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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这里需要穿云箭

    唯一的可庆幸的是,在燕离上钩之前,对方不会杀死燕朝阳。

    金镶银掌握的情报让燕离暗暗吃惊,只听他又说道:“李苦重出江湖的时机,就在燕山盗围剿奉天教之后。龙皇的朝廷立刻就行动了,派了使团去九派游说。”

    他发出一种刻骨的冷笑,“当初自己造的孽,现在又想要别人帮忙吞这苦果,龙皇的气数,果然到了终末了。”

    似乎醒悟到这与营救无关,便迅速收拾了情绪,“众可知的,荡魔大会近在眼前,九大哪有空闲帮他们对付什么李苦,再说那李苦号称人界的苏北客,谁家要管了这事,就总要死上一些人的,普通的弟子死了不心疼,但去了也没用,长老是死一个少一个……我还得到消息,十年前就修出神境的鬼阎罗,被那李苦一筷子钉死了。谁还敢去?”

    燕离没来由的有种感觉,这李苦他是认识并且见过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滋生。

    金镶银发觉自己又跑题很远了,轻咳一声,道:“我是在给你们分析,这魔族之所以出现在人界的缘故。九大不管这事,龙皇自然就找到借口了,公然请了魔族过来,帮他们对付李苦。依我看,你们要从虎口救人,只能用智取,而且在天上京要有关系,里应外合,才有成功的可能。”

    “前辈在天上京可有熟识的?”燕离道。

    金镶银想了想,道:“熟识的没有,不过有一些探子,救人的事,我插不上手,就帮你探听一下那燕朝阳被关押在何处。”

    “这可是大忙!”燕离诚心拱手。

    金镶银摆了摆手,并且不再开口。

    燕离便对其他人道:“你们有什么主意么?”

    众皆对视,心里都没底,不敢胡乱开口。

    燕离想了想,对陆百川道:“百川,燕子坞出事之前,可曾联系过董胖子?”

    陆百川不知何故,有些出神,直到李阔夫踢了踢他,才醒过神来,“什,什么?”

    燕离见他气色不是很好,便道:“罢了,你就从旁边听,歇着就好。”

    “是……”陆百川低下头,依言退到了一边去。

    董胜在漕帮卧底,不知会否被识破身份,燕离正在担心的不止是董胜被识破,还有漕帮还会不会继续行动。

    如果能联系到董胜,说不定能知道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情报,其次才是实力。”他才说完,燕十一看过来,似乎有话要说,他便停住。

    燕十一轻笑着道:“我想到一个好玩的点子。”

    “怎么个好玩?”燕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燕十一笑道:“把决斗之日提前,吸引关注,你们趁机救人。”

    燕离一听,顿时若有所思起来,天辰榜前十的两位超级新星决斗,定然举世瞩目,会吸引到无数人前往,把天上京的水搅浑,混进去就容易多了。但忽然想到姬无虞的话,摇头道:“不行!”

    “为何不行?”燕十一挑眉道。

    燕离知道燕十一不得到答案,是绝不会死心的,便将姬无虞的原话说出来。

    燕十一淡淡道:“若畏惧未知,活着本身就很荒唐。因为你永不知道下一刻是安全还是危险,就永要瞻前顾后,活得模模糊糊,敷敷衍衍。想要成事,就不可能面面俱到。”

    “说的是。”燕离爽然一笑。

    李香君有些吃惊,若是以往,公子定要反对到底的。

    “不过还是不行。”燕离接着道。

    果然还是不行啊。

    燕十一没再说什么。因为再说下去,就是质疑龙首的威严,他终究不是龙首。

    “我指的不行,是不让你跟他生死决斗。”燕离却又笑道,“相信你只要不让他感受到危险,他是不会拿出底牌跟你拼命的。”

    这个变化十分巧妙,李香君心里有些欢喜,公子果然跟以前不同了。她又去观察燕十一的反应。

    燕十一道:“我所认为的决斗,是毫无保留的,况且也说过不死不休。但你才是龙首,听你命令,要在我的感受之前,就这么办吧。”

    燕离转向沈万舟,道:“沈师兄。”

    沈万舟自然是个聪明人,听他叫自己,就明白意思,脸色更冷了一点,“他是个好汉,也为了我断后路,我自要出力的。你只管吩咐吧。”

    燕离欣然道:“我方才说了,目今最缺的是情报,第一首要知道的是此次营救面对的阻力。沈师兄,麻烦你跑一趟飞鹏堡,用我给你的暗号,联系一位叫董胜的人,探听一下漕帮的动向,然后到龙皇境半山庐等待汇合。”

    沈万舟应下。当然,等商讨结束,再一道行动。

    燕离又道:“仅我们自己,此次是绝难成功的,不得不寻求外力。大娘你护卫香君去一趟离恨宫,看看能不能请到两个高手来帮忙。”

    李香君又发现了燕离的一重变化,在从前是咬着牙也要自己硬着头皮上的,现在也终于学会依赖别人了。这么样的就不会累到让人心疼,心下自然更是欢喜。

    二人应下。

    “百川。”燕离又喊道。

    陆百川这回听见了,连忙站起来应道:“属下在。”

    燕离道:“你的任务更为艰巨,我要你先一步潜入天上京,同之前埋在红磨坊的卧底汇合,调查此次魔界来的数目和身份,务必要准确详尽的。另外,若姬无虞没死,你可尝试接触,我跟他有私下里的协议,你需要什么,就叫他去办,就说我说的。”这个任务确实很难而且冒险。

    “喏!”陆百川听到燕离还愿意重用自己,有些激动。

    每个人都有了任务在身,燕离便站起来,道:“具体的行动,等到半山庐再商讨,现在出发吧。”

    “公子,你呢?”李香君有些不舍得分离。

    燕离笑了笑,道:“我要去找另外的援军。”

    “还有援军?”李香君道。

    “有的。”燕离微笑。

    出发之前,金镶银却把燕离叫到了一旁,说道:“你手下的这个射手,怕是难以完成你的重任。”

    “哦?”燕离挑眉。

    金镶银知道他误会,摇了摇头,道:“你没发现他经常心不在焉么?”

19、飞龙神将

    燕离淡淡道:“我相信他。”

    金镶银叹了口气,道:“你这么样误会我,不合适的。”

    “啊?”燕离一怔。

    金镶银道:“我指的心不在焉,是说他有心事。”

    燕离眨了眨眼睛,道:“好像没错。”

    “我指的他的心事,不是他有可能背叛你。”金镶银颇有些冷嘲说道,“他的心事,多半出于对自己的无能,难道你以为李血衣为了对付你,还要收买你的手下么?”

    “晚辈从不妄自菲薄。”燕离笑得很灿烂。

    金镶银觉得这么样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他直言道:“你只要再帮我一个忙,我就帮你解决他的心病。”

    “怎么解决?”燕离道。

    金镶银道:“你别管我怎么解决,答不答应吧。”

    “前辈请说。”燕离道。

    金镶银道:“我要你去帮我劝说李苦,不要踏入天上京。”

    燕离扯了扯嘴角,道:“晚辈虽然从不妄自菲薄,也从不自视太高。那李苦是何等样人物,怎么可能听进我的劝说。”

    “你只要劝说过了,就好了吧。”金镶银淡淡道,“或者不过要你带一句话,他听不听,都是他的事。何况我所要给你手下的机缘,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你冒点风险难道不应该吗?”

    “带话倒是没问题。”燕离道。

    “就这么定了,你跟他们先走吧。”金镶银道。

    燕离没有异议,便找来了陆百川,“百川,你先留下,前辈有事情找你。你跟他办完了,就尽快赶去天上京。”

    陆百川一怔的功夫,燕离已带人远去。他望向金镶银,有些忐忑道:“前辈,我,我能替你做什么?”

    “跟我来就知道了。”金镶银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挥手使流沙覆盖他,又回到离恨天,又带了他直走,穿过了不知多少重宫殿,爬到了一座很高的山上,来到一个洞府前。

    庞大的黑色古铜门,散发着一种厚重而且古朴的庄严感。

    洞府上有个“飞龙神将府”的名目。

    “飞龙神将?”陆百川有些觉得耳熟。他来阎浮时间也不短,人界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多少还是有所听闻的。他很快想起来,这位飞龙神将,便是十五国时期最具盛名的射手,传说他射出的不是箭,而是飞龙,所以被称为飞龙神将。

    金镶银道:“这位生前性子孤僻,没有后人,他的传承就留在了离恨天。不过,会吃些苦头,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陆百川先是一怔,旋即狂喜道,“飞龙前辈的传承?给我了吗?”

    金镶银道:“好好记住吧,这是燕离为你挣来的。”说着就去拍开一个机关,古铜门便缓缓敞开。

    “龙首……”陆百川心情激荡,紧紧地握了握拳头,一头闯入其中。

    过了双日,他重新走出来,上半身已全部**,显出精壮的肌肉来,两条银蓝色的龙分别刻画在他的胳膊上,龙头在手背,龙身直披过肩,两条龙尾在后背汇聚,没于尾椎。背后多了一张全新的弓,上面也有银龙盘踞,紫荆花的装饰,弓弦粗得像龙筋。

    此外,他的右眼下方,多了一道黑色的印记。

    金镶银打量过了,点头赞许道:“资质还不错,连紫荆弓也继承了。不过,你眼下处的魔神印记,能不用就别用,不然损耗过度,会折损你的寿数。”

    “晚辈记下了。”陆百川感激地说,又问道,“敢问可有灌顶之所?”

    “这么快?”金镶银有些意外,“随我来吧。”

    ……

    用了七个日夜,才走出大漠原。

    燕山盗一行到此分道,各自去办事不题。

    却说燕离带着芙儿,来到大漠原外的城里,从天策楼买了最近半个月的天机簿,便来到酒馆里头,选了墙角一桌。

    伙计就招呼过来,殷勤地端茶送水,一面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燕离就点道:“酒来一壶,井里泡着的,酱牛肉来二斤,炒个莴笋腊肉,再来几个下酒菜。”

    “好嘞。”伙计自去。

    燕离就拿出天机簿看,芙儿一手拿一支筷子,充满期待地等着。

    不多时菜就上来了,伙计还贴心地送上两大碗。

    芙儿就着米饭吃起来。

    燕离只慢慢地喝酒看策,近来的都在讲李苦,其中一条是:华阳城外五十里出现幽灵客栈,李苦一筷子钉死成名十多年的鬼阎罗。这一条他是听金镶银说过的。

    天机簿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在这条消息后面,会附上鬼阎罗的详细情报。人死了就没有价值了,他的情报自然就被印出来免费阅览。

    鬼阎罗是鬼园的首领,鬼园是一个杀人组织,他们接活的方式很独特,专门击杀官府承认的高额悬赏的通缉犯,这么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跟龙皇府周旋,而且赏金也并不比私人的低。所以他们与其说是杀手,倒不如说是赏金猎人。

    虽然被同行诟病,但他们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鬼园有一百三十七个杀手,每个都让人闻风丧胆,然而他们死了,死在李苦的筷子下。

    跟着又一条:‘绿林众倾巢而出,向李苦发起前仆后继的死亡冲击。十三连环坞寨主战死七个……’跟着是名单,后头附录其成名事迹及修为情况。

    绿林众?

    他心中疑惑,那不是黄少羽他爹的手下么?怎么狮王也掺和进来了?

    而且单独一条,很有些讽刺的意味。这年头,强盗都跟朝廷勾结在一起了,显然所谓的贼寇,在龙皇圣朝眼里,随时是可以变成自己人的。

    看过数策,都差不很多。这李苦已到了华阳城十里外,被绿林众、龙庆护军和玄当死士挡住脚步,策子上写说,他不很急,就在一个茶摊里练兵。

    策子这么写,他看得莫名,但只在脑中转了一念,就越了过去。继续地翻,忽然发见一条:‘华阳城惊现剑神凤九!’

    仅这几个字,并无其他的主观臆测和猜测。这是因为天策楼有严格的规定,未经证实的言论是绝不许发的,否则编撰的主事人就要遭到严重惩罚。

    这几个字若是添油加醋一下,可能就会变成剑庭准备插手对付李苦,意味可就全变了。

    “就是你了。”燕离微微一笑。

    “谁?”芙儿迷糊问。

    “大师兄凤九。”燕离合上策子,“这回要厚着脸皮请他出手了,希望不要被拒绝才好。快点吃,吃完我们去华阳城。”

    “那儿有好吃的吗?”

    “应该……有的吧?”

    桌上二斤酱牛肉已不见了。燕离下意识瞧了瞧芙儿的肚子,不见鼓胀起来。

    ……

    华阳城外,修建得平整宽敞的官道,早已成了驻军的营帐,通往华阳城的道路,却是被封堵了。

    十里外有个茶摊,在这之间,俨然成了战场,日出便进攻,日落便收兵。

    说是进攻,然而李苦全没出过手,出手的是小道童,他只从旁指导。

    她小小一个人,加上李苦的指导,就挡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在军中已有传言,说等那李苦失了“练兵”的兴致,就会大开杀戒,他们全部要死。不过,龙庆护军纪律严明,不很将情绪外露,倒还控制的住。那玄当死士更是被姬常瑞调教得视死如归,根本无惧。唯独被景王宫许诺的大量好处吸引来的江湖好汉,以及为了报恩的绿林众,全都开始打了退堂鼓。

    那些江湖好汉来去自由,没有什么东西束缚得住,早在鬼园全军覆没的时候,就有了退意,这传言一出,自然就一个一个托辞离去了。

    只剩了绿林众。

    营帐里,狮王面沉如水地坐在上首处。

    军师许计华,十三连环坞大寨主魏无羡,黄汤山七十二洞大洞主万濯流,及一干实力排名前列的骨干,围坐着在下首,都拿眼睛看狮王,气氛有些僵硬。

    “这几日单数我连环坞损失最重,”魏无羡面色不善道,“龙庆和玄当,死了不到十数,每次都要绿林众冲锋在前,凭什么?”

