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一剑倾国TXT下载一剑倾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剑倾国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3、亡魂的再现

    “我也是奉天教徒。”巢善意地提醒。

    “我知道你也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巢微笑打断。

    唐天风顿了顿,颓然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把他带进来吧,让他想办法破掉‘零界’。”

    巢忍不住又笑,从前角色是相反的,他头一回看到自己的年轻的伙伴如此苦恼,感觉倍加的有趣。在他看来,苦恼与蓬勃,才是青春应有的朝气,否则跟个迟暮的老头一样,实在很无趣的。

    “讨论时间到。”

    剑光倏忽而至,宛然阴魂不散,二人藏身处即湮灭,肉身都被剑光斩成碎片。这一回修复更慢,在另一处重新凝聚的二人,苦笑对视。

    “真不知到底谁才是恶徒。”面对前所未有的被追杀的情境,巢苦中作乐道,“谁能想到,当年你我都不放在眼中的小散人,如今追着我们杀,而我们却毫无还手之力。”

    “哼,若不是‘零界’……该死,又来了,你的动作需要快一些……”

    万界之林在损坏与修复间从未停止,片刻功夫,又破灭了数百次。剑光总是能精准追踪到两个奉天教徒的藏身地,他们又无法承受太白剑气的威力,被杀得死去活来。承载奉天教徒不死之身的秘密星核,其实是极不完善的仿制品,能力差且脆弱;而且在奉天教徒进攻时,尤为容易破碎,当初秃鹫被燕离一剑斩破星核,就是不将燕离放在眼里,在致命一击下仍全力施为,等同于将星核敞开,于是遭到重创。

    如今的情况又有不同,两个奉天教徒全无还手之力,也就谈不上反击,被动防守之下,星核才不至直接破碎。

    燕离不知二人暗中谋划什么,但没有仁慈到任他们商议,早使水珠分散出去,无论二人往哪里躲,都逃不过水珠的感应。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二人杀到星核破碎为止。

    追杀仍

    在持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丛林里出现了数目庞大的巨蚁。尽管它们的实力很弱,但还是给追杀造成了许多困扰,使得奉天教二人有了布置的空当。

    巨蚁张开翅膀时,如蝗虫似的铺天盖地,虫尸仿佛下饺子般堆积,燕离最终还是丢失了二人的踪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使水珠自行抵御巨蚁的进攻,神识散布在周围,他相信奉天教徒绝不会就此放弃。

    很显然,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越来越多的巨蚁出现,那些死去的又化作了养分,滋养着万界之林,而巨蚁便是从繁茂的林木中诞生,无论他杀掉多少,都总会出现更多。虽然巨蚁力弱,但是数目无有穷尽,源海却有枯竭的时候。

    “若二位的打算是困住我,你们已经成功了。”

    “杀你不急在一时,你又何必急着寻死呢?”唐天风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过来,像虚无飘渺的云雾,不知源头何处。

    燕离笑道:“唐兄一开始气势汹汹,一副非杀我不可的架势,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你不用激将。不过是仗着‘零界’逞威风,待我破了你这神通,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唐天风道。

    “你若是能帮我找到‘零界’的弱点,使我有机会将它完善,我还要感谢你的。别的不说,知道你爱喝酒,十坛上品的天外有火,我还是拿得出来的。”燕离一面诱使对方出声,一面凝神探查。

    “真……”唐天风在一瞬间确然有些心动。阎浮世界但凡爱酒的,哪个不曾听过“天外有火”的大名。此酒是愈喝愈烈,且每次喝都有不同的感觉,就好像天外来的火焰,通体将你燃烧,每次感受又都有细微的不同。现在在江湖行走,没喝过“天外有火”,都不敢说自己是江湖人。当然,那些人十个有九个确实没喝过,此酒难酿,千金难买,拍卖行里一旦出现都是天价,须莫大机缘才能得到。

    所以听到燕离的抛出来的诱饵,唐天风根本没

    有办法不心动。心动的瞬间,已有一个字脱口而出,哪怕反应迅疾,立刻收声,却也是覆水难收。几乎刹那,燕离已经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他眼前,他脸色一变,掐了法印,身后接连出现众妙之门,约莫十几扇,皆放出强光,并不指望能伤到燕离,而只要拖上那么一小片刻。

    然而燕离的动作更快,剑光刹那间如漫天的棉絮,轻飘飘地覆盖过去,使唐天风的身体化为了漫天的碎肉。这一下真是受得重了,唐天风敏锐察觉到星核已经濒临崩溃,他的脑袋刚完成修复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用酒来诱我!”

    “兵不厌诈。”燕离笑着说,攻势丝毫不停,剑光持续交织,毁灭唐天风的**。

    “可惜你也上当了!”

    巢突然间从燕离的脚下出现,并化出粗壮的根须,节节地将燕离缠绕。同时,枝蔓外围又生出木头,围出了一圈木壁,将离歌所化水珠隔绝开去,使之不能护主。

    “这就是你们用宝贵的时间商讨出来的办法?”燕离虽觉束缚感,但“零界”始终维持,亦不惧怕。

    本来确实如此,直到他看到一个人出现。一个人出现本来也没有什么,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便是太虚上人突然出现,也必有缘由可以遵循。可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恰恰是没有缘由的,而且简直是离谱。

    “呵呵呵,看见你活得好好的,本座就放心了。”来人毫无凭依,立足于虚空,周身气韵不显,唯有微微鼓胀的袖袍,可见通天修为的端倪。他身材矮胖,蓄短须,吊三角眼,头戴天师冠,身着道门象征尊贵的玄色太乙袍。

    “苏晋,你这老狗怎么没死?”燕离的心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来人正是本该灰飞烟灭的五行院掌教苏晋,他看起来与旧时一模一样,唯有眼睛变得十分骇人:瞳孔如同深渊般一片墨黑,而瞳仁则变成了幽白色,与常人完全相反。

44、晨风尽是冰凉

    燕离已接受过了姬纸鸢的死而复生,再接受一个死敌,似乎并不那么困难。

    “听说你又掌握了一个神通,呵呵,很不巧,你这个神通,本座可不放在眼里。”苏晋说着话时,已缓慢缔结法印,“本座先打你个半残,然后慢慢把你折磨,最后再把燕子坞的人一个一个抓来剥皮抽骨,要让你们的惨叫声响彻三界,以告慰五行院的亡魂!”

    最后一字落下,他的动作倏地变快,一双手几乎幻化成影。

    “诸法千界,洪荒绝,阡陌径,太乙神灯照我路,五行之祖显神通,五行敕成……”

    咚!

    咚!

    咚!

    旷古绝伦的钟声,不住地发响。

    奉天教二人脸色一变,皆去封住耳朵,仍无法躲避,在地上痛苦翻滚;巨蚁大军一刹那间在钟声下化作齑粉。

    “苏掌教,你把我们牵连,谁来对付他……”唐天风强忍愤怒道。

    “呵呵,本座既来了,还用的着你们?”

    钟声在万界之林里无处不在,“零界”只是把正常的虚空位置扭曲错位,而不是使之消失,所以全范围的打击,确实是“零界”的克星。苏晋嘴上说的狂妄,实际上对燕离忌惮到了极点,一上来就毫不留手,使出五行院的看家神通“荒神唱喏”。

    尽管“零界”使虚空错位,燕离仍然受到了重伤,跟六年前一样,直接七窍流血,不能维持滞空,掉到了丛林里去。

    苏晋冲下去,用元神将燕离虚摄起来,看着他几近于昏迷地软着头,忍不住狂笑起来:“燕小儿,你想不到本座会活过来吧!无论你在这六年里取得了何等进境,在本座面前,你仍然只是个蝼蚁!现在,本座会把你对五行院做的事,一点一点施加在你身上。用你的痛苦让本座愉悦吧!”

    “呵……”

    燕离吐了口血沫,慢慢地笑了起来,尽管半歪着头,但他上扬的嘴角,毫无疑问是在发笑。

    “你笑什么!”苏晋立刻没来

    由的暴怒。

    燕离轻声地说:“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再亲手杀你一次。”他一伸手,九霄剑宫拔地而起,挣开了苏晋的束缚,巨剑轰然斩去。

    苏晋骇然发现,自己的元神之力,对对方的法域毫无克制作用,仿佛境界在对方面前成了摆设。神圣领域的高手,最为依仗的就是元神之力,利器突然失去了该有的锋利,叫他怎能不为之震惊。这个时候,他又面临一个生死抉择,那就是神境的展开与否。

    展开神境,可以吞噬掉九霄剑宫,但是对方很可能故技重施,在法域里暗藏着剑意,等着他来吞取,那么他将再一次被剑意入体,导致魂飞魄散。

    “不用犹豫了,我一早料到你不敢放出神境,剑宫里根本没有剑意。”燕离发出不屑的讥笑,身上腾起青光,表示“零界”正在施展。

    “你!”苏晋被强烈的屈辱所吞没,可是没等他反攻,一道剑光就将他撕碎。

    “剑宫里没有剑意,那是因为我杀你已经不需要剑意。”

    燕离的声音,使苏晋感受到了加倍的屈辱,他在不甘与愤怒之中挣扎片刻,却突然发现,本该破灭的肉身,逐渐又恢复如初,灵魂……不,他根本没有灵魂。

    “你错了,你杀不死我!”他诡异地笑了起来,法印倏地变幻,略过了繁复的过程,直接生成了神通的气机。

    咚!

    咚!

    到第三声又戛然而止,因为他再一次被斩杀。当他发现燕离根本不为他的不死之身而惊讶时,终于惶恐起来,因为接下来他不断在被斩杀与重生之间轮回。虽有不死之身,可是死亡的那个瞬间,终究还是有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

    “零界,又是零界……”唐天风眼看燕离身上始终笼罩青光,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气得个半死。

    剑宫仅是存在,就对此界造成了很大威胁。每当燕离拔出巨剑,总有狂暴的剑气被带出来,那些剑气并不消散,当数目庞大到一定程度时,险些就冲破了万界之林。

    巢在关键时刻

    拼命维持住,并向唐天风大声道:“快想办法阻止他……”

    “我……”

    轰!

    万界之林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剑宫由此回到现世。三人跌落出来,苏晋被一剑拍倒在地。感受到身体的修复的变缓,他呆呆地看着仿佛屹立于九重天之上的燕离,支翼阵的那些石柱尽管比剑宫高出很多,可后者却分明有种无边无际的压迫感。当初是败了,可他重伤在前,被暗算在后,根本就不服气,在他眼中,燕离仍是蝼蚁。前后短短六载,他刚苏醒时还暗暗窃喜,如今却是有苦都说不出了。

    “再死一次吧。这次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燕离随手抓起一柄巨剑一跃,朝着苏晋所在的方位,猛地刺了下去。这剑宫不存半点星力,全由他的修为支撑起来,巨剑全由太白剑气组成,势如破竹地闯过苏晋的元神护罩,直接将他钉入地底。

    “啊——”苏晋痛苦地挣扎起来,堪比星核的修复能力,没给他带来好运,反而延长了无穷尽的折磨。

    太白剑气深入地底,在苏晋的周围交织着,凝聚着,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光团,鼓鼓地膨胀着,就好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茧。

    “巢!”唐天风发现自己的拍档在万界之林毁灭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他不住地推着老头的身体,试图将他唤醒,感受到大地无助的呻吟,他越加绝望无力。

    “燕离!”他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

    燕离在巨剑之上慢慢推着,听到怒吼,转了个头看去。四目交接时,他立即感受到了唐天风的无奈与悲哀,那种牺牲一切也无法挽回的痛苦,算得上是似曾相识的。他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从来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不论对方有着何等苦衷。

    “跟你的理念一起埋葬吧!”他随手又牵引几只巨剑,“咻咻”的投入。

    轰轰轰!

