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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下套

    “邓肯?”冼拿告诉柳畅:“正在与周连长谈话,他们俩人算是旧相识了对了,检点,能不能给邓肯这家伙一个名义?”

    “名义?”柳畅回复冼拿:“他干得怎么样?如果还不错的话,给他一个名义便是!”

    洗拿告诉柳畅邓肯干得很不错:“很不错,这个洋员有一个最好的好处就是不大藏私,该教的东西一点都不藏私,现在咱们制造粒状火冇药,即便没有邓肯也可以造得出来!不过他这个人志向很高,说是想要一个高一点的名义。”

    这个时期的外国人,都喜欢获得神秘东方中冇国的一个封号,柳畅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合适的名义,便问了他一句:“让我想一想,对了,说到这个邓肯前次说要制取浓硫酸,现在制取得怎么样了?”

    “倒是有点眉目了。”冼拿回复柳畅:“花的钱也不少,只是这硫酸该在哪里制取,您最好先定个章程。”

    从安全方面考虑,自然是放在磐石寨这里最好,但是长远考虑,似乎又应当是放在台州比较好,铅室法制取硫酸的话,搬迁起来又不容易,柳畅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在磐石寨:“先放在磐石寨这边,这个事得加紧了。”

    不管是雷汞、**还是火帽,硫酸都是不可或缺的原材料,甚至可以夸张得说一句,近代工业是在硫酸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柳畅记得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还有一些相关的资料,只是现在没有电力根本不能开机。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边周秀英已经带着邓肯过来了。邓肯这个爱尔兰人一见到柳畅就嚷嚷着:“亲爱的将军阁下,我为中冇国民众的革冇命事业而努力奋斗,希望您能给我适当的回报。”

    柳畅记得他的薪饷是二百五十银圆,这个数字似乎有点不合适,因此柳畅当即答应下来:“那好,我给你增加五十银圆的薪饷怎么样。只要在我们虹军之中好好干,我可以以这个速度来给你增加报酬!”

    “另外……”柳畅又犹豫了一下,想到抢购宝顺轮的事:“我现在没有合适的名义,不过我即将购买一艘武装蒸汽轮船,您愿意不愿意担当这艘船的名誉船长吗?”。

    “是一艘蒸汽轮船?”邓肯发出了赞叹:“邓肯船长。这真是我所能得到最合适的名义了!我还希望能有适当的军衔,虽然您的部队还没有建立起一套适当的军衔体制。

    柳畅已经着手部队的正规化,但与攻占黄岩、临海相比,这件事要稍稍延后,柳畅当即同意:“虽然没有军衔。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相当营长职级的等级。”

    邓肯连连点头:“非常好。在我们西方,这已经是一位少校了,一位真正的贵族,对了,我刚才和周连长提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柳畅询问他:“我想我应当可以帮忙!”

    邓肯指了指周秀英手上的斩马刀,告诉邓肯:“周连长的武器。虽然在陆战中是合适的,但是在马上太重了一些。因此我建议可以更换成欧洲式的马刀!”

    柳畅点点头,周秀英的斩马刀可是有一米来长。在陆地上这样的兵器都要双手并握才能举得动,别看周秀英是位十**岁的花样女儿,但是从小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才能把这把斩马刀舞得电光四炫,若是换上柳畅自己,根本舞不动几下。

    可是作为双手握持的步兵武器来说,这样的斩马刀都有点嫌重,何况是骑在马上,因此邓肯就提出整个骑兵可以换装马刀:“马刀比这斩马刀要稍短一些,也更轻一些,但是千万不要小看她们的威力,战斗中她们将切开一切敢于挡在前面的东西,不过我建议您还可以购买一批左轮手冇枪,让他们成为真正无敌的骑士。”

    “好啊!”柳畅顺手就从腰间拿下了两把左轮手冇枪:“周连长,暂时没有新的左轮手冇枪,这两把就交给你使用!”

    反正他手上还有多余的左轮手冇枪,对于骑兵来说,马刀、骑枪与左轮手冇枪可以组成完美的组合,邓肯又提出自己的建议:“我建议趁着您留在磐石寨的这段时间,赶紧给他们打造好马刀!”

    磐石寨内的营务连里就有铁匠铺,除了霍虬在乐清县城的那个铁匠铺匠人之外,最近又收容了一些铁匠,只不过他们的技术水平与设备都是标准的十九世纪农村铁匠铺水平。

    所以这里并没有非常传统的百炼钢或是较成熟的灌钢技术,而是使用了一个比较简便的方法来打造马刀,使用熟铁来打造马刀的刀身,然后将购买的西洋钢熔化了包边制造出一把勉强合格的马刀。

    锻打的时间很长,柳畅进去看了一会就被里面的温度赶出来了,邓肯在他的身边,提出自己个人的建议:“营务连是一个庞大的机构,远远超出了一个步兵连的规模,有被服、制鞋、铁匠、染坊、火冇药等许许多多的作坊,冼连长虽然是一位优秀而杰出的指挥官,但是管理这么多的机构,显然超出他的能力,别的不说,光是技术问题就让他无法理解了。”

    冼拿虽然清楚着怎么制取粒状火冇药,但是隔行如隔山,因此柳畅同意这样的观点:“你的建议是把营务连升格?”

    邓肯却是说得十分含糊,但又十分积极推销他的方案:“不,不,不!您没冇理解我的意思,我认为军事管制下的工业生产效率并不高,我们欧洲比较通行的方法是通过商业竞争而增加生产效率,虽然您难以理解,但是我们可以进行一些试验,可以先将一些小小的作坊铺子转化为民营,然后……”

    “民营化,管理层持股?”柳畅第一时间说了出来:“或者称为mbo?”

    “您真是天才!”邓肯的脸上带着红润:“我还没想到怎么来形容,这样能最大程度地增加生产效率。”

    难怪邓肯有着这样的积极性,柳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是穿越过来的人,怎么不明白这个管理层持股终究是怎么一回事:“您不是在春田兵工厂服务过吗?”。

    “是的!但是春田兵工厂的效率并不高,原因就是他是一家国营工厂。”邓肯立即对新的兵工联合体企业抱有极大的热诚:“我们可以将这些营务连转换为一家大型兵工联合体公司,这可是一家有着几百名工人的大工厂,在上海也不多见。”

    柳畅没想到邓肯这么快就已经实现了中冇国化,第一时间想把磐石寨的这些作坊化公为私:“可是您手上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实现这样的私营化。”

    “我有很多西班牙银圆。”邓肯却是有着西方的先进思路:“虹军并不是彻底退出磐石寨,可以持有多数股份,但是为了更灵活的运作,关健性的决策应当由管理层作出……还有,我可以向您引进西方投资者……”

    冼拿和周秀英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邓肯到底说些什么。

    柳畅却知道这是国企管理层玩烂的那套把戏,他笑了笑,却是说了一句:“没错,我们可以进行试点,暂时不需要西方投资者,不需要股东出让,零出让怎么样?”

    邓肯一下子被震惊了!

    谁说中冇国人最保守?谁说中冇国人不喜欢与外国人作生意,他们是整个东方最保守的一批人,以天朝上国的心态拒绝外国人的一切!光是从柳畅这个天才般的创意就知道他们是具有怎么样进取心的一批人。

    在此外的几十年之中,邓肯虽然屡受挫折,却始终是兵器工业进行私营化改造,实现管理层持股的大力鼓吹者与实践者,而现在柳畅让他看到一个完美的方案。

    如果这个方案能实现的话,他就是成了这个新国家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他已经搞清楚了这只义军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在北方的台州府刚刚占领了一座县城,接下去就要把整个台州郡都掌握在手里,而且以他对这支部队战斗力与装备的了解,他们很有机会控制整个浙江省并建立一个新的王国。

    作为一位外国人,他想成为这个王**队的导师,军事工业的奠基者,而且还要成为这个国家最大的兵工联合体的主人,他滔滔不绝地说道:“这太完美,这将最大程度激励管理层的效率,并进一步提升整个磐石寨的生产效率,而且还能提供最高质量的货物……”

    他的话被柳畅打断了,柳畅告诉他:“但是现在暂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这里的条件太简陋,必须由虹军追加一些投资才能实现,不然股东的财力太有限。”

    “那什么时候能实现进行私营化管理的条件?”邓肯当即活跃起来:“为了革冇命军的胜利,为了保障革冇命军能源源不断得到军冇火与军需物资供应,我愿意会奉献自己的一切力量与才智。”

    柳畅犹豫了一下,却是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现在磐石这里太简陋,虽然我们可以成立磐石兵工联合体,但是至少得有几台正常运作的蒸汽机,还能自制一些可供部队的弹冇药与枪械,还能炼制出钢铁,不过可以先搞一两个试点,但是最关健的一点还得证实私营化改造之后比军事管理效率更高……”

    这似乎有点遥远,但是邓肯第一时间向柳畅证实管理层持股的效率:“亲爱的将军,只愿意在磐石寨进行私营化的试点,我可以向您无偿提供一种可以让您的部队战斗力倍增的先进技术!”

    他在“无偿”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第一百五十章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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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改冇枪

    洗拿差一点就跳了起来,刚才他还向柳畅保证,这洋员邓肯凡事不藏私,该传授的技术都传授出来,哪料想他小处不藏私,关健处却是黑了自己一把。

    柳畅无视洗拿脸上的黑线,他说得很平淡:“邓肯阁下,不必说得那么夸张,我不相信有什么技术能让我的部队战斗力提高一倍以上,即使有,这成本也非常高昂,我暂时无法实施!”

    他这么说,邓肯连忙露了底:“将军阁下,这门技术实施起来并不象您想象的那么代价高昂,而且技术要求很低…”

    柳畅却是关心现在的硫酸生产:“我觉得不如您早点把硫酸搞出来,有了硫酸,我们的军事工业就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开端,等到我们能制造出来了洋枪大炮,我们再搞管理层持股也不迟。”

    邓肯却是十分急促地告诉柳畅:“这门技术不会延误硫酸的生产,我向您保证,在短期时间把铅室法搞出来!”

    他把定细露了出来:“您手上不是有大量燧发枪吗?象这次德蒙斯伯爵就提供了一千杆燧发枪,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懂得怎么把燧发枪改造出击发枪!”

    这回轮到柳畅跳起来了,燧发枪改造成击发枪,亏这邓肯私下藏了这么一门技术啊!这用心太良苦了!

    如果按射速来说,击发枪差不多是燧发枪的两点五倍,射程上有相对的射程,装填轻松,而且还在风雨无阻,虽嚩香然现在火帽还不能自行生产,但是这么多优点已经胜过了火帽无法自产的弱点。

    按一个最简单的对比来说,那就是一杆击发枪至少相当两杆燧发枪甚至三杆击发枪,虽然他们购入价只差了五银圆,都是现在欧洲已经淘汰的武器但是放在浙江这个地方,自己手上那一千五百杆燧发枪如果全部改造成击发枪的话那将是何等惊人的存在啊。

    邓肯见到柳畅将信将疑,他向柳畅保证:“将军阁下,我可以向您现场演示这一手技术,给我一杆燧发枪我可以还给你一杆击发枪!”

    柳畅信了,他当即说道:“你如果能把我们虹军的燧发枪全部改造成击发枪,每成功改造一杆,我给你支付两块银圆的费用,此外我将一次性向你支付五百银圆的奖金。

    邓肯把这燧发枪改造击发枪的技术藏在肚底很久了,就是想借着这笔狠狠捞一笔钱,因此他又问了一句:“那么管理层控股的试点?”

    “也给你!”柳畅痛快得很:“只要你把这燧发枪改成击发枪,洗连长,拿一家作坊出来给邓肯丈夫试点!”

    洗拿想了想立即出了主意:“不如把制鞋作坊拿给邓肯丈夫,不过我必须告知邓肯丈夫,制鞋作坊只是我们采购军鞋的来源之一!”

    实际哪有制鞋作坊啊!那只是一间堆放着原材料、半成品的仓库而已,虹军制造军鞋往往是直接用制钱向磐石嚩香寨内的妇女们收购而已,顶些原材料与半成品。

    现在磐石寨内的妇女整整有几百号大部都是前线虹军将士的家属,洗拿收购军鞋也是给她们找一个生计而已。

    邓肯拿到这个仓库之后,恐怕也只是一个名义,他除了一间仓库和里面的原材料、半成品什么都没有拿到,到时候还得白手起家到妇女家中去收军鞋。

    这也算是洗拿一点小小的报复。

    但是伴随他的决定而虹军历史上极其知名的大型联合企业邓氏集团就这么诞生,同时诞生的还有虹军历史最悠久的几家中小型军事供货商之一:邓氏联合制鞋总公司。

    邓肯却仿佛看到了其中的无尽商机,他告诉柳畅:“将军阁下我给你现场演示!”

    他使用的都是一些自己带来的工具,工具整体水平不超过一家普通鸟枪作坊的水平,还有几个工人在一旁给他打下手,但是看了邓肯在燧发枪前弄了一个多小时后,柳畅不得不承认,这个活还只能由邓肯来干。

    他这边的工人,包括最熟练的制枪工人,现在的手艺都只够给邓肯打个下手而已,让他们挑大梁,恐怕会把燧发枪改坏不可。

    邓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告诉柳畅自己已经完成了改造:“将军,要不要试一试!这杆燧发枪与普通的击发枪没有任何区别!”

    柳畅亲自尝试射了一发,并没有象邓肯与击发枪毫无嚩香二致,装填还是有点稍不顺手的感觉,但是这确实是一杆击发枪了:“邓肯丈夫,我实现我的承诺,制鞋作坊就是我的了,零转让!”

    实际一间仓库加上里面的原材料、半成品根本值不了多少钱,但是邓肯却是承重地宣布:“我宣布,邓氏联合制鞋公司正式成立了,我将向起义军提供前所未有的军鞋。”

    柳畅关心的是改造速度的问题,柳畅忙前忙后,亲自上阵,整整折腾一个多小时才把这杆燧发枪改造击发枪:“邓肯丈夫,您能否加速燧发枪的改造进程,部队急需更多的击发枪!”

    虽然燧发枪的弹[龘]药可以自我生产,但是燧发枪要用的火帽却不行,还好这次向德蒙斯采购了六十万枚火帽,加上库存,完全可以满足短时间的需求,还可以趁着德蒙斯没有启程的刹那,向他向一笔一百万枚火帽的超大订单。

    而且只要生产出硫酸,进而生产出雷汞来,那么接下去就是生产出火帽,邓肯向柳畅吹嘘过,他自己可以制造出火帽来。

    “一个能改造燧发枪的工人,五十银圆!”邓肯开出了他的价格:“我保证他能学到我的全部技艺,而且他们改造的每一杆燧发枪依旧要付给我两块银圆!”

    “成交!”柳畅开出了下一个承诺:“如果您制造出硫酸来的话,我将考虑第二个试点!”

    因为这个变故,整个对黄岩与临海城[嚩香的攻势,延迟到了农历五月上旬,但是所有的军官与士兵都认为这样的延误是值的。

    虽然有不少型号的燧发枪无法被改造成击发枪一—不是不能改造,而是邓肯不知道怎么改造,但是柳畅的部队仍然在短时间增加了超过五百杆击发枪,而且随着改造的进一步进行,还有更多的击发枪可供虹军使用。

    柳畅在这方面付出的成本很少,但是邓肯却是确确实实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在短期之内,虹军的火力投射能力几乎增加了一倍。

    “恭喜了,恭喜了!”

    “恭喜陆营长了!”

    “真没想到,这一回是恭喜你们牛刀营了!”

    几声鞭炮之后,站在连部门口迎接的陆子云脸上那真是满面春风,他早就知道牛刀连升格是早晚的事了。

    只是他一直为自己是不是留在楠溪营而犹豫不决,如果留在楠溪营,那肯定要与自己的老连队脱离,离开了自己的老连队,自己还会不会象现在这样得手应手还很难。

    但是留在牛刀连,他似乎觉得也不大好,只是他实在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

    牛刀连是升格了,但是却是直接分出了两个营来,这在虹军的历史还是第一次,周秀英这一回对柳畅用的美人计可真是了不得了!

    何止是了不得,周秀英带了两排骑兵营新建了骑兵营,而陆子云自己则率连部和一个步兵排升格为新的牛刀营,只是他却是故嚩香作谦虚地说道:“老霍,别说了,虽然有了一个营的名义,但是手下缺兵少将,就这么点骨干,我想不出来办法来了!”

    霍虬却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好了,一切都放心,要枪有枪,要人有人,我都想办法给你解决!”

    被他并列称为“楠溪双云”的云天纵也一旁说道:“子云,你放心就是,过去大家是怎么帮助独立营的,今天我们楠溪营也怎么帮助你们!”

