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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归降

    第一百六十五章归降

    张承业找到柳畅追债从一开始就不大顺利,柳畅虽然下了马,却仍然是留在城外一个临时设置的指挥部里,金汤第二连暂时没有战斗任务的骑兵营在指挥部附近担当警卫任务,同时担任着整个战役的总预备队。

    周秀英并不识得张承业,对于这个鼠头鼠脑带着一队台勇的家伙充满了怀疑,她在上海作战的时候,台勇就是她的老对手,咸丰四年的时候,她甚至还亲自率队大破过一队台勇。

    因此张承业显然受到了周秀英的刁难,即使他反复表示就是自己里应外合打开了黄岩县城,但是周秀英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还好还有不少瑞安战役的老人认得张承业。

    但是最终还是把他统带的台勇留在外面,而张承业被解除了一切武装,才由周秀英带领去拜见柳畅:“检点,外面来了一个奸细!”

    张承业这个鼠头鼠脑的模样,确实有些象奸细,不过柳畅当即笑了:“是自己人,这次就是张承业兄弟帮我打开了黄岩县城!”

    张承业当即说道:“检点,你可是许过我赏格的,只是这次……”

    他刚想开价,那边就有人大声叫道:“大清黄岩县七品知县高梁材投诚了,由陆平丈夫率领前来求见检点!”

    “高知县?”张承业没想到那个满脸正气的高知县也从贼了,难道他发粮发饷克扣得那么厉害,原来是一开始就从贼了。

    只是他肚里虽然有些气愤,却是得把钱到要手再说:“检点,你可是许了赏格!”

    他想让柳畅快刀斩乱麻,只是柳畅真没有这个时间,这个七品知县可是奇货可居啊!

    没错,这真是奇货可居!这是红巾军起事以来,第一个从贼,或者说是弃暗投明的知县。

    清朝的这些地方官员一向将自己视为秩序的守护者,绝不投向他们心中的“长毛”、“乱党”,象胡元炜那样的例子几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太平天国起事这么久,几乎只找出胡元炜这个**型的例子。

    即使是胡元炜其人,按照一些清人的记述,他似乎也是被迫“从贼”!

    而红巾军在乐清起事以来,虽然有一些乐清的低级官员、杂役参与其中,但是真正官居要害的官员却是一个也没有,不但如此,即使抓获知县、县丞之类的官员,这些人宁死也不向红巾军投降,更多时候是全家自尽。

    这样一来,这高梁材真是奇货可居,柳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太平天国起事以来第一个从贼的知县,或许在后世,他的名声可以与大明三百年第一个从贼的举人--牛金星相提并论。

    何况高梁材的价值可不局限于象征意义,他是地方父母官,十几年宦海沉浮,一直在浙江沿海担任知县之职,远的不说,现在柳畅控制的两个县,太平与黄岩,他都担任过知县之职。

    这样的人物,如果用得好了,那柳畅就能把太平与黄岩建设成自己的根据地,他一想到这一点就不理会张承业,而是对周秀英叫道:“快把高知县请进来,还有,你先把张承业丈夫安置下来,等会我再接见他!”

    “好!”周秀英点点头:“我这就去把高知县请进来。”

    旁边石汀兰说了一句:“奇货可居,正应礼贤下士,用好这位高知县。”

    柳畅很是赞同这个意见:“可不要怠慢了这位高知县。”

    而高知县也是同样的心理,他既然上了贼船,就知道自己下不了贼船,大清可不会饶过他这样的贰臣,因此他一路就是询问道:“检点可有什么喜好没有?我现在穿长袍过去见检点,检点会不会不高兴?”

    他反复询问着柳畅的一切细节,心底还警告自己,千万不要一时口快,柳绝户三个字脱口而出,结果自己的人头落地,问了陆平一遍又一遍。

    而陆平则是回答他:“检点虽然是少年老成,但确是当世人杰,望之即有帝王相,老县尊必然能为从龙重臣!”

    “我算得了什么从龙重臣!”高梁材是知道自己份量的:“我不过是个小知县罢了!”

    “我望之老县尊,可有一比!”陆平很会说话:“堪比姜子牙之于周文王。”

    高梁材还是很注重自己的脸面,他当即说道:“若不是为了这黄岩满城生灵,我绝不随你来见柳检点!”

    只是他心中对于这个评语却是暗乐,没想到现在居然比作姜子牙,说不定自己这一辈子还真有机会封侯拜相。

    正说着,一个十**岁的少女率着一队骑兵奔驰过来,马上的少女叫道:“骑兵营周秀英奉检点之令,前来迎接高知县!”

    “好好好!”一看到有马队开道,高梁材心中大定:“陆丈夫,替我谢过检点了!”

    只是他心底却是组织着语言,就准备一语惊人,到时候一口气震服了柳畅,自己说不定真成了柳检点的姜子牙,自己年纪虽然老了些,但是老当益壮。

    “那便是柳检点了!”

    高梁材当即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相貌甚是俊秀,若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这人就是名动整个浙江的柳绝户,在他的想象,柳绝户怎么也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猛张飞才是。

    柳畅亲自带着石汀兰与杨长妹出门迎接,礼数做得十分周到,他恭着手说道:“高县尊来归,河海欢声,山岳带喜,这正是我虹军这一桩大喜事,我虽得黄岩一县,不若得高知县一人!”

    这话让高梁材飘飘欲仙,这十数年宦海浮沉,尝尽了世间艰辛,哪有这样的评语,只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份量:“今日检点兵临黄岩,高某不知大义,公然抗拒义师,在危难之际得检点怜惜,不予杀害,实在感激不尽!”

    柳畅也很配合,他给足了高知县面子:“那是高县尊忠于臣节,如今臣节已尽,高知县已入我虹军之中,我得高知县,如汉高祖得张子房,昭烈帝得诸葛亮,朱重八得刘伯温!”

    这个评语比上面更重,还好高知县知道自己只是个降臣,却是知趣地在地上长跪不起:“不肖之臣迟迟来归,主公却是比作张子房、诸葛孔明、刘伯温,此恩大德,更胜于昭烈帝三顾之恩,臣安敢负主公,只敢尽心以报。”

    这君臣一出戏演足了,柳畅当即问道:“不知高知县有何可以指教于我?”

    高梁材知道这才是正戏,柳畅虽然把戏演足了,但自己不过是一降臣而已,手中又没有多少实力,而且乐清县内绿营旧兵将起事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柳畅现在肯定对他十分犯忌,因此他必须拿出有份量的投名状来。

    他哭了半天,又谢了半天,连声说道“主公恩重如山,高某岂敢当张子房、姜太公”,但是站起身来就拿出了有份量的材料:“现在县库已经让我封好,库中金银、财物、米谷可供大军三月之需。”

    打进其它县城的时候,库中往往一空如洗,特别是金银财务遗失甚多,柳畅点点头,但这只算是个小小的收获,高知县若只能拿出这点东西,那是有负他的评语。

    很快高梁材又拿出真材实料:“检点可是接下想图取全台?高某在台州任职多年,对于台属各县实际情形了解甚多,特别是各县防务、营汛分驻实在情形,可谓是了如指掌!”

    这方面柳畅也是收集了一些材料,但是比起高梁材从官方渠道得来有所不足,特别是高梁材告诉柳畅,他手上就有黄岩镇近年才制作出来的驻军详图,不但台属各县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份宁波地图的驻军详图。

    这算是帮了柳畅大忙,只是柳畅额外客气:“丈夫还有什么请教柳某的?”

    这话里的意思虽然客气,但是还带有一点不满意,要当柳畅的张子房岂是那般容易,因此高梁材告诉柳畅:“检点放心攻取全台,台属各县我皆有人脉,尤其是地方豪强、绅士更多,尤其是太平、黄岩最众。”

    他在太平、黄岩担任过知县之职,因此这两县人脉最众那是当然的一件事,因此高梁材接下去说:“我接下去就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响应检点义师,至少也不与检点作对,如果检点信得高某的话,高某还可以过去劝降。”

    他虽然只是一个知县而已,但是光凭这个知县的光环,都能替柳畅换来了数千新兵来:“此外,不但黄岩县衙文书一应俱全,黄环县印也在我手中,我可以立即以知县印行檄全县,全县想必可传檄可定!”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虽然只得了一个高梁材,但是光是凭借这一点,柳畅在黄岩、太平的根基就稳固了许多。

    即使高梁材只是一个外省人而已,但是他与这两县的溯源是怎么都斩不断的,因此柳畅连连点头:“高丈夫助手,我虹军如虎添翼,只是现在我只辖有黄岩、太平两县,只是丈夫先以台州知府行文。”

    台州知府?高梁材激动得心头剧震,接下去他说道:“检点欲得全台,高某尚有一策献上!”

    *

    第一百六十五章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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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阳谋

    第一百六十六章阳谋

    柳畅这是从善如流:“不知高丈夫有何可以指点于柳畅,柳畅一定洗耳恭听!”

    对于高梁材来说,柳畅那句“暂以台州知府名义行事”让他欣喜若狂,他宦海沉浮十几年,始终局限于知县这个格局,始终不能再进一步。

    他原来是监生,因在三元里组织抗英有功,被特功保举,分发浙江改任知县,虽然颇有政声,但是朝中既无强援,又欠功名在身,始终只在知县里转来转去。

    原本在高梁材心中,他这一生就要在知县任上终老一生了,但是从贼半日,就变身成台州知府。

    他也知道这个台州知府,未必比现在这个黄岩知县畅快多少,这是柳畅把他架空的手段,但是不管怎么样,奋斗十几年的梦想一朝实现,怎么能不让他心潮激荡。

    何况现在这个台州知府虽然是虚职,但是让柳畅夺取了全台州,说不定就变成了实职,以柳畅所率虹军的战斗力,若不是让他们夺取了全浙江甚至全国,那时候自己这个第一个从龙的清朝地方官员,不知道是怎么一般飞黄腾达。

    他想得极美,只是先得把他的计划说出来:“检点可知这黄岩城可是黄岩镇的驻地!”

    “没错!”柳畅早就知道这一点:“有什么地方可以下手!”

    “黄岩县城既是黄岩镇驻所所在,那总兵陈世忠现在何处?”

    “陈世忠?他跑了还是被我们抓住了?”柳畅首先询问石汀兰:“有消息没有?”

    石汀兰的记忆力非常惊人,她第一时间就告诉柳畅:“俘虏里没有这个人,也没听说有哪个营头击毙了陈世忠了!”

    高梁材对于陈世忠扔下自己逃跑那是恨之入骨,何况陈世忠前头还是口口声声说是要收复城头,回头就坑了高知县一把,因此他提出了关健的一点:“总兵未得上谕不得抛弃自己驻地,今日陈总兵弃城而走,是何等大罪,所以若是让他率兵来收复黄岩县城,检点可有几成胜算?”

    “十成!”柳畅回答得很干脆:“十成胜算!”

    如果打攻城战斗或是反游击战斗,柳畅手下这些营头或许会吃些亏,但是寻找与清军野战的机会,那虹军各营是压倒性的优势,说句夸张的话,光拉一个龙枪营出来,也能在野战消灭中清军几个步营。

    “那现在陈总兵既然失了驻所,那该去哪里?”

    “出海?”柳畅有点怀疑陈世忠是不是出海了,黄岩镇靠海最多水师:“若是出了海,那收拾起来可不方便!”

    “不是出海,陈总兵是朝北走了!”高梁材当即告诉柳畅:“他去了府城!”

    府城便是临海,一听到是临海,柳畅就来了兴趣:“台州协?”

    台州协是黄岩镇的下属,共有城守三营,主力驻扎于临海府城,而现在他看到了机会:“怎么把他逼出来?”

    “陈总兵北去府城,可是张府台未必肯开城让他进去!”高梁材很清楚这些清朝官场体制运作的细节:“若是把陈世忠放进府城去,就是要与陈总兵一块承担黄岩失守、不经激战弃城而走的责任了。”

    一听到这一点,柳畅就觉得有机可乘:“你是说?”

    “我给张府台与陈总兵来上一封告急文书,就说本府仍在黄岩城内坚守不退,只要检点把黄岩县城封锁好,陈总兵虽然弃城而走,但是不得不杀回黄岩来!”

    好毒的一道毒计!即使陈世忠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也不得不带兵杀回黄岩城来!

    黄岩县城正是黄岩镇的驻地,他堂堂总兵大人,不经一场恶战,弃城而走,反倒是文官的黄岩知县高梁材仍在县城死守不退,在这种情形之下,张知府岂肯让他入城,一起承担这个天大的责任。

    而陈世忠身为黄岩镇总兵,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集结兵马杀回黄岩求援仍在城内坚守之中的高梁材之外,别无**,可是他手中除了一些黄岩县城逃出去的溃兵败勇之外,可以就近调动的兵力只有台州协城守三营与更在北方的宁海营。

    “只是高知府这封书信,张知府与陈总兵信得过吗?”。

    说起这事非常不合情理,贼兵入境,总兵丢下驻所弃城而走,身边只有百八十名残兵,反倒是身为文官的高梁材率领几百名广勇、土勇、台勇居然在城墙失守的情况下,居然把黄岩县衙守住了。

    高梁材很喜欢“高知府”这个称呼,他也开始改变自己的自称了:“本府这就用给他们写去血书一封,检点这边可有鸡羊?我怕是没这么多血,我的字迹纵然陈总兵不识,张知府总识得!何况这消息纵然有虚假,但是这等形势下,张知府敢让陈世忠入城,陈世忠敢不出兵?”

    这可以说是典型的阳谋!

