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宁国师TXT下载大宁国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宁国师全文阅读

作者:午夜狂响曲     大宁国师txt下载     大宁国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秋末异事

    时节一去如烟散,秋冬交际的飘雨冰凉人心。

    秦淮河北岸,涂平面色严肃,打着油纸伞来到艺苑两里外的一间新修庙宇前,侧身恭敬道:“东家,到了。”

    “大贵起来了吗?”随着一声音调极低的问话,柳福扛着一把油纸大伞迈着碎步行来,而走在伞下的除了他,还有抱着小虎的董策,在主仆二人身后,还跟随着欧阳植。

    “昨夜他就回来了,此刻必然已经起来。”涂平说着,便恭迎董策进入庙宇。

    董策环顾前院一圈,便一声不吭的进入庙殿,入眼则见偌大的殿中,有许多蜷缩在墙角熟睡的灾民,他眉头一皱,低声道:“里面二十间厢房全住满了?”

    涂平赶紧道:“是的,属下上次带来的人已经勉强能住下,最近连日下雨,导致又有许多灾民来我们这里避难,故此属下只能让他们随意将就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说学子庙在明年才开,可我会时常请人参观,如此满堂狼藉,成何体统啊?”董策语气不满道。

    涂平立即拱手道:“属下知道,但教主说过来者不拒,现在总不能赶他们离开吧,还望教主想个办法。”

    “又是我想,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帮我分忧啊。”董策好生郁闷,不看涂平等人的尴尬表情,径直穿过大殿。

    欧阳植苦笑一声,却也没开口说什么,尽量压低脚步悄悄随董策来到后院一排厢房前,几人连续看了五六间房内陈设后,董策便回头对涂平道:“如此大一间房为何只住三五人?”

    “这多是安排一家人住的,三五人已经很拥挤了,如果在摆床榻,怕连路都没法走了。”涂平解释道。

    董策白眼一翻,叹口气道:“我收留他们不是让他们享福的,而且你们也要尽量少问多动脑,床榻摆不下不知道往上加吗,这事回头我让陶荣他儿子干,改装双层床,你也赶紧去艺苑领一批被褥和粮食分给他们,都快入冬了还盖薄被。”

    说着,董策又看向欧阳植道:“欧阳兄,等会儿灾民吃过早饭后,则要麻烦你登记一下他们的来历,是否会手艺,不论什么都行,那怕煮饭都可以记下来,回头我好安排。”

    “董兄放心,包在欧阳身上。”欧阳植点头道。

    董策又吩咐了众人一些事宜,询问了张大贵的住处后便来到尽头的一间厢房中,推开门便见三个大老爷们只盖了一床薄被,被冷得抱在一团,真可谓是基情无限啊。

    “咳。”涂平咳嗽一声,却见张大贵三人毫无反应,气得他赶紧上前在三个家伙脑袋上来了一下,顿时就惹得三人炸锅了,可看到董策后瞬间便冷静了,整理着衣衫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董策看着瘦了一圈,黑了不少的三人,淡笑道:“好玩吧。”

    “哎吆,教主啊,这一趟可差点要了咱三的老命咯!”三人脸上立即表露痛苦不堪。

    “都去了哪里?”董策问道。

    “去的地方多了,从宁州金陵到沪州华亭,大江河流到处走,三十几个大小码头来来回回就没落下一个,每天都有东西搬运不停,教主瞧瞧,属下这肩头的皮肉啊,可磨没咯!”张大贵说着便要脱衣,却立即被董策制止了。

    “行了,少在我面前得瑟,说正事。”

    见董策没心情开玩笑,张大贵三人立即收敛笑脸,开始讲述这两个月的所见所闻与他们三人的猜测和分析。

    董策静静听了半个时辰,期间涂平则去安排灾民早饭了,欧阳植也开始在大殿登记灾民的情况。

    “属下认为,他们肯定是早已准备,或许在水患来后就开始筹备了,否则怎可能一下子运来如此多,也幸亏教主精明,让涂老哥带大伙去领食物衣物,之后安排学子庙居住,真是减轻了我们不少压力啊。”张大贵道。

    “这次太平道真是大手笔啊,除了粮食,连衣服棉被都准备了几十船,每人都能分到一袋麦子,不过这玩意我们真吃不惯。”林潮感叹道。

    “除此之外,药物也很多。”吴盛补充道。

    “药物!”董策闻言眉梢一挑,抚摸着小虎的脊梁道:“是否有我说的那东西?”

    吴盛闻言立即点头道:“教主料事如神,的确有你说的那东西,不过他们不给我们碰,都由道士搬运,若非有一次,一个道士搬运时划破了麻袋,掉出来几个,恐怕我们到现在也发现不了。”

    董策点点头,便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当董策听完三人的讲述后,便让他们去吃早饭,自己则先一步离开了庙宇。

    回到艺苑门口,董策一眼便见甄琬持伞等候,他走进门檐,拍拍肩头的雨水,随口道:“没事干吗?”

    甄琬露出浅笑,道:“方总捕来了,正真茶厅等候东家呢。”

    董策一听顿时头大,为了借用几名衙役来此,供他的戏子好好学学,便答应帮助方牧几次,而今都过去两月了,他才是头一次来访,由此可见他遇到的麻烦有多大了!

    快步行至茶厅,董策见到方牧后,拱手施礼道:“见过方总捕。”

    正在低着头想事的方牧,闻言抬眼看向董策,起身拱拱手,口气不善道:“董公子客气,方某此次来访想必董公子也料到了吧?”

    “什么意思?”董策心里想罢,面上道:“还请方总捕说明。”

    “看来你是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啊!”方牧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说词后,便将一件匪夷所思的案子慢慢向董策到来。

    刚开始听,董策还不觉有什么奇怪,但随着方牧越说越深入,董策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而当方牧说出最后几句时,董策的脸色已经黑下来了!

    “方总捕,我想你很清楚,这与我艺苑没关系!”董策声音低沉道。

    “可是据我所知,他们都是来艺苑看戏失踪的,尸体在第二天或几天后出现在下游,而且昨天,你们夜剧结束半个时辰后,一具浮尸就在温香楼下被人发现,我们算过,更试过,如果一个人在艺苑被害,将尸体抛入水中,半个时辰正好飘到温香楼,你说这与你们艺苑无关,如何让我相信?”

    如果不是方牧和董策接触过,也算了解他的为人,否则绝对不会与他客气,甚至都不会亲自来,而是派两名小捕快直接把董策给押到衙门。

    董策闭上眼睛,许久才睁眼开道:“恐怕要麻烦方总捕一下,我艺苑马上要有大麻烦了!”

第九十二章 我都知道

    连绵六天的小雨停了,除了卖伞的商贩外,没有那位商人的心情不似雨过天晴的。

    被雨困足的百姓也渐渐出现在街道上,不到中午,昔日热闹的景象便完全复苏。

    然而十分奇怪的是,两个月来金陵府最为热闹的艺苑,今日却是门可罗雀,诡异无比。

    才刚刚迎来中午,艺苑会议室内,十几名员外和一些管事掌柜齐坐一堂,人人的表情和天气截然相反,都是一脸阴霾!

    “天晴了,可这生意比下雨时还差,这叫什么事啊!”陆可轩狠狠一拍桌道。

    “还不是最近十几宗命案全都扣到咱们艺苑头上,而官府却迟迟不查封艺苑,让百姓心寒了!”张谡轻轻一叹。

    张赋双手插袖,老神在在道:“如今全府谣言四起,有人说咱们戏堂最近的新戏卧薪尝胆把越王演得太惨了,辱没先人,越王英魂索命来了,真是可笑,也不看看贫道是干什么的!”

    梅娘子满脸忧愁,道:“这不过愚民之说,最重要的还是这案子,昨夜又有人死了,尸体依然在此处下游被人发现,今日便有人传是在艺苑被害,周管事,你不是用人头担保不再出事吗!”

    周琮疲惫的撑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了一眼梅娘子,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道:“这几日那一夜我睡了?胖爷可以保证那家伙绝对不是在艺苑被害的,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

    梅娘子看着周琮的眼睛就知道他没说假话,不由脸上愁容更盛,想了一会儿,便看向独坐在长桌尽头的董策。

    “董大师,你一坐便是半个时辰,一声不吭,现在能否给我们一个说道?”

    董策抬眼看向梅娘子,过了许久才道:“此事诸位无须焦虑,等衙门把案子结了,还艺苑一个公道,生意自然会转好的。”

    杨靖摇摇头,叹道:“说来轻巧,从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到现在,半个月了,刑捕房连个屁都没放出来,反而闹得满城风雨,指望他们,算了吧。”

    众人闻言无不是满脸愁苦,这对于他们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艺苑生意越来越火,他们自然跟着吃香,并个个大展拳脚,招收人手,为此,他们在董策的提议下,收留了许多灾民,不仅提高了产量,还得到府令大人的嘉奖,可这好日子没过几天,一场雨后,他们要面临的可不仅是生意差了!

    新出产的大批商品,刚招收的大批工匠,收养的灾民新手等等问题,他们都要尽快解决,否则会将他们很快拖垮!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个个面带愁苦的离开艺苑,有些则三五成群的小聚一起,共同探讨解决之策。

    一家酒楼厢房中,张家兄弟和梅娘子、陆可轩四人聚在一起。

    “依我看,艺苑这一次铁定是站不起来了。”张谡喝了一口茶,望向其余三人。

    “嗯,哥哥说的极是,即便案子了了,也很难让百姓放下恐惧到艺苑游玩啊。”张赋叹道。

    “既然你们兄弟如此料定,为何之前不提退出?不过是五十贯押金而已,我想这对于你们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吧。”梅娘子冷笑道。

    “呵呵,正因押金租金不算事,张某才不在乎。”张谡淡笑道。

    张赋点点头,接着道:“所以,我两都想继续看看情况,毕竟董大师的能耐是有目共睹,或许他能化腐朽为神奇呢!”

    “哼。”陆可轩冷哼一声,道:“依我看来,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冲着董大师来的,否则外面的谣言也不会传出‘董家父子两代妖,沾之晦气死难消’这等荒谬之语了!”

    “陆员外说的极是啊!”张赋双眼一眯,冷笑道:“此人为对付董大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十几条人命说杀就杀,真清算起来,不论我们的生意,还是收留的灾民,如果艺苑倒下,被牵连的人可太多了!”

    梅娘子眉头大皱,看着陆可轩和张赋二人道:“不可能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既然人都敢杀了,为何不直接对付董大师?”

    其余三个男人闻言相视一笑,却没一人解释,直到梅娘子忍不住拍桌子催促,张赋才施施然道:“你们这些出身富贵的女人,岂会知世间险恶,董大师如此堂堂正正的收留灾民,打出艺苑名气,还搞募捐大肆敛财,你知道他此举威胁了多少人吗!他若没自保能力,恐怕早死了!”

    梅娘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利益也非深仇大恨,至于牵连如此多人吗?”

    张赋摇头没接口,而陆可轩却道:“董大师的衍教已经收留一百多名灾民,加上介绍给我等的,至少三四百,这个数目虽说算不上什么,但董大师如此善待灾民,为了大家谋生路,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帮我等增添商品,这是共赢的局面,除了某些人,我想不到有谁不想让艺苑更好!”

    “某些人!”梅娘子黛眉一触,似乎有所了解了!

    “所以,不论艺苑日后能否站起,我的租金是不打算要了。”张谡最后补充一句,立即得到张赋和陆可轩的赞许,连梅娘子在沉思过后,也赞同不会退出艺苑的打算。

    除了张谡四人外,其余的员外似乎也都是这种想法,而杨家更是表明了要与艺苑共存亡的打算,这是令许多商人想不通的!

    经过连环命案,艺苑的名声绝对臭了,就算破案后与艺苑没有关系,他们的生意也很难恢复,原因无他,谁也不想待在一个死过人的地方!

