父,亲手杀死过主人,这就像一条路,他已经走了一多半,纵然发现方向是错的,还是要走到底。他想亲手杀死我。唯有如此才算终结。”

    张楫暗自思忖他是不是太久没回石堡了,还是因为天气阴沉,为什么呼吸会如此困难?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像一具老旧的风箱,不知道还能承受几次挤压,“龙王是杀手。”他相信独步王的判断。停顿一会,继续道:“王主也是杀手。”

    上官伐没有马上回答,左掌猝然击出,距离石柱尚有一尺左右,快速收回。

    砰的一声闷响,一臂合围的方形石柱断为两截。

    张楫双目微睁,显露出一丝惊异之色,他不会武功,但是看过不少图谱秘笈,说:“石柱中掌而断,而地面没有震颤之感,王主不仅功力深厚,运用得更是出神入化,没有一点浪费。”

    上官伐更自傲于这一掌发出前毫无征兆,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可张楫能说到这样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上官伐转过身,说:“没错,我也是杀手。”

    张楫强抑胸中的一声叹息,只是呼吸更粗重了一些,“就这一次?”

    上官伐冷笑一声,张楫那副教书先生的模样有时候很令人讨厌,“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放在一年以前,我会不屑于跟一名叛徒比武。”

    那是张楫不能理解的世界,他也不想深究,“比武之后的安排,王主想听一听吗?”

    上官伐点点头,比武只能平复心中的渴望,却无法满足巨大的野心,他仍然需要张楫。

    “我设想王主今晚会杀死龙王。”张楫看着独步王,得到确认的示意之后继续说:“龙军因此会大乱,至少一位将军会投降,两到三位将军观望之后大概也会投降,只有独孤羡——我猜他不是不想投降,只是害怕王主不会放过他。”

    独孤羡曾经是金鹏堡的将军,后来投奔龙王,他的一条胳膊就是被金鹏杀手砍断的。

    上官伐微微扬头,“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张楫更喜欢收买,但他谨慎地没有出言相劝,为一名独臂将军不值得惹恼独步王,“庞靖是个麻烦,他希望王主与龙王能同归于尽,杀死龙王也不符合中原的西域大略,所以不能指望他今后再帮助金鹏堡了。”

    “给再多黄金也不行吗?”

    “嗯,我觉得庞靖不是那种人,他有点意气用事。”

    “那咱们应该将黄金全都留下,另作它用。”

    张楫更欣赏现在的独步王,斤斤计较但又迅速决断,“好的,我会做出安排,这样的话,金鹏堡在中原朝堂就需要另找一位支持者。”

    金鹏堡在中原的经营可不是一年两年了,早几代独步王之前就已着手进行,上官伐因此可以问出这样一句话,“你觉得谁更合适?”

    “过后我要亲自前往中原一趟,要是让我提前选择一位的话——华平公主或许是最佳人选。”

    “哦?”独步王有点意外。

    “庞靖与公主应该不会是和睦夫妻,金鹏堡既然得不到庞靖的欢心,莫不如专攻公主。至于大将军庞宁和中常侍严沁,他们属于中原党争的一派,虚与委蛇即可,犯不着因为他们得罪另一派。萧王与金鹏堡并无过节,龙王一死,取得他的谅解会很容易。”

    中原显得如此遥远,独步王心想这就是为什么自己需要张楫的原因,总得有一个人替他着想这些暂时无用未来却很重要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

    “接下来是北庭,暗杀舒利图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一个月之内即可完成。”

    “为什么不更快一点。”

    “赶早不如赶巧,一个月完成暗杀,一个月消息传到中原,金鹏堡就有近两个月时间排兵布阵。等到罗罗击败舒利图残部、统一草原,中原就会迫切地需要在西域树立一位强大的王者,到那时,王主左牵右制,击杀龙王就会是微不足道的错误了。”

    “嗯。”

    “利用这两个月时间,王主得将龙王余蘖彻底清除干净,让中原人明白,金鹏堡是西域唯一的霸主。”

    “希望你的钱没有白花。”

    “只要肯出价,收买人心比想象得要容易,当然,有些人混水摸鱼,有些人将计就计,但是有几个人是真心背叛龙王,他们提供的情报王主觉得有用吗?”