    既便黄岩县城已经失陷,但是陈世忠身为一镇总兵,已经处于进退无门的地步,进而台州知府与临海知县拒绝他入城,退则是黄岩县城失守,他抛下驻所与黄岩知县率先不战而走,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纠合人马返身一战,那就没有别的造择。

    可是他统率的台州协三营,或许还要增加匆忙赶来的宁海营,可以说是整个台州府唯一残破的绿营部队,如果这支部队再被柳畅的虹军击破,那么台州府的防务只能完全交给新起的民团与外来的援军。

    因此一想到这一点,柳畅就暗夸高梁材这手妙策:“此策如若得手,那我兵可以直入临海,那高知府这个知府可以名符其实了!”

    “只是这黄岩县城得等检点暂作封锁,但只要拖上一两日,陈世忠非得出兵不可!”

    柳畅点点了头:“派什么人去府城送信,知府可有人选没有?”

    “我心底早有人选,我的亲随高沃随我多年,最堪大用,让他过去绝对没错!”

    柳畅答应下来:“那便依知府之言!”

    高梁材这一毒策,对于柳畅来说,即使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不是封锁黄岩县城一两日而已,加上放过了高梁材一个家人而已。

    可是如果成功,那对于虹军的台州攻略就太有助益了,进入台州以后,台州清军吸引了温州清军在野战失败主力被歼灭的教训,坚守不出,柳畅一直找不到野战歼敌的机会,不得不强择强攻太平、黄岩两县。

    太平守军欠缺信心,战斗到一半就仓皇出逃,黄岩则侥幸有张承业担当内应,但是柳畅不可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如果遇到一座坚城,不但一经激战即有伤亡数百人的可能,这样的伤亡是虹军目前无法承受之重,而且还有受挫于城下的可能,虹军现在可经不起一次挫折。

    因此柳畅一直寻找野战中歼灭清军的机会,只是即使找到一两次消灭的清军兵力也甚少,至多不过百余人,但是高梁材这一毒策一出手,即使陈世忠知道这是陷阱,也只能纠集大兵奋死向柳畅挖好的大坑跳进来。

    因此柳畅脸带微笑,却是朝高梁材说道:“如此只能有损于府台清誉了!”

    高梁材已经忘记一个多时辰之前,他还提着单刀要替大清殉节,他笑道:“无妨无妨,只要有利于虹军复汉大业,高某一点微微薄名算得了什么!”

    柳畅当即叫周秀英提了两只公鸡来,只是高知府下刀之前,却是思索了一会:“还是真血书好,省得让清妖发现破绽!”

    他亲自割破了指尖,当场就书写了一封百来字的血书,行书仓促,倒是符合乌云压城兵临城下的情形:“想必清妖见了这封血书,也会动容!”

    只是写到后面,高知府却是包扎好了手指,换上了鸡血大书特书,直把自己坚守黄岩夸成了一朵花,然后又复写了两份:“麻烦把我的长随请来!”

    柳畅点点头,却是关心另一件事:“不知高府家人宗旅如何?”

    满清一向有诛连政策,象郑成功始终坚持海上不肯降清,结果清朝就把郑芝龙的宗族杀个精光,不过高梁材告诉柳畅无须替他担心:“我的家眷就在本县,一切都甚安好,至于宗族,也无需担心,只是恐怕祖坟祖屋会有所损毁,但是只需光复汉家山河,这些小小挫折,又算得如何!”

    虽然他在投降之前,也曾反复考虑这些问题,但是投降之后,这些事已经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他很随意地说道:“检点不必为这些微末小事考虑,如今之计,重于安抚人心,进而收取全台!”

    只是他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师,对于收取整个台州之后的进一步谋划,竟然想不出什么词来,只能按照州志上的了解:“台州虽非四战之地,但收取全台之后,可以武装数万雄兵,可以据以称王!”

    “刘基云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虽取台州一地,尚不足以称王!”柳畅很随意地说道:“提这事现在尚早。”

    “此语倒不是刘伯温所言。”高梁材卖弄了一番,指正了柳畅的错误:“是朱升所言,不过我若能击破陈世忠所部兵勇,则台州必为我有!”

    台州必为我有!

    高梁材在心底重复了一遍!那时候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台州知府了吧,不,这只是一个而已!

    *

    第一百六十六章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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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知县

    第一百六十七章新知县

    张承业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他在两个骑兵的护卫之下只能踱来踱去,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喝过。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柳畅是不是想要赖掉这一千五百银圆的债务,所以要趁机解决他,因此他猛得一个箭步就往外走,可是他没走出几步,周秀英已经提着斩马刀挡在前面的大道:“你不能走,检点还要见你!”

    你也知道检点要见我啊!张承业一边腹诽一边说道:“我要见我的兄弟们!”

    周秀英的斩马刀寒气逼人,也不知斩过多少人的血了,她冷声喝道:“检点要见你,你哪里都不能去!”

    一看把自己与手下的弟兄隔离开,张承业就想起了许多台勇中流传的可怕故事,他试探地问道:“那给口茶水喝吧!”

    “行!”周秀英叫了一个骑兵过来:“给他弄壶茶,还好,他手下的弟兄安顿好了没有,一定要安排好吃好喝,让他们满意!”

    张承业总算稍稍宽心,但是又怀疑这个女将是不是在故意安抚自己,趁机把自己的部下都解决掉,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他看到了高知县从柳畅的房子里出来了。

    虽然是夕阳西下,可是高知县的精神劲头可不简单,只见他昂着头往外走,仿佛又作了新郎官一般,显然是在柳畅那边得了什么极大的好处:“该死的高知县!通贼也不通知我一声,不然我们可以合谋做一笔大的!”

    一想到自己在外面干等了一个多时辰,可是这个通贼的高知县这般春风得意,让他甚是不平,还好接下去周秀英喊道:“张头目,检点要见你,快跟我过来!”

    看着她一手提着斩马刀,腰带还挂着马刀,张承业十分恭顺地跟着了周秀英的身后,心中在嘀咕道:“也不知道柳畅认不认这笔帐?也不必为了两千银圆就杀人灭口吧!”

    他进入柳畅指挥所的时候,却见柳畅十分热情地和他握手:“张老哥,让你久等了,实在是有些要事处理,所以麻烦你等了两个钟点,有些对不住你啊!”

    张承业原来还想耍一耍威风,可是一想到周秀英的斩马刀就在自己的身后,他当即回答柳畅:“没事,没事,检点戎马军机,我稍等片刻算得了什么。”

    他当即旧事重提:“检点,我开这黄岩县城的赏格,您在瑞安的时候就已经提过了,今天见到了瞿杰营长,他更是答应给我两千银圆的赏格,您看看这钱凑不凑手?这次开黄岩县城,手下弟兄多有伤损,正急需汤药、抚恤!”

    “行!”柳畅答应得很畅快:“倒是瞿营长太不懂事,这么大的功勋怎么才值两千银圆,太不懂事了!”

    张承业却是求一个落袋为安:“那倒不必苛责瞿营长了!”

    在外面坐了一个时辰的冷板凳之后,他已经认识到自己与柳畅的距离越来越大了:“如果不行的话,就给一千五百银圆就成了,扣去预付的五百银圆,给我一千银圆即可!”

    柳畅却不同意,他连声说道:“不成不成,那五百银圆只是我送张老哥的仪程而已,张老哥何必在意这点程仪,今天你替我打开了黄岩县城,替我虹军省去了数百将士的伤亡,功勋卓越,非得重赏不可。”

    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开出了一个张承业想都不敢想的价码:“你看五千银圆怎么样?千万别客气,可一定要收下了!”

    他这么一开口,张承业真有点不好意思:“检点,小小功劳,不足挂齿,哪用得了这么多银子,我既非千里马,亦非伯乐。”

    柳畅当即笑道:“那就算我千金买马骨吧,不过想跟你老兄打个商量。”

    张承业这才觉得柳畅的笑容似乎不带好意:“检点若是钱不凑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柳畅这才告诉张承业:“钱确实稍稍有点紧张,但是怎么也不能让张老哥与兄弟们流血又流泪,我已经想好了,这五千银圆分成两批支付。”

    张承业可不敢与柳畅顶嘴,他当即答应下来:“一切请检点作主便是,只是怎么一个分批支付法?”

    柳畅告诉张承业:“第一批先付张老哥一千五百银圆,手上有点紧张,暂时只能付出这么多。”

    事实上光是黄岩县库里的存银都不止这个数,但是柳畅自然有他的用意:“剩下的这三千五百银圆,我手头有些紧张,那么分十二月支付可好,每个月付给张老哥三百银圆,最后一个月多出的一百银圆算是利息了。”

    张承业算了算,这样一来,他确实可以拿到五千一百银圆,倒是没违背柳畅五千银圆的承诺,甚至还多出一百银圆,只是他鼠头鼠脑地问了一句:“这第一个月的三百银圆能不能现在一并拿?”

    “是我想差池了!”柳畅回答他:“这次张老兄先拿一千八百银圆,我马上让人把这笔钱准备好!”

    他朝着窗外喊了一句:“汀兰姐,先替我准备一千八百银圆,我要赠与张承业张老哥。”

    张承业却是瞄了瞄了窗外,头一缩,又问了一句:“这每月三百银圆可不是雇佣我们这帮兄弟的工钱吧?”

    柳畅当即否认:“皇帝不差饿兵,我若是要雇佣张老哥这帮兄弟,当然按照你们台勇的规矩来,按人数逐日发给粮饷,绝不让张老哥吃半点亏,只是现在钱有些不凑手而已。”

    张承业已经明白,柳畅不是钱不凑手,是想把自己这支队伍拉到他们虹军那边去,不过这样也好,每个月都有三百银圆可以支领,因此他特意说了一句:“这每月三百银圆,可否充当我的公使钱,暂时不要公开?”

    对于柳畅来说,这样更好:“这样甚好,这次克复黄岩,张老哥功勋卓著,弟兄们的汤药费与抚恤都由我来出,只要找我们虹军新任命的黄岩知县报销即可。”

    对于张承业来说,这又省出了一笔支出,因此他当即问道:“不知道新任知县是哪位?”

    柳畅告诉他不要急:“暂时还没选好人选,若有人选,会第一时间通知张老哥,对了,雇佣张老哥这队壮勇的事,到时候也可以找他来办,每个月包吃包住包柴火,再支给四两二分银子如何?”

    这个待遇算是非常不错了,曾国藩创建湘军,其最大利器就是每月四两二分银子,比绿营战守兵甚至马兵高得多,只是张承业却是要同柳畅讨价还价:“壮勇可以拿这个数,象我这样的头目可不行,还有能不能每日结算,做一天算一天钱?”

    柳畅却不同他讨价还价:“这些事你找新任知县去谈,张老哥,愿意不愿意到我边打一段时间的短工?”

    虽然说是“打短工”,但是张承业也觉得自己无路可去,为了贪图赏格,已经接连充当内应打开瑞安与黄岩两座县城,恐怕是大清朝那边是出了重金悬赏自己的人头。

    何况黄岩县是他的故乡,他充当柳绝户内应的事已经众所皆知,再不能象以前那样四处逢源了,只能铁了心跟着柳畅干:“愿意至极,只是检点大人,只是有一点,您千万不要拖欠咱们的卖命钱。”

    “绝对没问题!”柳畅答应下来,他又朝外窗外问了一句:“冯思贤来了没有?”

    石汀兰回复柳畅:“已经来了,等在外面好一会了!”

    冯思贤心头有些激动,他不知道柳畅为什么来找自己,只是听石汀兰说似乎与人事任命有些关系,难怪是调回龙枪营的事情有眉目了?

    作为龙枪营的老人,虽然调回龙枪营去他可能降一级去当连长,但是他还是很愿意担任龙枪连的连长,这次打黄岩县城,龙枪连的连长白善叶刚好负了伤,自己回去是恰逢其时。

    如果不回龙枪营,那对自己又有什么样的安排,难道是去龙枪团团部去辅佐瞿杰,或是要成立新营头?

    他正在外面干等,周秀英倒是放下了斩马刀,和他一起喝起茶来,两个人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是也能闲聊几句。

    只是才聊了几句,那边石汀兰已经走过来:“冯营副,检点要见你!”

    冯思贤停止了思索,当即起身跟着石汀兰身后进了指挥部,嘴里还说道:“麻烦石姑娘了!”

    “敬礼!”

    现在虹军已经有几分近代军队的气质,省去清朝兵营传统的跪拜大礼,冯思贤进门之后,当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黄(岩)太(平)独立营副营长冯思贤见过检点!”

    “坐吧!”柳畅当即吩咐他:“还认得这位张承业张老哥不?”

    冯思贤对于这位两次帮助虹军打开县城的张承业印象很深,当即又一起身,挥出手:“张承业张老哥对我们虹军帮助极大,思贤自然识得!”

    只是他不明白柳畅留下了张承业与他相见,这个虽然统率不少台勇,但却绝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人物,从他这鼠头鼠脑的外貌就知道了,柳畅肯定不会用张承业这队台勇搭一营人的架子,只是柳畅找他来认识张承业,必然有所深意。

    柳畅又问了一句:“在独立营和施退季搭班子,还算愉快吧?”