    甄琬看着跪坐在窗边,慢慢拉着奚琴的东家。

    这是她往日最享受的时刻,听着东家奏响的琴声,整理着每日账目,时而还能听听东家说的故事与趣事,她用笔记起,与东家研究成剧本,之后还能看着这个故事一幕幕展露眼前,这是一种成就,在温馨的环境中,创造的成就令她十分满足,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东家,或许你信不过婢子,但我还是要解释,此事真与我……”

    不等甄琬说完,董策手中弓杆一停,扭头看着甄琬,淡淡一笑道:“你只要在我身边一日,白莲教便不会对我下手。”

    甄琬闻言芳心一颤,她不知道董策为何有这种想法,但不可否认,这让她的心很暖!

    素手撩拨一缕鬓发到耳后,甄琬不敢直视董策,微微低着头浅笑道:“东家不怕下手之人,便是我吗?”

    董策放下奚琴,从案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看向甄琬淡淡道:“说句惹人臊的话,你到这里后,我倾囊相授,你勤恳求学,虽无师徒名分,却坐实师徒之事,你不用当我拿交情绑架你,今日我再教你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每日的动向我虽没看到,却都知道,其实你也不同这般小心,以后别把信藏在石缝里了,特别前几天下雨,我都为白雪蛾感到焦急,那信上的字全糊了。”

第九十三章 惹来一身骚

    甄琬一动不动的盯着董策很久,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许久她才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道:“东家做事一直很出人意外,这次更不例外,琬儿不知,东家既然早已知道,为何从未阻止我?”

    董策放下茶杯,往窗口边一靠,打个哈欠后说道:“你出去好好想,我困了。”

    甄琬一声苦笑,深施一礼转身即走。

    虽然甄琬不知道董策是如何想的,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衍教没有与白莲教为敌的打算,甚至董策很像与白莲教交好,因为他们斗起来,最终得利只有别人!

    借着这次赈灾,太平道下江南大肆笼络人心,修建道观,如果让他们势头上来,便再也没法阻止了,这是白莲教最不想看到的,所以甄琬认为董策也不想见到这种结局!

    “如果我圣教能和衍教联手对付太平,倒不失为一种良策,不过衍教根基到底有多深,这点无法查明的话,联手或许是在与虎谋皮!”

    正当甄琬神游天外的来到楼下走廊时,突被几声惊呼吵醒,她脚步一顿,定睛一看发现艺苑的护院一个个抄起木棍,向着苑门冲去。

    “怎么了?”甄琬叫住一名护院。

    “哦,是甄娘子啊,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几个死者家属在外闹事,小的们这就将他们轰走。”护院说完抱了抱拳,转身便冲向大门。

    “动静越大,破绽越多,当要潜藏时,却发现尾巴遮不住了。”言罢,甄琬收回目光,迈着轻盈步伐慢慢离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周琮撸起袖子,手中短棍指着围在艺苑门口的一群人。

    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概一数不下三十人。

    一个汉子踏前一步,怒道:“干什么!我妹夫大前天来艺苑后就死了,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周琮双目一瞪,阴沉道:“刑捕房已经查过了,人不是在我艺苑死的,与我艺苑毫无关系,你们要找凶手就去问衙门,别他娘的到老子跟前碍眼。”

    “大哥,与这等闲汉有何好说的,被害的又不是咱们一家,多少人来艺苑看戏后淹死河中,定是他们艺苑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发现,惨遭杀人灭口!”

    “呜呜呜……”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嚎啕大哭,抹着眼泪凄厉道:“还我家男人命来!”

    “你们艺苑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砸了你们的艺苑!”

    “对,砸了!”

    “废话什么,动手!”

    十几个汉子跳了出来,手中不是抄着木棍,便是握着柴刀,而艺苑这一方,周琮见势不妙,立即一招手,顿时也有十几个护院手持木棍冲出艺苑,两帮人马顿时对峙起来。

    “都给我住手!”

    眼看一场恶斗即将上演,艺苑里突然传出一声冷喝,紧接着董策大步走出,站到两帮人马中间。

    冷冷扫视一眼拖家带口的死者家属,董策刚张嘴说了一个“你”字,顿时一个鸡蛋便朝他飞来,他头颅一偏,险险躲过,但他身后的周琮根本没察觉,直接被鸡蛋命中额头,顿时,一股臭鸡蛋的腥臊之气弥漫而开,惊得附近护院集体避让,惶恐不及。

    臭鸡蛋的味没闻过的人都是无法想像的,而闻过的人是终身难忘的!

    在董策看来,这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周琮傻了,呆呆的看着从脸上滴落在手掌的碎蛋壳与黑黄黏液,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娘的,戏不是这……”等周琮回过神,满脸狰狞的要破口大骂,突然就被董策一膝盖给顶翻了,若非两个护院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否则非得把周胖子屁股在石阶上摔开花不可。

    “你不嫌臭也要顾忌一下别人啊。”董策对周胖子说完,便转身对着来闹事的人群道:“首先我要承认,你们的家人绝非我艺苑所害,但的确因我艺苑而死,半个多月来,十七个人,都是在艺苑看戏后惨遭歹人劫财害命,对此我深表痛心,故此决定,死者家人以后的吃住问题全由我艺苑承担,同时全力配合官府缉拿真凶,还大家一个公道!”

    “你说得好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啊,如果人不是你杀得,你会如此好心赡养死者家属?骗人吧!”

    死者家属个个愤怒咆哮,惹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并慢慢聚集过来看情况。

    董策摇头一叹,道:“艺苑每个客人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没有你们便没有艺苑,既然大家施舍恩露于我,我岂能坐视不理,如果大家信不过,在下愿陪大家去一趟衙门,让府令老爷作见证。”

    一听董策这番话,死者家属都沉默了,他们相视对望,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也拿不定主意。

    “大家到了衙门再考虑不迟,顺道还能问问这案子的情况,走吧。”一位老者出言道。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与董策前往衙门。

    大江之上,金香花船一间厢房中。

    “魏兄,对此船你可满意?”董子权说完,还拿起酒杯与魏铮对碰。

    魏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贼眼在一位婢女挺翘的屁股上瞅了一番,笑道:“不错,真不错,这里面的女子,随便一个放到别的青楼中,都是红角啊!看来有机会,我定要与那位龚大东家结识一番了。”

    “这个简单,今日龚庆不在,不过明日……”董子权话还没说完,突然钱朔走了进来,行至他身后低头在他耳边嘀咕几句,顿时便让董子权脸露笑意。

    “呵呵,魏兄下手未免太快了吧!”董子权看向魏铮道。

    “嗯?董兄此言何意?”魏铮一愣道。

    看着魏铮似乎不知情的样子,董子权便笑着解释一番,末了才道:“不是说慢慢玩死才有意思吗,为何如此急着将他逼上死路呢?”

    “没有啊。”魏铮反而更糊涂了,皱眉道:“这事绝对不是我吩咐的。”

    “不是你!”董子权也皱起眉头,疑惑道:“莫非那些死者家属是自己去的?”

    “应该是了,毕竟艺苑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这些污点了,说起来,如今真是乱世,我们不过是让那帮家伙弄几条人命,没想到他们为了劫财,竟害死了十七人,足以让艺苑门可罗雀了。”

    说到这,魏铮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如今,艺苑若想起身,我们只要见招拆招即可,千万不可妄动,否则手脚一多容易乱,破绽必然百出,反而会惹一身骚啊!”

    董子权点点头,道:“的确,况且这扇动家属也算不上什么妙招,叫来几个捕快打发即可,但是……”说到这,董子权笑意更浓,摇头晃脑的说道:“董策这蠢货,居然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第九十四章 钓鱼

    第九十四章

    府衙后堂,方牧看着董策面无表情道:“戏演到这里,鱼儿快上钩了吧。”

    “谁知道呢。”董策抿了一口这衙门的姜盐茶,有些不习惯的咂咂嘴。

    这姜盐茶与后世喝的完全不同,此茶用茶饼磨末放入水中煮后,还要投姜撒盐,甚至有些人喜欢添加蜂蜜糖块,减掉茶中苦涩。

    “如果再不上钩,府令老爷可要生气了!”方牧提醒道。

    董策回想方才府令离开前给他的警告,不由苦笑一声。

    当日,方牧来艺苑找董策时,两人便决定演一出戏,把因来艺苑看戏被害死人数目从八个升到十七个,为的就是引出幕后黑手。

    起初,方牧认为此计极为不妥,如果无法钓出歹人,定会有损府衙威望,但想到若是只防备,不仅让凶手逍遥法外,很可能过段时间他们再次出现谋杀一两人,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届时,方牧都不用查了,直接就被卸掉官职,甚至还被打入地牢。

    事实也证明,幕后之人的确小心谨慎,除了杀人,没有做多余的事,让死者家属在不知情下,慢慢帮他们把计划完成,实在叫人无从可查。

    而被推到风口浪尖的艺苑,损失不可谓不大,特别是夜剧,几乎就没人敢来看了,谁也不想因为看出戏而付出性命的代价。

    长此以往,艺苑除了关门还能做什么?而凶手则能逍遥法外,笑看红尘。

    所以方牧决定说服府令,配合艺苑演一出戏,但府令老爷却给出十天期限,如今已经过去六天,董策的戏也快演完了,若真凶不出现,不仅艺苑完了,方牧也完了!

    “你曾说,你大伯家嫌疑最大,让我们派人盯着,现在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方牧皱眉道。

    “不打草惊蛇,他岂会离开这草丛!”董策伸展一下筋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进出忙碌的捕快,又道:“整倒艺苑只是一个开始,他们真正要的是我的命,要让我痛苦,甚至跪倒他们面前祈求饶恕,所以,他们绝不会罢手。”

    方牧看着这个董策的背影,心里忽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背对他的不是一个青年,而是一个城府极深,老谋深算的智者!

    魏铮刚从一个妖娆女子肚皮上下来,房门响了。

    “谁啊?真会挑时候。”魏铮没好气道。

    “魏兄,是我!”门外,传来董子权的声音。

    魏铮身躯一震,跳下床榻,抓起一件衣服便披在身上,而后将屏风上另一件纱衣扔到床上,对那妖娆女子说道:“你出去吧。”

    “是!”女人岂敢不应,回了一句便快速穿上纱衣,可那令男人热火的娇躯依然难以遮掩,看得魏铮又是食指大动,但还是抑制住,对着女人背影说了一句:“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妖娆女子躬身一礼,便拉门而出,迎面便见董子权站在门外,此女不由朝他妩媚一笑,这才扭动蛇腰摇曳离开。

    董子权对着女子背影吞了口吐沫,便大步进房,朝正在自斟自饮的魏铮拱手道:“魏兄,时机来了!”

    “哦!情况如何?”魏铮放下茶杯道。

    “为了平息民愤,董策居然答应府令赔偿每户家属一百贯,并为了继续招揽客人,开出每夜二十五贯的价,希望府衙安排二十名捕快衙役在艺苑附近护卫,另有千贯悬赏真凶,呵呵,这算起来,已经是他艺苑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嗯!”魏铮点点头,笑道:“这就是人性,当他焦虑恐惧时,便会想到用利益打动人心,认为花一笔钱就能挽回局面,简直可笑。”

    董子权坐下自斟一杯,拿起茶杯对魏铮笑道:“他艺苑收留了如此多灾民,还要在姑苏大展拳脚,把钱用得死死的,此举一旦财路崩断,几天只能便足矣把人逼疯,这家伙,真是一点不懂做生意,丢尽我董家颜面。”

    “既然他自掘坟墓,我们不如帮忙推一把!”魏铮说完,两人便笑着开始谋划下一步。

    秦淮河畔一处独楼中,昏暗的灯光在白雪蛾高盘银丝上留下一抹橙光,她看完手中信纸,便放到灯火上点燃,口中说道:“甄姐姐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为何?”黑三站在白雪蛾身后,此时表情很是不悦。

    “这件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时至此,衍教隐藏多少实力我们没人知道,胡乱插手反而会沦为被动。”白雪蛾解释着。

    黑三眉头一皱,想了一会儿道:“我觉得这次是很好的机会,也用不着我们的人出手,如果艺苑倒下,那么衍教也不过如此,应当除之而后快!”

    “愚蠢!”白雪蛾摇头一笑,道:“如今大敌在前,你却想着处处树敌,自找麻烦,还不如多想想如何从太平道手中抢夺信徒。”

    “可是属下的仇……”不等黑三说完,白雪蛾脸色一板,道:“莫要拿私仇与圣教大事相提并论!”