    陆子云先是吃了一惊,但是很快想清楚了,最近有流言说要把龙枪营再度升格为龙枪团,而楠溪营升格也是迟早的事,楠溪营升格之后,自己这个牛刀营也楠溪营历史上关系最亲近,十有**会划到楠溪团云。

    那样的话,楠溪营帮助自己把步兵营组建起来,最终还是帮助了自己,他连声说道:“那好,大家去喝几杯,我这边刚好杀了头羊,大家伙来一个羊膏美酒,尽兴而欢!”

    这一桌酒菜甚是丰盛,只是一向好酒的霍虬却是谢绝了陆子云请他多喝几杯的意愿:“小陆,平时我敢多喝几杯,可这个节眼上,却是一杯都不敢多喝!”

    陆子云点点头:“要打黄岩了?”

    霍虬私下说了一句:“时间已经定了,虽然因为这批军火延误了几天,但是五月初六过完端午就动手,我们楠溪营从来没丢过人,可这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孙胡子抢了先手。”

    陆子云没想到他掂记这事:“磐石营肯定不能抢在咱们楠溪营的前头!”

    “这一次攻打黄岩,可是大家各显其能!”云天纵告诉陆子云:“就是你们牛刀营都有机会!我们如果这一回丢了人,那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陆子云原本也想喝两杯,一听这话又放下了酒杯:“那咱也不喝了!只是这一次打黄岩,霍营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第一百五十一章改冇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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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段光清

    “打黄岩,打临海,具体怎么一个章程?这是检点决定的事。”霍虬回答他:“但是依我看,困难不过二者,一则是坚城,二则是大兵,三则是民团。”

    霍虬这个判定符合陆子云的预期,现在临海、黄岩清军都有坚城可以据守,县内清军兵力甚多,又有大股民团,可以说是虹军面临的三大困难。

    但是云天纵却反对霍虬的说法:“营长,我觉得你这个思路不对,黄岩、临海虽有坚城却不足守,虽有大兵不足战,今天为我大患者,一则是民团,二则是民团,第三还是民团!”

    一说到民团,现在霍虬与陆子云的精神一下就集中了,陆子云在上海城作战,交战的大多还是清军正规军,对民团交手不多,但是霍虬就不同了,他是私盐生意起家,象这种盐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到民团,那时候真是战不得,走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民团……民团……民团!”霍虬当即念了几句:“这黄岩县与临海县的民团真是我军大患!”

    陆子云倒是问了一句:“能不能先下为强,把这些民团都扫个干净。”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全县民团岂不是能扫个干净?”霍虬觉得陆子云太小看了这些民团:“现在在黄岩县内,大股的民团就有二三十股之多,聚众者多至数千名,少则亦有百余。”

    “那能不能用我们虹军在瑞安的办法,听说那次检点妙策大破瑞安民团了。”

    云天纵想了想,就告诉陆子云绝对行不通:“那可不行,绝对不行了!在瑞安县的时候,我军是两路夹击,又有红巾军六七千人助战,瑞安团练都是新起之师,不算什么强手,被我们检点吓上一吓就跑了大半。”

    “可是这台州情形不一样,民风剽悍,本来就有台勇辈出,现在黄岩、临海两县皆有经过大战的团练十数股,又有乡间豪强统带,如苏镜蓉,如牟以南,皆同我军势如水火,你si我活……”

    “那把为首的那几股团练打掉不就行,不对……团练都是本地人,太滑头了!”陆子云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这团练难道还比正规的清军还要难打?”

    陆子云不知道自己说的正是事实,乾隆嘉庆年间的白莲教之乱,八旗、绿营皆不可用,最后就是用了团练平定下来了。

    到了咸丰年间,八旗、绿营皆不可用,各省平乱皆用团练,而从团练之中又演变出湘军、淮军这两支兵为将有的部队,至于其余在太平天国战争立下战功的部队,除了一部分是降将统带的民变武将之后,大半也是团勇出身。

    只是陆子云这么一说,云天纵却是有些底气:“不管怎么样,团练虽然难于对付,但是只要我们精诚合作,绝非我们的对手。”

    陆子云也笑了:“没错,这太平县内这么多团练启航冇文字,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收拾得服服贴贴。”

    霍虬却告诉陆子云不可轻敌:“太平县的团练不足为患,黄岩、临海两县团练才是我军心腹心患。”

    这让陆子云放下去的心又吊了起来,他和黄岩县的团练、清军交战甚少,倒是霍虬经常率领楠溪营与独立营配合进入黄岩县境作战,想必有自己的一番道理:“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霍虬却是对于柳畅有信心:“怎么样,听检点的,检点给咱们置办这么多洋枪洋炮,如果连一群乡间的团练都杀不过,咱们不如滚回家去抱婆娘睡觉了!”

    只是下一刻,霍虬却是眼神变得凌厉:“欲平黄岩、临海,则必先杀牟以南、苏镜蓉两贼!”

    ……

    “布兴有见过道台大人!”

    “布良带见过道台大人!”

    坐在正堂接见布兴有兄弟的,正是现今的宁绍台道台段光清。

    他表字镜湖,因为世人常称他段镜湖,在清朝满朝皆浊的官场,却是难得一见的能员与廉臣。

    对于官场的陋规,他知道在所难免,但本人还算一位廉臣,时人称为他“段青天。”在他任上,虽然宁绍台三府屡次发生民变,但是都被这位段光清安抚下来,很少用到强力手段。

    而他因为政绩也步步晋升,从县令一路升到了道台,只是今年三月底红贼侵入台州府,并盘据太平县城,官军前往接仗,败多胜少,这让段光清忧心重重。

    只是在布兴有兄弟面前,他显得从容不迫:“贤昆仲来得正好,方才从台州府来了喜报,黄岩牟以南、临海苏镜蓉前往太平县击贼,颇有斩获,这位就是苏镜蓉义士派来的使者苏镜澜!”

    布兴有与布良带这对兄弟昔日纵横于整个中冇国沿海,一听到台州,却是笑了笑:“台州府风光不错,咱们兄弟也去过几次。”

    苏镜澜脸色都铁青起来,这布兴有兄弟何止去过几次台州府,简直是在台州沿海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剧寇。

    特别是咸丰元年(1851年)九月的一件旧事,苏镜澜怎么也不忘了,当时定海、温州、黄岩三镇总兵护送粮饷北去天津,出椒江口至头门岛附近,忽遇布兴有率盗船前来,三镇总兵战之不敌,逃入椒江口直至黄林港躲避。布兴有乘胜追击,进入海门关上岸,大肆抢掠。焚毁粮厅、衙署及民房千余间,杀si百姓无可计数,并一路兵临临海,威胁郡城,盘据十余日。

    他是临海人,这事发生才三年多时间,一想到临海这一桩大劫难,苏镜澜都想上去与布兴有好好算一回旧帐。

    只是三镇总兵联合护粮北渡,竟然大败于这布兴有之手,也可能想象这布兴有的战斗力,因此苏镜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可问道台,布千总可是要南下击贼?现在红贼盘据太平县城,直指我临海、黄岩两县,海上正缺劲旅。”

    他说的正是布兴有的一件恨事,以他在整个海面纵横无敌的战绩,招安以后只得了一个六品顶戴,至于职务,也只有一个水师千总而已。

    布兴有却是笑了笑,说了一句:“是啊!这台州海面上,我们最熟不过,就是你们临海县城我们兄弟都去过一遍!”

    布兴有这话看起来客气,却让苏镜澜下不了台,倒是段光清懂得驭人之道,整个宁波府,也只有他驾驭得这布氏兄弟,他连忙说道:“苏义士,你这就说错了,就在刚才,在下接了何抚台一封急书,委了布兴有都司一个游击衔了。”

    严格来说,是游击衔都司,游击是级别,都司是职务,比起那个六品顶戴的千总可以说是一飞天地,历史上布兴有一直要到太平军入浙以后才升到这个游击衔,现在因为柳畅的出现,他提前了五六年时间升到了游击衔都司。

    布兴有兄弟一听这个消息,就当即给段光清跪下了:“小人谢过大老爷提拔之恩,谢过王抚台赏识了!”

    段光清却是赶紧给布兴有与苏镜澜两方做一些缓和工作:“我知道两位在历史上有些过解,现在红贼进bi临海,正是用人之机,两位可以暂时放下恩怨,共破红贼!”

    苏镜澜就是受了苏镜蓉委托来到宁波请援兵:“我兄长虽然小挫红贼,但是此股红贼是贼中最悍勇的柳绝户一股,最近又从乐清赶来援军数营,洋枪二千余杆,我团勇虽然奋战不息,但恐长久相持,恐不是柳绝户对手,请大老爷速派援兵,多发粮冇%绿色小说网%饷,前来增援!”

    苏镜澜正是苏镜蓉的弟弟,苏镜蓉不克分冇身,只能让这位自己最信得过的兄弟到宁波来哭秦庭请援兵,段光清知道台州府的情形十分险恶,自从三月底红贼攻入太平县城之后,官兵交战胜少败多,始终未能将太平县规复。

    非但如此,红贼甚至一度西进缙云县城,占据仙居县城,若非处州镇副将武红船临阵不畏,在缙云城下大破柳绝户,恐怕现在浙中已经糜烂。

    即使如此,官军在处州有兵勇万余,宁绍台三府能抽调出去的援兵段光清都抽调出去了,但是柳绝户的声势不减,甚至还有进取黄岩、临海的风声。

    因此他首先就问苏镜澜:“世面风传柳绝户一股红贼现下在进军黄岩、临海之意,你在台州,想必了解最深,到底是怎么一个内情,你可报与本道!”

    苏镜澜看了一眼布兴有兄弟,眼里扫过一丝恨意,却是回复了段光清:“回道台大人,这并非是世面风声,台郡二百万军民皆知柳绝户早有此意,北进只是时间问题,如若不早援援兵,接济粮饷,黄岩、临海两城必陷于贼手。”

    段光清看过台州府和黄岩镇的不少文书,只是这些文书一直让他云里雾里,一面是捷报频传,一面又是声称黄岩、临海皆不可守,请立派大兵接济粮饷,到底是怎么一个内情,让他根本猜不透其中内情。

    因此他就询问了一句:“苏镜澜,你既然从台州来,柳绝户此股悍贼到底是怎么一个内情,你且细说与本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段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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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谋算

    苏镜澜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一开口便是一语惊人:“柳绝户此股悍贼,虽然屡屡越郡破县,但是实数尚不足五千名。”

    说起来,他还是给台州清军留了点面子,只将柳畅虹军的兵力夸大了一倍而已,但即使如此都令段光清大惊失色,他连声追问:“苏义士,此话当真?贼既不足五千员,我台州大军兵勇逾万,团练亦有数千以至数万名,用时两月进剿,至今未能克复寸土,胜少败多,这又是什么缘故?”

    不止段光清十分震动,就是布氏兄弟都竖起了耳朵,听这个台州团练头目介绍起柳绝户这支虹军的内情,不过对于柳绝户兵不满五千这一点,他们却是信了,咸丰元年他们在台州外海击破三镇总兵联手护航,杀入椒江登陆海门,那时候手下的兄弟也不过千名,可是三镇总兵却是不敢出战,他们劫掠了十余日心满意足才退回海上。

    “柳绝户之所以称为悍贼,就正在于此!”苏镜澜告诉段光清:“想我以台州一府兵勇,辅以援兵、民团、土勇万余,延时两月,不但不能克复太平县,反而多有挫折,就于此贼悍勇惊人,我兵与其野战浪战,十战九败。”

    “贼中购置洋枪洋炮甚多,一经接战弹下如雨,虽仅百杆洋枪,胜过我五百杆洋枪,又有神枪,一里之外仍可毙人,洋炮声如雷霆,一经施放即有开山裂地之能,我兵之挫,多因器不如人,所以想请道台于上海代购洋枪洋炮,只要有洋枪洋炮在手,红贼贼焰,十去六七。”

    段光清虽然是一名传统的清朝官员,但眼光尚属独到,否则也不会违背中枢的意旨,以官商合股的形式支持宁波商人购入“宝顺”轮这一艘中冇国历史第一艘近代化轮船,他一听柳绝户多购有洋枪洋炮,当即说道:“请苏义士放心,接济台郡枪炮本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这就派人去上海购械,哎,这钱倒是有些不凑手!”

    以宁绍台三府的财力,原本采购些洋枪洋炮不在话下,但是最近购买宝顺轮出了一些意外,有洋人开价十万银圆抢购宝顺轮,甚至还愿意开出更高的价格。

    宝顺轮原价不过七万银圆,官府名义上出一半的费用,但是不拔交现银,而是从宁波海商交纳的商税中逐年扣除,但是经过这一番抢购,段光清非得拿一批现银出来不可。

    他打听过了,那个抢购的洋人是替发匪在上海采购军火的代理人之一,这艘宝顺船卖不出去也就罢了,如果落到太平天国手里,那以其在中冇国沿海根本找不到对手的战斗力,不但后祸无穷,而且他也脱不了责任。

    虽然宁波府的财力惊人,但是那荷兰人一口气就加了三万银圆,接下去还有大举加价抢购的势头,很有将这艘宝顺船推到十二三万银圆的不合理价位上,一想到接下去多出来数万银圆的额外支出,段光清也有一种钱不凑手的感觉。

    苏镜澜只能苦笑一声:“我兄弟与诸位团总虽然薄有家资,但支持各处民团开支已经勉为其难了,手上却没有多少钱财去上海置办洋枪洋炮。”

    段光清点了点头,同意苏镜澜的观点:“这件事交由本道来办就是,绝不让前线兵勇因为器不如贼而白白流血了。”

    他回头又朝着布氏兄弟说了一句:“只是柳绝户的洋枪洋炮必来自于海上,布游击,这方面你得多出力!”

    布兴有新得了游击职,正在兴头上,当即答道:“请道台大人放心,我兄弟们一定多派轮船四处堵截,绝不让红贼在海上得到了一杆洋枪,一粒子药。”

    段光清放心了不少:“柳绝户洋枪虽众,只要在海上将其堵截,想必那柳绝户洋枪无源,子药断绝,战力必然大减,不过苏义士,柳绝户纵横温台两郡,兵威远至处州,除了这洋枪之利,还有什么手段?”

    苏镜澜与柳畅虹军交过手,当即一一道来:“贼除恃洋枪之利之外,尚有数营悍贼,皆是经年老贼,勇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屡挫我官军兵勇,着实可恨。”

    段光清当即问道:“你有说数营悍贼,到底是哪几营悍贼?”

    苏镜澜当即答道:“贼中有龙枪营,此营贼子皆为自伪天京潜来的真长毛,身经百战,悍不畏死,柳贼视为其腹心所属,决不轻用,一用即大破我兵,可恨之极,此营红贼统带者,据云为两女长毛,皆自称天国王姑,国宗功勋,虽为女子,却是恶毒无比,绝对是一对毒寡妇。”

    段光清听得聚精会神,苏镜澜又说道:“又有楠溪营,据说多是永嘉乡间的盐枭,向来与我兵勇接战甚多,是真正剧寇,楠溪营外,尚有磐石营,此营皆为我绿营兵勇不肖之辈,统带者为原温州镇孙千总,世代食国朝粮饷,临战却反水从贼,此营战力不若龙枪、磐石两股,但狡诈胜之。”

    “又有独立营,多是瑞安从贼龘民团,我等民团受其祸害甚剧,又有奋勇营,皆是裹胁而来的我兵俘虏,贼中尚有牛刀一营,据说皆为上海小刀会余党,又有马队数百骑,每战自侧背急袭而来,我兵无备屡受挫败。”

    苏镜澜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和盘托出,这些情报虽然有不少差错,但是让段光清对柳绝户所部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之前他所了解的情况来源于台州府与黄岩镇的官方文书,与实际相去甚远,到现在才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

    他倒是问了一个问题:“对了,此次柳绝户西窜仙居、缙云,为处州镇参将武红船所破,据说受损甚重,此事是否属实?”

    苏镜澜犹豫了一下,才决定说几句公道话:“此次柳绝户西窜,非为图取仙居、缙云,实为策应倪廷模一股红贼图取处州,虽在缙云城下有所挫折,旋即弃守仙居县城,但是诸营悍贼实力未受多少折损,回窜之后贼焰更炽……”

    他不想与处州镇打笔墨官司,思索了一会才说道:“红贼此次西窜,折损不过数百人,但是处州一镇皆为倪贼牵制,只留我黄岩、临海两县兵勇就地苦斗,实是得多于失。”

    段光清应了一声:“此言甚是,只是如果柳绝户此股与瞿振汉、倪廷模、赵起等老红贼关系如何,是否有机可趁?”