    “合作得不错!”虽然他很想回龙枪营,但柳畅一提这事,他嘴角就浮起一丝笑意:“我与施营长配合得很好。”

    “那就好!”柳畅接下去告诉他:“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愿意不愿意干黄岩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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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新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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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县政

    第一百六十八章县政

    黄岩知县?在来这之前,冯思贤可没想过居然会有一个知县的头衔从天而降。

    要知道现在虹军不过握有两县地盘而已,而且黄岩也是新克之城,此前更只据有太平一县。

    既然只据有太平一县,因此柳畅也是暂时没有设置县一级的政权,而是直接指挥各营各连,同时以少数投效文人与部分天京来的乡官为骨干,并留用了一批太平县衙旧人来调度太平县内的资源。

    对于只有一县地盘的虹军来说,这样的调度反而更便捷一些,冯思贤原来以为在黄岩也是如此,没想到柳畅竟让他出任黄岩知县这样的要职。

    在虹军之中,他算是极难得的人才,不但是龙枪连的最老骨干之一,而且通文墨,知晓时务,否则柳畅也不会让他担任独立营的副营长。

    只是这个独立营的副营长与黄岩知县一比,那简直是天壤之比,柳畅可以把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大县交到他手里,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他冯思贤就是真正的百里侯,举县第一人。

    因此柳畅这一开口,冯思贤明显是吃了一惊,然后才毫不犹豫地说道:“愿为检点效死!”

    这个知县的位置,甚至可以说是现在整个虹军最显赫的位置之一,只是他通晓文墨,读过书懂得不少道理:“只是我出任黄岩知县,检点可有什么叮嘱?”

    柳畅当即回复说道:“新县令自当有新气象,我们不是伪清,不必有那么多苛政弊端,纵然不能尽数清除于一时,但是也要爱民如子,明镜高悬,你应当知道如何去办?”

    冯思贤恭恭敬敬地听完了,当即回答:“我就职之后,一定勤勤勉勉,把这黄岩一方热土替检点管好!”

    “你不是替我管好这黄岩百里江山,是替我们汉家山河存一分元气,我也没有别的叮嘱,现在兵事频繁,要力求爱惜民力,力戒骄奢,绝不可轻易大兴土木。”

    太平天国失败的经验很多,骄奢算是极其重要的一点,且不说一进入天京,天王、东王以下都是大兴土木,大事修缮王府,就是名声甚好的忠王李秀成、侍王陈世贤等一力效仿,稍有安定就大事修缮王府,苏州忠王府的奢华程度,让清朝官员都大为惊叹。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整个太平天国体制都沾染了一层骄奢之气,无限制地滥用民力,在这种情况下成就大业就艰辛无比。

    而现在柳畅更只有两县的地盘,自然要格外瑾慎,冯思贤读过不少史书,见识亦不浅,又十分清楚许多县衙的弊政,当即答应下来:“检点放心便是,思贤小心一定把黄岩县内管得井井有条,决不敢滥用民力营建。”

    柳畅点点头:“百里侯本来就难当,现在既是战时,黄岩又是新复之县,这就更难当了,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冯思贤只是问了一句:“那标下的副营长之职,是否要交接出去?”

    柳畅告诉他不必交接:“正是你有黄(岩)太(平)的副营长之职,你才能出任这个知县之职,军事没有行政支撑,不能成事,行政没有军事支撑,则会跨台!”

    他继续说道:“之所以会点你来当黄岩知县,关健就是于你与施退季相处得好,听说你与施得平、施得安兄弟相处得也很好,那就更好了!只是你以后的本职是黄岩知县,这一点你要搞清楚了。”

    柳畅的意思是让冯思贤主抓县政,冯思贤也深以为然:“思贤以后一定常驻黄岩。”

    柳畅又说了一句:“你要知道,慈不掌兵,可是执掌一方县政,却非得有慈悲之心不可,只是这两者的尺度怎么掌握,就得靠你自己了。”

    冯思贤又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黄(岩)太(平)独立营的兵力应当如何分配?现在黄岩独立连只是一个架子。”

    他既是黄岩知县,又兼有独立营的副营长之职,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可是柳畅也说得十分清楚,之所以选他出任黄岩知县,就是他能与施退季与独立营的人相处得很好,上一任就拥有用兵的便利。

    只是现在的黄岩独立连虽然建立起架子来,但全连只有五十余人,只是一个加强排的水平,而且成份也很新,不堪大用,守备尚可,打野战进攻就非常勉强了。

    “黄岩独立连肯定交给你统带,太平独立连以后可以考虑担当太平县内的守备,安海连及炮兵排担当两县之间的救火队,只是现在主力还在继续在外出征,暂时你手上只有黄岩独立连可以统带。”

    “请检点放心,我一定把黄岩独立连带好,只要冯思贤在,黄岩县就在!”

    柳畅没想到被视为儒将的冯思贤也有这么刚毅的一面,不过他倒是说了一句:“光靠一个黄岩独立连守黄岩全县,你有这个信心,我还没有这个信心,回头让龙枪营调一批干部与训练好的新兵来,先把你们黄岩独立连的架子搭起来。”

    这次进军黄岩,各营已经招募了五六百名新兵,如果攻破黄岩县城的消息,前来投军的新兵还会成倍增长,要知道侍王李世贤在台州可是带走十万新兵,光是太平一县,投入太平军者就达万人。

    但是如果论新兵的训练质量,还是论龙枪营练出来的新兵素质最佳,这与部队的传统与历史大有关系,冯思贤当即点头:“独立营也招募了一批新兵,但是怎么也比不上我们龙枪营带出来的。”

    有一个完整的连队,他的信心就更足了,只是柳畅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光靠独立连的话,成份太新,还得有臂助不可。”

    张承业已经明白了柳畅为什么让冯思贤过来与自己见面,他是本地人,又有一支台勇,以后就是受冯思贤调度了,听到现在,他以为柳畅口中的“臂助”必是自己。

    只是柳畅却是告诉冯思贤:“龙枪连的白善叶还记得吧?”

    “记得!我们都是龙枪哨的老人,一起参加了乐清县城平叛战斗!”冯思贤告诉柳畅:“我们差不多是同乡,就只隔了七里地,听说他这次中了清妖的枪伤?”

    “没错,中了清妖两弹,行动不大利索,因此这次出征他便留在黄岩县城养伤,我把他与龙枪连的一个击发枪排一并留下来,有信心没有?”

    “没问题!”冯思贤当即应道:“绝对有信心!”

    光靠一个新成立的黄岩独立连,或许还有些问题,但是再加上白善叶与龙枪连的一个击发枪排,就是上千民团来攻击黄岩县城,他都有绝对的信心。

    何况柳畅直呼白善叶与龙枪连,那绝不是后来扩编出来的新连队,而是那个最老的龙枪第一连,龙枪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关健时候能一锤定音!一想到又和自己的老连队在一起,冯思贤就有了绝对的信心。

    总算到了介绍张承业的时候,柳畅向他介绍张承业:“这位张承业张老哥,也算是我们虹军的老朋友,想必你们也是熟识了,现在我和他谈好,招募张承业所部协助防守黄岩县城,壮勇一员包住包住包柴火包衣装,每月给银四两二分,具体细节你们自己谈便是。”

    “那是甚好!”冯思贤是虹军中是出名的好相处,他当即和张承业握起手来:“以后咱们就一起共事了,要精诚合作啊!”

    “当然要精诚合作!”张承业告诉冯思贤:“只是壮勇的钱粮检点定下来了,这头目每月……”

    冯思贤却是打断了张承业的话:“张老哥,先别急谈这些小事,检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柳畅当即笑了笑:“找你来,就是知道你这个与大家都相处得好,但是关健骨头还是够硬的,是绝对靠得住,你是我们虹军第一个知县,我给你充分授权,你现在先把自己的班子建立起来,除县丞一员之外,人事暂时由你任命,不过……”

    柳畅已经想起了高梁材那个知府的任命:“原黄岩知县高梁材已经归顺虹军,现本检点已经委任他为台州知府,是你的该管上司,训导、典史之类的任命,你要向他报备,施政上充分尊重高知府。”

    这有点后世省管干部、市管干部与县管干部的区别,而且现在县丞并没有到位,冯思贤可以真正说是大权独揽了,虽然有府县同城之忧,但是高梁材是刚来投的降官,而冯思贤却是龙枪连的老人,谁能占据主导地位不言而寓,因此柳畅也只是提了一句“充分尊重高知府”。

    但是冯思贤却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当即说道:“属下一定与高知府好好相处,何况属下还要借重高知府的那队广勇。”

    他已经想到高梁材招募的那队广勇,高梁材既然就了虹军这边的“伪职”,那他就没有回头路,而他那支广勇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冯思贤算了算实力,现在手上有一个独立步兵连、一个击发枪排,还有两队壮勇,以其留在黄岩养伤的部分伤兵与一部分后方单位,足以支撑黄岩县城的守备了。

    只是下一刻冯思贤就问了一句:“检点,这次打开黄岩县城抓到的俘虏该怎么处理?”

    ps:下面的剧情很重要,要好好构思一下,所以今天就两更,明天争取四更,最后再求下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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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县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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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支持

    第一百六十九章支持

    冯思贤说到俘虏,柳畅也想起来了:“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这次黄岩战斗守城的清军兵勇不下三千名,战斗被击毙击伤者不过三百名,其余的清军兵勇随陈世忠北逃临海者不过三四百名,还有很大一部分本地的土勇趁乱换了便服躲藏或是逃往乡下,但被俘的清军兵勇总数仍达到一千五百之多,这还不包括清军遗弃的一百多名重伤员。

    这些俘虏可以是黄岩县城之内的最大建议,别的不说,光是给一千五百名俘虏管饭就是一件大问题,柳畅只能命令龙枪营临时找来几石米,弄了一顿清粥给俘虏喝下了,至于具体的清理俘虏工作还要继续进行。

    这是十分琐碎的工作,混在俘虏之中的清军军官与团练头目必须甄别出来,而剩下的俘虏之中,柳畅至少准备吸收一半的精壮充当补充兵,而老弱俘虏在经过教育之后才能发给路费释放。

    总而言之,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工作,但这件事怎么也离不开冯思贤这位新知县的配合,因此冯思贤开口说道:“部队主力驻在城内的时候,这一千五百名俘虏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主力如果出动的话,那这些一千五百俘虏就是大麻烦了!”

    作为黄岩一县的镇守官,他可是很清楚如果这一千五百名俘虏如果在县城之内生变是怎么一个危局,那时候县城之内的总兵力也不过是一连一排加上两队壮勇,能不能弹压下来俘虏的闹事都是一个回事。

    他提出建议:“如果可以的话,各营可以先吸收一部分俘虏作为教导队的新兵,如果信不过他们的话,扔到惩戒营也行。”

    柳畅表示同意:“精壮俘虏即使不能派上用场,充当辎重兵也没问题!”

    这是送上门来的人力资源,不好好利用一番可惜了,旁边张承业倒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检点,冯知县,我倒是有个主意,这些俘虏有不少我的同乡,我现在手上刚好缺人,不如招一批到我的壮勇里去。”

    柳畅没回答,倒是冯思贤问了一句:“你现在有多少人?”

    张承业当即答道:“有三十多人。”

    冯思贤当即和他探讨起细节来:“那便让你招募四十人,不能再多了,这可是按日按人头发粮发饷,若是跑了,我找你算账!”

    张承业当即答应下来:“都是我的同乡,信得过,信得过!”

    对于这位点清工的结算方式,他倒是习以为常,很多时候县太爷甚至亲自每天清点他们的实有人数,而柳畅已经答应下来:“我让各个营头尽可能多吸收一些俘虏,还有关于张承业老哥的事,你们俩具体谈吧!”

    这是送客了,张承业当即与冯思贤起身告辞,他们在外面商谈了好一会,才谈下了张承业个人每个月的军饷是一百五十银圆,公使钱另外计算,但是他必须把这队壮勇管好,加上从柳畅那边得到的三百银圆,现在张承业也是得意洋洋:“想不到老子现在也是一个月收入五六百块银圆的大人物!”

    他召集自己的一队弟兄先把一千五百银圆的犒赏领回去,至于多余的三百银圆,他与管钱财进出的杨长妹说好了,暂时先存在杨长妹这边,他需要用款的时候再拿回去。

    这样一来,就是一个完美的贪污,谁都不知道他一个人从中就拿了三千六百银圆。

    现在他那帮壮勇都是酒饱饭足,张承业大声叫道:“这次打开黄岩城的一千五百银圆赏格,老子一块银圆都不拿,都分给兄弟们,受伤的弟兄汤药费加倍,接下去我们听冯知县的,冯知县便是咱们的雇主了!”

    “包吃包住包柴火包衣装,每月再发四两二分银子!”张承业转述的条件让他手下这帮骨干都欢呼起来,何况后面让他们更心动的事:“接下去队伍就要壮大,随我去小校场那边挑四十个靠得住的老朋友出来!”

    冯思贤看着张承业故作豪爽的资态,却是摇了摇头,他跟着张承业到了设在小校场的俘虏营之后,和这里的看守交待了几句,先回了独立营的驻地。

    他现在担任了黄岩知县,柳畅说得很清楚,他主职是知县,要主抓县政,而独立营的副营长则是兼职,但这个知县又绝对不能缺了独立营的支持,他第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在独立营这边争取一些支持。

    “黄岩知县?”施退季和他谈事的时候,手里正捧着一杯茶,只是冯思贤话没说完,他的茶杯已经摔在地上:“老冯你要当黄岩知事。”

    “没错,检点抬爱,让我担此重任,思贤的身子弱,担不起这重任,所以得请营长多多支持。”

    施退季首先想到的就是柳畅这人算得真是深远,一想到他在瑞安时就已经布下张承业这颗棋子,今天张承业阵前举义,把虹军迎进了黄岩城,不知道减少了多少伤亡,而他当初把冯思贤调到独立营,应当就是已经算好了今天的人事操作吧?现在冯思贤出任黄岩知县,绝对是人地两宜。

    一想到这个黄岩知县,施退季那就在心底大流口水,知县品级不高,才是七品官,却是真正的百里侯,全县数十万口丁尽在一人掌握之中。

    他虽然也是乡绅出身,但是只能算是寻常世家,看着知县下乡,往往带着上百人马,威风八面,平时那些威震乡里的大人物个个恭恭敬敬,战战兢兢,自己这等小人物连在知县大人面前露个脸的机会都找不到。

    可是今天自己的副手就被柳畅委了黄岩知县,虽然他是龙枪营的老人有关,但是自己这个正职岂不是也有机会,因此他试探了一句:“老冯你就见外了,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一切都没有问题,太平知县有了人选没有?”