    “哼,龙王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用不着这些情报我也知道他想用什么招,他会一套黑暗中寻找敌人的剑法,很巧,又从刀剑巷的石室里学了几招,都会用在我身上。”

    张楫知道自己应该对独步王抱有信心,他也的确相信王主的武功乃是西域第一,可他不想再犯轻视敌人的错误,“我的一切计划都建立在龙王今晚必死的基础之上,只要他活着,哪怕只剩一口气,他的很多部下都不会接受收买,甚至最坚定的背叛者也会动摇,那些人害怕活着的龙王。”

    “他肯定会死。”独步王冷冷地说,对军师的怀疑感到不满。

    “如小姐……不会成为障碍吧。”张楫不得不问这句话,跟绝大多数人一样,他对独步王的爱女之心无法理解。

    “希望不会。”上官伐语气稍有和缓,“木老头把他引到城外了,没有意外的话,会一直将她牵绊到明天。”

    张楫负责制定金鹏堡最重要的一些计划,但是仍有一些事情不在他的了解范围内,比如木老头。

    上官伐觉得没必要再保密了,“木老头假装背叛我,有他这样一个胡闹的家伙,不是很有用吗?”

    张楫心中一懔,同时又非常敬佩,木老头暗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天山宗刀客,由此骗过了所有人,他的确有用,但也很不可信,“王主能制住他吧?”

    “他的命在我手里。”上官伐简单地回答,倒不是有意对军师隐瞒,而是因为那涉及到复杂的武功,张楫根本听不懂。

    张楫突然感到心情一松,他总觉得龙王的自信是有原因的,可独步王竟然绕过所有人牢牢控制住了木老头,一下子胜算大增,如果各方情报都可信的话,那个木老头对龙王的武功了若指掌,对独步王极有帮助。

    “就是这样了。”张楫说。

    “就是这样。”上官伐重复道。

    张楫没有跟独步王一块下山,行到半山时,他问身边从前是金鹏杀手的护卫,“你喜欢比武吗?”

    护卫对宗主的问题极为惊诧,寻思片刻才回道:“我学的所有武功、受的所有训练都是如何从背后下手,我可以比武,但会很紧张,肯定谈不上喜欢。”

    这就是张楫想要的答案,在他看来,热衷于比武决战的独步王与龙王,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杀手,更像是杀手当中的失败者。

    这就是为什么金鹏堡里只有这两个人成为争霸者的原因吧,张楫由此得出结论。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变化

    太阳还没落下一半,顾慎为提前走出书房,面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他嗅到一股奇异的清香,扭头看去,发现台阶下面摆着两盆不知名的花草,开得正艳。

    他隐约记得两盆花一直都在,只是之前从来没有特别注意过——无论观察得多么细致,总有是会有遗漏,他如是想到,感到一丝疲惫。

    方闻是闻讯跑来,深施一礼,然后仔细打量龙王,甚至伸出手想要上去摸一下,还好及时收手,尴尬地笑道:“龙王准备好了?”

    顾慎为点点头,他是龙王,永远都要显得成竹在胸,绝不能犯下当年上官如的错误,她在部下面前显出犹豫与软弱,结果险些招至杀身之祸。

    方闻是长出一口气,龙王的脸色虽然令人担忧,全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极平静的自信,军师深受感染,忐忑之情一扫而空,“龙军上下也都准备好了,金鹏堡若是甘心认输,一切太平,但凡有一点异动,也会遭到镇压。呵呵,其实金鹏堡也并非铁板一块,只要独步王一死,立刻就会有一大批人宣布投降,我整理了一份名单,龙王要看一眼吗?”

    “不用,名单由军师保留就好。”顾慎为已经知道其中大部分名字,不是很关心,只要他赢了,还会有更多不在名单上的人投降。

    方闻是急着将应对计划告知龙王,没说几句就停住了,因为龙王的心事明显不在这上面。龙王在专心备战,方闻是将这归为自己不懂的事情,将剩下话的咽回,说:“龙王还有吩咐吗?”

    顾慎为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方闻是觉得龙王平静得有点过头了。希望比武之后他能马上恢复正常。

    “等等,跟我来。”顾慎为改变主意,方闻是躬身应命,发现自己又与龙王发生偏离,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两人没走出几步,胡士宁匆匆跑来。“初南屏与屠狗一块离府,需要派人保护吗?”