    他是招抚民变武装的好手,治下好几股民变武装就被他几手毒计就折腾得四分五裂,不费一兵一饷就告平定,他也想趁机故技重演。

    苏镜澜却告诉此计暂时行不通:“柳绝户此贼现在已经独树一帜,常行用长毛年号,所部皆树红旗,自称浙江虹军检点,是彩虹之虹,非为红色之红,所部数部剧贼皆执迷不悟,难以招抚。”

    段光清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人心总是有破绽的:“那是我们对柳贼一部所知甚少,贼中被迫从贼者甚众,只要多费苦心,必能诱其一部来降。”

    他就看了一旁的布氏兄弟,布兴有所部初降之时,也是桀骜不驯,经过他好一番劝慰收买,现在已经成了自己手下可用的忠义之师,屡次在海上击破剧盗。

    “道台此计可行!”苏镜澜是来哭秦庭的:“但是缓不救急,杯水车薪,柳绝户北进就在只日之间,若无增援,黄岩、临海两城必陷贼手,到时候恐怕贼焰炽烈,全浙皆受其害了。”

    “援兵、粮饷我能办到多少,都给台州府接济多少。”段光清告诉苏镜澜:“至于去上海购置洋枪洋炮,本府便为你担了这个责任,先斩后奏,马上派人去上海购置。”

    只是段光清下一刻反问苏镜澜:“柳绝户此股不足五千人,你兄长统领数千民团,向以精明干练著称,难道就没有什么克制之法?”

    苏镜澜当时回复段光清:“道台果然慧眼,我兄长早有方略,只是这方略有些难以出。!”

    “说吧!”段光清告诉苏镜澜:“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乱世宜用重典,苏镜蓉当世人杰,只能平定台郡红贼,纵然有菩萨之念,也只能使霹雳手段。”

    苏镜澜当即给段光清跪下了:“道台大人,红贼北犯黄岩之际,我兄长准备守黄岩县而不守黄岩城,使柳绝户只得一座黄岩空城而不能得黄岩县,到时候大兵一面坚守临海,一面四出袭拢,击贼粮道、侧背……”

    “好!”段光清赞了一句:“只是可惜了黄岩镇。”

    黄岩县城是黄岩镇驻所,黄岩镇总兵在没有上司命令的条件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撤出黄岩县城,苏镜蓉见死不救,黄岩镇恐怕是一条死路了。

    “贼众不足五千,到时候兵勇齐心击之,必然疲老不堪,如若坐守黄岩、太平两座空城,我兵后援源源不绝,则必蹈长毛北犯复辙,如若孤注一掷,北犯临海坚城,则我兄可以发动太平、黄岩两县数万民团,绝其后路,令柳贼既顿兵于坚城之下,侧后又有我数万忠义民团击之!”

    段光清却是说了一句:“令兄此计大善,但还得加一把火不可!”

    第一百五十三章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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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戒

    苏镜澜当即跪在地上不起:“小民恭听大老爷指点!”

    段光清当即伸出手指了指:“这把火,便是布氏昆仲!”

    布兴有与布良带当即给段光清跪了下来:“大人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愿为大人效死!”

    他们受抚之后,除了有五百余人回乡之外,其余都留在宁波安插,原来受抚时说好是要进水师营当兵吃粮饷,但是要补上一个绿营兵额,经手人非要四十两白银不可,这些前海盗不愿意出这么一笔巨款,当即陷于困顿之中,还好段光清出面安抚,又让布氏兄弟回乡募新勇百名,每月支给口粮十两,还把布氏兄弟的一艘宝昌轮从水师营调出还与他们兄弟,才让布氏兄弟把这支水勇保存了下来,此后对布氏兄弟始终给予大力支持。

    段光清当即说道:“听闻此次据温州洋面之海盗,亦是广东人士?”

    “倒是旧识葛孟晋。”布兴有早有大义灭亲之心:“他在海上生发,我管不着,但是据地造反,却只能大义灭亲了。”

    “如此就好!”段光清最担心的就是布兴有格于同乡情谊,不肯卖力气:“贤兄弟近年捕盗有功,我与抚台都是看在眼中,若是这一次再立殊勋,抚台必有重赏。”

    他继续说道:“贤昆仲此次南下,既要与葛孟晋一股海贼决战,又要击柳绝户之侧背,柳绝户所占之地,皆近洋面,地方广阔,以其兵少将寡,贤昆仲上陆击之,必能大破之!”

    布兴有当即回复:“请道台大人放心,我等此次南下,必能重现昔日李岳两位镇台在台州大破安南盗之旧事。”

    他说的是嘉庆五年(1800)年的一件事,当时安南阮氏父子当政,派出安南水师会同广东、福建海盗袭拢浙闽沿海,众至六七千,定海镇总兵李长庚与黄岩镇总兵岳玺联手,在台州海面一举击破这股海贼,适逢台风大作,海贼兵船覆溺大半,安南参战四总兵战死三人,剩下一人安南侯爵伦利贵被俘后凌迟处死,这可是浙闽沿海这数十年来少有的一场空前大捷。

    他拿这件事表示自己的战意,段光清连连点头,只是他身后的布良带却是突口开口:“道台大人,我兄弟愿意为大人效死,可是现在有一桩事求大人开恩。”

    段光清当即询问道:“说起来李岳两位镇台击破安南兵船的地境恰在台州府太平县境之内,两位此去必能再奏奇勋……良带,说吧,要粮要饷要保举本官都能一力应承下来。”

    只是布良带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我兄弟以替人护航为业,可是最近听闻北号商人集资欲外购兵火轮自行护航,我等兄弟与北号商人有隙,但也不敢阻隔他人购船,只是听闻此次购船之款出于公门,恳请大人开恩。”

    段光清知道他说的是宁波北号商人集资购置“宝顺轮”之事,其时宁波帮向有南号、北号之分,皆与布兴有兄弟统带的广勇势成水火,原因多半是布兴有虽然缉盗颇为得力,但是对于广艇总是留七八分情面,从来不肯出力。

    特别是北号商人,北洋海盗多是广人,布兴有又是广东人,双方的矛盾几乎到了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程度,这次北号商人置办宝顺轮本来就是要断了布兴有兄弟的生计。

    当然,北号商人自行置办兵火轮也并非无因,其时水师极不堪用,收了商人的保护费还不肯出海巡洋,因此宁波帮除了依赖葡萄牙人的护航之外,只有自行筹办巡洋辑盗事务。

    去年冬天,宁波南号、北号两帮商人各出了三万吊制钱巡洋辑盗,但是北号出了钱,权力却被南号完全抓在手里,根本无权过问,到头来依旧北洋海贼横行,甚至连巡洋的船都没见着,北号商人发了狠,决定甩开南号自己干,这才下了购置洋火轮的意向,又因为这艘宝顺轮开价七万银圆,特地走了段光清的路子,最后定下从官府借银四万圆,逐年扣还。

    只是这事对于布氏兄弟来说,那是要绝了他们的财路,因此布良带才借机趁起了黑脸,而布兴有则是扮起了红脸:“良带你说什么,道台大人什么时候亏待了我们,他这么做必有自己的道理。”

    “贤昆仲南下破贼,我岂敢绝了两位的后路。”段光清对此也是一清二楚:“再说这艘宝顺轮能不能买下来还很难说,现在上海有洋人开价十万银圆抢购,本官这里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了。”

    他继续给布氏兄弟保证:“就是这艘这艘宝顺轮置办回来,也不会绝了贤昆仲的财路,北号有宝顺轮,两位昆仲手上有宝昌号,若是真要上阵较量,谁胜谁败还是未知数。”

    这一艘宝昌号,就是布氏兄弟的旗舰,这艘船在布氏兄弟招安时交给水师营,结果一艘保养得相当好的战舰一落入绿营水师手里,不过年余功夫已经完全不堪用了,器具全部损坏,水师又无法修理这样的战舰。

    最后还是段光清上任以后,从水师营将这艘宝昌号调出筹款修好交还给布氏兄弟,重新成为布氏兄弟的旗舰,这艘船可以说是浙闽洋面纵.横无敌的一艘大型战舰。浙江学政曾经上过这一艘战舰参考,对其船坚炮利惊叹不已,而时人干脆用“活炮台”来称呼宝昌号。

    布氏兄弟一听到段光清开出了保证,还连声夸赞他的宝昌号,脸色一下子变得驯服起来:“谨听大人良言,此次南去,不但能收复玉环、洞头诸岛,还能进而登陆大破柳绝户此贼。”

    段光清兴致很高:“那好那好,你们皆是国朝有功之臣,你们下去之后去找钱谷朋友,让他想办法腾挪一番,各挤出两千两银子给你们与苏氏昆仲。”

    所谓钱谷朋友,便是钱谷师爷,其时官场常将师爷称为朋友,他又说道:“此次你们若是立下了大功勋,就是升到我这个位置也是大有可能的,别看我现在高高在上,告诉你们,我段某人也不是什么科班出身,我只是个举人出身,接连三科不中,大挑一等才分发浙江侯补知县,后来是因为官声甚好,逐次升到今天这个道台位置。”

    他这么一拉近关系,无论是布氏兄弟与苏镜澜,眼中就多了几分灼热:“建功立业就在眼前!要用这柳绝户的血来染红我等的红顶子。”

    ……

    太平县的这一个端午节,家家户户都是包了些粽子而已,没出现往年热闹欢腾的赛龙舟,节日的气氛也淡了许多。

    即使如此,许多农人都没想到他们居然同柳绝户的虹军一同度过这个端午节,平时凶名在外的虹军在这个端午节显得格外客气,军民之间还搞了一些小小的互动。

    现在太平县的绅士,已经清楚了这支虹军的不少内情,甚至在背后都不再直呼柳绝户,而是十分客气称呼:“柳检点!”

    虹军驻在太平县的这一个月里面,他们的利益虽然难免受了些损害,但是也看到虹军兵威所至,战无不胜,而伴随着双方接触的深入,太平县的豪强也明显有了分化,有的偏向了虹军,有的则保持着中立,还有的人与牟以南、苏镜蓉书信往来,就准备大干一场。

    而太平县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还吊了些粽子,节日的气氛更浓一些,但是大家谈论的热点并不是这个端午节,而是刚才在小校场的那一场阅兵。

    那才叫真正的强兵!见过这一场阅兵,看到他们整齐的队列,太平人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兵,行动如一,令行禁止,杀气腾腾,看到这样的阅兵之后,许多士绅的心底又动摇了。

    一个个营头都拉出来阅兵,龙枪营、楠溪营、磐石营、黄岩太平独立营、牛刀营、教导营、骑兵营……

    平时分驻县内的各个营头,现在都以铁一般的步伐直指他们的内心,许多曾同苏镜蓉、牟以南通过信的团练头目,在这一场阅兵决定再等一等。

    他们闭上眼睛,都能看到虹军那天下无敌的军威,那铁一般的步伐就踩在他们的头上,自己与这样的铁军对抗,能有多少胜利的希望。

    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柳畅把这么多部队收缩回县城来,并不是简单地想要向太平县展示自己的兵威,现在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柳畅原来清秀的脸上显得无比穆肃。

    “兄弟们!”柳畅向他们宣布自己的命令:“大开杀戒的时侯到了!这将是我们虹军扩建以来最大的挑战,但也是虹军成立最大的机遇!”

    “我们将要大开杀戒了,不管是谁,只要挡在我们胜利的道路上,不管是清军兵勇,是团练豪强,是老弱妇孺,还是其它什么人,只要挡在我们胜利的道路上,那么只有一条死路!我们不需要任何仁慈之心,除了向前一步,用子弹、刺刀、拳头和我们的牙齿消灭他们之外,我们没有任何选择,我们不能绝退后一步!”

    他的发言让所有的军官都变得热血沸腾,所有的军官用最大的声音回应柳畅的声音:“杀!杀!杀!”

    “没错,我们只能杀出一条血来,因为退后一步……”

    “即是地狱!”

    第一百五十四章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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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击

    “没错,我们只能杀出一条血来,因为退后一步……”

    “即是地狱!”

    所有的军官,不管是什么时候入伍,也不是管是什么来历,现在都用同一个声音来回答柳畅:“杀!杀!杀!”

    整个部队的士气高涨到了极限,孙胡子就第一个替磐石营请战:“请检点放心,我们磐石营一定会杀出一条血路来,不管前面有多少清妖,不管他们有多少围子、城寨,我们磐石营包打就是!”

    “我们龙枪营,就是在这个关健时候发挥作用,就让我们开路吧!”

    “我们牛刀营虽然刚刚组建,可是请检点放心,我们什么时候都是杀鸡的牛刀!”

    “检点,就用我们楠溪营作开路先锋吧,我们保证第一时间打进黄岩县城,攻破临海郡城!”

    在一个月的低强度持续作战之中,部队不但没有因为持续的战斗而变得疲劳,恰恰相反,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他们坚信,凭借手中的步枪、刺刀与火炮,他们能敲开世界上的一切城池,击破任何敌军的防线。按ctrl+d快速收藏"请看小说网".qiankan.

    柳畅也十分欣慰:“好!我已经有一个部署,不过我先说明一下敌情,接下去,我们要攻占的黄岩县城与临海城,都是清妖重兵把握的城市,黄岩是黄岩镇所在地,临海是台州府城,清妖在这两座城市及附近部署了不计其数的大兵,总数超过一万,除此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民团、土勇,但是我坚信!”

    “胜利属于我们!”柳畅以极大的热诚说出这句话:“我们终将把胜利握在手中,我们的兵力不多,即便屡次扩编,但也只有两千八百名而已!”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我们能创造一切不可能的奇迹,那是因为,我与你们在一起!我决不抛弃我们任何一个人,也请你们把忠诚、勇气与荣誉献给我!”

    这句话充满着自信与骄傲,但是整个虹军内部却是用掌声来回应柳畅的壮语,接下去柳畅宣布了初步的部署:“本次作战,除教导营与个别后方单位留守太平县城之外,整个虹军都投入此次作战!”

    “我宣布,将组成我们虹军历史上第一个步兵团,龙枪团来承担这一伟大的任务,所有参战部队暂时编入龙枪团序列!”

    军官们虽然早有准备,但却是用持续不绝的掌声来庆祝龙枪团的成立,柳畅告诉他的军官们:“你们当中的许多人,是否还记得,上一个除夕的时候,我曾向你们保证,我们将在今年有一个突飞猛进的发展,我们将由四个连队扩充成四十个步兵连队,我现在跟你们保证,今年除夕的时候,这个承诺一定会实现!”

    “你们将继续统率着最优秀的部队,你们是最棒的!”

    又是欢腾的掌声,掌声差一点把整个会议室都掀翻了,这样的掌声一直持续了五六分钟,柳畅才下达了最终的命令:“本次战役,首先攻击黄岩县,由……”

    “磐石营担任前卫!”

    大家都在感叹着磐石营的好运气,这么风光的事情怎么就让孙胡子抢去了,好些人都跑过去与孙胡子握手。

    这样的场景,在杨长妹与石汀兰眼中,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事情,在天京有着天父下凡的神迹,但是从来没有这样上下一致的场景。

    “难怪会以赤手空拳打下这么一片江山来!”石汀兰看着已经骑在战马上的柳畅,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这支部队肯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是啊!”杨长妹也有同样的感叹:“咱们天国的队伍,也只有广西、湖南的时候有这样的锐气啊!”

    是啊!在金田团营及其以后的相当一段时间之内,太平天国的军队虽然器械不精,兵力甚少,粮饷两缺,但是却横行整个广西省,屡屡击破绿营、民团,达到战斗力的最顶峰,在以后的日子,虽然器械更精,兵力更众,却是离那个战斗力的顶峰越来越远了。

    只是石汀兰看得更深远一些:“我们天国的老弟兄那是打一个少一个,可是你看看这支虹军,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那些入营才没多远的新弟兄,一经柳检点这么调教,就化腐朽为神奇,都成了奋勇无双的老兵了。”

    杨长妹同意这一点,她牵着石汀兰的手,点点头:“确实难得,确实是天下雄杰啊!汀兰姐姐,你是不是心动了?”

    “什么心动了?”石汀兰佯作嗔怒:“再胡说八道,非扯坏你这张嘴不可!”

    杨长妹取笑道:“前次你可是丢下长妹我一个人在乡下孤零零,跟着某人一路南游,我还以为你是心动了!”

    “胡说八道!”石汀兰决定告诉杨长妹事情的真相:“我是天国王姑,功勋国宗,岂能看上这么一个小检点了。”

    “可是刚才,又是谁在没口夸赞柳检点了?”杨长妹笑得很开心:“汀兰姐姐,我看你是心动了!”

    石汀兰白了杨长妹一眼:“你是看我与柳检点同行共骑,吃醋了不是?告诉你,那纯属公务,身边还跟着一个周秀英!”

    “周秀英?”杨长妹扫了一眼那边骑在马上的周秀英,她身后已经跟着数十健骑,现在这支骑兵的表现可以说是越来越有板有眼了:“不止是跟了一个周秀英的缘故吧?”

    由于历史上的原因,周秀英与杨长妹、石汀兰的关系一直就不好,可是石汀兰却被杨长妹的眼神盯得很不好意思起来:“还能有什么缘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去死!”石汀兰这一回是真动起手来了:“你个小丫头动了春心也就罢了,也千万别扯上我!”

    两个女孩子当着众人的面一路调笑着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一进了屋子,杨长妹就问石汀兰:“汀兰姐姐,我演得怎么样?”