    冯思贤回复他:“我是咱们虹军第一个知县,太平知县有没有人选,检点没说?”

    那就是还没定下来,施退季觉得自己很有机会,他当即说道:“检点还有什么安排!”

    “黄岩独立连归我统带,但是仍在黄(岩)太(平)独立营建制之内。”冯思贤告诉施退季:“算是双重领导。”

    柳畅当初的布局,施退季现在是体会出滋味来,当他听说黄岩独立连的新兵与干部由龙枪营负责,还让白善叶带一个击发枪排留下来了,他当即说道:“龙枪营对老冯你的支持力度不错,但那只是你的娘家而已,你现在是我们独立营的自己人,我这边也尽力给你支持!”

    他当即下了决定:“我给你留两个排,安海连与太平独立连各一个排!”

    这样的要求出乎冯思贤的意料,原本他还以为调用黄岩独立连会在施退季这边受到了一点阻碍,没想到施退季不但痛快地答应,还多给了两个步兵排。

    安海连是北征台州之前的老连队,是靠得住的连队,太平独立连虽然才建连一个月,但是也经过多次实战考验,有这么两个步兵排,冯思贤觉得自己一切皆有把握,纵有一千民团前来围城,也能轻松击破。

    他激动地说道:“这怎么行?接下去独立营少了两个排,战斗力肯定大受影响。”

    “没问题,这次进军黄岩路上,我们招收的新兵刚好编两个新兵排,虽然成份新,但是每个连队两个老兵排一个新兵排,以老带新,绝对没问题!”他补充了一句:“检点那边我去说就是!”

    “好!”冯思贤觉得今天是自己这辈子最顺利的一天:“咱虽然干了知县,但咱们还是在一起搭班子。”

    两个人配合得不错,只是施退季又问了些细节,一听到高梁材的事,他当即一拍大腿:“老冯,你赶紧去高知府那边,他是你的该管上司,怎么也要赶紧过去。”

    “没有这个必要吧?”冯思贤倒是觉得一个降官无关紧要:“检点的意思是,我要好好尊重高知府。”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以冯思贤为主,但是施退季告诉冯思贤:“他是前任的黄岩知县,又做过一任太平知县,对我们黄岩太平两县的一切情形都了如指掌,又是你的该管上司,你第一个就应当向高知府请益,你们两个人配合好了,这黄岩县的事就好办了!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一队广勇,现在又是府县同城,这不仅仅是一个礼貌上的问题,与高知府配合得好,一切都有眉目。”

    他稍稍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我跟你一块去见过高府台。”

    冯思贤被他一催促,也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营长,我跟着你一块过去!”

    他们出门的时候,明月高悬,可是一整个下午到现在,冯思贤都没吃过一口饭,喝过一滴水,他也不觉得饿,就想着柳畅的话“新知县应当有一番新气象”,风风火火地就想着这黄岩的县办好。

    而施退季就多存了一个心思,冯思贤这个副营长兼了黄岩知县,而他这个营长若是与高梁材相处得好,说不定能把太平知县弄到手。

    一想到太平知县的任职,他心头就火热起来。

    *

    第一百六十九章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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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绝路

    第一百七十章绝路

    夜风徐徐。

    陈世忠站在临海城下,望着紧闭的大门,朝着城门大声叫道:“张玉藻,张知府,张府台,张玉藻,你给我出来!本镇台要与你到何抚台面前打这个官司!”

    他咒骂了大半天,终于有人出现在城墙,正是台州知府张玉藻,张知府显然对陈世忠的喊声视若不见,他打了个吹欠才说道:“城下莫不成是陈总兵?”

    陈世忠大声吼道:“便是本镇,快快打开让我进去!”

    张玉藻却是摇了摇头:“陈总兵的驻所在黄岩,不在临海,麻烦我不能纳陈总兵入城!”

    清制,守将失城寨者斩,而且严格到十分夸张的程度,不但武将失防要处斩,上至督抚,下至州县,失城不但要被处死,而且还要牵连家属子孙。

    但是陈世忠却是大声说道:“黄岩镇是水师,按规定不应负责黄岩城守,有张朝发先例可依。”

    鸦片战争中的第一次舟山之战,定海镇总兵张朝发重伤退回镇海,却没有被议处,因为定海镇为水师,按规定不负守城责任,只是张玉藻却是依旧拒绝开城:“黄岩镇虽是水师,但是黄岩有兵勇三千人可堪一战,陈总兵还是回驻所吧!”

    如果把陈世忠放进临海府城,那么他张玉藻就要与陈世忠承担起黄岩失守这个天大的责任,可是这完全是他陈世忠一个人的责任啊!

    他统带绿营水师三营,团勇一两千名,结果只守得黄岩城两日,而且据说这第一日红贼尚未正式攻城,这样的责任他张玉藻担不起:“现在是红贼倡乱,不同英夷入犯,陈总兵请回!”

    太平天国时期,对于失防的主官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变态的程度,而如果在太平天国时期找一个分疆大臣弃城而走的例子,那莫过于咸丰十年两江总督、太子少保何桂清弃守常州。

    当时太平军二破江南大营,乘胜多路进击何桂清坐镇的常州,而何桂清的多年知交浙江巡抚王有龄递书告戒何桂清勿逃离常州:“事棘时危,身为大臣,万目睽睽,视以动止。一举足则人心瓦解矣。”

    当时江南大营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缺饷少粮,全线溃败,大头羊张国梁战死,和春逃奔常州,布政使薛焕、总理粮台查文经等猜到何桂意的心意,纷纷建议何桂清弃常州城而走,保存实力退驻苏州筹饷,以图再战,何桂清心领神会,托言军事已交和春,自赴苏州筹饷,出走时随从打死跪留的常州士绅十余人方脱身,和春也退至苏州自杀。

    只是何桂清想保全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何桂清到达苏州时,江苏巡抚徐有壬拒绝开门,甚至还弹劾何“弃城丧师”,何桂清进不了苏州,只能逃进上海租界。

    何桂清这一跑,不但常州被太平军攻陷,接下去苏州也被太平军攻陷,江苏巡抚徐有壬巷战被杀殉节,遗疏再弹劾何桂清多条罪状,虽然这不是他的责任,而是江南大营被李秀成击破的必然结果,但是还是以“统领十万大军竟弃城潜逃,导致常州、常熟、苏州皆失守”,咸丰下诏革职逮捕送北京审讯,只因咸丰帝接下去避难热河,此案搁置两年。

    其间何桂清这个小团体的骨干四处奔走,企图保得他一命,而其时朝议纷纷,各执已见,慈禧太后认为“何桂清曾任一品大员,用刑宜慎,如有疑义,不妨各陈所见”,在这时候,与何桂清宿有深仇的曾国藩从背后给了致命一刀,“疆吏以城守为大节,不当以僚属一言为进止;大臣以心迹罪状,不必以公禀有无为权衡”,最后何桂清只能在菜市口掺被弃市。

    虽然这是另一时空的故事,但是在这个时空仍然有效,陈世忠仍然在城下苦苦相求:“我黄岩镇是水师,守不住这黄岩毕竟有情有可愿,请张府千万开恩,让我入城吧!你我兵合一处,临海攻守则更有把握!”

    虽然经过了虹军截杀,但是跟着陈世忠逃到临海城下的兵勇尚有三百多人,张玉藻不由有所意动,但是又怕担当黄岩失守的重责,在临海城上沉默无声。

    陈世忠在城下仍是苦苦相求,张玉藻有所意动,刚想开口,却有一个亲信快步奔上城楼,贴着他的耳朵说道:“黄岩来的急信,高梁材亲笔血书!”

    借着火把,张玉藻当即把高知县写来的血书展开细看,却看整封书信都是书信,确实是高梁材的手笔:“贼落炮如雨,与其激斗两时辰,虽毙贼无算,但是贼凭尸掩进,又有不肖团练倡乱,东门遂失,不得退入城内,与陈镇台互约,陈镇还击城门,本县还守县衙,不料刚入县衙,红贼大队如蚁,蜂拥而至,陈镇竟不知去向……”

    “本县无奈之下,遂统领广勇奋力冲杀,大破贼之前队……又收容败勇一千数百人,激战二时辰,兵勇非死即伤,存勇只五百有奇,贼兵亦受挫极重,收兵不攻,但黄城已经危如累卵,陈镇统带营兵毫无音信,急请府台迅速大兵来援,黄城有失,全台危矣……”

    这下子张玉藻大声骂了一句:“无耻,太过无耻了!陈世忠你太过无耻了,你身为一镇总兵,竟然不顾与高知县相约,不战弃城而走!现在高知县血书求援,你还想进我府城?无耻!”

    陈世忠大吃了一惊,他只以为高梁材在城中坚持不了多少时间,早已经自杀殉国了,没想到他居然在黄岩城内坚守,甚至还写来了血书求援,他脱口而出:“高知县还在黄岩坚守?”

    只是他立即改口:“我听说他先期出城而走,才被迫退走!”

    张玉藻怒气攻心,他当即拿出了高梁材的亲笔血书:“这是高知县的亲笔血书,我识得他的字迹,要不要给你念一念!”

    “……存勇只五百有奇,贼兵亦受挫极重,收兵不攻,但黄城已危如累卵,陈镇统带营兵仍毫无音信……”

    这封血书才一念完,陈世忠只觉得一口鲜血堵在喉咙,已经无颜面对张玉藻,只能回头走入夜色之中,只是他身边平时信用的一个亲兵问道:“高知县怎么能在黄岩城内坚守半日?他当时能收拢的也不是几百壮勇而已?或许这是贼子的奸计!”

    这时候已是月落星稀,陈世忠听说这句话之后,当即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必是贼子的奸计,可恨之极,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柳绝户了,果然出的绝户计!”

    “可是凭借咱们这三百多人杀回黄岩城去,又有什么用,红贼野战极强!”又有一个把总说道:“就算高知县收拢兵勇,仍在城内坚守,咱们这三百多人拉上去,真是肉包子打狗!”

    他说的大实话,就凭借这三百多残兵败将,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陈世忠下一刻已经下了决心:“果然是绝户计,明明知道这是大火坑,又不得不跳进去,诸位可愿与我搏一场大富贵?”

    “进不了临海城,我们除了回黄岩城跳火坑之外,还有哪里可以去!”这个把总回答:“不管这是不是柳贼的绝户计,我们只能信了!”

    “或许高知县还在黄岩县城坚守!”陈世忠这位黄岩镇总兵只好自我安慰:“张玉藻说那确实是高知县的手迹,凭我们这点残兵败将杀回黄岩去,那确实是肉包子打狗,可是拉上台州协城守三营那又怎么样!”

    “台州协?”这个把总立即清醒过来:“还有宁海营,都可以拉出来!”

    整个黄岩镇,下辖的全部兵力是标营水师三营,太平营、台州协、宁海营,太平营已经在太平县被歼灭,标营水师三营上陆后在黄岩县城与柳畅凭险据守,结果大部被歼,只有三百余人随陈世忠突围到临海城下。

    而黄岩镇残存下来的兵力就只有台州协城守三营与宁海营,陈世忠也是破罐子破摔了,现在他是进退无门,明明前面百分之九十九是柳畅的绝户计,也只能拼死赌一回,或许有赌赢的一丝可能。

    “可是咱们连府城的城门都进不去?”当即有人问道:“怎么把台州协调出来?”

    “张玉藻对不起我,咱们也对不起他,等会天一亮,立即就随我冲入临海,把台州协全拖出来,谁敢违令,就斩了他的脑袋!”

    他是黄岩镇总兵,是台州协的直属上司,他要调台州协三营出战可以最名正言顺不过,张玉藻只是台州知府,也不管到他调度台州协与宁海营。

    他又对一个游击说道:“你骑我的快马赶去宁海,不管花多大代价,把宁海营也调到南边来!”

    拼凑出来四个步营,虽然宁海营可能赶不上战斗,但是这比陈世忠带三百残兵败将肉包子打狗强得多,如果侥幸成功,高梁材仍在城内坚守,陈世忠收复了黄岩城,不但将功赎罪,而且还能平步青云。

    如果这是柳畅挖的大火坑,有两三千人跳进去的安全性比只有三百人跳进去高得多,陈世忠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ps:出了一点意外,本来想四更,结果今天只有这两更,明天坚决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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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章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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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武疯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武疯子

    张玉藻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清朝官员,集贪婪、眼光短浅、没有担当集于一体,但是无论如何,一个标准的清朝官员的特质还有着勤勉与顽固,随时有着自杀殉节的勇气。

    因此张玉藻这段时间虽然办团练猛是捞了一笔,但是对于整个台州的防务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仙居县的团练办得不好,他一封又一封公文发下来催促仙居县把团练办好,以免虹军流窜而来县城遂告失守,宁海的团练缺少枪械,他四处筹划,从宁波替宁海团练订购鸟枪、抬枪,至于府城临海的防御,更是费尽了他全部精力,每天深夜,他都亲自提着灯笼上城巡视。

    昨天晚上又多了陈世忠统带溃勇退至临海城外这件意外,张知府更是提着灯笼巡视了府城两圈,千吩咐万嘱咐,一定要守住城门,绝不能让陈世忠入城。

    等一切都巡视完,他才回知府衙门睡下,这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只是他睡下没多久,就有一个长随十万火急地把他推醒了:“老爷,大事不好了,陈世忠带着黄岩镇的溃兵趁着今早开城门强行冲进城来了,一个壮勇头目与他顶了两句,已经被陈镇台砍去了脑袋!”

