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宁国师TXT下载大宁国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宁国师全文阅读

作者:午夜狂响曲     大宁国师txt下载     大宁国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灵蟹还宝

    曹洛蓉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便笑道:“我还当仙酿呢,不过是水味轩的九花酿!”

    说完,她还看向刚刚喝完的贾利,淡笑道:“是不是啊?”

    贾利冷哼一声,咬了咬牙,故作不咸不淡道:“曹娘子不愧为酒中仙子,一语命中啊。”

    曹洛蓉看着贾利郁闷的模样,不由咯咯一笑,便不再理会,看得不远处的叶惜泽眉头大皱。

    柳素轻轻摇头,低声道:“姐姐何必激怒贾公子呢,如此一来,反叫人认为你在维护董公子了。”

    “我就是在维护他,怎么了?”曹洛蓉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柳素闻言一叹,她岂会不知,曹洛蓉是恼怒刚才贾利的举动,不论她对董策有多厌恶,只凭当年董家对曹家有大恩在,她曹洛蓉就容不得别人欺负董策,当然,柳素和曹洛蓉都很清楚,能欺负董策的人或许大有人在,但绝对不是这帮伪君子!

    只是曹洛蓉也要自己出口气,她是无所谓,不惧闲言,但作为旁观者的柳素则担心,这位姐姐会莫名其妙的越陷越深啊!

    董策回到台前,笑道:“希望赈灾的物资能如这壶中酒般,源源不断。”

    说着,董策将酒壶放入木桶,旋即取出三个小锦盒,笑道:“下面的戏法,需要一名娘子协助。”

    “哦,不知你要如何协助?”王妃好奇道。

    “需取娘子身上一小件!放于这锦盒之中。”董策笑道。

    “如此便用我的玉戒吧。”王妃取下手中玉戒道。

    董策恭敬接过,顺便好奇问道:“王妃此物出了贵重,可有更深意义?”

    王妃声音一冷道:“此物乃本妃娘亲遗物!”这警告意味不是一般重啊!

    董策却淡淡一笑,将玉戒放入一个小锦盒中,随后将三个小锦盒摆放到贤王案几上,双手立即快速换动三个锦盒的位子,待贤王眼花缭乱后,董策才停了下来,笑道:“请贤王猜猜,玉戒在哪个盒子中?”

    贤王闻言一呆,而后定睛看了许久,却仍旧没有选择,直到后面的人都忍不住提起胆子凑近围观时,贤王这才不确定的指着中间的锦盒,道:“应该是这个吧。”

    董策点点头,旋即抓起左右两锦盒转身就扔出了观湖台。

    “啊!”王妃立即惊呼一声,而后狠狠瞪着董策道:“倘若本妃玉戒丢失,我定不饶你!”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就要看贤王对您的心意如何了!”董策苦笑一声,直接把球抛给了贤王。

    贤王瞬间傻眼了,万万没想到董策居然玩这一出,不过他也不傻,笑笑道:“爱妃息怒,董郎敢这样玩,自然是有把握的,玉戒必在此锦盒之中。”说着,贤王便打开锦盒,结果所有人都惊呼一声,而贤王一颗心也瞬间沉入谷底啊!

    “怎么是空的?”贤王反复的拿起锦盒查看不停。

    “这不能怪我啊?”董策一脸无辜道。

    “不怪你怪谁?”王妃真急了,毕竟那是她亡母的遗物啊!

    “董郎,你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啊!”贤王也皱紧了眉头,警告道。

    董策苦笑一声,故作考虑片刻,才道:“如今之际,唯有用此法了!”说着,董策走到木桶前,慢慢从里面扯出一根细竹,这细竹一开始只露出半尺,但紧接着就超过了木桶高度,然而依旧未停,在董策的拉扯中,细竹越来越长,越来越粗,等全部拉出来后,竟是一杆丈许长的钓竿!

    “嘶,此物是如何塞进去的啊?”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把玉戒的事情都给忘了。

    董策在钓竿前系好绳子,便招呼贤王道:“姜太公曾用直钩钓鱼,寓意愿者上钩,今日贤王也来试试,或许也有奇效呢!”

    众人听了董策的话后,都是惊讶万分啊,暗想人家姜太公钓的其实是姬昌啊,这人虽不是鱼,可会动会走,而那玉戒乃死物,怎会给你钓上来?

    贤王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走到董策身边,拿过鱼竿,看了一眼线上的空空如也的鱼钩,便道:“若钓不上来,本王可要把你当鱼饵了!”

    董策苦笑一声,道:“如此,草民只能把希望寄予老天了!”

    贤王也苦笑一声,而后抛竿垂钓。

    “贤王。”董策唤了一声,等贤王好奇看向他时,他才道:“可有听过,龙鱼献宝的传说?”

    “龙鱼献宝?”贤王皱紧眉头,摇了摇道:“未成耳闻,不知是何典故?”

    “传说,姜太公直钩钓鱼之时,并非只是钓人,而是钓宝,而此宝,乃是一卷封神榜单!”董策随口瞎编了一套故事搪塞过去。

    “封神榜单!”贤王大感惊讶,正要细问,忽见耐不住性子的爱妃走了过来,便苦笑道:“爱妃勿急,本王定要帮你把玉戒钓上来!”

    “但愿如此吧!”王妃说着,还不忘狠狠瞪了董策一眼。

    除了王妃,后方众人也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纷纷上前围观。

    而曹洛蓉刚走到董策身后,正准备扬手拍他肩膀,但这一掌还未落,忽然冲出几个女子直接把她挤得撞上董策,弄得她俏脸生红,可未等她开口埋怨呢,竟又被这几个女子拥挤着推到了一旁,若非柳素及时赶到扶住她,否则真要摔倒不可。

    “这些女人疯啦?”看着几个女子围着董策唧唧喳喳的询问没完,曹洛蓉是眉头大皱啊。

    “还不是好奇心惹的祸!”柳素微微一笑,便拉着正准备撸胳膊教训那些女子的曹姐姐,来到护栏边看向下方。

    这下方湖水中,水草极多,而且有些浑浊,很难看清下面情况,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锦盒可是木制,落水后应该会浮起来,可却无人能见到。

    而便在众人疑惑之时,突然,鱼竿动了!

    “咦,这没有鱼饵的鱼钩也会动?”贤王惊呼道。

    众人也是大吃一惊,毕竟那鱼竿懂得太激烈了,就似乎钓上了大鱼啊!

    贤王轻轻一拉,似乎没拉动,随后他奋力一抽,顿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只长有一双大螯的怪物如飞般,从水里一蹦而出,直接落到了木台上,吓得不少人都慌忙退后。

    可待众人看清是一只大闸蟹后,顿时又哭笑不得起来。

    然而,站在大闸蟹最近的吕箫箫却指着蟹的肚子道:“大家看,这螃蟹还抱着一个锦盒!”

    那里用得着吕箫箫提醒啊,附近众人一眼便见那显眼至极的锦盒。

    董策微微一笑,两步凑近蹲下来,掰下大闸蟹包住的锦盒,便递到贤王面前。

    贤王接过锦盒,打开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道:“果真在里面!”

    说着,贤王便拿出盒中玉戒,看了一眼王妃,嘿嘿笑道:“我说吧,瞧你这急得,有本王在,这湖中的蟹儿能不给点颜面吗!”说着,贤王还笑着拾起大闸蟹,而后放回了湖中。

    王妃也是大喜过望啊,这种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实难表述,她过去一把夺过玉戒,直接戴到指上,先白了贤王一眼,而后瞪着董策道:“以后,休想让本妃协助你!”

    与王妃的心情不同,众人此刻都是惊叹万分啊!

    董策扔出湖中的锦盒可不止一个啊,为什么这大闸蟹非要抱住有玉戒的锦盒呢?况且,它又为何会上钩啊?再说,贤王未必就不能从三个锦盒中选中有玉戒!

    种种谜题人众人苦思不解,但不可否认,这绝对是拍马屁的最好时机啊!于是乎,众人围着贤王是一通马屁狠狠拍来,什么灵蟹还宝,贤王洪福齐天,王爷与王妃情比金坚等等,乐得贤王都快找不到北了。

    “喂!”曹洛蓉用胳膊肘捅了捅董策的腰杆子,低声道:“告诉我呗,怎么弄的?”

    董策白眼一翻,懒得理会。

    曹洛蓉正要发怒,突然,贾利与几位才子笑着走过来,冲董策拱拱手道:“董公子好手段啊,不过听董公子说,你乃艺苑大东家,呵呵,这门奇幻妙法虽也算一门技艺,可称艺苑未免有些过了吧!艺之道,首当其冲便是琴棋书画,而这些董公子显然是不会的,所以贾某希望,董公子最好能改个名,别侮辱了艺这字!”

    贾利一说完,身边才子公子们纷纷附合,并且越说越难听。

    “卧槽,真是没事找事!”董策真不想理会这种闲着蛋疼的家伙,但是说道招牌,这可绝对是董策底线了!

    不论是玩戏法,还是做生意,招牌对于董策来说就是命脉,绝不可抹黑!

    “是啊,既是艺苑,岂能少了琴棋书画四大艺,贾公子你们不知我艺苑有,不过是孤弱寡闻而已。”董策淡笑道。

    此言一出,可算是炸锅了啊!

    才子最讨厌什么词董策不知,但“孤弱寡闻”绝对是占据一席!

    “好你个董策,竟敢说我等孤弱寡闻,你才是真正的见识浅薄,既然你说艺苑通晓琴棋书画,那么作为大东家,董公子必然精通此四艺了!”贾利冷声道。

    “这个……”董策愣了愣,而后笑道:“算是吧。”

    “什么!”别说贾利等人吃了一惊,连曹洛蓉都是大感意外,她刚才听到贾利的话,就知道不妙了,正想着如何帮董策呢,可结果,董策居然自己往墙上撞啊!

    “这个邪魅眼的,真是找死啊!你一个商人会什么琴棋书画啊,这叫我如何帮你啊?”曹洛蓉焦急的想着。

    “好!”贾利大喝一声,道:“那不知董公子能否赐教!”

    他这一吼,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瞩目。

    贤王眉头一皱,道:“何事惊扰?”

    贾利见贤王都问话了,自然不敢耽搁,立即道:“回禀贤王,没什么大事,只是董公子说,他们艺苑精通所有技巧才艺,故此,我等想向董公子讨教琴棋书画!”

    “哦!董郎还懂琴棋书画!”贤王立即来了兴致,看着董策道:“那董郎快快展露一手吧!”

    “你丫的不愧是闲王啊,闲得蛋疼的王啊!”董策心里暗骂一声,表面上却淡淡一笑,道:“也好。”

    见董策同意,贾利等人正准备与之较劲呢,却忽听董策道:“琴棋书画此四艺虽然我都略懂,但一时间却难以抉择,这样吧,最近在下一直在钻研一门新画技,今日也正好让大家鉴赏一番!”

第六十二章 叹为观止

    “新画技?”众人听董策此言,都有些愣神。

    贤王却是眼睛一亮,问道:“不知董郎所专研之画,是何种新画?本王最近也专研一种新画,此画法出至前朝名相公孙甫,不过他曾言,那画法还并不完善,只可惜他遭奸人所害,导致此画技未有人传承下来,我也只能从他几件珍品中自己揣摩了。”

    董策一听,便摇头苦笑道:“并非公孙名相的画法,而是草民师傅所授,具体嘛,贤王一看便知!”

    说完,董策便对黄中钦道:“劳烦黄庄主帮忙弄些东西。”

    “董大师请说。”黄中钦对董策所说的新画技也是大感兴趣。

    “一扇漆门,一盆面粉,一碗明胶。”董策说着,还笔划了大概需要的大小份量,又担心黄中钦不知明胶是何物,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黄中钦听后便淡然一笑道:“简单,我这便让人准备。”

    待黄中钦离开后,贾利立即上前笑道:“董公子,怎嘛?不需要笔墨纸砚吗?”

    “无需。”董策摇头道。

    “哈哈哈!”贾利等人立即大笑几声,道:“无墨无纸,岂能成画?”

    “能否成画,过后分晓,贾公子如此急着把脸送过来,不怕我真画出来后,给您弄丢了吗?”董策都懒得看贾利这帮人,说完便朝围观众人道:“不知哪位能协助在下?”

    他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始终没一个人出面。

    毕竟,董策刚才都敢把王妃母亲遗物给玩出花样,心理承受力不强的,还真不敢上啊!

    曹洛蓉看这帮人个个畏惧的样子,正要开口,却忽听王妃笑道:“呵呵,看来除了本妃,在场的没人想协助你啊!”

    “这么说来,王妃能赏脸了?”董策对王妃作揖道。

    “我还不信,你能把本妃变到画中了!”王妃淡笑道,其意也是答应了再次协助董策。

    “明明就是闲着蛋……哦,我倒忘了,这丫的没蛋,她应该算深闺怨妇寻刺激吧!”董策心里一乐,表面上则气定神闲的让王妃站立不动,他则绕着王妃转起来,还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盯着王妃绝美的侧脸细细的品味。

    “董郎,你看够没有?”贤王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董策摇摇头道:“还不够。”

    “什么?”贤王顿时大怒啊!

    “不不不。”董策立即解释道:“为人作画,自然要观其形,看其态,急不得。”

    “你要为本王爱妃作画?”贤王一愣道。

    董策朝贤王一抱拳,道:“当然,否则草民岂敢窥视王妃美貌啊!”

    “哦,那就许你,不过本王可要告诉你,倘若画丑了,本王定不饶你!”贤王笑眯眯道。

    四周众人听他们的对话后,都有些惊异,毕竟董策都说自己一介商人了,此刻竟真要作画了,就算强撑也不用撑到现在吧!

    曹洛蓉也是大感意外,皱着眉道:“邪魅眼不会真懂作画吧?”

    柳素笑道:“是与不是,稍后自有分晓,我倒是发现董公子越发令人看不透了,似乎就没他不懂之事!”

    曹洛蓉听后大感郁闷,她何尝不是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作画并非轻而易举的,他乃商贩子弟,能读个私塾学点儿字看账记账已经很不错了,作画,这……简直不可置信。

    董策盯着王妃侧脸许久,这才翻手变出一把刻刀,又向侍女要了块小木板,便认真的刻画起来。

    众人不知他看刻什么,纷纷好奇的张望,奈何就是看不到一点,贤王倒是站在董策身边,细细观察他手里木板上刻出的纹路,但他也根本看不出那刻纹是什么。

    最后董策看了一眼王妃脸颊上的黑痣后,便笑着用刻刀在木板上点了点,而黄中钦也在此刻领着几人走了过来。

    “董大师,你看看这些可以吗?”黄中钦指着身后几人拿着的东西道。

    董策看了一眼,便笑道:“嗯,不错,门板就靠在护栏旁即可。”

    当两名下人照吩咐把一扇八尺高四尺宽的大红亮漆门板放好,董策便走过去,从下人手里接过一碗明胶,伸手沾了点在指尖搓了搓,便笑着点点头。

    这年头的明胶可不是颗粒的,而是从动物身上提取,煮成糊状,比如鱼鳔,皮革等等,一些大户的厨房里随便能弄到。

    众人都是不解的看向董策,有些人还不屑冷笑,这其中当属贾利这厮最欢。

    “董公子,你这又是水又是面的,弄了半天,不会是要做馒头吧?”贾利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董策头也没回,把碗放到地上,随后双手沾满了明胶,便起身在门板上快速涂抹起来。

    如此一来,众人更是糊涂了,从未见过有人是这样做画的,而且他这画也画不清楚啊,即便众人从反光的胶水上看出一些轮廓,却也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像山,不是山,像水,也非水,更别提像人了!

    曹洛蓉眨眨眼睛,晃晃头,再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片刻,还是不解道:“他到底要画什么啊?”

    “我也从未见过如此作画的!”柳素皱眉道。

    不觉间,众人是越靠越近,但越近越看不出董策在画什么。

    待董策指尖在门板中间点了点后,便转身对众人道:“请大家退后点,小心别被喷到了!”

    说着,也不顾众人反应,董策蹲下来抓起一盆面粉,便朝着门板泼去。

    “哗!”

    靠近的众人无不是惊得退后,特别是贤王,这面粉一泼出来,再经风这一吹,瞬间弄得他满身苍白。

    然而还未等他发怒呢,只是一眼,贤王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在贤王两侧的人也同样如此,都未及破口大骂,便个个傻眼了。

    贤王王妃一双美眸瞪得滚圆,让白喷喷的面粉飞入眼眶,她也只是眨眨眼睛,任由眼里的面粉刺激变红,也一动不动!

    董策一连四次才将盆里面粉泼完,他退后两步,盯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

    此刻,红亮的门板上,随着雪白粉尘徐徐滑落,一幅美如烟云的画出现了!

    盘发如云,宛若蚕蛾之眉下,那勾魂夺魄的眼神,挺翘小巧的琼鼻,似笑非笑的樱桃小口,一笔勾勒而出的顺尖下颚,不正是一副巨大的绝美侧脸展现在世人眼中吗?

    再一看,那中央一点儿白,简直如画龙点睛,令人一眼便知,这张绝美的侧脸正是出至贤王王妃!

    “好美!”王妃脑海麻木,心房却如激扬的鼓声,阵阵雷鸣。

    “妙啊!”贤王突然一把抓住董策的手,指着门板道:“董郎,此画是怎样瞬间展现的啊?莫非也是戏法?”

    “呵呵。”董策摇摇头,道:“此画并非戏法,只是用不同的方式,画出不同的美!”