    黑三心中一凛,赶紧抱拳道:“属下明白!”

    说起黑三的仇,白雪蛾便感到作恶,如今从种种迹象表明,董策的确是喜欢男人,否则甄姐姐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他能视若不见?

    “你下去吧,记住,如今我们要从太平道口中夺食,而非参与衍教和山河社的斗争中。”

    白雪蛾说完,黑三立即失去退走,随后白雪蛾翻开案上账本,一手持笔,一手拨动一副小算盘。

    对于算盘和算法口诀,白雪蛾也是近来学习的,当然这些都是甄琬从董策那里学到后,密信传授于她。

    不可否认,白雪蛾很佩服衍教之人的聪明才智,用这些算账速度极快,而且几乎不会出错,加之甄姐姐教她的一些用财之道,让她能把卖艺得来的钱尽数发挥,比之以前获利更多,最重要的还是防止下面人打她钱财注意!

    以前白雪蛾赚来的钱,除了自己花销的,其余全交给黑三拿去收拢人心,等黑三他们花完钱,便会把账目给她过目,故此,曾经她还未觉得有何问题,但自从得到甄琬的密信教导后,她回头一查,立即发现自己辛苦所得竟有四成不知所踪!

    这让白雪蛾震怒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愚蠢感到脸红,本想质问黑三等人,可转念一想,自己根基太浅,黑三所处的势力曾经又是地头,表面上是归降白莲教,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藏异心,真要把他们逼急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必将毁于一旦!

    故此,白雪蛾只能慢慢把账目理顺,时不时询问一些假账的去向,也算提醒他们少动手脚。

第九十五章 杨油儿

    金陵府城外,一处荒僻的河边,杨油儿嬉皮笑脸的对铁熊道:“铁大哥,好些天不见了,今日叫小弟过来有何事吩咐?”

    铁熊面无表情,伸手从杨油儿腰间拿过酒囊狂饮几口,便畅快一叹,将酒囊递还,咧嘴笑道:“酒不错啊,杨兄弟最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杨油儿接过酒囊自饮大一口,听完铁熊的话立即哈腰点头道:“好!好着呢!多谢铁大哥照顾了!”

    “嗯,不过你这样大手大脚,这点钱肯定快没了,需不需要铁哥再……”

    没等铁熊说完,杨油儿立即明白了什么,神色一紧道:“铁大哥,最近咱们刑捕房查得太严了,小的可真不能再干了啊!”

    “谁让你去了。”铁熊眼一瞪,不悦道:“你小子嗜酒如命,我担心你喝多了嘴不严啊!”

    “不不不,绝无可能!”杨油儿的头立即如拨浪鼓般摇了起来,一边把酒囊绑到腰间,一边道:“此事关乎小弟脑袋,小弟岂敢胡乱传扬啊,否则今天也见不着铁大哥了!”

    铁熊一笑,道:“嗯,你说的很有理。”

    “那不知铁大哥今日叫小弟来,到底为了啥事呢?”杨油儿又问道。

    “为啥呢,嗯,是啊,为什么呢?”铁熊的笑着笑着,突然脸显狰狞,脚尖一挑直接把杨油儿撩翻在地,接着他一把抓住杨油儿的头发,不顾杨油儿的惊恐大叫,铁熊拖着他走到河边,把他脑袋往河水一摁,面无表情的看着杨油儿奋力乱抓的双手慢慢无力软下。

    一脚将杨油儿的尸体踢入水中,铁熊大步的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辆停靠在小道上的马车旁,抱拳恭敬道:“少主,事情办完了。”

    “嗯,回城。”淡淡的回应从马车中传出,随后车夫一抽马鞭,马车慢慢行驶离去。

    翌日午时,府衙验尸房中,方淑蔚小手在尖挺的鼻子前扇了扇,一脸厌恶的对正在摆弄一句尸体的董策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与你艺苑有关的死人你不看,却看这些意外死去的人。”

    董策没有理会方淑蔚的抱怨,在查看完三具男尸后便直起身子,脱掉手套,望向方淑蔚道:“昨天只有这三个人是意外死的?”

    “你还想要多少个?”方淑蔚挥挥手,没好气的反问着。

    董策将手在一盆醋水中浸泡片刻,随后接过柳福递来的麻布擦了擦,正要解开围裙,突然验尸房外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便有两个捕快前后搬着一具尸体进来。

    董策神色一正,正待开口询问,方淑蔚却早已跑了过去,在看到死者后,惊呼道:“怎么是杨哥吗?他……他他,他怎么死了?”

    搬运尸体其中一人正是石卯,闻言一叹道:“今早被渔夫发现死在西城外河流里,刚才王捕头查看后,确定是喝醉了落水身亡,唉,杨哥父母已亡,在金陵又没亲人,故此王捕头让我们先抬回来安置,等联系了他的亲戚再说。”

    说着话,石卯刚把尸体放到一张简陋的空床上。

    “此人是衙门中人?”董策盯着杨油儿的尸体道。

    “是啊,杨哥在刑捕房做了六年,我来时就是跟着他的,真没想到他就这样……唉!”石卯摇头哀叹着。

    董策一招手,柳福立即把手套递给少公子,董策刚套上一只,突然身旁的方淑蔚冷声道:“你干什么?”

    “验尸。”董策说完,一双手套也带好了,但未等他触碰杨油儿的尸体,突然一只细长白皙的小手将他拦住。

    “你干什么?”董策斜眼盯着方淑蔚。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杨哥可是捕快,王捕头都证明他是喝醉淹死的,我绝不能让你玷污他的尸首!”

    “你能好好用词吗。”董策白了方淑蔚一眼,便推开她的手。

    谁知,此举惹得方淑蔚勃然大怒,化掌为拳,朝着董策脸颊招呼而来。

    劲风将至,董策眉头一皱,手肘一抬,挡开方淑蔚的拳头,然而方淑蔚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另一拳紧接而来,但董策反应也不慢,小臂一抬便挡下这一拳。

    但董策没想到,方淑蔚的拳头看似细弱无力,实则力道极大,仅仅一拳便将他用已格挡的小臂打得酸胀麻痒,痛感久久不散,眼看方淑蔚扬起拳头,一步踏出再次攻来,董策双目一眯,不退反进,侧身躲过一拳,未等下一拳触碰他的脸颊,他先在方淑蔚的脚尖上狠狠一踩。

    “哎呦呦!”方淑蔚似乎感觉不小心用赤脚踢到桌脚般,一股触电般的痛感从脚趾传遍全身,让她再也使不上力对付董策,只能抱着一脚独立倒退。

    “玩够了吧。”董策讽刺道。

    “卑鄙!你这人太卑鄙了!”方淑蔚指着董策,尖声咆哮道。

    “你一个整天缉拿要犯的捕快,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百姓,谁卑鄙了?”董策说完便不理会方淑蔚,直接查看起杨油儿的尸体。

    方淑蔚怒急,正要扑上去与董策拼个你死我活,惊得一旁见势不妙的石卯赶紧拦在二人中间,安慰方淑蔚道:“大姐头啊,别闹了,让董公子看看又何妨?”

    “你这家伙胳膊肘居然往外拐,别人就算了,杨哥有多照顾你你不知道?你在他哪里蹭了多少酒了?喝饱吃足就忘人了是吧,你这没良心的!”方淑蔚冷冰冰的怒视石卯。

    石卯也无奈啊,杨油儿的死让他很痛心,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也不想与方淑蔚争论,转身看到董策拿起一个酒囊,他上前一步道:“杨哥嗜酒如命,这个酒囊陪伴他五年了,里面的酒水中也没毒,肯定没问题。”

    董策拿着酒囊摇晃一下,拧开塞子嗅了一口,既而点点头道:“他酒量如何?”

    “这个嘛,只能看情形了,他和大伙喝酒时,简直是千杯不醉,但是他独自喝酒时,只需几口便脸显醉意了。”石卯解释道。

    “说了等于没说。”很多喝酒之人是闷酒易醉,乐酒千杯,故此石卯的话的确是废话。

    董策摇摇头,把塞子塞好,将酒囊放到尸体身旁,随后看了看杨油儿的口鼻,发现的确有河泥后,便不再理会,将注意力放到杨油儿的手上,拿起反复看了一眼,顿时,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发现

    董策拿着杨油儿的手反复看了很久,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嘴上挂起一抹笑意,他放下手掌,一边取着手套一边问道:“方总捕在哪?”

    石卯好奇的看了一眼杨油儿的手掌,才对董策道:“这个时辰,总捕应该在刑捕房里查看最近结案的卷宗。”

    “哦,那你们忙吧。”董策说完,用醋水净手后便离开验尸房。

    石卯目送董策背影消失后,好奇的拿起杨油儿的手反复看了看,疑惑道:“董公子究竟看出了什么?”

    “装神弄鬼。”方淑蔚一瘸一拐的走到石卯身旁,拍掉石卯抓着杨油儿的手,没好气道:“以后你少与某些自以为是的人来往。”

    石卯看着大姐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对于董策,以前石卯确实与方淑蔚的想法是一致,但接触久了才发现,真正自以为是的似乎是大姐头啊!

    当董策来到卷宗房,入眼便是满目狼藉,几个文职衙差正忙着书写卷宗,三个捕快如翻箱倒柜般的翻找卷宗,弄得满地文案册本,把偌大的空间弄得几乎连落脚地都没有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霉腐味,似乎是木柜或书本腐烂所致。

    “方总捕。”董策对方牧的背影唤了一声。

    方牧闻言转过身,看到董策后微微一笑道:“是董公子啊,你来找我,必然是发现什么了吧!”

    董策点点头,道:“关于杨油儿之死,我觉得甚为蹊跷!”

    此言一出,正在忙碌的所有人齐齐一顿,纷纷侧目向他看来。

    金陵府好几百名捕快,不可能个个认识,但哪个捕快死了,顷刻间便传遍全衙门,故此即便对杨油儿不熟之人,也知道董策说的是他们的同僚。

    方牧皱眉道:“说说看。”

    董策点头道:“溺水之人因在水中挣扎,会上下起伏直至窒息,故此,口鼻不会有多少泥沙。”

    “嗯,合乎常理,可是杨油儿是喝醉后落水身亡,我曾办过几个案子也是喝醉溺死的,发现他们口鼻都有许多泥沙,这是因为人酒醉后浑浑噩噩,入水即沉,故此……”

    不等方牧说完,董策点头道:“正因如此,一个醉到落水便沉入河底吸食泥土的人,试问他临死前还会拼命挣扎吗!”

    “董公子的意思是?”方牧眉梢一挑。

    “杨油儿十指干净异常,指甲上的白痕与指甲下的淤血说明他临死前,曾用尽全力抓过什么,导致指甲上翻,甲与肉撕裂渗出血淤,这绝对不是一双醉倒河底该有的手!”

    方牧眼睛越做越大,其余捕快衙差也都是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董策。

    方牧突然冲出卷宗房,来到验尸房,没有理会方淑蔚和石卯的问候,他径直冲到杨油儿的尸体旁,拿起他的手掌看了片刻,旋即放下又看看杨油儿口鼻,之后再次拿起手确定一番,这才铁青着脸走出验尸房。

    方淑蔚和石卯看着方牧一声不吭,火急火燎的离开,都是满脑子疑惑不解。

    石卯再次拿起杨油儿的手,愣愣出神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头道:“没问题啊,怎么董公子和总捕看了后,都变了脸色呢?”

    方淑蔚走到尸体另一边,也搬起杨油儿僵硬的另一只手,反复看了看,剑眉一蹙道:“真是奇怪,溺水之人的手不都这样吗?”

    “与以前见过的指甲似乎伤更重,却更干净了。”石卯嘀咕完,忽然,他仰头看向方淑蔚,却未等他开口,方淑蔚抢先道:“就是这个!”

    方牧回到卷宗房,见到董策第一眼便道:“董公子是怎么看的?”

    “先了解一下杨油儿最近的动向,与什么人接触过,往日为人如何,最近有何改变,比如突然得到一笔钱!”

    “董公子的意思是杨油儿被人收买了!”