    这陈世忠真是脑子进水,不战弃守黄岩驻所,弃高知县于黄岩不顾,今天更是强冲府门擅开杀戒,这样一来谁能保得住你?

    他知道陈世忠虽然有些后台,但是后台不怎么顶用了,因此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想进城就进城,本府不惧他!穿衣。”

    长随当即跪了下去,小心伺侯张知府穿衣穿鞋,张知府连根一手指都不动,就指点说道:“陈镇台进了这台州城又能如何,他若是来求见我,替我回绝了陈镇台。”

    对于一个政治上已经宣判死刑的人,他不会报以任何同情,他只是考虑着怎么把陈世忠拿下,毕竟这可是一位二品总兵,只是他气定神闲,一个通判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知府,您怎么还定得住神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大事了?”张玉藻气定神闲地说道:“放心,出了大事,不就是陈世忠统带几百溃兵冲入城内,顶多有些拢民之事!”

    通判吼着告诉张玉藻大事不好:“知府大人!知府大好,陈镇台进了城之外就直冲台州协,他要把台州协城守三营全部拖走!”

    张玉藻一个诧异,直接就站了起来,连袜子只穿了一只都不顾:“什么?他要把台州协城守三营全都拖走,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陈世忠疯了!”

    他也不顾有一只脚还是赤足,就直接踩进了官靴就往外走:“陈世忠疯了!”

    他最清楚台州协三营在台州防御中的份量,没有这三营绿营兵,他台州城的防御大计毁掉了一半。

    虽然说这个时候的清军由兵与勇组成,曾国藩的勇营已经渐渐压过了绿营兵,成为清军镇压太平天国的主力部队,但是在台州地区,仍旧是身为职业军人的绿营兵仍有着更多的战斗经验与战斗力,壮勇只是一群临时工,虽然人数众多,但多数只是放下锄头的农夫而已,有些壮勇甚至直接拿着农具上阵。

    万万不能少了这三营绿营兵,只是张玉藻刚刚走到前堂的时候,更坏的消息传了过来:“府台,大事不好,陈世忠那个疯子一进台州协就大开杀戒,斩了两个不听号令的将弁,现在已经把台州协三营都往城外拖了!”

    陈世忠是黄岩镇总兵,正是台州协的直接上司,他以总兵临机号令台州协,在程序上没有大问题,只是需要事后补个手续而已,而且急疯了的陈世忠现在拉人垫背。

    “快派人去把台州协拉回来!”张玉藻对着通判嚷道:“台州协三营被陈镇台拖走了,那什么都完了!”

    台州协的原来是分守零零星星的汛地,多则一两百人,少则十数人,考虑分守汛地的台州协分散在两三县的广阔地区之内,因此张玉藻特意把台州协集中起来调入城内,没想到现在刚好被陈世忠一窝端了。

    只是他赶到台州协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台州协营地都是空无一兵,只是大队的营兵家属在那边抹眼泪,担心着自己的男人、父母、儿子会出什么意外。

    张玉藻有心往城外赶,他要亲自劝服陈世忠这个疯子,他这样发疯不但毁了整个台州的防务,也要毁了他自己。

    只是他刚踏出几步路,又传出了更坏的消息:“张典史出城相劝陈镇台,被陈镇台当场砍了脑袋!”

    这是武疯子!绝对的武疯子,张玉藻这才感受到一位军镇总兵走投无路发起疯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当即停住了脚步,朝着身后的通判嚷道:“给我找根绳子来,给我找根绳子来!”

    这是要自杀殉城的表示,身边的通判、长随赶紧拖住了张玉藻:“府台,全府防务尽系于府君一身,您千万不能寻了短见了!”

    只是少了台州协城守三营的主力,现在临海只有两千多壮勇和八百援军而已,纵然其中有不少老资格的台勇,台州的民风也极剽悍,那八百援军更是从严州府调来的精兵,但是接下去面对这虹军如潮的攻势,自己当如何面对?

    张玉藻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而此刻的陈世忠,精神居然变得极其振奋,他大声催促着台州协加速前进:“老子调你们出城,就是想一举收复黄岩城,现在高知县仍在城内坚守,只要我们赶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里应外合击破红贼,活捉了柳绝户!等打下了黄岩城,三天不收刀,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一个台州协的参将催马跟在他的马后,小心地问道:“镇台,不是听闻黄岩城已经陷敌了?”

    “你是为替咱们大清说话,还是为红贼说话?”陈世忠已经把手按到腰刀,大声喝问道:“高知县必在黄岩城内坚守,不承认这一点的,都是红贼的奸细!”

    事实怎么样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世忠认定的事实而已,这个参将被陈世忠的眼神吓得差点摔下马去,又问了一句:“那就咱们这一千多人赶到黄岩城去?这兵力是不是有点少?”

    陈世忠大笑一声:“后边还有宁海营快马加鞭赶来!还有,这一路杀回黄岩县,一路上固然加急行军,但是也不要让忘记了沿路上的忠义团练!”

    “团勇?”这个参将缩了缩脖子,问道:“让他们一同出兵收复黄岩城?”

    这陈世忠玩得也太大了,这要是赌错了,那整个台州府的天都要塌下来了,这个参将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陈世忠大声说道:“乡间义士组织团练,不就是要报效我大清,与红贼绝一胜负吗?今日本镇让他们心遂所愿,他们自愿是欢欣鼓舞,蜂拥而来!”

    参将当即问了一句:“如若是团练不肯率众同行,那怎么办?”

    那些乡间的小豪强组织团练多半是为了结寨自卫,保卫自己的村子或许有些积极性,但是出境作战却完全没有什么积极性,可是陈世忠却是冷笑一声:“不肯同本镇一同击破红贼者,那必是首鼠两端,决心通贼者,杀无赦!”

    参将听得出陈世忠的杀气,他不由说了一名句:“镇台,您疯了!”

    但是陈世忠却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本镇没疯,本镇清醒得很!”

    他马上大声喝道:“命令各营加紧行军,遇到团勇一律准其随行,如若不肯随行意图通贼者,你们该知道怎么办,该杀的杀,该拿的拿,该玩的玩,要怎么痛快,都随你们心意!”

    整个绿营因为陈世忠的这一道命令反而变得兴奋起来,一时间士气大振,发出了一声声欢呼。

    参将在马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陈世忠再次告诉他:“本镇没疯,疯的不过是这大千世界!”

    ……

    冯思贤这个新知县第一天作得有点如履薄冰的味道,虽然昨夜请教了高知府受益良多,但是这衙门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事务等着冯思贤处置。

    特别有不少妇女与老人因为家里的顶梁柱当了壮勇被抓进了小校场的临时俘虏营,来衙门里哭声喊地,让冯思贤有些难以下手。

    而要为了封锁高梁材投靠虹军的消息,制造高梁材仍在县城坚守的假象,诱击陈世忠率兵回援黄岩城,因此要封锁整个黄岩县城,不但县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靠近县城也必须暂时扣押下来,这也是极其一件艰苦的事。

    至于其余的琐细事务,他也觉得难以下手,虽然从独立营抽调几个还算老练的干部,手下又把方方面面给予的支持都接收过来,他还是深感这百里侯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只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所有的事务都变得简单起来。

    因为传来了一个十分确切的消息,原黄岩镇陈世忠裹胁台州协三营、临海、黄岩两县团练一千数百名直奔黄岩而来,预计明日将赶至黄岩县城外与虹军展开。

    那一切都简单起来,面对军事问题,只有一个办法。

    快刀斩乱麻。

    ……

    第一百七十一章武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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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起风

    第一百七十二章起风

    “初步情况判断,陈世忠所率带清军,为黄岩城溃部及台州协主力约两千名,及临海、黄岩团勇一千余名,自临海出发,正直扑黄岩县城,企图收复黄岩县城!”

    石汀兰在地图指出了清军的大致方位:“预计明日到达黄岩城下,但是我军不能在黄岩县城等候敌军上门,必然按照检点意图率先发起攻击,力求最大程度的灵活机动,在野战将其全部歼灭!”

    柳畅点点头,继续在高梁材献出的大比例地图说道:“此次战役将力求一次完美的歼灭战斗,不仅仅攻如猛虎,而且还要干脆利落,攻击之前全力隐蔽战役意图,攻击开始力求在最短时间歼灭敌军,不让一名敌军逃走,力求明日之内将这股敌军全部歼灭!”

    他继续分析敌军的战斗力:“陈世忠从黄岩城带走的残部,受过我军严重打击,已成惊弓之鸟,而裹胁而来的千余名乡勇,虽然有一部亡命之徒,但是总体来看装备落后,战斗力不强,但是这两部敌军一经我军打击,必然四散而逃,必须截住敌大部,不使其趁乱逃走。”

    “至于台州协城守三营,可以说是这次敌军的主力,这支绿营兵未受过我军的打击,有着一定的战斗力,在战斗中必须给予其毁灭性打击,彻底打跨其建制。”

    “没问题!”说话是周秀英:“遇到这样的敌军,我们就当赶羊了!”

    她的骑兵连现在已经拼凑出一百人马,编为两个小编制的骑兵连,但是凭借战马冲锋的气势,加上一百杆的击发枪,足以对抗两营绿营兵,但是柳畅告诉她:“可是羊会跑的,你的任务不是赶羊,而是把每一只羊都给我看住。”

    “此次战役,敌兵力甚大,但是战斗力不强,又是我进入台州的第一次野战。”柳畅继续说道:“为了不让一个敌人落网,将动员我军主力,包括新入伍官兵参加这次决定性会战。”

    这个新入伍官兵指的是进入黄岩县境之外参军的新兵,他们仅仅经过一两天的简单训练而已,现在连队列都站得不象个样子,而瞿杰问了一句:“包括俘虏兵?”

    “把俘虏兵带上,这是顺风仗,让他们见识一下我虹军在野战中的无敌神威,打消他们的侥幸心理!”柳畅说道:“也能减轻冯知县这边的压力。”

    冯思贤当即笑了:“还请大家帮忙了,我手里就这点守备部队,看守一千五百名俘虏都不够用。”

    柳畅却告诉冯思贤他的责任最大:“这次作战,你的责任最为重大,现在黄岩县城内还潜伏了大量的清妖败兵,城外有大量与我军敌对的团练,而你的兵力有限,你必须坚守县城四十八个小时。”

    “四十八小时之内守不住,你的问题!”柳畅告诉冯思贤:“超过四十八小时,我负全部责任!”

    冯思贤却告诉柳畅:“四十八天月内守不住,一切都由我负责!不管战斗持续多久,我都有信心守住黄岩县城。”

    他现在心底差不多有虹军老底子两个连队,加上两队壮勇,加上一些后方单位、伤员与留守人员,在正常情况下守备黄岩县城绝无问题。

    柳畅很欣慰地告诉冯思贤:“在虹军返回之前这段时间,黄岩继续实施军事管制,冯思贤兼任军事负责人,在黄岩县城有斩后奏的权力。”

    冯思贤现在等于同时是军事与行政的最高负责人,他已经做好快刀斩乱麻的一切准备:“请检点放心,我虽然转任知县,但是我还记得怎么用龙枪杀败清妖!”

    “那就好!”柳畅立即发布了命令:“明天天亮前全军开始行动,力求在第一时间将敌歼灭,消灭了陈世忠,这台州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原本柳畅准备连夜行动,晨亮时发起攻击,但是石汀兰则认为新兵太多,部队在夜间行动掌握不住,很有可能出现大量失散人员,柳畅从善如流,接受了她的建议。

    又一个清晨到来了。

    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布兴有站在自己的旗舰“金宝昌”上,笑得十分得意:“今天就是我们兄弟一统浙江洋面的时候了。”

    布良带也是颇为得意,他说道:“大哥你得了游击头衔,做弟弟的也能粘心,不过这个一统浙江洋面又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兄弟当面四海的时候,南到安南,北至山东,哪里不是咱们的地盘。”

    布兴有拍了自己的顶戴,整个人都有涣然一新的感觉,看看自己蟒袍上的四爪八蟒,有点心满意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这艘“金宝昌”。

    这是一艘广东船厂制造的红单船,不过与普通的红单船不同,他比普通的大号红单船还要大得多,如果按现在的吨位来衡量的话,这是一艘**百吨的红单船,能装载了四十多门火炮。

    在布兴有的这个角度看去,这仿佛一座在海上浮动的炮台,这差不多是中国沿海能见到的最大战舰,而且上面装载的火炮全是布氏兄弟向洋人购进的洋炮

    光凭这一艘“金宝昌”号,就可以横扫整个中国沿海了,布兴有望天长啸,豪情无限。

    而他旁边的布良带也对自己兄弟的这艘战舰充满了自豪,他胸有成竹地说道:“纵便北号商人能买到一艘洋火轮,又能怎么样,顶多是比金宝昌跑得快一些,那些洋火轮又能装上几门炮。”

    布兴有却是比自家兄弟更重视北号商人订购的“宝顺”轮:“北号商人要在海上耍威风,得和葛五和叶娘子一样,都问过我布兴有才行,我才同意,他们才可以,如若不样,葛五就是下场。”

    他开口就宣布了葛孟晋的死刑,布良带倒是笑道:“说到叶娘子,那娘们真不错,要脸蛋有脸蛋,要**有**,就缺了个大屁股,但屁股还算翘,跟着葛五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烘上,大哥,如果拿到了叶娘子,给兄弟我尝尝肉味怎么样?怎么也算是广东乡亲了。”

    布兴有却是朝着拍击“金宝昌”上的海浪看去:“叶语蝶这等祸害留着干什么,拿到杀了便是!我们海上人物,就是这潮水一般,一波后浪推新浪,你和他讲什么乡亲情面,他当即给你开府一方,与我们兄弟相抗衡!”