    “还行吧!”石汀兰却是薄嗔着:“若是有什么我与柳检点的风言风语,到时候都要怨你!”

    “可是我们姐妹行事,若是有你这个身份,岂不是方便许了!”杨长妹继续调戏着石汀兰:“何况翼王哥哥都为汀兰姐姐你准备好嫁妆了,你难道还不嫁?”

    “嫁妆……”石汀兰突然沉默下来:“这件事你不许乱说!”

    ……

    整个虹军的体系内,除去磐石寨的留守部队之外,现在在太平境内有着二千八百名的兵力,比起一个月前他们进军太平县的时候,增加了一千多名,而步兵营的番号也增加了好几个。

    而现在,除去了教导营和少数后方单位之后,整个虹军就开始以左右两路向北方的黄岩县境内进军,一出太平县,这就是一道铁的洪流。

    无数的红色战旗迎风飘扬,标示出他们所在的营,那是龙枪营、楠溪营、独立营、牛刀营……有些红旗还标示出他们所在的连队,那也是在台州清军中响当当的名号,龙枪第二连、磐石连、金汤第二连、太平独立连……

    有些旗号只要一打出去,对面的清军与民团就有一种闻风丧胆的感觉,而现在这么多战斗单位都汇入了这个滚滚的洪流之中。

    在远方望去,这支部队比阅兵的时候还要可怕一些,他们用轰鸣的脚步打开通道,向着北方的黄岩进发。

    时不时有快马来回于不同的步兵连队之间,报告着最近的报告讯息,而让太平人津津乐道的那两位女国宗也骑在马上,就跟着柳畅的身前身后。

    她们时不时跑到不同的连队里给部队打气,以银铃的声音宣布这次战争的胜利属于太平天国与他们英明无比的柳检点,她们不可能遭到失败。

    部队原来高涨的士气因为这两位女国宗的出现而显得更加轻松起来,但是很快,最前方就传来了枪声。

    那是越过黄岩县境的磐石营率先与出现在大道附近的清军发生接火,双方的枪声很快密集起来,而石汀兰与杨长妹也很快回到了柳畅的身边,充当起了柳畅的顾问来:“这出门第一仗,绝对要胜!”

    “告诉孙胡子,要打一场干净漂亮的胜仗!整个虹军都在看着他们!”

    而此刻孙胡子也骑在马上,他正在用手上的单筒望远镜注射着前面的土围子,嘴里大声叫道:“让石云庆的前锋连加紧上来!”

    这次战斗原来是一次意外而已,走在全军最前面磐石营的一个前卫排突然遭遇到了大道左侧一个围子的枪击,接着发生了不预期的攻击战斗。

    只是出于孙胡子的意料之外,这大道两侧的村庄似乎都结成联保,他们相互之间发射着鸟枪、土炮和弓箭向这个步兵排发起攻击。

    但是能充当磐石营的前卫排,战斗力那自然是没说话,几支民团的反击很快被密集的排枪轰跨了,亲自带队的一个副连长抓住战机发起了刺刀冲锋,当即让这几支出寨反击的民团雪崩一般地跨下来了。

    但是这几个庄子仍然不改敌对的态度,他们依旧远远地朝着大道上的磐石营大队发射枪弹、炮弹、弓箭,而现在有人向孙胡子建议:“是不是等主力上来了再说?”

    孙胡子却是大声喝道:“我向检点保证过,我们磐石营一定会杀出一条血路来,不管前面有多少清妖,不管他们有多少围子、城寨,我们磐石营包打就是!”

    他在马上下了命令:“把石云庆和林嵩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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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第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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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申天命

    第一百五十六章申天命

    不一会,石云庆与林嵩已经出现在孙胡子的身前,他们给孙胡子行一个军礼:“营长!”

    他们眼里对于这位磐石营的营长有着深深的惧意,现在他们俩都非常留恋瞿杰那个倒霉蛋,当初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瞿杰可是标准的好丈夫,你在他眼前玩花样,只要不玩得太过份,瞿杰照样能轻轻放过去。

    可是孙胡子可不行了,他是绿营老军官,虽然在绿营中军职不高,却是个标准的老兵油子,石云庆与林嵩这种绿营败家子不管玩什么花样,孙胡子眼里不掺砂子,就把他们当场收拾了。

    拔到磐石营里这段时间,石云庆与林嵩已经被边缘化得厉害了,甚至有点调度不动自己连队的迹象,现在看到孙胡子严厉的眼神,心底不由有些慌张起来。

    “你们是今年正月加入我们虹军的吧?”孙胡子并没有指派任务给他们,而是问了他们的资历:“也算是老资历了。”

    这是石云庆颇为之骄傲的一点,他笑了笑,点点头,但是孙胡子却是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朝着石云庆吼了一句:“那你就得有个男人样,别告诉我,你裤子里没种!你看到人家施退季没有?一点都不象个男人!”

    一听说施退季,石云庆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他直接就把外衣脱掉,露出光膀子的上身:“营长,咱是个标准的男子汉,您说吧!让我们前锋连往哪打!”

    拿别的刺激他,都不说拿施退季这个榜样来得好,施退季比石云庆迟了一个多月才加入虹军,当初石云庆还是亲自指点施连长虹军里的规规矩矩,可是现在两个人根本没法比。

    施退季现在是骑着高头大马,腰带挂着左轮手枪,统率整整一营强兵,放在整个虹军里面都是响当当的要角,而他石云庆几个月混下来,还是老模样,不但混不出什么模样来,而且还有越混越回去的样子,别人说起来石云庆,也是想了好老半天才能想到他:“不是咸丰四年的老人吧?”

    因此自从施退季当了营长以后,两个人原本有来有往的老交情一下淡了下来,石云庆根本不愿意那个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的施退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能回避就尽量回避。

    可是他心头踩一踩季退施的**反而强烈起来,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压过施退季,即使连把他调教到半死的孙胡子都没多少恨意,就是想着什么时候踩到施退季的头上去:“我们前锋连,都是些响当当的汉子,别说这么一个土围子,就是黄岩县城都敢打前锋!”

    他旁边的副手林嵩也是等着这个机会很久,自己最近跟着石云庆受了不少苦,他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是跟着石云庆,说不定已经到了施退季那个位置了,因此他迫切地想找一个翻身的机身:“这些团练,交给我们前锋连就行了!”

    孙胡子看着他们两人都光着膀子请战,心中大定:“好!就让这些土包子尝尝我们磐石营的厉害,让他们知道,我们磐石营不仅仅是守备守得好,打土围子,有多少能捅开多少!你们若是打得好,我在检点面前替你们请功!”

    申天命现在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他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劝住李团总,结果现在庄子里已经是一片哭声了。

    李团总是附近出名的强人,一身棍棒武艺惊人,号称打破半个黄岩无敌人,平时仗义疏财,结识不知多少英雄好汉,一听说红贼来了,附近几个庄子就把李团总推举出来,说是以李团总的身手,红贼来了也不敢开庄子。

    李团总也不负众望,调教出眼下这支黄岩县都数得着的队伍出来,附近七八个庄子结成了联保,最近都杀退了好几股小毛贼。

    只是李团总在得胜之余,就不把真正的红贼当成一回事,他放出话来,红贼不过境也就罢,过境的话就一定让他们见识一下李得雨的厉害。

    今天李团总听闻大道上过来了不少红巾贼,登寨一望果然不假,至少有三四十名红贼沿着大道两侧抄袭过来,他当即心热起来。

    红贼祸首柳绝户的赏格,台州府早已经定了两千两白银,说绝对是真金白银,决不按一千制钱换一两白银的坑爹价赏出,李团总不指望这队红贼中有什么大头目,但是一具红贼的尸体拿到衙门里去,只要有那白色的腰带,就能换个三五十两银子,这眼前可是三四十名系着白色腰带的真红贼了。

    何况李团总对于这些红贼手上的洋枪,也是眼馋得很,如果能给自己的队伍备上几杆,他李得雨就能超过牟以南、苏镜蓉,成为黄岩团练中真正的第一位人物,申天命劝了几句,也没劝住李团总。

    只是想起来容易作起来难,刚准备用几杆准头枪轰击大道两侧的红贼,想把他们引过来聚歼,结果人家不按你的剧本演戏,打起来不到半个时辰,李庄团练已经被杀得胆战心惊。

    村中一向号称一拳打遍南山无敌手的南山贼一枪就被轰飞了脑袋,平时与申天命交情最好的白天霖才架起鸟枪,已经被枪弹击中了肩部,扑通一身就倒下来,还有与申天命有过好几次过解的李罗才冲出庄子就被排枪打死了……

    一场大战下来,申天命就只看到一个红贼挨了一发鸟枪倒在地上,其余都只能看到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整个李庄团练才打了一会,就死伤了二三十个,直接被打回李庄。

    至于附近与李团的几股团练,也被这队红贼打得大败而败,光是丢在外头没拖出去的尸体就有不少,更可怕的是来的可不是三四十名的红贼小队,红贼那真是越打越多,一面就冒出好几百名,红旗招展列了一队又一队,甚至连大炮都拖过来了。

    整个寨子里那真是士气低落得可以,但是李团总还是镇静下来:“兄弟们,胆气放得壮一些,前些就是布兴有过境,也没有攻破咱们李庄,这队红巾贼不是为了咱们李庄来的,等守住这一次,李得雨替你们去知县大人与总兵面前替你们请兵。”

    这队团练是李庄人组成的,李团总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反弹的情绪,申天命却是让他看了一眼,却听得一声惊天震动的轰鸣。

    接下去便是一片白烟,申天命脑子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就知道抱头缩在地上,轰鸣的声音接连响了好几声,好一会儿才传来了喊声:“红贼杀上来了!”

    申天命好不容易才壮起胆子露了半个头,才发现李团总身边的团练又少了一小半,几个申姓人都围在他身边问道:“天命,你好歹想个法子?”

    申天命麻木点了点头,却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红巾贼,他们的枪法精确无比也就罢,枪弹打得象连珠一般,寨子里时不时就有倒下来的团丁,李得雨好不容易才把大家赶起来继续开火。

    好不容易,申天命终于看到一个红贼中了一弹,但是李庄这边的伤亡却是超过红巾贼十数倍,特别是他们的大炮不管打的是实心弹还是铅子,因为靠得近,都精准得厉害,现在李庄已经有几处屋子着了火头,村里子的老弱大声惊呼着。

    与李庄结成联保的几个庄子,现在已经听不到枪声了,不知道是被红贼攻陷了,还是不敢打了,而包着红头巾的红巾贼越来越靠近了。

    一展开对射,李庄就吃了大亏,李得雨就凭这几条烂鸟枪、土炮就想抢人家的洋枪洋炮,这算是哪门子如意算盘,如果早知道人家的洋枪这般犀利,他怎么也得把李得雨这个混球劝住。

    到处都是白烟,到处都是红贼的身影,就差几步路他们就能破了围子,他们在外面大声嚷道:“李庄的人听着,快出来投降,不然就进来了!”

    李团总已经扔下鸟枪,手持大枪守在寨门朝着外面嚷了一句:“好红贼!有本事就进来单挑!老子打遍台州无敌手,不怕你们!”

    只是下一刻就听得一声炮响,也不知道红贼在哪里架起了劈山炮,寨门处已经是几百发铅子四飞的人间地狱,手持大枪的李团总被不知道多少发铅子扫过,已经是血肉狼籍,掺叫了两声就没有声息了。

    申天命才知道人家“不然就进来了”并不是指人杀进来,而是炮弹轰进来的意思!

    看到一力主战的李团总的死相,整个李庄的人都变得胆战心惊起来,接下去红贼已经把劈山炮、行营炮都拖过来,他们也不顾惜庄子里的老弱妇孺,架起大炮就直接朝庄子狂轰,一下子就轰塌了一大片,现在申姓人都围着申天命想着他想办法:“天命,想个法子!”

    “咱们申姓人没必要陪他李得雨陪葬!”申天命下了决心:“我出去,他们红巾贼要杀要罚,我都认了,只要他们只要饶过咱们几十号宗亲就行了!”

    枪炮声接连不断,李庄之内已经是一片火海,红巾军的军官已经大声命令道:“上刺刀,上刺刀!准备刺刀冲锋!”

    申天命冒着枪林弹雨滚了出来:“投降,我们投降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申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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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裹胁

    第一百五十七章裹胁

    李庄的战斗因为申天命的出降而告以结束,只是接下去是孙胡子进行了十分严厉的处置,李庄之内,不管男男女女,都被赶出了庄子。

    孙胡子根本不管庄子里的大火,任由火势蔓延,只是将邻近的几家房屋十分暴力地直接拆倒了,接下去几个负了伤的团丁直接就被拖出来在李庄几百号男男女女面前当场处决了。

    看着这样的雷霆手段,跪在地上连声喊叫着“开恩,大老爷开恩”的申天命怀疑自己的投降是不是选错了路子,但是看到附近丁庄的团丁成队成队地被拉出来处决,他又觉得今天的选择是正确。

    丁庄是石云庆和林嵩联手打开的,现在凡是担任过团练头目的丁庄人都被拖出来处决,至于团丁,今天参战的团丁是三抽一,没有参战的团丁是十抽一,孙胡子甚至还交代了一句:“不要浪费子弹,用刺刀!”

    三十多个团练头目与团丁就在李庄人与丁庄人的面前当场一个个用刺刀捅过去,这样血腥的场面差点让申天命吐出来,他只知道跪在地上死命地磕头。

    只是就是这样的处决,还有人不满意,申天命在地上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孙胡子,你这般处置,实在太心慈手软了些!”

    这是极动听的女子声音,但是今天附近几个庄子被处决的带战死的,恐怕有百来号人了吧,这也叫心慈手软,因此申天命浑身打了个寒战,莫不成接下去孙胡子是要把这上千口丁屠个干净吧?

    只是孙胡子倒是下马给过来的女子行了个大礼:“见过检点,见过石姑娘,见过杨姑娘,小人出战不力,延误了大军行程,请检点责罚!”

    申天命偷偷瞄了一眼,当即看到马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后跟着两位绝色女子,其中就是一个自己刚才听到声音的那女子:“他们敢阻拦我大军前进,是怎么样的罪职,若是误了攻开黄岩县城的日子,你孙胡子可吃罪不起!”

    那被称为“检点”的少年当即插嘴说道:“死罪可以暂时记下,活罪难饶,这黄岩县城就用他们这几个庄子的填上去!”

    这少年看起来和和气气,但在马上当真是威风凛凛,申天命当即叫道:“检点老爷,检点老爷,小人是心向义军的,只是被李团总所阻,现在愿意带申家六十三口前来投效,请检点老爷开恩!”

    他知道这少年就是传说中的柳畅柳绝户,不过红巾军都敬称他一声“柳检点”,可是今天见了,果然有绝户之风。

    柳畅当即说了一句:“孙力行,这事交由你来办,办好就是!”

    申天命却听得出其中的残酷之情,他当即在地上大声说道:“检点,阻挡大军都是李得雨的罪过,小人愿意挖了他的祖坟以示效忠之心!”

    “嗯!”柳畅已经带着那一对绝色扬尘而去,接下去孙胡子恶狠狠地扫了申天命一眼:“你这人若愿意戴罪立功的话,就给我卖力些!不然的话,检点与石姑娘刚刚埋怨我太心慈手软!”

    申天命已经魂飞魄散了,他连声说道:“孙老爷开恩,孙老爷老恩,小人这就去拆了李得雨的屋子,挖了他的祖坟!”

    在乡间,没有比这个更夸张的恩怨了,只是申天命在孙胡子虎威之下,立即带一批戴罪立功的团丁跑到李庄后庄,掘了李得雨的祖坟,又率领虹军将李团总的院子洗劫了一遍,最后放上一把大火,把整个院子烧得干干净净,至于李团总的家属也被严格管制起来。

    而这几个与磐石营开战的几个村庄之内,两千多壮勇与老弱都被驱赶出来,先看着壮勇被处死,接着孙胡子就宣布把他们打散编入队伍之中。

    老妇病残都编入后队充当苦役,至于壮勇者皆编入前队以供冲锋,若有逃亡者实行连带责任灭他们满门,其中申天命一伙人由于态度不错,被编成为壮勇中的上层份子,让他们驱赶壮勇上阵厮杀:“告诉壮勇们,他们若是逃了,实行连坐不说,连同后队的家属一并斩了!李得雨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若是好好替我们虹军办事,我们不但让他们全家团聚,还有很多好处!”