    “他们两个出去做什么?”顾慎为略显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个人似乎没有过多少接触。

    胡士宁看了一眼方闻是,简略地将铁玲珑昨晚失踪的经过说了一遍。

    方闻是早将这件事忘在脑后,在他看来,不顾大局的龙王护卫,实在不值得寻找,让他感到心安的是。龙王的看法跟他差不多。

    “他们是护卫,用不着别人保护,今晚人手紧张,不要另生枝节。”

    “是。”胡士宁告退,他不是那种乱嚼舌头的人,但是心里对铁玲珑等人很是不满,他相信龙王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来到跨院门口,方闻是吃了一惊。期期艾艾地说:“龙王要见王后,我……我还是等在外面吧。”

    顾慎为挥挥手。示意军师跟他一块进去。

    虽然刚才一见到龙王就有所感觉,但直到这时,方闻是才明晰地看出,闭关一天的龙王发生了一些重要的变化,而他仍在外面逡巡,尚未见到变化的真容。

    许烟微正站在小院里跟侍女们闲聊。不知她说了什么,逗得五六人掩口窃笑,见到龙王,笑声立刻消退,侍女们躬身后退。其中一位进屋向王后通报。

    许烟微盯着龙王的脸,好像上面沾着脏东西,“龙王,你应该喝点鸡汤补一补,再多晒晒太阳,瞧你的脸,让我们这些涂指抹粉的女人怎么活啊?”

    方闻是威严地咳了两声,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许烟微立刻冷脸说:“龙王,你带来的东西在说话呢,可我没读过书,一点也听不懂。”

    方闻是尴尬至极,自从求婚失败,这是他第一次与许烟微见面,没想到她还在记仇。

    顾慎为什么也没说,恰好此时王后走出房门迎接龙王。

    鞠王后比记忆中的形象还要美丽高贵,方闻是的心砰砰乱跳,心虚地瞥了一眼许烟微,立刻垂下头,找一篇最艰涩的文章背诵,以分散自己不该有的注意力。

    许烟微看着军师发红的脸,也轻轻咳了两声,以作报复。

    “未料龙王驾临,臣妾不及梳妆,万望恕罪。”

    夫妻之间也要这么客气,王后可真不好当,许烟微心想。

    这才是公主出身的王后,什么时候都不失礼节,方闻是暗自称赞,将正在背诵的文章忘在了脑后。

    相比之下,龙王的表现就显得冷淡多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顾慎为走进房间,方闻是犹豫一会,眼看房门要被关闭,才壮起胆子跟了进去,就站在门口,一步不敢乱动,连呼吸里面的空气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鞠王后遣散其她侍女,只留许烟微一个,因为门口还站着一名外人,所以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龙王面前,等他开口。

    顾慎为是唯一坐着的人,他本想将这件事情留在比武之后再说,可他忍受不了出发之前的这段空闲,于是决定提前解决,反正事情并不复杂。

    眼前的女人既熟悉又陌生,顾慎为千方百计想要从心中激起一点波澜,结果却一无所得,“我想听你说说上官鸿。”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上官鸿已经死了,龙王提他做什么?气氛骤然紧张,方闻是后悔自己跟进来,连许烟微也收起笑脸,悄悄后退几步。

    “上官鸿?”鞠王后比谁都意外,“他……他挺可惜的,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挺用心的,没想到会投靠晓月堂,结果死在木老头剑下,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方闻是觉得王后的回答很得体,可他从龙王的沉默中感受到一丝威胁。

    顾慎为盯着王后,人人心里都有几道防线,王后的防线比普通人还要更多一些,“不,上官鸿死得很冤。”

    龙王终于开口,鞠王后脸色未变。反而挺起身子,说:“我希望跟龙王私下谈一谈。”

    方闻是心中一跳,王后退却了,也难怪,谁在龙王面前也没办法坚守秘密。

    “就将现在当成‘私下’吧。”顾慎为说,发现自己总在走神。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雪娘,那个死去已久的女人,生前经常审问欢奴,将他逼得无路可走。

    鞠王后扫了一眼门口的方闻是,镇定地说:“是我让木老头杀死了上官鸿。”

    此言一出,方闻是的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他跟这件事其实一点关系没有,却将王后的胆怯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就差没有替她出口哀求了。

    许烟微更是吃了一惊,脱口说道:“怎么可能?木老头从来……”

    鞠王后骄傲而又鄙夷地看了许烟微一眼,似乎在指责她的虚伪。

    “跟她无关。”顾慎为说,有点着急,希望将事情快点结束,“你也不用寻找告密者,一切都是我猜出来的。”

    这可不像龙王的风格,方闻是心想。这等于将主动权拱手相让,接下来就看王后如何应对了。他的双腿又能支撑身体了。

    “呵呵。”鞠王后没有重塑内心的防线,事实上她相当了解龙王,已经明白整件事情的大概情形,“不愧是龙王,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的王后也不放过。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是吧?”