    无量量的剑气聚合压缩,终于无可避免地爆发了,历经数百年屹立不倒的石柱群,随之遭到了无可修复的创伤。

    晨风拂来,一片冰凉。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对不起大家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有点久,对不起大家。至于目的,说是为了生计可能有些勉强,但有一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此去也为了创造一个更良好的码字环境。

    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卑微。纵观那些饱含智慧结晶的伟大著作的作者,大都由苦难雕刻而成,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坚韧,如我最钦佩的词人苏轼先生,因为才华太甚,遭人妒忌、陷害,他的旷世豁达的胸怀,不知接纳了人世间多少的恶意,到了乌台诗案,在众多友人的帮助下才死里逃生,被贬黄州两年后,写下了千古名篇《念奴桥·赤壁怀古》,这个时候,先生的词已经是在跟这个世界对话了,那是我目前无法企及的高度;相形之下,只因为眼下的苟且,就做出各种妥协的我,也实在很不成器。但是,站在我的高度,我只能做出当下有能力的抉择,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先生能做官,是因为他考中了进士,古时候的进士换到现在,相当于高考状元,而我连高考都没参加过。我只能去做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所能做的选择,未必是最好的,但一定最适合现阶段的我。所以尽管卑微,还是非做不可。所以,与其说是为了生计,倒不如说是为了得到更好的。

    我偶尔会看到这样一种争论:我写小说到底为不为钱?我最初的初衷,是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我的印记。思想也好,作品也罢,不想百年后了无痕迹。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为了这个初衷,放弃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真的很多!可我得到的,目前来说很少很少,很少很少,很少很少……真的很少!我到底不是谪仙,心里会不平衡,才有了数不清的“ps(牢骚)”。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不断在“商业化”与“自我”之间挣扎,我无法在二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然而无论我挣扎(努力)多少次,最终都会回到“自我”上面来,我最终还是选择表达我所要表达的,而放弃了迎合市场。我不想赚钱?我放弃了那么多,投下去那么多的心血,理所当然希望得到应有的回报,只是现实太骨感而已。我想赚钱?我动不动怼读者,读者不想看什么,我就写什么,明知道怎么写读者会喜欢,可我就是不愿意。那么,我究竟为不为钱?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最后,我不知道回来时,你们还在不在,我希望你们还在,但我知道这是一种奢望。我唯一能承诺的,就是《倾国》一定会完本。祝大家前程似锦,白衣敬上。

45、极乐喜悲

    “你醒了。”

    昏暗的房间里,黄少羽缓缓睁开眼睛,空洞洞的眼眶里什么也没有,仿佛在那生死诀别的一刻,他的悲欢喜怒,已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说话的是倚在门框上的姬玄云,她看到黄少羽转醒扭头就走出门去,“我要走了。”

    “且慢!”黄少羽起身追到院子,“你去哪里?”他这时候,眼睛里恢复了一丝生气,并化作若有似无的杀气,“别告诉我,你准备退出!”

    “我要去尽我应尽的责任了。”姬玄云淡淡说。天光顽强地从暗沉天幕上透下来一缕,恰好照在她镶金线的蟒袍上,使她看起来异常的绚烂夺目,相比复仇失败的结局,她的表现有些太平淡了些。

    黄少羽的怒火“噌”一下窜到脑里,“姬玄云,我跟秋雨是被你拖下水的,现下秋雨死了,你却告诉我你要退出?我告诉你,你想走,我不答应!”

    “余剑子之死,大部分责任在本王,这没有问题,本王也愿意做出任何补偿,你想好了,就来找本王。”姬玄云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黄少羽冲上去拦在大门口,怒目偾张,满面通红,“魏王宫是属王八的,一受打击就想缩脑袋?我告诉你,就算我答应,秋雨的亡魂也不答应!”

    “看在才刚失去亲人的份上,本王不跟你计较,你再侮辱魏王宫,别怪本王不客气!”姬玄云冷冷道。

    “好哇!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尽管来,我黄少羽今儿要怕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名字就倒过来写!”

    火红与冰白的二色神光,与土黄的光波碰在一处。二人一言不合,皆运力,修行者的独特烙印——气场,就自然而然的发生。

    其实黄少羽的心情不难理解,从将绿林众交给燕离就能看出,他表面上吊儿郎当,骨子里却是个极富责任感的人。若非天生贱骨,又有谁愿意将父辈拼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自己仰人鼻息过活?是以余秋雨在他眼前灰飞烟灭,自责跟悔恨就像毒蛇一样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灵,再也容不下其它。

    气场的碰撞过后,自然就是拳脚的交锋。黄少羽整体的实力还是略逊姬玄云三分的,毕竟后者在真名和法门上都高了他不止一筹,《地煞功》虽有独到之处,但充其量只是绝技中的佼佼者,还远远达不到绝学的高度。

    当然,实战中这些因素只起到辅佐之用,黄少羽在猎场与星陨兽厮杀了六载,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三五招内还分不出胜负。

    二人其实还有克制,否则这院子早就毁了,那样对救命恩人未免太不敬。

    “哼,还不快快住手!”

    这时候从院子东北角的门洞外传来一声娇喝,激战中的二人猜到来人应该就是把他们从李苦手中救下的高人前辈,便双双住手,扭头看时,却又忍不住一愣。在他们意想之中,能从李苦手中把他们救下来的人,一定是个

    不出世的老前辈;怎料竟是三个生得如花似玉的美貌少女,而且她们生得就好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那样,如果不是穿着和装饰有着明显差异,根本就无法区分。

    “三位是?”如是以往,黄少羽少不得嬉皮笑脸调戏一番,但余秋雨才刚惨死,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我三姐妹才刚从李苦手中把你们救下来,这么快就忘了?哼,真是狼心狗肺。”穿紫裳的女子带头说。另两个也跟着说:“哼,狼心狗肺。”

    姬玄云略一拱手:“三位是听涛庄的高徒吧。承蒙相救,大恩不言谢,魏王宫欠三位一个人情,随时可来讨还。”

    听涛庄?

    黄少羽心里一动,这六年来,他虽在猎场厮混,却也时常留意江湖,其中听涛庄庄主替李苦解封印一事,传得神乎其神。如果说卧龙庄主此前只是在仙界的一小部分地域闻名,人们听到更多的是三朵金花的香艳故事,在替李苦实现愿望之后,卧龙庄主之名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连九大道统都找上门去,可惜卧龙庄主在替李苦实现愿望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道庭用秘法窃取天机,也算不出此人的行踪,于是江湖传说纷起,其中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卧龙庄主完成李苦的愿望后,就力尽而亡,但不管卧龙庄主死没死,都不影响他成为一个传奇。

    “原来是卧龙庄主的高徒,失敬失敬,但不知老庄主何在,在下想当面答谢他老人家,否则受此大恩,于心难安。”黄少羽这样说法,自然是不信三姐妹的能耐,更存了小心思,想求卧龙庄主实现他复活余秋雨的愿望。

    三朵金花闯荡江湖多年,如何听不出黄少羽话里有话,大姐紫儿冷笑一声:“既你不信是我三个救你,就把命留下来吧。”

    三姐妹心意相通,当下分散开将黄少羽围住。黄少羽觉出危险,从气息判断,头皮隐隐发麻,不禁大为讶异。

    “不要闹了。”东北角门洞又出现两个老者,一个坐在木轮椅上,由另一个稍显年轻的老者推着出来。

    “哼,师父,这小子看不起我姐妹三个,就让我们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厉害!”大姐紫儿说。另两个顿时附和:“哼,让他知道厉害!”

    黄少羽看到老者出现,顿时惊喜地跑上去拜倒:“晚辈黄少羽,参见卧龙庄主,还请庄主救救我那可怜的弟弟,他从小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经常被我欺负,虽然被我爹收为义子,却从没受过亲生父母的疼爱,我曾经答应过他,要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如果他们是不得已才抛弃秋雨,我就原谅他们,如果不是,我就砍了他们的脑袋去给秋雨……”

    “咳咳咳,”卧龙庄主咳嗽着打断黄少羽,“小友太看得起老夫了,生老病死,乃是天道之法则,万事万物皆不可逆,死者复生之事,是谁也办不到的事,即便办到了,那复生之人,也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了。不过,余小友是命不该绝……”

    黄少羽的心本来已经绝望,突听卧龙庄主话锋一转,顿时扑倒在卧龙庄主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求庄主务必救我弟弟,求庄主务必救我弟弟,晚辈愿意做牛做马服侍您终老。”

    “别丢人现眼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洞后又有一个声音响起,黄少羽听到这熟悉的口吻,猛地看过去,只见余秋雨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仍然是一副冷漠如冰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依然如同冰刀一样直戳人的心脏,确实是活生生的余秋雨,不是透明状的亡魂一流之物。

    “我不是在做梦吧?”黄少羽下意识捏了捏脸颊,用上了力,只觉一阵生疼,“秋雨,你没死!”他哭喊着冲上去,想抱上去,却被余秋雨嫌弃地按住脑袋。

    “我没死。”余秋雨看着黄少羽涕泪横流的样子,冷漠如削的脸庞上泛出一分柔光,很快就掩去,转而化为深沉的苦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看到你……”

    卧龙庄主笑了一笑,将过程娓娓道来。原来还真是三朵金花出手相救,用的是一种名叫“阴阳遁”的神通,此神通的原理是调和一方界域的阴阳之力,使其达到一个特殊的平衡,施法之人就能借以虚空做媒介,将目标凭空送走。三姐妹赶到时,正逢余秋雨败落,恰好送走了他,从外象看,就如同灰飞烟灭一样,连余秋雨自己都以为死定了,甚至骗过了李苦。第二次传,就被李苦给发现了蛛丝马迹,一下子就被认出来。幸好有厚厚的城墙与龙皇两大高手拦截。只是三姐妹去的还是晚了些,余秋雨的妻子并没有得救。

    众人看向余秋雨,发现后者痛苦地闭上眼睛。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无论怎样撕心裂肺,也传达不到别人身上。

    姬玄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卧龙庄主,道:“庄主出手也好,三位美人出手也罢,听涛庄为何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就算是本王,也不得不承认李苦的实力非比寻常,得罪他,就要有满门皆灭的心理准备。”

    紫儿接口道:“哼,我们要杀了李苦,救下你们,是想跟你们联手。”

    “杀李苦?”姬玄云意外地挑了挑眉,“据我所知,李苦在听涛庄解除封印之后,作为报酬,收了你三个做弟子。哪有弟子要杀师傅的道理?”

    紫儿气愤道:“他虽收我们做了弟子,却什么也不传授,尽拿些旁门左道来糊弄,我三姐妹是什么人,岂容他李苦随意拿捏,此番就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姬玄云心里隐隐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了一眼高深莫测的卧龙庄主,道:“庄主想必有绸缪,但恕本王不能奉陪。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这是为什么?”黄少羽急道,余秋雨没死,他的心情全变了。

    姬玄云道:“你的绿林军团有燕离照顾,我的手下可没有。作为人子,本王可以任性一次,但绝不能一直任性下去。”说毕扬长而去。

46、连体之裂魂

    姬玄云是个思想通透的人,也许她暂时放弃复仇还有别的理由,但不管怎样,王的责任,凌驾于仇恨之上。当然,她的离去,并没能破坏“联盟”的结成。

    余秋雨才刚失去挚爱,不可能就此放弃复仇,黄少羽则不可能不管余秋雨,但二人都不是傻子,在深刻体会到李苦的恐怖实力后,他们知道要对付李苦,必须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策。

    黄少羽眼睛一闪,若有所指道:“小魏王话中有话,说前辈应有绸缪,也该当得,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李苦?”

    卧龙庄主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厅堂已备了酒菜,请上席详谈。”

    众人换了个地方说话,卧龙庄主身后的老仆推着他到了席上首位,他摆了摆手说:“二位先用一些吧,饱腹才好谈事。”

    二人也没客气,尽情享用,反正连命都是别人救的,就算被利用也没什么话可说,更不担心酒菜有毒了。

    余秋雨没怎么吃菜,喝了不少酒,灼烧感传遍全身,痛苦的情绪就如潮水般汹涌,愈发的难以抑制。“到底怎么做?”