    “有理,有理啊!”贤王点点头,便又仰头欣赏门上之画,不停啧啧赞叹。

    此时此刻,场面是寂静无声,众人无不是被门上的绝美侧脸所吸引。

    柳素难以掩饰心中的欣赏,叹道:“成画,即便不需笔笔细腻,也该一笔一画,落实有印,可董公子此画,大开大合,一气呵成,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姐姐你说是不是?”说完,柳素看向曹洛蓉,却见这位曹姐姐呆愣愣的,不由推了推她。

    “啊?何事?”曹洛蓉回过神道。

    “董公子此画如何?”柳素笑问道。

    “我不知道。”曹洛蓉是真不知如何评价,因为在画成的那一刻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她都无法想像这是画了!更像是一个人往脸上涂了面粉,随后印上去的吧!

    但这显然不可能!

    曹洛蓉望向董策,一双凤眸中忽然流露出难以掩饰怨恨!

    她突然感觉很痛恨董策,痛恨这个男人的藏拙对她而言如同欺骗,恨他讽刺,恨他无视,恨他关怀,恨他救出自己,恨他回头便无情,还恨他……恨他给别的女人作画。

    总而言之,曹洛蓉这一刻就是恨,就是讨厌这个男人!

    叶惜泽愣愣的看着门画许久,突然扭头看向曹洛蓉,却发现,此刻她竟呆呆的直视董策,顿时一双剑眉连成一线。

    曹洛蓉喜欢什么,或许许多人认为只要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应该都会喜欢,但叶惜泽却深知,曹洛蓉对这些只是欣赏,她真正喜爱的乃是一种破陈崭新的书画之艺,而他,当年就是靠着临摹家中那幅细雨缤纷图,赢得曹洛蓉芳心。

    叶惜泽一直认为,曹洛蓉是属于他的,那怕前日曹洛蓉对他生出反感,他也有办法再次俘获她的芳心。

    对于董策,叶惜泽一直是不屑一顾,不说董策能否喜欢如今的曹洛蓉,即便他贪图曹洛蓉的美貌,靠婚约硬逼曹洛蓉嫁给他,叶惜泽也不会担心,因为曹洛蓉绝对会宁死不屈!

    他太了解曹娘子了,更清楚她与王妃的关系!所以他一定要娶曹洛蓉,如此他才能借助王妃与贤王,一步入士,扶摇而上!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先折损了他的名声,否则即便赢得曹洛蓉,却输了人心,让贤王与王妃厌恶他的为人!

    可这一切,恐怕都将毁于这幅画上了!

    所有人都是看着董策大刀阔斧般的作画,而且不用纸笔水墨,只是一双手,用着做菜的材料,轻而易举便将王妃的美貌与神韵刻画上去了!此等绝技,如何不叫人叹为观止?

    董策招呼了两名侍女过来打扫,随后才对众人道:“在我们的生活所用物品中,许多都能作画,并非局限在纸张之上,也无需用笔,而在下最近专研的正是此类,如果有谁想讨教纸笔功夫,在下也乐意奉陪,至于琴技、棋艺、书法,在下虽有好些年没碰了,但不妨碍与诸位交流,不过,在下更欢迎诸位日后能到在下艺苑交流,毕竟当务之急,还是为灾民的生计共同努力吧!”

第六十三章 一起去死吧

    董策一席话令不少才子老脸一红。

    此次聚会,乃是为商讨江南灾民的生路问题,并非来此地舞文弄墨的,而贾利等人却因私怨,特来针对董策,结果反而被人一番羞辱,如何不让人脸红啊!

    “董郎说的极是!”贤王站出一步,笑道:“尔等有什么想向董郎讨教的,大可在日后去金陵艺苑,如今还是首先解决了灾民之苦吧!”

    说完,贤王转身看着那幅泼粉成画的门板,又感叹一番,才道:“不过,董郎不愧为艺苑大东家,好手笔啊!”

    “呵呵!”吕老相公摸着胡须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门画许久,才看向贤王与董策道:“不过总觉得缺少什么!”

    贤王一愣,旋即便明悟道:“嗯,本王也觉得,此画大气写实,无需题字,但落款总是需要吧!”

    “这个……”董策苦笑一声,道:“真不需要,因为这画保留不久。”

    “什么?”众人一听都是大感可惜啊!王妃更是惊呼一声,道:“为何不能久留?”

    由不得王妃不痛心,真是这画她太喜爱啊,都可以过分的说,在她内心里,就觉得此画保留了她最美的一刻啊!

    董策无奈道:“因为这画一来在门上所留,二来用的是面粉,容易引虫,更经不起潮湿,如何久留啊!”

    “唉!真是可惜了啊!”贤王长叹一声道。

    “那你之前为何不用能保留长久的材料作画啊?”王妃很不满道。

    未等董策开口,贤王立即替他解围道:“爱妃,董郎是仓促作画,当然只能用这些材料了,若你不满意,大可以请他在做一幅嘛!”

    王妃一听,这才收了不满,不过却还是道:“那也要想办法帮我把这画保留久些,还有,这里风大,万一把上面的白面全吹了岂不糟了,来人啊,抬回去,可要给本妃小心点!毁了一点唯你们是问。”

    几个下人闻言,立即提心吊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门板给慢慢的扛走。

    董策对这一切很是无奈,如果不是为了让贾利等人闭嘴,顺便打出艺苑名气,他绝不会出这风头,因为如此一来,今儿个是王妃,明儿个就是哪位官夫人,再来些富商求画,某画师前来讨教,那他日子还过不过了?

    因为许多人都被面粉给弄脏了,贤王便让大家到阳楼洗漱一番,而自己却留下来,看向董策笑道:“今日董郎真令我大开眼界了,难以想象,教出你这等俊杰的大师究竟何许人啊?本王很想结识一番。”

    董策苦笑一声,道:“恩师他老人家云游天下,四海为家,从不在一处逗留十天半载,即便是与我这个弟子相处也不过半年。”

    “哦,这也正是你之前说提到的苦行学者!”贤王感叹一句,又道:“不过半年,便教导出你这等弟子,董郎天赋固然可嘉,但你恩师更是世外高人啊!若有缘相见一次,也不枉此生了。”

    说到这,贤王突然眉梢一挑,看向董策道:“对了,董郎的教派是何名?这如今邪教四起,为祸一方,朝廷已经开始全力打压了,别到时候误会了董郎的学者教派。”

    董策一听,心里顿时安定下来,这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哦,我教名衍,恩师曾说苦行时,切记行中三点,一为学,二为精,三为教,如此方能成为一位真正的衍者!”董策随口忽悠道。

    “衍者!呵呵,有意思,不知贵教与那佛道二教有何关联?或相似之处?”贤王好奇道。

    “并无关联,不过大同小异!”董策简洁道。

    “哦!”贤王想了一下,可未等他再问,清洗过脸的王妃突然走来,在他耳边轻声道:“鹿道人来了!”

    “什么?”贤王一惊,而后看向王妃道:“他何时到的?”

    “刚刚!此刻正在阳楼等候夫君。”王妃说罢,便自主的退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贤王眉头一皱,便朝董策道:“董郎先回席位休息,有时间本王再向你请教。”贤王说罢,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董策眉头皱了皱,便也不在意了,开始收拾自己的道具,等他把一个塞子通过木桶下的孔洞,偷偷堵死台面上一个小洞后,这才招呼柳福把东西拿走。

    等董策刚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吕箫箫突然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肩膀便摇晃道:“师傅啊,你可不能再藏私了!”

    董策被他摇得连一碗润口酒也喝不了,不由放下碗恼道:“那也要你学才行啊,你不学我再多本事你也拿不了啊。”

    “学啊,徒儿怎么没学啦?只是师傅你明明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却不先教给徒儿,您没发现,刚才那帮小娘子看师傅你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就要把你一口吃了似的,如果您早把这些本事教给徒儿,徒儿定然也早获取柳娘子的芳心了!”

    一听吕箫箫这话,董策刚拿起的酒碗便又放下了,没好气道:“你也不怕噎死,饭要一口口吃,如你这般,三观不正,即便用这些小伎俩赢得柳娘子芳心,也不过昙花一现,我就问你,你是想娶人家,还是玩玩了事?如果是后者,你直接逼她不就成了,哪用得着我教?”

    “当然是想娶她了!”吕箫箫赶紧道:“可是徒儿感觉好困难啊!”

    “废话!”董策白眼一翻,正要开口,突然见洗净娇颜的曹洛蓉与柳素缓步走来,便压低了声音道:“你别急,只要柳娘子一天没嫁出去,你愁什么啊?现在把这丝帕给人家送去,然后随口胡诌几句,便让她教你习字作诗。”言罢,董策便偷偷塞给了吕箫箫一块丝帕。

    吕箫箫起初还是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冲柳素一作揖,递出丝帕道:“柳娘子,请用!”

    柳素脸色一红,本想拒绝,可未等她开口,曹洛蓉一把夺过,随口道了句“谢了”便站在一旁,自顾自轻轻擦拭脸颊与发鬓间的水珠。

    “姐姐!”柳素埋怨的看了一眼曹洛蓉。

    “反正你也不会要。”曹洛蓉很不要脸道。

    柳素无奈摇头,便朝吕箫箫欠身一礼道:“抱歉了,吕公子。”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柳娘子不觉得在下唐突就好了。”吕箫箫挠着后脑勺羞涩道。

    柳素抿嘴一笑,道:“吕公子也是为了照顾素儿,怎会唐突呢,若说唐突,素儿姐姐才是真唐突了吕公子呢!”

    “没那事,呵呵,没那事,既是柳娘子的姐妹,在下理当照顾!”

    “吕公子如此照顾素儿,真不知让素儿如何是好了!”

    “呃……”吕箫箫眼珠子一转,便苦着脸道:“唉,其实在下一直很仰慕柳娘子的诗,想跟柳娘子学学,只是碍于这男女授受不亲,又不好意思看口,故此……”

    柳素闻言嫣然一笑,道:“如果吕公子不嫌弃素儿那不堪入耳的诗,素儿又何尝不想与人分享呢!”

    吕箫箫一听,便暗道:“成了!”

    曹洛蓉看着吕箫箫竟一路顺杆往上爬,抓着丝帕擦拭秀发的手不由一顿,旋即便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董策,一股怨气直冲九霄!

    “这邪魅眼骗我就算了,还敢利用我骗取柳妹妹的内疚心,好啊你这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无底洞!”曹洛蓉几大步过去,直接正坐于她爹的席位上,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道:“酒欲留香,口闭沉香。”

    董策酒碗一放,随口道:“花开招蜂,花谢成种。”

    曹洛蓉眉梢一挑,道:“风起涟漪,波澜一瞬。”

    董策接道:“日月照心,刹那永恒。”

    曹洛蓉眉头一皱,瞪向董策:“心如墨,人如狼,娇儿心惧且身藏,君儿莫做那红娘!”

    董策白眼一翻:“姐有理,妹有心,小君情意自可断,娘子何苦闲事管?”

    曹洛蓉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而后怒视董策道:“飞蛾扑火燃灰烬!”

    董策更不甘示弱:“凤凰浴火重新生!”

    “好你个邪魅眼,你骗我!”曹洛蓉突然盛怒站起,指着董策浑身颤抖。

    “我骗你妹啊,骗。”董策冷哼一声。

    “他们再说什么啊?师傅骗了曹娘子什么?”吕箫箫好奇道。

    “那不是骗,只是在说人!”柳素无奈一叹,幽幽道:“不过,董公子随口一词便能回击姐姐,也算隐瞒了自己的能耐!”

    “隐瞒什么?柳娘子你能别说得这么悬乎么,说他们在说人,究竟说谁啊?”吕箫箫实在是看不懂眼前情况。

    柳素淡淡一笑,道:“姐姐用你想与我交好做借口,诱供董公子呢!而董公子或许是婚事已退,毫无顾忌了吧!”

    吕箫箫闻言小脸一红,他还以为柳娘子没看出来呢,却没想到,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柳素则没在意,而是看着董策与曹洛蓉,心里不由暗道:“董公子实在是太坏了!明明才学惊人,却深藏不漏,但如果你认为能摆脱姐姐,恐怕也太异想天开了!你真应该隐藏到底啊!”

    “骗子,你这个骗子,骗子,大骗子……”曹洛蓉还在咬牙切齿的骂道。

    董策被烦得不行,皱眉看向曹洛蓉道:“你有完没完啊?”

    “骗子,大骗子!”曹洛蓉狠狠的坐下来,一拍案几道:“那你说,太湖楼里,你是不是承认骗我了!而且还说你对我说的话,全是骗我的!”

    “呃……好像有这事。”董策从来不记随口胡诌的话。

    “哼!”曹洛蓉冷哼一声,道:“既如此,你心中从未有过我了?”

    “这不是废话吗。”董策刚说完,突然一愣,旋即扭头看着曹洛蓉正准备开口,却被曹洛蓉抢先道:“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日了狗了。”董策暗骂一声,一脸认真的盯着曹洛蓉,插嘴道:“别幼稚行吗?”

    “呵呵!”曹洛蓉咯咯一笑,一脸得意道:“怕了!”

    “我怕个球啊,我是真不想和你玩过家家,仅此而已。”董策坦诚道。

    面对如此坦诚的董策,曹洛蓉笑得更欢了,也更坏了!一脸奸计得逞的笑道:“不怕就一起死去吧!”

第六十四章 鹿道人

    爽朗的秋风令人心醉。

    案上的美食令人陶醉。

    董策此刻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幽幽一叹,董策摇头道:“傻丫头,那些话你也信,蠢不蠢啊。”

    曹洛蓉一脸无所谓,自得道:“我嫁谁不是祸害,祸害别的好人家,还不如祸害个死骗子,如此,我曹娘子也算替天行道了!”

    董策没好气道:“你我婚事已退,又何来嫁我一说?”

    “退婚之事有谁知道?”曹洛蓉一脸好奇道。

    “回家问你祖母去。”董策都懒得搭理这丫头了。

    “可我好婆什么也没跟我说啊?”曹洛蓉皱皱眉,突然一瞪眼,怒视董策道:“我险些忘了,你是个大骗子!”

    “你……”董策扭头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曹洛蓉,随后扭回头一叹道:“和你辩解,简直浪费口舌。”

    曹洛蓉立即双手叉腰,气鼓鼓道:“好啊,想做负心汉,明儿个我就随你回金陵府,把你辜负我的事传得街知巷闻,就说那艺苑的大东家啊,可坏了呢!乃是一等一的大骗子啊……!”

    “疯了这……”

    董策没想到,在这年头,自己竟有败阵的时候!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这不要命的最怕疯的!

    曹洛蓉这个疯婆娘,此刻终于是凌驾在不怕死的董策头上!

    “贤侄,你们都在聊什么呢?”曹庵一脸春风得意的走了过来,可是当他看到曹洛蓉后,不由一皱眉,喝道:“洛蓉,你怎坐到爹爹坐席上了?快起来,没规没据。”

    董策一见曹庵,便赶紧起身作揖道:“曹伯伯,我们两家婚事已退,可令千金却死缠不放,这是何意?”

    “呵呵,贤侄你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假了吧。”曹庵宛如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般,摇头晃脑的笑着。

    曹洛蓉嗤笑一声,道:“极是,明明没退婚,却偏开玩笑说退婚,能骗谁啊?”

    “诶?”曹庵一呆,看着自家女儿片刻,便扭头看向董策,旋即晃晃脑袋,再看向女儿,问道:“你……你说什么?”

    “女儿说,这该死的夫婿,负心汉,想辜负了您女儿呢!”曹洛蓉白了董策一眼道。

    “这……”曹庵感觉整个人似乎被麻袋给罩住一般,什么都看不清了。

    “伯父!”董策正准备开口,曹洛蓉突然如受惊的小猫,瞬间炸毛啊。

    “呀!”曹洛蓉一蹦而起,高呼道:“姐!蓉妹被人欺负了!”

    正坐在前排中央坐席上的贤王王妃,闻听此言,突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左右看了一眼,随后才注意到左侧后方的曹洛蓉一伙人。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王妃疑惑道。

    “他!”曹洛蓉立即指着董策,一脸委屈道:“他想辜负蓉儿!”

    “辜……辜负你?你们不是……”王妃刚说到这,曹洛蓉便尖叫道:“就是,我们就是指腹为婚的,可是他居然要反悔,还用什么家道中落的借口,即便不是借口,难道我们曹家就是忘恩负义,言而无信的小人之家吗?”

    王妃愣了,曹庵傻了,董策无语了。

    “呵呵!”柳素抿嘴一笑,打趣道:“董公子你真不该显露太多啊!”

    董策暗叹一声,他显露与这事毫无关系,而是为了打响艺苑名气,顺便让贤王知道他的教派并非邪教而已,谁能想到曹洛蓉这疯婆娘居然死皮赖脸的缠上来了?

    “这事咱们回你曹家,和曹老夫人好好说道,现在能别提吗?”董策阴沉道。

    曹庵这时也回过神来,扫了一眼陆陆续续回来张望他们的人群,赶紧道:“是啊,洛蓉也别闹了,此地非谈论家事之地。”

    曹洛蓉也没让位给爹爹,直接跪坐好,一脸得瑟道:“能拥有我这等花容月貌的美娇娘,已经是美死你了,还企图拒绝,真是给脸不要脸,哼!”

    董策微低着头,刚拿起酒碗,闻听此言一顿,旋即头也不抬的冷声道:“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

    曹洛蓉看着董策冷峻的侧脸,不由吐吐舌头,还真不敢挑衅了。

    她可没有忘记,在钟家村时,董策是多么的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曹庵有些意外,没想到董策一句话就让闺女老实了,不过这两人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即便董策展现才华,洛蓉也不应该瞬间扭转心态吧?