    万濯流冷幽幽道:“依我看,景王根本不拿我们当兄弟看,怕是早就做了让我们当炮灰的打算!”

    “老三闭嘴,不要胡说!”黄霸天沉声说道。

    魏无羡道:“老大,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

    黄霸天眼神渐渐变化,如预备扑食的丛林之王,空气里的温度便降到了冰点。

    众皆噤若寒蝉。

    军师许计华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僵硬,道:“老大,不管这件事的性质如何,弟兄们其实就想知道您的打算。”

    黄霸天道:“当年景王饶我性命,等同救我一次。没有他,就没有我黄霸天,没有我黄霸天,也就没有今日的绿林众。”

    他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扫视,“你们给我听好了,只要景王还活着,哪怕拼尽最后一个,也在所不惜!”

    老二魏无羡,老三万濯流,老四许计华。他们几个都是结拜关系,早已情同手足。狮王既然发了话,他们也不敢有二言。

    更为他重情重义的一面所折服,当年岂非正是如此,才拜他做老大?既然选择了,不管有什么后果,都要一起承担。

    黄霸天话锋微一转,道:“也不用太悲观,今日却是另有筹谋,如果事情顺利,便可逼走那李苦。”

20、当年的是学生,现在的是对手

    正说间,营帐外就响起一个声音道:“霸天,本王来的可是时候?”

    黄霸天问心无愧,坦然请了外头的人进来。

    众绿林众有些心虚,当即行礼道:“参见景王殿下。”

    “都是自家兄弟,快别多礼了。”姬常瑞笑呵呵说,他原想去上首坐,但忽然想到什么,便没有去,只对黄霸天道,“时机成熟了,按照计议,霸天你安排一下,本王坐等好消息。”

    黄霸天怎不知他在这里如坐针毡,恭敬道:“是,殿下万金之躯,叫个人来传达便是了,何用亲身冒险。我们都知道,那李苦的目标是您。”

    姬常瑞顿时好受了些,想到这些日的行军铺排,有些过意不去,道:“若是此事能成,死去的绿林众弟兄,加厚双倍抚恤,其子女后代,都给一个机会荐去大隅学宫,收不收录,就看他们自己本事了。”

    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一众原本还有些怨言的绿林众,顿时感恩戴德拜谢。

    姬常瑞颇是受用,又说了片刻的话,便自回城去了。

    军师道:“老大,殿下制定了什么计策?可用我们出力?”

    黄霸天道:“你等与平常一样,执行军令即可。”说毕自去。

    十里外茶摊,小道童和往日一样的时辰起来,打扫灶台和桌椅。

    这茶摊的老板,在他们入住之前就不见了,可见早就被军队给吓跑了。

    她跟李苦便占了这处地方,茶摊外十多步,还残留着昨日鏖战的血痕,尸体是在后半夜被清理走的。这数日的功夫,她已不知杀了多少;她不很以为意,仍如往常那样,给李苦煮粥吃。

    煮粥也很讲究,过了火候,就稀烂,汤少了又难入口。清晨是要吃淡一些的,淡又要美味的,就很难做出来。

    她今天做的是从一个不知名山村学来的松花粥。先用地瓜粉和盐腌一段时间肉,然后滚一遍油锅,放在一边,再把锅洗干净,然后洗米,放入锅中开始烧,加了盖子,等到水滚,便先切两个皮蛋煮,这时火候要小,她就抽出两根干柴,煮半个时辰左右,香味就透出来了,开盖,再切两个皮蛋,煮小半时辰,待汤汁变浓,先放盐等调料,再将瘦肉下锅,煮小半刻钟,即起了锅。

    李苦闻到,一下子从床板蹦起来了,先去洗了脸,就坐在桌上,有些期待的样子。

    她端了过来,二人就拿小碗盛了吃。

    “嗯嗯,唯独这粥,我从来不舍得少吃。”李苦很是赞许。

    看他吃得开心,小道童也很满足。她吃得不多,大半都下了李苦的肚子,李苦吃完,就等着茶喝。

    小道童指了指茶盖里的旧茶叶。

    “没茶叶了?”李苦砸吧了一下嘴,“那今天就进城吧。”

    这时只听得对面擂鼓声大作,潮水般的喊杀声,就从对面冲了过来。

    “走吧。”李苦站起来,领着小道童就迎了出去。

    二人来到官道上,在早曦的不知串了多少露珠的晨光下,身影便仿佛照了不知多少面镜子,格外的显眼。

    那些冲锋尽皆大大地失色,一下子全停下来。

    “是李苦,李苦出来了!”

    一个人大叫,受不住惊恐而向后逃去。

    绿林众还是先锋,这逃的自然是他们的部属,他们也并不讲军中的规矩,逃兵很少用来扛责任。

    “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止是正在冲锋的他们,原本的已经做了好大部署的人们,也是焦头烂额。

    “李苦,老头我带了好酒来,赏不赏脸?”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李苦的去路。

    李苦看到来人,神色很是变幻起来,当年的酸的甜的苦的涩的记忆,便一股脑地涌出来,最终化为复杂难明的招呼。“先生……”

    老头是当朝右相班昭。

    李苦还格外记得,班昭的幽默跟随和,那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祥和与睿智的光泽,可以说很是和蔼可亲的一个老人。

    他当年便是老人,到了如今,也还是老人,丝毫不变,衣着头发也还很干爽清净,唯独那张长方脸,却是衰瘦了些。也不那么随和的笑了,精神更加沉静,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会偶尔的闪出射人的光来。他知道,这光就是一种渴望。

    便是这渴望,叫他从记忆里拔了出来,用颇不自然的声调说:“先生,当年的事,您没参与,就无关。无关就是旁观者,只拿眼睛看。但如今你要挡我,就有关了,您,想清楚。”

    “怎么,威胁你的老师起来了?”班昭取了腰上的旱烟,打着了,一面吸,一面用似笑非笑的神色说,“老夫这老骨头,竟不能请你喝一杯么?是了,你如今的实力,睥睨这人界有余了。但在这以前,你老从我房里偷酒,我都不责你,你便只管夸口,说以后要请我最美的酒。那么,酒呢?”

    李苦脸上的神色便愈发的不自然起来了,似乎有些发苦,又似乎有些缅怀,喃喃说,“偷酒的不止我一人,先生怎么只抓我说……”

    “喝酒吧。”班昭说着径自走入了茶摊,坐在李苦二人吃粥的桌子,取了酒和杯子出来。

    李苦想了想,对小道童说道:“解决他们。”

    他回到茶摊,也坐了,怔怔看着班昭给他倒酒。

    “我们,”班昭有些高兴的说,“我们这一别怕有二十多年了吧。我早知道你活着,可实在不愿去想当年事,终于没有找你。”

    李苦喝了一杯,说道:“江湖就那么点大,不用找就能看到,听到,闻到。”

    班昭又给他倒,却叹了口气,道:“可是老骨头,还有什么盼头,往往不想看到,听到,闻到。”

    “先生把入朝归结于精神的衰朽么?”李苦尖酸地说。

    班昭停了下来,有些出神,然后九分的叹着气,还有一分锐利,格外地指出,“不如说是寻求更多的可能。这世道,老师比不过学生,是什么道理呢?”

    这一刻他的眼神就全变了,全变成一种渴望。

    李苦的神色就冷了下来,突然侧头一看,小道童不知何时被极好看的手以极奇特的方式扣住了。

    地煞功!

    路面沦陷。

    他伸手向腰间的笛子,杀机已蔓延开去。

    班昭手中的烟杆闪电般伸去,压在笛子上。

    “李苦,给老夫一个面子吧。”

21、终究太聪明

    黄霸天在听过那个计划之后,才觉出此行的一点希望。

    这几日,绿林众不知用了多少牺牲,研究了小道童的修为,出招,法域,制定了严密的生擒计划。惟有抓住小道童,才有可能逼迫李苦退出华阳城。

    计划的关键就是,班昭能拖住李苦的时间。

    今日便是执行日。他们同以往那样,令大军跟小道童交战,班昭现身茶摊,以过往的先生的身份,叙旧喝酒,谁料李苦竟准备动身入城了,这可是一大失算。

    情急之下,班昭提前现身,终于还是拖住了李苦。

    在李苦重回茶摊之后,才给了他们一点信心,继续冲锋起来。

    几个绿林众的精锐打头,围住了小道童,各样兵器递出,都不知怎么的被格掉,如收得慢一些,就会死于非命。

    小道童每个都只还手一招,如果没死,继续进攻,她才会重新反击。

    这几个精锐由于收到了指示,便没有继续,反而退了开去,换了下一波。

    下一波是暗器,小道童的手中的巨斧,不知怎么的一挡,就全落了地,有两个精锐退得慢了些,发现剧痛,不禁恐惧大喊:“手!我的手!”

    又下一波,是龙庆护军的铁骑冲锋,如锋矢一样撞过去。

    小道童似乎一时间不是很领悟这铁骑冲锋算不算一个招式,是躲过去什么都不做,还是躲过去之后发起反击。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

    “地煞功!”

    脚下大地突然成了精,竟软软的如同海绵,不住向下陷去。她感觉到脚被什么箍住,身子便不能动弹。

    难为这至刚至烈的法门,被黄霸天用来困人了。也是他修为精湛,否则换个人来,要么被小道童打成齑粉,要么将小道童打成齑粉,没有第三种可能。

    小道童正要反击,便感觉到一个影子靠近,脉门斗然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钳住,浑身的修为,便半点也使不出来。

    “小姑娘,只要你乖乖跟叔叔走,叔叔保证不伤害你,怎么样?”

    影子自然是花非花,他扣住小道童的手段,便是他的独门绝技荷包扣。

    他从前是个扒手,因为钻研这门手艺到了巅峰状态,反研究出了怎么抓住扒手的窍门,后来被班昭赏识,收入了大隅学宫,从此一步一步登上了神捕的位置。荷包扣正是他从反扒手的窍门中逐步推演而成的,专以擒拿修行者的脉门,被擒者动不得半点修为,甚至于力气也没有。

    小道童此刻就感觉浑身软软的,如这脚下的海绵一样的地面。

    黄霸天从地底下浮出,歉然道:“小姑娘,用这卑鄙手段对付你,实在对不住了,我实在不想看到景王死在你师傅手里。”说着弹出一道粉状物。

    那米白的粉末钻入小道童鼻中,便使她晕迷过去。他亲自走过去,扛起来快步往回走。

    花非花就跟在一边,戏谑地道:“老黄,你真是为了景王着想么?其实你更心疼的是你手下吧。今次损失不小,绿林众日后在江北收过路费时,怕有些底气不足了,可别被金蝎子取代了啊。”

    黄霸天正要反唇相讥,突觉身后茶摊轰然炸了开来,溢出让他头皮发麻的余波,他咬牙埋头狂奔,一面对发愣的手下喝道:“蠢货,还不快回去!”

    茶摊里,烟杆按在了笛管上,抑制住了李苦的杀机。

    “先生,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机被抑制,却其实是李苦自己的意志。他意味深长地说完,其身上斗有强烈的气域膨胀,肉眼看不见,可是一瞬间无比高大。

    班昭的握住烟杆的手便颤抖起来,满面苍白,“你已是真君?”

    回应他的,是难以计数的庞大的凶暴之气,刹那间绞碎了整个茶摊,烟杆整个化为齑粉,他的身子如流星般向后飞退,深深砸入路边的矮山,呕血不止。眼睛里原本的渴望,在这一刻平息下来。

    咸腥的血,在这一刻也无比的苦涩。他不甘地重复问道:“你已是真君?”

    “我不是。”李苦说毕,身子不动,那庞大气域飞速掠过虚空,停在黄霸天等人奔跑的前面,然后他便整个出现在了黄霸天眼前。

    花非花眼看情况不妙,怪叫一声,先一步往旁边开逃。

    黄霸天瞳孔骤缩,心脏险些停跳,张口欲言,整个空间宛然降下主宰,一道剑光射出来,穿过了他的胸口。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发见心脏已整个没掉,嘴角不禁挂着苦涩,庞大身形轰然倒地,震起了许多烟尘。

    剑光去势不止,向花非花而去。

    “前辈当年帮忙完善荷包扣,晚辈感激不尽,死也瞑目了!”花非花惊恐大叫,用了一件宝具回身猛挡。剑光最终还是消逝,他奇迹般的活下来,摔在一个土堆里,咳嗽不已。

    “老大死了!”

    旁边绿林众的人悲呼一声,还有人咬牙切齿地骂道:“李苦,你这鳖孙子,老子今天跟你拼了!”然后猛冲上去,被无声无息的斩成两段。

    李苦上去抱起小道童,扛在了肩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向华阳城而去,所有来挡的,全都死于非命。他走到哪里,哪里的尸体就堆积如山。

    没有人能挡得住李苦的脚步,绿林众的好手,龙庆护军的铁骑,还是玄当死士的重甲阵,一个个折损在路上,迫使大军不住地往后退。

    早有人把行动失败的事情传入华阳城里。

    龙庆护军与玄当死士的统领各自命令退兵,到了华阳城五里外摆阵,大军摆出长龙,占了全部官道,似乎要用血肉,来铸成铜墙铁壁。

    景王宫内,姬常瑞闻听此事,向二王子姬玉朗冷冷道:“那苏小剑还是不肯出手?”

    姬玉朗恨恨道:“他说还没完成剑境的调理,而且要从李苦口中听到确切的真相,才会出手。”

    “迂腐!顽固!”姬常瑞破口大骂,“贼竖子,他爹还是朝臣,拜了剑庭,就把自己当世外高人!”

    意识到失态,三个子女就在眼前,都各自的不安起来。

    他微微眯眼,透出一种狠辣无情的光来,“江湖人死多少,他都不管,那么无辜的平民百姓呢?传本王命令,调集府兵,驱赶城中所有人往门口去,让那李苦去杀,本王倒要看看,要死多少人,那竖子才肯出手!”