    “很有可能。”

    方牧立即陷入沉思,片刻后便招呼衙差找出杨油儿的资料,另外叫两名捕快速去调查杨油儿最近动向。

    董策站在一旁看着衙差翻箱倒柜的找资料,不由皱眉对方牧道:“你们这里的卷宗不归类吗?”

    “当然归类了,这一排是过去几年的,里面那排是五年以前的,再里面则是十年,超过十年便烧毁了,而我们右边这排墙壁前的都是今年的,唉,说起来因为水患,导致今年的案子比过去三年都多啊!”

    “这也叫归类!”董策愕然道。

    “不然呢?”方牧疑惑的看着董策。

    董策顿时满脑门子汗。

    方牧见董策哭笑不得的脸色,好奇道:“看董公子的神色,似乎觉得我们这样做是错的?”

    “不,这不算错,最多就是太过简单。”董策说着,便从身边架子上拿其三卷文案,看了一眼木吊牌标签,苦笑道:“就拿这三卷来说,它们就不应该放在一起。”

    “哦,这是为何?这些可都是在一个月内发生的案件,要翻查起来很是方便。”方牧不解的道。

    “那只是对你们而言,若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麻烦,首先,这三卷宗一个是命案,一个是劫案,最后一个是强奸案,完全是三种不同类别的案子,若案件少也罢,可如今年这般就十分不妥了!以我之见,应当每个架子存放一种案子的卷宗,在架框上钉上木板,标注年月份,另外在加编号,写几本各类案情卷宗目录放在书案上,每当有新案卷存放时便记载目录中,如此即便是初来驾到的新人,短时间便可通过目录了解整个卷宗房情况,别不需要劳烦前辈带领了。”

    董策把卷宗放回原位,继续道:“你们这里通风太差,应该多开两个窗户,架子不能靠墙,避免湿气不散,空间不懂合理运用,中间这一块空地根本不需要,应当多摆放几副架子存放卷宗,架子间相隔三尺方便一个人通行即可,还有这里……。”

    董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卷宗房众人都停下来,愣愣的听着。

    不可否认,董策随便几句话便让他们豁然醒悟,真切的感到使用董策提出的建议简直可以方便死人啊!

    方牧许久才回过神来,脸上却还是有些懵懂道:“董公子说的太快了,劳烦再说一遍!”

第九十七章 吸引力

    趁着捕快调查杨油儿的空闲时间,董策干脆拿出自制炭笔,简单的写了篇卷宗房整改计划,另画上平面图纸交由方牧过目。

    方牧看了一遍董策的递来的两张纸,满意的点点头,递交给一名衙差后,对董策道:“刚才有关杨油儿的消息传回,说最近他行踪并无大变化,不过近来这小子的确有点钱,连续几天喝的都是十里飘香的玉露酿,但经查访,发现他的钱都是赌赢的,而且赢了不少,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见财起意?”

    “不排除,不过先调查一下杨油儿除了去十里飘香,还去了哪家酒楼,另外打听他昨日在哪里喝了酒,喝了多少。”董策提议道。

    “嗯,这点我已命人再查了,如果杨油儿昨日没有在酒肆喝酒,那么足以证明,杀他之人绝非宵小之辈!”

    方牧很清楚,杨油儿昨天若不在酒肆喝酒,仅凭半酒囊绝不可能会醉,而以他的身手,即便面对三五个大汉,打不过跑是绝对没问题的,如此还能轻易要他命,那人必是杨油儿相熟之人,并且很可能是一个高手!

    刑捕房的杨油儿死了,这事说大不大,却绝非小事了之,特别对于同为捕快的至交好友,在得到方总捕的许可后,开始满城查访,并且主要针对的便是酒楼和地痞无赖,因为这些人没事就喜欢四处闲逛,并常与捕快接触,认识杨油儿的更不在少数,调查起来较为方便。

    钱朔刚回到董府门外,便察觉了许多暗藏的眼线,他眉头一皱,快步进入府中,寻到了董子权后,便汇报了今日琐事,最后才皱眉道:“少公子,今天盯着我们的人似乎更多了!”

    “呵呵。”董子权一笑,道:“他们不盯,如何正面我是青白的!”

    钱朔想想也是这理,于是便称赞了董子权几句,这才退走。

    当钱朔离开不久,魏铮忽然出现在董子权身侧,后者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说过,董策这小子查案的手段很不简单,前不久他爹刚入狱,他一回来便轻松救出,你这点小伎俩瞒不住他片刻!”

    魏铮微笑道:“我为什么要瞒?现在刑捕房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杨油儿身上,想从他这里寻求突破口,如此一来,他们将忽略很多事情!”

    “当他们从杨油儿那里查出真凶时,却发现他已畏罪潜逃,一纸通缉令后,真凶在城外被人打死,换取艺苑千贯悬赏,之后便会有一批灾民为了家人,自愿到艺苑送死,又一场血雨腥风!”董子权摇头感叹道。

    “这样一来,是不是有点快了!”魏铮觉得,就这样让董策倒了,那也太没趣了。

    之前他们的计划是先让艺苑半死不活,等冬季时,百姓足不出户,艺苑便会慢慢沦为废苑,董策将在煎熬中过完今年。

    但现在,艺苑马上就要倒了,除非那所谓的衍教财大气粗,力挽狂澜,否则艺苑撑不过下个月。

    而失去艺苑的董策应该何去何从,魏铮根本不关心了,因为连一个小小艺苑都保不住的教派,在他眼里就是只臭虫,故此,他自然让不嫌恶心的人去将这臭虫碾死。

    府衙门前,正准备回去的董策碰巧遇到了查访回来的方淑蔚和石卯。

    这两人见到董策表情顿时兴奋起来,方淑蔚更是笑眯眯的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董策疑惑道。

    “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方淑蔚笑意更浓。

    “有病。”董策斜瞥方淑蔚一眼,便向自己马车走去。

    方淑蔚表情一僵,没等她发作董策已经跳上马车,绝尘而去。

    “你才有病!”方淑蔚对着马车娇喝一声。

    一旁石卯看着大姐头脸上丝毫不减的笑意,有些疑惑的挠挠头,不明白她都被人骂了,还高兴什么啊?

    石卯自然不知道方淑蔚心里所想,否则非要翻白眼不可。

    在方淑蔚看来,董策明显知道她再说什么,之所以骂她,就是因为她能自己悟出杨油儿的死因,对于一直将她视为白痴的董策,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啊,她能不高兴吗!

    当董策回到住所时,天色已黑,而张大贵早已在此恭候了。

    “禀报教主,今天董子权没出门,魏铮来过董府一趟,待了近半个时辰,钱朔今天去了四个地方,分别是……”

    等张大贵汇报完,见董策一声不吭,他继续道:“教主啊,最近咱们艺苑的生意是惨不忍睹啊,您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董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董府以后让林潮盯着,你去帮我办件事。”

    “办事?教主又准备干什么啊?”张大贵好奇道。

    “当然是为了复苏艺苑!”董策说完,便开始吩咐张大贵所办之事。

    府衙许多捕快一夜没休息,为的就是调查杨油儿的案子,令人振奋的时,经过一个晚上的查访,好几名捕快回来禀报,称查到杨油儿进来的行踪。

    当天色渐亮时,方牧亲自从繁乱的资料中,梳理出一条最有可能的路,杨油儿果真被人谋杀,而这位凶手,极有可能是一名码头苦力!

    “闫六,常年在关口码头搬运货物,忙碌时一天可得五十文,有时候闲暇时,分文无收,不过近来,太平道货物繁多,许多苦力都随船在大江两岸搬运货物,而闫六便在其中,但是,有人发现,本应该忙着随船的他,最近半个月里却时常出没于大小赌场,而且押注不小,动则上贯钱财,故此……。”

    董策听着方牧的讲述,末了问道:“这闫六的家里情况如何?”

    “父亲四年前过世,还有一老母,听闻最近他还托媒人说了亲事,光是聘礼就不下二十贯,这笔钱,来历蹊跷啊!”

    “他性情如何?”董策道。

    “暴戾。”方牧语气忽然加重,又道:“时常在码头为抢工,与人打架斗殴,除此之外,最值得怀疑的是,杨油儿最后一次去赌坊时,他也在场,并且输得很惨,而杨油儿却赢了足足二十贯!”

    “怎么又是二十贯!”董策皱眉道。

    “这或许是他娶媳妇的钱!”方牧开玩笑道。

    “真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董策苦笑一声,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第九十八章 闫六

    “吸引力?”方牧摸了摸胡须,道:“不论此人是不是真凶,必须要将他抓来严刑拷问!”

    “千万不要!”董策一句话让方牧眉头大皱,道:“为何?莫非董公子认为他是被冤枉的?”

    “冤不冤我不知道,只是认为屈打成招有欠考虑,况且,抓不抓得到人还是两说!”

    方牧笑了,觉得董策真是太小看他们刑捕房了,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码头苦力,就算是强贼窝,他也能一锅端了!

    然而正当方牧准备说这话的时候,一个捕快急急来报。

    “禀总捕,闫六已畏罪潜逃!”

    “什么!”方牧双目一瞪,怒火炸现。

    “卑职等人已经兵分两路,同时前往闫六的家与码头,却都不见他的人,打听之后得知,他昨夜就没回过家!”

    “难道是昨天我们查的时候,让他收到风声了!”方牧压制火气,皱眉沉思片刻,吩咐道:“下达通缉令,立即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所有关卡,包括附近府县。”

    “另外,把我的悬赏也加进去。”董策补充了一句。

    方牧意外的看了董策一眼,要知道,当日董策在府令老爷面前承诺的都是演戏啊,当然也只有他们三人是心知肚明的,外人根本不知,故此并未特地传扬,而如今董策这样做,无疑是要把悬赏坐实啊。

    一千贯,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方牧都心动异常!

    “好,既然董公子能如此慷慨,尔等可要加把劲了,别让肥水流走了!”方牧笑着说完,那名小捕快立即兴奋的应诺,转身便找画匠去了。

    一顿忙活,两个时辰后,官府缉文便散播开来,文中除了官府的奖励外,还有艺苑的千贯悬赏,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啊!

    于是乎,百姓们三五成群联合起来,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四处寻找。

    奈何,在偌大的金陵府寻找一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半天下来是毫无收获。

    董策走出衙门,看了看偏西的天色,便向自己马车走去。

    当他掀开车帘,便见到张大贵坐在里面,他一步上车,吩咐柳福开车后,才对张大贵道:“抓到了?”

    “教主料事如神,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张大贵兴奋道。

    董策听后难得真心一笑,道:“我若是料事如神,也用不着让你们两百多人忙活了。”

    “若非教主事先知道,昨夜出城之人必有真凶,而事先安排我等跟踪暗查,恐怕真让他逃了!教主若算不上料事如神,那小的真不知何人能配得起这四个字了!”

    “马屁少拍,他是一人还是两人?”董策道。

    “只他一人。”张大贵回道。

    “看来,闫六老母必然被魏铮控制了,也好,否则我都不知如何说服他了!”

    张大贵看着教主脸上灿烂的笑意,突然感觉心底一寒!

    董策究竟要干什么,没人知道,就算是张大贵也只是猜出一点而已,但他可以肯定,如果魏铮还要留在金陵对付教主,他将必死无疑!

    马车先回了一趟艺苑,而后董策直接乘小船从秦淮河离开,几经周折,来到金陵府南郊一处简陋的茅草屋里。

    这里是董策为收留灾民而建的简陋住所,不过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学子庙也修正完毕,故此便让他们搬过去,导致此地渐渐荒凉起来。

    当董策进入茅屋,一眼便见吴盛带着三名十五六的少年坐在屋中,而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黝黑汉子。

    见到董策,四人立即起身,恭敬叫了一句:“教主。”

    “还不给闫六松口,教主要问话了。”张大贵吩咐道。

    但不等吴盛动手,董策摆摆手道:“无需,他能听就行。”说罢,他走到张凳子上坐好,二郎腿一翘,边整理着下摆,边悠哉道:“你娘死了。”

    一句话,便让被捆绑的汉子瞬间如热锅上的活鱼,翻跳挣扎,呜呜闷吼,急得双目都似在滴血般!