    “余剑子还是跟当初一样,是个急性子。”卧龙庄主叹了口气,“不过,老夫也没想到,橙衣姑娘命中竟有此一劫,老夫欠着她一个愿望,到死都没能为她实现,真是时也命也!”叹罢微微正色,“李苦绝非寻常之辈,其修为已达通天之境,若是让其一身所学与‘意中藏’融合,很可能跨过神圣领域,步入摘星之境。”

    黄少羽正啃着一块大筒骨,闻言浑身一颤,这才知道,他们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顿时无心吃喝,道:“那我们还苦恼什么,一拍两散好了,依我看整个龙皇朝廷也找不出人来跟他对抗。”

    卧龙庄主微笑说:“这世上没有对付不了的人,李苦虽强,却也有弱点。”

    “什么弱点?”黄少羽赶忙问。余秋雨也竖起了耳朵。

    卧龙庄主道:“李苦一身所学,全是他自个儿刻苦钻研的结果,他的实力之所以强悍,除了用卓绝的天赋洞悉争杀之道以外,还有十五国时期流传下来的不是绝学却胜似绝学的‘意中藏’。二位应该都知道‘意中藏’的原理,酝酿意理之力,形成反

    击。此道最大的不便,就是意理之力,须‘先受’,才能进行酝酿,就是说,他需要先受到攻击,才能进行反击,而不能凭空酝酿意理之力。”

    黄少羽知道“意中藏”,但不知道原理,听得很是迷糊,便望向余秋雨。余秋雨道:“燕离说起过,你可以理解为愤怒,屈辱……”

    黄少羽恍然大悟,也想了起来,燕离曾经在飞鹏堡无师自通使出来过,当时以修真强杀洞观,在江湖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此道原理就是将受到的屈辱、压迫转化成力量,当时燕离足足酝酿了数日,细想起来,李苦每当还击时,确有一种酝酿着什么的感觉,只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也就是说,李苦在刹那间就酝酿出了恐怖杀招,想着就一阵后怕。

    “难道对付李苦,就是不能让他察觉到恶意?”他忍不住问。

    卧龙庄主笑道:“如果只是意中藏,那么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还有什么?”黄少羽愕然道。

    紫儿俏生生道:“真蠢,亏你还跟他正面交锋过,难道你没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

    黄少羽暗骂一声小娘皮,尽管很不服,还是做了回想,渐渐想起一件事。当时他们三人联手,明明已经给李苦造成了致命伤,可是转眼间,后者又像没事人一样伤势尽复,现下想起来,此事着实透着难以言述的诡异。

    “永劫十苦之境!”余秋雨突然冷冷地开口。

    卧龙庄主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最难办的不是‘意中藏’,而是那无限接近道境的‘永劫十苦’。此境囊括李苦对人世间十种苦痛的理解,他这些年隐藏身份修为在江湖招摇撞骗,数十年如一日,受尽了苦楚,哪怕遭到殴打甚至生命威胁,也绝不还击,终于神境大成,所以说他绝非寻常之辈。”

    黄少羽叹了口气,在心里承认李苦确实是个人物,换成他自己,还真未必能受得了此苦。

    只听卧龙庄主继续说道:“此境大成后,人世间的苦痛已不能加诸其身。”

    黄少羽道:“所以我们要杀他,就必须先破了他的神境?”

    “不错。”

    “那不是没戏?神境只有神境才能破坏吧,依我看除

    非观山海或者李半山一流的人物出山,否则谁能破他的神境。”

    紫儿轻蔑笑道:“何须那几个,我们姐妹就能破。”

    “你们?”黄少羽吃了一惊。

    卧龙庄主抚须笑道:“老夫这三个徒弟从小修了一门神通,联起手来,可以镇压当世所有神境,虽然很短暂,却也足够二位给李苦造成致命伤害。”

    余秋雨的神色没有变化,但眼眶却灼热起来,“何时动手?”

    “等等。”黄少羽忽然紧盯卧龙庄主,“有一件事,还请前辈如实告知。”

    “请问。”卧龙庄主微笑说。

    黄少羽道:“晚辈不信您三位徒弟的说法,您为何非杀李苦不可?我跟秋雨多亏了贵山庄才得救,本来不该多问,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欢不明不白地被利用,尽管目标一致,我还是希望得到真相。”

    卧龙庄主沉默了好些时候,然后充满沉痛的地看了一眼三个徒弟,“二位有所不知,我这三个徒弟出生时为连体……”

    原来三朵金花也有一番痛苦不堪的过往。她们出生时**是连在一起的,被亲生父母及蒙昧的山民当成妖怪,险些被活活烧死,卧龙庄主救下她们之后,深感她们的痛苦与不便,就用秘法将三姐妹分开,这一分却分出了问题。由于三个魂魄被生生撕裂,虽然身体在秘法下得以健全,但魂魄却出现了残损,卧龙庄主很快发现,三姐妹合则能活,分则必死,残损的魂魄坚持不到十八岁就会干涸,魂魄干涸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灰飞烟灭。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多方打听,得知了“永劫十苦”的奇妙,刚巧李苦求上了门,就顺水推舟,让三姐妹拜其为师,希望能从对方的神境中窥得解救之道。谁知李苦似乎知道他们别有用心,只传一些旁门左道。卧龙庄主眼看时间不多,就决定用秘法掠夺李苦的神境来给三姐妹治病。

    黄少羽听完之后虽然还有疑问,但是知道对方已经表明了足够的诚意,再问下去,实在不知好歹。况且他们的目标只是要李苦死,至于死后怎样,根本就不关心。

    于是很快将计议商定,各去休息等待时机。

    ps:原计划要正月之前才能恢复更新。现在大家只当我是偶尔的诈尸好了。

47、黑暗里伸出的掌心

    卯时已正,天光仍被阻于层层叠叠的铅云之后,使天穹如同贴上了沥青做的壳,尽管阴沉得仿佛随时会滴下来,却粘稠得难舍难分。

    橙金的神光从庄阔亭身上散发出来,成了方圆十里的小太阳,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给城楼上的守军带去了无穷的信心。

    “神境……”

    虚空扭曲成一条条蜿蜒的巨蛇,也共同地迸发着金色神光,像给空气都漆上金漆,那些巨蛇把李苦围在中心,使他仿佛成了一朵花的花蕊,这朵巨花有了李苦才完整,但花终究是会凋零的,凋零就是毁灭,来自于自然的毁灭力量,最可怕的岂非不可抗力?就像谁也无法阻止新叶变旧,旧叶化泥。

    李苦停了下来,似乎不忍破坏这黄金巨花的完整,似乎也如世人一样追求美的意境;可若是侧耳倾听,就会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好像误会了什么……”

    误会了什么?

    牵动着黄金巨花的庄阔亭,浑身的肌肉都在收缩,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当他要全力出手时,就会有这样一个动作。但是如果你能看到他的脸,你绝无法相信他这样冷酷冷静冷傲的人,会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但很快,他又慢慢地笑起来,他的不算很普通也不太老的脸笑起来时,就多了许多皱褶,如同被丢下去一颗石子的池子,他虽然在笑,可谁都能轻易感受到,他的心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平静了。

    “你的意思是,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尽过全力,是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庄阔亭却说得非常肯定,“你认为自己没有出全力,所以觉得我自认为的能与你匹敌的念头非常可笑,是吗?”这话虽然有些绕,但李苦却是听明白了,他于是露出一丝讥笑。

    金黄色的巨花动了,花蕊层层地内陷,万匹的金光冲天而起,几乎刹那间冲破了铅云层,搅得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巨响中,大雨倾盆而下。刺目的雷光

    令得两军一瞬间致盲,视线恢复时,就发现金色的花蕊从内部开始溃灭,就像在向日葵的中间燃了一把火,毁灭之势几乎无可阻挡。

    庄阔亭不知什么时候转身背对着李苦,但是人们很快发现了异状,他的眼眶凹陷处,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光泽,他也不是以自己的意愿转身的,他的手臂和脖子脑袋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在衣服的遮掩下,才看起来像是转过身去。他在死亡之前显然没发现死亡的到来,所以残留在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诡异。

    场内只有一个人看清楚,那一瞬李苦做了什么。在他的眼中,李苦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地用他腰上的旧长笛,简简单单地一挥,就好像驱赶苍蝇一样随意;在他的神识里,那一挥的光芒,却完全盖过了万匹金光,甚至连那撕裂苍穹的闪电,在这一挥间,也变得黯淡无光。

    张靖甫无法判断李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酝酿“意中藏”,也无法判断李苦这一挥的力量是从一开始酝酿到现在的总和,还是只是反击的那一瞬间。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够的可怕,因为被他杀死的人,在他看来已经是非常可怕的人了。他一直很钦佩庄阔亭,这个人冷酷自律,将所有信念都化为了奉献,一心效忠那个人,纯粹而又强大。可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在李苦的手中,却连一招都走不过去,死状看起来真是太惨了。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能活到今天呢。”张靖甫仿佛自语一样地说着。空气里的气机也开始发生莫名的变化。

    残余的金光如同暮色般令人沉醉,它见证了曾经的一个强者的存在。但终于还是消失了。

    李苦向城楼走过去:“我这样的人活到今天岂非才是常事?倘若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里,我这样的高手都活不下来,那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你自认为是高手?”张靖甫道。

    “难道你认为我不是?”李苦道

    张靖甫轻叹一声,又笑起来说:“你确实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跟那些寰宇神仙也差不多了。”

    李苦道:“我虽然自认为是高手,跟那些寰宇还是比不了。你不用奉承我,我不可能饶你的性命。”

    张靖甫又叹了口气,“我这样说并非是惜命,只不过说出了一个自认为的事实。你李苦虽然强大,也不能左右我的思想吧?”

    “那你也知道自己将要死了?看在你看清楚了庄阔亭的死法,有什么遗言可以尽情地说。”

    “我这个人虽然有不少毛病,但是从来不会咒自己死,我若是说了遗言,岂非就认为自己死定了?”

    “难道你觉得能胜过我?”

    “我不认为能胜过你,但如果我认为自己死定了,那么哪怕原本还有一线的希望,也会被命运所剥夺。虽然我并不相信命运,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接下来我将面对我命运里无可避免的一战。”

    “你为什么不逃?在我看来,你对那个人并没有那么忠心。”

    张靖甫听到这个问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到了李苦即将挥动旧长笛时,他才笑着说:“我这一辈子没有跟人动过手,在我看来,人世间一切的纷争,都只要动动嘴就能解决,所以我不会进攻。李苦,你试试破坏它吧,答案就在里面……”

    宛如神圣领域修行者相类的呢喃,城楼忽而在莫名气机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只有三层的城楼变成了一座通天巨塔,不知有几重高,李苦敏锐发现最高处有一个女人的全身塑像,那女人的脸庞不算特别美,却平生仅见的妩媚,仿佛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满足所有男人的需求。

    “是她。”李苦恍然。再不犹豫,一剑挥出,巨塔轰然倒塌,那个妩媚女人的全身塑像直接化为齑粉。

    城楼以及城楼里那堪称铁桶的守备力量,也跟着化为乌有。

48、寒石散

    张靖甫在黑暗下伸出的掌心,难说是否触碰到了他想要的温度,在他死去的刹那,芝贵妃的眉心重重跳了一下。

    芝贵妃已经做了太多年的贵妃,被叫得已经忘了自己的本名。

    芝贵妃上一次眉心重重地跳动时,隐山派行将覆灭。

    芝贵妃尽管做不上皇后,但是住着最华丽的宫殿,穿着最华美的服饰,享受着最精致的贡品,簇拥着最奢华的排场,拥有着最盛大的仪仗,后宫佳丽三千,她可以说独得两千九百九十九的宠爱。但是当她眉心重重地跳动时,她几乎立刻知道,这些荣宠即将离她远去,倘若皇朝不再姓姬,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芝贵妃来到小朝的明阳殿时,里头正传出姬御宇气急败坏砸东西的声音。她轻轻地一挥柔若无骨的小手,正要开口传报她到来的内侍的脑袋就“咔擦”的扭了一圈。人的脖子最多也就转个九十度,倘若转了三百六十度会怎样?