    方闻是真希望能提醒王后,她这样说话可不是应对龙王的最佳方式,但他甚至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都感到阵阵眩晕。

    “别太高估我。我只是觉得你会将逍遥海的事情再做一遍。”顾慎为是屋子里唯一神色不变保持平静的人。

    鞠王后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龙王率军在逍遥海南岸与金鹏堡决战的时候,她私自决定给石国安排一条退路,打算事态紧急的时候与年幼的石王一块逃到香积之国,夺取那里的统治权。

    事后龙王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没想到惩罚留在了今天。

    鞠王后的心情反而放松许多,“让龙王猜中了,没错,我将两章无道书送给了上官鸿,因为他说只有学会高深武功,才能为更好地为我效力,替我杀死……几个贱人。我被他骗了,他光想着替自己报仇,根本没将我的事放在心上。他还拿这件事威胁我,让我向他传递消息,我瞒着龙王做了一些事情,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龙王,所以只好想办法杀死他。”

    许烟微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一直以为自己耳目敏锐,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用无道书收买了木老头?”顾慎为问。

    “嗯,木老头痴迷于武功,对其它事情不感兴趣,比上官鸿要好一些。”

    “木老头先来找的你?”

    鞠王后轻轻点头,“他说服了我,这是我最大的错误……”

    木老头本来就擅长蛊惑人心,加上七转魔音,不会武功的鞠王根本无从抵抗,在顾慎为看来,这恰恰算不上错误。

    “无道书必须从第一章练起,木老头拿到后两章没有多少意义。”

    “这个我不懂,反正木老头非常想要这两章内容。”

    “很好。”顾慎为站起身,发现提前解决这件事有点用处,起码他心里更有数了。

    问话就这么结束了,龙王向门口走去,鞠王后大惑不解,心中却因此不安起来,“请龙王降罪于我。”

    顾慎为停下脚步,对呆若木鸡的方闻是说:“请军师起草诏书,我要废掉王后。”

    鞠王后眼前一黑,在许烟微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立。

    方闻是抬起头,也感到眼前一黑,他突然明白龙王身上的变化是什么了:几年来,龙王一直在努力削减身上的杀手气质,这时全都回来了,他又变成冷酷无情的杀手,心中充满杀戮的**,外表却用一层平静作为掩饰。

    龙王一招未出,不会武功的方闻是就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至理

    “瞧,这就是我。”木老头站在山坡草地上,张开双臂,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仰头望天,胸间一团畅快,就连刚才差点死在胭脂林的事情也没有破坏他的好心情。

    “任何人想收买我都行,龙王、独王步、荷女、鞠王后,只要出价合适,我没有不接受的。”木老头瞪大双眼,样子颇为认真,好像生怕对方不相信,指着心口说:“为什么呢?因为我内心只忠于自己,从未动摇,所谓向他人效忠、所谓卑躬屈膝,对我来说好似清风明月、泡沫幻影,一念而已,不留痕迹。”

    看着木老头夸夸其谈,上官如感到既可恨又好笑,“三心二意维持不了太久的,很快大家就会看穿你的真面目。”

    好姑娘的语气居然没有特别愤怒,木老头的兴奋劲儿又高涨一截,“年轻,好姑娘真是太年轻了,等你像我这么经验丰富的时候就会明白,这世上永远不缺自以为聪明的人,总以为能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越三心二意,他们还越愿意用你。哈哈,这就是世态人情,聪明人会想:木老头骗过了龙王,说明他还有点本事,可我比龙王更厉害,肯定能让木老头为我所用。等到人人都看清我的‘真面目’,老头就去中原玩啦,一切重新开始。玩得差不多,估计我也死了,一生足矣。”

    木老头像得道高人一样严肃,微微点头,对自己的一生颇为满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独步王要你把我牵制到明天,这才过去半天而已。”上官如并不着急,天还大亮,她有时间赶回璧玉城。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你。”木老头指着上官如。神情真诚得像是孩童,“你若是肯放开手脚,就想大开杀戒,我陪你回城,杀个痛快。如果你非要管东管西,那就抱歉了。你管得别人,我就管得你。想从我手下逃跑,可没那么容易,别说留你到明天早晨,就算十年二十年也不在话下。”

    上官如笑了几声,“你干嘛非要改变我?一剑把我杀了岂不省事?”