    “这样你就信了!”董策看向闫六,声音低沉而有力的说道:“等会儿我便放了你,让你去找和你约好的人,你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你娘在哪,第二句话便是把你娘带出来,然后……跑吧!”

    言罢,董策便挥手示意吴盛把人放了。

    别说闫六没想到,就是张大贵和吴盛四人也没料到教主居然只是说几句话,便放这个杀人凶手离开,虽然他们人多,但之前为了抓他,有几个兄弟被打伤了,深知闫六的厉害,岂敢胡乱放人啊。

    但容不得他们反对,董策沉声道:“放人。”

    吴盛无奈,只好让给三个少年一道小心的眼神,看到三个家伙偷偷把手摸向靠墙的木棒,这才走过去给闫六松绑。

    得到松绑的闫六深深的看了董策一眼,竟也没一句话,火急燎燎的冲出茅屋。

    “愣着干什么,跟上啊。”董策对发呆的五人提醒一句,这些家伙才回过神来。

    “小心,别让他发现了!”董策又提醒一句。

    “放心吧教主,跟踪可是咱们的看家本领啊!”张大贵这话绝对不是夸大,自从跟随董策后,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跟踪人,故此在无形中便练就了一身跟踪本领!

    也不知是不是闫六不知有人跟踪,还是不在乎,他一路没回头,径直往南边跑去,当他跑出三里地后,到了一片山林旁停下,左右环顾半圈,便愣愣的站直等候。

    过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出现,一直等到隐藏后方的张大贵几人猜想自己是否被发现时,突然,山林深处传出鸟叫,紧接着几个人影便出现在林中。

    “我娘呢?”闫六仰头对着山林里叫了一声。

    一阵沉默过后,五个人出现在闫六面前,为首一名身材比闫六都要魁梧的大汉淡淡道:“你娘在山里,随我来吧。”

    “能否把我娘带出来?我直接顺道离开。”闫六道。

    五人闻言相视一眼,为首汉子皱眉道:“你现在离开很容易被捕快抓到,还是随我进山藏几天吧。”

    这人说着,便走进了闫六。

    闫六赶紧退后一步,却没有听从董策的吩咐直接逃掉,继续说道:“把我娘带出来,我要在这里见到我娘,否则我便去自首!”

    “铁哥!”一名阴厉青年刚对为首汉子开口,后者便挥手让他闭嘴,冷视闫六道:“你去吧,我倒要看看,你娘是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闫六眼睛一红,一步步慢慢退去,口中喃喃道:“我娘是不是死了!”

    五人一阵沉默,没有回答。

    “说啊,我娘呢?是不是你们把她杀了?”闫六声嘶力竭的咆哮一句,声震山野,惊飞鸟儿,连后方躲藏的张大贵几人都被吓了一跳,而后他们便见为首汉子张了张嘴,顷刻间,闫六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为首汉子身旁的四名青年同时扑向闫六。

第九十九章 山雨欲来

    “被教主料中了,他们果然动手了,别愣着,上啊!”在张大贵说这话的时候,吴盛四人已经抄起木棒冲了过去。

    “哎呀,年轻人就是冲动!”张大贵苦笑一声,便扯起嗓子吼了一句:“留一个给我!”便也冲了出去。

    铁熊刚才还有些疑惑,闫六怎么突然谨慎了,现在看到张大贵几人,他算是明白了!

    “拦住他们!”铁熊冷喝一声,亲自冲向闫六。

    此刻闫六心若死灰,跪在地上喃喃念着不听娘的劝告,悔不当初啊!根本不在乎向他冲来的铁熊。

    “你想让你娘暴尸荒野?”一声大喝,远处一袭黑衣套白袍的董策快步冲来。

    闫六闻言浑身一震,仰头便见铁熊已经握着柄匕首冲到他前面了。

    “还……还我娘命来!”闫六根本不惧手持利刃的铁熊,嘶吼着向他扑去。

    “卧槽!”董策见势不妙,几步冲出甩手便扔出一道旋转的黑芒。

    在董策出现时,铁熊便时刻在注意他,因为他早从少主口中得知董策的一手飞刀绝技不容小视,故此见董策出手后,他立即便回避,如此一来,反倒是扑向他的闫六被董策一记刻刀命中胳膊。

    不过这个汉子也的确够憨的,竟不管不顾,一头就撞到铁熊怀中。

    “力气不错。”被闫六一撞,铁熊竟能稳如泰山,似乎在他眼里,闫六这个常年干苦力的汉子,不过是只瘦猴子罢了。

    眼见闫六一撞好无用途,迎接他的必然是铁熊的一刀,董策急忙出声道:“把他抱起来,让他双脚离地再扔出去!”

    “你……”铁熊闻言一惊,正在他怒视董策时,便听闫六一声大喊,下一刻他便被闫六拦腰抱起,全力抛了出去,顿时把铁熊摔得四仰八叉。

    “干得好!”董策一声长笑,人已从到近前,甩手便是几记刻刀飞向铁熊。

    铁熊急忙在地上一滚,躲过三把刻刀后,立即翻身而起,朝着冲来的董策挥出匕首。

    董策不敢硬碰,侧身躲避,正当他要回击时,便惊讶的看到铁熊手臂一拧,匕首斜斜向他胸膛刺来,惊得他一手抓向铁熊手腕,但铁熊似乎早已料到,在两人掌腕即将触碰刹那,他手中匕首往里一斜,眼看便要在董策抓来的手掌上破开一道血口子,突然,一旁的闫六大喝一声再次扑来,逼得铁熊立即收手爆退,匕首在双手间快速换动一阵,在闫六看得眼花缭乱之时,他迅速一手抓紧匕首刺向闫六。

    闫六再莽撞,也知道这一刀进来,报仇必将成为空谈,于是他便想用双手当下。

    “小心左边!”董策突然提醒一句,与此同时,铁熊手中的匕首也正好如弹射般的飞到右手,避过闫六的双臂,甩臂刺向他的颈部。

    这一切不过顷刻之间,即便闫六得到董策的提醒,也难以躲过这致命一击。

    可是,倘若闫六身边的是张大贵,他绝对是必死无疑,但董策反应丝毫不慢铁熊半拍,在出声时已经下蹲一脚横扫而出。

    这一脚,直接把闫六扫翻在地,险之又险的避过致命一刀。

    “好小子!”铁熊意外的看了一眼董策,对他的临机应变也很是佩服!

    “你也不差,我险些被你的体形给骗了!”董策真没想到,像铁熊这种近两米的粗壮大汉,居然有这等敏捷的身手,一柄匕首玩得如火纯清,攻防兼备。

    铁熊手中匕首快速跳动一阵,旋即被他稳稳一抓,冷视董策道:“看来今日我要违背少主心意,把你留在此地了!”

    “你妈没教你,说大话是不好的行为吗?”说着,董策大袖一抖,指缝间出现四把刻刀。

    铁熊扫了一眼董策手中的刻刀,双目半眯,脚底慢慢摩擦地面,向前挪动了半步。

    他这一动,董策手臂立即扬起,刻刀在穿透林间的夕阳下反射寒光。

    两人都在忌惮对方,谁也没把握稳胜,但他们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孟浪的楞子呢!

    闫六此刻一心想着报仇,哪里会像董策二人保持冷静,寻机破绽,他大喝一声,便又扑向铁熊。

    “我求你别这样了!”董策都郁闷了,更别提铁熊了,面对闫六的愚蠢,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在他对付闫六的时候,脑袋会不会突然插进一把刀子。

    飞快的瞥了一眼正在与张大贵等人搏斗的手下,发现胜负难料后,铁熊退意更盛。

    闫六不过是他们的一颗弃子,死了少些麻烦,不死也无大碍,计划照样能进行,毕竟闫六已经是畏罪潜逃了,他的话没人会信!

    想通这一点,铁熊突然作势冲向闫六,而当董策甩手射出刻刀时,他却猛然向后爆退,同时口中大喝一声:“撤!”便将手中匕首抛向董策,转身就冲到一棵树后,旋即左右腾挪,借着树木的遮挡避开董策几记刻刀,快步冲进山里。

    而他的手下在听到撤时,更不敢逗留,转身就四散而去。

    “别追了,立即护送闫六回去。”董策叫住了准备追人的张大贵五人,便对闫六道:“既然他们对你下杀手,那么你娘绝对死了,你如果想报仇,想安葬你娘,现在就老实的跟我走!”

    闫六双眼通红的挣扎了许久,最后才狠狠一点头。

    “一路小心,别让人跟踪了。”董策对正在搓胳膊揉腿的张大贵几人说完,便与闫六先一同往金陵走去。

    铁熊站在山里,远远的看着董策一行人离开,脸色是阴沉得恐怕!

    以铁熊的本事,有没有被跟踪他岂会不知,而一直只有他与闫六联系,如此怎会让董策知道的?并且似乎早已控制了闫六,却为何还让他来此一番?莫非就是为了证明闫六母亲已经丧命?

    此刻铁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总感觉自己这次放走闫六,很可能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证明,铁熊真的错了,如果知道后果,他今日就算拼死也绝不会让闫六活者离开!

    张大贵看着教主和闫六的背影,听着他们两人的交谈,忽然间,他感觉一场腥风血雨似乎即将在金陵上演!

    与此同时,处于对立面的魏铮和董子权,此刻也在筹备一场腥风血雨!

第一百章 堂中戏

    入冬的晚间荒野少了夏秋的蛙鸣,却让粼粼河水拍岸声更为清晰。

    一艘船上,撑着船的张大贵时不时将目光看向对视而坐董策和闫六。

    “人不是我杀的,但是……。”闫六刚张嘴说了一句,却又欲言又止。

    董策气定神闲道:“既然不是你杀的,我必然会帮助你和衙门解释!”

    闫六闻言,惊讶的看了一眼董策,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为什么相信我?还要帮助我?”

    “帮人需要理由吗?如果你非要让我找个理由,我只能说为我自己,更是为了填饱我衍教数百张口。”

    闫六沉默了,董策也不再开口,夕阳西下,小船从河道入城,顺流抵达艺苑后方的小渡口,闫六看着董策正准备起身下船,突然开口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一定要信守承诺,让我安葬了我娘后,再去坐牢!”

    董策回身看向闫六,道:“这个要求毫不过分,你也不需要求我,只要你自首,府令老爷肯定会满足你这点要求。”

    闫六抬眼看了一下天际,他的眼睛刹那间如天边的火烧云。

    在吴盛与三个少年的押送下,闫六离开了艺苑,向府衙走去。

    张大贵看着他们的背影,实在忍不住,对董策的背影道:“或许,他娘还活着!”

    说这句话时,张大贵很是胆怯。

    他虽然也算有些小聪明,却是后知后觉的人,直到闫六被董策带回,他才渐渐理清思路,明白这一切都是教主的计策!那么很有可能,闫六他娘还活着,但因为教主要利用闫六,所以……

    如今,张家一家老小都靠着艺苑养活,张大贵实在不敢触怒董策!

    看了一眼张大贵,董策便知他在想什么,略微沉凝片刻,才说道:“你是希望别人过的好,还是自己过得好?”

    “当然是自己了!”张大贵想也不想道。

    “那不就成了!”

    董策刚说完,张大贵便急不可耐道:“可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有!”董策点点头,却接着道:“但为什么我不用最好的,却选择最麻烦的?”

    “可是闫六他娘……”

    不等张大贵说完,董策脸色一黑,沉声道:“你能别天真吗,闫六他娘的命是命,死去的那八位客人的命算什么?如果不把魏铮整死,未来还有更多无辜者受牵连,若不迅速重整艺苑,你们怎么办,指望太平道吗?”

    张大贵无言以对了,正如教主所言,闫六他娘是无辜的,却是因他儿子走了弯路,这怨不得别人,而那些不过是来看场戏,便付出了生命的客人,他们的怨如何平息?

    “那帮歹人能随意把无辜者杀害,想来也不会在乎闫六母亲的性命了!”张大贵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金陵府府令老爷姓秦名麒,但此人年纪却连四十也不到,其父还在京中当官,并官拜中书令,也是大宁建国到现在,从寒门走出当上大官四人之一,如今也只有他一人还在位,而金陵府的士族大户秦家,正是因他而崛起的!