    那简直毫无疑问会死的不能再死。

    芝贵妃等里头的动静渐渐平息了,才缓缓推门进去,对满室的狼狈视而不见,向姬御宇盈盈拜倒:“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姬御宇神色阴郁死寂:“允。”他甚至没有问具体。

    芝贵妃毫不意外,起身离去。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出征打仗。

    ……

    ……

    这是一条街,一条古怪的长街,长街就是长街,就是供商贩行人买卖的地方,又怎么会古怪呢?

    只因为它有两个地方实在找不到比古怪更古怪的形容了,它的第一个古怪的地方是不下雨,不下雨本身没什么古怪的,但在长街以外,却下着瓢泼大雨;它的第二个古怪的地方,是行人太多太热闹了,现在才刚刚卯时二刻,就好像全坊的居民不约而同地上了街,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还有无处不在的划酒令声,简直喧嚣盈天,像是时光颠倒,晚市刚刚开始的样子。

    “这个地方太古怪了。”老黑简直说了一句废话中的废话,他说了这样一句废话,燕离却没有训斥他,因为他也觉得这个地方实在太古怪了,古怪到除了用老黑的话语来表达以外,实在也不知道有什么字词能表达他的心情。

    燕离抬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手势虽简单,传达的信息却很多,是燕子坞独创的手势,意思是五人为一个单位,分散警戒、包围。在这等情形下,自然就是分散包围,不管这街道有什么古怪,挡住了他的去路,就直接扫平。

    绿林军团的高手们分散开,从外围将街道团团围住,大雨淋在他们身上,仿佛毫无所觉,不去遮也不去挡,任由雨水冲刷他们贴身的劲装,只等燕离一声令下,就拔剑杀进去。他们这些人多半是绿林众的老人,对黄少羽自然绝对忠诚,对燕离却未必。可是在领略过燕离那神鬼莫敌的

    实力后,他们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为之效死的心情,无关忠诚,人天生崇拜强者。

    街道里的行人仿佛与世隔绝,对绿林军团的行动不闻不问,照旧演绎着繁华与热闹。

    忽然有一个突兀的女人出现在熙攘的人流中。她实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通身都散发着逼人夺目的贵气,她仿佛生下来就是人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简直没办法让人不关注。她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可是看到她的人,无不自动忽略了她的年龄。她的步伐简直牵动着每一个男人的心,她长得不算很美,可是她有一双勾魂夺魄的媚眼,从媚眼传到脸上的妩媚,几乎能满足所有男人的幻想。

    这是一个只要看过一眼,就会在春梦里常驻的女人。

    “燕大侠光临天上京,真是朝廷的荣幸,也是本宫的荣幸。”芝贵妃察觉到燕离的视线在自己的被宫装紧紧托起的傲人胸围上流连,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娇羞与妩媚,偏又用一种介于正经与暧昧之间的语气说,“燕大侠怎么这样看本宫,还请自重,你现在可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物。”

    “哦?”燕离露出一丝讥笑,“现在是不错,可多年前我在天上京,很受了你们不少款待。”

    芝贵妃保持着端庄而不失妩媚的笑容道:“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周围的事物也跟着变化,人世间的事岂非都是如此?不过,过往都是云烟,燕大侠已今非昔比,才配得上本宫亲自招待,若燕大侠还是无名小卒,想见本宫那是难如登天。”

    “哦?”燕离笑眯眯地走进街道,“你的意思是,但凡一个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人,都能得到贵妃的招待?”

    这个男人已经出落得很成熟了,修长挺拔的躯干,顶级工匠雕琢般的脸庞,明净幽深的黑眸,超然的气韵,轻佻的笑容里是难以隐藏的独特魅力,看着这样一个男人向自己走过来,芝贵妃仿佛愈发的娇羞起来。“也要分人。像燕大侠这样的,本宫亲自招待也没什么不可以。”

    “就是说,哪怕我燕离还是无名小卒,贵妃也愿意招待?”

    燕离已靠近芝贵妃,在后者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其揽住。他简直有一双无敌坏的手,一碰着女人就能让她们浑身无力。

    芝贵妃脸上的妩媚笑容仿佛没有一开始那么自然了,抗拒地推着,“你不可以这样,我是贵妃,我只是来招待你喝酒吃饭的,你太失礼了,我要让皇上砍了你的头……”语声并不激烈,给人一种引诱之感。

    燕离仿佛已经完全沉沦在怀中香躯里了,邪笑说:“你家皇上已经自身难保,你现在若从了我,等我砍了他的狗头,坐了他的龙椅,照样封你为贵妃,让你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芝贵妃满面羞红,又仿佛春|潮涌动,竟然揽住燕离的脖子,主动地献上了香吻。

    街上人流恍若未觉,仍自行其事,街道外面淋着雨的老黑等部将,则

    是目瞪口呆,难以想象他们的统帅居然把皇帝的贵妃给轻薄了,而且看他们**的架势,仿佛要当街宣|淫,真是大大地冲击了他们的心神。

    就在老黑想着要不要先让手下避一避时,突见芝贵妃像没事人那样后退去了,而燕离仿佛一截失了魂的枯木,维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他的心跟着一沉,猛地带人冲进去,将燕离围护住,见对方没有冲上来的意思,他才定睛观察燕离,只见燕离的脸上被一层黑气笼罩,眼眶早已失去了光泽,浑身都僵硬如冰,像一具冻了数十年的冰尸,竟是站着死过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的行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纷纷恶狠狠瞪过来,狰狞的脸满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机。

    “数十年前,以杀人著称的隐山派昙花一现,先后杀了十几个成名高手,江湖上闻风丧胆,其中最神秘的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隐山五剑,而是隐山派自制的奇毒寒石散,一中此毒,就仿佛幽冥鬼气入体,直接冻结修行者的经脉源海,失去真气的救护,就会被至阴至寒之力活活冻死。”

    老黑的掌心已经湿漉漉,额头发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你是隐山派的传人……”

    芝贵妃的脸上又露出了媚态,就好像随时随地都能让每一个男人完全满足的样子。“你既然知道本宫出身隐山派,就该知道你们今日一个都活不了。本宫心情甚好,不愿继续杀生,你等若是自刎,可免受许多痛苦。”

    老黑道:“俺虽然实力不济,可早年跟随狮王走南闯北,练就了一番好眼力。俺知道这条街根本不是街,这些人也根本不是人。”

    那些行人纷纷露出一种诡秘的笑容。

    “哦?”芝贵妃笑着说,“不是街也不是人,那是什么?”

    老黑冷冷道:“是你的神境。”

    芝贵妃道:“你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燕离已经死了,难道一个死人能护你们周全不成?”

    老黑忽然笑了起来,他生得普通又满脸黢黑,像刚下工的矿工,笑的自然一点也不好看,和燕离根本没法比;但是他的笑容里却根本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慌,反而十分的得意。“俺已经说了,俺虽然实力不济,可是眼力好啊,所以俺能看出来,你这个贵妃马上要倒霉了。”

    芝贵妃很快就知道老黑话里的意思了,因为她惊骇发现,燕离居然活了过来,还冲她眨了眨眼睛,并且仿佛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唇,那样子简直可以把人活活气死。她没有气死,因为她已经先被吓死了。

    “你怎么没死?”她简直不敢相信,恨恨地发问。

    燕离一张嘴,就见一层薄膜飞出,卷成珠子的模样,里头是蓝幽幽的汁液,看着让人心悸,只一着眼就知道蕴含剧毒。

    芝贵妃脸色都白了,但很快她又笑起来,“也好,你既然不肯死,本宫就让你感受一下比死更痛苦的滋味。”

49、终于满地残伤

    什么滋味能比死更痛苦呢?有些人活着,倒不如死了好,有些人死了,却仍如活着一样,所以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比死更痛苦的滋味,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燕离的心弦一点儿也没有波动,一如方才金香软玉在怀,一如方才那个香艳无比的激吻,他的心弦始终没有波动,因为面对芝贵妃这样的蛇蝎女人,稍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他有许多次都差点死在女人手里的,虽然这也不错,但至少应该死在他爱的女人手里,就好像酒仙喝酒醉死,将军打仗打死,剑客被剑刺死,都可算得上死得其所,他显然并不爱芝贵妃,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姬纸鸢,但他绝不会第一眼就爱上芝贵妃。

    但是燕离很快发现了那是个什么滋味,街道的情景发生了巨大变化,所有的行人一下子化光消失不见,芝贵妃发出一声冷笑,也化作黑暗里的一道光,射入雨幕之中。仿佛有根无形的线把老黑给牵住,他惊叫一声,就被带入了雨幕里,这让燕离也只能追上去。

    不知追了多久,燕离忽然发现芝贵妃落了下去,在一幢高楼上,脚下是一面迎着狂风暴雨飘扬的幌子,他一落地,即要出手斩杀芝贵妃,但见对方笑语吟吟,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他绝不相信芝贵妃这种女人会不怕死,很快察觉到了异常。

    周围的建筑突然在一个神秘的力场下湮灭,雨幕也被撑开,场下空地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具体有几个他没心思算,因为他看到了失踪的黄少羽,还有余秋雨,还有李苦,竟然还有抛弃藏剑峰三个杰出传人的三朵金花……

    “是当家的!”老黑像一面黑黢黢的旗帜,被挂在另一头的杆子上,看到黄少羽安然无恙,兴奋地叫出声。

    李苦竟被泥龙缠住了,而余秋雨也在这一瞬间出手,剑光划破虚空,把李苦身边的白星脸上的面具映得无比惨白。

    剑光过后,李苦倒在血泊中,白星痛苦地趴下去嘶声痛哭,那沙哑的哭声,怀着无尽的伤痛。

    成功了?

    看到李苦倒下去,黄少羽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实在很难相信,像李苦这样的杀人魔王,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他们杀死了。

    但是李苦果然没那么容易就会死,他的一只手按在白星的脑袋上,另一只手撑在血泊里慢慢爬了起来,他的浑身都被血浸染了,口中也在不住地呕着血,看起来非常的凄惨。但是他仍然发着笑:“有点意思。”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

    命不久矣,但是濒死的野兽岂非更可怕?所以当他抽出旧长笛时,出手偷袭的五个人,都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拯救不了他们自己,李苦想要杀的人,无论是谁也逃不掉。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两个呼吸之间,燕离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局面就陷入了让他窒息的境地。

    李苦对他有着大恩,余秋雨是他肝胆相照的同门师兄弟,黄少羽是他的手下,他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要刺杀李苦,也知道李苦受此重创,必要杀死二人,心里的仇恨才能得到释放,否则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他知道芝贵妃指的是什么了,这简直就是无解的局面,他难道要为了保护二人冲上去杀掉李苦?这是完全践踏了他的底线的事,也是他绝不可能做出来的事。这世上比死更痛苦的滋味其实不多,他只是刚好遇上了最痛苦的一种。

    “住手!”