    曹庵怎知,此刻曹洛蓉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祸害董策!

    至于什么男女之情,她呸!男女之恨才差不多呢!

    在钟家村共患难后,她认为与董策算是朋友了,既是朋友,就不该去祸害他,然而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把她当朋友,并且还藏得这么深,还骗自己不懂诗词,字如狗爬,而结果,这随手能作出一幅奇妙之画的人,会写不好字?张口便能和你斗词的人,会不懂诗词?

    曹洛蓉心里那个恨啊,真想把董策一口吃了!

    远处,贾利脸色铁青,对叶惜泽道:“叶兄,即便你能咽下这口气,贾某也不想吞钉啊!”

    叶惜泽摇头道:“事已至此,我也知多说无益,但还是想劝告贾兄,别惹了一身骚啊!”

    “叶兄放心,我不会再像今日这般莽撞了。”贾利阴沉道。

    叶惜泽看着曹洛蓉不断骚扰董策,心中一股酸意直冲头脑,他与曹洛蓉相识八年,相互吐露心扉已近三载,然而,她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开怀,更别提露出比孩子更为天真可爱的笑容了!

    “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了。”叶惜泽说完,不等贾利等人劝住,转身便向庄外走去。

    贾利和几名才子相视一眼,既而纷纷无奈一叹,虽没有追上叶惜泽,却也不回观湖台了,各自寒暄一番,便就此打道回府。

    官吏、商人与一些才子佳人陆续回来,因为董策之前的表演与那幅画,自然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攀谈,而董策也十分客气的与众人交流,当然,他是三句不离艺苑啊!

    这年头只有口碑广告,不打白不打,只不过令他很无奈的是,曹洛蓉这丫头只要见一个女子过来想与他结交,便瞪着一双凤目,往死里盯着人家看,吓得人家姑娘赶紧绕道回席。

    柳素对这位姐姐真是哭笑不得,拉着她低声道:“姐姐,即便董公子才华横溢,但他心中无你,你又何苦自讨没趣呢。”

    “谁说的?”曹洛蓉脸色一摆,既而悄悄笑道:“他这人脸皮薄,羞着呢!”

    “……”柳素无语了许久,最后唯有一声苦笑。

    等人几乎全到齐后,贤王才姗姗来迟,不过与他一同过来的竟还有一位道人!

    此道人黑发长须,手持拂尘,看起来年纪与贤王相近,也就四十左右,但却透发着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

    一见这二人相伴而来,在坐的无不起身,恭敬道:“参见贤王!”

    “呵呵,大家都别客气了,坐下吧。”贤王摆摆手,便与那道人走到台前中间,笑道:“想必在座诸位都不识这位道人身份吧,呵呵,本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当朝国师师弟,鹿道长!”

    众人闻言,急忙又补充一句,董策也跟着作作揖,张张口,但却无声。

    “呵呵,诸位无需多礼,贫道此来也是为了江南灾民之事,大家能聚一起既是有缘,贫道此来不携一物,实在有些惭愧!”鹿道人说着,扶须一笑,又道:“不如这样,贫道为大家祈碗符茶如何?”

    众人一听,都是大喜过望,纷纷称谢道:“多谢鹿道长!”

    鹿道人微微一笑,单手一晃,两指一伸,顿时一张黄符弹射而出,被他夹在两指间,随后微微一晃,忽然“腾”的一下,黄符竟凭空自燃起来。

    众人一见不由纷纷惊呼一声,不过却没觉得多大震撼,毕竟刚才见识过了董策的本事后,对这点小把戏感觉没多大意外。

    董策察觉不少人都看向他,曹洛蓉更是冲他努嘴一笑,却被董策直接无视。

    待鹿道人手中黄符燃烧过半,便有一名婢女端着大茶壶走来,鹿道人直接便将黄符投入壶中,旋即再次甩手变出一张,一晃燃烧,口中念念有词,又等一名婢女提壶来时,他顺势再次投入壶中,如此十余次后,他才抬掌一压,呼出一口长气。

    当婢女为在座众人斟符茶的时候,鹿道人微微一笑,道:“此符茶乃我耗费三年功力向道君求得,能去百病,无病者也可强身健体,精神百倍。”

    董策一听,嘴角一翘,再一看婢女给他斟的一碗带有纸灰的脏水,心里真是把这道人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

    扫了一眼其余人,董策竟惊愕的发现,许多人都不顾忌里面有纸灰,甚至有几个富商急不可耐的端起茶碗便一饮而尽,既而还意犹未尽的盯着婢女手中的茶壶呢。

    董策真是无语了,低头又看了一眼茶碗,咽了口唾沫,正考虑要不要偷偷倒掉时,突然他一愣,伸手用食指慢慢把茶水中一块木皮扒了出来,放到眼前细细打量起来。

    “草果?肉蔻?”董策嘀咕一句,便端起茶碗放到鼻尖嗅了嗅,却只有一股烧纸过水的苦味。

    轻轻舔了一下尝尝,除了一点儿苦也没什么味道。

    再看看其余人,该喝的基本都喝了,连曹庵也一口闷了,只是曹洛蓉这丫头冲着他皱紧小脸不断晃脑,虽然可爱却也很欠打,似乎也极不情愿喝一样,董策直接无视,看向其他人。

    这一瞧,便发现几个富商喝过符茶后,宛如饭后一支烟,又似叫完了小姐,简直一副爽到不行的样子!

    董策又看了看黏在食指上的碎片,许久之后才皱眉道:“怎么可能?”

第六十五章 莺粟汤

    “喂,邪魅眼,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也不想喝啊!”曹洛蓉把声音压得极低道。

    董策没有理会她,想了一会儿,最后果断端起茶碗便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入口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正因如此,董策才会更感到可疑!

    刚刚他从茶碗里摸出来的明明是果壳的皮,十分像草果,却比草果硬,并且符茶里也没草果应有的香气,这就不得不奇怪了!

    曹洛蓉见董策再次无视自己,似乎也习惯了,咯咯一笑,正准备再骚扰他呢,却发现他一口喝到符茶后,便真个人似乎神游天外了,不由一惊,悄声道:“你不会也爱喝这东西吧!”

    “什么意思?”董策转头看向曹洛蓉。

    “你以前没喝过?”曹洛蓉反而好奇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董策问道。

    “符茶啊,还能是什么,不过经常喝它的人有时候会很奇怪的,一天不喝就说浑身不自在,即便不进食也要天天到道观上香,就是为了喝完符茶,不过也听人说,这符茶真的很有神效,病痛的人喝了后就不觉得疼了,没病也会精神百倍呢。”曹洛蓉低声解释道。

    “日了狗了!真乃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啊!”董策刚才就怀疑了,却没曾想果然是真的啊!

    “什么鸡苏水莺粟汤啊?你倒是说个明白啊。”曹洛蓉不满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对了,你爹经常喝吗?”董策看向曹庵低身问道。

    “我爹就喝过几次而已。”曹洛蓉说着,便再次问道:“你绝对知道这符茶用什么煮的吧!”

    “想知道!行啊。”董策一笑,道:“不过,告诉你后,你别缠着我了。”

    曹洛蓉小嘴一扁,冷哼道:“你这人真不识趣,想娶你夫人我的男子啊,在姑苏多如缸中米,偏你不识抬举。”

    “去你妹的,你那是水缸吧。”董策转回头,不再理会这丫。

    “去你妹的到底何意啊?”曹洛蓉继续纠缠道。

    董策懒得回答,心绪早已经落在这鹿道人身上了!

    当朝国师的师弟,那在太平道的地位自然非同小可了,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他此次来江南,所图必然非小,很可能打着那十万灾民的注意!

    如今的道教,天师道自杜炅之后,已经渐渐隐世,至于上清、灵宝、三皇等等,可谓是人丁单薄,这全是因为宁太祖为了打压太平道,而造成的牵连。

    因为太平道雄踞北方,令宁太祖甚为忌惮,于是下令各州府捣毁道观殿宇,抓捕道士,可算战功晋升,故此在那时,整个北方展开了三次大清洗,许多官吏将士都升官了,令南方士族羡慕不已,并纷纷加入其中,故此导致了江南一些小教派不是被断传承,就是被迫改行,顺着连佛教都难幸免于难。

    这场风波持续了四年之久,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断了太平道传承,反而在宁太祖死后,他们立即死灰复燃,短短几年里便快恢复到鼎盛时期,并且太平掌教还贵为国师!

    如今的太平道,与张角的唯一不同,或许就是没有黄巾军了,但只要他们想,董策认为他们可随时集众上百万人马!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如今太平道已经参透了大半国土,一十二域中,四十七州里有三十州内的府县都有他们的道观。

    而在江南域自然也有太平道的势力,只不过时间虽短,根基不稳,加之还有白莲教、山河社和五火堂这等邪教在,太平道要在江南域发展谈何容易。

    不过,若被他们收服了这十万灾民,那绝对是打开局面的最好良机!

    想到这一点,董策顿时有所明悟!

    他看了一眼鹿道人身边的贤王,又低头沉思一会,旋即便苦笑一声。

    如果当今的太平道,能与他所知的后世道教一样发展,他是懒得理会的,可是这帮人居然用着莺粟汤笼络人心,赚取香油钱,他就不得不插手了!

    因为滥用莺粟汤一个控制不好,很可能导致整个国家都要完蛋,毕竟这不是大唐盛世,对游牧民族的魄力太小,导致北疆时常被犯,倘若这时候国民身体被莺粟汤玩垮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喂,邪魅眼,你怎么老是发呆啊?”曹洛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唉吆,你能别烦吗?”董策白了曹洛蓉一眼。

    “我们偷偷溜走吧,这里多没意思呀。”曹洛蓉提议道。

    董策正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便点点头道:“正好,我有点事想问你。”

    曹洛蓉闻言一喜,偷偷笑道:“那我们就走吧。”

    因为董策坐席在最边上,退几步就可以走下观湖台,故此他的离开没有引人注意,不过曹洛蓉的离开却难以不被他老爹察觉,但这家伙只是看了一眼,便懒得理会了,而是专心听着前方贤王与鹿道人讲述的赈灾之事。

    这次曹庵可是遇到机会了,沪州三府十二县,八品以上的官宦全部要换,而他因献的茶具深得贤王喜爱,并私下许了承诺告知他,你七品县令是跑不掉了!

    如今的曹庵不过三十七岁,正是大展宏图的年龄,加之沪州百废待兴,倘若治理得好了,他还是有望升官的!

    这年头,没人希望当教书先生一辈子,曾经有一次好机会,曹庵因为母亲的阻止错过了,但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喂,邪魅眼啊,你走这么急干什么,等等人家嘛!”曹洛蓉鞋子都还穿好,便偷跑了下来,却见董策走得很急,这一追便弄得狼狈不堪。

    董策径直走入那片石山林中,四下确定无人后,这才停住脚步,转身对跟上来抱怨的曹洛蓉问道:“贤王与那鹿道人交情如何?”

    曹洛蓉正踮着脚,手指勾着鞋子往上穿呢,闻言扁扁嘴,不满道:“我不告诉你。”

    “你……”董策火气刚上来,但立即强压下去,道:“别得瑟,快说。”

    曹洛蓉穿好鞋子却不答,而是仰着头,鼻孔朝天,一脸高傲,等董策脸色刚刚冷下来,她突然指着从假山上伸出来的一根树枝道:“我要那朵芙蓉。”

    董策仰头看了一眼,便踮起脚尖伸手栽下芙蓉花,递给曹洛蓉道:“拿去吧,快说。”

    曹洛蓉却是一挽秀发,有些羞涩道:“给我戴上我就说!”

    “我……算了。”董策摇摇头,凑近曹洛蓉,便将芙蓉花戴到她的发髻上。

    “可以说了吧?”董策道。

    “你这人好没情趣!”曹洛蓉小嘴一扁,道:“也不夸赞一句!”

    董策双眼一闭,道:“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违心!”曹洛蓉说完便傻兮兮的咯咯一笑,道:“看你说了句大实话的份上,就告诉你吧,贤王和鹿道人什么关系我不知,但我听姐姐说过,贤王是崇尚佛教的,而且我时常到王爷府,也从未见过有道人来访,况且……”说到此,曹洛蓉压低声音,贼兮兮道:“皇室与太平道可是有仇的啊!”

    董策也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贤王他大哥可是几乎灭了太平道啊!太平道自然不可能回头就与仇家兄弟拉上关系了,反之,他们和太后的殷家关系密切,否则怎可能成为国教!

    但是,董策深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殷太后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朝堂,江山还是姓黄,太平道要想继续发展,就要巴结姓黄的,而如今的皇上只是一个傀儡,也就是说所有亲王都有机会!

    表面上贤王的确是不理朝政,但难保不是掩人耳目!

    而一心清修的桓王如何?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越王呢?是否也在掩人耳目?

    “唉,江南这盘棋是越来越复杂了!”董策轻轻一叹。

    曹洛蓉看着董策郁闷的样子,好奇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一意孤行!”

    董策一说完,曹洛蓉便如受惊的小兔,一蹦逃到后面,戒备道:“你……你该不会想在这里把人家又打晕,然后……然后……”

    “龌蹉!”董策鄙视道:“亏你还是书香门第的,简直太龌蹉了。”

    “你不龌蹉,你怎知我龌蹉?”曹洛蓉反驳道。

    “我不过试探你一句,没想到你真龌蹉啊!”董策故作一脸恍然。

    曹洛蓉一呆,而后怒急,竟挥起小拳打向董策,却被董策一把抓住,旋即另一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狠狠一弹。

    “哎呀!”曹洛蓉吃疼,捂着脑门撅嘴道:“疼死了,你这人真是一点不知怜香惜玉。”

    董策放开她的手腕,甩平袖口道:“别闹,我事多着呢。”

    “那你答应我件事,我便暂且不烦你。”曹洛蓉撅嘴道。

    董策一听便没好气道:“你先跟我解释清楚,何为暂且?”

    曹洛蓉歪着头笑道:“嗯……只要我心情好,便不烦你。”

    “我就没见过你有过好心情!”董策说完,曹洛蓉顿时又怒了,正准备作势挥拳呢,董策便道:“先说何事?合理我便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啊!”曹洛蓉立即整了整衣衫,而后低着头有些羞涩道:“先给我画幅画,要比姐姐的更漂亮!还有,一定要保证我到死它都不会损坏。”

    董策是想也不想便点头道:“小事,没问题,不过现在没时间,况且要保留久一点的作画材料我还没做出来,等弄好了再给你画。”

    说完,董策便向外走去,可曹洛蓉还是跟过来,并在他耳边道:“那何时画好,我何时不烦你。”

    董策脚步一顿,旋即摇摇头,便不再理会曹洛蓉,自顾自的向厨房走去。

第六十六章 爱恨交加

    汇贤庄厨房,柳福正捧着一碗面津津有味的吃着,忽见董策突然进来,便急忙放下碗筷。

    “少公子。”柳福恭敬道。

    “没事,你快吃吧,吃完收拾一下,到马车上等我。”董策说着,便见王福延拿了块抹布擦着手向他走来。

    “董大师我安排的人怎么样?没搞砸吧。”王福延笑道。

    “还行,只是水弄得有点混了,好在没人注意这点。”董策说完便扯开话题道:“王员外,那鹿道人的茶可是……”

    未等董策说完,王福延脸色便是一变,急忙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便压低声音道:“借一步说话。”

    “请!”董策伸手一礼,两人便向着侧门走去。

    柳福目送二人走出侧门后,才转身拿起桌上碗筷,正准备吃呢,忽见一道倩影走到他面前,吓得他差点把一碗面打翻了,赶紧放下碗筷恭敬道:“曹曹曹……曹娘子,您怎来了?这地方油腻潮湿,您需要吃什么,小的帮你准备。”

    “这该死的邪魅眼走这么快!”曹洛蓉嘀咕一句,便斜瞥柳福道:“你家公子呢?”

    “公子有事和王员外商量,您看还是……”柳福说到这,曹洛蓉便冷哼道:“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是不是在哪侧门外?”说着,曹洛蓉便不顾柳福的劝阻,直接走出冲出侧门。

    沿着阳澄湖的庄中小路上,王福延正讲述他得知的情况,其实他也知道不多,如董策所料,鹿道人在吩咐他们煮茶的时候,放了一些类是果壳的东西,但很可惜,茶煮好后,鹿道人又命人将那些果壳捞了出来,让道童带走了,让董策无法亲眼见证是何物。

    “董公子,王某我做菜二十多年,所遇食材多不胜数,即便药材也略知一二,却从未见过这等果壳,不知董公子可否认识?”王福延询问道。

    董策摇摇头道:“没有亲眼见过,我不好确定,但如果我所料不错,那符茶很可能是莺粟汤!”

    “莺粟汤?我怎从未听过,可惜那些道童不让我们尝,说若不下符引灵,直接喝此汤会招来邪祸。”

    “呵呵。”董策一笑,道:“如果让你们得知,下符与不下符其实没什么两样,那谁会信他们啊,至于这莺粟汤,说起来的确是有些神效,乃去痛提神不二之选,并且炖汤之时放下些须,可将汤味提升极境,但是,一旦常年服用,会在体内聚集一种毒,如果离开此汤,毒发之时,足矣令人痛不欲生。”

    “啊!”王福延大吃一惊,骇然道:“竟是这等毒物!”