    不过秦家虽然成了大士族,却依旧很低调,没有垄断太多产业,但即便如此,其家业也远非常人能想象的!

    秦麒还算年轻,自然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大展宏图,毕竟他爹老了,如果告老还乡后,秦家便没人能在京里说上话了,这是极为致命的,因为它预示着一个士族的衰落,到了老一代人死去后,家族便将四分五裂,很快便会别人取而代之。

    所以秦麒一直很想得到一次立大功的机会,本来之前的大水灾是他的一次机会,奈何秦家只能算新贵,实力还很弱,在太平道的施压下,他不敢做得太过火,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

    而今,方牧推举董策来协助破案时,两人促膝长谈一番后,秦麒知道机会来了!

    不过他一开始没报多少希望,认为董策不过是夸夸其谈,毕竟他太年轻了,怎可能洞悉一切?

    但他也不傻,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提出一个期限,配合董策把演出戏。

    现在听到闫六居然到衙门自首,秦麒兴奋得差点就忘了穿上官袍便冲出去审案了!

    “嘭!”惊堂木一响,秦麒压制兴奋,威严而冷淡道:“堂下何人?”

    “草民闫六!”闫六跪在地上道。

    “大胆!”秦麒忍不住又是一拍惊堂木,冷喝道:“你这杀人凶手,竟还胆敢以草民自视,真是一点不知罪啊!”

    闫六吓得连连磕头道:“回禀府令大老爷,草……罪民之罪!罪民如实相告,希望大老爷能饶了罪民一条性命。”

    “嗯,说吧,你为何行凶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本府的捕快!”

    “罪民没杀人啊!大老爷……”闫六立即辩解道。

    “胡说,你没杀人,为何潜逃?况且,本府已经派人收罗证据,你若再不招来,本府可要大刑伺候了!”秦麒冷冰冰道。

    闫六心中一寒,赶紧如实相告道:“罪民的确没杀人,杀人者另有其人,而罪民只是帮他们抛尸。”

    “嗯?”秦麒眉梢一挑,皱起道:“你且说过明白!”

    “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有一个红袍公子找上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在指定的河道抛下尸体,当时罪民没有答应,但是他派人抓了罪民老母,威胁罪民,罪民无奈只能答应,但有了第一次后,罪民便再也没法脱离他们了,被他一次次强迫去抛尸,罪民真的没杀人啊!”

    “原来如此,那么威胁你抛尸之人,你可认识?他姓谁名谁?何方人士?”秦麒问道。

    闫六立即连连摇头,口称不知。

    便在秦麒即将发怒时,一旁方牧上前一步,转身面向秦麒抱拳道:“禀报秦府令,卑职似乎听说过此人,可否容卑职来盘问一二?”

    秦麒眼中狡黠一闪即逝,故作惊讶道:“哦!方总捕居然知道,很好,你且问问看,若是一人,立即给我拿来!”

    “是!”方牧应诺一声,便开始向闫六说起一个红袍公子的相貌特征,听得闫六不断点头,连连口称:“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不等两人说完,秦麒早已是急不可耐道:“既然是,那就给本府速速去抓人回来受审!”

    “是!”方牧立即抱拳称是,转身招呼一众捕快便冲出了府衙。

    整件事,看起来合情合理,但仔细一想,却处处透着诡异,但此刻没人去在乎这些,因为堂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唱的可是一出不能揭穿的好戏!

第一百零一章 圈

    在任由董策带走闫六后,铁熊越想越不对劲,一股危机感时时环绕他的心头,于是他便赶往府城,询问了一些手下后,得知少主竟去了金香楼,便又转道赶往。

    等铁熊来到金香楼时,天色已黑,他直接抛给楼口小厮一粒碎银后,便快步冲入楼中,便在大堂就看到少主正在欣赏舞台上的舞姬。

    他急步过去,来到魏铮身后,弯下腰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少主,闫六被董策带走了,属下怀疑他会用这小子对付少主,还望少主速速离开金陵!”

    “你怎么办事的?为何会让那小子知道闫六的事?而且还让他把人带走了!”魏铮冷着脸,转过头斜视着铁熊。

    铁熊深吸一口气,道:“是属下无能,但还是希望少主早早离开,属下担心此则生变啊!”

    “这……”魏铮有些不舍,毕竟他这次可是专门冲着白娘子来的,他来金陵如此久,一直就在听到此女的名号,却从未有幸亲眼目睹,好不容易让董子权给安排好了,甚至等白娘子演奏完,他们还能一起共饮,如此就要离开,魏铮岂会舒服。

    一旁,董子权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此时见到魏铮难堪的脸色,便好奇问道:“魏兄莫非有急事?”

    “哦,没什么大事,家中琐事而已,非要让我回去处理。”魏铮说完,便起身和董子权告辞。

    若对手是别人也就罢了,但董策,魏铮还是保持一定的戒心,而且铁熊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说有危险,那么极有可能自己很快有麻烦了!

    董子权皱着眉,目送魏铮离开后,也没心情继续看舞姬曼妙的身段了,侧头对身后的钱朔问道:“那件事情,他们处理得如何了?”

    “小的一直派人盯着,只是那铁熊好生厉害,小的几次派人跟踪都跟丢了,所以并未清楚他们的安排。”

    董子权闻言也没有责备钱朔,毕竟他也看出铁熊的不凡,前几次行动都是他们商定后,让此人去完成了,而他也做的十分漂亮,滴水不漏,如今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按道理应该不会出纰漏才是啊!

    但为何铁熊突然到访,并且几句话便让魏铮急着离开?

    “如果出了乱子,把所有事情都退到魏铮头上。”董子权说完,便气定神闲的继续看着舞姬扭动的摇曳身姿。

    董子权不傻,他岂会不给自己后路,所以他根本没让自己人参与其中,顶多也是帮着魏铮查看艺苑的情况,官府根本无法追究。

    便在董子权自以为可以安身事外时,忽然,一群捕快冲入金香楼,扫了一眼后便向他包围而来。

    钱朔算先发现,惊讶的看着这一行人,问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魏铮呢?”说话之人,正是金陵捕快中唯一的女子,方淑蔚。

    董子权扭头斜眼看着这个似乎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女子,微微一笑道:“久闻方捕快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艳冠府衙啊!”

    全府衙就一个女人,故此董子权这话也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

    方淑蔚剑眉一挑,正待发作,一旁钱朔颤颤巍巍的说道:“魏公子刚才走了。”

    “魏公子!”方淑蔚冷冷一笑,斜眼看向钱朔道:“这般说来,你们真认识了!”

    “呃……呃是啊。”钱朔说到这,突然又急忙摆手道:“不过我们不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不熟!哼。”方淑蔚冷哼一声,挥手道:“这两人很可能与邪教勾结,带走回去调查。”

    “啊!”钱朔顿时傻眼了。

    董子权也愣住了,因为方淑蔚如果不是乱扣帽子,那这罪名可太大了,轻则仗刑三五十,重则直接掉脑袋啊!

    由不得董子权解释,四名捕快立即将他们主仆二人扣住,押往府衙。

    此时,通往大江码头的路上,铁熊猛地一拉马缰,把马车停在路中间。

    “怎么了?”车中,魏铮皱着眉头道。

    “前面路道有捕快,我们只能绕道了。”铁熊说着,也不管魏铮同不同意,直接调转马头,向着一处巷子驶去。

    然而当他们进入巷子不久,前面立即传来捕快驱赶人群的声音,闹得沸沸扬扬,好不热闹,却让铁熊大感不满,再次停下马车,转头对车里的魏铮道:“少主不好了,这四处都有捕快,我看我们还是步行吧,先到药铺藏着,看看情况再说。”

    “好吧,如此我这一身也不能穿了,在旁边院子给我弄一套衣服来。”

    一炷香后,铁熊和乔装后的魏铮,一路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家宅子的后门,铁熊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而入,然后打开门让魏铮进去。

    说是到药铺躲,其实这只是他们的暗语,山河社所有的藏身地都叫药铺,因此,许多无辜的药铺就因为他们让官府查封了!

    便在两人进入宅子里不久,蹲在巷子口的两个灾民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快去禀报张哥!”

    另一人听后便悠哉悠哉的起身,等他慢悠悠的走了几步后,速度却逐渐加快。

    过了一刻多钟,突然,魏铮藏身的宅子前门被捕快敲响了!

    这一响不要紧,可把立即几个人给吓得不轻。

    这里面住的人,都是山河社的人,他们又一个规矩,便是不能敲门,凡事敲门的必然是找上来的!

    “铁哥怎么办?”一个青年惊慌道。

    铁熊皱着眉想了片刻,然后道:“这处宅子没有藏秘的地方,留下一人拖延捕快,其余人随我一起护送少主从后门离开,到了街上便分散,但不要距离太远,沿路通知一下各处郎中,去城北角的药铺集合!”

    众人一听,便齐齐应诺,而后一行人便偷偷离开。

    他们这一路上走得虽然胆战心惊,却似乎受到老天爷庇佑,路上并未遇到阻碍,可当他们前脚进入第二个藏身地后,不久,一队捕快便敲响了他们刚刚藏身的院子大门。

    “为什么前脚才进来,这捕快后脚就跟上来啊?”魏铮狐疑道。

    铁熊眉头今夜就没舒展过,听了少主的话后,他想了一会儿道:“这一路上没人跟踪咱们,只能说,我们或许碰巧走在捕快搜索的路线前!”

    “哪怎么办?”魏铮苦恼道。

    “这里两面是城墙,不适合强行突破,而我们现在人手越来越多,若一起缩在这院子里,绝对会被捕快看出端倪,还是老办法,先从后门溜走,然后在多联系点人手,到河道药铺集合,若被发现,也可强行突破,护送少主你走水里离开!”

    魏铮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他可不想死,即便损耗了金陵府所有人手,他也要活着离开!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如今金陵,乃至整个江南随处可见的那些如乞丐般的灾民,在看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后,便立即起身离开,不久,一个个眼线便出现在魏铮等人必经的几条路线前方等待!

第一百零二章 夜难静

    天色已黑,位于金陵府北城最高的建筑,乾阳楼上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秦麒急不可耐的上到乾阳楼顶,一眼便见方牧手持令旗正在挥动,秦麒走过去并未打扰,而是低头看了下方街道上一众捕快,随着令旗所指方向快速前进,便满意的点点头,却有些担忧道:“方总捕,你如此高调,不怕让邪教贼子看出端倪?”

    方牧闻言,立即把令旗交给身边的王捕头,而后才对秦麒抱拳道:“回秦府令,卑职起初也是如此认为,但经董策提醒,卑职也觉得就算被贼子发现又有何妨?难道他们就会束手待毙?”

    “呵呵!”秦麒笑得很欢,点头道:“嗯,他们越是挣扎,越证明贼子头目的重要!”

    方牧苦笑道:“说起来,董策虽年纪轻轻,但其手段之高,令人生畏,换做是我知道有如此重要的贼子在眼皮底下,定然直接抓了大刑伺候,逼问他们的同党,事实也证明,往年这样做是毫无用途,小角色知道不多,大角色宁死不屈,到头来,只是白忙活一场。”

    “这招诱敌深入的确用得十分巧妙,不过董策真正厉害之处,是运用了灾民的充当眼线,但我有一定很好奇,为何灾民会一眼认定他们便是贼子呢?况且天色也早已黑下,容貌极难辨认啊!”秦麒好奇道。

    方牧闻言一笑,道:“其实很简单,他们中有一人身高七尺,故此,只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那伙人便注定跑不掉!”

    一听方牧这话,秦麒愣了愣,而后也开怀大笑起来。

    董策这等身高在如今的江南都算少了,更别提比他还高出一个脑袋的巨汉,这种人放到哪里,都是极为引人注目的。

    人在焦虑的情况下,就连最为明显的特征也会忽略,此刻铁熊便是这种心态,他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有多显眼了,一心只向着护送少主离开金陵。

    可是在接二连三的被捕快找上丨门后,他再蠢也知道中计了!

    金陵捕快有好几百号,但金陵府的大街小巷不下千,东西南你们不去,偏偏就在北城,这简直就是知道他们躲藏在这一带啊!