    燕离还是冲上去挡住了李苦的一剑,这一剑很难挡,如果不是李苦遭到重创,他想接下来绝没有那么容易。他看到白星面具上眼睛的位置露出陌生而又仇恨的光,心就像被曝晒在烈日下,只能尽力地不去看她。这没有办法,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余、黄二人死在他的眼皮底下。

    李苦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力量又倾散。他跌下去,看着燕离的眼神充满了讥诮,一丝冷淡的笑容挂在他的嘴角。

    白星愤然站起,虎口破裂,鲜血被刑天斧吞噬,她对燕离长久以来的友善,在这一刻完全被仇恨所取代。

    “桀桀桀……”也就在这个时候,伏见那古怪的笑声响起来,“吞,趁现在吃了李苦。”

    白星暂时把戒备转向,只见漫天的风沙从雨幕中穿出,如同漫天的蝗虫裹向白星。白星一挥巨斧,在愤怒之中,她的出手比任何一次都重,但是漫天风沙没有实体,她无论下多重的手,碰不到奉天教徒的核心,还是一点用也没有。

    呛啷!

    拔剑的声响猝然而起,仿佛只有一声,但场内高手都听得出是两个几乎一致发生的重合而成的声响,漫天的风沙以及扑向李苦的人形怪物,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化作齑粉。

    “滚!”

    燕离按剑而立,他此刻的神色冷漠极了,后面的话甚至不用说出来,因为这世上绝没有人愿意承受他现在的怒火。

    伏见在半空重新凝形,把还要扑上去的申吞卷住,用一种很冷淡的神色看着燕离,忽然什么也没说就

    走了。他不能不走,因为这一剑毁了他们十分之一的星核,就是说,他们在燕离手中撑不过十剑,星核就会破碎回归寂灭。虽然星核不断在完善,他们这些奉天教徒的实力也在不断提升,可是这个从一开始就跟奉天街作对的男人,对他们也越来越了解了。

    “燕离,对不起……”余秋雨沉痛地说着,突然做出了一件让人触目惊心的举动,他居然把他的右手给生生地撕下来,丢在地上。

    “你疯了!”黄少羽脸色大变,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余秋雨,余秋雨忍痛将左手化掌刀,劈在黄少羽的后颈,黄少羽对他完全信任,怎能料到这偷袭的手段,顿时昏倒过去。

    “秋雨!”燕离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眼里带着沉痛与凄然,“你非复仇不可,又不想让我为难,所以用一条手补偿。”

    “谢谢。”余秋雨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惯常不会笑,但他觉得遇上知己这种喜悦,实在很难表达出来,他想让燕离知道自己的心情。

    一个剑客的握剑的手,岂非就是他的命?自断此臂,就仿佛没有得救,他就可以继续复仇。

    十三阙落到他的左手,整个化为一道剑光,向李苦扑了过去。但是他没能碰到李苦,因为他已经突破不了白星,他在手臂完好时,都未必斗得过小道童,何况失去了一只手?也许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寻死,好让他的爱人不至于孤单一个。

    余秋雨的身体被刑天斧分成了十多块,到处都是血,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有侥幸。

    这场复仇终于落下帷幕,毫无疑问的是,没有任何人得到救赎,或者得到快慰,只将因果毁得更加的支离破碎。

    复仇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燕离的心仿佛被暴雨淋着,冰凉得无法跳动。他此刻的心情又有谁能理解?某个角度来说,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余秋雨,那种不得不得的悲哀,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真正的理解。

    “你看,燕离,本宫说过要让你比死更痛苦。”场内突然涌来一场大雾,如绳索一样,把白星和李苦捆住,跟着冲入暴雨之中。

    燕离挥出一道剑光,把老黑从杆子上解救下来,跟着化作一道剑光追了上去。

    老黑落地,看了看昏迷的黄少羽,又看了看满地碎尸,忍不住跺了跺脚,“嗨,这叫什么事啊!活得那么痛苦,还真不如死了好!”他没自觉又说了一句至理名言,有些人活着,确实已经跟死了一样。

50、死而复生

    老黑看着满地的残尸,兴奋早已变作悲戚,这碎尸的主人也是狮王的孩子,是他的少主人,可是竟然死无全尸,白星含恨出手,自然不留情面,但是自己难道也要去找她报仇么?他知道燕离留他下来的用意,一个是殓尸,一个是照顾昏迷的黄少羽。

    含着悲痛的心情,将余秋雨的尸体拼凑起来,绿林军团的人马也到了,在他的命令下,就近寻了个棺材铺,买了一副由金丝楠木打造的极品棺材,给余秋雨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暂时寄放在棺材铺里,留了二十来人看守,便领着手下扛着昏迷的黄少羽走了,毕竟战争还未结束,真正难啃的是皇宫。

    棺材铺的老板是个姓董的老头,他是白虎境岭西乡人,年轻时候有个浑号叫董大胆。岭西一带多矿,常有外乡人来做工,掘山挖土哪有不出意外的,那些死掉的矿工,被认为是触怒了山神,谁也不肯触碰尸体,唯恐得罪山神,也受到相同的制裁,于是就出现了背尸体回乡的“背尸人”,董老头年轻时,是岭西最好的“背尸人”,董大胆的名号由此而来。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还做到最好,自然赚了不少的钱。到了年老背不动了,就拿着积蓄来到天上京,盘下了这个棺材铺度日。

    人虽然是越老越糊涂,可年纪越长,对死生之事就看得越淡,尤其董老头的胆子又大,对铺子里放一具碎尸之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董老头胆子大,外面腥风血雨,也不妨碍他开铺挣钱,但就是这么样一个大胆的老头,突然活生生被吓得脸色惨白,像魂魄出了壳一样,指着棺材哆嗦半天才说出个字来,“他,他……”

    老黑留下的人全是绿林军团的精锐。他们闯荡江湖那么多年,见过的奇诡怪诞数不胜数,对老头的异状都不放在心上,为首一个姓邱的壮汉取笑道:“老头,才刚你见我们来,那么样镇定,以为你到底是做死人买卖的,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

    董老头急得脸色变青又变白,“鬼……鬼……”

    “待我瞧瞧鬼长什么

    样。”姓邱的壮汉哂笑一声,扭头一瞧,笑容顿时像冰雕一样冻结在脸上,他的脸也变得青森惨白,他的手下发现他异状,也扭头去看,只见摆放在角落的棺材的盖子不知何时被掀开,里头勉强拼搭起来的碎尸居然坐了起来,唯一能看清的脸,乌青乌青的,一对眼珠子变得漆黑如渊,从眼眶里淌下红得发黑的血泪,看到这等情状,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忍不住从脊梁骨里冒出一股寒气,头皮一阵阵发麻。

    “二公子?”姓邱的汉子一面出声试探,一面示意手下散开警戒,不要靠近尸体,唯恐有什么尸毒把人给传染了。

    余秋雨作为狮王的义子,黄少羽的义弟,他们这些狮王的老部下唤一声二公子倒未尝不可。

    余秋雨缓缓地扭动脖子,向发声的人看去,跟着居然开口说话了,只是嗓音说不出的生涩沙哑:“怎么回事?”

    姓邱的壮汉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恐怕连余秋雨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道:“我们亲眼看到二公子是死了的,黑老大将您的尸身拼好殓在棺材里,绝没有人动过,不如让小人检查一下您的尸体吧。”说着走过去,由于余秋雨还保存着神智,消除了他心里泰半的戒心,但在靠近余秋雨的刹那,只见剑光一闪,他的脑袋已落在地上。

    “邱老大!”手下们惊叫一声,然后纷纷拔出兵器冲向余秋雨。余秋雨满面迷茫,“不是……我……”手中的十三阙却毫不停留,“咻咻咻”的光影中,棺材铺里就只剩了一个董大胆还站着。

    “可惜这上好的傀儡,被切断了肢体,魂魄也跟着缺失了,实力比生前要差上许多。”

    梁上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笑声里充满了少女的青春活力,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葱气息,可是话语的内容,却让董大胆不寒而栗。他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绝艳少女坐在梁上,笑靥如花地说着话,旁边站着一个秃头汉子,也咧着血盆大口在笑。

    “对付燕离还差些火候,但是恶心恶心他也够了

    。”

    秃鹫说着一跃而下,在董老头求饶之前,一丝裂变之力便已将他撕成两片。

    余秋雨本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他明白了,十三阙在动,但全在意想中,现实是有几根魂线牢牢将他钳制,他不但不能由自己的意志动弹,甚至连说话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傀儡大王跳下来,笑嘻嘻地对余秋雨道:“余剑子你好呀,久闻你的大名,不愧是混蛋凤九的师弟,这世上敢对李苦拔剑的人实在不多了。再看看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同门,你对他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他不但不帮你报仇,还把你的尸体随意丢弃,跑去救你仇人去了。我知道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之后一定很恨他,我也恨他恨得要命,不如我们联手吧,给那家伙一个惊喜。”

    燕离本来能阻止余秋雨,他也知道只要他出手,余秋雨就不可能死,他有这个实力和自信;但是他不能阻止,因为那样意味着否定余秋雨的执念,否定余秋雨的执念,也就否定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我们要做一件事之前,都要竖立一个目标,然后怀抱坚定的信念才能将之贯彻到底,何况燕离要做的不是小事,堪称大事中的大事,相比起来,毁灭五行院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余秋雨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不能再让李苦发生意外,尽管后者中了埋伏,看起来仿佛快要死了一样,但只要还没有死,就必须救。

    他没想到芝贵妃逃跑的方向是皇宫,宏伟的红色宫墙衬显出龙皇圣朝的威严,而那些平常镇守宫门的卫士,此刻却一个也不见,宫门空洞洞大开,静谧无声中透露着一种荒古巨兽择人而噬的大恐怖,皇宫的上空盘缭绕着的云龙雾龙,更充分地表明险地的特征,尽管如此,尽管知道对方是在请君入瓮,他仍不得不义无反顾地上当。

    人生天地间,偶尔难免要遇上一些危机,但是危机通常也伴随着机缘,只要应对得好,未尝不能得获胜果。

    芝贵妃的请君入瓮,也许是引狼入室也未可知。

51、白天欢喜夜晚忧愁

    天上京的历史当然远不止龙皇朝廷的一千年,早在十五国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建成,虽然名字几经更变,不变的却是古城那饱经风霜的厚重底蕴。好比燕离面对的这扇正德门,早在龙皇定都之前,这扇大门便是十五国时天云国都城大门,在岁月的变迁中,天上京不断向外扩张,旧天云国整个都被纳为皇城,于是正德门就成了皇城的正大门。

    不论是铁画银钩书写着“正德门”的牌匾还是两扇重达数千钧的朱漆大门,都是擅长木行法术的天工巨匠打造而成,由皇城的神龙大阵源源不绝地提供木行元力,使二者几乎永不腐朽,是以过了一千多年仍然如新。

    燕离走进去,光线立刻全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门洞里,再怎么高大宽敞,一样会让人感觉到万分的压抑。

    出了门洞,眼前又是一条宽达百步的大道,大道两旁栽着大量悬铃木与银杏,像是两排笔直威武的卫士,高大树丛后面,是难以掩藏的宛然崇山峻岭般的宫殿楼宇,而追进来之后,芝贵妃的气息竟然消失了。他用的是水珠追踪,不知怎么突然失去目标而飞了回来。将水珠四散开去探查,却发现探查范围内的皇城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简直让他怀疑进错了地方,但他知道绝没有错,因为“神龙大阵”那比前次沉重数十倍的压迫感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上,他猜测此阵会针对不同修为的修行者,可见操控阵法的人的恐怖。

    “这难道就是贵朝廷的待客之道!”他发出沉声厉喝,声振长空,那些游荡的云龙都被震散。

    话音刚落,大道尽头的城门轰然洞开,一辆蓝幽幽的马车从中驶出,车轱辘碾在青石板地上的声响,在这静谧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到得近些,便发现光源是车辕两边的灯盏,拉车的是一匹毛色纯黑的骏马,幽光映出它的深沉的瞳孔,竟显得说不出的冷酷;更加奇诡的是,这辆车竟然没有车夫!车夫呢?难道这马儿通灵,竟不须车夫就可以驱使?可又是谁驱使它来的?