    “因为我觉得你有做大恶人的潜质,没准可以继承老头的衣钵,我说‘衣钵’不是真有什么东西留给你,就是把我这些真知灼见传承下去。”

    上官如愕然。可仔细想想又没什么错,“真知灼见?不就是如何变得更无耻吗?”

    “嘿嘿,好姑娘不喜欢‘无耻’这个词,那我暂且换种说法,嗯——‘复归于婴儿’这句话听过没有?”

    “好像听过。”上官如有点羞愧,本来读书就少,又不是特别用功,学过的东西没记住多少。

    “这是老子的名言啊。”木老头反而更得意了。甚至有点激昂的意思,背负双手。说:“那你知道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吧?”

    “就是要像婴儿一样自然单纯,有返璞归真的意思。”

    “差不多,你见过真正的婴儿吗?”

    “见过,八嫂的儿子。”

    “可爱吗?”

    “当然。”

    “无耻吗?”

    “婴儿怎么会……无耻?”

    “哈哈,婴儿可不只是自然单纯,简直就是无耻的表率。瞧他们,谁有奶水就腻在谁身上,宁要乳母不要亲娘,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拉就拉想吐就吐。香臭不分,是非不问,何曾在乎他人的看法?再大一点,只要你手里有食物引诱,让婴儿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跟老头的三心二意有何区别?”

    “你的歪理就是多。”上官如辩不过木老头,只得如此说道。

    “哈哈,同样一句话,老子写的就是至理名言,从我嘴里说出来就是歪理?好姑娘,是你的小姐脾气又犯了,我问你,老头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想方设法地改变你,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点点骄傲?你肯定想:木老头是天下第一大魔头,竟然也纡尊降贵看重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一定非常特别。”

    木老头最后几句话模仿上官如的声音,竟然有六七份相似,上官如忍不住笑了,“看来我在你面前休想耍小姐脾气了。”

    木老头在上官如身上花过不少心思,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成功的希望,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了,“咦,你、你没生气?这是什么意思,想玩花招?想偷袭我?想引我进陷阱?”

    “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你的某些话有点道理。”

    “某些话?我说每一个字都有大道理——不过你先说说,你领悟了哪一部分?”

    “你说我从小养尊处优,喜欢干涉别人的事情,因恶插手和因善插手其实都一样,所以应该‘慎为善’。”

    “哦。”这些话是木老头一个时辰以前说的,他有点记不清了,含糊道:“那只是入门而已,我后面的话更有道理,你暂时没有领悟,以后会想通的。”

    “慢慢来,总之,我决定不去干涉今晚的比武了。”

    “真的?”木老头满脸惊讶,“我有这么厉害吗?还以为得跟你打几架呢,你这样就放弃了,让我……很不舒服啊。”

    上官如解下腰间的木刀,双手用力折为两截,远远抛出,看着它们落在草丛中,说:“我想明白了,龙王跟金鹏堡的仇恨不是我起的头,也不应该由我结束,是我痴心妄想,非要强迫人所难,一切自有定数,龙王有他的定数,我也有我的。有一天他能醒悟是他的本事,我就算死上十回百回,也没有用处。”

    “对啊。”木老头一下子跳起三丈,翻了几个跟头落地,“你已经走到自由的边儿了,再迈一步,就是为所欲为之境。牵什么肠挂什么肚?你不管天下人,天下人也休想管你。”

    “可是你。”上官如平静地看着木老头,目光比往常更加坚定,“是我心慈手软几次给你生路,结果导致今天的结果。你杀的人都要算我一份,我认,这是我造的祸端,理应由我解决。”

    前后反差太大,木老头有点糊涂了,“等等。你的意思是还要杀我?”

    “杀你、捉你、废你,都行。”

    “哈哈哈!”木老头一愣之后纵声大笑,最后捂着肚子在草地上打滚,好一会才站起身,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我没看错,好姑娘真有做大恶人的潜质,不过你给自己找的理由太多了,想杀我。动手就是,用不着思前想后。”

    上官如刚刚探身,木老头向后跳出三步,伸手阻止,“再等等,你是被我说动,才决定放弃干涉比武的,对吧?”