    可他们没有立即抓捕,反而一次次任他们离开,这明显是指望他们自乱阵脚,把藏身地一次次自曝给官府知道。

    铁熊还是不知道捕快是如何料准了他们的行踪,他都已经把人手安排到前后几条街上监视了,却最终还是逃不过捕快的追踪。

    然而现在已经由不得铁熊细想了,他能做的只有快速逃离。

    又拐了几条街,他们的人从集合到分散,再集合,人数是越来越多,等他们聚集到秦淮河东岸的时候,人数已经不下百了,这几乎是山河社潜藏在金陵府一半的人数,如此召集来,虽然绝对会暴露,可现如今是保护魏铮为重,否则魏铮出事,他们这些人也难逃一死!

    “船只准备得这么样?”铁熊看着巷口一批教徒道。

    “已经准备好了两艘商船,兵器粮食都藏里面,但属下认为,应该护送少主到西岸,然后从旱路离开,毕竟到了晚上水关禁止通行,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硬闯!”为首的一名教徒道。

    “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果不硬闯,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其中!”铁熊大手一挥,便下令道:“传令下去,全部往北面突破,一旦冲出水关,大家便四散而逃,到附近县里寻找落脚处。”

    教徒们虽知铁熊是在用鸡蛋碰石头,可如果他们不拼死一搏,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绝对是难逃一死!

    看着教徒们三五成群的向着秦淮河冲去,铁熊突然拉住魏铮停了下来,低声道:“少主你就别去了,直接渡河到西岸,然后走旱路离开。”

    “什么?”魏铮大吃一惊,道:“那他们……”

    不等他说完,铁熊严肃道:“棋子就要做好当弃子的准备,有他们吸引捕快,少主才有望安全离开啊!”

    说到这,铁熊又不忘再次提醒道:“请少主记住,离开后,千万别再回来了!特别是在没查清衍教的底细前,少主绝对不能再与董策斗了!”

    魏铮眉头大皱,愣愣的看着铁熊,刚张嘴,便又听铁熊道:“我知道少主心有不甘,但这总比丢了命强!我始终认为,从一开始我们就进入圈套了!”

    “这不可能!”魏铮不敢相信,因为他这次来金陵行踪很隐蔽,从未暴露在街上,到哪都是车来车往,连陪同董子权去青楼花船也都是要包间,唯一一次,也就之前为了目睹白雪蛾的琴技,故此在堂中坐了坐,除此之外,顶多就算是路过而已,况且,他所到一地,必有铁熊带人开道,连衙门里都有杨油儿帮着调查他是否进入衙门视野,这一切从最开始他都安排好了,怎可能说一开始他就入了圈套了?明明应该是董策掉入圈套才对啊!

    “若非如此,属下实在想不通这一切是如何照成的!”说完,铁熊便和魏铮身边几名护卫交代几句,而后自己率着人上船。

    看着铁熊的背影,魏铮突然感到很难受,他清楚,铁熊这一去很可能是有去无回了!

    范冠的折损,已经让魏铮是透彻心扉了,如今在失去铁熊,他简直似被斩了双臂,苦不堪言啊!

    “董策,我发誓,不将他做成人彘,我魏铮誓不为人!”魏铮恶狠狠的说完,便与四名护卫偷偷从上游乘小船往对岸驶去。

    这一夜的金陵府注定无法太平,前有数百名捕快满街游走,吓坏了不少行人,后有淮河水关爆发了一场水战,两艘硬闯水关的商船上,上百逆贼手持弓箭和府卫兵的弩箭你来我往,箭头在火光中交相辉映,厮杀声震彻九霄,好不热闹!

    惊得附近的居民不是起床便往床底钻,就是冲出屋子头也不回的仓皇而逃。

    魏铮看着北面的火光,听着隐隐传来的喊杀声,真叫一个痛心疾首啊!

    又一处心血基业被毁,而且毁得也如上次那般,看似稳操胜券,却忽然崩塌!

    “少主,趁着铁哥引开追兵,我们还是快走吧!”一名护卫刚提醒一句,突然身旁另一名护卫拔出佩刀,惊道:“什么人?”

    “哈哈哈!董公子果然料事如神,算准了你们会贼分两路,我等早在此恭候多时了!”随着一声冷笑,一群黑衣幞头的捕快从昏暗的几棵树后走出,渐渐形成包围,拦住魏铮等人。

第一百零三章 夜无眠

    杨捕头给了冷笑不停的石卯一记脑后拍,严肃道:“少废话,给我拿下!”

    便在石卯苦着脸,郁闷的把被杨捕头打歪的帽子戴正时,两旁边,十几名捕快已经齐刷刷的拔出佩刀,向着魏铮五人逼近。

    魏铮怎么也没想到,竟连这最后的退路都设有埋伏,而且石卯那一句董公子料事如神,险些把他气吐血了!

    “和他们拼了!”魏铮拔出匕首,怒声一吼便丝毫不惧的率先冲出。

    “说话这人明显是头头,给我抓活的!”杨捕头下令道。

    “可是他手持凶器啊!”石卯小心翼翼道。

    “哪只手握的剁了不就成了,只要人不死,谁他娘管这些。”杨捕头说着,亲自拔出佩刀,威风凛凛的走向魏铮,看得石卯一个劲的咽口水,暗叹进了匪窝了!

    魏铮此时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大喝一声便扑向杨捕头,顿时,四名护卫紧随而上,其余捕快也纷纷冲来,两帮人顿时战作一团。

    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魏铮这里不过区区五人,如何敌得过同样没少和人动刀子的捕快啊!

    况且这些捕快可都是好手,不敢说身经百战,但最凶恶的逃犯向来都是杨捕头手下一班人捉拿的,不过也因此,他们这里的伤亡也是最多的,一班满额三十人,杨捕头上位至今就从未招满过!

    不到一刻钟,魏铮的四名护卫是一死三伤,而他自己也让杨捕头一记刀背打掉匕首后,被两名捕快迅速用刀给架了脖子。

    一夜的闹腾,至此终于消停了!

    但这不过是刚开始而言,随着一个个山河社的邪教徒被抓,地牢和刑房里惨叫顿时炸响,随后便陆陆续续的有府衙捕快与府卫军开始合力搜查一处处邪教徒的藏身点。

    秦淮河一处小楼中,白雪蛾听着外面沸腾的人声,对胆战心惊的黑三道:“我所料不差吧,若那****动了手,我们的下场便注定和山河社一样了!”

    黑三的确是后怕了,山河社在金陵藏得有多深他们岂会不知,在这一点上黑三自问远不及山河社,因为他们两年前还只是一伙地头蛇,在归顺白莲教后才开始慢慢退居幕后。

    董策能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把山河社在金陵的根基灭了,那么要对付他们又有何难呢?

    黑三虽然胆寒,却有些不解的问道:“连我们都不知道山河社少主来金陵,衍教又怎知?还有,如果他早知道,为何不早点动手?”

    白雪蛾略一沉凝,道:“我也不知他从何得知魏铮来金陵的消息,至于为何现在动手,那太简单不过了,这一切看似稀松平常,却很繁琐,但若无准备,冒然出手最终肯定只能抓到几个喽啰,毕竟山河社的铁熊也非简单人物,记得上次你们和他一番较量,不就吃了大亏吗,由此认定,董策此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定要人命!”

    黑三闻听此言,不由愣想道:“那上次我算什么?”

    ……

    ……

    艺苑阁楼上,董策正坐在木榻上,甄琬站立一旁,两人对面则是一名容颜颇俊的女子正在演奏一首琵琶曲。

    清脆而灵动的曲调似乎与外面搜捕的喧闹形成了共鸣,令人听之陶醉,心情激昂。

    待曲声停下,董策才睁开眼睛,淡笑道:“你拿曲谱回去后,练了多久?”

    “回公子,奴家这三日来,从未停歇。”抱着琵琶的女子应道。

    “你都不用睡觉啊。”董策说着,见女子俏脸一红,正欲开口,他又抢先道:“好了,明天过来上班,以后也别自称奴家了,来这里自称我即可。”

    女子闻言大喜道:“多谢公子赏识!”

    待女子抱着琵琶离开后,甄琬才笑道:“这曲十面埋伏,如果能让雪蛾演奏,必定比此女更胜一筹!”

    “那你就拿曲谱给她多练练,回头来我这里揽些客人。”董策说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甄琬抿嘴一笑,转移话题道:“东家这一手真可谓是一鸣惊人啊!连婢子都被蒙在鼓里了,一直认为当初出手的是魏铮,完全没料到是东家的诱敌之计!”

    董策道:“若无你告知山河社情况,也不会如此顺利,说起来,你当记一大功。”

    “婢子可不敢当!”甄琬捋了捋鬓发,笑容一收,感叹道:“铁熊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他的精明可比雪蛾强太多了,但饶是如此,依然被东家玩弄鼓掌间,或许他致死也想不到,照成这一切的正是他!”

    说完,甄琬看向董策,问道:“东家打算如何处理魏铮?”

    “关我屁事。”董策淡淡爆了句粗。

    甄琬不由愕然,但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事情到了现在,确实与董策没啥关系了,不过甄琬始终觉得,事情应该还没完!

    ……

    ……

    府衙,此刻已过子时,但秦麒仍旧毫无睡意,这场剿灭邪教的行动令他兴奋得快要飞了,怎可能睡得着。

    府丞卢东志站在秦麒一旁,一脸献媚道:“恭喜大老爷立下大功,这山河社一直是国师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让大老爷活捉了山河社少主,国师必然雀跃,少不了要在太后面前替大老爷美言几句,到时候,即便大老爷即便不入京,督州之位还能跑了?”

    “霍霍霍……”秦麒虽想忍住大笑,却仍旧抑制不住的怪笑几声,才摸着胡子道:“哪能这般容易啊,督州最小也是从二品,如今我才从四品,一下连跳四级,简直是白日空想啊!”

    虽然这样说,但秦麒深知这并非绝无可能!一来京中有老他爹帮说话好,现在加上国师,他不飞才怪!

    卢东志眼珠子一转,道:“董策此番出力不少,大老爷打算如何赏赐他?”

    “这个……”秦麒想了一下,道:“董策乃是衍教教主,这衍教乃仁善之教,追求学与教,不拜神佛,也不图财,反而教人如何生财,其花样繁多,令人目不暇接,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衍教中人还不可为官,你说,我赏他什么?”

    卢东志也是感到可笑,甚至都暗想这衍教未免太愚蠢了,如今唯有做官才能出人头地,你却把最重要的给断送了,那未来还有何可图?

    想了一会儿,卢东志忽然道:“如今董元昌已经到洛阳了,和商行会的几个东家忙着把西域商品贩卖,之后又要采购,不把亏欠的赚够了,他是回不来了,而他空缺的位置,我看不如让董策代替,反正府议郎也不算官嘛。”

    秦麒听后眼前一亮,道:“这注意不错,董策的确是个人才,放在艺苑可惜了,让他做府议郎,以后金陵商业出现问题也好让他出谋划策,反正这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定真能起到妙用呢!对,就这么办,笔墨纸砚伺候,我亲书一封!”

第一百零四章 生意计划

    董策一觉醒来,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小虎跳上床榻,粘着他打盹时,他才翻身而起,抱着小虎轻抚着。

    如今这小家伙是越长越大了,三四个月的小老虎也是时候断奶了,但这小家伙就是不吃肉,又舍不得饿它,弄得董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和小虎玩了一会儿,等柳福端水进来后,董策便起身洗漱,穿戴整齐,随意喝了一碗粥,往嘴里噻了两馒头,才抱着小虎上了马车前往艺苑。

    “东家来了。”

    “东家早啊。”

    艺苑劳工纷纷打着招呼,董策一一点头示意。

    “啊,啊,啊,啊啊……”正吊嗓子的余楠,瞧见董策来了,感觉合上嘴,跑过去笑道:“东家早啊!”

    “一大早的,你兴奋什么劲啊?”董策瞧着余楠好奇道。

    “没啊!”说着,余楠逗弄了一下董策怀里的小虎,奇怪道:“怎么感觉小虎的脑袋越来越小了,和一般的猫儿完全不同啊。”

    为了和涂小花区别开,董策便给小家伙改回真名。

    “都说叫小虎了,虎能和猫一样吗。”董策淡笑道。

    “吹牛!”别说余楠不行,整个艺苑就没几个人相信董策天天抱着的是一头真正的老虎!