22、背信弃义也需要勇气

    苏小剑来到华阳城已半月有余,一直呆在酒楼里没有出来。他说要完成剑境的调理,确实是的,并不是什么借口。

    若李苦口中的答案与他心里的背道而驰,那么势必会有一场大战发生,他必须以最好的状态迎战。

    房门又被敲响,他知道外面的是天剑峰的一个弟子,道:“可是景王宫又派人来了?”

    那弟子又焦急又无奈道:“峰主,那景王简直荒唐!”

    “怎么?”

    “李苦要进城了,他居然派了府兵,驱赶城中居民,往李苦那去,试图用他们的性命,来挡住李苦的脚步。”

    他一听便苦笑起来,“景王这是要逼我出手啊。身为一个王,不想着如何保护好臣民,不择手段到这地步,确实够荒唐的。”

    起身推门出去,门外弟子怔了怔道:“峰主,您去哪?”

    “去找李苦。”他道。

    “那景王用心如此险恶,峰主还要去?”弟子道。

    “总不能见死不救,他们实在是无辜的。”他说罢已无影无踪。

    弟子瞳孔一缩,赶忙跑去通知。

    这刻黄少羽刚刚经过一场醉生梦死,大吐特吐,余秋雨在房中照顾着,得到消息,便同了凤九等人,一道追了出去。

    “秋雨,秋雨……给我水,水……”

    黄少羽只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模模糊糊地想要去拿水,不小心摔在地上,渐渐痛醒过来,环视房中,哪还有半个人影。

    “人呢?真是不讲义气的家伙……”

    他拖了沉重的身体去喝了水,正要回被窝里继续睡,门就被从外面撞开,一个黑脸大汉冲进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少当家的,老大,老大死了!”

    “谁?”黄少羽的酒还没醒,听得迷糊。

    “老大,大当家的,他死了!”黑脸大汉哭着道。

    突然的天旋地转,险些将黄少羽给晃晕在地上。他扶着床嘶声道:“你说我爹死了?”

    “都是那天杀的李苦啊!”大汉大哭着道,“那个挨千刀的鳖孙子……”

    酒一下子全醒,黄少羽只觉自己的灵魂一下子出了窍,往无穷高的天际飞上去,浑身的骨肉,在一刹那间迸散,如果不是扶着床,他早已躺了下去。

    渐渐觉出了心痛,知觉才重新回到身上,他急促地吸起气来,哆嗦着唇,满面的苍白,凄冷地说,“臭老头终于死了啊……”

    扶着床坐下来,貌似沉静地接着道:“你说一下经过,要详细的。”

    大汉便将前后因果说了个底朝天,末了抹了抹脸道:“少当家的,老大死了,您要站出来主持大局啊!这次我来,正是二爷让来请的,绿林众何去何从,还要您来决定啊!”

    “绿林众……”听到这名字,黄少羽的呼吸又急起来。

    大汉咬牙道:“许四爷说了,大当家是为了绿林众的存续而死。现在,我们绿林众剩下的部众,将遵照大当家的遗志,以您为马首是瞻,带领我们报仇雪恨!”

    “报仇?”黄少羽的神智似乎有些恍惚,“那李苦是谁?你们不要命了?”

    大汉面色胀|红,“死就死,若怕他李苦,属下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黄少羽发出了一种冷笑,似乎是鄙夷,似乎是轻蔑,“我爹不是死在李苦手中的……”

    大汉睁大眼睛,“我们亲眼看到……”

    “闭嘴!”黄少羽粗暴打断,“如果你们果真以我为马首是瞻,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战场,永远离开华阳城!”

    大汉一怔,旋即面色发冷,站了起来,“少当家,之前众弟兄就有猜测,说您是畏惧李苦的威势,才故意跟大当家闹翻,初时我还不信,现如今看来,倒不得不信了!”

    他抱了抱拳,“既然您有着主见,我等做小的,自然无法置喙。不过,却是谁也休想阻止我等为大当家报仇的,您保重吧。”说毕走去。

    “等等!”黄少羽面色巨变,连忙叫住他。

    他站住,半回头地说,“少当家,绿林众今番是在劫难逃了,您日后可别再惹是生非之后,说自己是绿林众的人,怕是会被从前的仇家报复,大当家再也没办法站起来给你做主了!”说毕大步走了。

    “站……别去啊,会死的!”黄少羽伸出手嘶声叫道。

    但是再也没有回音,脚步就更加的远了。

    “绿林众!绿林众!……”他咬着牙,这时独处,滚烫的热泪,就忍不住的汹涌而出,“爹,我该怎么办?”

    似乎有一只宽厚的大手掌按在了头上,他全身一震,只见晨光照射之中,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无声地看着他。

    “爹!”他哭着想去抱,当然的抱了个空,那影子也被撞散了。

    “你不是早就想通了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

    他在晨光中哽咽片刻,悄悄挺直腰骨,他的影子似乎无限的前倾,去往极界之地。

    “姬常瑞,如果你死了,这一切的闹剧就会结束吧?”

    他披上衣服,向景王宫而去。

    侍卫看到他,虽然意外,却不敢阻拦,就放他进去了。

    他直接来到了书房,姬常瑞惯常的在这里,等待探子传报消息。父子女四个,都在焦急迫切地等待着,苏小剑跟李苦斗起来的消息。

    然而等来的却是黄少羽。姬玉珊目露鄙夷,丝毫不加掩饰。因为她已经得知狮王战死的消息,完全没有必要演戏了。她的两个哥哥更是不屑冷笑。

    姬常瑞振作精神,勉强宽慰道:“贤侄,本王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要坚强一点,毕竟绿林众还等着你去统领。”

    “小侄有一计,可退李苦。”黄少羽平静地说。

    “哦?”姬常瑞精神一震。

    三个子女也同时看向他,不过根本都不相信,连姬常瑞自己,也是把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

    “此计不得传入第三人耳中,否则便会失灵。”黄少羽道。

    姬常瑞眉头微皱,挥手让全部人退下,然后笑道:“贤侄可以说了吧?”

    黄少羽走到书案前,弓着腰道:“请殿下附耳过来。”

    见他神秘作势,姬常瑞心中也好奇,便站起来将身子往前倾。

    “听我说……”黄少羽低声说着,目露寒光,嘴唇翕动的同时,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泛着诡异绿光的短刀,猛地捅向姬常瑞的胸口。

    砰!

    斜刺里骤然传出一道沛然劲力,将他整个击飞出去,短刀当啷的脱手掉地,他撞在另一头的柱子上,摔落下来,直接昏死过去。

    “属下早看出他是狼顾之相,果不其然!”出手的是护卫统领毕箐。

    姬常瑞面沉如水,坐了回去,不言不语。

    三个子女走进来,关切道:“父王,您没事吧?”

    姬常瑞摇了摇头。

    “果然是个生了反骨的贱种!”姬玉珊对着昏迷的黄少羽咬牙骂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让你踏入景王宫,已是天大荣宠,居然敢行刺父王!”

    “殿下,如何处置?”毕箐道。

    姬常瑞目中透射恨意,“给他服下软筋散,丢到河里慢慢溺死,叫人看着,死透了再来汇报!”

    毕箐即刻将黄少羽拖去了,强喂了毒粉,叫来了两个手下,按着景王的命令吩咐了。

    两个手下抬着黄少羽来到河边,用一根绳子,绑一块大石头在他胸腹,吊入河里。

    黄少羽很快被水呛醒,发现胸口绑了大石头,被沉在水底,挣扎着想动,浑身筋骨却都是软软的。

    不得已转入了内呼吸,可这不过是延长了他的痛苦。

    感觉到绳子一紧,被拖拽了上去,浮出水面,两个陌生脸孔,穿着侍卫的衣服,其中一个冰冷笑着,“竟敢行刺王爷,统领吩咐我哥俩好好整治你,我们知道你在水下也可以呼吸,所以准备了一些好玩的东西。”说着向另一个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便狞笑着把背上的袋子解开,不知把什么倒入河中。

    黄少羽瞧见河面浮出了密密麻麻的鱼头,全都生着利齿,恶狠狠地盯着他。

    “下去吧小子!”提着黄少羽的护卫,便放松了绳子。

    黄少羽咚隆入水,直沉河底,浑身动也不能,那群怪鱼猛扑上来,啃咬他周身的肉,一阵一阵的钻心的剧痛传来,屡屡痛晕过去后,又痛醒过来。

    一个呼吸,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远。

    绳子突然一紧,又被提了上去,提住的侍卫就狞笑道:“可不能让你这么便宜就死掉了,不让你多受一点痛苦,怎么对得起王爷大人冒的这次危险呢?你也是够蠢的,这次王宫的浩劫过去,王爷他老人家看在你绿林众死伤惨重的份上,定会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当个舒服的朝廷命官,好过占山为王吧?居然还愚蠢到行刺王爷。”

    “别说了,赶紧办了回去吧。”另一个不耐烦地催促道。

    “说两句怎么了。”侍卫咕哝着,正要放下去,让那怪鱼咬死黄少羽,突见下游有道剑光沿河道疾驰而来,心中一凛,这动作便慢了下来。

    “这里可是华阳城?”

    剑光停住,就见一个年轻人踩在那剑光上,向下望来发问。

23、倾尽所有才能保住所有

    燕离回到人界,兜兜转转,时光过得非常快,转眼已到了金秋。所谓金秋,指的是五行之中的金,代表着方向西和秋天,所以金秋专指秋日。

    在人界还有一重含义,由于是即将丰收的季节,于是在每年的八月十五,会举办举国同欢,仅次于新年的大节日,名字便唤作金秋节。又由于丰收季,各家的外出做长工的纷纷归来帮忙劳作,所以金秋节又唤作团圆节。

    金秋节倒还不到。

    燕离沿河岸飞行,不停不歇赶路,期间又过了不少日,在八月初一这一天赶到了华阳城外。由于港口离得较远,他无法确认,在外头兜了许多圈,不意在河岸发现两个侍卫扮相的男子,倒吊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在那里喂鱼,看得出是故意折磨。

    他倒不很爱管闲事,只问一句,“这里可是华阳城?”

    这两侍卫自然是景王宫的,倒吊着的自然是黄少羽。二人看到一个御使飞剑的来,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下意识将黄少羽沉下去,结结巴巴地说:“上,上仙,这,这儿正是华阳城……”

    “多谢。”燕离语罢,按落飞剑,带了芙儿就往城池的方向行去。

    黄少羽人虽在水中,却是看到了燕离,绝望之中拼命挣扎,想要发出动静求救。

    “挨千刀的,安静一点,你想连我们也害死?”那侍卫咬牙低骂。他正巴不得怪鱼赶紧咬死这狂徒,却不想自己的行为,换了别个来,也愿意同他一起下地狱。

    燕离走了一段,忽然回转头来,“二位……”

    “啊,是,上仙老爷有什么吩咐?”俩侍卫齐齐转身,面露讨好。

    燕离皱了皱眉,道:“不论他犯了什么错处,又何必这么样折磨,倒不如给一个痛快吧。”说罢眉头皱得更紧,不知自己为何要管这闲事。

    “这家奴,胆敢行刺主上,实在胆大妄为……”侍卫赶忙解释,“不过既然上仙发话,自然的给他一个痛快。”说毕就把人提了上去,踩着黄少羽的背,抽出腰刀搁在他脖子上。

    背主的,遭到如此刑罚也分属应当。

    燕离已转回头去了,领着芙儿继续走。华阳城已在眼前,余秋雨好说话,真心请他,他一定会帮忙。他目下思考的,是如何向凤九开口,斟酌了几番言辞,都觉不妥。

    芙儿走着走着,忽然疑惑地回头去瞧了一眼,只见那被踩在地上的人,拼命地看过来,试图说些什么,但嗓音嘶哑,听不清。又看他满脸都是泥沙和血,看不清长相,只觉狰狞可怖,虽然眼神有一点点熟悉,但还是算了,谁让主人都不想管呢?

    待二人去得远了,侍卫狞笑着收了刀,“嘿,就这么便宜你?真不能。临死了,还能混个家奴的身份,是景王抬举你,感恩戴德,然后葬身鱼腹吧。”说着就要重将黄少羽丢入水中喂鱼。

    他养这怪鱼时日不短了,这怪鱼如果只食活生生的人肉,长大了就会力大无穷,小小这么一两条,甚至可以对付鲨鱼。

    很多海边的渔民,都来向他购买,防备出海打渔时,遇到对付不了的庞然大物。这是他暗地里发财的法子。

    “你们竟敢这么对少当家的!”

    突然一声怒吼,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个黑脸汉子,如同狂怒的野猪,将他二人给撞到河里去。

    “不,救命……”

    二人深谙水性,然而尽管已拼命想游上岸,却还是被饥饿的怪鱼包围住。

    “少当家的,我老黑对不住你啊!”黑脸汉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原名已没有人记得,都唤他老黑。

    黄少羽艰难地咧了咧嘴,“你真他娘的,爱哭……大男人一个,哭个锥子哟……还不,扶我去疗伤……”

    “啊是!”老黑慌忙地扶了他到一个干燥的地方,发觉黄少羽浑身都被怪鱼咬伤,更是难过不已。

    “你不是,跑去跟李苦……拼命了?”黄少羽艰难说道。

    老黑一面为他收拾伤口,一面难为情地说了出来。

    原来他愤然离去之后,在路上回想着过往,想着黄少羽就算浑了一点,也绝不至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前头的那番话,就有些过分,他再一想,黄少羽的命令其实倒也是为了保住绿林众。那李苦是什么人物,他们即便争抢着上去,也伤不到人家一个毫毛,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他自诩好汉,绿林众自然也都是,然而好汉固然不惧死亡,但毫无意义的,却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谁知那李苦会不会哪天就落难了呢?