    布良带讨了个没趣,却是讪讪笑道:“可惜了那脸蛋,可惜了那腰身,可惜了那**,杀了便是!大哥,这回灭了葛五,回去帮我讨个漂亮婆娘!”

    布兴有靠在船舷上,却是说道:“不,给你讨一个能过日子的,咱们兄弟也到了收心的时候了!”

    海上人物,飘泊不定,但终究是应当有一个家的。

    布兴背后北风猎猎。

    ……

    而这玉环岛就是葛五这支船队的新家,在同样的清晨中,葛孟晋看着自己的船队,也是满脸的骄傲。

    几十艘中国沿海经常出现的帆船就展现他的眼前,有小型红单船、大米艇、中米艇、小米艇、福船……

    这就是他葛孟晋一手经营起来的船队,他朝着手下的兄弟大声说道:“柳畅那小黄毛小儿已经攻破了黄岩城,黄岩镇水师上陆之后被打得土崩瓦解,接下去就是咱们兄弟们上场的时候了!”

    叶娘子手里提着一把左轮手枪大声说道:“从平阳沿海到台州沿海,都是咱们兄弟的地盘了,接下去只能收拾了定海镇,把舟山拿下来,这整个浙江洋面都是我们兄弟的了,到时候五爷登龙椅坐南朝北,诸位也是开国功臣了!”

    旁边有五娘子的娘家人也笑了一句:“那便叫称五姐一声皇后娘娘了!”

    叶娘子也笑得笑枝招展,只是她很快就说了一句:“想叫我一声皇后娘娘,还早着,咱们得把这海上江山打下来了,知道是谁挡在我们的前面吗?”。

    “布兴有!”

    海盗们大声叫着这个曾经让他们景仰的名字,他们说道:“把布兴有灭了!”

    葛孟晋说道:“布兴有对我有恩,对我们兄弟都有恩,但是现在他就是挡在我们面前的礁石,咱们要在海上开国,怎么都冲过去!”

    “说得好!”当即有葛孟晋的自家人赞道:“他布兴有就是挡在我们面前的老虎,我们非得把他做一盘龙虎斗不成!”

    “没错!”葛孟晋说道:“布兴有自己招安做了官军,春风得意,可不能做了黄天霸,把兄弟进阶的路子都给绝了,咱们也只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拼死一战!拼死一战!”所有的海贼都嚷了起来,叶娘子大声激励大家:“不管他是海里的蛟龙,还是山里的猛虎,我们都把他作成一盘龙虎斗,胜了这一仗,我们就能在海上开国,这沿海数千里洋面都是我们的江山,输了这一仗,咱们就是过去的老局面,海上飘泊,狂风巨浪,连个自己的家都没有!”

    胜了这一仗,她不但有自己的江山,而且还能有一个真正的家。

    她大声地替葛孟晋发布命令:“兄弟们,扬帆,出海!”

    起风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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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起潮

    第一百七十三章起潮

    在同样的阳光之下,陈世忠正在催促着台州协的绿营兵快点起程,至于裹胁来的团勇昨天晚上已经杀了七个逃兵,现在已经被陈世忠杀怕了。

    “镇台大人!”一个团勇头目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现在黄岩县城已经陷于贼手!”

    “高知县现在仍在县内坚守!”陈世忠的眼神带着杀机:“你敢替红贼说话?”

    这顶罪名压下来,这个团勇头目当即跪了下去:“镇台大人饶命,镇台大人饶命,小人只是误听误信了流言!”

    陈世忠依旧带着杀气:“谁传的谣言,你把谁的人头带来,找不着传播流言的人,那就拿你自己的人头来顶罪!”

    现在重要的不是事实,而是陈世忠所相信的那个事实,这个团勇头目当即吓成了软脚虾,这位镇台大人也太可怕了!

    只是从黄岩县城逃出来报讯的是自己的妻弟,自己若是杀了他,那自己老婆岂不是要找自己拼命,怎么找个替死鬼,把眼前这个危局应付过去?

    现在这些团勇头目根本不敢与这位陈世忠总兵顶嘴,昨天白天这位陈总兵可是真发了疯,砍掉的脑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些村子的团勇因为不肯随陈总兵出征黄岩,差一点连村子都给屠了,昨天晚上又砍了七八颗脑袋。

    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由惧怕起来,只是求着上天保佑能顺顺利利找到个替死鬼,不然发疯的陈总兵第一个先把自己砍了。

    而此刻陈世忠已经站在马上去,冷笑一声:“对付这些泥腿子,用刀子砍之外,就不必用其它手段了!”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哪怕面前这条路是一条绝路。

    ……

    而在同样的阳光之下,张玉藻这个台州知府觉得自己终于睡一个好觉--昨天他一整晚都没睡着,都在为临海府城的防备而筹措。

    “段道台真是深谋远虑!”他对着从绍兴赶来的游击说道:“谢天谢地,你们来了,我们的心总算定下来。”

    宁波人脑子特别活,因此绿营比台州绿营糜烂得多,虽然号称六营,但实存战兵不过千余,前年上海闹小刀会,因为上海与宁波素有关系,因此乡下也有小规模的双刀会出现企图起变,官方更是担心上海小刀会跨海来袭,段光清无奈之下,搞了一个巡阅,把宁波四乡的壮勇都找来阅兵,浩浩荡荡,声势夸张,按照官方的说法是足足有十几万壮勇,只要段光清点过名的团勇每名都发给制钱一百文以充当点心。

    但是连段光清自己都说这完全只是个空城计,虽然有十万余壮勇,但是真正派上用场的能有几千人就不错,其时都是临时放下锄头的农民来打个短工而已,唯一值得夸耀的是这空城计似乎生效--上海小刀会被清军围得水泄不通,根本不可能分心跨海来攻宁波府。

    在这种情况下,段光清手下真没有堪用的援兵,宁波人脑子太活,都想着去闯荡上海滩,能拉起几支互保自卫的壮勇就不错,而台州府民风剽悍,向有输出台勇的传统,在这种情况下,段光清只能退而求次,从绍兴府与宁波府勉强招募六百名壮勇,由一名游击统带护送军饷三万两到台州府来,有这么一批军饷与援兵,张玉藻终于觉得自己在临海城能站稳了脚跟。

    “幸好幸好有这笔军饷,有了马参将你统带援兵来援!”

    以台州的剽悍民风,有了粮饷就能招募到壮勇,加上这五百壮勇,守城似乎就有把握,至少坚持一两日总是有把握。

    他唯一的担心的是,陈世忠这个疯子发起疯来,会有怎么样的破坏力。

    ……

    同样的阳光之下,柳畅拍了拍每一个营连的军官的肩膀,也不多说话,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干,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功绩!”

    对付陈世忠这样的敌人,就无需要动员了,他相信他的军官们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执行得非常完美。

    只是在这个清晨,他从来没这么受欢迎过,他仿佛就象阳光下的天使。

    从昨晚开始,从临海与黄岩都逃来了不少乡绅,他们跪在柳畅面前痛诉着陈世忠的疯狂,甚至干出了屠村的勾当,至于他们在乡间横行不法强抢民女强行筹款之类的行径,更是意料之中。

    与虹军过境只需要支粮支差相比,这陈世忠统带的兵勇仿佛更象一群毫无组织的流贼,特别是那些裹胁来的团练爆发的破坏更是惊人,有人将平时的恩怨都爆发出来。

    按照这些乡绅的说法,这支兵勇过境,简直是寸草不生,在万般无奈,他们只到柳绝户这来讨一个公道。

    毕竟是陈世忠是黄岩镇总兵,他们即便到台州府去告状,张知府也是无法收拾了品级在他之上的陈总兵,只能求柳绝户出义兵消灭这队兵勇。

    原来昨晚只有个别乡绅来哭秦庭,可是今天早上很快情况就有了变化,有不少乡绅带着组织好的团练就到大道前面跪着,愿意跟着柳畅一起去抄袭陈世忠。

    他们的家就在陈世忠前进的道路上,以陈世忠的疯狂劲头,陈世忠今天肯定要裹胁他们一起攻打黄岩县城,而且他们出钱出粮出女子,稍不如意就把人吊起来打。

    昨天有个一个二百来人的村子,被陈世忠的部下敲了五百两白银的劳军费不用,而且有三个大闺女小媳妇闹着要上吊,又被抓走了二十多挑夫,至于村里被祸害的其它事项就不说,而且这祸害程度还算是轻的。

    甚至有一个村子据说被陈世忠的部下杀绝,村里至少有三四百人被绿营兵砍了脑袋--这只是流言,但是传得有板有眼,而且那个村子确实差一点就被陈世忠屠村了,最后是千求万求才逃走了一劫,但是还是砍了二十多颗脑袋。

    柳畅这一路行进,沿路都是乡绅贤达跪地迎地,团练纷纷换上了红旗,要求一同助战,完全是一派食箪浆壶,军民齐心的状势。

    柳畅在台州争取了一个多月的民心,全不如陈世忠一日之功。

    ……

    而同样的太阳之下,黄岩县衙的小书吏邵炳照,在城墙上偷偷瞄了一眼开出黄岩城的红巾军。

    他是一个标准的老书吏,而且主管的就是非常重要的刑名,在黄岩县已经管了十几年的文书,高梁材因为他不是自己人,一心就想把自己踢开,但是因为他在府里后台很硬,始终难以下手。

    高梁材的刑名师爷与他闹得很不愉快,但不管怎么样风云变幻,高梁材这样的浅水龙绝对是斗不过邵炳照这种地头蛇,何况邵炳照的后台极硬。

    他不仅在府衙有一群亲戚和朋友,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苏镜蓉的人,苏镜蓉是台州府第一号人物,手下收揽了无数三教九派,象邵炳照这样的角色,更是苏镜蓉夹袋里的人物。

    他邵炳照掌管全县的刑名文书,只有一有风吹草动,就能传到苏镜蓉耳朵中,更不提苏镜蓉在其中上下其手,而他也仗着苏镜蓉的支持与自己在府衙的关系,与历任知县斗个不亦乐呼。

    但是他从来没想到有这么悲剧的一天,红贼进了这黄岩县,高知县从了贼之后得了一个台州知府的名义被架起来后,却依旧不放过他这个给他惹过无数麻烦的小书吏。

    而冯思贤新官上任,想在县政上搞出一番新气象,当然只能从钱谷与刑名上手,他带来了一个叫施得平的自己人,一下子把邵炳照的位置拿过去。

    邵炳照在衙门里管了十几年的刑名文书,但是冯思贤一声令下,他只能把手上十几个柜子的钥匙移交出去,可是他心头在滴血啊!

    这是怎么样的肥缺啊,一年躺着不动都可以进账几百吊钱的肥缺,若是勤力点,给个知县都不换,更不要提在其中上下其手,一桩大官司就能捞到上百吊钱,更不要邵炳照一直习惯一鱼两吃--吃过原告再吃被告。

    现在施得平对这些刑名文书尚未上手,因此邵炳照只是退到辅助的位置上,但是邵炳照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这不是换个新知县那么简单,是红贼进城了,是改朝换代了,是施得平那个黄毛小子永远了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自己在府衙赖以为豪的那些关系,在红贼这边再也派不上用场了,红贼只会相信施得平那样的自己人,而自己这个老书吏只能喝西北风,甚至连苏镜蓉这大靠山,红贼也不会看上眼。

    没错,苏镜蓉是台州府第一号人物,手下无数三教九派,吹口气台州府都要震一震,可是与这柳绝户这等过江龙一比,那就是昨日黄花。

    只是看着柳绝户带队出了这黄岩城,阳光洒在那些威风凛凛的红贼脸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都过去了。

    现在是张承业那等泥腿子的时代了,只是下一刻,他突然灵机一动。

    红贼大队出城去扫荡陈世忠,那城内留守的红贼必然不多,更不要说还其中夹杂有张承业那样的土勇,真红贼更少,若是请苏镜蓉打进黄岩城来断了红贼的后路,那自己岂不是立下了盖世奇勋,到时候不但能照样在黄岩城里管刑名文书,说不定又进临海城管一管全台州府的刑名文书。

    苏镜蓉事先就叮嘱过他,让他在黄岩城内充当坐探,一定要把红贼的底细弄清楚,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在城头看着红贼源源不断地开出城去,邵炳照脸上不自觉地流露着笑容。

    幸福的日子又到来了!天空的乌云尽扫了,让我们重唱一首欢乐之歌,幸福的日子又来到了!

    ps:端午节事多,原本想四更,但是写到快一点钟都只有三更,只能先去睡觉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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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百四章 赶羊

    第一七百四章赶羊

    “快!快!快!”

    骑兵营的士兵牵着马急行军,在整个虹军之中,因为他们能骑在军马之上,是最精锐的一营人,待遇经费都比其它连队好,但是也是最辛苦的一个营。

    平时刷马喂马都要亲自上阵,而且为了保护马力,平时行军也要牵着马走,即使如此,想加入骑兵营的老兵仍是源源不绝,如果不是军马数量有限,或许骑兵营会成为整个虹军人数最多的一个连队。

    谁都想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兵,骑兵营的官兵更是骄傲到极点,除了龙枪营之外,他们认为的战斗力比每一个连队都要强,因此他们在行军之中也格外带着一点傲气。

    两骑快骑飞奔回来,他们远远地就报告了得到的情报:“营长,前方发现敌军!”