    “嗯。”董策正准备继续解释,忽然察觉什么,回头一看,便发现曹洛蓉这丫的偷偷跟在他们后面,正侧着脸竖耳窃听呢。

    “我不是答应了你吗,你至于如此纠缠不放吗?”董策郁闷道。

    曹洛蓉闻听此言才发现被董策察觉了,不由俏脸一红,但很快便不满道:“我以为你到厨房准备材料替我作画嘛。”

    “唉!”董策长长一叹,诚恳道:“你能否成熟点?明点事理,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不是说你长的美,如何聪慧,就能无视这一切,或许很多人能忍你,照顾你,接受你的顽劣,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我。”

    董策不在乎娶谁,因为娶谁都要磨合,但最起码先把齿轮给上进去吧,很不凑巧,董策和曹洛蓉根本不是一型号的,既如此,他早早退婚了结此事省的给自己添麻烦。

    但曹洛蓉就是来给他制造烦恼的,只要见到董策吃瘪,她就很爽。

    不过现在看到董策神态认真的训斥,她有些难过了!

    “我又不会把你们的话传出去,你担心什么啊?”曹洛蓉抱怨道。

    董策脸色瞬间出现一种绝望的神态!他摇头一叹,先请王福延回去,王胖子自然也看出一些问题,苦笑一声便告辞退走,这时董策才对曹洛蓉慎重其事道:“你知道这事情牵扯有多大吗?你知道这其中有多危险吗?”

    曹洛蓉一听便急道:“可我不怕。”

    “但我怕!”董策立即回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能考虑一下你家人吗?我不想因为我,把你们一家都给连累了!我和你爹不同,他能随风而摆,而我与某些人的利益冲突,注定了我无法摇摆,只能对立!”

    “你……”曹洛蓉似乎有些明白了,顿了顿道:“要和太平道做对!”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啊?”董策白眼一翻,没好气道。

    “呸!骗子。”曹洛蓉立即啐了一口,既而竟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嘛,或许我还能帮你哦!”

    “别!”董策赶紧摇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真不需要,你也不想想,咱一大老爷们的,竟利用一个女娃娃对敌,丢不丢人啊?”

    “哈!”曹洛蓉一笑,指着董策笑眯眯道:“还说不和人家做对呢,你个骗子!”

    董策看着得意洋洋的曹洛蓉,忽然一步上前,展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双掌重重的在她背上拍了拍,既而放开她,最后一声不吭大步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洛蓉就跟块木头似的矗立在那久久不动,微凉的秋风却无论如何也吹不散那烧至耳后的红潮!

    在厨房和王福延与施石亮告辞之后,董策来到观湖台旁,见台上鹿道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什么,大家都是聚精会神的听着。

    “黄庄主。”董策来到黄中钦身边唤了一声。

    站在台边的黄中钦闻言立即转身,看到董策后笑道:“哦,是董大师啊,有何要事?”

    董策作揖道:“在下出来时日已久,金陵艺苑准备开业了,我必须要回去主持,故此特意来与黄庄主告辞。”

    黄中钦一听便笑道:“原来如此,黄某还有些琐事不能相送,只能让下人送董大师一程了,呵呵,希望董大师早日来姑苏创办艺苑,黄某也能随时见到大师的一手艺妙术。”

    董策笑笑,又与黄中钦寒暄几句,便在之前给他引路的少年相送下离开了艺苑。

    当少年将董策送出门口时,还不忘递出一个小钱袋,董策也没推辞,这本就是事先说好的十两出场费,不过拿到钱袋打开看后,却不是银子,而是金子!这就让董策有些哭笑不得了。

    回到自己的马车前,柳福早已经在旁边等候了,董策让他把缰绳解了,自己则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先从大袖里抓出一只雏鸟,再拿出三个碗,随后脱下黑衣,再解开腰带脱掉白袍,卸下绑在身上的水囊,再从裤子里抽出一根细竹棍,之后还有一些零散物件。

    柳福看着这一切是惊讶不已,虽然他是看着少公子藏到身上的,但还是难以想象,带藏这么多东西,少公子怎么还能如此灵活啊?

    待董策穿好衣服后,说道:“上路吧。”

    柳福闻言一愣,问道:“去哪?”

    董策抱起正在盯着小鸽子的小老虎,随口道:“回金陵。”

    这次出门预计是十天,如今都过八天了,回去还要耗费三四天,他是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董策便这样离开了,以至于当曹洛蓉回过神来,满庄园找他报仇时,竟得知人早已离去。

    “骗子!还说要到好婆面前说个明白,这个大骗子!”

    柳素看着怒气冲冲的曹洛蓉,取笑道:“姐姐你啊,以前是堕落不知愁滋味,无恋不知单思苦,如今啊,是后悔之愁单思之苦两相临咯!”

    “什吗嘛!”曹洛蓉立即纠正道:“我们是相思非单思!”

    刚说完,曹洛蓉便看到柳素一愣,而她也瞬间察觉不妙,赶紧道:“我思恨于他,他思恋于我!”

    柳素抿嘴一笑,道:“姐姐好不要脸!”

    “呸!”曹洛蓉啐了一口,不满道:“怎么说话的你,他如果不思恋于我,他刚才干嘛对我……”

    柳素看到曹洛蓉突然顿住,脸色是越来越红,不由好奇道:“董公子对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回去了。”曹洛蓉说完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柳素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久,最后实在想不出董策对曹洛蓉究竟做了什么,竟能把这位姐姐羞成这样?

    虽说回去,但曹洛蓉却没有回家,因为她的心情忽然又变得好复杂!

    贤王王妃刚回来,便见这妮子早在她家喝起闷酒了,不由轻轻一叹,打发了侍女,脱下花鞋上到木榻,刚正坐好便道:“我们王府的酒啊,似乎就为你一人准备的!”

    “姐姐好小气,呃……”曹洛蓉说完便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的擦了擦嘴角,摇头晃脑道:“你要怪,就怪他!怪那邪魅眼,那个大骗子!”

    王妃听后一笑,摇头道:“这人心啊,就是这般怪,当你喜欢一个男人时,便会不受控制的不断挖掘他的优点,可当两人相处时,你则发现自己开始不断挖掘他的缺点,叶惜泽即是如此!”

    王妃说到这,发现曹洛蓉晕乎乎的向她倒来,便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苦笑道:“反之,当你讨厌一个男人时,则不断挖掘他的坏,可挖着挖着,忽然有一天,你则会很可笑的发现,竟然越挖越好了!”

    曹洛蓉睁开醉眼,正好看到两个仆人小心翼翼的搬着一块门板入厅,望着门板上那幅大气写实的绝美侧面,不知为何忽然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埋头就对着做枕的**狠狠一咬!

第六十七章 艺苑建设

    时近八月,宁州金陵府。

    因被沪州叛乱牵连的商户,如今不是逃债远遁,便是被一洗如贫,往日的高门大户许多都改头换面,而这其中又以昔日富甲一方的董家最为严重,不论是家宅店铺,亦或桑田船行,如今都变成了他人基业。

    而位于秦淮河畔的杨家布庄,此时也早已卸掉牌匾,换上了一块被红绸笼着的新匾。

    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的新东主究竟是何人,只知道里面天天敲敲打打,吵闹不休,令不远处花船妓坊的姑娘们无比厌烦,那一日不是照顾客人到深夜,入睡不足两时辰,便被那敲打声吵得难以入眠,甚至照成生意严重下滑的惨剧。

    这不,一大早,五家青楼的老鸨便来到布庄门口,叉腰直指大门便破口大骂。

    “敲敲敲,敲丧钟啊!”

    “有完没完啦?十几天了都,即便你娘一月还要歇那一两天呢,你们就不能停停?”

    “把你们东家交出来!不给个说道,老娘今天就耗在这里不走了!”

    “对,还要你们管饭!”

    “滚滚滚滚滚!”大门一开,周琮一身横肉霸气而出,也学着这帮老鸨叉腰指责道:“老子买的地,老子爱咋整咋整,不服气就过过?”

    “嘿,你这胖子,过过就过过,老娘还怕你不成了!”

    “对,叫上我们这一巷青楼闲汉,非拆了你这破布庄不可!”

    “吆喝!”周琮一撸袖子,冷笑道:“好啊,我这周大赌坊少东家有多久没惹事了,正闲着很啊!”

    几老鸨一听不由都大吃一惊!

    周大赌坊是什么地方,金陵府就没人不知道,手底下养的闲汉少说也有一二百,而她们的青楼里,也就三五个闲汉坐镇,正要动手起来,哪里是周大赌坊的对手啊。

    “你……你!”一老鸨怒急,吼道:“我到官府告你去!”

    “告我!”周琮大笑一声,道:“那去吧,顺便啊,把你们逼良为娼的龌龊事也捅出来,看谁还能笑!”

    众鸨一听,瞬间蔫了!

    “哼,跟胖爷斗,活腻了都。”周琮冷哼一声,转身回庄,顺手便把大门“嗙”的一声给关了起来。

    不过这门才关起不到一会儿,突然敲门声响起,周琮愣了愣,而后怒道:“真不要命了是吧!”

    “周公子,是我和少公子!”门外忽然传来柳福的声音。

    周琮闻言不由一呆,而后大笑着赶紧跑回去把门打开。

    “唉吆,董大哥啊,你可算回来了!”周琮一见董策,真是激动得不行啊。

    此时门外,董策一袭亘古不变的黑衣套白袍,怀中抱着小花,正扫了一眼那几位嘴里碎碎叨叨离去的老鸨,再看了一眼门上匾额与装潢,点了点头道:“进展如何?”说着,他便大步走进庄内。

    周琮立即笑道:“有我在,自然一切顺利。”

    “哦!”董策微微一笑,道:“那为何昨夜我回来时,听闻十里飘香出现些丢人的事?”

    “啊这……”周琮听后一惊,眼珠子一转,便赶紧道:“那是十里飘香,与我们无关!这里一切都好着呢,再有几天就完工了!”

    董策白了周琮一眼,道:“如今我们和十里飘香同坐一船,岂会无关,快说明吧。”

    周琮闻言不由一脸颓废,长叹道:“唉,都怪小和园那臭娘们,也不知她怎么看出胖爷我的戏法,竟被她当场识破了,弄得我都没脸出去了!”

    “小和园!”董策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他听过,乃是金陵府唯一的同行,而且是中土与西域合并的全新幻术团,其绝技有什么吞刀喷火上天梯,刀枪不入卧剑舞,赤足踏刀钻马腹,乾坤颠倒双壶游等等!

    “你在十里飘香演了几场?”董策问道。

    周琮尴尬的笔划出三根手指道:“三场!”

    “如此说来,对方的确有些本事!”董策心里不由有些佩服,但同时也很鄙视,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当面拆台那对他而言,几乎与结死仇没区别了!

    大家各凭本事吃饭,比的是技术活,客人去你那不来我这,是你技高一筹,董策无话可说,只能想尽办法的玩出新花样博得客源,而非去拆了人家的台!这才算良性竞争,可这年头,似乎还没这规矩啊!

    “董大哥,此仇不报我誓不罢休啊!”周琮脸色阴沉道。

    董策淡淡一笑,道:“对方多是从小练就的本事,不惧你去拆台,反而十分欢迎,因为还能赚你点钱,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可是如此隐忍,他们还是会继续欺上门啊!”周琮不满道。

    “等他们来了再说,到时候自我有应对,现在我事情多着呢,还是不去招惹这些是非了。”董策说完,便开始打量庄中情况。

    这庄园曾是杨家最大布庄之一,占地至少两亩,整个庄园呈现长方形,并且是沿着秦淮河一路过去,只不过除了入门第一间最大的存货阁楼外,剩下的都是十分简陋的员工住所,而且杨家把东西搬空后更显凄凉,即便经过重新装潢,也无法掩盖那荒凉感,主要是缺少奇石花木。

    再说,人家布庄里是需要很大空间晾晒染布,怎可能弄什么花草奇石啊,而董策现在的资金不足以整出这些美景,况且他若整出这些,那存数是浪费!

    在他计划中,这一路的空地要建设成一条小街,打造成夜市风格,在尽头再开一扇门,只出不进,而大门是只进不出!

    如此一来,在阁楼看完表演的客人便注定要路过夜市,那么这些摊位的租金将成为董策的第一桶金!

    等有了这笔钱,董策便可以将艺苑打造成多样化,来吸取更多的客源!

    董策先在戏场里巡查一番,发现里面的舞台座椅都已经完工了,这舞台其实就是整栋存货阁楼,因为这阁楼以前天天要进出货物,所以建造时大门便很宽敞,和外面街边的门面店铺没有区别。

    前台在阁楼门内深一丈五,前面一块大幕帘,后面一块背景布,而后台则是阁楼里部,并分了许多区域,换衣、化妆、茅房与楼上的休息间是一并俱全。

    而座椅,则是在阁楼外搭建的,一排比一排高,正好十排,在座椅三面也都新修建了木墙,连地板也是刨光木制,除了可容两百人普通座椅,还有能容三十人的贵宾席,整体就如一个小剧场。

    “光是这个……呃,剧……剧场,就花费了我们八百贯啊!”周琮解释道。

    董策摸了摸台面,又摸了摸幕帘道:“嗯,还算值!”

    “当然,这些可都是严格照你吩咐去采购的料子,每一样都是孟兄费尽口舌压低价买来的,绝对是物超所值啊,只不过就这点便用掉过半的银钱,再扣除木匠工钱,还有涂平他们的饭钱,我们怕是再也拿不出钱了,那剩下那些破屋子咋办啊?”周琮皱眉道。

    “那些屋子都是涂平他们在住吧?”董策问道。

    “是啊,你说要善待大伙,所以我认为才不能长久啊,如今天越来越冷了,那些屋子门窗多是破的,而且被褥也要准备了,这又是一笔钱啊!”周琮苦恼道。他这还是头一次为钱而愁啊!

    董策听后也有些郁闷,但还是道:“放心吧,等招商后便会有一笔钱涌入缓解燃眉之急。”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些马棚?”周琮胖脸一摇,道:“那些会有人租吗?”

    “废话,没有我费钱造那些干什么,总之钱的问题你就别操心了,如今舞台也造好了,有时间还是多练练台风吧。”董策说完便走出了剧场。

    绕过剧场,迎面便是一条空地,在空地左侧是一排如马棚的建筑,右侧的马棚此刻还在建,不过有三十多名木匠在,应该用不着两天就能建好,而在马棚后还有两排破旧的屋子,正是跟随董策那些难民居住的地方。

    当董策一出现在这,顿时便有不少人急忙走来,为首的三个正是涂平、张大贵和朱大山。

    “拜见教主!”众人恭敬抱拳道。

    董策一听便没好气道:“以后就叫我东家即可。”

    涂平等人急忙恭敬一句:“是,东家!”

    董策扫了一眼那些跟过来的孩子,道:“你们五个小子围过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让我考你们啊?”

    几个孩子一听,顿时便一哄而散,不过小愣子朱石头却依然愣愣的站着,但也就一会儿,便被张小贵拉着了。

    董策这才对涂平等人道:“这几天你们就不用在这里帮忙了,去帮我打探点消息。”

    “什么消息?”涂平几人好奇道。

    “打听一下附近的灾民,有谁得到太平道救济过的,最主要的是打听他们有没有喝过符茶!”董策说完,又提醒一句:“记住,小心行事!”

    涂平等人相视一眼,额后便齐齐冲董策抱拳道:“东家放心,这等小事我们一定能完成!”

    “嗯,如果遇到可用之人,也可以带他们过来。”董策道。

    一听这话,涂平几人立即感激道:“若东家不说,我们也想求东家收留一些曾经的乡亲,只是怕他们来后,会给东家添麻烦啊!”

    董策淡淡一笑,道:“只要能用得上,自然付工钱,何来麻烦一说,至于膝下无子照顾的老人,则要靠大家的努力了,只要挣钱多了,捐赠一些出来赡养他们有何不可,这也是我教教义。”

    “我等明白!”涂平纷纷低首道。

    “好了,你们快去吧。”董策说完,涂平等人便商讨了一下,随后才离开庄园,分散去打探消息。

第六十八章 发光发热

    艺苑小剧场二楼,一袭蓝袍的孟峰正坐于木榻上,闭目沉思许久,才睁开眼看着身旁的董策,说道:“自你那日与我提及招商之事,我便细细思考良久,确实是感到可行,但是前几天我走访了几家商铺,与他们掌柜商讨后,结果却很不乐观啊。”

    董策把茶杯往案上一方,皱眉道:“为何?”

    孟峰拿起茶壶自斟一杯,闻言一叹道:“居然江南局势你比我更清楚,宁州受损不小,如今的商家没几个有闲心投钱到我们这,况且我们的租金几乎和外面二流的铺子差不多,加之你又提出必须先缴纳半年以上的租金,并还有五十贯的押金,许多掌柜一听,都是立即摇头啊。”

    孟峰说到这,喝了半杯茶,放下杯子又接着道:“要不,押金免了,租金降三成!”

    “不可!”董策立即摇头,道:“租金可以降点,但不能没押金,否则我们便不能立即大展拳脚。”

    “我们不需如此急切,步步为营岂不更妥?”孟峰皱眉道。

    董策依旧摇摇头,叹道:“世道不允许啊!”

    孟峰一愣,细想许久,才慎重道:“董兄的意思是,不久便会有一场****?”

    董策点头道:“有可能,国师师弟鹿道人的到来,喻示太平道将要大举南下笼络人心了,如果让他们收服了这些人,江南必会太平,但是,太平道真的只是为了救济百姓吗?”