    他人看着粗犷,黑黑的不似个正常人,心思却非常细腻。想通这些,他立马又跑回去找黄少羽,自然没找着,一路打听,说是进了王府,他就在外头等候,等了许久不见出来。

    又看到两个侍卫驮一个麻袋往城外去,他起初自然不知是黄少羽,因为那侍卫被问得不耐烦了,就告知他说黄少羽行刺景王,被带去处决了。

    他立刻想到,麻袋里装的怕不就是黄少羽了,这才连忙赶来救人。

    黄少羽身上的伤口都被敷了金疮药包扎妥当。虽被怪鱼咬得遍体鳞伤,但毕竟只是凡物,也没有携带毒素,造成的伤害,其实还没有毕箐那一下来得重。

    再说强盗受点伤实在是很正常的,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捏了净水诀洗干净身体和衣服,又用了真气来蒸干,他缓缓吐了口浊气,看着老黑说道:“我去行刺景王,传出去,定会说我们绿林众忘恩负义,怎么你还要救我?”

    老黑说道:“少当家怎么瞒得过我老黑……”他表现得很难过,“您一定是想杀了景王,来向李苦换取绿林众的平安……”

    “既然被你知道了,你就加入进来吧。”黄少羽道。

    老黑瞳孔一缩,道:“少当家,您还要去行刺?那景王身边有着毕箐那样的高手,很难成功的。我老黑烂命一条,但您还要继续带领绿林众走下去。”

    “二叔他们是劝不走的。”黄少羽冷静地道。

    老黑默然,他知道另几个当家,情绪比他还要激动。

    “我自然不会带你去送死!”黄少羽接着说道。然后霍然转身,向河岸走过去,双目之中,爆发出了难以言喻的神采,“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办到。不过那混蛋竟敢对我见死不救,等事后再找他算账……”

    “他,他是谁?”老黑怔了怔。

    “他叫燕离,是我在稷下学宫的同窗。”

    黄少羽一手一个抓住了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上来的两个侍卫的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这个人一旦决定做一件事情,就不会半途而废,是我很希望得到的品质。不过他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我黄少羽如今已经一无所有,唯独你们。”

    “饶命啊少羽公子……都是毕箐那个混蛋叫我们做的……”两个侍卫恐慌大叫。

    “我们?”老黑走过来。

    “绿林众的效忠,你说他会不会心动?”

    两个侍卫的脖子,在黄少羽的说话声中,被捏成了肉酱。

    ……

    燕离想到华阳城早已乱成一锅粥,但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混乱。

    街上到处都可见被军队撵着到处跑的平民,原本应该保护他们的,此刻却成了夺走他们性命的刽子手。但有反抗的,都被当场杀掉;乖顺听话的,就被绳子串连绑住,到了一定数量,就押着不知去何方。

    人类对于动态的东西的捕捉,更强于静态。

    燕离带着芙儿寻常普通地走着,竟一路走到了主街,都没被军队发现。

    这时一个老汉带着他的孙儿慌不择路地跑过来,正面撞上了燕离。

    燕离正要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就扶起老汉道:“老丈,这是怎么了?这些军队为何追杀你等?”

    “年轻人快跑吧,李苦杀进来了,景王要用我们的命来挡……”老汉说罢慌忙跑走了。

    燕离还没想明白他的命怎么能挡得住李苦呢,迎面就冲过来一队数十个兵丁,团团围上来,为首一个队长模样的发声喝道:“景王命令,全部人去城外对抗李苦,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如果他看过燕离御剑飞行的样子,多半已经跪下去磕头了。

    这时自然不,说着就齐齐拿了绳子拥上来要绑人。

    燕离是来找余秋雨他们的,能让他们绑?只用了一个剑指虚引,发出数道剑气,便将绳子连同他们的兵器一起给绞碎。

    “修行者!”那些兵丁吃了一惊,发现燕离的这一手,他们全看不出深浅来,一时间也不敢乱动。

    燕离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淡淡说道:“我不是你们华阳城的人,没受到指派。如果你们告诉我剑神凤九的下落,方才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那队长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个娇软的嗓音轻轻地响起来,“道友要找凤九么?小妹倒是知道他下落的。”那声音说着就走到了近前来。

    队长看得呼吸一窒,小腹生出邪火,但不敢多看,低下头行礼:“小人参见郡主。”

24、当年的事现在不说

    姬玉珊的精心装扮,倒还没卸去。

    她很满意于自己的艳光四射,单从那些下等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她就能得到非同一般的快感。

    此番出来,是听说王宫外有个形迹可疑的人。不过那人已不见,她搜寻不到,回王宫路上,碰见燕离御使剑气的一幕,实在是无比高明,而且要找的人来头着实不小,推断此人定不是普通修行者,便停了下来,预备交结一番。

    她自忖姿色不俗,又不着痕迹地绽发艳光,眼神里如有勾人心的镊子,把人的魂儿夹去。

    燕离早在听到声音之前,就留意到了姬玉珊,打量了几眼,确实很勾人。不过可惜,这“郡主”二字,先给了他不少的恶感,想是记起了刚来阎浮时,被姬怜美无端诬成淫贼,张榜通缉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更是被孤鹰所利用,简直让他烦不胜烦。

    “你知道?”他只是淡淡地说。

    姬玉珊很不满意燕离的反应,但在扫过芙儿时,心里便是一惊,很有些嫉妒起来,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堆满笑容道:“敢问道友高姓大名,剑神凤九自然不是人人都可找的。”

    “燕离。”燕离道。

    “燕离?”姬玉珊在心里咀嚼了一遍,突然美眸一亮,“可是藏剑峰新入门的燕师兄?小妹听说,燕师兄可是闯过入门四境的超级天才,都说燕师兄是继凤九之后,剑庭的最强新秀呢。”

    燕离倒有些吃惊了。他也算在仙界行走过了,可并不那么有名。他却不知,早在闯过入门四境,他的名声便渐渐传扬开去了,不过那时正在发酵,现在才是发酵的结果。

    姬玉珊的笑容,实在已很有些谄媚的意味了。

    燕离忽然觉得,眼前这女人,倒连姬怜美都不如。当时姬怜美可是知道顾采薇身份的,从来也不见她讨好,甚至还撺掇人去对付顾采薇,这份胆量就寻常人难及。

    他又看轻了姬玉珊几分,态度自然更加冷淡,道:“是我,郡主若是知道我大师兄凤九的下落,还请告知。”

    姬玉珊心念急转,只要这燕离进了王宫,剑庭想脱身就很难了,不如编个借口骗他去?但是要编什么借口呢?

    她想了想,笑道:“燕师兄何必这么生分呢,叫我玉珊就好了。这位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莫非是燕师兄的亲属?长得可真是俊俏呢。”

    芙儿骄傲地说:“我叫芙儿,是主人的侍女,你可别胡乱误会。”

    侍女?

    姬玉珊有些讶异,难道对方喜欢的是年纪小的?她有些惆怅,自己年纪是快要二十了,是个大姑娘,对方未必买账。

    “看来郡主是不知道了,告辞。”燕离说完牵着芙儿就要走。

    “等,等等!”姬玉珊急道,“实不相瞒,凤师兄正在王宫做客,燕师兄不如同去,我领你去见他。”

    “此话当真?”燕离狐疑道。

    姬玉珊很自然地说道:“自然当真,此趟凤师兄便是专程来华阳城的。”

    燕离知道凤九领了掌教密令,但不知具体内容,虽然半信半疑,却还是跟姬玉珊进了王宫。

    他走之后,老黑跟黄少羽从暗处走出来。老黑恍然道:“原来他就是少当家口中那个过五关斩六将的腾龙榜探花,不过这样好吗,按您所说,这景王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探花郎万一招架不住怎么办?”

    黄少羽想到了燕离和顾采薇的日常,冷冷一笑,“放心吧,这阎浮世界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女人,实在也已经不多了。况且,这混蛋见死不救,我就是故意要让他被恶心一下。老黑,你想办法溜进王宫,找机会跟他道明实情,我在酒楼等你们。”说罢转身即去。

    老黑看过去,只见一个脚步不快,却宛如雷光般迅速消失在墙角的影子,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黄霸天。后者每次做出决定,便雷厉风行,从不拖延怠慢。那个懒散且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的少当家,怕是已经溺死在了河里。

    这就是成长吗?可代价委实太大了。

    他默默地想着。

    绿林众此刻还是抵挡李苦的中坚力量,混进王宫并不难。

    此刻李苦已杀到了城门口,别说军队,便是被强行驱赶出来的民众,也并不能挡他脚步。他当然完全可以凭借强横的修为,直接去景王宫把人给杀掉,没有能挡得住他;但他不,凡所敌人的希望,他要一一将之击碎,无论是梦幻的,还是现实的。

    梦幻的就是绿林众,龙庆护军,玄当死士,还有那些的无辜民众。这些不过是他释放杀意的途径,杀人,他一贯以来都很不介意。无非就是使头上的“杀人魔王的帽子,扣得更紧一些。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杀意的来由,是小道童的昏迷不醒。

    现实的就较为的为难,但不算特别为难。

    城墙上,就站着那个现实的人,剑庭的几个弟子,站在不同的方位,似乎想要形成牵制。

    “李苦。”李苦说。

    “苏小剑。”苏小剑说。

    李苦哂笑道:“我知道你,苏藏剑,你当年偷袭魔君的气魄让人欣赏;不过,你可知我在这城外等了你多少日?”

    “十四日有余。”苏小剑道。

    “你的剑始终没有出鞘,”李苦接着道,“我很失望,不想再等。而且没有茶叶了。”他的身后的上万个亡魂,是绝不会想到自己的死,竟只是因为“没有茶叶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你该知道我始终没有出鞘的原因,当年我父亲是接待过你的。”苏小剑沉静说道,“我们是见过的。”

    “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顾虑。”李苦冷哂道,“苏大将军是不是我所杀,此刻于你并无所谓。难道这些凡人,不是你现身的理由?”

    “这自然是的。”苏小剑道。

    李苦道:“那你出手吧,不然我就屠城。”

    “好。”苏小剑一个好字,干净利落结束尾音,青剑已当头斩下。

    李苦伸手抓住长笛,轻描淡写地递了出去。

25、小律律

    丽水别苑是姬玉珊在景王宫里的驾猎游所,是一个小型的园林,里头养着诸多珍禽异兽,可谓是一个大的展览园。

    燕离被带着到处兜转,之所以的还没有表露不耐烦,是因为芙儿对这些新奇事物的热情,加上姬玉珊也很热情地绍介。

    这别苑也着实不小,逛完了花园林子,就来到专门的跑场,马厩里养的都是品种极佳的宝马,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通体银白,对芙儿吸引力最大。

    姬玉珊察言观色,便喊道:“来人,把那匹纯血北地牵出来跟我家芙儿妹妹玩耍。”

    “喏。”管理马厩的使役当即去牵了来,交到她手中。她微笑着望向二人绍介,“此马品种的名字,便唤作北地,相传出自北地昆仑,小妹自少喜欢养马,前些年获得封号时,皇帝伯伯便赠了一对给我做礼物,这是年中旬诞下的,虽还太小,坐个芙儿妹妹,倒是相得益彰。”

    姬玉珊的兴趣广泛,打猎养马种花,都还十分出色。在这上面,姬怜美却是整天追求着名花榜上的虚名,逊色不少。

    燕离对她略有改观,道:“破虚梭出现之前,北地一直是九大弟子行走江湖时最喜欢购置的代步,在那个年代是到处可见的。”

    姬玉珊美眸一亮,道:“燕师兄也有涉猎?”

    “一位旧的朋友聊起过。”燕离道。

    姬玉珊点了点螓,转向芙儿笑道:“芙儿妹妹,想骑吗?”她已观察出燕离对这小侍女的宠溺,简直根本不像是侍女。

    “想!”芙儿充满期待地睁大眼睛,看着小马驹。

    姬玉珊暗暗观察燕离神色,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反感,便抱起芙儿,将她放到了马背上,给了缰绳让她握住,又命两个使役来帮助照看。

    芙儿骑在马上,起初很生疏,瑟瑟不敢动,渐渐似乎掌握到诀窍,骑了起来,马场顿时充斥了她快活的笑声。

    燕离看芙儿玩得兴起,就没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

    姬玉珊走到了一边,唤过来一个使役,压低声音说道:“去,让人准备一桌上等酒菜,送到丽水轩,我要亲自招待燕师兄。”

    交代完毕,她挥退其余的使役,来到燕离身侧,轻声地说道:“若是芙儿妹妹喜欢,就送给她,燕师兄若是嫌麻烦,小妹会派人运到剑庭去。”

    燕离有些犹豫,芙儿看来确实很喜欢这马,若是接受来,给她做个伴,倒省得她整日里无聊。他想了想,道:“怎能让霜霞郡主破费,我愿出市价的双倍买下它。”

    “燕师兄!”姬玉珊顿时满脸嗔色,跺了跺脚,“九大同气连枝,一匹马算什么,快别跟小妹提钱的事了。”她在薄嗔之中又有万种风情,非常的撩人遐思。

    “市价的双倍,这位朋友好大的口气啊!”

    这时一个充满冷嘲的声音不请自来,二人循声去看,只见马场入口慢慢踱步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风亦扬,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目光却是看着姬玉珊的。

    姬玉珊一看到他们,心中就“咯噔”一跳,心说他二人怎么来了。

    另一个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有着一张神采飞扬的脸庞,身上的衣物款式与寻常无异,但材质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皮甲,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也正是他发出来的冷嘲。

    他很快来到二人面前,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眼神打量燕离,但他也不过跟燕离同等高度,只能用平视。过了片刻,微微地昂首道:“上荒神庙李征君,未请教?”

    “藏剑峰燕离。”燕离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破四境的天才么。”李征君玩味地笑起来,“怎么样,有兴趣跟我比一场么?”

    “没兴趣。”燕离道。

    “难道我不值得你出手?”李征君充满挑衅地抬眉。

    “你很有名气?”燕离道。

    李征君一怔,被问到这个问题,倒还是头一遭。他想了想,反倒乐了起来,“难道非要有名气才能跟你打?你很有名气?”

    燕离笑道:“你问的是有没有兴趣,而我说了没有,所以你在偷换概念。再说我不认识你,你却认识我,足能回答你的问题。”

    “有点意思。”李征君大笑一声,但很快不怀好意地道,“不过,你方才说要用双倍的价钱买它,你可知它价值几何?”