    “那我们应当是全军第一个与敌接触的部队!”周秀英有这样的信心:“我们这次不仅仅要赶羊,而且还要看好每一支羊,不能让一支羊跑了!”

    正说着,前方已经传来了枪声,既有燧发枪声,也有清军与虹军都使用的鸟枪,也不知道是哪个营与敌军发生了接触,因此周秀英立即大声喝道:“全营上马!上马!”

    两个连队的杂色马队很快形成了两个连方阵,站在最中间的周秀英把自己的斩马刀往边上一挂,举起了自己的马队,大声喝道:“马队呈扇形展开,随时准备与敌战斗!”

    一百骑的马队,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可以延续半里地的马队,光是这架势都能吓倒了一大批清军,虽然这支马队的训练水平并不怎么样,大多数时间只能充当骑在马上的步兵,偶尔才充当一回骑乘冲锋,但光凭着他们这个阵容与装备,能在第一时间砍开五百绿营兵的防线。

    整个骑兵营都变得忙碌起来,官兵们一手拿着马刀,一手拍着马的脖子,整个马队开始小跑起来,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朝着枪声前进!朝着枪声前进!”这是周秀英的命令,她冲在整个马队的最前方:“向枪声响起的地方前进!”

    整个骑兵营就在这样的节奏之中徐徐前进,很快周秀英就斩开了路边的野草,接着她的眼前变得一亮。

    战场就在整个骑兵营的前方,对面正好有两三百名裹着绿头巾的团练,他们显然对于虹军有这么一支马队毫无防备,看得口瞪目呆。

    周秀英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她轻轻拍了一下战马,第一个飞驰出去,整个骑兵营都在呼喊着同一个声音:“杀!”

    “杀!”

    整个马队一下子就加快了速度,而对面的这支团练第一时间就吓得往回跑,在大道上阻击飞驰而来的马队,这可是连龙枪营都难以胜任的任务,何况是这些乡间仓促组成的团练。

    倒是有个清军团丁十分聪明,他看自己发足狂奔,也跑不胜这队马队,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他就转过身来跪在地上,手里变魔术般变出来一块红布来,就裹在头上,大声叫道:“我等降了!”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整支团勇都喊出这样的呼声,明明他们的兵力比当面的马队多上一倍还多,但是这轰鸣而来的马队实在太可怕,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就是大声叫道:“我们降了!”

    那个跪在地上头上裹着红头巾的团练只觉得头顶一凉,周秀英的马刀轻轻擦过了他的上方,接着就听到周秀英的声音:“你倒机灵,让他们全部投降,不然全部砍了脑袋!”

    “弟兄们,快投降,快投降!快跪下来,快跪下来!”

    两三百名团勇,甚至连一发子弹都没打出来,就已经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等候着周秀英的检阅,周秀英用马刀轻轻擦着率先投降的那个团丁脸上:“你倒是机灵,这红头巾是什么时候准备好了?”

    “小人是从宁国府逃回来的台勇,跟过邓绍良大人,听营中老兵说,上阵得第一时间准备好这一条红腰带……”

    周秀英这才注意,这名团勇在头上裹着的正是他系在腰间上的红腰带:“这是当初在湖北与长毛作战所得的经验,如果接战不利,那就随时用腰带绾城而下,而且往头上一包,就可以在长毛面前鱼目混珠了,小人第一个投降,请这位女军门先后饶过小的一回!”

    周秀英倒是心细,她当即注意到这其中的细节:“宁国府的防勇中也有台勇吗?”。

    “有的,大多是川楚广三省之兵,我浙江就只有台勇,都是夏宝庆与陶宝登两位大人的手下!”

    “他们也是台州人?”

    “是的,陶宝登大人便是黄岩人,夏宝庆大人也是我们台州人,两位大人都是受了招安以后去镇守宁国府。”

    “夏宝庆?陶宝登?”周秀英记下这两个名字:“不过不管是谁,都将是我骑兵营的手下败将。”

    周秀英朝着一个骑兵喊道:“你去战场上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步兵排过来,咱们照看不了这么多俘虏!”

    骑兵营现在依然摆成了扇形搜索队形,只是有一个骑兵连在后方看押着这批团勇,这批团练都是陈世忠裹胁来的,被收走了武器之后反而松了一大口气,那个把红腰带包扎在头上的团丁已经跟在周秀英的马后,连拍马屁:“虹军老爷,这位女军门,我们都是被陈世忠裹胁而来的团勇,现在降了,就替柳绝户卖命,能不能让我们在前面替军门开道!”

    周秀英犹豫了一下,看着后方团勇的武器被集中在一块,几个骑兵正准备点一把火把他们烧个干净,当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唤作叶梦楚!”叶梦楚继续大拍周秀英的马屁:“女军门,小人一向心向虹军义师,在宁国府从来没杀过义兵,也不要什么名义,愿意阵前举义,昨天陈世忠杀了我们村里三人,都是我的好兄弟,强迫我们来同大兵对抗,我愿意为王前驱,替大兵开道。”

    周秀英脱离牛刀连就是想带马队,但是这个局面却让她不得打起了马步协同的主意:“也好,有多少人是你信得过的?”

    让叶梦楚这队临时投降的团练走在前面充当炮灰也没问题,但是人数不能太多,因此叶梦楚也十分机灵:“有三十人可用!”

    “那好,你把人挑出来!”周秀英将斩马刀拔了出来,寒气震得叶梦楚直打寒战:“若是敢有三心二意,本营长第一个斩了你!”

    有了这三十步队在前面开道,周秀英的马队就潜伏其后,而叶梦楚与他的几个兄弟说道:“今天好歹要报昨天的血海深仇,咱们村里被陈世忠祸害得那么掺,这笔仇不能不报,怎么也要杀六个绿营兵回来!”

    他们可不管什么道义,要知道他们的村子被陈世忠那么一祸害,半年都回不了元气,因此这些临阵反水的团勇都变得勇气十足,都在马队的压阵之前向前冲去。

    不多时,前面的枪声已经停息了,他们只遇上了一队虹军,周秀英朝着对面的红旗喊道:“是哪个营的兄弟!”

    “是骑兵营?是我们牛刀营的老弟兄!老营长,老营长!”

    牛刀营与骑兵营都是同一个连队发展出来,两个营无意在战场遭遇到一起,一下子变得欢呼起来:“骑兵营的兄弟好,牛刀营与你们并肩作战!”

    “牛刀营的兄弟好,我想死你们了!”

    “太好了!是牛刀营!”

    周秀英朝着对面喊道:“陆子云在哪?”

    “营长在后面忙着收拾俘虏!”

    一说到俘虏,周秀英当即指了指手边的两三百俘虏:“牛刀营的老弟兄,这队俘虏由你们看押,由我们骑兵营来打头阵!”

    后面陆子云的声音响了起来:“老营长,这可不行,我们刚刚抓了四百多俘虏,这股清军真是不经打,骑兵营是关健时候看羊的力量,所以不如让你们把这四百多俘虏看住,由我们牛刀营冲阵,你们骑兵营压阵!”

    如果按看管俘虏,骑兵营确实有不小的优势,不过周秀英却是说道:“不行,骑兵冲阵,步兵压阵才是正理!”

    算起来,这里总共有将近七百名俘虏,而两个营虽然是亲兄弟,但是相互都想上去冲阵:“牛刀营抓羊,骑兵羊看羊,这样才能不能让羊跑了!”

    “我们不但能抓羊,而且还同时能看羊!”

    “不如我们一起上去,你们牛刀营是步兵,留一个步兵连把这批俘虏看住就行了!”

    两边都把这批清军看作了一群羊,没有办法,实在是现在遇到的团练战斗力太差了,几乎枪打响的同时就崩溃了,就恨不得带领虹军去抄陈世忠的后路。

    只是两个营的争执没有持续了多久,很快前方就传来了枪声,接下去柳畅带着金汤第二连也赶上来:“这里的俘虏交给我,已经找到了陈世忠的主力,你们赶紧上去,一只羊都不能放过!”

    他补充了一下:“那是台州协城守三营,与普通的羊群不一样,是老山羊,可不能马虎让老山羊顶下山去!”

    周秀英已经挥动了马刀:“兄弟们,随我来!”

    不管是什么羊,黄羊、白羊还是老山羊,都不过是一刀之功而已。

    ……

    第一七百四章赶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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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失机

    第一百七十五章失机

    “不知道前线打得怎么样了?”

    作为整个黄岩县府的最高指挥官,冯思贤一刻都不敢放松,他手上只有两个相对完整的步兵连,除此之外,就只有两队壮勇。

    他从来没有担当这么重大的使命,整个县城的虹军加上壮勇不过是五百人而已,可是城内的小校场那边就看押着八百多名清军俘虏,兵力甚至比守军还要多一些。

    因此看守俘虏的六十多人临时编成了一个步兵连,随时准备参战,而城内的轻伤员也被编成一个步兵排,也随时准备参战。

    即使已经控制了整个黄岩县城所有的制高点与要点,但是冯思贤一刻也不敢松懈,他让龙枪连的老连长白善叶把龙枪连派来的那个步兵排控制好,每隔一个小时都要进行巡逻,随时准备弹压城内外出现可能的一切意外情况。

    倒是高梁材高知县倒是放得开:“冯知县何须担忧,我想那陈世忠不过一水师败将,裹胁三千之众,必不堪我虹军义兵一击,我们要担心倒是另一点!”

    “哪一点?”

    高梁材笑了起来:“自然是担心这一战打得太顺利,一口气杀到临海城去,把府城都打下来,到时候我只能移到临海城当知府,可不能与你冯知县同处一城!”

    冯思贤倒是笑了笑:“那倒是一件大好事,打下了临海城,那这台州府的战事都可以结束了。”

    “不是台州府的战事结束了,而是我们整个浙江省的战事都结束了!”高梁材讲了一个掌故:“邓绍良邓军门,不,是伪提督邓绍良在宁国驻防,所部兵勇号称集浙省精华,但多不是浙人,皆川楚广三省人,而浙人唯有台勇。”

    邓绍良虽然是浙江节制所部,但分析这支部队的历史,却与向荣的江南大营关系极深,江南大营倚向荣与张国梁为东南半壁长城,向荣是蜀人,张国梁是广人,而他们是从广西一路追堵太平到两湖,又从两湖追到南京城外,因此邓绍良部也多是川楚广三省人。

    而浙人向来没有出强兵的传统,只有台州民风剽悍,因此才有一部台勇出征宁国,因此高梁材说道:“浙中全域,若平定台郡,征募壮勇入伍,而全浙可称无敌,现在你我担心的是,还是今年的田赋怎么一个征收。”

    冯知贤在家也知道这田赋的苦处:“现在是要征上忙吧?”

    清季的田赋可以说是整个财政的核心,高梁材屡历州县,对于此内情了若指掌:“没错,咱们黄岩县的田赋分为地丁与漕粮,而地丁又分上忙与下忙!”

    冯知贤本人就是一个有几亩地的小农民,他点点头:“原本上忙要征到五月底吧?”

    清季田赋分成地丁与漕粮,一般来说地丁征银,漕粮多征粮,而地丁又是整个田赋的核心部分,一年分成两次征收,二月到五月征上忙,%%,五月底这次下忙要征收整个地丁的四成。

    而高梁材当即提出一大堆问题:“新朝鼎革,那么前朝积欠的田赋是不是要补征?还有今年上忙是征银还是征粮?具体怎么一个征收法,如果征银的话,一两银子征多少钱?”

    这都是大问题,清季名义上有永不加赋的名义,但是农民还是屡屡因为经济上的压力而起事,关健就是这些花样,尤其是小户浮收,更是终清一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征粮!只征粮!”冯思贤第一时间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虹军暂时不缺银钱,只要有粮就有一切!”

    高梁材告诉冯思贤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事可不好办,不过我们现在控制了黄岩太平两县,黄太熟,六县足,我甚至可以夸张地说,黄岩熟,全台足。”

    黄岩、太平两县可以说是整个台州的精华所在,高梁材更是说出一个惊人:“要知道光是太平一县,每年稻米就有百万石,麦数万石,杂粮一百数十万石,黄岩倍之!”

    “有这么多?”这倒是让冯思贤开了一番眼界:“有这么多粮食的话,可以足够咱们虹军武装起数万人来了!”

    对于军队来说,缺少银钱在短时期之内不是大问题,但是缺少粮食那整个部队只能因粮而食,高梁材更是加了一把火:“若是能把临海拿下了,每年还能加百来万石,我们大军需征多少米粮才够。”

    冯思贤一下子就开了眼界,他当即与高梁材探讨起这其中的细节来。

    柳畅对他的希望,也就是尽可能搞出一派新气象,掌握住整个黄岩县,而掌握黄岩县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这次夏收征粮。

    他昨天夜里已经翻阅了不少资料,甚至还想到不少细节,两个人长谈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冯思贤抬头一看,是他从独立营带过来的施得平,是施退季的本家兄弟,施退季亲自把他推荐到黄岩县。

    “小施,出了什么事?”冯思贤向高知府介绍道:“这是小施,施得平,现在准备让他到县里掌刑名文书,得平,见过高知府。”

    施得平给高知府行了一个军礼:“敬礼!出事了,我刚才发现原本掌管刑名文书的那个书吏不见了!”