    在这种情况下,磐石营当即驱赶着四百名壮勇组成的队伍就往前杀过去,下午与两支胆大包天的团练干了两架,无路可走的壮勇在磐石营的督战爆发了惊人的勇气,接连击溃了这两支团练,接下去,通往黄岩县城的道路变得畅通无阻。

    原来还有些不少村庄的团练只愿意支粮支差,不愿意虹军的队伍进入他们的村寨之内,但是看到这虹军的雷霆手段,立即都升起了红旗与黄旗,愿意替虹军效力了。

    而这一事件在历史上也有着不同的评价,一八五七年成书的虹军战记简述了经过:“军至李庄,团练李得雨驱众出战,磐石营大破之,并收其众数百名。”

    但是十多年后,李氏宗亲重编族谱的时候,决定还原历史真相:“当时柳检点率众过境之时,我李庄及附近七庄联保民众振奋莫名,在李得雨率领之下决心投向义军,不料有反动团练头目申××(投机份子,后一度混入虹军内部担任中校,因政治错误多次受到处分)受苏镜蓉、牟以南等反动份子命令,裹胁李氏宗亲向虹军开火,导致爆发著名的李庄事件,两方皆蒙受很大损失,但是李氏宗亲在明白真相后毅然投向义军,并担当义军前驱,不料申××竟利用虹军内部个别不明真相的干部对我李氏宗亲大事迫害,并焚毁李庄房屋××间,挖掘宗亲祖坟×座,强占良田×××亩……”

    在接下去的《浙南虹军斗争史编写史大事记》(内部稿,仅供首长审阅)提及:“在谈及李庄事件时,磐石营的老同志都高风亮节地表示这是一次误会,虽然双方都有一些损失,但是很快加强了部队团结,而当时李庄事件的另一当事方,则发生了严重的争执,特别是李氏、申氏、丁氏、刘氏等宗族参加义军的老同志相互进行指责,并上升到人身攻击的程度,云天纵中将对此批评教育,并要求各方保持团结。”

    “李庄事件虽然是一个不幸事件,但是磐石营的处置是正确,是符合柳检点一贯政策,但是谈及李庄团练的责任问题,各宗族参加义军的老同志不但没有搞好团结,反而相互进行人身攻击,甚至在会场大打出手,这是极其错误的!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宜宽不宜严,对这一事件的编写要慎重处理。”(摘自云天纵中将在浙江虹军斗争史编写座谈会的讲话)

    两年后,丁氏宗亲仍然不依不饶:“必须说明,申××(后混入我军任职,多次因政治错误受到处理)在李庄事件中的责任很大,事后仍百般挑起事端,并与虹军内部的大叛徒大事勾结,经统计,我丁氏宗亲事后有三十五人被现场误杀,现强烈要求对当事人进行平反。”

    但是申氏宗亲和申天命本人也发起了反击,他在《戎马起程》一书公开宣布:“李庄事件的一切责任都在李得雨与他身边一部分人身上,李得雨身边这些人得柳检点开恩,侥幸地参加义军并混得一官半职,现在向我发起攻击,我必须重述历史真相,我一向就景仰检点和虹军部队,并一发现是误会立即向虹军同志进行联络,只有李得雨死不悔改,自取灭亡……至于事后挖掘李得雨祖坟,处理他的家属问题,这也是当时得到磐石营首长首肯的,我在这个问题问心无愧!申氏宗亲在伟大的开国战争有十六人成为光荣的烈士,历史将证明我才是李庄事件中最正确的一方。”

    但是李氏宗亲与丁氏宗亲立即用数字进行反击:“申氏宗亲固然有十六人成为光荣的烈士,但是李氏宗亲仅有黄(岩)临(海)战役就有四十三人牺牲,丁氏宗亲也有三十七名宗亲在开国战争中牺牲,历史将证明申××的历史问题是极其严重,建议追究其在这方面的责任。”

    而这些争议的仅仅是申天命与他的宗人在壮勇之中占有一点点特殊地位,而他们的身后则是石云庆与林嵩的前锋连,前锋连这支督战队可不给申天命一点特殊待遇,随时准备解决前面这支壮勇。

    不过在孙胡子的百般恐吓之下,这支打散后又被拆散的壮勇倒是勉强可堪一用,两天打了三仗,阵斩团练四十余人,居然一路杀到了黄岩城下。

    对于红巾军居然能杀到黄岩城下,牟以南和苏镜蓉一点也不意外,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杀到黄岩城下,却出于他们的意料之外,因此牟以南有点忧心地问道:“镜蓉兄,红贼驱赶李庄团练以为前驱,一路杀到县城之下,可有什么法子?”

    “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惧的!”苏镜蓉很是不屑:“李得雨那个笨蛋还以为他能正面挡住柳绝户,死了也活该?”

    “可是现在红贼兵临城下,可有什么办法?”

    *

    第一百五十七章裹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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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兵临城下(三更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八章兵临城下(三更求月票)

    “人不自救,我怎么救他!”苏镜蓉的话有些绝情:“就看高知县有多大的本领,他若能把这黄岩县城守上几日,恐怕不仅我们会出手救他,就连临海城里的大老爷,也会出城冒死救他一救!”

    他说得绝情,只是牟以南有点犹豫:“只是我答应过高县令,会拼死在外游击,救他一救!”

    牟以南这么说,苏镜蓉却是冷笑一声:“你也可以直接去试一试,不过到时候不但没救了高县令,反而把自己搭进去,我是不管不顾!”

    他旁边一个人冷笑道:“牟爷,咱们替您卖命,固然是收了您的好处,可您没有说好象现在这样,冒死与红贼正面死拼不止,我们可是事先说好了,我们只在侧背动手,除非您再加几千两银子!”

    这人叫黄廷暄,是县内奇田勇的头目,也是苏镜蓉让牟以南招揽的一员大将,牟以南当即暗暗怒道:“好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只是又有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开口:“黄老哥说得甚是,若是现在去偷柳绝户的营,咱几百号人总得先给个两三千两银子!”

    一听这人开口,牟以南没好气地说道:“除了银子之外,管继涌你能不能有点胆气不成?你好歹也是个已革的绿营都司,总得有点志向吧!”

    这黄廷暄统带的奇田勇,名义说是土勇,实际就是盘据在奇田村附近的一群盗贼,可以说是什么买卖都作,至于管继涌,更是一员已革的绿营将弁,手下也有几百号弟兄,无恶不作,为害地方已久。

    苏镜澜将苏镜蓉的部署都向段光清托出,唯独招安这两员白眼狼却不是隐而不说,他清楚段光清是员好官,绝对不会同意用这两员大将,这两个人虽然也偶尔干些劫富济贫的生意,手下更有着数百名悍匪,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为害地方极烈,杀人为麻,一旦成势,就极难制服。

    只是苏镜蓉却把小半的希望都寄在这两股悍不惧死的悍匪:“两位放心,别说是钱财,就是官身,只要破了这股红贼,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管继涌却是冷笑一声:“我也在绿营当过官职,不是个总兵、副将别来找我!”

    他曾经在绿营中担任都司衔守备,但已经被革去官职,干脆利用自己的人脉拉起了数百悍贼,在台州境内无恶不作,若不是这一次苏镜蓉许以重利,他还真不打算出山。

    苏镜蓉却是好生安抚他们:“两位放心,若不有万金之利,岂肯请两位出山,到时候攻破了红贼,红贼携带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都归了两位。”

    只是他心中却有一点担心,这柳绝户在太平县境和和气气,但是在黄岩一出手就符合他的柳绝户之名,这样心狠手辣之辈,要对付起来可不容易。

    而牟以南则问道:“既然暂时不救黄岩县城,李团庄勇被裹胁数以千计,可否与他们联络一番,到时候里应内合?”

    苏镜蓉告诉牟以南这个办法行不能:“不行!我已经试过,红贼将李庄男女分作了三拔,一拔老弱病残送回了太平县城,交给那里留守的奋勇营处置,一拔随军充当苦役,还有一拔数百人充当壮勇,柳绝户已经下了命令,一人逃亡或是与我军联络,不但所在一队连坐,而且还要灭人满门,现在李庄这些男女人人自危,岂敢与我军联络。”

    只是他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手毒计他原来就想用的,准备等柳畅占了黄岩一座空城之后,立即裹胁黄岩境内的丁壮参加团练,如若不能加团练就屠人家满门全村,只是柳畅用过一回之后,自己第二回再用,效果就难免差得多了。

    只是他已经想出了好几条毒计,就准备到时候收拾柳绝户这股红贼,牟以南却是大是失望:“那现在黄岩战守的关健,就在高县令与镇台能守得县城几日?”

    “县城之内有千余绿营兵,两千壮勇,怎么也能守得几日吧?”苏镜蓉说道:“不管怎么样,这可是黄岩镇的驻地所在,只要能守得两日,我们必可待红贼顿兵坚城之下的大好机会,击贼侧背,攻其粮道!”

    原本他还想在太平县城同时发作,只是现在看来,红贼驻兵太平县城一月有余,还是蛮有效果的,虽然只留守了一个奋勇营,可是现在太平县内的团练却非等黄岩这边起事之后才肯起事,只有两三支团练愿意坚决跟着苏镜蓉与牟以南干。

    可是两三支团练提前起事,恐怕会被留守的虹军扑灭,因此苏镜蓉重复了自己的话:“高知县要人救之,非得先自救不可!”

    ……

    “那就是黄岩县城了!”

    在骑兵营与周秀英的护卫之下,柳畅立即看到了黄岩县城的身影,心中稍稍轻松起来,但是又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他向着石汀兰询问道:“进军以来,我军战果如何?”

    “开战以来,据不完全统计,我虹军将士战死五人,负伤二十九人,病员十二人,现在已经都由卫生连进行收容,此后新募壮勇阵亡二十二人,负伤三十二人……”

    柳畅知道所谓“新募壮勇”,就是指进军黄岩县城路上裹胁而来的壮勇,现在这支部队已经发展到五百余人,他点了点头,却是让石汀兰记下自己的下一道命令:“对新募壮勇伤亡者,参照我虹军将士之待遇。”

    石汀兰有点吃惊,虹军对自己军中的伤亡官兵那可不是普通的照顾,比起太平军与清军来说,那待遇好得让人恨不得受一回伤,柳畅却觉得还不满足:“若是有紫心勋章就好了!”

    石汀兰不知道什么是紫心勋章,只是在心底记住了这个名词,继续询问道:“现在新募壮勇没有建制,是不是该定一个名义?”

    柳畅点了点头:“就叫惩戒营吧!现在只有申天命统率,我们的力量太弱了,准备派一些干部进去,把这两个月犯了错误囚禁在太平县城的官兵都派到惩戒营里去,让他们戴罪立功!”

    虽然在太平县内,柳畅的虹军军纪很不错,但犯了错误的官兵还是不少,大部分只需要关个禁闭就交代过去,但即使如此,还有一部分官兵犯的军纪极重,不是简单关个禁闭就能应付过去,现在柳畅也算是人尽其用。

    石汀兰询问了一句:“全部都用犯了错误的官兵?”

    柳畅点点头:“让教导营抽一批靠得住的干部与新兵过来,惩戒营也得有咱们的自己人!”

    石汀兰的记忆力很好,她把柳畅的决定都记下来,就等着下马写成命令,然后交柳畅确认之后发出去,只是柳畅却是突然朝着她问道:“没想到惩戒营居然能一路杀到黄岩县城来,要不要给他们点奖赏?”

    “以钱帛动人心。”石汀兰知道这样的炮灰营也不要有什么觉悟,幸好他们的家人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是该赏一赏了!”

    “好,惩戒营今天晚上加餐,杀大猪两头,让他们有酒有肉,痛快一个晚上!”柳畅继续说道:“申天命奋战有功,赏白银五十两!”

    对于这个时侯的农村来说,白银五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可以换上八十贯制钱,一桩不怎么严重的人命案子最后赔偿结果往往也不过是这个结果而已,石汀兰当即笑道:“别看检点你年纪轻轻,但是很懂人心啊!”

    申天命只要得了这五十两白银,以这两天的表现就别想回头了,这等于他的投名状,他只能死心跟着柳畅混到底了。

    只是石汀兰倒是问了一个问题:“虽然说是财帛动人心,倒是有一桩奇事,我们大军兵进黄岩,沿途可是势如破竹,但是除了沿路有义士陆续投军之后,倒不见有豪强临阵易帜,随我一同攻打黄岩县城?”

    柳畅一路上弦都绷得很紧,一听到石汀兰在马上的这个问题,不由十分赞同:“看起来这黄岩县城不好进啊!”

    这一路行来,自愿加入虹军的黄岩县人倒是不少,其中以盐民、农民居多,到了现在虹军已经多了五百多新兵,临时由各个步兵营临时编成的教导队进行简单的训练,并发给鸟枪、短矛以供自卫,准备一打下黄岩县城就补到各个步兵连。

    这些扎下红头巾但是腰上没有白色武装带的新兵与惩戒营有些不同,柳畅是把他们作为新的中坚力量来运用的,有了他们的加入,柳畅对黄岩县城的防务也算是有所了解。

    但是经过石汀兰这么一提醒,柳畅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现在黄岩县内的团练,应付虹军的有之,表面出面支粮支差的有之,但是肯自愿跟随虹军攻打黄岩县城却是一支也没有。

    按理说,攻打黄岩县城这种事可是非常有利可图,寻常情况别说是一支,就是几十支民团都能组织起来到县城里来开开眼界,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我若开不了黄岩县城,就回不了太平县吧?”

    “我若是开了黄岩县城,也只是得了一座空城而已吧?”柳畅却是大笑一声:“苏镜蓉,事情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且看我只手挽天倾,谈笑掀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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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兵临城下(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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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高梁材更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九章高梁材(第一更求月票)

    “咱们在黄岩苦了好些时日,天天都被黄岩镇压着,也终于尝到点甜头了!”

    黄岩知县高梁材提着灯笼在城楼上一面巡视,一面对着刑名师爷与铁谷师爷自我嘲讽道:“只要陈镇台可不要象李守谟在太平县那般,直接丢下我这个县太爷弃城而走就行!”

    他说的确确实实是实话,他只是个七品小知县而已,而黄岩镇总兵却是二品大员,手下的协镇、参戎、都阃品级哪一个不比自己这个七品官高得多,虽然说文武分治,可是黄岩镇就在这县城之内,平日军民哪能不发生些碰撞,最后高梁材往往只能把脸送上去再给这些绿营老爷再来一个巴掌,说得难听一点,他这个黄岩知县最大的作用,就是尽量搞好与黄岩镇的关系。

    虽然比起浙江两首县,台州临海这样的附郭县要强一些,可是高梁材在黄岩任上可谓是一肚子火气,今天总算是有点扬眉吐气的意味在内:“不过我想陈镇台的驻地便在咱们黄岩,他总不能丢下驻地回援金陵吧?”

    高梁材这么一说,两个师爷也笑了笑,在诸多师爷,刑名与钱谷是最关健最有油水的两个,高梁材虽然用了绍兴人,但是这两个师爷却是跟着自己多年选出来的,都信得过。

    刑名师爷看着了一眼城下,城下的红贼大营火光熊熊,他顺着高梁材的语气说道:“东主这一回若是守住了黄岩县,怎么也是升一升,这十几年宦海浮沉,始终突破知县这一层,今日红贼来攻,却是东主一飞冲天的大好时机。”

    “大好时机?”高梁材亲自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两个师爷跟在后面,再随后是他从顺德带来的一队家丁:“谈何容易啊!刑名朋友,咱们这一道难关能不能渡过去,只能求天保佑了!”

    “牟以南不是答应在县内游击策应,击贼侧背、粮道!”刑名师爷是个官场老手:“大人一向够照应他的,难道他还会食言而肥不成!”

    夜风习习,吹得高梁材有几分寒意:“若要人救,非得自救不可,眼下这黄岩城黑去压城,危如累卵,非得呕心沥血,搏尽全力不可!”

    “高知县说得甚是!”一阵豪爽的声音借着夜风吹了过来:“黄岩县眼下危如累卵,非得你我呕心沥血,搏尽全力不可!”

    高知县停了下去,顺手把灯笼交给了刑名师爷,恭手说道:“高梁材见过陈镇台,镇台眼下可有破贼方略?”

    当面过来的正是黄岩镇总兵陈世忠,他摇摇手说道:“还能怎么样?尽人事,听天命吧!老子千里单骑上任,没想到一上任就遇到眼前这个局面,现在是走不得,退不得,只能拼死一战。”

    他是咸丰四年就任的黄岩镇总兵,只是始终统率舟山水师在天京附近与太平军船师作战,不曾到黄岩城上任,最近红贼在温州起事,都说黄岩镇最为紧要,却无人镇守,让他这个黄岩总兵从江南大营赶回黄岩就任,只是天京附近的战事更是紧要,不肯把抽调到天京附近的台州水师调回台州,结果倒好,陈世忠只能带了几个亲兵、家丁赶回黄岩镇,结果上任不到十天,红贼就一路北进,把整个黄岩县城围得水泄不通了。

    因此他牢骚就多了:“高知县,咱是新官上任,对于这黄岩县内实在情形那是一窍不通,凡事都要仰伏知县了,特别是兵勇粮饷犒赏,更是非知县出面不可,不然若是手下的兄弟们闹起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他本来就是出名的牢骚篓子,历史上他因为发牢骚被免官无数次,只是高梁材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十几年的知县磨下来,肚里不知道存下了多少火气,当即顶了回去:“全台防务,都由镇台筹划,我只不过是个小小七品官,岂敢凌驾于镇台之上!”