    “我确实不知。”燕离坦诚道。

    李征君冷冷一笑:“纯血北地,而且才刚出生,价值最少五千灵魂石,你用双倍,也就是一万。藏剑峰是个破落户,仙界皆知,你拿什么来买?”

    “确实买不起。”燕离坦诚道。

    “我送你吧。”李征君淡淡道。

    “哦?”燕离挑眉。

    “这一万颗灵魂石,我帮你出,只请你以后,离珊珊远一点!”李征君说罢扭头,定定地望着姬玉珊,“珊珊,这个面子你不会不给我吧?”

    “征君师兄……”姬玉珊完全无法理解李征君在想些什么鬼东西,这送跟买能一样吗?话说到了这里,岂非就完全是一桩交易了?她简直要怀疑李征君在跟她抢着讨好剑庭了。

    “师妹,什么时候请来的藏剑峰的高人啊?”她正暗暗焦灼,风亦扬忽然开了口。

    姬玉珊向他感激一笑,道:“燕师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玄神宗首席风亦扬风师兄。”

    李征君的眼中闪过不少的失望,或者说失落,他抬手摆了摆,一句话也没再说,快步离去。

    燕离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此人倒也有点意思,只是用这方法维护,确也过于怪癖,不是寻常人能懂的。

    “小妹在丽水轩准备了一桌酒菜,为燕师兄接风洗尘,风师兄来的正好,不如一起入席?”姬玉珊笑着说道。

    “饭就不吃了。”燕离却道。

    姬玉珊一怔,然后强笑着问:“燕师兄怎么了?是小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周到么?”

    “这马我收下了,”燕离摇了摇头道,“钱从李征君那里收吧。”

    “燕师兄只管拿走,钱小妹是不会收的。”姬玉珊道。

    “你得收。”燕离道。

    “为什么?”姬玉珊有些恼起来,面上也有了些冷意。

    燕离淡淡地道:“你以为他花这钱,是为了赶走我么?他花这钱啊,是想维护你的尊严,让你别再费尽心思讨好我。还有,如果凤师兄不在,我也就先告辞了。”

    姬玉珊不由得愣在当场,如是从前,她定会用尽手段留下人来。

    “芙儿,我们走了。”

    “主人,人家还想骑。”

    “那就骑着走。”

    燕离去牵了小北地,带着芙儿径自走了。

    “主人,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远远传来芙儿喜滋滋的声音。

    姬玉珊伫立良久,突觉背后一双手伸出来,在她身上上下其手,闻听呼吸渐渐粗重,她用力按住,贝齿不知为何紧紧咬住,“风师兄!”

    “他肯定在胡说,知道吗?”风亦扬咬着她的耳垂,一面把舌头伸进去,“李征君是仙界出了名的阔少,花一万颗灵魂石算什么,当初同来时,他还想用两万颗灵魂石,让我跟余长老打道回府呢。”

    姬玉珊冷漠地道:“我知道他是胡说,不过是因为穷,就随便编撰一个理由。风师兄,上次的事你没办成,小妹答应你的事,也做不到呢。”

    “那你想怎样!”风亦扬眼睛通红,他必须要先李征君一步把姬玉珊压在身底下。

    “我要你去想办法杀了李征君!”姬玉珊冷冰冰地道。

    “为什么?”风亦扬倒吃了一大惊。

    “那个贱种,来王宫一点作用也没有,还敢坏我好事,饶不得他!”姬玉珊愤恨地说。

    风亦扬眼珠子一转,阴阴地笑了起来,“好,不过此事太难,现在我就要你。”

    “这……”姬玉珊犹豫良久,目中闪过一丝狠色,最终缓缓地松开了手,任由着摸索。

    别苑外,燕离收了听音,面沉似水,眼神之中,闪烁着火光。但他还是没有多管闲事,只牵了小北地继续走,“名字吗,等有空再想个好点的。”

    “好。”芙儿欣然道。然后俯下身去,宝贝似的抱住马脖子。

    小北地似乎也很喜欢她,歪头亲昵地跟她蹭。

    燕离开始觉出这王宫充满了一种抑郁,迫使他加快了脚步,一面说:“养马也是一门学问,回头我去请个专擅此道的师傅来,你要好好的学,不可半途而废,知道了吗?”

    “主人小看人家,为了小律律,人家会很认真的。”芙儿坚定地说。

    “什么小绿绿?”燕离愕然。

    “小律律,小律律啦。”芙儿不依地纠正说。

    “好吧……”燕离摇头笑了笑,又有些无奈道,“可是,不是说好要认真想想,取个好点的名字吗?”

    小北地这时转过头来,冲着他“律律”的叫,看着它欢喜又骄傲的眼神,也许是因为芙儿给它取的,竟似是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他听过北地马通灵,思考了一下,点头道:“那就小律律吧。”

    “可是燕探花!”

    小径尽头门洞处,忽然转出一个黑脸大汉来。

    “你是?”燕离疑惑停住。

    黑脸大汉道:“小人名字却是不记得了,都唤小人老黑。燕探花,此处不是说话地方,我家主人想请您去。”

    “你主人是谁?”燕离道。

    老黑左右望了望,确认无人经过,才压低声音道:“黄少羽。”

26、蓝图

    燕离见到黄少羽的时候,第一个就是发现他的变化,该是脱去了稚气,由内而外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我爹死了。”这是黄少羽跟燕离说的第一句话。

    燕离让芙儿在旁边房间玩,由于小律律体型还小,也牵了上来。听到这说话,他端起已倒好酒的杯子,一饮而尽,连喝三杯才停下来,淡淡说道:“谁都会死的。哪怕寻到龙神图的那些人,又有谁活到现在呢?”

    “你就是这么安慰我的?”黄少羽有些恼火。

    燕离道:“如果你需要人安慰的话,就不会找我了。”

    “在河边,”黄少羽瞪大眼睛,气愤道,“你见死不救!”

    “河边?”燕离一怔,“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还什么关系!”黄少羽险些拍桌子,咬牙切齿道,“那个就是小爷,要不是老黑及时赶到,小爷这条命就丧在鱼肚子里了!”

    “我听到那二人说背主,就很鄙夷……”燕离哭笑不得,“总算你是个祸害,死不了的。”

    “这回你不帮我,我就必死无疑!”黄少羽忽然沉静了下来。

    “哦?”燕离道。

    黄少羽便将这所有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地兜了底,末了冷静说道:“那狗王,调府兵驱平民,为的就是逼苏小剑出手,此事跟你也有关系,如果你帮我杀了那狗王姬常瑞,救下绿林众的弟兄,日后绿林众就投你门下!”

    燕离听了不禁直皱眉头,如是为了活命,景王一家子的手段,都还情有可原,换成他未必不会更过分。然而倘若真是为了活命,不如早早逃回龙皇境去,驱赶平民逼峰主出手,可见他的野心,根本不在于活命,是为了杀李苦夺功劳。

    这就让人感到作呕。

    事情的本质,往往被旁观者一针见血。

    心思旋即又转到绿林众上,暗自一盘算,顿时无比心动。这绿林众掌控的势力太庞大了,从江北流域到黄汤山,怕不少于十万个手下可以调遣,燕山盗若能掌控这新力军和地盘,从此就再也不用暗中活动,可以真刀真枪,跟漕帮见个真章,并将破虚梭的价值最大化利用。

    他的心思动得飞快,脑中很快勾勒出了江北流域及黄汤山的地形图。黄汤山过去,是金钩盗的地盘,只要拿下金钩盗,就能与南凰境的紫山连成一片,从此有紫山坐镇大后方,便可固若金汤,燕山盗就能彻底在阎浮世界站稳脚跟。

    这是对于燕山盗的好处,在于他就更不用讲,日后宝器进阶的所需,也完全有了着落。

    黄少羽见燕离沉思不语,颇为紧张,全然不知他已在心中勾画着日后燕山盗盛况的蓝图,忍不住道:“难道我绿林众的效忠还不够?……”心里忽然有些懊恼起来,不该这么早就把底牌给掀开,现在是生是死,就拿捏在别人手上了。

    “你有什么计划么?”燕离慢吞吞地说道。他的道行,终究高了黄少羽很不少。

    “当然没有。”黄少羽理所当然道。

    “没有?”燕离道。

    黄少羽没好气地说:“若是有的话,小爷用得着找你么?”

    燕离道:“姬常瑞本身是什么修为,他三个子女,王府的守卫力量,那统领毕箐到了什么地步,这些情报都有么?”

    黄少羽看向老黑,老黑便道:“老黑我曾听大当家讲过,那狗王是修行第五境,在灌顶之上,是个洞观境高手,只比老黑我强一点点。倒是他身边那个毕箐,是个硬手,曾经是仙界某个大猎团的首领,是个第六镜,以强横的真元著称,甚至可以发出真元罡,堪比铜墙铁壁。除此以外,玄当死士的首领也是个陆地真仙,不过他正在城外,统领死士对抗李苦。”

    “三个子女,姬玉珊是个修真境,姬玉朗和姬玉章都是灌顶,修的也都是《洞灵真经》,不是很好对付。”他接着说。

    黄少羽补充道:“除了这些人外,还有李征君跟风亦扬,这两个在天辰榜上都有排名,姬玉珊那个臭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还邀了玄神宗一个传功长老。”

    “又是传功长老?”燕离道。

    “什么叫又是?”黄少羽道。

    “没什么。”燕离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黄少羽道:“这人名叫余庆,传说已修出神境。”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办到?”燕离忽然道,“我不过就是一个灌顶境,你却要我在这么多高手的环绕下,杀死修为比我还高的姬常瑞?”

    黄少羽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燕离道。

    黄少羽沉声道:“我只知道,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少当家!”老黑为自己曾经的怀疑而羞愧地低下头去。

    燕离轻敲桌面思考,风亦扬跟李征君的不和,是可以肯定的,并且似乎就要斗起来,但他们的斗起来,并没有办法利用来行刺姬常瑞,因为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何况风亦扬是不是真的敢对付李征君,都还未可知。

    撇开道统的人不谈,景王宫本身的力量,就很难突破。姬常瑞自己,修《洞灵真经》到洞观,也并不能随便就杀死。

    怎么思考,都不可能,除非将燕山盗全部人集中起来,可现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突然,从远空传来一个极尖锐的响声,三人都循声去看,黄少羽脸色一变,“李苦和苏小剑打起来了!看这情况,恐怕已斗到了关键时刻。他娘的,居然真的被姬常瑞得逞,真是个狗东西!燕离,你快想个办法阻止啊,不然全便宜那狗王了!”

    燕离眉头微皱,忽然问道:“你可知我凤九大师兄的下落?”

    “之前还在酒楼,”黄少羽道,“我酒醒来他们就不见了。”

    老黑说道:“我知道,他们在城门口,给苏峰主掠阵呢。”

    “老黑,麻烦你留下来,帮我照看一下芙儿,我跟少羽去去就回。”

    燕离说罢,不由分说,拎了黄少羽的领子就走。

27、裂痕背后的无法斩断的情根

    李香君带着李阔夫去往离恨宫求援,没有飞剑,赶路就只能靠船。

    不过到了洛京,李香君却没有进宫,购置了马车,叫李阔夫赶着,往巨鹿境而去。

    “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不去离恨宫了?”出了洛京,李阔夫终于忍不住问道。

    “离恨宫回来再去,先去起始镇。”李香君握了握手中的乾坤袋。

    李阔夫没有再问。

    马车飞驰,从晌午出发,到了快黄昏时才到起始镇门口。不过由于巨鹿境日照短,早已是深夜了。

    虽然能够感受到寒冷,但可见得井井有条的秩序,守卫在塔楼早就看到马车,这时叫停了,客气地说:“外地来的客人,来起始镇所为何事?啊,这是例行的问题,若有不便,也可不答,只请守着镇里的规矩。”

    李阔夫得了授意,只道:“告诉你们领主,只说永陵来人求见。”

    守卫自去,不多时回来,客气地请道:“领主请贵客进去见面。”

    马车跟着守卫,行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来到一个新建的府邸外。

    姬纸鸢竟迎出来了,看到是李阔夫,怔了一怔,看来以为是别人,蹙眉道:“燕山盗来做什么?”很不悦,但并没有当场离去。

    雪天涯来起始镇不少时日了,断续听了不少姬纸鸢的事,今日他正寻了借口,在这府中逗留,闻听有客人,且让她亲自来接,就觉不寻常,谁知出来一看,还是强盗。他没有说话,毕竟不好喧宾夺主。

    “是我来找你。”李香君掀开帘子,神色平静,但目光却锐利,只是这锐利背后,多少还是有些怯弱。

    姬纸鸢和她对视片刻,道:“是你自己意志?”

    “你没听错。”李香君下了车,走在前头,跨入门槛,“不请我进去?”

    “请。”姬纸鸢说着径自转身去。

    李香君原想快步跟上去,但又觉那样气势被压倒,便很放慢了脚步,款款地走,来到厅堂,他才发见那个很不凡的男子也跟进来,在一旁坐着,似乎要防备她害她一样。

    这个人她怎么会不认识,就微带嘲讽道:“道庭的弟子,还真是闲云野鹤。”

    雪天涯笑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李香君不理,在他对面坐了,李阔夫站在她身后,她略有底气,才开口说:“说到贼,做官当差的,掠夺于民;修行成仙的,掠夺于天地。谁又不是,不过如此罢了。”

    雪天涯一怔,思考了一下,点头赞道:“好见解。”话锋微转,“我来人界日短,就听过燕山盗不少事。那么,燕山盗派你来,为了什么呢?”