    孟峰眉梢一拧,定了定神,道:“若只有太平道,这还好说,即便他们得了人心也不可能立即掀起风浪,而白莲教、五火堂与山河社这些邪教豺狼,岂会放过眼前这块肉!他们若一斗起来,江南必定要乱啊。”

    “嗯,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一切!”董策语气沉重道。

    “嗯?董兄你莫不是开玩笑吧,就凭我们这些人,这点儿财力,如何与那些邪教抗衡啊?”孟峰有些不可置信道。

    “现在自然不可能!”董策点头一笑,又道:“但是,只要我们立即把这雪球给滚起来,便有实力与他们斗一斗!”

    孟峰听后便明白了,苦笑一声道:“原来如此,先由夜市聚拢资金,靠这笔钱造窑烧制茶具,再炒茶叶,这些都需要人手,而如今最不缺的便是人手,只要我们不断扩张,不断招灾民,的确能很快聚拢大批财力与人力!”

    说到这,孟峰顿了顿,又道:“靠双手丰衣足食确实比依靠教派来的令人心安,即便灾民们被太平道与那些邪教笼络,凭借我们能给他们稳定的工钱,他们也会聚拢过来,只是其效有多大,实难算准啊。”

    “这只是一个大概!”董策微微一笑,细说道:“我曾与御瓷坊的刘师傅接触多次,得知他有心想离开御瓷坊另起炉灶,过几天我便去说服他,不过茶具急不得,当务之急是扩展艺苑!”

    “嗯?艺苑还需要扩展?”孟峰皱眉道。

    “当然,艺苑开业后,每日都将从早演到晚,如此只有一种戏法是无法撑台面的,我现在想排一种新话剧,这点你暂时不用多问,先帮我物色几个能歌善舞的戏子来,当然,名气要小,最好是不得志的!”

    孟峰白了董策一眼,摇头笑道:“如此价钱才便宜点是吧!”

    “知我者,孟大才子是也!”董策说完,便又遭到孟峰一阵白眼。

    两人商讨完,刚走下阁楼,便见舞台上,周琮与四个孩子正在排练,而台下只有三个观众,最大的还是柳福,另两个则是六岁左右的孩童,他们两都在柳福身边逗弄他怀中的小花。

    董策走过去,从柳福手里接过小花,淡笑道:“哎呀,我的小花啊,来,爸爸抱抱!”

    董策刚说完,谁知舞台上一个正在彩排的俏丽少女赶紧走来,粉脸通红道:“东家,您……您叫我?”

    “啊?”董策一呆,而后才猛然醒悟,不由苦笑着看向少女,道:“我倒是忘了,你也叫小花,没事没事,你继续彩排吧。”

    这少女乃是涂平之前卖掉的大女儿,涂小果的姐姐,年纪比小果大三岁,早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继承了她娘的优良传统!不过可惜,她没有小果那种小戏骨的天赋,反而与她娘一样,属于羞羞答答的内向型,否则董策到真想将她培养成助手。

    但这丫头因为很感激董策帮助他们家,即便内向,也接受了上台表演,至于效果,在彩排上看还不错,但真正表演时,恐怕就受不足上百人的视线了!

    说起来她才是真可怜啊,虽然被卖掉的日子不长,也没被男人糟蹋,但青楼老鸨见她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故此逼着她天天练琴,学字,这说起来是好事,可要知道只是弹错了一根弦,读错一个字,便招来一顿拳脚喝骂,那还能好吗?

    正因如此,当日随涂平去赎人的周琮,亲眼见证了这窑子背后的阴暗时,竟发誓以后再也不去窑子了!

    董策坐在台下看了一会儿,不由眉头大皱。

    把小花交给了柳福,董策直接翻身上台,来到周琮身边,没好气道:“我说胖爷,你这是扭秧歌啊?还是跳霹雳啊?”

    “什么扭秧歌跳霹雳?”周琮摇晃的身体一停,没好气道:“我这可是自己专研出来的台风,如何?很霸气吧!”

    “霸你姐!”董策暗骂一声,道:“你是一个戏法大师,大师知道吗,要庄重点,别整得和小丑似的。”

    周琮一听立即怒了,不满道:“胖爷我如此英俊潇洒,何来丑态?再说这有何不好?你不知道,好多孩子一见到我,欢喜的不得了啊!”

    “我勒,你丫的真想做小丑啊!”董策嘀咕一句,突然感觉这也未尝不可,毕竟他的台风的确不适合胖子,若直接塑造成另一种风格,或许能赢得更多顾客!

    想明白这点,董策便笑道:“行,既然你喜欢这样,不如再滑稽点!”

    “什么叫滑稽啊,胖爷我这叫潇洒!”周琮有不满道,但说完后还是厚着脸皮,笑问道:“咋更好玩点?”

    “这点你不急,因为要从着装与脸谱上下点功夫,排练就不需要了,除此之外,你可以在动作上加点特有的风格,比如张小贵就很有风格,整一条小猴子,至于小果、石头你们两也要多下点功夫,塑造成你们理想中的人物或动物!”

    几个孩子一听顿时笑了,小果更是嘲笑张小贵道:“听到没,我就说你是只猴子,还偏不承认,呵呵……”

    “董大哥啊!”张小贵立即不满的跑过来,抱怨道:“我哪里像猴子了?”

    “瞧你一脸猴急,能不像猴子吗!”董策取笑一句,便慎重道:“你可别笑看猴子,如果你把猴子的神韵学透彻了,日后我保证把你打造成一只美猴王!”

    “美猴王!”张小贵一听是大喜过望,这称号一听就感觉神气无比!

    “东家!”涂小花怯生生的走过来,害羞道:“我……我呢?”

    这台上的,董策谁都提了,偏偏忽略了她,这让她心里有些慌张,生怕董策认为她无用。

    “你……”董策本来觉得这丫头长得挺水灵的,定能博得观众眼球,但就这性格……

    想了一会儿,董策对涂小花道:“你实在不适合舞台,你也不用为了报答我便全听我的意见,你想做什么尽管道来,我会给你最合理的安排。”

    涂小花闻言愣了愣,而后真的认真想了许久,最后却摇摇头道:“我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不过即便是端茶递水也行。”

    “端茶递水也是一门功夫,而且在我这里干这一行要求更高,必须要多听,多看,多记,多学,更多时候还需要与客人闲聊,不能怠慢了任何一位顾客,这些你做不到。”

    听到董策如此直接的否定,涂小花急的眼睛都红了!

    “东家,姐姐很聪明的,一定能行!”涂小果立即出言道。护姐意味十足啊。

    董策苦笑一声,道:“我又没说她别的不行,在我手下做事的人,我希望他们发光发热,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考虑她的性格,挖掘她的优点与能力,明白我的意思吗?”

    董策一说完,众人齐齐摇头。

    “我勒!”董策无奈,只能再用他们理解的话复述一遍,等他解释了老半天,几人才明白过来。

    “可是东家,除了这些,小花也不知还能做什么啊?”涂小花急道。

    董策想了一会儿,便道:“你喜欢什么?”

    “这个……”涂小花想了一会儿,便羞涩道:“做饭,打扫,刺绣,还……还有弹琴!”

    “行啊!”董策一听就笑道:“前两个如今你那日不做,刺绣等闲暇时再做,剩下的时间可以练琴。”

    说到这,董策便转身朝台下的孟峰道:“回头给他弄把琴。”

    “琴我家里有的是,等会儿我带她回去让她挑。”孟峰豪爽道。

    董策心里狠狠鄙视了这个富二代一番,才对台上众人道:“你们多想想,自己适合扮演什么,除此之外,胖爷你没事就掏点钱带他们到小和园看看!”

    “咦,你不是说咱们不找茬吗?”周琮惊愕道。

    “靠,让你们去看看人家是怎么表演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董策没好气道。

    “好嘞!”周琮阴恻恻一笑,道:“保证摸他个通透!”

第六十九章 逐渐繁忙

    董策在小剧场教了周琮一些滑稽的表演方式后,便到了剧场后方找了木工师傅,与他来到艺苑门口,指着一排墙壁道:“这面墙壁每隔半丈,做一块如告示牌的木板,嵌在墙壁上,必须要刨光滑,在涂上上等白色漆料。”

    木工师傅闻言,想了一会儿道:“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开始做,不过董公子,您做这些有何用途啊?”

    “一种宣传吧。”董策说完,想了一下,便指着右手边稍短的墙壁又道:“这边也做一块,不过这块要大,能做多大要多大!”

    “啊!”木工师傅愣了愣,随后皱眉道:“可在左右两边各打下木桩,随后将木板塞如中间缝隙,如此我们能做至少三丈高,再高容易被风刮到,而这墙壁长不过五丈而已,要不,做三高四宽?”

    董策点头道:“没问题,不过木板就无需刨了,但木桩的话一定要剥皮上漆料,红色即可,再在上面做一排顶檐,随后在檐下左右打一个孔洞,方便日后吊上两排红灯笼。”

    “呵呵!”木工师傅闻言一笑,道:“董公子的奇思妙想真是独特啊,不过如果风吹雨斜,依然能打湿木板的啊!”

    “关于这点,可以做一块幕布,下雨时放下来挡雨即可,关于顶檐的样式,最好如那些小摊位一样,全用青瓦,但记住,一定要稳固,别到时候被风刮下来,碎一两块倒没什么,但砸到人可就不妙了!”

    “放心吧董公子,我们的手艺你也是见过的,只要前后牢固,尖顶一压,浆水一灌,定能扣得死死的!”

    “那好,我便去绘制两张图纸,预防出错。”董策说完,便先回小剧场绘制图纸了。

    等他忙活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了,想了一下,董策还是决定带上孟峰,让柳福驾着马车,一同前往御瓷坊。

    金陵御瓷坊乃是当地士族秦家的产业,董家以前跟秦家来往密切,但老爷子死后便很少来往了,最重要的还是秦家十分低调,别说董元昌了,连董岩涛曾经想仗着老爷子的面子,去巴结秦家也碰了一鼻子灰。

    当来到御瓷坊,董策在坊外的铺子里与掌柜说明来意后,掌柜便客气的安排人去坊里叫出刘宛。

    当刘宛一见董策,顿时明白其来意,故此他直接笑道:“呵呵,董公子你可好些天没来了,走,咱们到对面酒肆喝一杯!”

    “请!”董策没有多余的话,两人寒暄完便径直来到对门酒肆,要了间小厢房便随意的点了酒菜。

    这时,董策才跟刘宛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艺苑的东家之一,四宝珍坊少东家孟峰!”

    “哦,原来是孟公子,久仰久仰!”刘宛拱手笑道。

    孟峰没想到刘宛不过三十出头而已,不仅心里一阵惊讶,但面上还是客气道:“久闻刘师傅盛名,一手陶瓷制艺巧夺天工,烧得出神入化啊!”

    “哪里哪里,孟公子客气啦!”刘宛脸色一红,尴尬的摸了摸短须,才看向董策继续道:“董公子这次前来,应该是为那件事吧!”

    “没错,不知刘师傅可否愿意?”董策问道。

    刘宛闭上眼睛考虑了良久,最后却扯开话题道:“自半年前,董公子让我烧那套茶具开始,刘某突然感觉在御瓷坊待着真是枯燥而乏味,别说普通人,即便是达官贵人来购买陶瓷时,十有**都是挑选与今年贡品同等的陶瓷,很少有能像董公子这般挑剔的,并还有这独特的思路与眼观,为了你那一套茶具,刘某可是花费了整整四个月时间啊!但最终,你都还无法满意吧!”

    董策闻言苦笑道:“的确,刘师傅的做工已经是无可挑剔了,但是配料与烧制的时机,似乎除了点纰漏啊!”

    “嗯!”刘宛对董策一眼识破,也不感意外,笑道:“说来惭愧,因为我无法独享一窑,只能与其它师傅一起烧制,而他们烧的乃是大件,而这些茶具都是精小独特,故此烧制火候拿捏不准,至于瓷泥,唉,不提也罢!”

    董策其实也能明白,瓷器所用的泥土最好的自然是高岭土,刘宛因为除了帮他烧茶具,还需要完成每月份额,根本没时间亲自去取上等瓷泥。

    “那刘师傅可考虑清楚了?如果我们联手,你负责研制与传艺,我们负责你所需的钱财,他日贩卖后,我六你四!”董策很直接的开价道。

    刘宛一听便笑了,摇摇头道:“不是刘某在乎这点钱财,实在是刘某自认为,还不到收弟子的时候!而且刘某一心放在陶瓷上,不想招惹太多琐事啊!”

    孟峰这时候突然插嘴道:“刘师傅,如今江南情形你也了解吧,而我们之所以急需要你的加入,就是为了能帮助更多的灾民,只要刘师傅收了一批灾民做弟子,他们一来可以养家糊口,二来大家也能获得更大财力,帮助更多的人!”

    刘宛听后不由一愣,他没想到董策和孟峰竟是为了灾民而创办窑场,这让他内心瞬间挣扎起来!

    沪州叛乱谁都看在眼里,若事态发展越烈,很可能殃及整个宁州,如此一来,他还能安心制作陶瓷吗?即便他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最近御瓷坊订单大量缩减,他也渐渐变得无事所做啊!

    想了许久,刘宛忽然长叹一声,道:“既然二位看得起刘某,我又何必自视清高呢,只不过我有一点要说,你们带来的人,我会很严格的删选,没耐心,嫌脏,愚蠢之辈一律不收!希望到时候刘某把那些人赶走时,二人可别来问罪啊!”

    董策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

    在这方面,董策绝对是与刘宛是同一路人,都是要求宁缺毋滥,只不过董策会给他们机会,挖掘他们的潜力,安排在适合的位置,但刘宛是没有情面可谈。

    三人继续商讨了接下来的事宜后,便随意吃了点酒菜才相互告辞。

    在回去的马车上,孟峰对董策道:“董兄,你为何让刘师傅辞去御瓷坊的陶工后,便收拾东西去阳羡啊?莫非你要在那里办窑场?”

    “嗯,关于这点,到时候你也要去一趟,实地考察嘛!”董策没有细说,孟峰也懒得询问了,而是开始商讨招商的事宜。

    这绝对是真正的麻烦,需知金陵许多商铺都降价转让了,而要大展拳脚的都是把钱投到这一块,如此谁会傻到来他们艺苑花一个大铺的钱弄个小铺啊!

    但这一步他们又不得不走,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如今陶瓷也算解决了,文房四宝和一些乐器,我可以从我爹那里调货,服饰我推荐杨家,毕竟他们是急需要打开口子,但也就三家小铺,还有十多家怎么办,董兄还打算招哪些商贩?”孟峰问道。

    “这三样其实还可以分割,陶与瓷分割,而文房四宝可分为纸艺、书画铺、笔墨店,服与饰也拆分,我们只要从杨家购买布匹,至于饰品,这点需要能手,你多看看谁不得志的,都给我挖过来,如此服饰全用我们戏子出演所穿的同款,顺便,再把胖子他爹拉下水,投笔钱做些小赌道具,这样安排便可占据一半的铺子,剩下的,就要等其他商家上门来求铺面了!”

    听了董策这番话,孟峰呆了呆,而后道:“就这般简单?”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非同一般啊!”董策的郁闷谁能了解,因为这些事情没他可不成啊,他必须要样样着手,而且选人方面必须要谨慎,技术不过关不成,忠诚度低更不可!如此一来,他能不忙吗?

    这也让他无奈啊,没有名气,谁傻到花钱过来租铺?而董策必须要押金缓冲,否则进程慢到难以想象。

    只要艺苑名气打出去,届时不来才是傻子!

    “得安排一个时间表,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让艺苑开业。”想到这,董策不由疲惫的靠在车上,闭上眼睛养神。

    第二日开始,董策面临了这一世最忙碌的日子。

    每天早上在艺苑走一圈,凡是看到有问题,或者不够美观的地方,都要让木工改善。

    中午还要看周琮他们的排练,然后提意见。

    下午要面试孟峰挑选的人。

    “哥哥,奴家这段舞可美?”一个妖娆的女子媚笑道。

    面对妖娆女子不断的抛媚眼,董策不冷不热道:“下一个。”

    在妖娆女子恼怒的冷哼中,被柳福汗颜着撵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美人,不过依旧如前者一样,徒有其表!自然被董策随口打发了。

    “董兄,在这样下去,恐怕招不到合适的了!”孟峰喝了一口茶道。

    董策摇头道:“还不是你这家伙偷懒,尽找些上了年纪的,这些女子已经无法爬出风尘的泥沼,即便我有心调教,也很难扭转她们骨子里的放荡,难道就没有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

    孟峰一听便是哭笑不得啊,正要开口,突然见门外人影一现,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不由微微一笑,道:“这不,来了!”

第七十章 招人惦记

    一袭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抱一琵琶步入屋中,素手摘掉帷帽后,露出一头胜过白衣的高盘发髻。

    如用白乳玉石精心雕琢的玉容精致到极致,银白的睫毛眨动间,一双靛蓝的异色眼眸看向董策,微微一笑,躬身一礼道:“小女子白雪蛾,听闻董公子要招舞姬,特地前来献丑,希望能得到董公子赏识!”

    董策双眼一闭,片刻睁开道:“不用了。”

    “为何?”白雪蛾眉头一皱,不悦道:“莫非董公子瞧不起小女子?”

    “这算什么话啊?”董策苦笑一声,道:“你本就是我衍教圣女,哪里用得着应聘啊,理当要来此助演,记住喔,是无偿助演,而且每隔十天必须来弹一曲,否则让教众寒心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白雪蛾脸色一沉,但很快便恢复过来,摇头一笑道:“董公子可千万别开这玩笑了,否则让有心人知道,非要传小女子入邪教不可,这可是杀头大罪啊!”