    “你没事吧,没事我可要上楼忙去了。”董策知道余楠有事,否则她才不会给自己打招呼呢,因为这丫头最近闹脾气,怪董策准备排的新戏不让她参与。

    “东家,我听甄姐说了,三国里美女如云,除了貂蝉还有什么江东二乔,洛神甄宓,蔡琰步练师等等,可是你现在却招来一帮男子排戏,把我们女子丢在一旁算什么啊?”

    “急什么,卧薪尝胆还有十九天才停演,而三国和其它戏不同,它是连续剧懂吗,必需安排成夜剧,好挽回怎么丢失的观众。”

    余楠却还是不见,好奇道:“连续剧是什么意思啊?”

    董策好生无奈,自己在艺苑工作的时间,有五成就是浪费在解释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完,董策便往楼口走去。

    秋收之后,寒冬之前,乃是这世道娱乐业的高峰期,因为这时候的百姓才有余钱啊,不过这年头娱乐少得可怜,所以艺苑的出现着实令人振奋!

    但若是艺苑出现在往年,那绝对是门槛都被踏平了,但今年前有水患,后有命案,导致艺苑生意急转直下,以前每天都有上千人进出,而今,加起来还无法坐满一场戏,特别是晚上,几乎就没人了!

    这对于艺苑员工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啊,习惯了天天爆棚的日子,突然连个人都难见着,每日夜剧,面对那三五个客人,戏堂众人心在滴血啊,卢清和余楠她们更是一点儿热情都没有,好几次提议让东家把夜剧撤销,但都被拒绝了,反而他们好好体会一下,何为真正的卧薪尝胆!

    董策此议,让这部戏成为艺苑现有的三部戏里,演技最巅峰的一部,所有演员演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而戏票却是卖得最差的一部,还不足断玉案的十分之一,更别提梁祝了。

    会议室,甄琬把手中厚厚一叠文纸逐一递给众位员外。

    待甄琬发完,坐于东首位的董策开口道:“这是两份计划书,一份是艺苑冬季商品的介绍,另一份是新模式概念,诸位请慢慢看,同意的可以签字,不同意也没关系,觉得不妥再讨论。”

    众位员外看后都是眉头大皱,新商品也就罢了,这点他们还是相信董策的,只是新模式就让人有些疑惑不解了!

    陆可轩算先问道:“董大师,这新模式的意思,可是说我们制作好商品后,直接放到艺苑便不管不顾了?”

    “没错。”董策点头道。

    “那卖货的人……”

    “有我们艺苑负责。”

    众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不是他们怕董策从中谋利,而是现实世道,谁不是自扫门前雪?你安排的人,他能卖力卖货啊?别看艺苑摊位只有二十二,但很多都有同行,竞争是难免的,他们自然希望自己派人来卖货了,如此生意不好也怨不得谁。

    董策早已料到他们什么心思,淡笑道:“诸位先看看下一页。”

    众人闻言便赶紧翻到下一页,这不看还好,一看险些吓一跳!

    “董大师,你这样干究竟何意?”张谡皱眉道。

    “妾身觉得,此计划完全不需要。”梅娘子面带寒霜道。

    董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他雇人卖货,而后从中抽取一成利。

    但在场的谁心中没有一本账,特别是梅娘子,她这一成利足够请十几个人了,傻了才会同意呢!

    其余员外也赶紧出言反对,不过,却也有人赞同,那便是道士张赋!

    张赋早就想请人帮他看摊子了,只不过最近艺苑生意突然极差,他才暂时打消想法,既然如今艺苑乐意出钱出力,他也乐得专心研究法器制作。

    董策给他们争论一番后,才咳嗽一声,平息了他们的争论,道:“这个计划对我艺苑很重要,因为它关乎了分苑的事宜,如今姑苏艺苑已经建成,还有几日便要开业了,如果哪位同意的,我们负责运送,你不用出一文钱,便可把商品拿到姑苏卖,当然,不同意的就沿用老规矩,但若想把货拿到姑苏,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听完董策的解释,众人不由挣扎起来!

    艺苑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因为命案导致客人稀少,他们上次开会商讨过后,对于董策的新戏是信心百倍,故此,姑苏艺苑开业对他们的诱惑力岂能小了!

    陆可轩想了片刻,道:“不是我怀疑大师,只是人心难测,大师安排的人能尽力帮我们卖货吗?”

    “肯定能,因为这关乎到他们的赏钱,我抽取你们的一成利就是为他们准备的,销量越高赏钱越高,等他们有余钱了,我在鼓励他们内销,如此一算,其实你们真不亏!”

    员外们没想到董策居然用这种法子,仔细一想后,许多人觉得都可行,但依然还有在挣扎的,商量一番过后,众人便称考虑几天,可董策却说姑苏艺苑开业在即,最多能给他们一天,若是不同意,他也好在差人通知孟峰在姑苏联系商家了!

    这番话,让众人瞬间觉得董策直接从唯一艺术大师变成玩心计的商人!

    如此重要的事情,很明显他早就想好了,却拖到今天才表态,把时间都扣死了,不是逼着他们同意吗,否则为了一成利而损失掉姑苏的摊位,绝对是亏大了!

    但是,作为商人他们岂会不知,这里一成利,姑苏再一成利,如果他日董策又在别处开分苑,又是一成一成的利,他们究竟是亏,还是赚?

第一百零五章 筒车

    送走了郁闷的员外们,当董策回到会议室吩咐甄琬几句,拿起自己的茶杯正准备离开时,却听甄琬问道:“东家为何要如此麻烦?婢子认为,即便不用雇人卖货,为了分苑摊位,这一成利也跑不掉的。”

    董策顿了顿,摆手示意边走边说,等两人出了门后,董策才开口道:“和你说过多少次,我这里没婢子,只有员工,你认为,一个商人要做强,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钱啊。”甄琬想也不想道。

    董策一笑,否定道:“错,应该是人才,不仅商人,做什么都不能缺少人才,但人才难得谁都知道,所以只能自己培养,但你东家我可是穷人啊,养不起这么多人才,所以只能让人分担了!”

    甄琬闻言笑意顿苦,摇头叹道:“东家不需花钱,便可培养一批售货人才,让琬儿想不佩服都难!”

    售货人才这个概念甄琬从未想过,但在艺苑待久了,现在一听便知这些人才的重要性,毕竟新商品也有变旧的一天,存货最考验摊主的能力,如梅娘子的兰扇坊,她的商品如今都是跟随艺苑戏剧的脚步制作,每部戏停演后,会出现存货难消的窘境,名剑轩更是如此,他的东西昂贵,不费心口舌销量很差,急需能说会道的售货人才。

    而这些人,多为一店掌柜,自然不可能到艺苑这种地方,所以董策只能自己培养。

    当董策回到阁楼,刚让甄琬把昨天的账本拿出来,突然,柳福上来称府衙差役前来,称府令老爷请他去衙门一趟。

    董策一听就感到疑惑,不明白这秦麒找他干什么?但也不能不去,于是便吩咐甄琬把今日面试的戏子推迟到下午,他这才急匆匆的随差役前往衙门。

    到了府衙,沿路不少差役和捕快都向董策打招呼,看样子都十分熟络了,但说实话,董策认识的基本没几个。

    一路来到后堂,立即见到正坐木榻上看书的秦麒,董策拱手一礼问道:“见过府令老爷,不知府令老爷唤我何事?”

    秦麒闻言淡淡“嗯”了一声,把手中书籍合上后,才笑看董策道:“董公子对咱们金陵建设,可有什么看法?”

    “嗯?”董策愣了愣,而后想了一会儿,便抬眼看向秦麒道:“不知府令老爷说得是哪方面?”

    “你小子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问商业绝对难不倒你,如今江南被水患深扰,可人不能离水,所以我想问问,你对水利有何看法?”

    董策一听不由苦笑,道:“水坝建设小人一窍不通,养鱼捕鱼小人更非行家。”

    秦麒笑道:“你也有不懂得时刻啊!”

    “府令老爷说笑了,小人不懂的多着呢,不过说到水利,有一种用水利于民的办法小人正在尝试,此法是制作一种水轮,轮上固定一圈竹筒,经流水推动水轮,有竹筒自动装水转动到上放流入木槽,再经木槽流动到需要水的地方,例如稻田灌溉,用此法无需人力。”

    “哦!”秦麒闻言眼睛一亮,惊讶道:“此水轮你可做出来了?”

    董策拱手道:“小人艺苑后方已经做出来了,只不过因为大批工匠去了姑苏,只留下三人制作,故此工程较慢,但也已经做好三轮水车,大老爷若有兴趣,可到艺苑一观。”

    “好,立即备车。”秦麒朝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很快,董策便在秦麒的准许下,与这位府令老爷同坐一车前往了艺苑,让得知情况率护卫赶来的卢东志羡慕不已,他在秦麒身边做了七年府丞,还从未与秦麒同坐过一车呢。

    当一行人来到艺苑,因为秦麒是微服,也不想声张,故此董策也没有介绍,直接带着他们绕到后门出去,这外面眼前是一个小渡口,旁边还停了一艘小船,而在渡口左手边是曾经杨记布庄用来取水染布的空地,如今却搭建了一个十分壮丽的巨大木轮,而木轮之下还有一条用石头修建的水渠。

    水渠的水自然引自秦淮河,在丈宽的石砌水道上流动迅捷,水质清澈无比,哗啦啦的水响也十分悦耳,而经流水推动的巨大木轮此刻缓缓转动,也正如董策所言,上面固定了一圈竹筒,随着木轮转动,竹筒带着水转到高处流入架在半空的木槽中,直通艺苑里。

    董策解释道:“此为筒车,有它无需人力,便可让我艺苑轻松用水,当然,若建在田野水道旁,自然可以无需人力畜力的灌溉了,不过这只是一点,日后我们这一条水渠上还要建两个水车,取来的水作用极大,比如可以做水动力磨坊。”

    “水动力磨坊?这莫非也不用人力畜力?”秦麒惊讶道。

    “当然。”董策点头道。

    秦麒不由啧啧称奇起来,他丝毫不在乎筒车上散落的水花,走到近前仰头看着足有两丈高的巨大筒车,又看着架在半空的水槽,心中不免多出一些想法来!

    一旁,卢东志低头看着水渠哗哗流动的河水,不免奇怪道:“这河水为何流动如此迅速?”

    “哦,这是因为水渠是微微倾斜的,另外,在上游我们修砌了水池,用已囤积河水,设有几道水卡,有过滤的,有控制水量流出的,水池囤积的水位高了,只要稍微放出一点,它自然流得快了。”

    “原来如此!”卢东志摸了摸胡须,看向秦麒道:“大老爷认为如何?”

    “不错,很不错啊!”秦麒赞许一句,忽而看向董策,笑道:“其实这次之所以询问董公子对于水利看法,也是想考验董公子除了商业外还精通什么,现在看到筒车后,本府十分满意,故此决定让你代替你父亲府议一职,为我金陵将来的建设提供建议,你可同意?”

    董策这才明白秦麒为何找他了,一开始他还以为给他赏赐呢,没想到是安排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啊!

    但不可否认,宁朝的商人想要立足,扩大基业,就必须要成为府议,因为如此能得到许多便利,还不用担心被士族坑,别的商人是求之不得,但对于董策来说,却是吃力不讨好,但没办法,如果不答应,秦麒稍微给他使点儿绊子,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997/ 第一时间欣赏大宁国师最新章节! 作者:午夜狂响曲所写的《大宁国师》为转载作品,大宁国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宁国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宁国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宁国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宁国师介绍:
现代商人身死之后来到偏离轨迹的朝代大宁,成为一名富商的独生子。 本该逍遥一世的他,却因一次游玩被卷入邪教阴谋中。 为了保全自己,他开始笼络人心,创立教派与邪教抗衡。 于是,一个在教派包装下的商业帝国横空出世,作为教主,他更是被人众星捧月一步步抬上了针毡宝座!大宁国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宁国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宁国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