    “你倒似听不懂人话的么?”李香君很锐利地说,“我方才已讲过,我自己要来,白生了一对招风耳。”

    雪天涯有些耳热,他面相英俊好看,就是招风耳破坏了整体,但几乎没人敢点出来,他便有些恼了,皱了皱眉说:“我对姑娘已很客气了。”

    “难怪我浑身不自在。”李香君简直像刺猬一样,连李阔夫都很惊奇。

    “好了,我这不是给你们斗的场所。”

    姬纸鸢开口打断了。她是见过李香君的,那次代了燕山盗来谈判,实际上行使的是燕离的意志。那时她很柔弱,从内到外,掩藏不来。来到阎浮之后,变化竟有这样大,她快认不出。

    “你说你以自己意志来,那么,有什么事?”她还算客气。

    面对曾经的君主,李香君尽管那时都没什么概念,也还忍不住有些心悸,面上不动声色。“陛下不要紧么,在外人面前谈。”

    “陛下?”姬纸鸢神情恍惚。

    “陛下?”雪天涯疑惑重复。

    李香君也有些耳热了,不料在关键时刻,竟是被本能所驱使了。“毕竟您曾经确实是个好君主,尽管香君不曾受到什么好处就是了……”她想到自己身世。

    “好,不要紧,你说吧。”姬纸鸢神色更加柔和一些,心中觉得,李香君多半也有不得不沦落为强盗的理由。

    李香君暗自瞥了一眼雪天涯,她也正不想瞒,就从腰上乾坤袋里取出一个木雕,“陛下请看。”她反正已叫了,就叫到底。

    看到木雕,二人都是一惊。

    雪天涯惊的是,这李香君莫不是来跟姬纸鸢求爱的吧?怎么拿出这么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刻来,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上面每一刀的用心。

    姬纸鸢惊的是这木雕怎与自己如此相似。她还并不很反应得过来,也没往深处去想。

    李香君道:“这是龙首思念陛下的时候雕的。他身边一贯没什么人,我想很多个夜晚,他几乎一无所有,只有思念陪着。那日,?儿小姑娘很恶毒说,要夺您性命,才刺激龙首发狂,就是故意要让您看到。”

    姬纸鸢檀口微微地启合,却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也用了一种痴痴的目光看着木雕。

    李香君看到她不很意外的样子,心中忽而恍然,恐怕很多事她心如明镜,只是不说,因了仇恨而顺水推舟,以此下定决心。

    她今天来,就是要击溃她跟龙首之间的那一道墙。

    正要说话,不想被雪天涯抢先道:“一个吗?这思念还真是浅薄。”他首次用了尖酸刻薄的语气说话,可见内心波动。

    “是吗。”李香君淡淡一笑,向李阔夫使了个眼色。

    李阔夫便去搬了桌子来,她就在这桌子摆,把百多个木雕,一个一个摆出来,或坐或握或站,或颦眉或展颜或忧思,还有撑伞漫步,回眸凝望……每一个都触动人心。

    那每一刀每一刀,便是李香君重新的看,都狠狠抽动。

    雪天涯呆呆看着,平生第一次,有了很多的挫败感,哪怕当初因为韩天子,从剑道转入刀道,也没有如此的感觉。

    姬纸鸢的眼眶已然湿润,捂着嘴才没发出声音来,她看着百多个自己,才触发那一幕幕的回忆,几乎每次,都被她依赖,还有那情人湖畔,如果真是他,如果真是他……可是大夏,确实是毁了……

    忽然发现一个是坏的,被勉强黏起来。

    李香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不小心……不小心摔了,您别介意……”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姬纸鸢道。

    李香君想了想,道:“其实龙首最近被一件事困扰了。”

    “怎么?”姬纸鸢道。

    “二先生被李血衣抓去了,要引龙首去救。”李香君道,“李血衣统领着红磨坊,还有魔族的诸多高手,以天上京为据点,救人难度很大。我此来是向陛下求援的。”

    “夫人!”李阔夫惊呼一声,这时她只想到,若龙首知道,事情可就闹大了。她是知道燕离的性格,打死不愿求人的,何况是姬纸鸢?

    姬纸鸢看了看她,又盯住李香君,淡淡地问道:“这是你的意志,还是燕离的?”

    “香君怎么敢自作主张。”李香君轻轻地笑着说,“方才不过是玩笑,当然是龙首的意志。”

    “燕离来求我帮他?”姬纸鸢道。

    “是。”李香君道。

    姬纸鸢的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来,道:“燕离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还有脸来求,仇我不会忘!不过,他也算是帮过我不少,救人的事,我可出一份力。”

    “多谢陛下!”李香君松了一口气,欢欣之余,又还别有一份心酸。不过,只要公子开心,自己受点委屈算什么。

    她当即起身告辞,一面传音说:“请陛下留意天上京的消息,大先生与姬无忌决斗之日,便是行动之时。”说毕领着李阔夫自去。

    雪天涯叹了口气,也站起来,向姬纸鸢抱拳道:“纸鸢姑娘,对付魔族,是九大分内之事,在下此次也正是听说魔族混入人界才来的,去天上京时,请务必让在下同行。”

    “可。”姬纸鸢道。

    雪天涯点了点头,识趣的出去了,他知道,姬纸鸢此刻需要独处。

    厅内空无一人了,姬纸鸢来到桌前,看着满目的木雕,心中竟是忍不住的盈满欢喜之情,爱惜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每个都不舍得放下。

    直到一个小小灯影,映在厅外门槛上,她才惊醒过来,挥手一扫,把所有木雕收起来,蹙眉责备道:“又跑去哪里?近来怎么时常晚归,你师傅寄来的课业,你做了么?”

    她看向门框处,灯光照处,显出小姑娘的半个身子来,另一半不知,只这看得见的半张脸,死板板的,并不显出什么喜怒来,只看得见的一只眼睛,也并不看着什么东西。

    “主人,听说燕山盗来人了。”她说。

    “是吗,我没见到。”姬纸鸢捻了个诀,那桌子就凭空飞起,回到原位去了。又不容置喙道,“你去传魏然来见我,然后去做课业。”

    “知道了。”小姑娘自去,

    魏然不多久到了,向姬纸鸢行礼,“主公唤臣来,所为何事?”

    “你对天上京了解多少?”姬纸鸢道。

    “几乎全部。”魏然道。

    姬纸鸢道:“很好,你跟尉迟同我去一趟。”

28、这时候不能长篇大论

    梆!

    营帐内,钝器重重砸在四方桌上,应声的四分五裂。这是绿林众二当家,十三连环坞的大寨主魏无羡,用了他那堪比重锤的拳头,砸出来的。

    “不等了!”他沉着脸说,“老三老四,你二个随我去,只要这沾了黄泉蝎毒液的镖,有一支打入那厮体内,他就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老四许计华说。

    “看准了时机。”老三万濯流说。

    众绿林众的精锐,大部分也都如此,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简直要将这大帐点燃。唯独的少数几个,还算清醒,但看到除自己以外的血红的双睛,劝解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二当家,您三位只管去,若不成,我等自当一同奔赴黄泉,绝不让大当家和您们孤孤单单上路!”有精锐喊道,应者如雷。

    “好!都是好弟兄!”

    魏无羡站起来,领两个结拜义弟走出营帐去。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施展了身法向城门口靠过去。

    但很快就靠不过去,因为一个透明气域,笼罩住了数里的地方。在这数里内,几乎连空气都变成了剑气,随时会被争锋相对。

    空气的每次重新排布,双方便不知交了多少招,然而这还只是试探。

    交战中的,几乎肉眼看不清,这毒镖到底能不能打中呢?

    三人硬着头皮刚一靠近,就觉出触动了什么,果然就有视线来看,与之对上,都在心底里吃了一惊,“剑神凤九!”

    “他应该是在为苏小剑掠阵,不要别人插手,怎么办?”老四许计华道。

    “管他!”魏无羡冷冷道,“若他敢挡我们,就一起喂吃毒镖。”

    余秋雨也注意到了三人的靠近,心中大吃一惊,他还不知黄霸天之事,由于站的位置很隐蔽,也没被发现,这时就很迟疑。

    “师兄,手下留情。”他只得向凤九说道。

    凤九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住手!”这时城中忽然响起了极响的叫声,把战斗以外的人都吸引了看过去。

    燕离和黄少羽匆匆赶到。

    魏无羡三人看到黄少羽,欣慰想到,终究是大哥的孩子,便迎上去,单膝点地,拜见道:“大哥虽未留下遗命,但其遗志,定是要少羽你来出任大当家。如今咱们不论辈分,请大当家领我等为老当家报仇雪恨!”

    “什么意思?”余秋雨从暗中跳出来,用很粗暴的方式打断,“义父怎么了?”

    “是秋雨!”魏无羡三人看到,顿时老泪纵横,“老当家被李苦杀了!”

    余秋雨呼吸一窒,眼睛里就放出很可怕的光,盯着战场。

    黄少羽也盯着战场,咬着牙握着拳头,但他知道不能,至少此刻不能。尽管李苦杀了黄霸天,是个铁一样的事实。

    “不行!”他沉着脸,“如果真认我做大当家,就听我话,离开这战场,离开东天境。”

    “少羽,你……”魏无羡也跟老黑一样,有些愤怒,“你难道怕死吗?你爹从来不怕,你竟然怕死!”

    “这不是怕死,保住有用之身,才能图谋以后!”黄少羽冷静地说,“魏二叔,万三叔,许四叔,你们三位是最早跟我爹的,那时有景王什么事?你们三位再想想,景王若真只是为了活命,何不躲到天上京……”

    万濯流打断道:“少羽,你说的什么话,没有景王,就没有大哥,更没有绿林众。况且现在的问题,你都没有理清楚。是李苦杀了大哥,我们要为大哥报仇。少羽,你只要说你愿不愿意带领我们报仇,除此外不用多讲!”

    “万三叔!”黄少羽大声叫喊,“你们难道要为了那狗王的野心,把绿林众葬送在这里吗?”

    魏无羡站起来冷冷道:“够了!少羽,你怎么越大越不像话!”

    黄少羽张了张嘴,劝说的话,终于没吐出来。渐渐的阴沉下脸,道:“魏无羡,你告诉我,现在绿林众谁做主?”

    魏无羡皱眉道:“是你,可你不帮大哥报仇,叫我们怎么认可你?”

    黄少羽冲上去,粗暴地攥住他的胸襟,恶狠狠地瞪着他道:“老子不用你认可,你只说你跟你手底下的连环坞,听不听我命令?”

    魏无羡修到陆地真仙,从未被这么样对待过,还是个小毛孩子,他有些愤怒,又有些仿佛看到了狮王的影子。

    才想开口,就被黄少羽粗暴打断,“闭嘴,现在不要你说话了,你们这群老家伙,敢不听命令的,全部逐出绿林众!”

    “许计华,万濯流,你二人有意见吗?”他霍然转头去瞪那二人。

    那二人忍不住地退了一步,对视一眼,各自苦笑,“娘的,简直跟当年狮王一样蛮不讲理……”

    魏无羡挣脱开来,退到了一边,皱着眉头不说话。虽然被暂时压制下来,但并没有服气。

    黄少羽喘着粗气,看向燕离,意思接下来能不能收伏这些手下,就靠你自己了。

    燕离旁观许久,看这么样,让这些绿林众立刻调头去杀景王,是根本不可能了。不过有个老黑在,他还是有信心,这时经过了思考,就说道:“我是燕离,受你们的现任大当家的托付,救你们性命。”

    “用你救?”魏无羡冷冰冰说。

    燕离只拿眼睛看向许计华,说道:“有一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少羽方才差点就死在景王手里。”

    “胡说!”魏无羡怒喝。

    “我现在要请援兵,去杀姬常瑞,结束这闹剧。想来姬常瑞死了,你们绿林众就可从李苦手中脱逃了。”燕离说罢,径自登上城楼,找凤九去了。

    “少羽,这是怎么回事?”魏无羡反过来,攥住黄少羽说道。

    黄少羽面无表情道:“放开你的爪子,老子才是大当家!”

    魏无羡瞪了瞪眼睛,咬住牙齿,还是放了开来。

    许计华突然浑身一震,道:“二哥,我们怕是真错了!”

    “你说什么?”魏无羡去瞪他,他的眼睛快要瞪成灯笼了。

    许计华叹了口气,道:“抓人这件事,景王完全可以别派一个同花非花去,为何非要大哥?就算是地煞功,也可在暗处出手……我一直有猜测,为何绿林众总是打头阵,如今才醒悟,是大哥驱走了秋雨,导致景王不能笼络到剑庭,他是在泄愤……”

    “绿林众所部听令!”黄少羽突然喝道。

    许计华和万濯流对视一眼,跪了下去,“属下在!”

    魏无羡面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跪了下去,“属下在!”

    “回去带好你们的人,集合抱团在一处,防备玄当死士和龙庆护军的偷袭。”

    黄少羽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这是燕老大的提醒。”说罢也登城楼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许计华面色突然大变,“不好,快回去!”

    “老四,怎么了?”魏无羡一怔。

    许计华汗如雨下,说道:“方才那燕……呃,老大,他看了我一眼,我就在想恐怕有什么深意,我如今才想到,若他说的景王要杀少羽是真,那为了永绝后患,就未必不会对我们下手……快回去,希望不会太迟!”

29、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有这二种情况,才会使战斗延续绵长。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前提是:相互欣赏。

    二人的剑道造诣都已达到顶峰,一招一式的往来,掺杂了很多以往苦于找不到人验证的,在这时候施展出来,要对方来破,就好比两个老学究做学问,一个提出命题,另一个来解。

    这么样的,他们才能打一个上午那么久。

    实际上的,真正的高手要分胜负,往往只要一个瞬间。

    这也是凤九的剑境,还能作为的缘故。

    但到了后面,就不行了,到了他们的地步,胜负往往就是生死;越是势均力敌,就越不可能留手。

    燕离步到城楼上,心里思考着怎么让这两位停下来,黄少羽抢上来,按着他的肩膀站住,粗粗地喘着气。他回头瞧一眼,发现他的腿脚不住地颤抖着,面色一阵一阵地发白,可见得心悸是一阵一阵地冲击他。

    不禁嗤笑道:“被他们看见,又要说你没出息了。”

    黄少羽抹了把汗,吁了口气,“我真担心他那锤子似的手打下来,从前亲眼看过他那手,把一个人给打成了肉饼。你知道肉饼么?人原本是方的,一打就成了扁的,还渗着血和不知道什么的汁液……”

    “日后你还要像方才那么样,他们才会服你。”燕离道。

    “哎,是啊。”黄少羽终于能自己站了,才看见余秋雨一直瞪着自己看,不禁黯然地别过脸,不想跟他对视。

    “义父,”余秋雨说,“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目下所能做的,就是保住绿林众,别的暂时想不到。”黄少羽道。

    “我会帮你。”余秋雨说。

    “你不怪我?”黄少羽看向他。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燕离已走向凤九,喊道:“大师兄。”

    “嗯。”凤九点了点头,眼睛很不舍地从战场挪开,落到燕离身上,“你怎么来了?”