    “对。为这件事,我会永远感谢你。”

    “感谢对我如臭屁。不仅味道很差,还会随风而散,所以别感谢我。我就想问,你接受了我前面的道理,那我后来说的这些话呢?全白费了?”

    “嗯,我当它们全是胡说八道。”

    “可你以后要是顿悟了呢?那时岂不要后悔今日?”

    上官如心中已有想法。说:“咱们打个赌吧。”

    “我喜欢打赌,说来听听。”

    “我读书少见识浅,辩不过你,可是有一个人,号称辩才无碍。你若是能说得他哑口无言,那我今天就‘顿悟’好了,若是你败了——”

    “怎样?”

    “自废武功,出家为僧、为道皆可。”

    “哈哈。”木老头拍着肚皮,“要说武功,老头自认不是天下无敌,要说辩论,佛祖降世也休想让我认输。”

    “这人不是佛祖,是四谛伽蓝的高僧,名叫法冲,你愿意跟我去见他吗?”

    一说四谛伽蓝,木老头有点警惕了,右手伸向剑柄,犹豫片刻又放下手,“绕来绕去,你是想诳我进四谛伽蓝,让一群秃驴围攻我吧?”

    “我不是这种人,伽蓝里的高僧更不是。”

    “吁——”木老头晃动手指,发出口哨似的怪声,“和尚最虚伪,和尚不可信,他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最后你的金银土地全都归他;他说万法皆空,最后就他有理,你是邪魔外道;他说慈悲为怀,最后死的是你,他老人家活得快快乐乐,死后还要烧出点舍利子继续骗人。嗯,我信你,不信和尚。你被我说服了,自然也会被和尚说服,没准已经上当受骗自己还不知道呢。”

    “和尚才不是……那你说怎么办?你想知难而退,我也没意见。”

    “嘿嘿,对我使激将法?好姑娘,你可太狂了,这样好了,你让和尚出来,咱们顶天席地较量一番,日后说起来,这场比试也不输于龙王与独步王的比武。”

    上官如想了想,“好,你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块去?”

    “当然一块去,可我不进伽蓝,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你知道我比追兔子的狼跑得还快,以后我就专杀秃驴,挨个开瓢……”

    上官如带路,走出山坳,向西边的璧玉城望去,仿佛见到刀光血影,心中不由一颤,又望向胭脂林,心想晓月堂弟子找到失忆的荷女,不知是福是祸,正如木老头所说,自己从小骄横惯了,想得太多,其实在哪一件事情上都无能为力。

    你救不了雨公子,也救不了龙王和金鹏堡,她想,暴雨将至,人人都会被淋湿,自己手里连伞都没有,遑论替人遮雨?

    她又向东望去,几支万人军隐约可见,远远就能感觉到相互间的紧张气氛,藏在山中的四谛伽蓝好像根本不存在,那里却是她的希望所在,世界崩塌,总得有一点信念留存。

    木老头看着上官如,这是他的希望所在,关于死人经与众不同的一套练法,好姑娘只是简单说了几句,早晚她会和盘托出。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匪帮

    “稀客临门,欢迎之至,。”

    施青觉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不只是因为身前身后环绕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铁山将士,更是因为众人都在安静地听他说话,包括敌人在内。

    “首先介绍一下。”施青觉指着右手的几名黑衣人,“这七位是天山宗派来的刀客,代表独步王。”随后又指着左手数人,“这六位是龙王的部下。夜色已至,龙王与独步王的决战即将在城内进行,我希望,在三十里之外的铁山军营里,没有敌我,只有朋友。”

    铁山将士齐声欢呼。

    聂增松开刀柄,虽然一直保持着警惕,他还是上当了,老野根本不是龙王的效忠者,假传消息就是为了将六名刺客骗入军营。

    不过陷阱与聂增设想的不一样,一进入埋伏圈,老野就跪下谢罪,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六人没有性命之危,最关键的是上官成已经被藏起来,他们绝对找不到。

    这样一来,军师定下的第一步计划即实现不了,没有上官成这位名义上的铁枪王,杀死施青觉只会令铁山更加混乱。

    伏兵从四面八方现身,火把照耀,聂增发现中计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七名金鹏杀手。