    董策脸色则是一正,严肃道:“白娘子你才别开玩笑,邪教!呵……几天前,我在姑苏与贤王喝茶时,的确听闻了一些邪教在我们江南祸害百姓,其中又以白莲教为重,诬陷好官成贪官,抢劫官银后拿出一成拢络地痞祸乱一方,剩下银钱中饱私囊,这才是邪教,希望白娘子认清,我们衍教与他们可不是一路货色!”

    这一席话,令白雪蛾捏着琵琶的指尖都已经发白了!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道:“今天小女子身体不适,隔日再来!”言罢,白雪蛾拾起帷帽便带在头上,既而直接走了出去。

    孟峰直到此刻才苦笑一声,看向董策道:“之前听你说我还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事实果真如此,不过她既然知道我等识破她的身份,为何还要冒险来此啊?”

    董策拿起茶杯,闻言淡淡道:“其实她就是想听我刚才那句话!”

    孟峰眼睛一转,便笑了,点点头道:“看来,即便你家道中落,她也没打算放过你啊!”

    白莲教的眼线有多少董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在姑苏做的事情,白雪蛾肯定知道一些,她此番来不过是想确定董策和贤王什么交情?又与那突然降临姑苏的鹿道人是何关系?

    而董策直接说与贤王喝茶,而忽略的鹿道人,也就是告诉她,衍教与太平道没关系!

    孟峰想了一下,问道:“最近白莲教动作越来越大了,五天前还胆敢在金陵城外闹出什么天降白莲,说起来,董兄可知那奇景是如何做出来的?”

    董策苦笑一声,道:“你这问题太没技术含量了!”说着,董策突然从桌面一本册子上撕下一张纸,旋即快速的折叠再轻轻撕扯出许多尖角,最后他用力一吹,手中纸团突然绽放成一朵小白花,既而他手指一弹,白花便缓缓飞起又缓缓落下。

    孟峰看到这一幕,顿时笑了。

    “要投射一个纸团上高空,只许一把强弩即可,而若想纸团在半空才被风吹绽放,只用一根细线捆绑,当纸团飞出,细线便如抽丝剥茧松散,至于引爆白莲,那更简单了,用小竹筒装一半火药,在用油纸包裹火药线卷在其中即可!”说到这,董策也不得不感叹道:“这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就费时费力了,每一步都不能出差,想必他们也是经过了成百上千次的尝试,才能完全掌握吧!”

    孟峰佩服的一拱手,笑道:“董兄只是见识过一次,便掌握他们的秘诀,你才是不简单啊!”

    “孟兄可莫要取笑我了,其实这些与戏法是大同小异,玩多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说到这,董策便朝柳福道:“叫下一个进来。”

    又连续面试了七八个戏子,董策才勉强的挑选了两个,便让孟峰晚上再去挑人,明日再面试。

    当夜,距离艺苑只有两里路,同在秦淮河畔的小独楼中,白雪蛾一掌狠狠的落在案上,震得案几上的茶杯都倒了。

    “白娘子息怒!”黑三额头渗汗道。

    “用不着你提醒!”白雪蛾冷哼一声,又道:“你究竟调查清楚没有?董策是早与贤王认识?还是刚认识的?又是何种交情?而你们说他与太平道很可能有关联,但今天我却从他口中得不到半点消息!”

    “此等机密,他怎会乱说啊?”黑三立即辩解道。

    “愚蠢!”白雪蛾嗤笑一声,提醒道:“如果他与太平道关系密切,为何隐瞒?这可是国教啊,正大光明啊!而且太平道不是官府,即便没有证据,他一样可以拿我交给太平道逼供,可直到现在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如此还不能证明吗?”

    “或许他是想钓大鱼呢!”黑三皱眉道。

    白雪蛾额头青筋一挑,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后,道:“不论他打什么主意,既然他没揭穿我,便不用纠结于他和太平道关系,而是他与贤王的关系究竟有多密切?”

    “这个……”黑三脸现尴尬,挠着后脑勺道:“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查明白这点,不过……”说到这,黑三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道:“属下的人在姑苏调查时,得知这董策去了一趟长城县!”

    “嗯?什么时候?”白雪蛾眉梢一挑道。

    “具体不清楚,属下只听闻他回姑苏前一天,长城县正好发现那件事!”

    白雪蛾一听,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里距离长城县也不算远,出了那等大事后,第三天就传遍了全宁州,而作为对头的他们,岂会不知山河社这点小伎俩,但董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合了!

    如果山河社的计划真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失败,那白雪蛾不得不重新估量董策了!

    其实她很想在董策家道中落时,便下手除掉让她计划中断的祸害,但因为五火堂在沪州烧的这把火太烈,导致他们许多人被陷进其中,之后官府极度重视,乡勇、县兵、府卫军全出动了,整个江南可谓是戒备森严,令他们不得不藏起尾巴!

    而现在,白雪蛾心想,倘若山河社的失败真是董策照成的,那她绝对是十分庆幸当时没有去找董策麻烦,否则很可能自寻死路!

    “这个人浑身都是迷,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究竟是属于哪方势力?究竟有何种目的?”

    同样在惦记董策的可不仅白雪蛾!

    北城董府,董岩涛的书房中,董子权微微皱眉,正在叙述最近调查得来的情况。

    董岩涛听完,淡淡一笑道:“那小子的老丈人不简单,你可别小瞧那些教书匠,指不定那一****就是一方父母官,我一直也在担心董元昌靠上曹家,而后巴结贤王,不过,今天姑苏的人传来消息,说董策与曹家已经撇清关系了,想想也是,他董家都落魄到这等地步了,曹家是傻了才会要这样的女婿呢!”

    “可这样不是更好吗,不用再顾虑了,一举铲除了这对狗父子!”董子权阴沉道。

    “呵呵,你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啊!”董岩涛数落儿子一句,笑道:“董策不过是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仗着与孟家、周家那些纨绔子的交情,弄了个什么艺苑,呵呵,简直是目光短浅,愚蠢至极,他还异想天开,认为会有人花大价钱到他那里弄一个方圆不过丈许的小摊,我从未见过如此做生意的蠢材!”

    “可是爹……”董子权顿了顿,才道:“孩儿发现他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倘若真给他整出一些什么名堂,我们再想除之将更麻烦啊!”

    董岩涛点点头,道:“的确,老爷子虽然死了,但声望还在,如果那些念旧情的老不死乐意拉他一把,或许还真给他玩出点花样,这样吧,此事便全交由你负责,也算给你一次磨练的机会,但务必要给我做得漂亮!”

    董子权一听,便笑道:“爹爹放心,孩儿必定让那董策后悔没继续喝下那几副药!”

    董岩涛闻言,不由苦笑摇头,道:“如此便让这对父子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爹爹说的极是,这董策我必须要慢慢玩死,要让他尝遍世间疾苦,还要让他跪着到我面前求我收留!”

    董子权说完,董岩涛顿时开怀大笑起来!

    金陵府城西,一间独楼小院中,董策正坐在案几前吃着简单的饭菜,而在他对面,涂平正在禀报今日所打探的情况。

    待董策听完,便放下碗筷,点点头道:“不错,消息很有价值,明日你继续打探。”言罢,董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顺便在打听一下,北城董家的情况!”

    “北城董家?我听闻那不是您……”不等涂平说道,董策平淡道:“表面亲戚而已,无须在意,你只要让几个人假扮灾民,蹲在他家对面看着每天有谁进去,出来时跟踪一下,查明他们在干什么,记住,挑些机灵的,别被发现了!”

    “我明白了!东家尽管放心,此事交由大贵去绝对万无一失!”涂平笑道。

    董策也笑了笑,他不否认,张大贵的确十分机灵,毕竟能生出猴子的人,本身也要带点儿毛吧!

第七十一章 春夏之景

    张大贵带着两个青年,都是一身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在天还没亮时便蹲在了金陵北城一角。

    “张哥,教主为啥要我们盯他亲戚啊?”吴盛缩了缩身子,靠在墙角好奇问着。

    “这还用问!”张大贵白了吴盛一眼,便笑道:“你也不想想,教主他家落魄了,可他亲戚却过得好好的,教主心里能舒服吗!”

    “张哥,你这样说小弟可不能认同了。”另一个青年林潮摇摇头,也蹲下来紧了紧破衣裳,说道:“教主什么人啊,以他的本事用得着在乎这些?再说了,你们就没听说这董家和教主家闹翻了吗!我猜,这帮家伙见定是怕教主再次崛起了,准备下黑手呢!”

    “咦,你这话倒是有理啊,教主不是常说什么商场无父子吗!连父子在商场上都能敌对,更别提亲戚了!”吴盛认同道。

    张大贵看了看吴盛,又看了看林潮,旋即一撇嘴道:“就你们聪明,能揣摩教主的心思!嘿,如果教主真被你们看破了,那就不是教主了!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林子看出一点门道了,我便告诉你们,依我看来,林子的话不无道理,但太过片面,不想让教主站起来的又何止这董家,但为何教主不让我们盯着别人,偏偏盯这亲戚?”

    两青年闻言都是一阵摇头,看着他们糊涂的模样,张大贵更得意道:“都说你们两平日里不够用功吧,张哥我可是早早就打听清楚了,教主家倒下的时候,大半基业就是被这亲戚给收去了!”

    “嘶,张哥的意思是……”吴盛皱眉道。

    “我明白了!”林潮点点头,慎重其事道:“教主说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可谁又能预测天上何时掉馅饼啊?我也听闻,这董岩涛的基业,不过是商行会的十之一二,可却能在短时间内夺得如此多铺面作坊,显然是早有准备啊!”

    “林子是越来越聪明了啊!”张大贵赞一句,便又道:“所以,教主家会倒下,很可能与这亲戚有关啊!毕竟他们很熟悉行商的弱点,这蛇打七寸的道理谁不懂?”

    林潮和吴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又低声猜测一阵,天才开始亮,路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自然不敢再谈此事,纷纷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朝路人要施舍。

    这三家伙谁没体验过两个月的乞丐人生!加之三人算是涂平一伙中的人精,这乞讨的本事比那真乞丐都要强上三分!

    三人一直在这附近乞讨一上午,到也的确得到不少铜钱,但他们始终不忘自己的任务,只不过这董家自开门以后就没人进入过,而且除了两个出来扫地的,也不见这家主出门办事,似乎根本不在家中一般。

    但是,当中午过后,却时不时有人进入董家没多久便急急忙忙的出来。

    张大贵便让吴盛偷偷传达消息更另外三个人,让他们来跟踪。

    这跟踪的三人,虽然也是他们一伙中的灾民,不过却都是上了点年纪的,也正是张大贵三人的父亲,都属人老成精的老滑头!

    吴家老头正跟踪一个青年,突然发现这青年竟时不时回头,他赶紧走到路边,不一会儿另一个老头向他走来,而便在他们擦肩而过时,老吴道:“老张,那家伙似乎有察觉了,换人!”

    “交给我吧!”老张得瑟一笑,既而便哼着小曲,一步一摇的慢跟紧随。

    当夜幕降临后,董策的独楼小院中,张大贵嘿嘿笑道:“教主,属下查清楚了,您那亲戚的确是安排人盯着咱们呢!”

    “他都去了什么地方?与多少人接触过?”董策随口问道。

    张大贵立即解释道:“先是来了一趟咱们艺苑对门的面店,只和店小二有过接触,随后便去了一趟杨家,给了守门的一小吊钱,至于说什么属下可就不知道了,而再后来,他就回了一趟北城董家,进去大约有三刻钟吧,出来之后,又去了……”

    董策听完张大贵的讲述,便笑了笑,道:“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圈钱的法子了,不过没关系,即便他们人脉再大,也不可能阻止别人赚钱!”

    “那是!”张大贵嘿嘿一笑,又面色一正道:“教主啊,您这亲戚肯定要断我们财路了,咋办啊?”

    虽说没人不爱财,但若董策的艺苑没法租售铺子,那得损失多少钱啊?张大贵一想到那高额的租金与押金,就是一阵肉疼!

    “这点你无须操心,你要做的事是给我盯紧他们了,如果看到董子权出来,你就立刻通知我!”

    张大贵闻言愣了愣,而后好奇道:“那董岩涛呢?咱们不跟?”

    “不跟,你要记住,杀鸡焉用宰牛刀,我在董岩涛眼中还不够格!”

    听了董策的话,张大贵这才明白,嘿嘿一笑,到了句“明白”后便告退了。

    当张大贵走后不久,孟峰便来到厅房中,见董策在喝闲茶,不由微微一笑,上前作揖一礼,在董策还礼后,他便正坐在一旁,笑道:“董兄,杨家已经答应借我们一批布料了!”

    “杨老鬼没说什么?”董策给孟峰斟了一杯茶问道。

    “岂会不说!”孟峰淡然一笑,继续道:“他口称我把他骗得好苦,但事已至此,他也无怨了,还说,昔日董杨两家如一家,而日后也希望一直如此,看来,他的确是念旧情的人啊!”

    “呵呵!”董策一笑,摇头道:“非也,杨老鬼是看中了艺苑的前景,准备先一脚插进来呢。”

    “哦?怎么说?”孟峰的确是想不通,毕竟艺苑还没开业,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人是少之又少,虽说这些事瞒不住杨家,但他们就能保证艺苑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董策眼皮一低,道:“从杨家近来的举动看,杨乃磊这老狐狸真的很厉害!经历这场风雨后,还能紧握住九成的商家客源,并且如今金陵布行里,也没谁能短时间争过杨家,一旦让他们缓过这口气,日后的杨家自然能回来!”

    说到这,董策喝了口茶,继续道:“杨老鬼不会费时观察我们的潜力,他只要认准同样不会吃亏的王福延即可!”

    孟峰听后顿时哭笑不得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啊!”

    翌日,艺苑的二十二间下铺子已经建好,剩下的就是董策需要的广告牌了!

    正因如此,董策更加忙碌了!

    看着红蓝绿三桶漆料,董策便是一阵头大啊!

    “笔刷!”董策向旁伸出手,柳福立即把一只猪毛笔刷递过去。

    董策接过便让柳福摆好十几个海碗,他则慢慢调色,等调出一碗棕色漆料后,他便拿起海碗,笔刷沾了沾,便开始对刚刚做好的第一块小广告牌细心的绘画起来。

    柳福在一旁看着看着,发现一棵栩栩如生的枯树出现了,可随着董策换了碗绿色漆料后,他惊愕的发现,朽木回春了!

    然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董策虽然很细心,但速度却很快,这也多亏他上辈子画板报的经验,从小学的粉笔到高中的漆画,就没他不会的,否则也配不上他十年文艺委员的头衔了。

    不知不觉间,绿树摇曳,小草倾斜,江河山川,风云涌动,飘雨将临的画景便步步形成,但这并未完,而随着董策一笔笔细致的在碧山绿水间勾勒出一个轮廓时,柳福才发现,这竟是一位手拧帷帽,身袭一套洁白衣裙的女子背影!

    不论是花草树木,亦或河水波澜,甚至连女子帷帽与衣裙都似正在被风吹般,飘逸而唯美,又因女子迎风而立的姣好身段上,只是半露面颊,瞭望那乌云飘雨场景,令她看起来是神秘无比。

    “这不是……”柳福感觉这女子十分熟悉,可到底是谁却又说不上来,但他敢肯定绝对见过!

    董策刚画完,这才发觉日头早过中午了,他让柳福去弄点吃点,而后就地边吃边看着一张小样。

    待董策吃饱后,立即起身拍拍手里的馒头渣,柳福赶紧递过一碗水,等董策喝完他又递过笔刷。

    这第二幅,则是炎炎夏日,但不论是树木草地,还是山川河流,竟都是与第一幅如出一辙,在一个同样的场景中,还是那位白衣女子的背影,只不过这次她戴上了帷帽,整幅画也没了飘逸,但即便眩目的阳光在烈,也照不透女子那一份独特的神秘!

    或许因为画过上一幅的缘故,这第二幅完成起来更快了。

    董策退后一步,欣赏一眼便看了看天色,确定应该还能完成一幅后,刚扭头过去,便见第三块广告牌还没镶嵌完,而且那些木工都在来回看着两幅画,似乎还在品头论足的交谈着。

    “你们看什么?”董策眉头一皱道。

    “啊!”木工师傅闻言一呆,而后顿时老脸一红,道:“没啥,只是感觉董公子这画太特别了,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啊,呵呵……其实咱们也不懂这些,只是很好奇,这两幅画竟都是一个地方,但季节却截然不同啊!一幅似春天,另一幅则是夏天,啧啧……”

    董策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能先把事情给做了吗?”

第七十二章 四季

    北城董府,董子权听完手下钱朔的汇报,冷哼一声道:“杨老鬼何时变得如此糊涂了,居然答应孟峰这小子。”

    钱朔腰杆弯曲,弓着背敬畏道:“少东家,杨家不过是答应借给艺苑十几匹布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吧。”

    “你懂什么。”董子权瞥了一眼钱朔,冷笑道:“如果艺苑真能给杨老鬼带来利益,就凭他这十几匹破布的人情,事后他伸手要小铺,那狗崽子能不答应吗!如此一来,跟随杨老鬼脚步的商人绝对会多起来!”

    “那我们如何是好?”钱朔询问道。

    董子权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能放任董策胡搞瞎搞,他毕竟与他父亲不同,董岩涛有耐心慢慢磨死董元昌,但董子权却没有这份耐力和董策玩过家家。

    “董策一野种之子,我本不屑亲自下手,他若识相,就应该在他家落魄时直接投江一了百了,可这狗崽子竟还想翻身,那我只能叫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董子权说完,便起身整理了一下锦袍,对钱朔道:“派人去通知许才子他们到宇子楼一聚,我要让狗崽子知道,什么叫先声夺人,遗臭万年!”