    陈世忠抬起头来,仔细地瞄了一下高梁材一眼,却是说了一句:“县尊好胆略,只是这粮饷犒赏之事,非得县尊出面不可。”

    高梁材也不客气,他长袖一拂,当即冷笑道:“不敢当!文武分治,只要管好自己该管之事,这黄岩县便能稳若泰山!”

    陈世忠倒是冷静下来,他向了高梁材作了一拱:“实在是防务要紧,这下面的兄弟们怎么也得意思几个制钱,不然怎么肯替你我守城!麻烦县尊多少弄几百千来!”

    几百贯这个要求不高,高梁材倒是答应下来:“好!不过黄岩防务,都交由陈镇台了!兄弟今天看到红贼这阵容,心中已然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应付!”

    陈世忠答应下来:“我也见过红贼的阵容,兵虽不多,但是阵容齐整,似乎更胜于天京附近的真长毛!”

    他这一两年都在天京附近与太平军的舟师作战,颇有斩获,本以为这太平军已经是天下间第一等的悍贼了,只是今天看到红巾贼在城外布阵极有章法,一切皆井井有条,在这一点上与太平军可以说是并驾齐驱甚至是有所胜出,虽然不知道实际战力如何,但是红巾军能破郡克县,弄得浙南糜烂,这支红贼号称贼中最悍的柳绝户,战斗力绝弱。

    高梁材却是轻轻地瞄了陈世忠一眼,嘴里说了一句:“长毛算得了什么,这支红贼列队扎营,让我心有所感,心中甚是不定……”

    “知县如何一个心有所感法?”陈世忠也不以为一个小知县会见过什么大场面:“是想到了什么悍贼不成!”

    “是英夷步队!”高梁材紧紧依在垛墙边,俯视下城头下星罗棋布般的虹军营垒,看着那无数的火把:“是英夷!”

    陈世忠吃了一惊:“高知县是广东人,可是见过英夷步队?英夷来犯之时,那时候世忠年纪尚轻,只闻英人火器犀利,我军南北接连败绩,但不曾见过英夷真容。”

    刑名师爷抢先说了一句:“陈镇台,我家东主当年曾在三元里与英夷接战,率团勇大破英夷步队,因功保举……”

    高梁材却是一边嘴角得意,一边摇头:“刑名朋友说得过火了,当时群情激愤,我只是附之骥尾,侥幸立下一点小功,得蒙先皇赏识,遂得列保举。”

    只是他说话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一丝得意之心,这是他生平最最得意的一件事。

    他原来只是乡间一寻常监生罢了,和瞿振汉这种酱园店主并没有区别,英军入侵广州,他作为乡间绅士,毅然一同起事抗击英军,在三元里附近小挫英军,算是整个鸦片战争中国方面少有的亮点之一。

    事后他因功保举,分发浙江担任知县,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只因没有功名在身,十余年宦海沉浮,始终都只是个七品知县而已,无法再进一步。

    不过这件旧事重提,却让陈世忠莫名紧张起来:“英夷?红贼竟可与英夷步队相提并论?”

    高梁材却是安抚陈世忠:“镇台过虑了,今天我在城上观贼中情形,细观红贼进退,虽隐隐有英夷步队风范,但实不若英夷十一。”

    陈世忠稍稍宽心些,他知道英夷步队极强,胜过国朝兵勇甚多:“那样还好,那样还好。”

    只是高梁材继续说了一句:“红贼步队,精锐虽不若英夷十一,但是火器尚属犀利,只比英夷稍逊,更携来大炮数十尊,镇台万万不可小看。”

    他心底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红贼步兵,精锐虽不若英夷十一,却胜于国朝兵勇百倍,本县这才心有所感,心中甚是不定!”

    “光凭枪械锐利倒也不怕!”陈世忠宽心了许多:“县尊且看本镇手段,破贼于黄岩城下,到时候你我都能平步青云。”

    可有了陈世忠这一场城头相遇,高梁材巡城的兴致淡了许多,不多时便提了灯笼下了城楼回了县衙。

    只是才进了县衙,一个他最信得过的长随就一边请两位师爷带人暂时避开,一边附耳过来:“东主,太平县派人过来!”

    高梁材历史与太平县的关系很深,他在道光二十七年的时候任过太平知县,因此在太平县颇有人脉,这一次红贼攻入太平县,他的人脉尚在,因此对太平县内与红巾军的实在情形,他了解甚多。

    只是他知道太平县若是寻常来人,必然不会让自己这个本家侄儿如此兴师动众,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是替红贼来做说客的?”

    长随是他心腹人,当即问道:“见不见?”

    “不见!我不作胡元炜!”高梁材双手抄在背后:“胡元炜已经身败名裂,将来必然没有好结果,我受先皇赏识天恩,岂能与贼作苟且之事,柳绝户是看错我高梁材了!他既攻不开黄岩城,更攻不开我高梁材的心防!”

    长随当即说道:“那好!我就把他送出城去!明天再要出城,就走不了!”

    高梁材心底立时回响着长随的这句话:“明天再要出城,就走不了!”

    下午所见的红巾贼军容重新在他脑海中呈现,一想到这些红巾贼,他就想起了英夷的步队,那时候别说黄岩县这样的小城,就是厦门、镇江这样的坚城,英人破去也如易如反掌一般。

    他踱了踱两步,却猛得回头:“不管如何,我也曾是太平县的父母官,见一见昔日的子民也好!且叫我听听,那柳绝户会说得如何般天花乱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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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梁材是道光二十七年接的太平知县,因此柳畅派来的说客陆平一见到高梁材就敬称:“老县尊,陆平有礼了!”

    高梁材看了一眼陆平,这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也是历经沧桑,到了不惑之年,额头上已经是一片发白了:“老陆,你来看我就太好了!你家大公子最近才艺长进怎么样了?”

    他和陆平拉着家常:“我府试中了吧,今年说不定机会去杭州大比,我跟你说清楚,咱们浙江省科举固然有许多好风气,但是坏者亦不少,你得赶紧把誊录的人定下来,咱们浙江科举最坏一点,就是在誊录上!”

    “你大概不知道,在外省,都是由各县书房充当誊录的,可是咱们浙江省不一样,便是举人、进士都能进去代人誊录,只要预定誊录,硃色鲜明,字笔工楷,虽朝考殿试之卷,书法不过如是,且有一艺而改至数十句者,中后榜发,乃设法换卷,若是找不到着誊录的人,到时候字迹草率,甚至脱句脱段,帘官根本不能读下去,岂能中试。”

    “我当过帘官,知道那一年全省一万一千卷,没有预订誊录者不过三千卷而已,结果这三千卷中只有三人考中了,所以老陆你这件事千万要放在心上,全省举人多出于杭嘉湖宁绍这上五府,可难道是他们文风盛过其它地方吗?不是,就是因为他们有能力预订誊录罢了!”

    他说话娓娓动听,却是大有把陆平这个说客拒之门外的意思,陆平也笑了笑,不提自己的来意:“谢过老县尊关心,不过我两个犬子本来就没多少墨水,现在我已经让他们好好在家再攻读一年。”

    高梁材自然知道这所谓再攻读一年十有**只是个借口,陆平那两个儿子肯定是从贼了,但是他也不揭破:“老陆,若不是军戎紧急,我还真想趁着这月色和你喝上两杯,对了……”

    他似乎很随意地问道:“老陆你今天上门,就是跟我讨两杯水酒喝的吧,不谈公事吧?”

    “私事要谈,公事也要谈!”这陆平在太平县算是能说善道的小土豪,和高梁材的交情也很不错,柳畅用他算是找对人了:“今天于公是劝老县尊阵前举义,于私是替老县尊铺就一条锦秀前程!”

    “客气了,客气了!”高梁材已经倒满了一杯:“可是老陆啊,你这是把我引到死路里去,这黄岩县城里里外外,都是黄岩镇的兵马,我一个广东人,能调度的不过百来号广勇、家丁罢了,谈什么阵前举义,谈什么锦秀前程,到时候身死族灭,就成了天下笑柄了。”

    他一口就把酒干了:“老陆,不如你去劝劝你们柳检点早点招安吧,他现在虽然兵临城下,但是兵微将寡,我观他在城下军兵,至多不过两千,而我城内兵勇即有六七千名,全台兵勇不下三万,他以如此微弱之兵,想克取一郡,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陆平连连点头,却是说了一句:“老县尊说得甚是,我家检点在城外之兵,来之前检点就吩咐过一句,说是兵不满四千,若是黄岩城内三千兵勇可堪一战,决不敢前来,县尊若有决心,直管阵前相见便是。”

    “那便是了,不如劝劝你们检点,早日招安受降,说不定还有一番锦秀前程,远的如三顺王洪承筹便不说了,大头羊受降时不过是小把总罢了,可是他尽力为我大清效力,数年之间已经直升总兵,还有我们广东老乡布兴有兄弟,现在也是四品游击了,若是等大兵一至,以你家检点区区数千弱旅,必然尽化糜粉,到时候悔之不及啊!”

    陆平又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检点也说了,高知县若是愿意来归,那么台州府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高梁材刚刚倒满了一杯酒,正准备举起来对着明月品上一品,一听这话却是一个手,酒杯直接落在地上打个粉碎,酒水把朝服酒了一地,好一会他才笑道:“你家检点真是会空放大言,现在他有多少地盘?台郡六县,他只据有温岭一县,如何能……”

    只是他语气都有乱了些:“你家检点想让我当范阳徐公,但是我不愿当胡元炜啊!胡元炜从贼已然身败名裂,将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范阳徐公指的是秦末的范阳令徐公,当时武臣兵进赵地,赵国震动,其时蒯通对武臣说范阳令有降意:“莫若以黄屋朱轮迎范阳令,使驰鹜于燕赵之郊,则边城皆将相告曰:‘范阳令先下而身富贵’,必相率而降,犹如阪上走丸也。此臣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

    武巨遂以车百乘、骑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赵闻之,不战以城下者三十余城,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至于胡元炜,则的是指前任的庐州知府胡元炜,他去年约江忠源军共守庐州,结果江忠源战死,他被太平军俘虏后为太平军所用,太平军起事以来,他算是投降太平军的第一位府县大员。

    胡元炜从贼之后,仕林立时掀起了无数风言风语,大有国人皆曰可杀的势头,大家赶紧把庐州失守江忠源战死的一切罪名都按在胡元炜身上,甚至有人声称太平军攻庐州之前,胡元炜就已经通贼了。

    只是陆平却是依旧语重深长地说道:“老县尊即使不为自己谋划,难道不为乡党谋一条生路!”

    乡党?清季任官,往往是一人飞升,鸡犬升天的势头,现在在黄岩县城不仅仅有高梁材的眷属,而且还有许多他许多乡党担当家丁、长随等角色,甚至他为了自己的安危,甚至还雇佣了一支数十人的广勇,大多都是他的顺德同乡。

    “柳检点当真是好手段,一会是和风细雨,一会是雷霆手段。”高梁材将双手往后一抄:“好手段!”

    “非是这等英杰人物,岂能成就一番大事业!”陆平好声劝道:“老县尊现在阵前举义,检点正是用人之际,老县尊此时从龙,日后封侯拜相,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几千红贼而已,岂能成事?”高梁材大声说道:“何况以太平天国在金陵倒行逆施,已经失了天下人心。”

    “现今乱世,成王败寇!”陆平声音也响亮起来:“何况天国虽失人心,我家检点却是独树一帜,收聚温台人心,能成就一番大业,与天国亦非一路人,老县尊若是不放心,何不到检点身边辅佐一番!”

    陆平又说了一句:“何况检点练得强兵,老县尊在城头想必也是亲眼所见,这等天下强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黄岩区区弹丸小城,又能相持几日,还请老县尊早作决断,切莫到时悔之不及!”

    “我意已定!”高梁材也同陆平争执起来:“我在城头观望你家检点的队伍,虽然进退尚合兵法,但是与英夷步队相比相去甚远,不及百一,听闻你家检点平时贪婪好色,不通四书五经,绝不能能成事!”

    陆平却是微笑了一句:“老县尊,我最近读通鉴,却觉得我家检点诸般行事,正如先代英杰甚是相合。”

    “哪一位先代英杰?”

    陆平直接回答道:“汉光武。”

    高梁材只觉得自己手心皆是汗水,却是叫起了自己长随的名字:“高沃,你且请陆丈夫先去歇息,明日贼军即将攻城,千万要保得丈夫周全。”

    陆平却是说道:“我家检点向来是先礼后兵,王霸道兼用,如若到了破城之际,必然施用雷霆手段,老县尊不但作不成范阳徐公,恐怕就是连胡元炜都做不成。”

    “陆丈夫先下去好好休息,容我好好想一夜!”

    只是陆平走后,高梁材心中更加六神无主,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那城外源源不绝的赤潮,他脑海都是一片血色:“这黄岩城好歹是黄岩镇驻地,城内有三千官兵,难道连数日时间都坚持不住?”

    他告诉自己:“只要与柳绝户相持上两日光阴,到时候府城必然派遣大兵前来救援,还有牟以南与苏镜蓉,也必会出兵击贼侧背,破其粮道。”

    “到时候未必连胡元炜都作不成?”高梁材又想道:“虽然作不成范阳令徐公,也未必沦落到胡元炜那地步?何况柳绝户兼用王霸道,除了雷霆手段之外,想必还有和风细雨……”

    高知县一夜无眠。

    ……

    天刚亮的时候,城头上的兵勇就已经惊呼起来:“红贼要攻城了,红贼要攻城了!”

    在他们的眼前,已经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局面,红贼的大小火队已经放列在地准备演放,足足有数十尊之多。

    别看黄岩城内大小火炮甚多,但是多数是近世所制的轻炮,品质很差,子药稍一装多,就有炸裂的危险,最大的一批重炮皆是对准了炮口,整个黄岩城的防御也是侧重海防重于陆防,红贼此次从背后抄袭而来,随时有破城的危险。

    何况红贼携带来的皆是铜炮,这可是绿营中极少见的好炮,因此经验老到的绿营兵都十分担心红贼的重炮轰击。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之后,借着晨光,红贼的红衣炮、行营炮已经装满了火药开始轰击城墙!

    炮声如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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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上的清兵炮手也不含糊,一看到虹军开始轰击,他们也立即展开还击,不管怎么样,黄岩城头的红衣炮、大将军炮、行营炮、劈山炮不在少数,虽然有些火炮的年龄已经比大清朝还要久远一些,而且一直没得到很好的保养,但好歹还能打响。

    接下的场面就是显得极其壮丽了,到处都是铅子、炮弹与硝烟味,城头的炮手本以为虹军的炮兵敢把炮兵放列到距离黄岩城这么近的距离,那一打起来肯定要吃了大亏。

    但事实上,吃亏的清军却是这边,虹军的炮兵确实使上大炮上刺刀的劲头,他们使劲地装填火药,也不惧怕炸膛,雨点一般的铅子、实心弹把城墙上轰击得一片狼籍,一下子就有不少大意的兵勇中彩,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但是虹军的炮队也在清军的还击中有所受损,一看到这场景,高梁材心中稍稍宽了宽,不管怎么样,这总比与英夷交战好得多,与英夷的炮队交战,那几乎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更不提英夷的炮弹犀利无比,有开花弹、灼热的燃烧弹、榴弹等许多花样。

    只是他刚刚放宽心,城墙的炮兵还击却停顿了下来,只有两三门火炮在与虹军进行互相轰击,气得高知县亲自跑到城墙上,要亲自放炮,还要询问:“怎么回事?怎么不还手,难道就这么坐着挨打吗?”。

    下面的人告诉他:“县尊大人,不是这么一回事,您快放下去,不然挨了红贼的准头枪,我们无法交代!”

    很快高梁材知道很恐怖的一件事,那就是红贼中有一群犀利无比的准头枪,即使在一里地之外仍然能百发百中,就在刚才这段时间,已经有六七位炮手被夺去了生命。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亲自放炮的决心:“那什么时候放炮?”

    “等红贼近了再上去!”

    而在这个时候,黄独立营的副营长冯思贤得意洋洋地收起了自己的米尼步枪,告诉站在身边的施退季说道:“我枪法不错吧?”

    施退季却是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左轮手枪:“真正近战搏杀,咱这左轮手枪比你这米尼步枪强上一百倍!”

    左轮手枪的射速是冯思贤手上的米尼步枪无法相比,因此冯思贤只是笑了笑:“赶明儿,我也向检点讨一把左轮手枪来玩玩,等一下!”

    他已经装填好定装弹,现在就抬起枪来,咪起眼睛瞄准城头一个目标,接下去“呯”得一声,却是没命中,不由摇了摇头说道:“看来要被楠溪营抢了风头!”