    燕离看着他的眼睛,看到并无什么别的情绪,才简短地说:“李血衣把我的一个手下抓到了天上京,我要去救他。对面不知有多少高手,我没把握,来请大师兄帮忙。”他拟定了很多措辞,但到最后发现,还是开门见山来的容易。

    凤九的原本没什么别的情绪的眼睛,这时候仿佛多了点什么,嘴角慢慢地挑了起来,“你找我帮忙?”

    “是。”燕离说。

    “你为什么找我帮忙?”凤九道。

    燕离想了想,道:“因为你是大师兄。”

    凤九道:“正因为我是你大师兄,你才不用找我。”

    燕离一怔,不是很明白。

    凤九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你不用找我,我也会帮你。”

    燕离心里微微感动,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此间事了,我便同你去。”凤九说道。

    燕离道:“来时我还不知道,峰主怎么也在?此间事,与我也有些干系了……峰主不用说,那李苦,与我是有些故旧的……我知道峰主出手,是因为华阳城的百姓,但是他为何会在华阳城?”

    凤九道:“传说小剑师叔的父母死在李苦手中,师叔来寻找真相。”

    燕离恍然,旋即想到,庆王和姬无虞的来到,怕就是请峰主出山的,不料他性格认真,非要自己寻个真相,他二人回人界就遭遇李苦,倒了大霉。

    他对凤九道:“大师兄,他二人如此斗下去,定会两败俱伤,若当年真相还有隐情,岂不白白给景王当了枪使?”

    “你有什么计较?”凤九道。

    燕离目露杀机:“为今之计,只有除掉景王,拿来他的人头,才可阻止。”

    凤九道:“那就走吧。”

    燕离把人都叫到一处,商议了一下行动的具细,便向景王宫而去。

    ……

    姬玉珊感觉到体内好像有什么被抽走了,脑袋一阵一阵的晕眩;但又别有一种快感,叫她浑身起栗,忍不住陶醉其中。

    男女之事,竟然如此的舒服?

    “早知如此,定早点给了师兄……”她发出入骨的呻吟。

    趴在她身上的风亦扬,虽然加快了动作,但脸上却满是阴郁,像是很多的苦难郁结而成。

    姬玉珊突然一声惊叫,从所未有的感觉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灵魂,眼白上翻,她的光滑无暇的肌肤,似乎变得粗糙了一些,娇俏美艳的脸庞,也似乎黯淡下来,简直就好像被抽走了青春一样。

    风亦扬猛地推开她,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个瓶子,小腹运气,将抽来的全部从口鼻吐出,灌入瓶子里,迅速塞好,然后吁了口气,喃喃说道:“终于完成了!”

    收了瓶子,他迅速穿好衣服,冷漠地看了一眼姬玉珊的**,发出一种不屑的冷笑:“你真以为自己手段了得,诱得我神魂颠倒?你自视太高,今日便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师兄……”姬玉珊从晕迷之中醒来,发出小猫般慵懒的叫声,伸手想去抱那个火热**,但是抱了个空,她睁开眼睛,只见得空空荡荡的床铺,还有空空荡荡的房间,她的心仿佛一下子也空了。

    “风亦扬,你敢骗我!”她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地下床要去追,但在镜子前停下,看着镜中自己,她浑身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划破夜空的惨叫,几乎第一时间惊动李征君。

    他住的院子,离丽水轩不远,由于姬玉珊在此前已将仆从驱赶走了,所以他是第一个赶到的,进入这个他从来只能想而不愿亵渎的闺房,只见了姬玉珊赤身**站在镜前,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所有都一览无遗。

    不得不说,这是一具很有诱惑力的**,肌肤还算饱满,身材也还算曼妙,脸庞也仍然美艳,只是它曾经应该更具活力,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鲜红的血迹,沿大腿根,几乎已涸在上面。

    李征君转目,在床上发见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心几乎痛得麻木,颤声道:“谁做的?风亦扬?他修的什么邪术,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姬玉珊转头看李征君,带着一种诡异的笑,“你不是说你爱我?来,我此刻就任你享用。”她说着,就扑上去疯狂地吻着李征君。又抓他的手,放在自己胸部,“你用力,给我……快给我……”近于歇斯底里的怒吼。

    李征君麻木地被动着,哪怕身子被脱了个精光,也毫无反应。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姬玉珊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疯狂地惨笑着,“谁来,我要个男人,谁来……”然后疯了一样冲出去。

    “珊珊!”李征君终于醒悟,连忙穿好衣物追出去。

    但是晚了,闻声而来的仆从们,都看到了他们的女主子的丑态。一些平日就很觊觎的,趁此时机大饱眼福,心中更加鄙夷。

    李征君冲出来,控制住了姬玉珊,拿了被单给她裹住,然后转身面向那些仆从,“谁敢把今日事传出去,我就要他的命!”

    “不敢不敢……”仆从们跪下,无论男的女的,低着的双目,都似乎放着某种光。

    李征君微微眯眼,突然一个抬手,便有道黑漆漆的煞气降下,形成风暴,将仆从们绞成碎肉。

    这时更多的脚步声响起来,姬常瑞带着两个儿子匆匆赶来,“珊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妹,你怎么了?”

    三人看到姬玉珊的模样,都是大吃一惊。

    姬玉章愤怒地叫起来道:“李征君,你干了什么?”

    李征君将姬玉珊交给她的父兄,便慢慢地转头走去。

    “站住!”姬常瑞沉下了脸,大量护卫就拦住李征君。他直接质问道:“李征君,即便你是上荒神庙的弟子,伤害了皇族,也不可能轻易善了。你最好现在给本王解释清楚!”

    “我没什么可说的,你等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了!”李征君冷然道。

    姬玉朗已从姬玉珊的房间出来,对姬常瑞一阵耳语。

    姬常瑞又惊又怒,指着李征君颤声道:“你这个畜生,竟敢修习邪术,夺走珊珊的阴元,本王定会向仙界公告此事!”

    这件事绝不可能小,上荒神庙绝不敢收容他这么样的弟子。

    李征君很清楚,压下了满心的愤懑,压下了立刻去找始作俑者算账的心思,暗怒说道:“我李征君堂堂正正,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们只管去问珊珊,是谁做的,不就真相大白了?”

    “珊珊,到底谁害你如此?”姬常瑞便转向姬玉珊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父王定为你做主!”

    姬玉珊此刻渐渐从魔怔中走了出来,想到自己的姿色已不再,便觉出一阵一阵的绝望,心底深处,慢慢涌出无边无际的怨恨。进而想到,方才自己的丑态,已完全暴露在李征君眼下,而自己如此卖力,他竟然……竟然……竟然毫无反应……这算什么?

    明明说爱我,这算什么?

    “是风亦扬……”她咬牙切齿地抬头,用了一种怨毒的目光盯住李征君,“还有他!”

    “珊珊你……”李征君难以置信,面色一白,忍不住地退了一步。

    “李征君,你还有什么好说!”姬常瑞暴喝一声,纵身起来,直接一掌印出。

30、咎由自取

    尖锐惨叫划破夜空时,自打来到景王宫后就从未离开房门一步、玄神宗的传功长老余庆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来鹤发鸡皮,已很是衰老,但听到这惨叫,双目之中,竟是放出一种很年青的炯炯的光来。

    “终于得手了吗。”

    他起身推门,正见了风亦扬走回来,兴奋地喊道:“快给我!”

    风亦扬将那瓶子取出,恭敬递给过去,“祖师,这次目标很配合,效果极好,应能延续不少寿元。”

    “好,本座大大有赏!”余庆迫不及待地拔掉瓶塞,对准瓶口一阵猛吸,顿时露出陶醉神情,诡异的是,原本的鹤发鸡皮,竟一下子获得了滋润,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

    他捏碎瓶子,睁开眼睛,简直像个年轻人一样散发神采,“你这次办得很好,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本座说了大大有赏。”

    说着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竹简,丢了过去,“这是《风皇真经》,要在《风神诀》之上,只要你好好给本座办事,绝不会亏待你!”

    “多谢祖师爷!”风亦扬激动地跪下去,恭敬收来,一阵翻看,果然是绝妙的经义,忍不住连连道谢。末了他有些疑惑道,“祖师,这吸阴的法门虽然高妙,可必须对方自愿,反而是种桎梏。”

    “先离开吧。”余庆摆了摆手,心情大好,在路上慢慢解释道,“惟有对方自愿,才能吸到生命阴元,为本座续命。名花榜上的,资质都很不错,不过不能浪费时间,只能锁定对方是处子的。”

    “是,请祖师指点下一个目标,弟子好预先做功课。”风亦扬道。

    余庆诡秘一笑,道:“早已选好。伏龙教偷了**师金身,如本座所料不错,他们定是为了借金身进攻不落城。本座要你先一步赶去不落城,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忙抵挡伏龙教,再慢慢设法接近那金乌女皇。”

    “唐不落?”风亦扬心里一动,“她竟也还是处子么?”

    “她当然是,而且她的阴元,很有希望帮助本座突破寰宇!”余庆阴阴地笑着说,“亦扬,只要本座有所成就,定不会忘记你的贡献,到时玄神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谢祖师!”风亦扬抱拳说,“那事不宜迟,弟子立刻去不落城待命!”

    “去吧。”余庆闪身消失在天地间。他一走,风亦扬恭敬的神色便立刻变得狰狞:

    “老鬼,我只要万人之上,不要一人之下,你等着吧,等我破解了你这吸阴的法门,便自己增长修为,到时我要把你赐给我的痛苦,成千百倍的还给你!”

    他低声地发出痛苦的咆哮,整个人跪了下去,散之不去的阴元的杂质,像怨魂一样,又在他体内作祟。一处处的血线,变成青绿色,宛然蚯蚓般隆起,像刀子刮过,给他带来了剧烈的苦楚。不管余庆怎么说,他都不过是个过滤阴元杂质的炉鼎而已。

    ……

    燕离等人来到景王宫,直接强行杀入,有着凤九在,根本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

    但是杀到书房,并没有见到姬常瑞的身影,抓了人来问,才知他们都去丽水轩了,便集体赶到丽水轩,正巧的是,撞上了闹剧。

    燕离让众人先停住,听着里面的对话,加上他原本就已听到的情报,渐渐在脑中推演出了大致的真相,暗自冷笑一声,便将事情同凤九等人简短地说了一遍。

    却说姬常瑞一掌打过去,劲力一虚一实,叫人摸不着轻重。

    李征君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咬牙怒喝一声,右手挈出一柄九段不同结构的长枪来,手腕一抖,枪身便一阵波浪般抖动,虚空也随之波荡,将那劲力给震碎,同时将姬常瑞给震飞出去。

    他刚要说话,突听凄厉破空音传来,下意识回身去,便被一道劲力击中,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痛叫着吐出鲜血来。

    姬常瑞见状,冷笑说道:“干得好毕箐,给本王锁住他!”

    李征君猛地冲开碎石,跃到了墙头上,拄枪去看姬玉珊,“珊珊,有些事情可以原谅,有些事情不能。我希望你能说出真相。”

    姬玉珊早已放弃所有,只希望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倒霉才好,发出尖锐的笑声说,“真相就是,你和风亦扬共同侵犯了我!”

    李征君握紧长枪,终于怒不可遏,但神色还很平静,“好,姬玉珊,我李征君算瞎了眼才看中你,从今日开始,过往情分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把你放在心上。现在,我李征君要离开景王宫,你们之中若有谁敢拦我,我就让景王宫鸡犬不留!”

    长枪闪烁一种煞气,呜呜地叫着。

    “好大口气!”毕箐暴喝一声,“有我在,你不会有机会!”

    燕离看到这里,知道是出场的时机了,便大笑一声,“李征君,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些人只见暗处突兀闪出很多的剑客,都是心中一跳。

    姬常瑞看到黄少羽和凤九等人一道出现,面色变了变,旋即如常笑道:“少羽,你跑哪去了,本王听说你跟毕箐发生了些误会,一直在找你呢。”

    “你这狗王,明明叫了你手下把我喂鱼,现在还有脸当做没事情发生!”黄少羽暴怒,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前次没杀掉你,这回要你的命!”毕箐暗暗发狠,突兀地冲上去,刚抬起手掌,突觉一道无形的剑气靠近,他心神俱骇,发出全部的修为,来抵挡这剑气。

    无形剑气先打在气域上,便势如破竹地陷下去,再跟着就穿破过去,洞穿了他的咽喉。

    他的全部的真元,还有九成九躺在源海,只因法域的交锋落在下风,就被一击毙命。

    这是景王宫的人们第一次领略到“剑神”的实力,同样是陆地真仙,毕箐竟然挡不住他的一记剑气,这实在不真实,而且荒谬。

    “不,不可能!”姬常瑞的心神遭到剧烈冲击后,第一反应便是逃跑。

31、我哪怕爱你

    “凤九!”姬常瑞的眼睛睁得浑圆,发出一种特别尖锐的叫声,“剑庭要跟龙皇圣朝开战吗?本王问你,是不是要开战!”

    天知道这里头藏了多少的惊慌。在凤九初来时,还并没有这样,现在是深刻感受到威胁了,就难免很失态。一个野心家很是处心积虑地去活,然而终于活不了,就歇斯底里起来,总觉这世道荒谬而且可笑。

    为什么要这样打击一个努力的人?