    钱朔一听便全明白了,淡淡一笑到了句:“遵命”便快速离去。

    一个半时辰后,位于秦淮河畔旁的宇子楼二层半露天台上,十几个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畅谈天地。

    “均知秋风好,奈何今日却无风,煞景啊!”董子权扶栏眺望河水道。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往左右看了看,不论是酒肆旗幡,还是绿树河边草,均在微微晃荡,明显被风吹动了!

    “董兄似乎有心事啊!”许进丰上前拱手道。

    董子权回身看着许进丰,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家门不幸啊!”

    说着,董子权又转身看向了河滩,喃喃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我二叔倒了,作为商人,就要做好哪一天会倒下的准备,然后在哪里跌倒便在哪里爬起来,二叔也的确为此奋斗,然而,真是家门不幸,我那堂弟董策也不知在哪里学了些旁门左道,与孟峰、周琮这等纨绔联手,欲办什么艺苑,简直是要丢尽我董家颜面!”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过来,顿时不少人都露出鄙夷之色,更有人不满道:“那董策我也耳闻过,听说他会一手变钱之术,还能把活人腰斩再接上,更能凭空变出大活人,起初听时大感兴趣,但还没过几天呢,就被小和园的赏媃姑娘一眼识破,当众揭穿他们欺骗百姓的丑恶嘴脸!”

    董子权一听,心里便笑了,其实小和园的赏媃之所以立即收到消息,前去观看周琮滑稽的表演,这还多亏了他的密报呢!

    但他没想到,经过这次失败后,董策竟还是执意要建起艺苑,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正因此才激起了董子权的怒火,董策的举动明显在对他挑衅,如头野狗在你面前吠,你一脚踢开后,它仍旧爬起来继续狂吠,甚至还胆敢扑咬过来,真是令人厌恶。

    “艺之道,美之也,此乃行中经典,会倒茶不代表知茶艺,习字更非书艺,我这堂弟,根弦不知弹,也敢妄称艺,简直在出乖弄丑,令我汗颜啊。”董子权仰头一叹道。

    “对,简直有辱艺之美,我等不能坐视不理!”许进丰拍栏怒斥道。

    “没错,在下也觉得放让这艺苑建成后,真是有辱天下学艺者,听说这艺苑就在河西街,距离此地不过两三里路,要不我们此刻便去拆了它招牌!”一名才子出言道。

    董子权一听,便点头道:“我正有此意,不过希望大家给在下一点薄面,让在下清理门户!”

    “这岂可?”许进丰一听便摇头道:“董兄若去了,岂不是招人闲话吗!”

    “呵呵,个人虚名而已,损就损了,对于天下艺学之人而言,何足挂齿啊!”董子权淡笑道。

    众人闻言无不是敬佩万分,试问天下间,能不惧闲言大义灭亲的人又有几个呢?

    正值中午,当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艺苑时,正在啃馒头的董策不由一阵诧异,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董子权居然玩人家剩下的!

    “我还当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董策心里冷笑一声,却根本没有理会这群人,自顾自的啃着馒头。

    “少公子,他们都看着您呢!”柳福最怕这种阵仗了,察觉不妙赶紧躲在董策身后。

    将最后一小块馒头往嘴里一抛,董策咀嚼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问道:“诸位有何见教?”

    董子权两步上前,对坐在地面的董策居高临下道:“董策,堂哥劝你把这牌匾拆了,换一块刻着戏馆二字的牌匾即可,以后也别妄称什么艺苑了,你不知道这样会丢尽董家颜面吗!”

    董策听完便站了起来走进董子权,那比董子权还高出半个脑袋的海拔,立即让他反过来低视董子权,面无表情道:“行啊,你现在蜷缩圆了,给我滚回北城,我立马就换!”

    “你!”董子权勃然大怒,退后一步,指着董策道:“我好心劝你,你居然这样待我!”

    “董兄何须与他客气!”许进丰上前一步,冷视董策一眼,便对董子权道:“你这堂弟脸皮厚如墙,丢了几层皮也不见血,说这些,无用!”

    言罢,许进丰看向董策,又道:“董策是吧,在下许进丰,此番起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换块招牌,否则我便让全府城的人都知道,艺苑,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董策瞥了一眼许进丰,便看向董子权道:“你养的狗?”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旋即齐声怒斥,连一些女子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董策才是见人便咬的疯狗!

    许进丰倒是一表人才,加之才学不错,家境殷实,自然博得许多女子爱慕,她们又哪里能容纳董策这般侮辱他们的男神啊!

    “一个男人,却长着一双狐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狐啊,那是狗眼!”

    “对,还是一条疯狗!”

    “说狗那是抬举他了,这人就是一只臭虫!”

    “原来如此,小女子还疑惑哪来的臭味呢!”

    转眼之间,女子的声音瞬间干过了男子的声音,并且越说越难听。

    而面对一群男女咆哮的董策,理都没理他们,而是看着许进丰颇为意外道:“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也要说在理!而你一自视君子的堂堂大男人,一开口便是失礼之言,结果还沦落到别人来帮,不过这说起来,斗嘴的确不是男人干的事,而你从头到脚都像个男人,莫非……你小时候为了混进宫谋差事,自己割掉了?”

    董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即便在这些才子佳人的声浪中,也能清晰入人眼膜。

    刹时间,之前还是沸腾的油锅,顷刻间凉成油膏!

    许进丰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他还是强忍着挥手示意众人先别争论了,而后看着董策道:“你要听理,那好,我就问你,你艺苑有什么技艺?如果只是耍杂技,用些骗人的手段谋财,今日我许进丰无论如何,都要拆你招牌!”

    “你们还真可爱啊!”董策笑了,这无疑是给他扬名的机会啊,他自然要谢谢这帮可爱的家伙了!甚至还希望,以后他每到一处就有一帮此类家伙出现,给他的艺苑制造舆论呢。

    “行啊,先让你们看看我艺苑的冰山一角!”董策说完,转身便朝围过来的木工们道:“把挂布掀了,让这帮所谓的才子佳人好好看看,给我么提提建议,完善我艺苑建设!”

    几名木工闻言,立即点着转身拍到墙边,将四块挂在四面丈长五尺高框架上的红布一掀,顿时,四幅崭新独特的山水画便暴露在众人眼中。

    头一幅,山川绿水,风雨欲来,第二幅,景色一致,却炎炎夏日,而第三幅还是同样美景,却是已入金秋,最后的第四幅,美景依然,但白雪茫茫,如绒上之画。

    这除了一致的美景,不一样的季节外,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画中央的那位白衣女子了!

    四幅画中,均描述了女子的背面,又春裙到冬服,不一样的服饰却一样的白,特别是最后一幅,简直似融入风雪中,素手接花雪,侧脸似看手中雪,又似在眺望满山雪,令人难以琢磨她的真实神态!

    但并非说这幅就是最好的,因为春夏秋冬是无法比较的,只有你喜欢那个季节,变会偏爱那一幅,但也无法忽视另外三幅。

    丈许长,五尺高的四幅画,看似大气写实,实则走进发现远不止如此,因为这画中的每一笔,都画出了美景的神韵,连那一根根小草,由春天的嫩绿,夏日的茁壮,金秋的枯黄,寒冬的雪盖,都细致入微的描绘出来,宛如实物!

    所有人都呆了,这也包括那些木工,虽然他们见过,但就是因为他们前日看画看得忘了做事,导致董策第二天加工完春夏两幅后,便让人遮起来,之后的秋冬两幅,也是昨日画好便遮住,同样到今天早上,董策又添笔细微的将画变得更为生动。

第七十三章 先见之明

    淮河微风轻抚面,似掌一扇好生疼。

    此刻许进丰便是有这种感觉,脸不被扇却自疼,还火辣辣的。

    董策一扫众人,淡笑道:“诸位,我们艺苑追求的是新颖,不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木刻石雕,都和以往的完全不同,崭新的路荆棘丛生,步步艰难,故此,在下也很希望诸位能多指教,有什么看法尽管提,董某随时倾听。不过,我们艺苑开业在即,许多事情还未做完,若没有什么事,希望诸位还是请回吧。”

    这帮才子才女听后,便纷纷对视。

    原本只是来拆招牌的,却没想到对方竟有些能耐,这下可是自讨没趣了,不过别的不说,光冲着这四季图,他们心里也对艺苑充满了向往,连随便画在门口的壁画都能如此精美,那里面究竟又是何种天地呢?

    “董策,既然你说不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连那木刻石雕都要展露,不知准备的如何了?能否让我们现在也长长眼,看究竟有多新颖!”董子权淡笑道。

    “如果准备好了,早就开业了,但既然大家有兴致,我很乐意令诸位进去参观。”董策点点头道。

    董子权一听眉头一皱,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本以为董策顶多就找个画师,画了几幅奇特新颖的四季图,装装样子而已,却没料到他似乎真的不惧自己捅破他这只纸老虎!

    “我且看看他里面究竟是何情况,有多少准备,即便他所言非虚,我没能拆他招牌,反过来帮他传扬名气,但也只算给他点甜头,他真正的致命点乃是缺钱,没钱,什么事也甭想!”

    想明白这些,董子权一笑,道:“如此正好,堂哥我倒是真想见见堂弟你创办的基业啊!”

    董策都没看董子权一眼,目扫其余人道:“诸位呢?是否考虑好了?不过没考虑好也没关系,只要在今日,你们什么时候想进去都行。”

    说罢,董策便让柳福收拾一下东西,既而便带路一些饶有兴致的才子佳人进入了艺苑。

    董子权落在最后,直到董策都快走到大门口了,他才对身边的许进丰道:“许兄无须在意,此次全因我,是我让你失了颜面了,子权再次给许兄赔个不是!”

    许进丰急忙道:“咳,董兄何须如此多礼,这事前我们也不清楚这艺苑到底是准备干什么的,碰了一些灰而已,并无大碍,只是我没想到,你堂弟竟有这等能人助他,这四季图大气写实,神韵非凡,显然是他请了那位大画师来此挥笔,如果这艺苑里还有几个这等人物,我们恐怕只能颓败回去了!”

    董子权也是有些郁闷,不过转念一想也就开怀了。

    能做出这等画的人,身份自然非同小可,如此能请动他的钱自然不能少,要真再多几个,董子权猜测这艺苑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过是否如此,此时也唯有进入一观了!

    当董子权和许进丰一同进入艺苑时,顿时便被一间宽大的木屋给吸引了注意力,这木屋修建得十分讲究,光华的木制地板离地至少五尺,门前一条梯阶走廊,廊中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在地摊两侧的走廊围栏边,还种有花草,但却不是花圃,而是盆栽,并且这盆栽与以往的还不同,盆里的土都被一层碧绿青苔覆盖,看起来既美观又干净。

    董子权和许进丰相视一眼,两人都是有些惊讶的共同进入走廊,向着前面的大木屋走去。

    当两人来到木屋门口,仰头看了一眼上方被红布遮挡的牌匾,便不再理会径直步入屋中。

    这一入屋内,两人又是齐齐一呆,因为这木屋竟奇大无比,而且他们所在还是高处,从这里往下看,能见到一排排的椅子,而在椅子前排,还有十张十分特别的木榻,那些之前跟随董策进来的才子佳人们,便齐齐正坐其上,正张望着前方舞台。

    此刻,舞台之上,三个俏丽女子正在歌颂着什么,一女子神情哀伤,一女子横眉竖眼,最后一名女子则一脸漠然的看着她们,其神态举止,似乎在演绎一段故事,但这种戏曲方式,他们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董公子,那三女之中,有一女子莫非是演严钰的?如此说来,还有公孙名相了?”一名才子看了片刻,突然询问道。

    “嗯,正是演反串。”董策说着,笑笑道:“当然也有男子的戏,而严钰,因书中描述极似女子,故此便直接用女子演反角,至于公孙名相,岂会少了他老人家,不过因为快开业了,上台排戏时间紧张,故此她们排练完,便要挖掘不足之处,而后到台后再排练,让出舞台给其他演员,哦,这演员也就是大家统称的戏子,只不过我们艺苑的戏子与外面戏子不同,至于那里不同,诸位看看这三位娘子的戏也应该了解一些吧。”

    “嗯,的确很特别!”那名才子点点头,又问道:“此故事讲述才子入士,结识大官之女便嫌弃糟糠之妻,虽说俗套,却很吸引人,更能令人深思,醒悟啊!”

    另一边,一个女子看着台上的表演,竟默默擦了擦眼角,点头道:“是啊,这严钰也太可恨了,苏慧为了供他读书,付出了一切,功夫不负有心人,严钰苦读数载后,终得到王爷赏识,推举入京为官,这本应是美好的故事,但结果他却因为结识了京中大官之女,竟也不顾家中妻子直接另娶她人,而苏慧得知后,千里迢迢来京寻他,却遭到严钰的冷漠对待,真是可气可悲啊!”

    董策闻言,不由白眼一翻,心道:“就这样也掉泪了,你丫的要是知道后面的故事,那还不得哭疯了?”

    这严钰与苏慧的故事,其实是他在看《公孙名相》时发现的,也不知是不是凑巧,这个故事居然和他所知的陈世美与秦香莲十分相识,断此案的人正是前朝名相公孙甫,可惜他脸不黑,反而在书中记载与公孙策倒是有些类似,如此一来,董策直接改编过来。

    此时看了反响,这效果也真不错!

    董子权和许进丰见到那些才子佳人都被排练给吸引了,不觉皱紧眉头,他们没有再要找董策晦气,而是默默的离开了。

    其实这次董子权主要是想看看董策在玩什么把戏,如今见到这,他大致也明白过来了!

    公孙甫在寒门中地位极高,极受才子才女的推崇,连不少士族都对他敬畏有加,而董策戏曲乃是赞扬公孙甫的,如此一来,他们在上去数落,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戏法不成,就改成戏曲,董策啊董策,你不愧是商人子弟啊!不过,一场戏能挣多少?你如此大排场,何年何月才能回本啊?”董子权心里冷笑不止,不论董策能否回本,他都绝不会给他这机会了!

    董子权要完什么把戏,董策岂会不知,想要断了他的租金生意,这看起来很简单,因为没人会为了一落魄子弟,而得罪这个即将成为金陵行商头头的董家!

    但是,没好处自然没人在乎,可利益当头,谁能抵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虚的,董策也不否认,而这份实力就是钱!但不同的是,董子权不可能给别人钱!而他董策,则能给很多人带来利益!

    董子权如果连这点都看不透,那他连与董策斗的资格都没有,董策又岂会浪费时间与他玩太极。

    等台上三女排练完,正准备进行下一场排练时,董策赶紧便招呼这些被他笼络过来的才子佳人,在艺苑别的地方逛逛。

    如此一来,自然是惹得许多人不满,毕竟,读过有关公孙甫书籍的人,很多都知道这篇故事才准备到了精彩的地方呢!

    奈何啊,人家不给他们看了,他们也不能厚着脸皮不走不是。

    艺苑虽然才初建,但因为董策挑剔的眼光与独特见解,许多地方都修建的格外的美观,特别是那刚搭建时,还如马棚般的小铺面,此刻却是修整得精致优雅,只是可惜,如今还没有东西搬上铺,一片全是空空荡荡,显得十分冷清。

    当董策带着一伙人从后门走出来时,日头已经偏向西了。

    一名才子拱手道:“董公子,之前我等不知艺苑实情,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郭公子客气了,不知者无过嘛。”董策回了一礼道。

    郭良惭愧一笑,道:“董公子如此一说,更令郭某惭愧了,不过现在多说显矫情,请问董公子的艺苑何时开业?到时候郭某必备上厚礼,正式赔罪!”

    “呃……下月初八。”董策想了想,便回道。

    “哦,如此说来还有十天,呵呵,届时在下定当到访!”郭良说完,便朝其余人拱手寒暄一番,这才大踏步离去。

    其余才子佳人也是有些尴尬的和董策道出类似郭良那番话,这才施施然离去。

    董策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感慨,这些才子看似团结,却不似叶惜泽他们那种同仇敌忾,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和他死磕。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叶惜泽,更没谁的心上人是自己的未婚妻,故此自然不需死磕,所以不论哪个年头,有些女子就是祸事的根源!董策能早早的避开,这才叫有先见之明!

第七十四章 为了广告

    北城董府,董岩涛刚回来,便看到儿子摆着一张臭脸训斥钱朔,他疑惑道:“何事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董子权一见爹爹,急忙起身道:“没什么,不过是孩儿手下办事不力,正在教他如何办事呢。”

    董岩涛闻言点点头,吩咐儿子几句多注意点,便向书房走去。

    待董岩涛一走,董子权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看着钱朔道:“你查不到艺苑里面的情况也就罢了,这外面墙壁上如此大的四幅画,你瞎了吗。”

    钱朔苦着脸道:“少公子,事先我们也没注意这点,而是一心跟踪董策三人,但这董策和周琮除了在艺苑便是在家,似乎事事都由孟峰跑,故此我们的人全安排跟踪孟峰,只是让一些店小二小摊贩帮盯着点,而他们也只是报了董策等人的去向,并没说其他事啊,故此小的……”

    董子权摆摆手,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冷不热道:“现在你知道怎么办了吧!”

    “小的明白!”钱朔哪还敢说不啊。

    董子权挥手示意钱朔退下,便开始盘算如何对付董策。

    本来艺苑如果还耍什么戏法,董子权大可以用小和园去对付他,自己则轻松的坐山观虎斗。

    但是董策这家伙居然将戏法变戏曲,如此一来,小和园便派不上用场了,而且因为出演的还是公孙名相的戏,他则必须谨慎再谨慎了!