    马车无声无息地停在燕离旁边,然后响起了芝贵妃的声音:“招待燕大侠这等英雄了得的风流人物,岂能草率敷衍,唯有最高规格的招待,才能与燕大侠的身份相匹配,还请快快上车,酒宴已经备妥,只差燕大侠入席了。”

    燕离

    惊奇发现,这声音居然是从马的口中吐出来的,此刻再看它,却发现此马竟也如芝贵妃一样,充满了妩媚。他没上车,而是扬眉问道:“李苦前辈何在?”

    马儿道:“当然已先入席,燕大侠若不信,不如进来一观。”

    “也好。”燕离闪身进入马车,车内装饰非常奢华,而且居然有两个美貌的宫女恭候。他明明已用神识探查,非常确信车内无人,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两个宫女。

    “燕大侠勿忧,这是本宫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叫白喜,一个叫夜忧,从小就受到本宫的调教,最擅长伺候男人,着实费了本宫不少的心血,连陛下想要,本宫都舍不得呢,所以她两个至今仍是处子之身,燕大侠可以尽情享用。”

    “参见燕大侠。”两个宫女齐齐发出软语,音声清脆如玉石交击,而且人如其名,白喜总是挂着欢喜雀跃的笑容,夜忧则少笑,且眉宇之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

    现下有人质在对方手上,燕离只能任随摆布,不动声色坐下,两个宫女倒也规矩,只是站在他两边倒酒而不做其他。

    马车缓缓走动,不知去向何处。

    白喜见燕离迟迟不动酒杯,美眸一转,笑着说:“燕大侠莫非是怕酒中有毒么?”

    “自然不是,只不过我看到两位姑娘,已先醉了,这酒香实在已经吸引不了我。”燕离很自然地笑说。

    白喜的俏脸上顿时浮上一层粉红,“燕大侠果然如江湖传说的那样,喜欢在口头上占人家的便宜。可是我不信,燕大侠终究是江湖人,江湖人总是瞻前顾后不爽利,这酒您不喝的话,我撤走便是,免得您看了碍眼。”就要收酒。

    燕离忽然抓住白喜的青葱玉手摩挲着,笑眯眯地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江湖的传言不可信,像我这种正人君子是绝不会在口头上对姑娘不敬的,顶多吃吃豆腐而已。”

    “不要脸!”夜忧脸色一变,竟仿佛被占了便宜一样缩了缩身子,瞧燕离的眼神变得十分冷漠。

    燕离眼珠子一转,笑着说:“夜忧姑娘,我们打个赌如何?倘若我赢了,就请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

    夜忧冷冷道:“输了怎样。”

    燕离笑道

    :“我知道你们跟你们身后的人都恨不得我立刻去死,输了我就把这条命奉上。”

    夜忧道:“赌什么?”

    燕离道:“就赌我敢不敢喝你们的酒。”

    “可以。”夜忧道。

    燕离也不含糊,竟抬起酒壶一气灌了个饱,然后眯了眯眼,“虽然没有天外有火那么霸道,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夜忧冷冷道:“你想问什么?”

    燕离笑着问:“我想知道李苦前辈的下落。”

    “你果然想问这个。”白喜欢快地拍手。

    夜忧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下毒?”

    燕离笑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夜忧冷冷道:“我只答应让你问,没说一定回复你。”

    燕离一怔,旋即苦笑道:“我以为我这已经够不讲理了,没想到夜忧姑娘比我还狠。”

    白喜笑嘻嘻道:“谁让燕大侠占我便宜的,你若知道在你之前的登徒子都已化了白骨,也许会庆幸你现在还能正常说话。”

    燕离一笑,正要开口,突觉脑子一晃,竟是昏迷过去。

    “嘻嘻嘻,天下第一无色无味的迷香,天峰神水,果然连燕大侠也要上当的。”白喜甜甜笑着取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燕离的咽喉。

    利刃上明显闪烁着绿光,显然已经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不用扎入咽喉,只要削破一点皮肉,足可让燕离在无意识之中化作一堆烂泥。

    “原来竟是昔日毒王段啸坤的独门秘毒,难怪喝起来像马尿一样难以入喉。”

    就在白喜以为自己要得手时,却发现自己握凶刃的手僵住不能动,细一定睛,就与燕离那又深又黑又亮的眼睛对上,哪还有半点意识不清醒的样子。

    ps: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章是在飞机上写出来的……那“轰隆隆”跟打雷一样的引擎,真是让人痛苦不堪,幸好专注水平有所上升。

    ps:自从发现有手机码字app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哈哈哈。不过不幸的是,接下来可能要开始忙了,不能保证更新哈,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有更新就当我是诈尸吧~~~~~

52、一根鸡骨头

    燕离之所以会知道段啸坤这个名字,全托了在魏王宫的“进学”岁月,那时候他刚到阎浮,急于了解这个世界,着实看了不少杂书,其中有一本叫《傲本记》的人物传志就有毒王段啸坤的记录。

    此人成名于三百多年前,人称毒王,自然是因为在用毒上面几乎无出其右者。毒王早年是专以制作迷药为生的方士,在发现自己制毒的顶级天赋之后,便暴露了其贪得无厌的本性,经常用卑鄙的手段迷晕修行者,夺其财物,若有那姿色不俗的女修行者,更难逃被他奸|淫的下场。其研发的顶级秘毒“天峰神水”,主药是天峰山的一味药材,又因天峰山瀑布乃人界奇景,故称“天峰神水”。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喝得出神水的味道?”白喜脸色一变。但是才说完,她立刻察觉到自己的愚蠢,“天峰神水”无色无味,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马尿的味道,燕离这样说不过是诈她承认而已。

    “不愧是燕大侠,考验过关了哦,现在您可以对我姐妹两个为所欲为了。”想通了关窍,白喜脸上挂了媚笑,虽然没有芝贵妃那样引发男人的冲动,但是胜在青春美貌,像这样的少女摆出这样一副神态,很少有男人把持得住。“但是有一个问题,想请燕大侠先回答我,‘天峰神水’无色无味,您是怎么嗅出来的?”

    燕离夺过匕首,翻来覆去地看着,笑道:“我方才用命赢下的赌注,还未得到兑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无条件告诉你我的秘密?”

    白喜娇声道:“燕大侠怎么这样说,人家若是跟你好了,就是你的人了,这辈子也不可能离开你,难道还没资格接触到你的秘密?这未免太叫人难过了,”她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便去告诉娘娘,就说燕大侠看不上我,让她收回成命好了。”

    燕离愉快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身边睡着一个随时会用淬了黄泉蝎毒的匕首抹我脖子的女人。”

    白喜的脸色顿时变青,

    她正要开口,整个身子冷不丁被一股沛然巨力压在案几上动弹不得,疼痛几乎让她愤怒地叫出声,但觉一股诡异的冰寒之气距离脖子只有半寸之遥,她吓得脸色由青转白,“你堂堂燕子坞的主人,竟然这样对付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可耻吗?”

    燕离用两根手指像夹卷烟一样叼着匕首,在白喜那白玉般无暇的细颈边上晃着,笑眯眯地说:“身份说到底只是人们主观意愿的结果,现在你跟我之间无非就是男人跟女人,你更要知道,从你拿这匕首想杀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我既然没有死,那么死的自然就是你了。”一面说,一面观察夜忧的反应,谁知她仍然无动于衷冷冰冰地站着,让他要挟的打算落空。

    白喜惊恐道:“我告诉你答案,你不要杀我。”

    “哦?”

    “李苦就在……”

    这时马车刚巧驶入门洞,所有的光线又在一瞬间消失,光线消失的一刹那,燕离的眼前也有那么一瞬间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尽管与白喜的距离只有两尺,可当他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车厢里便只剩了他一个人。两个大活人在眼前凭空消失,此前竟是毫无法术神通的迹象,此等诡异,加上驱之不散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他包裹。

    燕离静立不动,打算以不变应万变。门洞并不长,约三丈,几个呼吸间已走过,门后面是两面高大宫墙围拱起来的甬道,这甬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路途遥远,燕大侠何不先用点东西。”芝贵妃的声音响起来。

    “甚好。”燕离道。二人对方才的事都缄默不谈,仿佛那两个宫女从未出现过一样。在马车穿过门洞时,案几上就出现了许多样菜,有肉骨头,梅花熊掌,还有烤得流油的火腿,都是最好的下酒菜。燕离却从乾坤戒里取了一个卤鸡出来吃。

    “燕大侠总是能给人惊喜,不过卤鸡未免太亲民了,以你的身份,实在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芝贵妃道

    燕离淡淡道:“如果你曾经饿得想把自己的手砍下来吃,你就会知道,这世上但凡能填饱肚子的,都是好东西;如果你曾经因为吃下太多树皮而腹痛三天,这三天里每时每刻都以为要痛死过去,你就会发觉跟野狗抢馊饭是多么幸福的事。”

    芝贵妃听得想笑,但仔细一想,却非但再也笑不出,反而有些难受起来。她当然不是为燕离难受,而只是在想,倘若自己也沦落到那个地步会怎样?这么样一想,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燕离啃咬的动作突然一顿,周遭忽然出现了许多杀意,在神识的感应中,这些杀意星星点点分布在方圆数里内,最近的一个,就在马车的正前方。

    “一点星,许光义,请赐教!”

    正前方那人手持一杆红缨枪,秃头长眉瘦脸,暴喝一声,人已风驰电掣般射向马车,那枪看着细长,通体却是由深海乌铁打造,重达一千七百多斤,他人虽然看着瘦小,这一蹬,原地就好像受了炮击般炸开一个深坑,厚重的法域,给他的冲锋增添了数十倍的威势。

    凛冽的飓风吹开车帘,露出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燕离,一粒光从外射入,乍然化作璀璨寒星,直逼他的要害。他突然起身随手向前推去,寒星幻灭,“叮”的一声闷响,外面异象顿止。

    许光义的身形在马上落下,脸色惨白,持枪的手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在江湖上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人称嫉恶如仇的许光义,曾经一个人挑了九幽沟二十六坞,杀了一千多个亡命徒,据说被救出来时,身上仅是中的暗器就多达三十三种,没有死简直堪称医学界的奇迹,也因此被朝廷收入天星堂,成了一名带品级的大内侍卫。像他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握不住枪,像他这样的人,到底要遇到何等恐怖,才会导致持枪的手颤抖呢?

    没有人能想到,挡住铁胆枪的东西,居然只是一根鸡骨头。

    ps:中秋快乐,国庆同喜~~

53、剑在骨中

    许光义当然知道自己正在对付的是何方神圣,他知道对方在剑道上的绝顶成就,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并基于此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绝想不到,挡住他全力一击的竟然只是一根鸡骨头。这对他而言,就好像这一辈子的修行以及所有的成就都被否定了,他的存在毫无意义。

    “许光义,像你这种人,怎么会为龙皇卖命,难道二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你清醒?还是说,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腐蚀掉了你那高傲不屈的灵魂?”车厢里发出说话来,不徐不疾,仿佛周围那些迅速逼近的杀意都不存在。

    许光义一怔,“你竟认得我?”只听燕离淡淡说:“我只不过恰好看了一本人物传志,又恰好知道九幽沟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许光义发出惨笑:“在下何德何能,能当得燕大侠的盛赞。”他自觉已败,对方没下杀手已是天大仁慈,即收枪退去。“燕大侠孤身闯入皇宫,只因那李苦当年对您有恩,在下亦是如此,若非朝廷恩赐圣药,在下早已化作一摊枯骨,敢问燕大侠,我许光义若是忘恩负义之辈,您今日可会留我性命?”

    “许光义,你若是被吓破了胆,就速速的把路给俺让开,如若不然,俺就从你身上碾过去,反正你已败了,你该知道天星堂的人只许胜,败了就会死!”