    施青觉微微躬身,火光的余晖在头顶闪烁,像是一顶小小的王冠,“作为朋友,我要向诸位道歉,这是一个蹩脚的玩笑:龙王和独步王的消息都很灵通,铁山的举动瞒不过他们的耳目,我想与其坐等杀手到来,不如主动邀请。”

    聂增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蹩脚,这个和尚比军师想象得要聪明,只是自己一败涂地。不知以后如何交待。

    施青觉大概是猜到了这一点,继续道:“我有一个奢望,希望诸位能够加入铁山,但这只是奢望,我绝无强求之意,你们不受束缚。随时可以离开,回去向上司报告情况,我个人认为,今晚的失利你们不应担责,希望龙王和独步王也能这么想。”

    但时机已经错过了,此刻返回璧玉城,正好赶上比武,全城汹汹,各支军队的精力暂时都不可能分向铁山。施青觉以戏剧的方式表明铁山不会投靠任何一方势力,更会减少加给铁山的注意力。

    六名龙军勇士与七名金鹏杀手互相观望,他们是敌人,这一刻却有着共同的目的,甚至连想法也是一样的:斩杀和尚的头颅,或许更能减轻罪责。

    聂增很快放弃这个念头,施青觉早有准备,铁山将士对他的支持也比预料得稳固。杀他已经不太可能,而且于事无补。除非找到并控制上官成,今晚的行动注定失败。

    “既然随时可走,我想留到天亮。”聂增说,扭头示意五名勇士回城。

    “欢迎。”施青觉上前一步说道。

    对面的金鹏杀手走出一人:“那我也想留到天亮。”

    “同样欢迎。”

    五名龙军勇士与六名金鹏杀手相隔二十几步,向军营门口走去,铁山将士自动让路。刀枪不动,没有显露出任何敌意。

    施青觉沉默了一会,迈步走到两名刺客的中间,“铁山今晚要做点事情,跟龙王和独步王都没有关系。所以,请你们不要惊讶。”

    施青觉已经进入危险区域,聂增此时拔刀,铁山将士来不及救援,但他没有动,对面的金鹏杀手也没动,两人都想知道和尚在玩什么花招。

    两名又高又壮的士兵走过来,大概早就排练好了,一边一个,将施青觉高高举起,抗在肩头。

    “铁山是天下第一大匪帮,不是什么狗屁军队,你们都是强盗,不是将军与士兵。”施青觉用这样一句话开场,语气生硬,倒像是挑衅。

    可它偏偏生效了,火光照耀中的每一张脸都显得兴奋异常,终于,在大头神死后,有一个人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今晚,铁山要离开璧玉城,我向大家许诺过,铁山不会悄没声地逃跑,既然来了,就得抢它一票,才配得上第一匪帮的名声。”

    欢呼声四起,对于长久以来一直遵守军纪的他们来说,一个“抢”字简直就像是美酒佳酿一般充满诱惑。

    聂增和那名金鹏杀手都吃了一惊,璧玉城今晚就将决出归属,和尚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抢劫,胆子真是太大了。

    施青觉展露一丝微笑,唇上像胡子一样的伤疤随之牵动,令那笑容多了几分邪意,“但咱们不能动璧玉城,不管今晚谁胜谁负,铁山都不会与城主为敌。”

    许多人感到失望,财富、女人都在城内,不抢璧玉城,意味着没多少油水了,只有那些比较老成的人,才承认和尚的决定是对的。

    “咱们要在城外动手。”

    城外是几支万人军,虽然今晚几乎全体出营逼近璧玉城,但也不好惹,任何一支回过头来都能轻松吞光区区三千铁山匪徒。

    没有欢呼声,只有猜疑的目光。

    施青觉没让大家等得太久,振臂高呼:“四谛伽蓝!那里的金银珠宝不比城里少,连佛像都是黄金铸成,收藏的珍宝件件价值连城!”

    有人尖声呼应,有人面露恐惧,虽然是强盗,当中也有人笃信神佛,四谛伽蓝是西域佛门的领袖,香火旺盛,收到的钱财不少,抢劫的罪过自然更不小。

    “我是和尚。”施青觉用更高的声音说,显得有一点嘶哑,“我要替佛祖说一句,寺庙是清静之地,不该保存那么多金银珠宝,四谛伽蓝得到太多的施舍,今天该轮到它奉献了。”他望向那些尚在犹豫的人,目光坚定,光头与伤疤令他的神情颇显凶恶,“我还要说一句,我施青觉,人称和尚,自愿代替铁山全体兄弟下地狱,这次抢劫。所有罪过由我一人承担。”

    “抢!”群情激昂,就连最虔诚的信徒也受到感染,突然间觉得今晚的抢劫不只无罪,还是义举,“同下地狱!”