    如果论米尼步枪,当然是龙枪营最多,但是楠溪营也有十杆,他们组织了一个神射手班,经过反复训练,枪法比半路出家的冯思贤强得多了,这次攻打黄岩城,可是屡次抢了冯思贤的风头。

    “没事!”施退季嚷道:“等德蒙斯下一次送来步枪的时候,咱们也弄一队米尼步枪来玩玩!”

    与绿营兵的火炮与鸟枪相比,米尼步枪有着绝对的射程优势,在五百米之外还拥有一枪毙命的机会,只是下一刻手握单筒望远镜的施退季大声叫道:“往左,往左,有个清妖炮手跑出来了!”

    冯思贤一面装填着弹药,一面用准星瞄准那丁点大的活动目标,“呯”得一枪,那个炮手扑通地倒在地上,施退季拍着他的肩膀赞道:“很好,咱们这对老搭档配合得好吧!你可别动什么回龙枪营的打算!”

    冯思贤心底还是想回龙枪营,但是施退季这么热情,他只能说道:“当然不回去,只是什么时候动手?”

    黄岩县城还有简易的护城河,要攻入县城,非得在这条护城河上架设浮桥或是把护城河填平了不可,只是施退季却是告诉他:“填上去,轮不到我们这些老虹军来,惩戒营是干什么用的?”

    “惩戒营?”冯思贤点点头:“是该用到他们的时候!”

    而在这个时候,申天命已经吃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他朝着身边的几个宗亲说道:“是生是死,是龙还是蛇,就看今天了!”

    一个宗人问道:“天命,今天上去填护城河,让李得雨他们家的人就行,你何必这么冒险亲自上去?”

    “是啊!我们掘了李家的祖坟,拆了他们的屋子,这已经结了死仇,让他们去送死就行了!”

    “没必要让我们申家人一起去送死!”

    申天命却是说道:“我不亲自上去,李家人怎么敢上去送死,让大家好好吃,这或许他们最后一顿早餐!”

    而在在另一头,一群李氏宗亲风卷残云,差点连盘子都啃进去了:“好东西,咱还是第一次放开吃这么多鸡腿!”

    “这酒也不错!而且还管够,只要不喝醉了误事就行!”

    “老子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吃饱居然在贼军之中!”

    “别说是贼军,要称虹军!”

    别看柳畅施用了雷霆手段,但是对于惩戒营的待遇还是没话说,一切都参照虹军各个步兵营,今天因为他们要率先填平护城河,还格外加了餐,只是在李氏宗亲更多了些悲壮:“李得雨大哥死了,咱们李家人以后得团结!”

    “不错,咱们只要团结起来,才能不受申天命那个狗贼的欺负!”

    “就是咱自己不能复仇,也得告诉咱们的儿子,咱们家的房子,是被申天命这个狗贼扒掉的!”

    “我们李氏的祖坟一日不重修,咱死也不冥目!”

    李氏宗亲的语气带着悲壮,一个人说道:“到时候咱们几个有兄有弟的冲在前面,冒着清兵的枪弹冲上去,你们这些独苗,还没有儿子的都给我在躲在后面去!”

    “老娘亲就托付弟弟你,你给我好好活着!”

    “我若是死了,那也是一件好事,怎么也能给我们宗亲留出一线生机!”

    “我写好的血书,到时候由你交由柳绝户!”

    好几个李氏族人已经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他们已经打听过了这位柳畅柳检点的底细,都知道这位柳绝户虽然有绝户手段,但是总体来说,却是位信守诺言的君子。

    柳畅不但言出如山,而且还是赏罚极其分明的将主,在他阵中只要立下功劳,他肯定会记下加以重赏,这些李氏宗人已经很清楚,继续充当炮灰只能把整个李氏宗族都陷进去,非得用许多条人命把整个李氏宗族从悲剧的命运挽救回来。

    只是吃得酒饱饭足之后,几个自认没有拖累的勇士只是落下了眼泪,后面的族人一下子就抱住了他们,都是抱头大哭,那边申天命已经赶过来了:“马上就要架桥了,快点快点!老子亲自带你们上去架桥!”

    护城河前是一片扫清射界的空地,原来这种敌前架桥的任务是交给工兵连来承担,只是现在交给这些惩戒营中自愿搭当架桥任务的死士来担当。

    他们奋力推动着挂着水葫芦的架桥器具就往前推,才走了两步路,原来城头已经消失的清军在这个瞬间都复活,几百杆鸟枪、抬枪,加上十几门火炮就把所有的火力都洒在这支敢死队身上。

    他们走出了十五六步就已经付出生命的代价,申天命只听到身边有人扑通倒地,却是大声叫道:“快!快!快!”

    幸亏他们当中还有两个志愿参加架桥的虹军老兵,都是犯了大错到惩戒营来戴罪立功,却是大声叫道:“别急,把藤牌架起来!”

    只是藤牌只能掩护住一面,一堵血墙缓缓前进,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就有十来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后面时不时有人叫道:“李二哥,别拖我,我要上去把二哥拖回来!”

    “六时叔,六时叔,你千万别有事啊!”

    “九伯,九伯,九伯!”

    一声撕碎心灵的呼喊让柳畅都低下头去,正所谓纵然有霹雳手段,但这心仍是肉长,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哎……”

    旁边石汀兰却是用力握住他的手:“正所谓慈不掌兵,这样的场面,我已经经历许多了,你也要经历许多,但是重要的是,你的手上还得挂有四千条生命的存亡,你随便一个念头都会把他们置于死地!”

    “嗯!”柳畅又抬起头看护城河前的场景,在谈话的瞬间,惩戒营的伤亡已经增加了一倍,但是他们终于把架桥的器具推到了护城河,接着申天命大声叫道:“开始架桥!架桥,为了我们的宗人!”

    他第一个冒着炮火跳下护城河,大声叫道:“跟我来!”

    事实上惩戒营的这些壮勇只是昨天下午经过一些简单的架桥训练而已,可是现在他们把门板、木船、棺木等架桥器具都推下护城河,就冒着清军暴风雨一般的火力开始架桥。

    整个护城河一瞬间就被鲜血染红,失去藤牌掩护,伤亡一下子就倍增,但是还是有人前填后继地往护城河里填。

    而整个虹军所有能开火的火炮,在这一瞬间开始咆哮,而米尼步枪、击发枪甚至于燧发枪也开始全速射击,力图压制城头的清军火器。

    城头的清军时不时就有人扑通一声倒下,特别是炮手、军官遭到米尼步枪的重点照顾,再加上雷霆一般的炮火,这让许多清军退回了藏兵洞。

    而面临更强火力扫射的惩戒营却是一步一步地向前延伸着浮桥!

    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护城河已经成了血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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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世忠在城头看得直吐血,他拼命用刀背驱赶退下来的清军兵勇杀回去:“快给我上去,快给我上去!快回城头去!”

    他可是清楚得很,如果让红巾贼架桥成功,这黄岩城内的士气等于去了一小半,开战到现在,黄岩城内虽然有一道城墙可以凭借,可是在实战却全面处于劣势。

    别的不说,就是炮战中,自己这边明明有着更多的火炮,但是却被红巾军压着打,若是连压出来架桥的红巾军都无法压制,那接下去自己这方的近接战根本没法打了。

    只是兵勇们都惧怕红贼轰鸣而来的炮弹与准头枪,他连连用刀背击打,却换来人潮把他压到后边去,差一点就把陈总兵活活踩死。

    他新官上任,连黄岩镇的绿营兵对他都不大熟悉,何况这些临时招募而来的壮勇,更是胆直气壮撞过来,他回头一看,却发现高梁材这位知县也躲在城下,却是气定神闲得很:“高知县,现在还有什么妙策可以破敌!”

    “只能等贼兵意图登城再说了,到时候放近了肉搏相接,贼兵的炮队想必派不上用场!”

    “可是现在让红贼把架起来,后患无穷啊!”陈总兵连声说道:“要不要招募壮勇出城将贼人的浮桥焚毁?”

    只是高梁材十分悲观地说道:“陈镇台,现在在城上与红贼对射,咱们黄岩镇的兵勇都压不住阵脚,你还想着出城与贼野战!”

    陈世忠想想也是:“可是贼兵近了县城怎么办?”

    高梁材哪里能想出办法来,他只是说道:“就让红贼先把浮桥架起来,剩下的以后再想想办法吧!”

    半刻钟之后,两道浮桥已经在原来就不宽的护城河上架了起来,只是这两道浮桥也让虹军付出了血的代价,惩戒营出动了一百名死士架设这两道浮桥,现在能撤回来的不过三十多人,几乎人人都带着伤。

    丢在河里与城外的死士或许有个别能救回来,但希望已经不大,站在林嵩的位置上只能看到整个惩戒营发疯地往护城河里填进去,不由叫道:“老石,我觉得孙胡子对咱们俩还是不错的,没叫咱们往黄岩县城填进去!”

    “等会就是我们前锋连填进去了!”石云庆的脸色难看得很:“再不拼一拼,咱们先锋连甚至不如惩戒营了。”

    林嵩却是关心另一件事:“孙胡子到底有没有替我们向检点请功,前面他打了保票,咱们在李庄也是出了大力气了!”

    “他说话还算数!”只是石云庆告诉他一个不大好的结果:“我专门找过施退季问过了一次,只是咱们连队暂时没象施退季他们的运气,不升格,但是扩成两个连,你也是连长了!”

    在某种程度,这是石云庆的实力在缩水,但好歹林嵩都是他的班底,他从小到大指挥林嵩都没遇到什么问题,因此他也认了:“你小子当了连长,也是件好事,咱们好好喝一杯去!”

    林嵩却是个悲观主义者:“看来这黄岩多半是能拿下来,我原本打算过,若是拿不下这黄岩城,咱们就把队伍拖到飞云江江南去,反正磐石寨管不到咱们便是!”

    “上了贼船,岂能这么轻松下来!”石云庆告诉他:“扩成两个连队也是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升格为营了,可惜啊!”

    他想的是施退季,若是施退季当时肯拉他一把,让他也与瞿杰搞好关系,现在他何必在这里长叹短叹,也肯定会同施退季那般得意洋洋,甚至手里还有一对左轮手枪玩玩。

    “施退季,这笔仇,咱石云庆记下了,迟早会找你算回来的!”

    柳畅仍然骑在战马上,向大家宣布下一步的命令:“架桥成功,继续炮击,争取在城墙上轰开一个缺口,我看眼前这一段是砖墙,加紧点轰!”

    对于炮兵来说,最难轰破的城墙莫过于泥墙,特别是象南京近效那样的泥墙,即使拿现代火炮来轰也是大费周折,可是眼前这一段砖墙,就显得轻松起来,力求轰开一个缺口来。

    接下去又是有些单调而古典的场景,柳畅就笔直地骑在马上,随时准备投入部队加入战斗,炮兵咆哮着,一点点地朝着这一段砖制的城墙反复轰击,实心弹一下又一次地砸过去,一点点地砸开缺口。

    只是方才惩戒营填进护城河的那一幕场景给柳畅印象太深,他脑海现在还是一片血色,好不容易,石汀兰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继续劝道:“我已经去过一遍惩戒营,已经替你安抚好!”

    安抚好?这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岂是几句话能安抚好的,但是柳畅没有质问石汀兰,或者说是质疑自己,他只是说道:“战死的兄弟们都有什么遗愿没有?我替他们实现!”

    虽然你们是为我而死的,哪怕不是心甘情愿替我死的,我都会对你们的在天之灵有所交代,柳畅所能做到也就是这一点了!

    城头上除了少数留守垛墙的清军兵勇之后,其余的清军都退到藏兵洞,有些直接退到城下去,红巾军的炮兵实在太可怕,雷霆一般的轰击让他们不愿意再重复这样的场景。

    陈世忠已经与高梁材碰了面,陈世忠告诉高知县:“县尊,等会我亲自带着亲兵填上去,红贼想要登上我们黄岩城,怎么也得付出大代价不可!”

    高知县也表示自己的决心:“我手上可用的力量,也就是一支广勇,皆是我的乡党组成,到时候一并冲上城墙与红贼死战!”

    他现在穿了一身朝服,他告诉陈总兵:“我昔年侥幸在三元里挫败英夷,得蒙先皇不弃,特予提拔,分发浙江担任知县,皇恩深重,只能以死报君恩,到时候若有什么意外,我的家人还请总兵阁下多多照顾!”

    “我的家人也托付给知县了!”

    两个人都是相当悲观,仗打到这个份上,虽然说城上的兵勇才死伤不到两百人,但是一部分守军的士气已经接近崩溃了。

    虽然红贼这次架桥的损失更大一些,但是部队的士气受挫很大,不过两个人对于红巾军攻克黄岩县城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毫不怀疑,毕竟他们要冲过浮桥登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死伤几百人别想登上黄岩县城。

    正说着,就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响,有人惊呼:“城墙塌了!城墙塌了!”

    在经过炮兵持续三个小时的连续轰击之后,已经有一段城墙倒塌下来,虹军可以利用这段倒塌的城墙直接发起攻击,上了城墙的高梁材与陈世忠都是脸色铁青。

    在城下骑着健马的柳畅却是大声喝道:“城上陈总兵,高知县可在?在下统领浙江虹军检点柳畅是也,想请两位说几句话。”

    陈世忠当即说道:“果然是柳绝户,我去找几十杆准头枪,试试能不能把柳绝户这贼击毙,若是毙了这贼,黄岩必然可得保全!”

    高梁材点点头,却是站在垛墙之后问道:“不知柳检点找我高某有何事?”

    柳畅在马上大声喝道:“高知县,你也是我汉人血脉,我起事只为规复汉家山河,你与陈总兵如若愿阵前举义,柳畅不但不胜欢迎,而且还愿意委以将相之位。”

    “谢过了检点了!”高梁材却是说道:“某受先皇赏识,提拔于草莽之间,皇恩深重,岂敢不报!”

    很快柳畅又换了一种说法:“那也好,只要高知县与陈总兵愿意退走,我愿意让出一条道路来,咱们相互不伤和气,平平安安!”

    “既蒙皇恩,自然要忠于其职!”高梁材却是毫不让步:“贵军火炮犀利,我兵却是众至三千,贵军如果要强攻,那也要折损逾千将士,如若你我和和气气,我替陈总兵作主,拿出几千两赎城费来,犒赏给贵军将士!”

    “我此来黄岩,是为规复汉家江山,非是为了钱帛而来!”柳畅继续说道:“黄岩县城虽然众至三千,又有坚城,我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若高知县再作抵抗,恐怕到时候悔之不及!”

    “黄岩城坚兵众,军民精诚团结!”高梁材却是大声说道:“柳检点尽管试一试!到时候不要破得头碰血流!”

    “那好!”柳镜晓笑了:“某便试上一试!”

    他左手一拂袖子,表示已经开始试攻,却是大喝一声:“开城!”

    高梁材正要部署防务,却听得背后一阵喧哗,却有几十号本地壮勇大声呼喊:“动手!动手!”

    他们已经牢牢地占据了一段城墙,大声呼嚷着,刀枪就朝着附近的兵勇砍去,而城头已经挂起了一面红旗。

    “开城!”

    柳畅一拂袖子,整个虹军都开始行动了,首先准备投入的是龙枪营,瞿杰大声叫道:“我龙枪营从来战无不胜,攻无不胜,关健时候就看我们龙枪营一锤定音!准备攻击!”

    他话音未落,整个龙枪营已经是一声欢呼声,接着瞿杰惊喜地发现城头已经是一片嚷杀声,而且打出了一面红旗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战机,他刚想发布命令,已经有人替他发布了命令:“龙枪营!突击!”

    龙枪营!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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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枪营!突击!

    不用复杂的语言,龙枪营的军官与士兵都自发地冲上去,嘴里大声呼嚷着:“龙枪营!一锤定音!杀!杀杀!”

    这就是龙枪营,整个虹军系统第一个步兵连、第一个步兵营、第一个步兵团,在任何时候柳畅都可以放心使用的核心部队!

    他们飞一般地越过了浮桥,从城头打来了零星的枪弹,但是军官与士兵都是昂着头向前冲,那只不过是枪弹罢了!

    一直等到他们冲到城墙之下的时候,枪声才稍微密集起来,但是此时整个龙枪营以一种密集的队形潮水一般地往着炮兵形成的斜坡向上冲去,根本不顾及两边打下来的子弹。

    即使有军官与士兵负伤了,他们仍然带着伤往上去冲,而在前排的刺刀队形更是似乎能捅开一切坚固的城墙,这让城上的清军更加有些惧意了。

    龙枪营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大声朝着城墙上的红旗嚷道:“守在上面啊!在上面守住!”

    城头上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打出了红旗的台勇肩上都临时裹了条红布,虽然总数不过三十多名,但是他们突起发难,很快就占据了很长一段城墙,彻底破坏了清军在这段城墙上的防御部署。

    许多清军兵勇被他们赶到城下去,但是有更多的清军兵勇在军官与头目的统带之下,朝着他们发起反击,他们也知道自己如果丢掉这段城墙,那就是死路一条,当即拼死与对面的兵勇死战:“等检点进城,每人都有重赏,每人至少三十银圆,至少三十银圆!”