    董子权其实有很多法子对付董策,但那些无一不需要时间,他不想再拖了,因为他每次一见董策,就想到爷爷过世后,董策那一脸冷漠注视着他们家颓败的搬离董府!

    即便是街坊也会来嘘寒问暖,可这近亲竟冷视相对,叫人好心凉!而之后他从父亲口中得知,董元昌不过是爷爷在外面沾花惹草后带回来的野种,董子权一颗心便更难接受了!

    老爷子一死,这嫡子嫡孙过的还不如野种来得好,这放到谁身上能好受?

    此后的董策更加过份,处处用钱压人,连他正准备把小红楼的娘子抱上床,都被董策一锭金元给夺了去,简直奇耻大辱啊!

    正在董子权琢磨如何尽快解决董策的时候,突然下人来报。

    “少公子,门外一位公子求见,自称姓魏,说是特地来找您的。”

    “魏公子?什么样的?”董子权皱眉道。

    “呃……相貌挺俊的,不过却穿着一件十分显眼的红袍。”下人道。

    “红袍!”董子权想了一下,突然一惊,道:“速速唤他……不,还是我亲自前去吧。”

    言罢,董子权立即起身疾步想外走去。

    待来到门前,董子权一眼便见门外的红袍公子,顿时大笑一声,道:“果然是魏公子啊,哈哈,一年不见,你是风采依然啊!”

    “呵呵,董公子谬赞了,在下突然拜访,不打搅董公子吧?”红袍公子微微一笑道。

    这魏姓公子,正是董策在长城渡口见到的山河社少主魏铮,至于他为何来此,那自是要找回场子了!

    在钟家村魏铮被董策狠狠摆了一道,若非他先一步察觉范家庄遭围,直接逃出长城县,说不准很可能还会被揪出来,到那时候,他定然是死路一条!

    这可恶气他真的吞不下,于是便开始调查董策,得知此人乃是金陵府的商人子嗣后,立即就想到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董子权!

    其实魏铮与董子权并没有多少交情,只不过因为他身为山河社少主,手底下人脉极广,表面上在宁州很吃香,惹得许多有小野心的青年俊杰争相巴结,而这董子权便是其中之一!

    “魏公子能赏脸到寒舍,别说在下没事,即便有天大的事,也要搁下来招待魏公子啊!”董子权说着,便伸手一摆,笑道:“呵呵,门外不是说话地,魏公子里面请!”

    魏铮又客气一番后,这才与董子权一同进入府内。

    当两人在厅内落座后,魏铮突然道:“董兄,前些天我似听闻,你去了姑苏?”

    董子权一听对方口气上居然变了,心里一喜,面上却疑惑道:“没有啊?我一只在金陵啊,魏兄何故有此一问?”

    “是吗,那做行商的,也同样姓董的公子,除了你还有那位公子啊?”魏铮疑惑道。

    董子权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一下,他立即想起董策前些天还在姑苏呢!

    “哦,魏兄误会了,那是董某堂弟董策!与我并无多大交情。”董子权直接把关系都说了出来。

    魏铮心里更明镜似的,他来之前就调查过了,而且连董子权今天中午去找董策晦气他都一清二楚,故此才特地造访!

    “原来如此,我说呢,我命人下帖邀他,他连一点回应都没有,我还当董兄你忘了魏某呢!”魏铮苦笑道。

    “什么!”董子权听后故作大惊道:“那小子居然敢不给魏兄你面子!真是岂有此理,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四处败坏我董家名声!”

    魏铮一笑道:“董兄似乎对你这位堂弟很不满啊!”

    “这……”董子权呆了呆,而后苦笑道:“唉,家大多亲仇,要算起来,这恩怨也是我父辈开始的……!”

    董子权便将他们董家的事情,与董策的事大致给魏铮解释一番,但谁知,魏铮竟越听越疑惑,最后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他一直都是一个纨绔?那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厉害人物?”

    “厉害的人物?这……”董子权想了想,最后摇摇头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而且他一直是那副冷漠的臭嘴脸,感觉没什么变化,但要说没变却又不对,近来我感觉这小子聪明了许多!”

    “我明白了!”魏铮笑笑,道:“你说他病了一年多,从未出门,想必应该就在这段时间里学精了!”

    董子权听后反而糊涂了,因为董策是真病了,哪有什么神气去学啊,而且这病,还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绝非假消息!

    两人又针对董策继续谈论起来,魏铮越发肯定,董子权是十分痛恨董策的,而董子权也只当魏铮被董策无视而恼羞成怒,正准备给他点颜色呢,所以也不在意为什么他对董策如此上心了!

    两人这一说,就说到了晚上,魏铮在董子权的邀请下住了下来,但他却迟迟不提找董策麻烦,因为他还要确定,弄清楚董子权究竟有没有胆要了董策的命!

    董策的小楼中,涂平将这两天调查的事情汇报完刚刚离开,董策便陷入了思索。

    “居然来的这么快,莫非北方秋收完了?还是他们从齐鲁调粮?可即便是齐鲁,这时候庄稼能否成熟还是两说呢,看来这批粮来历很神秘啊!想阻止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只有比快才能定输赢!”

    董策刚想完不久,突然房门敲响了。

    “进来。”董策随口道。

    房门开启,张大贵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直接道:“教主啊,今天你可真厉害啊,几句话就搞定了那帮书呆子。”

    “闲话少说,说正事。”董策道。

    “嗯,今天董岩涛家来访的不少,但多是商贩,可有一个很奇怪,而且是来找董子权那小子的,此人年纪与董子权相仿,长得也很俊,可是却穿着一件大红袍,而且还是婚嫁的大红!你说怪不怪,谁没事平日里穿这种衣服啊!”

    “大红袍!”董策闻言眉头一皱,他可不是因为有一种很牛的茶也叫这名,而是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这家伙来的也很快啊,如此沉不住气,能办成事?”董策微微一笑,道:“此人有些危险,你们千万别跟踪,董岩涛有什么动向?”

    “他还是与往日一样,不是去码头就是铺子,然后就回家休息,所接触的人也多是商贩,并没说来查过我们。”张大贵道。

    “既然如此,你们便回来吧,不用继续跟了。”董策说着,想了一会儿又道:“明日开始,你带吴盛和林潮到码头做苦力。”

    “啊这……”张大贵一听连顿时拉长了。

    “放心,两头拿钱。”董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

    “教主啊,不是我怕累,实在是不明白您的用意啊!”张大贵不解道。

    “用意!呵呵,也没什么用意,你们三去了之后,人家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有时间时回来向我报告情况即可。”

    张大贵感觉这是教主在考验他!否则为何不说个明白,看来他要多多揣摩教主的心思了,否则以后教主越说越玄乎那可咋办?还是自己多动动脑吧!

    翌日,董策的日子依旧忙碌,艺苑墙壁的画可多达十八幅,他意象中是春夏秋冬,琴棋书画,戏法戏曲,歌舞,服饰,纸艺,木刻,石雕,陶瓷,茶艺,盆艺等等。

    即便他事先画好小样,无需动脑便可挥洒笔刷,然最快速度一天不过三幅,而且还只是画个大概,许多繁琐的地方需要细细添笔,如果要真正画好一幅,没有两三天怕是难成,除此之外,还有那幅最大的呢!

    想到这些董策就感觉头疼,可这也是无奈,谁让这年头没电脑和写真机啊!

    而董策又是有追求的人,凡事都要以全力做到最好,为了体显效果也只能如此了。

    “唉,必须想办法教个徒弟出来,否则开分店后咋办?”念及此,董策不由深深一叹,漱了漱口便宽衣睡觉。

第七十五章 开业在即

    大宁历,康庆三年,八月初。

    由大江以北三大疆域的七州十三府,江兴域四州首府,几乎同时向江南域运送赈灾物质与钱粮。

    此时距离大水灾过去整整三月,在这些日子里,江南发生了太多事情,特别是沪州灾民的造反,虽然在前些天有消息来报,沪州在宁州、苏州、扬州和杭州重兵围攻下,一路势如破竹平定沪州。

    但饶是如此,造成的损失和伤亡,足矣影响整个江南经济与沉重的哀痛。

    远的不说,便是董策所在的宁州金陵,许多产业都停工了,有亲人在沪州的人,纷纷前往沪州寻亲,这其中,又以商行会的船工家属队伍最为庞大,如今已经没人去谴责董家了,因为董家已经败了,就算董元昌把西行商队货物全卖了,也只是勉强还上六七成,剩余一二十万贯如何偿还?

    董策知道,董元昌根本不会用那批货物还债,因为如此一来,董家不是败了,而是亡了!

    董元昌和商行会一些东家离开金陵,为的就是阻止货物到江南,或许他们会选择在洛阳,亦或者更西北的城镇变卖货物,然后在当地采购一批货物直接送往西域。

    唯有如此,董家才能爬起来,故此不论商行会的中小东家,还是一些托运的商贩,都只能把希望放在董元昌的人品上,因为他们没有选择,董家如果把这批货还了,未必落到他们头上,或许,你也可以宰了他,而后不是畏罪潜逃就是跟着下黄泉,一了百了。

    当一面面旗幡上绣着“太平”二字的运粮船队抵达江南时,所有江南百姓都震惊了!

    虽早听说会有粮食运来,但谁也没想到,竟是太平道运来的,那么朝廷干什么去了?

    总该不会是朝廷出粮,太平道负责运送吧?

    但不可否认,一时间江南百姓,特别是灾民们,无一不为太平道称赞。

    独楼小院中,当董策听闻涂平的汇报后,双眼一闭,便摆摆手示意涂平退下。

    面对太平道的财大气粗,董策是无可奈何,如果他没有在姑苏府遇到鹿道人,或许他也会鼓掌称赞吧!而今,不论他太平道能救多少人,他董策也不会竖个拇指!

    因为水患三个月,上十万的灾民里真正饿死的能有几个?想想涂平他们,除了医治小果,迫不得已卖掉小花外,还真没饿死的!

    不论是捐钱,还是施粥送馒头的人,一只就没有停过,如果没有朝廷,亦或者士族在背后撑着,有谁能坚持得住?但要说救,其实也算不上,而是吊,吊着你的命,让你半死不活,最后就等着太平道来呢!

    所以董策认为如果没有太平道,局面绝对是另一种发展,或许灾民的家园早开始重建了。

    董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灯笼如星的街道,脸上无喜无悲,喃喃低语一句:“都已经开始为中秋准备了!”

    艺苑修建的速度很快,而董策因为多了一位小帮手,故此绘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董大哥,这样你看行吗?”涂小花陪着小心问道。

    董策看了一眼涂小花上的色,不由皱皱眉,凑过去拿过她手里沾满绿漆的笔刷,沾了点深蓝涂抹均匀,便是几笔画在一座山脚上,这才道:“阳过此山,山下应属暗处,所以颜色不能与山上同样,还有这整片山脉都要加几笔暗绿,突显阴影部位,但要注意光线。”

    涂小花见董策几笔过后,那小山竟真的宛如活物般,立即喜道:“谢谢董大哥指点,但是这光线怎么注意?”

    “不论阳光还是灯光,还有比如一些水流,铜镜等折射的光芒都不可忽视,因为光线会正会斜,所以照射出的阴影都不同,这些在生活中都能看到,时刻留意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董策指点完,便继续忙着自己的画。

    如今董策已经画到茶了,对于这幅画他很用心,毕竟这也算艺苑的主业之一,只要等金陵郊外的小窑场建好,便由有师傅先教出几个徒弟,便可以烧制新茶具运到这里贩卖,故此他画中自然少不了这些东西。

    说起来,自上次刘宛答应董策后,隔天便离开了御瓷坊,而御瓷坊因为近来生意十分惨淡,故此也没挽留,之后刘宛便听了董策的话,与孟峰去了一趟阳羡县,并且还找到了紫砂,这可把刘宛兴奋坏了,就地便取了十几斤泥直接混回来慢慢专研。

    孟峰也在附近看好了地方,与刘宛沟通之后,便决定建两个小窑场,先建一个在金陵郊外,专烧董策的新茶具,再建一个在阳羡县,给刘宛练习烧制紫砂壶。

    董策听了他们的提议后也没有反对,毕竟这一来二去十分不便,而且烧好的新茶具自己也不能及时见到,故此便答应下来,好在这年头弄个小窑场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工艺与工钱,目前董策还是付得起的。

    又一连忙碌了四天,董策总算是把十八幅壁画搞定了,至于需要添笔的细节方面,也可以交给涂小花,这个妮子的确很有艺术细胞,不仅学画学得快,听孟峰说她学琴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可惜啊,她十分婉转的表示过不敢上台,所以希望董策能安排她做些别的,于是董策便教她绘画。

    把这些完成了,最令人头疼的才刚刚开始呢!

    巨幅招牌已经搭建好了,如今就等着董策画呢!而且这画,还绝对不是一幅,而是艺苑的剧场要出演什么,便要贴上什么,故此,这四幅画不能直接画上去,只能用画布来代替!

    但是这年头的漆料用在布上十分容易脱落,无奈,董策只能剪碎布,然后让涂平和张大贵他们的婆娘来缝上去。

    这说起来简单,而且董策也有很多帮手,但做起来可比直接画更难啊!只要他所谓不注意,那代表眼耳口鼻的碎布便全歪了,更有甚者,直接把头发和衣服搞混的,也好在这东西修改起来不难,三天工夫几个人便完成了一整幅。

    这幅布画是黑底,碎布则是七彩斑斓,应有尽有,整幅画被分为九个框,第一排三个框中,是一对男女成婚,随后是妻子照顾夜半苦读的丈夫,最后是丈夫遇到一位达官贵人。从第二排开始,情况居转,夫妻两人分别了,丈夫遇到许多显贵之人,由于另一个女子勾搭在一起,最后一排,则是妻子千里迢迢来寻,但丈夫却不相认,并且和那女人一同谋害了妻子,最后一张这是一个衙门里的场景。

    这块画布细看似乎很粗糙,但是稍微离得远些,便觉得惟妙惟肖,新奇美观。

    与那些壁画一样,这幅画挂上去后,立即降下招牌的深红幕帘,将其阻挡起来。

    不过饶是如此,也让许多有心人看得真切!

    因为有些来过艺苑的才子佳人们,对艺苑的壁画十分感兴趣,故此有些人这几天就时常来访,而得知作画的乃是董策与一位十五左右小娘子时,惊愕的下巴差点掉了,并且对董策的敬仰更重一分。

    当然也有想学画的,不过董策却没时间教,只是让他们在边上看看即可,等艺苑开业后,大家再讨论也不迟。

    董策这里动静如此大,岂能瞒得住董子权。

    不过说来很奇怪,这小子居然没有再找董策麻烦,似乎凭空消失般,连那些昔日的友人都不知他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而董策心里则跟明镜似的!

    当初董策来到这个世界时,感觉这个身体似乎没多大毛病,只是虚弱,但是虚弱得莫名其妙,不疼不痒,加之越喝药身体越虚弱,这就有些怪了,于是他便把之后几天的药都给偷偷倒掉,如此一来,反而是越来越有精神!

    遇到这种情况,如果董策还不知道是有人要加害他这副臭皮囊,那就是真蠢了。

    此后,董策便开始慢慢调查,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弄死自己!

    而今,他已知董家的一些仇人,但除去那些上不得台面,早已被董家老爷子整趴下的小商贩外,真正的对头也就是这个亲戚了!

    至于为什么一家人非要手足相残,其实并非张大贵所猜测那般,是什么商场无父子!

    而是董岩涛是嫡子,董元昌则是庶子,说难听些也可以叫他野种,如此老爷子居然把家业交给董元昌打理,这是搁在董策身上,恐怕也不会放过这个弟弟吧!

    这年头很讲究嫡庶,如吕家,吕箫箫的老爹就是因为不是嫡子,而被安排去经商,但说到底,他是想当官还是当商人,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今世道,可并非有钱就是大爷,在士族面前,你即便富可敌国,也要任他们拿捏,况且吕进庸还是身在士族,人人崇尚当官,不论大小,只要是官就成,反正靠着家里关系可以轻松扶摇而上,混到京里也不成问题。

    正因如此,如果把关系反过来,吕进庸这个庶子当官了,嫡子去经商了,那么这个吕家还能和睦吗?恐怕早就分裂了吧!

    董子权不来找董策麻烦,董策自然懒得与他较劲,但不是说他就喜欢处于被动,反而,他是一个很主动的人,只不过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没那实力去与人家抗衡,故此只能龟缩。

    但是,董子权如果真与魏铮联手,那董策可就真欢乐了!

    八月初九,艺苑修建虽然还没完,但资金已经用到了极限,只能停止了,不过那些地方都是不引人注意的,故此纵观整个艺苑,已经很完美了。

    董策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连王福延都从姑苏赶回来,与孟峰和周琮一样,立即给一些朋友送上名帖,召集人来参加他们的开业典礼。

    一切准备就绪,董策、孟峰、周琮、王福延,以及涂平这些曾经只为一口饭而跟随董策的灾民,在这一刻,对艺苑都充满了希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997/ 第一时间欣赏大宁国师最新章节! 作者:午夜狂响曲所写的《大宁国师》为转载作品,大宁国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宁国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宁国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宁国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宁国师介绍:
现代商人身死之后来到偏离轨迹的朝代大宁,成为一名富商的独生子。 本该逍遥一世的他,却因一次游玩被卷入邪教阴谋中。 为了保全自己,他开始笼络人心,创立教派与邪教抗衡。 于是,一个在教派包装下的商业帝国横空出世,作为教主,他更是被人众星捧月一步步抬上了针毡宝座!大宁国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宁国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宁国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