    人人争先恐后地上马,不再按照军队的规矩列队出营。而是像几年前那样,各自追随头目,头目们则像是竞赛似地纵马狂奔。

    有人牵来马匹,两名壮汉将施青觉送到马背上,和尚说:“地狱就在眼前,两位跟我一起去吗?”

    聂增与金鹏杀手同时点头,作为杀手,他们不会比强盗的顾忌更多。

    四谛伽蓝建成已有数百年,默默地监守着满是罪孽的璧玉城。绝未想到灾难竟然来自一名本寺还俗的僧人。

    一万名龙军、一万名金鹏军、两万中原军队,几乎同时接到后方的紧急报告,但是各方都觉得铁山的举动可是一场阴谋,目的是调虎离山,吸引己方的军力,因此谁也没有派出大股部队保护四谛伽蓝,只是命令斥候们继续监视。

    施青觉选择了最佳的行动时机,在几只老虎的眼皮底下公开为所欲为。他相信,不只是今晚。以后几天都没人顾得上铁山。

    离四谛伽蓝不远的山坡上,还没人发现这场大难。

    上官如望着附近的破败草房,叹息一声,“这里曾经养着一只老虎。”

    “老虎?”木老头戒心未除,四处打量一番,然后也叹息一声。“不得不承认,和尚的花样比道士更多更巧妙。老虎呢?杀死剥皮了?”

    “老虎还在寺内养着,等它死了,会跟出家的僧人一样火化。”法冲说道。

    木老头还是不太相信,所谓的高僧这么容易就同意出来跟他辩论。于是又一次在附近快速寻查,几间草房也都进去看一眼,终于确定没有埋伏,“老和尚,你胆子不小啊,知道我是谁吗?”

    “老和尚无胆,阁下是木老头,声名显赫,老和尚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呵,这就开始啦。”木老头摩拳擦掌,绕着法冲走了小半圈,开口道:“和尚何德何能,敢称一个‘老’字?”

    “老和尚无德无能,牙齿松动,须发见白,四肢不灵,唯因此才得一个‘老‘字。”

    “头顶光光,哪来的白发?”

    “烦恼不断,发生不止,剃刀一下,落的尽是白发。”

    “嗯,老和尚有点意思。”木老头撇撇嘴,算是认同了这位对手,“好姑娘把我的话都对你说了吧,反驳吧,我接招。”

    法冲摇摇头,“无可反驳。”

    “干嘛,这就认输了?”

    “施主以‘复归于婴儿’为喻,声称婴儿乃无耻之尤,可是贫僧见施主身着衣物,两足行走,并无婴儿之状,却自比于婴儿,言行不一,无可反驳,无需反驳。”

    “譬喻嘛,就是这样,神似即可不求全似,经书里说‘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也没见你们这帮和尚像泡泡一样被风吹上天、像露水一样被阳光晒干。”

    “施主所言极是,所谓譬喻,各执一端,木施主执无耻,上官施主执自然单纯,谁都没有错误,所以无可反驳。”

    木老头恼怒了,“老头是对的,好姑娘就是错的,你也是错的,我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换个位置,你说点道理,我来反驳……”

    上官如在一边静静旁听,心中若有所悟,却又说不出什么,猛听得山下喊声连天。

    “有埋伏!”木老头脸色一变,“好阴险!”

    木老头正想逃跑,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师叔,大事不好,施青觉带着铁山攻进伽蓝啦!”

    上官如闻言愣了一下,脸色也变了,她突然想到,那个叫高杨的人托自己向施青觉传句话,铁山的进攻或许与此有关。

    (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8/ 第一时间欣赏死人经最新章节! 作者:冰临神下所写的《死人经》为转载作品,死人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死人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死人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死人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死人经介绍:
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为不善于幽闭之中者,鬼得而诛之。一本死人经,半部无道书。你要么忍受世界的不公,要么成为世界的主宰。刀光剑影中,他要寻求真理——死人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死人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死人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