    低沉的咆哮从前方一条岔路的拐角冲出,未见其人,已先见一股卷着砂石灰尘的黑旋风冲将出来,然后才出现一个身高丈许的巨汉。巨汉满身的肥膘,就好像一头直立的巨大野猪在狂奔,倘若有绿林的好汉在此,一眼就可以认出,此人竟是二十年前纵横江北两路,与狮王黄霸天分庭抗礼的豪猪王朱八重,他那一手“猪王肉/弹”的绝技,曾经生生碾死过一个神圣领域,只是某日不知为何失去了踪迹,没想到被朝廷编入了天星堂。

    朱八重冲锋起来时,已有万夫莫挡之威,途中又不知用了何种秘法,使身体如皮球般

    膨胀起来,他本来已足够圆润,这一膨胀,更是成了一座巨大的圆形肉山,并且如同巨大车轮般在地上滚起来,“轰隆隆”的声响,把两面宫墙震得瑟瑟发抖。

    许光义不禁变了脸色,心中开始为燕离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豪猪王曾经杀过一个神圣领域,而且绝不是自夸。

    肉山滚动下,黑旋风更加庞大,到后面几乎遮天蔽日,根本就连自己的手指都瞧不清楚了。那小小的马车与小小的马,就好像海啸巨浪下的浮游物,简直没比一根针大多少,眼看就要粉身碎骨,却不知怎么的,海啸突然顿止,巨浪也没能拍下去,也不知对方是怎样在肉山上找到朱八重的脑袋所在的,他的嘴里忽然就被塞入一根鸡骨头,还是方才那挡住铁胆枪的鸡骨头,凭朱八重那嚼牛骨如嚼腊的咬合力,莫说是这小小的鸡骨头,便是那黑铁精金铸成的钢棍,也能一口咬碎,可是他却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跟着就软倒在地。

    许光义一怔,连忙跑上去想扶起朱八重,毕竟相处了二十年,不会因为燕离的饶命,就让他漠视同伴的性命,他本来也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当他的手触碰到朱八重的一刹那,他立刻就知道,这是一具尸体,而且其体内的骨头全碎了。他的心里一寒,朱八重平常一天要吃三吨的肉,连骨头也嚼得干干净净,他的嘴简直无异于远古凶兽,他平日最为仪仗的也正是他的嘴,哪怕出现“猪王肉/弹”杀不死的对手,凭他那一张什么都能咬烂的嘴,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没想到车厢里的人,仅用一根鸡骨头做媒介,就在朱八重反应不及之下,送入了足够的剑气,搅碎了他全身的骨头,且不伤一丝皮肉,这等运力的巧劲,当真是神乎其技。

    再想想方才铁胆枪与那鸡骨头零距离接触,自己竟能活下来,简直已可笑傲江湖了。

    “朱八重虽杀人不少,可他受了朝廷的管束之后,安分了许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燕大侠

    何不给他一个痛快!”许光义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朱八重死前定然受了非人的痛苦,这也是他扭曲着脸的缘故。

    燕离简直想笑出来了,“许光义,我留你一命,不是因为你当年的一腔义勇,我杀朱八重,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当年的恶行,只不过因为他想杀我而已。说到底,论杀人数,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我的零头,难道你竟然以为我是来贯彻正义的?”许光义一怔:“难道不是?”

    燕离道:“你们都唤我燕大侠,其实我非但不是大侠,还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说话间,数十道乌光从四面八方射向马车,待许光义看清乌光为何物而心惊肉跳时,那些乌光已被同样数量的剑光取代,跟着就是成批的惨叫声,都很急促,如同一闪而逝的流星,那些人的性命,岂非也如流星一样短暂?

    周围立刻陷入寂静无声,那些冲来的杀意,都在同一时间隐去。但是无论他们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都躲不过无处不在的水珠的探测,燕离甚至知道左边墙角有一个刺客的脸上因为紧张而渗出豆大的汗珠。

    许光义苦笑道:“我知道天星堂的人都不是燕大侠的对手,但是燕大侠莫非以为我们真是来送死的?”

    “不是?”

    “绝不是!”

    这对许光义而言,已有资敌嫌疑,他不得不退到一边。“您现在退走,倒还来得及,否则绝逃不过娘娘的手段。您可能不知道,虽然娘娘一直未能当上皇后,但是后宫之主一直空缺,娘娘其实就是实际的后宫之主,而天星堂,就一直在娘娘的掌控之中。”

    燕离道:“你明知我不会走,还非要说这些话,难道你不怕死?”

    许光义大笑一声:“在下若是怕死,又怎敢直撄燕大侠的剑锋。”下一刻,他的脑袋便已冲天而起。

    ps:忙里偷闲写的,最近特别累,过段时间应该会好些。

54、观鱼先生

    燕离看到许光义的脑袋飞起来,却没有想象中血花迸溅的情景,这已足够叫人吃惊,但紧跟着又发生了一幕更让人吃惊的事,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许光义居然伸手把脑袋抓住,按回了脖子上,只不过他的脸色岂止惨白,此刻已是完全的灰败,就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绝望之中。

    “尸鬼城!”

    燕离听到许光义用几乎哀鸣的绝望嗓音说出这四个字时,竟从心底发出一股寒意来。

    “想必是神境。”他看到许光义的脑袋虽然安了回去,但是脖子上的血线却一点也不改颜色。

    “简直是地狱!”许光义仿佛认命般摇了摇头,哀叹着道,“燕大侠可知十五年前发生在东天境摇光城的一起失踪案?”

    燕离道:“摇光城失踪案?据说此城乃是东天境人口最多的一个城池,但是在某一天夜晚,全城的三分之一人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错,”许光义点头道:“一直等到三天之后,人们才在城外百里处发现一个巨大的尸坑,里头堆满了残肢断臂,龙皇府发动全部人手拼了半个多月,才把所有尸体拼凑完整,发现被分尸的正是那三分之一人口。”

    燕离接着道:“姬御宇命令三大神捕联合连海山庄调查,折腾了三个月却一无所获,最后不了了之。”

    许光义苦笑道:“那是故意散播到外界的消息,这件事情连天策楼都没得到确切的消息,更连仙界的九大道统都不知晓。”

    燕离道:“与此神境有关?”

    “不错!”许光义虽然已经认命,但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其生动程度,一点也看不出他的脑袋已经搬家,仿佛仍然活得很好。能让死人恐惧的神境,究竟有何恐怖之处?

    天下但凡拥有一点好奇心的人,都会忍不住追问下去,燕离却没有再问。

    许光义叹道:“燕大侠想必从我腰上的护符看出来在下已经娶妻生子,所以不愿在下继续透露,担心祸及在下的家人。其实燕大

    侠实在不必担心的,在下的家人早在开战之前就已经送走,纵然是我,也不知他们此刻身在何处。”

    燕离不知向谁说,喃喃道:“你的问题在于想的太多。”

    许光义也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当年那个失踪案,联合龙皇府的所有神捕与名捕,用了两个多月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燕离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道:“到底怎么回事?”

    许光义道:“燕大侠可知道那些惨死之人都是什么身份?”

    “是什么身份?”燕离忍不住道。

    “全是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整个摇光城的有钱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孩都没有幸免。”许光义道。客服:

    燕离道:“难道凶手极是仇富?”

    许光义道:“不错,他的名字叫丑鱼儿,不知其父是谁,生母是摇光城夜来香的妓/女。丑鱼儿从出生就奇丑无比,生母对他无比的厌恶,数次将他丢弃,不曾想他小小年纪,对活下去却存了顽强的执念,不论被丢弃多少次,总是能爬回去。”

    燕离到底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恻隐之心,叹道:“他能活着实在不容易。”

    许光义道:“何止不容易,他因为那副长相,在妓院受尽了百般折辱,有一次来了个富少,看到丑鱼儿,您猜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燕离道:“只可惜十五年前我也还在草野挣扎求存,无缘看到那一幕。”

    “想必正是那段时光,才造就了今日的燕大侠。”许光义笑了笑,然后又叹了口气,“那富少狂妄残忍,竟因为丑鱼儿长得丑,就当场挖去了他的眼睛,然后说丑鱼儿这样长相,未免他日后再生一个丑崽污染眼睛,不如趁早绝了他的种,于是当场叫人替他去了势,他的生母拼死出来阻止,却被生生打死。”

    燕离听了悚然一惊,沉默片刻才道:“他的生母对他不好,又为什么要拼死维护?”

    许光义苦笑道:“养了那么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否则丑

    鱼儿几次爬回去,若不被接纳,怎么能活下来?”

    燕离叹道:“是了,无论再怎么狠心,母爱最终都会占据上风。但是丑鱼儿所遭受的重创,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许光义叹气更重,“燕大侠应该知道,哪怕是医道圣手,给一个男人去势,亦须先行预备许多用具,何况那富少的手下根本连草药都不认得,可见手法之粗糙。天可怜见,也是丑鱼儿命不该绝,并且时来运转,刚巧有个德高望重的猎头在场,救下了他,并传授修行,丑鱼儿自那以后就跟着那猎头在猎场奔波,二十多年后,他的神境大成,回到摇光城完成了复仇。”

    燕离道:“他痛恨那个富少,自然也痛恨当时在场却冷漠以对甚至发出嘲笑谩骂的富少的朋友。他回到摇光城之后,那些嫖客想必已找不出了,所以就把全城的富户杀了个干净。”

    “燕大侠猜的一点也不错。”

    说话的人不是许光义,就在朱八重冲出来的那个拐角,缓缓地走出一个锦衣玉袍的矮个男子,他约莫只有五尺来高,但是他沉稳的步伐,却仿佛巨人一样伟岸。他的举手投足都充满着一股自然的优雅,仿佛他生来就是一个贵气的公子哥,但当燕离看到他的脸时,已忍不住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一张人的脸,除了眼睛鼻子嘴巴跟人一样,其余的部位都长满了青色的鱼鳞,而且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先生便是此境主人?”燕离已猜出来人身份。

    “不敢当。”来人轻甩宽袖,向燕离作揖道,“鄙人粗名不堪入耳,大仇得报之后,陛下赐了个名,叫观鱼,甚得鄙人欢喜。早慕燕大侠在三界的传奇经历,今受一声‘先生’,足慰平生,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鄙人纵满心不愿,亦只能得罪了。”

    ps:那个啥,最近都没有休息,早出晚归,好消息是总算克服过来了。总之我现在一切都好,就是空闲时间很少,此后只要精力允许,就会挤出时间更新。愿你们一切都好。

55、谁知他怎样落子

    观鱼先生虽然这样说了,但是他并没有动手,这就好像比武一方说了“看剑”,却并没有出剑一样,这不是观鱼先生不会剑,观鱼先生并不需要会剑,却照样可以杀人。

    杀人有时候需要自己动手,但最高明的手法叫做“借刀”,观鱼先生很多年没有自己动手杀人了,所以他始终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

    火,到处的火,它们是突然燃烧起来的,像生命一样热忱,但是可怕,周围的空间都扭曲起来,燕离感受到了饱满的神境气息,在此上还有观鱼先生的神境,二重神境之下,将敌方的气息都掩藏起来。

    咻!