    剑境已统治这院子。

    超出燕离的想象,他们几个,完全没有出手的余地。

    毕箐一死,已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去尝试体验凤九的反击,剑境在上,更无任何偷袭的可能。

    “我是剑庭,你不是龙皇。”凤九身形都未动,就有难以计数的剑气飞射出去,如星光与星光碰撞而迸溅出来的余丝,只一闪就消失不见。

    姬玉朗和姬玉章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颈子忽地一痛,便是一阵的天旋地转,连同他们身边的数目很不少的护卫,人头便即落地。

    这些个人头,咕噜噜滚了滚,就不动了;仿佛这一滚,便是他们的生命的余烬。

    “你跟剑庭,全都不得好死!”姬常瑞蹬蹬倒退,满面狰狞,而且怨恨,而且恐惧,一面大声诅咒,一面释放保命绝技,试图从这逃离,但被紧随而至的剑光斩中,直到人头落了地,鲜血才喷涌而出。

    燕离第一次见识了凤九的狠辣,说是杀姬常瑞,但连其子女都不放过,看来很是信奉斩草要除根的真理。

    最后轮到姬玉珊,她仿佛已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有一种解脱,还有一种恐惧,瞪大了眸子,最后无声地望向李征君,似乎张口说了什么。

    “住手!”李征君一声暴喝。

    “大师兄先停一停,看他说什么。”燕离忽然很有兴致。

    凤九依言停住,也去看李征君。

    李征君来到姬玉珊的面前,神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丰富,仍如先前那样木然。木然就是:没有爱也没有恨。

    “李大哥……”姬玉珊含泪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么?”

    “记得一些。”李征君道。

    “我第一眼就被李大哥的英武大气所吸引,总觉像李大哥这么样的人,只有天上的仙女才配得上……”姬玉珊的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李大哥,如果有来世,我再补偿你对我的好……”

    说罢不知从哪掏出一柄短刀,猛地扎向自己小腹;但眼角余光,像磁石一样盯在李征君身上。

    然而李征君还是木然看着。

    短刀到了半途,就停下了,姬玉珊冷凄凄地一笑,自暴自弃地丢了,然后敞开床单,挺着胸膛说:“来啊,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你有种就给我一枪,然……”

    那九节长枪在她话没说完之前,就“嗤”的捅进去了。

    她低下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被洞穿的伤口,无论对象,伟大崇高而且圣洁的生命,就从这处流失,进入到虚无缥缈的境界,不再被她享有。她艰难地抬起头,又惊又怒地瞪着李征君,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杀自己。

    李征君面无表情地道:“我哪怕爱你,也由不得你糟践,何况我已不爱。”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姬玉珊眸子里的怨恨的光渐渐黯淡,最终湮灭于无,这用了二十年才长成的曼妙玉体,自食了恶果,终至于腐烂了。

    “好!”燕离心生畅快,忍不住发出喝彩。不值得爱的人就立刻放手,而且你敢对付我,我就立刻报复。他第一次认识到:爱跟恨,也能如此的简单粗暴。

    其他人都没有他的经历,自然无法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更多的是觉得莫名。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他都无所谓。

    李征君拔回了枪,甩去血迹,不再看一眼,大步离去,在门洞处拐个弯,不知对谁地说:“欠你一个人情!”说毕如大鸟纵起,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黄少羽很失神,总觉得有些不真实,被燕离踢了一脚才醒悟过来,连忙去收了姬常瑞父子女的人头,用了那张床单裹住。那床单是白色的,被染红了一个面,远远地看,好像一大块还没切的祭祀用的被唰了一面猩红的年糕。

    回到战场,但那些府兵们还依照着姬常瑞的命令,将平民驱赶,这时连城楼都已占满,连一片衣角都挤不进去。

    燕离对余秋雨道:“秋雨,把那些府兵驱走,遣散此处民众。”

    余秋雨点了点头,带着余下几个天剑峰弟子去了。

    燕离从黄少羽手中接过那四颗人头,对他说道:“你先回绿林众的营地,我稍后就来。”

    黄少羽知道他是要自己避开李苦,以免发生别的意外。他点头应下,然后迟疑着喊道,“龙首,小心。”

    燕离知道,从此刻开始,他们的身份已然产生了根本上的变化。他拍了拍黄少羽的肩膀,道:“我会让绿林众更加强大!”

    黄少羽稍感安慰,当即从另一个方向出城去。

    燕离和凤九对视一眼,各自点头,提气纵身,借了密麻麻的人头,在惊惶的叫声中,飞越过了人潮,又登上城楼,在城墙上立住。

    “师弟来吧。”凤九道。

    燕离也不推让,深吸一口气,然后高声喊道:“峰主,李苦前辈,且快住手,姬常瑞人头在此,您二位再无争斗理由!”说着将人头倒到了城下去,咕噜噜地滚在大众视线面前。

    “是景王殿下……”有民众骇然叫出了声。

    “景王死了,”有民众开始喜悦,“我们得救了……”

    懂得意思的,即使还拥堵着,也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无法用言语注解的剑境之中,激烈的争锋得到了缓止,原本的将要裂变开的天空,暂时的静止住。

    二者的身形才显出来,如有无形台子承着,各据天一方。

    二人都往下望,看到燕离跟凤九,苏小剑便落到了城墙的高度,笑着说:“燕离,我记得你应该要带小芙儿去牧野求医的,怎么也来了?”

    “参见峰主。”燕离拱手行了个礼,“本来确然要去牧野,然而听说燕子坞遭到袭击,就来了。目今一个手下被李血衣抓走,要引弟子去天上京救人,弟子力有不逮,听说大师兄在此出现,就赶来求援,未料峰主也在。”

    “哦?”苏小剑眉头慢慢地竖起来,“事毕详细讲给我听。”

    “固所愿。”燕离说着,转向那李苦,一看面貌,果然是苦道士,定了定神,抱拳道,“前辈,您应该是在下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擅隐藏的高人。”

    李苦带着一贯的讥笑,说:“我现在不过飞在空中,就成了高人,你也跟世人一样,带着愚蠢又单薄的偏见。”

    “这固然是的。”燕离道,“然而在下现在还弱小,不带这偏见,怎么活得下去?”

    “有些人顶天立地,不也照样活?”李苦道。

    “所以在下只指自己。”燕离道,“别人的怎么样活,却是与我无干的。”

    “哼!”李苦的视线慢慢移到苏小剑身上,“这胜负,你是不争了?”

    苏小剑平静说道:“现在我要求个真相。”

    李苦冷嘲地道:“答案若非你所想,才要争?你简直是个圣母,不像个剑客。”

    苏小剑不以为意道:“我不想耽误你脚步。何况若如我所想,你我目标兴许是一致的。”

    “真相?”李苦脸上突然泛出恶意的笑容,“你想知道,我便偏不告诉你,除非你打败我。”

    苏小剑微微地笑了起来,道:“你不告诉,我自己调查便是,正巧要去一趟天上京。”他的出手的理由已然失去,何况心里已隐隐猜到真相。

    原本的争锋相对的剑境,在他的退步之后,便慢慢地收缩。

    给燕离造成的强烈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去,他才松一口气,心脏斗然被什么箍住,瞳孔缩成针状,呼吸都已停止。

    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终止了交谈,他眼神的余光瞥见,四面八方都有石柱破土而出,漫漫延伸近十里方圆。

    当然,十里这个数字,也是他推测,只是觉得非常庞大,几乎占了半个华阳城。

    出现得毫无征兆,紧跟着他就被人用手提走。

    他能听到很粗重而且苍老的喘息声,紧跟着是三声“砰砰砰”的脆响,像有三面镜子被打碎,他看到苏小剑,李苦,凤九三人从不同的方位出现,落到孤单一根的巨柱上,充满杀机地望过来。

    “放开他!”苏小剑的嗓音倏然变得凌厉无比。

    很粗重且苍老的喘息声掐紧了燕离的脖子,“苏小剑,我命令你,即刻杀了李苦,不然,老夫就让你藏剑峰的希望之星,立即陨落!”

    无法形容的力量注入体内,燕离连痛叫都发不出,猛然醒悟,这身下的是神境。

    这个人是谁?

    “先生,不,班昭,我料不到,你竟是越活越可笑。”李苦的脸上没有什么惊讶或苦涩,很平静地说着。

32、藏剑对上意中藏

    “可笑?”班昭身上的原本得体的衣饰,已破烂的看不出原本模样来,可见得斑斑血迹,满头的银丝放开了束缚,然而分明恣意张扬着,却显出衰朽的气息来,让人可怜。

    “是啊,可笑!”他惨笑一声,“我现在真后悔,你当年偷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跟你约法三章,叫你千万不能青出于蓝,当时你为了有酒喝,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未必就不肯答应。”

    “先生……”李苦已经说不出言语,到这地步的风趣,已是一种自我的否定和嘲讽。他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突然的有些疲惫。“先生,你放人吧,这么做没有意义的。”

    “那什么才是有意义的?”班昭道,“神圣领域五百寿,简直已活得太腻了,当下的世道,当下的学宫,当下的朝廷,你说,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活着本身就有意义。”李苦道。

    班昭厉笑道:“你只为复仇而活着,有什么意义,简直一样可笑。”

    李苦道:“复仇也有复仇的意义。人生天地间,无论什么,总要有事情可做。你做了事情才有意义,不做就没有,如此简单的道理,还要学生跟你讲?”他简直也觉得自己婆婆妈妈起来,无来由的烦躁。胁下的小白星,到现在还没醒,他按下云头,将之放在城楼上。

    “那野兽捕食,意义何在?”班昭冷冷道,“它们只是毁灭!”

    李苦道:“野兽捕食,自也是因为肚子饿,倘若肚子不饿,它们决计不会去,倒不如跟同类嬉戏有趣。”

    “少说废话!”班昭把眼睛一瞪,对苏小剑厉声叫道,“苏小剑,现在,马上,立刻杀了李苦,不然你保不住他!”作势用力,放出更多的元神,侵入到燕离体内。

    这元神之力,又在真元之上。

    不过,以班昭的境界,元神之力还未超出真元太多。真正的元神之力,只有到了神圣领域最后一重显圣真君,才发得出来。

    神圣领域除真君外的,与陆地真仙最大的区别就是法域。

    陆地真仙未必能完善神、剑境,但神圣领域必是完善了的,才能成就的境界。当然,个中也有强弱,有些差距让人匪夷所思,这里就不一一细说。

    “对不住了!”

    苏小剑这么样一说,青剑已自掌中钻出,他首次握在了手中,从他脚下的石柱一蹬,就闪电般越过这数十丈的距离,眨眼来到李苦身前。

    李苦抓了旧长笛上擎,格了一挡,原本的按压下去的战意重新昂扬。他森然一笑,“这么样才对,痛快!”

    周身空气一震,石柱及神境的种种,便如雪片化作漫天粉雾,转而化为剑境。

    班昭的嘴角便渗出血迹,更加的感受到了差距,连他自己也匪夷所思,总觉得哪儿不对,难道自己不够勤奋努力吗?他是勤奋到了自己发腻的程度,在他意气风发的年代,也曾被叫作修行狂人。

    然而时代变迁,风转云变,让人目不暇接。后面的世代,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要经由更变本加厉的磨砺,势必更加高大,这是大势所趋。

    苏小剑向后一翻,落在虚空中,身下的石柱及神境的种种,也如风吹雪片,化作漫天粉雾,剑境漫漫开来。

    他和李苦的剑境,早已脱离了形,而到了意的地步,这是一个很显然的预兆:那就是距离显圣真君并不很远了。

    青剑在手,丝丝缕缕的结晶,旋绕着剑身飞舞。

    他举着,被称为苏藏剑的他,极少主动进攻。这回他就极少的主动进攻,青剑如流星瞬闪,如有琉璃一样的质感,以青剑为锋矢。

    李苦仍以旧长笛迎去,看不见的气域首先碰撞,空间半个坍塌,发出不堪负荷的破碎声。

    破碎处,似乎满溢的溅出流光,往九天十地而去,遨游不知多少年岁,重新降下来,就是全新剑光,似乎从天地外借了超然之力。

    视线可及当中,是密麻麻数不清的,降下来,直教人头皮发麻。

    凤九瞳孔略一收缩,正要支援,便听到苏小剑传音,“救燕离!”

    青剑同长笛这才碰上,都灌注了元神之力,在肉眼不可见的世界里激烈交锋。然而苏小剑身后,还有那无数的全新的剑光。

    他并不回头,只心念一动,庞大天地仿佛微缩起来,消去一切扰攘,静默无声。这静默无声,猛地吞去那无数剑光,天地竟也静默无声了。

    “传说苏藏剑的神境,可消一切攻击,果然如此!好,我也不会含糊对待!”

    李苦目中爆出惊人异彩,突然收缩长笛,微微地瞑目,整个剑境便开始颤抖。不,应该说整个天地,颤抖的幅度,实在太广太阔,这区区十里神境,简直不够看。

    整个神境居然被生生毁去,班昭再受重创,惊恐地往后逃遁。他怎么也无法理解,这李苦的修为底线到底在哪里,他已然一再震惊,却还是如此的不照顾他的脸面,接着还有惊吓。他突然想起来,李苦的之所以成名,是因为一个不可思议的招式。

    那不可说是招式,倒不如说是较为狭隘的一种道。然而尽管较为的狭隘,它也是一种道,它至高无上,几乎凌驾于所有招式之上。

    “意中藏!”苏小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从来知道李苦的之所以成名的缘故,但未曾想到,对方的“意中藏”,竟已达到了这高度。

    意中藏,通俗了说,是酝酿情绪,转化为不可思议的力量。它与超凡之力抑或是超然之力都不同,与藏剑的外力,更有天壤之别,然而不可否认,它实在足以让人颤栗。

    李苦只是微微地瞑目,天地便开始颤抖起来。

    虚空中所有的真实不虚的粒子,碎石和灰尘,便如受到了什么加持,逐渐加速,进而快如闪电,拖出彗星般的尾光,拉长成小剑。

    数不清的小剑,集体地爆发出刺耳的破空音,像有无数万的未知种类的昆虫发出鸣叫来,朝苏小剑劈头盖脸地打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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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