    这是开出了天价的赏格,这群台勇也格外卖力,清军冲了三遍,始终都没把他们挤下去城头去,而现在龙枪营的刺刀队形已经撞上来了。

    “杀啊!”

    大声的呼嚷很快引发了激烈的战斗,或是射出步枪枪膛里最后一发子弹,或是直接就用枪刺捅过去,双方就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了死斗,清军显然招架不住,在一瞬间就丢下了十来具尸体退下去了。

    而冲上城头的龙枪营官兵们,有人显然是认识这个大声呼嚷的台勇头目:“是你啊!张承志!”

    这个鼠头鼠脑的台勇头目,现在肩膀上扎了条红毛巾,一身号衣也被鲜血染红了,但是谁都看得出,这人绝对什么大将之材,而是那个在瑞安城下曾经将虹军引进县城的台勇头目张承志。

    在瑞安城下,他收了柳畅的银子放虹军入城,很是发了一笔小财,只是他那时候只是接受柳畅的临时雇佣而已,而孙家出的卖命钱太低,所以才经过有心人牵线搭桥,他当即就投降了柳畅。

    只是攻开了瑞安城之后,他手下那批台勇只有极少数人愿意跟着柳畅继续干,大多数台勇都准备回台州去,龙枪营也没有强留他们,就让他们回了台州。

    只是龙枪营现在是又惊又喜地看着张承志与他们的一队台勇就守在城墙上,替整个虹军打开了黄岩城的大门,张承志得意洋洋地说道:“是我,是我!快来帮忙,快来帮忙!”

    如果遇到别的营头上来,或许与清军会相持一会,但是对于最勇猛的龙枪营来说,这些当面的清军简直是土鸡瓦狗一般,两排排枪加上一轮刺刀冲锋,就把整段城墙占据住了,后面的部队仍在源源不断地进城。

    只是大家关心的是张承志怎么占据黄岩县城的这段城墙,难道是柳畅早有部署?

    大家正在有疑问的时候,张承志却是露了底:“你们检点在哪里?上来了没有?我可是跟你们检点说好了,只要打开了黄岩城的大门,他可是有重赏啊!至少得按瑞安城的老规矩,要得给我一千五百两银圆!我这可是死伤了不少老弟兄,这汤药费与抚恤可不是小数字啊!”

    他这么一说,加上他鼠头鼠脑的形象,真是一下子就把他满身都是血的英雄形象都化为乌有,那边瞿杰已经亲自带队上来:“没问题,没问题!别的不敢说,我至少能替检点拍板给你两千两银圆。”

    两千银圆多少?绝对是个大数字,可是与黄岩县城这样的坚城一比,什么都不算,别的不说,如果没有张承志这么临阵举义,那么虹军至少能多付出几百人的伤亡。

    瞿杰事先已经准备好龙枪营内部有一两个步兵连队打光的准备了,但是他根本没想到发生张承志这么一个变数,龙枪营到现在的伤亡才不到二十人而已,而接下去的城内扫荡战斗绝对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与这样的伤亡相比,两千银圆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倒是关心一个问题:“张承志头目,检点在瑞安的时候就有这谋划?”

    张承志点了点头,却是抱定死要钱的本性:“瞿营长,您可不能象孙家那样,克扣咱们的卖命钱啊!一条人命都卖不到三块银圆啊!”

    在攻克瑞安以后,张承志就向柳畅坦白,他投向红巾军只是在万般无奈之下的正常农民工讨薪过激行为,只想在柳畅这边打个短工,柳畅想要吞并他这支队伍的话,他是万万不同意的。

    只是柳畅倒不象传说中的柳绝户,只是问他:“想不想发一笔大财!”

    张承志不愿意受柳畅的诱惑:“就是打个短工,不想跟着你们杀官造反,不过以后若是替官军逮到检点的话,一定给您个面子!”

    但是柳畅告诉张承志:“我不久就要兵进台州,到时候你若是替我象今次这般敲开了台州的县城,我愿意同样的价钱雇佣你们!”

    “不成!不成!”张承志把钱摇得如同拔浪鼓一般:“柳大检点,这是杀头的买卖,一千五百银圆怎么够,怎么总得加得几块银圆吧。”

    这次打开瑞安县城,名义上是三百弟兄从柳畅这里拿过一千五百银圆的开城费,实际张承志手下才二百三四十人而已,虽然被他这个首领克扣了一番,一个人也可以拿到六块银圆。

    可是这瑞安城下是万般无奈才被迫投诚,到了台州却是杀头造反的买卖,因此张承志一再要求加价:“怎么得给我预付几百银圆安置家小吧?”

    柳畅倒也痛快,直接给张承志五百银圆作为订金,却是一再说好到了台州再联络。

    等张承志的这队台勇回到了台州,大家手里有几块孙家与柳畅给的现洋,当即各自散了回家,张承志手上只掌握个三十来个骨干,也是到了老家黄岩乡下花天酒地,只是大家的嘴都守得很紧,都是说自己这支台勇是冒死从瑞安城突围出来的。

    只是没几天花天酒地,张承志已经把柳畅给的五百银圆订金花得差不多,他也不在意,反正柳畅也不能杀到黄岩城追债不是,以后若是见面,张承志说不定还能卖柳畅一个面子。

    可是没想到柳畅真的杀到了台州来,而且一举攻破太平县城,接着张承志还在犹豫柳畅会不会杀到黄岩来追债的时候,附近的几个乡绅听说他是在数万红巾军重围之中突围而出的英雄,当即凑了一笔小钱请他保护地方安靖,以防红贼过境。

    张承志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笔小钱也不经花,没几天他和一个暗娼好上了,把这笔钱花个干净,眼见坐吃山空,却听闻高知县花重金募勇守城,他才想起柳畅的承诺,带手下的这三十来名老弟兄进了黄岩县城,一见面就是好生一番吹嘘。

    听说他是在瑞安城下大挫柳绝户,带勇从数万红巾军重围杀出的张承志,高知县虽然嫌他鼠头鼠脑,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辈,但是他手下无人可用,牟以南只愿意在城外游击,根本不肯带勇入城坚守,因此也给张承志包了一个两百银圆的红包,然后按日给粮给饷。

    只是张承志立即遇到了在瑞安城的老问题,两百银圆回头被县里的官员们要了一百六十银圆回去,每天的粮饷经过两三手之后,甚至连手下这帮弟兄的温饱都不能解决。

    按照惯例,只要到了战时才按实数发双份粮饷,可是张承志和手下这帮弟兄们都是见识过柳绝户的威名,因此张承志有心重操旧业,在柳畅那边再骗一笔开城费,因此也同柳畅派过联络的使者打得火热。

    只是张承志这人从来都是奸滑似鬼,他天天掂记着从柳畅那先把开城费骗出来,又担心虹军不能成事,事后清军清算到他,因此每天表面上胸膛拍得震天响,背后却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即使到了虹军兵围黄岩的时候,张承志仍是做好两手准备,随时准备在高知县与陈总兵表现一番自己的英雄风范,只是昨天晚上他却是从柳畅的联络代表得到一个确定的消息。

    从太平来的陆平昨夜确实进了衙门,与高知县谈了大半个通宵,这个消息让张承志一下警醒过来,连高知县都知道留一条后路,自己又有什么本钱抗拒柳绝户的兵威。

    因此他连夜派人出城与柳畅联络,表示自己愿意献出黄岩城,只求柳畅事后不要遗忘他的开城费,果不其然,今天一开仗守兵便是接仗不利,处处被动,还好他昨夜早作决断,不然就要与这黄岩城同归于尽了。

    接着柳畅一声号令,张承志便率众起事,当即夺下了城头,引领龙枪营入城,只是他缠住瞿杰继续询问他的开城费:“两千银圆那就好不过,啥时候付啊!瞿营长您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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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水太凉

    第一百六十四章水太凉

    虽然两千银圆算不了什么,但是龙枪营现在还在向纵深发展,瞿杰身为一营之长,必须到自己的指挥位置上去,因此他不顾瞿杰的纠缠:“龙枪营,继续攻击!张头领,你放心,我说好了两千银圆便是两千银圆!”

    只是张承业仍是死死拉着瞿杰的手说道:“瞿营长,不若你现在就付给我吧,我可以封你一个大红包!”

    今天跟他起事的兄弟才三十来人,所以这次的两千银圆可不同于瑞安城的一千五百银圆,估计一小半都能落到他的腰包里,他只想着早点落袋为安:“这可是兄弟的卖命钱,瞿营长您可不能黑兄弟我啊!”

    瞿营长硬是推开他的拉扯,在大家面前立下誓约:“诸位放心,我瞿杰若是贪污了张承业与诸位兄弟们的卖命钱,天诛地灭,叫我不得好死!若是检点不批这笔钱,我便从自己腰包拿钱出来填这个亏空!”

    有这么有力的保证,张承业只能暂时放开瞿杰,心中暗暗叫一声可惜。

    瞿杰不知道张承业已经收了五百银圆的订金,不然从他这里拿到两千银圆,就是两千五百银圆的报酬,何况他从龙枪营这里拿一回报酬,回头赶紧趁着柳绝户还不知情,还可以跑到柳畅那边再要一遍,搞得好的话,能到手三四千银圆。

    只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决定跑一趟柳绝户那边,试试柳畅能不能开出更高的价码。

    而此时的黄岩县城已经是一片混乱场景,知县高梁材与总兵陈世忠都被败兵裹胁着退后了半个县城才稳住了阵脚,陈世忠大声骂道:“可恨,张承业这狗贼太可恨了,我这就收集亲兵剁了他的狗头!”

    他把临阵反水的张承业恨得骨子里去了:“到底是谁招募这狗贼充当民团头目的,我若是查出来的,一定一并剁碎了他的狗头!”

    高梁材只觉得自己的颈部有一丝凉意,陈世忠不知道自己骂的就是高知县,继续说道:“县尊,你退回县衙坚守,我马上统带亲兵把城头夺回来!现在入城的红贼为数不多,即使夺不回城头,咱们凭据县衙坚守,怎么也能坚持几日!”

    “好!”高梁材答应下来了:“镇台,保重了!”

    两个人各自分手,高梁材带着自己招募来的一队广勇就退回了县衙。

    这队广勇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高梁材的顺德同乡,是高梁材最信得过的一支力量,因此一见到这队广勇进了衙门,整个一片哭声的县衙一下子稳下来了。

    “今日贼至黄岩,本县生长粤东,本为草莽间一匹夫……”

    后院的高家家人都已经跪在地上,高梁材向他们口诉着最后的遗愿:“蒙先皇天恩深重,赏识我于草野,提拔浙江知县,今日柳绝户至黄岩,本县固然要玉碎以全名节,你们亦不免城门之殃,但是千年之后,英名长存!”

    整个后院都是哭声一片,高梁材却是冷静下来:“听闻太平李知县与城同殉,浩气永存,本县亦决心附其骥尾,与红贼玉石俱焚!”

    几个**品的小官员连杂役见到高知县一脸浩气,已经做好了与黄岩城共存亡的准备,当即心中景仰:“愿随县尊共进退!”

    “国朝养士两百载,今日是你我报国之时!”

    “县尊一身正气,千年之后仍旧是英名长亡!”

    高梁材又检查了一下县衙内的防卫力量,共有他带来的广勇六十名,退入衙门之内的土勇三四十名,以及衙门之内的官员、杂役、捕快等二三百名,眷属、家丁数十名,并备有鸟枪百余杆,抬枪十六杆,其余各式冷兵器百余件,似乎尚堪一战:“今日之局,便是玉石俱焚之局,也让柳绝户知我高梁材英名!”

    过了一会,城中喊杀声已经惊天震地,高梁材背后抄着手,已经准备做好与柳绝户一战,而是突然有人抱住了他:“老县尊,事已至极,你又何必如此固执,何必如此!”

    抱住他的正是柳畅的说客陆平,陆平也不顾忌旁边有一大群清军兵勇:“弃明投明,便在此时,即使做不成范阳徐公,做胡元炜也好!”

    “胡元炜?”高梁材却是摇头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忠义故事,今日从贼,百年之后修缮清史,我非得列贰巨传不可!”

    陆平却是劝道:“何必玉石俱焚,莫说夫人、诸位公子千金,便是同来乡党,您又何必让白白送命!”

    正说着,城中喊杀声已经寂静了许多,高梁材却是摇摇头:“本县一身正气,万无从贼之理!”

    那边他最信得过的长随高沃跪在地上:“东主,如若不想从贼,亦可随我等一同突破!”

    高知县口口声声讲气节,但是他们这些同僚、杂役、家眷、乡党都不想跟着高梁材一同玉石俱焚,倒是打着突围去临海府城的主意。

    只是刑名师爷却是出口反对:“东主,这万万不可,若突围了去了府城,必然沦落为南冠囚,东主,不如从了义师便是!想必柳绝户正是初起之时,东主从龙必得大用。”

    他已经不说“从贼”,只是刚一开口,高梁材勃然大怒,却是从一名亲兵夺过一把单刀,就要挥刀砍向自己平时最信得过的刑名师爷:“胡说,胡说!本县虽无功名,捐班出身,但是深沐皇恩,世代受大清两百隆恩,岂能从贼!岂能从贼!”

    只是他刚刚夺过单刀,已经被一群长随、家眷拉住了,陆平连声说道:“老县尊何必如此固执,纵然自己想保全名节,但是几位公子、千金何其辜也,不若我让我家检点放开一条生路,老县尊……”

    “放开!放开!”高梁材又是勃然大怒:“本县是知道廉耻的,陆平你再胡说八道,本县立即将你格毙!”

    正说着,外面已经有人通报:“红贼龙枪营已经围住了县衙!”

    “围得好,想必百年之后,我高梁材英名长存!”高梁材已经下了殉节之念:“都给我放开手!”

    他的长随、家眷这才松开了手,高梁材手握单刀,对准前门,随时准备与出现的虹军决一死战:“本县……”

    他却是找不到什么词,只是后头有人又报来了讯息:“大事不好,县尊,陈镇台已经率众从西城突围而出?”

    “他没率亲兵收复被红寇收复的城门?”高梁材却是笑道:“武将多是负心人,国难之际还得靠我等文臣,今日我高梁材与黄岩共存亡。”

    “镇台他直接带了亲兵出了北城,哪都没去!”

    “陈镇台负我,我不负大清!”高梁材当即拿起单刀,往脖子上一划,身边的家眷、长随反应不及,却听得他大声叫道:“我不负大清,不负皇恩,不负……”

    下一刻大家都看到高知县只是脖子上划破了一层皮而已,单刀多了一滴血丝,高梁材却是把单刀扔在一边,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旁人都左望右望,都不知道高梁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县尊!”陆平现在也坐了下去:“此时投诚我家检点,正是从龙之臣,范阳徐公旧事……”

    高梁材却是把顶戴往地上一扔,不理陆平的劝降,又哭了一会,最后说道:“求生容易求死难,今日方知水太凉……”

    水太凉,在场众人都觉得一头雾水,就连陆平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高梁材却是直接把朝服都脱下来:“难道我高梁材要学钱谦益,连一个贰臣传正编都上不了……”

    水太凉正是钱谦益的掌故,乾隆时编明史,钱谦益原本位列贰臣传甲编,可是乾隆御笔把他踢到乙编去,因此高梁材一开口,陆平就明白过来,赶紧给大家打了一个眼色,接着就过去牵起了高梁材的手:“老县尊,弃暗投明,此是大喜之事!这就随我去见柳检点,想必我家检点必定言听计从,胜过国初范文程……”

    他不说范文程也罢,高梁材一听当即神情一滞,当即去找自己刚刚扔下的单刀:“刀在哪里?刀在哪里?”

    只是他的家人早已经把高梁材丢下的单刀藏好了,高沃更是精明:“东主见检点找刀子干什么?此去一步登步,必得大用,以东方才学,何不替检点好好筹划如何收取全台,到时候必有封侯拜相之侯!”

    “刀子在哪里?刀子在哪里!把刀子给我找来!”高梁材又哭了一阵,却是把广勇手中的刀枪都视若不见:“我本有心以死殉城,与黄岩城共存亡,实在是你们这些同僚、下属、乡党贪生怕死,却把我拖累了,我本有心,奈何你们……你们!”

    他已经哭出声来,对面陆平却是说道:“老县尊大义凛然,我等都看在眼里,只是现今还是先去看了检点为好,若是检点等得太久了,难免会生出什么波折!”

    高梁材十分无奈地站起身来,却是把朝服脱去:“好!为了保全全城百姓,我勉为其难,随你去见柳畅柳检点,见检点的时候该注意些什么?”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高梁材又沉吟了一回:“求生容易求死难,如今方知水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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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水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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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历史在1855年走向未知,是赤潮席卷新世界,还是依旧无法把握命运,柳畅在斜风中前行
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