    兀然间,一柄燃烧着烈焰的尖刀旋转着破空而来,燕离微一侧首,烈焰尖刀从他的耳畔划过,穿破厢壁消失,正此时,另一柄烈焰尖刀在一个瘦长汉子的把持下冲入车厢,车帘先被焚毁,但瘦长汉子再也不能建功,因为燕离的剑指已先一步抵住他的胸口,只轻轻一划,太白剑气就已突破了他的神境,划开了他的护体真元,再一眨眼,他的躯壳就上下断层。

    “都说燕大侠的剑无人能挡,今日之前我死也不信,如今看来,真是一点不错……”瘦长汉子与许光义一样,明明受了致死的伤害,却并没有真的死去,伤口也没有新鲜的血液迸溅出来,他的嘴角挂着苦笑,眼神却刚毅果决,几乎说毕,立刻又发起进攻。

    “在下陆天罡,江湖人送了个浑号,叫烈火神君,虽在下之火,难伤燕大侠毫毛,但在下并非独身一个,天星堂在江湖虽名声不显,却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哪怕要牺牲性命。”

    双刀携带烈焰挥舞不休,转瞬已递出十二招,直指燕离十二处要害,只要一处躲闪不及,烈焰瞬间就能摧毁掉他的躯壳,他安坐不动,以剑指牵引水滴,亦递出十二剑,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所有致命伤,纵横的剑气几乎将陆天罡进一步肢解,使他看起来就好像勉强拼凑成形的尸块。然而双刀的攻势却依然凌厉,哪怕手腕已经断裂,五指仍然强而有力地握住尖刀。

    燕离缓缓道:“尸鬼城里,一切活物都不会发生变化,所以那些失踪的人,是在变成尸体以后,被尸鬼城

    带着出了城。”

    此神境之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待陆天罡回复,隐藏在暗处的天星堂好手纷纷现身,转眼就有二十七道剑光与三十六道刀光冲入车厢,另有三个流星锤,七件特大号巨斧,车厢转瞬间化为齑粉。

    燕离还是安坐不动,所有攻击在一瞬间就被挡下来,水滴化剑又复原状,剑气呼啸着纵横来去,那些活人虽然死不去,但那些兵器却无法幸免,在太白剑气的风暴之中碎裂四散。

    天星堂的好手四散飞退,在发现自己等人无一例外都受了致命伤之后,脸色都灰败下来,几分恐惧,几分厌恶,实在想不通,在双重神境的压制下,燕离怎么还能如此轻易地瓦解他们的攻势。

    “神境确实很不错,但是我有不少的敌人都拥有不死之身,跟他们比起来,你们唯一的优势是数量,在剑客面前,数量岂非是最无用的?”

    燕离微一作势,水滴就凝聚起来,化为原型离歌,离歌出鞘,剑光划破虚空,宛然长虹贯日,把双重神境的迷雾完全击破,如同戏台上的幕布被撕裂开来,负责搭台的观鱼先生显现出来,胸口露出好大一个血窟窿。

    “我这一生过得还算知足,今日也算死得其所。却不知道,有谁能为燕大侠送终?”观鱼先生意味深长地一笑,尸体就倒了下去。没有人愿意死,但如果死不了,或许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寂寞。

    神境主人一死,神境就破灭开去,那些因为神境而不死的人,顷刻间就化作一地的死尸,天星堂转眼已全军覆没。

    燕离的一口真气才得以缓缓卸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那匹拉车的皮毛发亮的高头大马,两只后蹄猛地抬起,向着燕离的门面迅猛地踹过去,就好像遭到猛兽侵袭时,毕其功于一役,把所有求生的希望都放在这一击之上。

    这世上绝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人把最后的杀招放在一匹马身上,燕离也没想到,“零界”根本来不及运转,又正好卸去真气,就好像一口气已经吐完,要重新纳气的刹那,正是修行者最放松的瞬间,燕离的胸口肉眼可见地凹陷进去,“咔嚓”是胸骨碎裂的声响,紧跟着飞出去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把他锁起来。”迷蒙之中落下一道倩影,对燕离中招一事毫不感觉意外,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嫣然的笑容,散发着惊人的妩媚,“陛下会怎么样奖赏我呢?总该轮到我戴一戴神凰冠了吧。”

    神凰冠是母仪天下的象征,拥有它的人,不但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还能节制三分之一的龙庆护军,这也就是姬御宇不管再怎么宠幸芝贵妃,都不肯立她为后的缘故。

    两道黑影把燕离架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往他脖子套缚神圈,确保他不能反抗,然后押着去了一个地下水牢,用铁链吊在铁架子上。

    “咳咳……”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燕离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对面同样被绑上缚神圈吊在铁架子上的李苦与白星。李苦的神智已经模糊,只是不断地咳嗽,白星看到燕离醒来,可以感受到面具下的眼睛充满了黯然的光泽。

    “燕大侠,你绝想不到自己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吧,看看你这张俊俏的脸,都给弄脏了,可惜可惜。”

    水牢门突然被打开,白喜娇笑着走进来,她似乎特意换了一身绝美的宫装,领口很低,把大好春光暴露无遗,笑起来时,更是花枝乱颤,令人食指大动。夜忧仍然一脸冷漠。

    燕离微笑说道:“看在我这张俊俏的脸的份上,难道你就不能放我下来,咱们找一个花前月下的浪漫之所卿卿我我岂不美哉?”

    “真让人心动,可惜人家知道,名花榜上可是有不少的美人被你哄骗,你那张嘴里是绝吐不出真话来的。”白喜眼波流转,有几分芝贵妃的妩媚的影子,“人家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燕离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了,我正想找一个红颜知己,探讨一下《太白剑经》的精妙之处。”

    白喜一听,心里顿时转动起来,虽然江湖上早有传闻,非一等剑主,绝修不成太白,可是万一有例外呢?想当年第一神剑仙白空雪何等威风,但凡有点野心的女人,有哪个不想成为下一个?

    “别上当,他没受伤!”夜忧突然发出急促的警示,但已经来不及,燕离突然挣脱了束缚,一把掐住了二女的脖子。

56、剑修傀儡

    “你…你没受伤……”白喜惊恐地发出嘶哑的嗓音。她心中的疑问自然远不止一个,人在紧张的时候,大脑通常都会被表层的记忆所支配,所以问了一个优先次序要往后排的问题。但是她发出的第一个疑问,反而最是紧要,前后能够相互呼应。没有受伤,就代表是故意被抓来,故意被抓,自然是故意被戴上缚神圈,故意被戴上,自然就有办法解决。

    “我一早就知道那马有问题,它既然会说话,那么会伤人自然也不足怪。但是把所有希望放在一匹马上的你们,岂非更是可笑?”燕离面上挂着迷人的微笑,简直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公子,但是谁能想到,这么样的一个公子哥,他的两只纤瘦修长的手,此刻正各自掐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的脖子。

    “放了我们,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白喜哀求地说。她觉得燕离既然给了她说话的机会,那么多半不会直接把她们杀死,毕竟自己姐妹二人的姿色实在不比名花榜上的差多多少。可她失算了,燕离突然手上用力,这一次,那神秘的力量没有出现,所以当芝贵妃带着姬御宇出现在牢笼外时,只看到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尸体就是尸体,无论其主生前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女也好,橘皮鹤发的老太婆也罢,都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

    四只无神的瞳孔里倒映出来的,是芝贵妃铁青的脸,水牢里幽幽的暗光,把她紧咬的嘴唇渲染出一大片阴影,掩住了急欲喷涌的滔天怒火。但是这怒火很快被一个眼神浇灭。

    “陛下……”芝贵妃不顾风仪,将尊贵的宫装紧贴泥泞,颤声道,“再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臣妾定将李苦和那姓燕的人头一起交给陛下……”

    姬御宇望着眼前的像一条母狗般向自己乞怜的女人,突然有些同情起来,曾几何时,她的骄傲是那样的耀眼,像一朵在烈火里依然瑰色无边的紫玫瑰,哪怕大势已去,她也能在千军万马面前宣扬“我要做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非后宫之主不可”那样的野心来。

    姬御宇第一次觉得抓住了芝贵妃的命脉,淡淡一笑:“爱妃以为这样短的时间里,他能带着两个伤员逃多远?神龙大阵早已开启,他

    一个人就是瓮中之鳖,你让天星堂的人手各带一队内卫搜查,不出半个时辰就有结果。”

    芝贵妃眼睛一亮,连忙爬起来往外跑,跑着跑着,她慢慢喘匀了气,到得地牢外,晨风一吹,她整个人就清醒了。

    “恭送贵妃娘娘。”几个守卫弯身施礼。

    芝贵妃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狼狈,回头向守卫妩媚笑道:“你们可曾看到本宫?”

    “属下不曾。”守卫恭声说。

    “是吗。”芝贵妃轻轻一扫广袖,袖中自然射出神光,将几个守卫无声无息地抹去。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捏了一个除尘咒,把身上的脏污尽数洗去,又细细整理了一遍,待到妆容风仪彻底恢复原状,这才闪入黑暗中。

    天星堂的成立,也是芝贵妃到来之后的事了。姬御宇对她实在宠爱极了,可以说除了兵权以外,给予了她与天星堂莫大的自由,也因此,天星堂才能招揽到许多高手。尽管在刺杀燕离一战之后,只剩一些虾兵蟹将,但这些人任何一个放出去,都是一方赫赫有名的豪侠大盗,论搜查,他们比猎犬都要敏锐。

    “母妃,母妃,帮帮我……”一人跌跌撞撞冲入天星堂大门,天星堂众人见不知哪来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惊扰芝贵妃,险些对来人出手,待见来人容貌,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参见太子殿下。”

    冲撞芝贵妃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姬纸鸢那里受了难堪的姬无虞。他本来以为有隐山五剑的协助,抓一个小小侍女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燕离安排了无双杀手保护,隐山五剑还死在无双手中。事情没办成,若姬御宇新账旧恨一起跟他算起来,他这个太子也算是做到头了,慌乱之下,只好找到天星堂求助芝贵妃。

    芝贵妃淡淡一摆手,示意众手下按她方才要求的去办,待众人散去,才对姬无虞不悦道:“你已身为太子,岂能失了仪态?”浑然忘却方才低到尘埃里的卑微。

    姬无虞低眉顺目道:“母妃教训的是,儿臣定当铭记,无论何时,绝不能失了太子风仪。”然后勉强平静地将经过说了大概。

    芝贵妃听后蹙起眉头,良久才叹气道:

    “五位师叔的修为许久不曾精进,有此结果不足为奇,你稍后记得派人去把他们的尸骨收殓,好生安葬。那秦素芳定也受了重伤,不成威胁,倒是那个死而复生的长州王是个极大麻烦……”她沉思片刻,“你立刻去紫光园,那里藏了一个奉天教徒,本来是为了对付燕离准备的,现下用不上,你带我令牌去请她出手。”

    “她是何名号?”姬无虞眼睛一亮。奉天教徒除了不死之身之外,每个身上都有着难以想象的神通,从名号就能看出一二。

    “月下舞尸的傀儡大王。”

    姬无虞马不停蹄找到傀儡大王的时候,正看到满园子的线在飘荡。他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幕的诡异,细看时才发现,所有的线都有一个头,那是一个男子,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像一具尸体。

    事实上那正是尸体,借着微光,姬无虞看清了男子的脸,忍不住大吃一惊,“余剑子!”

    任谁看到余秋雨变成一具尸体躺在那里任人摆布,都不会比姬无虞的表现好多少,要知道余秋雨可是前任剑庭掌教观山海的关门弟子,现任剑庭掌教凤九的小师弟,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呵呵,这位公子看的这样入神,莫不是想跟剑一作伴?”

    “剑一?”

    “他是人家的第一个剑修傀儡,享受人家亲自取名的待遇,至于你嘛,修为太弱,还是喂我家小魅魅吧。”

    银铃般的笑声,对姬无虞来说,就好像催魂夺魄的亡命符,他吓得连忙大叫起来,“我是龙皇太子,母妃让我来找你的!”

    ps:这次有半个多月没动笔了,感觉很陌生,好像第一次在写东西……工作毕竟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事情,容错率也很低,每天投入大部分精力之后,真的很难再有余力去推动小说的剧情,不像在家里那样。其实这几天都休息,但是一直写不出,懒散到了第三天,才找到在家里的感觉,这也真是无可奈何。写东西的时候,大脑需要把空间让出来,让情节在脑子里转,然后才能找到让我感动的点,以这个点为中心,我才能推动剧情的发展。综上,不是不想更新,是无能为力,希望大家体谅一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5693/ 第一时间欣赏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作者:一介白衣所写的《一剑倾国》为转载作品,一剑倾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剑倾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剑倾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剑倾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