    “邵炳照?”高梁材已经想到那个一直不怎么给他面子的邵书吏:“他柜子钥匙给你了没有?”

    “给我了!”施得平告诉高梁材:“但是那些文书都堆在柜子,我根本不知道哪些文书有用,哪些文书无用,哪一件文件在哪里?”

    那可是十几个大柜子的文书,施得平如果要把这些文件都过目一遍,恐怕得费十天半月时间才行,更不要说把这些文书都详细编目一遍。

    “不在县衙里?”冯思贤有点警觉起来:“你好好找一找,不要一个人出去,我给你派一个班去,老府台,这个邵炳照是怎么一个来路!”

    “老油条,老油条!”高梁材一想起这个邵炳照就一肚子火气:“在我们黄岩县管了十几年的刑名文书,有好几任知县都载在他手里,一年躺着不动都能捞到几百千钱,我估计是施得平接他的位置,这人有什么想法吧?”

    他继续补充了一句:“这人交游很广,三教九流都认识,更在府衙之内有一帮狐朋狗友。”

    “说不定是跑到临海去了?”冯思贤一下子就放心不少:“说不定这狗才跑到临海城的时候,却能看到府城上挂着我们虹军的大旗,得平,你给我好好在城内找一找,若有什么可疑迹象,可以当机立断!”

    现在是非常时期,因此冯思贤这个知县有处决疑犯,而现在他把这个权力暂时下放施得平,只要施得平觉得这个邵炳照有投敌迹象,他当场就能把这个老书吏处决了,事后冯思贤再给予追问。

    施得平当即答应下来:“我带一个班出去好好找一找,我从接钥匙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邵书吏不对劲!”

    但这也是这么一说,无论是施得平还是冯思贤,甚至是对邵炳照十分熟悉的高梁材,都不以为这个邵炳照会掀起什么波澜来。

    因此高梁材继续说道:“若是检点这次乘胜打进了临海城,那么我们夏粮征收可以从宽一些,毕竟整个台州府的粮食都控制在我们手里。”

    冯思贤也说道:“临海既定,说不定顺便把宁海县也握在手中!”

    ……

    苏镜蓉的心头有些焦急。

    在台州府他是真正的草莽间第一号大人物,甚至还有一个江苏候补知县的头衔,事实上如果他想在江苏干上一任知县的话,那绝对不成问题。

    要知道,这次他的朋友已经在替他活动一个道员的头衔,说是台州糜烂至此,苏镜蓉这等英杰再不出面,恐怕到时候中枢派十个道员也不顶事。

    他对面的牟以南显然是看出苏镜蓉的情绪:“镜蓉兄,何必这等着急,红贼初入黄岩,眼下还是无懈可击,但是稍等几日,恐怕……”

    苏镜蓉强作镇定:“也是,是我太着急!”

    不是他苏镜蓉太着急,而是这局面变幻得太快,他原本以为黄岩城内有陈世忠统带的镇兵与招募的团勇,实数不下三千,怎么也能坚持一日。

    但是据逃出城来的人说,不过是坚守半日就被红贼攻破县城,红贼并没有多少损伤,红贼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连黄岩这等大城都只用半日光阴,接下去浙省哪座县城又能接得红贼三日之攻?原来以为黄岩虽不能守,红贼攻破黄岩城,怎么也得伤筋动骨,这局势的发展超出了苏镜蓉的意料。

    而且两个传来的流言更让苏镜蓉十分不安,一个消息说是知县高梁材已经从贼了,如果属实,那自己的谋划就坏了一小半,第二个似乎不是流言,说是陈世忠镇台发疯,裹胁着台州协三营与千余壮勇南下,欲与红贼决一死战。

    如果陈世忠真发疯了,这全台的局面恐怕就糜烂不堪,自己的布局就成了大笑话了!

    只是苏镜蓉冷静下来,眼下红贼若真与陈镇台决一死战,那似乎是一个大好机会。

    现在红贼想必不是无懈可击了,只是不知道其中实际情形如何。

    苏镜蓉正踱着步子的时候,却听得有人来报:“邵炳照先生从黄岩县城赶过来报讯了!”

    苏镜蓉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不想起来。

    天助我也!

    ps:书友们端午节快乐,今天过节,只有两章

    ……

    第一百七十五章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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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将

    第一百七十六章老将

    当周秀英赶到战场的时候,正好看到黄独立营的旗帜,枪炮声不绝于耳,施退季看到他们上来了,连吼带嘶:“来得正好,来得正好!”

    周秀英有点不理解:“施营长,前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施退季骂了一句:“是清妖的主力,台州协城守三营,还裹胁了一些团勇,我们两个连队已经缠住他们了!”

    往战场上看了看,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施退季缠住了对面的清军,但是整个营也被对面的清军缠住了,清军果然不愧是城守营,临时利用附近既有的少量旧营垒紧急构筑了简易的营垒与工事,又凭借着附近的村寨据守,独立营两个连虽然攻上去了有所进展,但也退不下来。

    “是陈世忠的主力?”周秀英的兴趣来了:“看来还是得你陆子云出场不可!”

    陆子云已经兴奋起来:“没问题,咱们牛刀营就是当牛刀来杀鸡的,施营长放心便是!”

    他话里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傲,独立营打了这么久,居然也没有解决这当面的清军,果然是独立营的水准。

    他并不知道,施退季把两个老兵排留给了冯思贤,加上黄岩独立连也留在黄岩县城,真正的老部队才不过一个半连而已,现在整个部队的战斗力都受到一定影响。

    周秀英算得上有勇有谋,她大声嚷道:“我让左翼的马队出击!”

    她一声命下,整个左翼都扬起无数的灰尘,左翼营垒的清军立即以枪炮轰击,末中一弹,只是趁着这段功夫,陆子云的牛刀营已经压上去。

    他们前进了五六十步就被清军的连环枪压制住了,双方展开枪战,很快清军在枪战中被压制下来,他们重新出发,只是又走了二十几步,前面又响起了一排连环枪。

    陆子云的牛刀营也有着大量的新兵,周秀英留给他这个营的老底子只有一个排和连直属队而已,如果不是楠溪营帮忙,他连牛刀营都组建不起来。

    但即使如此,大量的新兵也让整个牛刀营的战斗力大为下降,三个步兵连相继冲了三波,最终还是只能攻据了小半个村寨,只是很快就与独立营的一个连会合,两个部队一起攻击,又把战场往前推进了几十米。

    只是他们很快从俘虏里的口中获得了最新的情报:“你们是宁海营?”

    两个步兵营攻击的是台州协的一个城守营与宁海营的联手,除此还有二百余名裹胁来的团勇,总数不下一千三四百名,又能凭村寨与营垒据守,因此两个有大量新兵的步兵营才打得十分勉强。

    “周营长,立即向检点告诉这个消息!”陆子云派了自己的传令兵传达了这个消息:“这陈世忠倒真是老将!攻守颇有章法!”

    虽然说陈世忠已经发疯了,只是双方一接阵以后,他就体现出一名老将的风采来,在马上大声呼嚷:“命令宁海营稍稍向右收缩,左营后退……”

    他可是在南京附近与太平军缠斗经年的老将,论战斗经验比起虹军的这些新军官们都老到得多,战斗开始不过一个小时,他已经构筑了一道简单但是十分可靠的防线。

    虽然他坚信高梁材仍在县城之内坚持,但是现在他的布置是战术防御为主,而且还不局限于防御,时不时让手下的预备队拉出去战一战。

    “楠溪营上来!”

    “龙枪营上来!”

    “雷霆连上来!”

    “磐石营上来!”

    很快虹军投入一个又一个新连队,虽然有少量部队仍在赶路之中,但是整个虹军当即向着这支仓促组织的清军绿营军展开了攻击。

    倒真是一员老将!

    柳畅不由发出这样的惊呼:“大家注意了,一定要把这支清军看住了,一个也不能放跑!”

    一个又一个山头被虹军攻占,一间又一间屋子被虹军的雷霆攻势拿下了,只是柳畅在马上却发现整个战局却不尽如意。

    虽然现在战斗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陈世忠统带的这些绿营兵倒真算是台州方面最后一支尚堪一战的部队,攻守都有些章法。

    打到现在,居然没有总崩溃,虽然这与虹军有大量新兵有关系,但是现在陈世忠算是下了决心,坚决与虹军打起反击来。

    陈世忠在马上觉得自己的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他大声发布着命令,时不时亲自举着一面绿旗去振奋绿营兵的士气,有些时候亲自督促败下来的残军重整起来发起反击。

    虽然整个战局在朝越来越恶劣的方向发展,陈世忠带出来的三千多兵勇打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千**百人,但是有这么一员老将在马上冒死督战,打到现在整个绿营兵居然尚能守备。

    虹军的攻势就有若狂潮一般,但是不管是怎么样的狂潮,陈世忠就象是大海中的礁石,仿佛他是战场上最后一名战死的老兵。

    陈世忠又一次挥着绿旗驱赶着一队刚败下去的绿营兵压出去,他用力地挥动绿旗,以致于许多士兵用手上的燧发枪朝着他的战马轰去,只是一阵白烟之后,那员老将依旧在马上威风凛凛!

    他在马上大声朝着柳畅这边喊道:“戎马生涯数十载,今日若能马革裹尸还,亦是无憾,柳绝户!”

    陈世忠发出怒吼:“今日黄岩镇总兵陈世忠若是战死于此,且替我找一具好棺材!”

    说完话,虹军又放了一轮排枪,只是这陈世忠有若神助,竟是毫发无损,柳畅在后面的战马上不由赞叹了一声:“不必留活口,找几杆米尼步枪来了!”

    他已经看出这一千七八百名绿营兵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就是这个似乎发了疯的陈世忠,他以疯狂的破坏力维持着这些绿营兵最后的斗志。

    “检点!”周秀英已经带着骑兵营赶了过来,她的骑兵营在这种村寨、营垒的攻击战斗之中效用不大:“我看不如往北赶羊!”

    “往北?”柳畅犹豫了一下:“把他们从村寨与营垒中逼出来?”

    周秀英帅气地一挥马刀:“没错,把他们从工事中逼出来,一路向北驱赶,一直赶到临海去!”

    “好!”柳畅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命令北方的部队,稍稍放松一点攻势,各营加紧攻击,把这群羊都赶到临海去!”

    正说着,那边已经传来了最新的消息:“万钧连赶上来了!”

    万钧连是攻城重炮兵连,柳畅点点头说道:“骑兵营暂时担当护卫营,金汤第二连!”

    作为柳畅的警卫连,金汤第二连的士兵欢呼着向柳畅敬礼:“服从命令!”

    柳畅又朝着周秀英一个骑兵说道:“你回去告诉冯思贤知县,告诉他我军准备继续向临海攻击,准备一举拿下府城,让他加强戒备。”

    如果将战斗任务从歼灭陈世忠主力改为不但歼灭陈世忠所部,而且还要驱赶陈世忠余部涌向临海城,而自己借势一举攻破临海城,那战斗的持续时间将大为延长,他必须及时通知冯思贤战场上的变化。

    周秀英已经按住了马刀,她随时都准备斩下去。

    这只老山羊虽然善斗,但是最后给陈世忠致命一击,肯定是她周秀英。

    她有这样的信心。

    ……

    而此时苏镜蓉已经满带笑容地站起来迎接邵炳照,他一见面就激动地抓住了邵炳照的手:“老邵,你这回可是辛苦,我千盼万盼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你的消息,此次若能击破红贼,老邵,你当居第一功!来来来,坐下喝杯!”

    邵炳照是紧赶慢赶赶过来,他的头发已经被汗珠浸得象被雨水浇过一样,他就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坐在椅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说了第一句话:“高梁材从贼了!”

    这个消息对于苏镜蓉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对于邵炳照来说,却是最紧要的第一桩大事,苏镜蓉拍拍他的肩膀,连声说道:“别急别急,千万别急!慢慢说。”

    旁边牟以南就着急了:“黄岩城内有多少贼子?”

    邵炳照就是为了这事来的:“红贼主力都出城去与陈镇台决战,放言要活捉陈镇台,踏平全台州,城内留守的红贼不过四百,其中尚有高梁材的一队广勇六十人,真红贼不过三百有奇。”

    他在黄岩县城只是一个失势的书吏,而且现在县城内实施军事管制,能了解到这么多情况算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苏镜蓉听到这句话象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舒爽,他整个人就靠在椅子咪着眼睛,朝着牟以南问道:“红贼不过四百,真红贼更不过三百名,此天赐良机是也!”

    牟以南却是问了一句:“四百红贼,随手可破!只是咱们能纠集起多少团勇去攻黄岩县城,我这边能动员起四百能战之勇,你那边如何?”

    “我这边?”苏镜蓉却是转身朝道邵炳照:“四百之数是否确实?”

    邵炳照当即回了一句:“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这是从咱们衙门厨房问过来的数字,他们今年中午只用替红贼作四百份饭。”

    “那便好!那便好!”苏镜蓉当即站了起来,眼神锐利无比:“红贼既只有四百之数,牟以南你手上有四百可战之勇,我手上亦有六百好汉子,只是从来杀鸡用牛刀,柳绝户既然露了这么一个大破绽在后路,那只能怪我不客气!”

    “且看我用四万壮勇屠尽四百红贼!”

    ……

    第一百七十六章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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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切尽在掌握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切尽在掌握

    “四万?”牟以南原本安坐在椅子上与邵炳照说话,一听到苏镜蓉说的这个数字:“四万……四万?苏镜蓉,你疯了!”

    苏镜蓉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没有疯,我清醒得很,柳绝户起事以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其失败,则必源于黄岩!”

    他说得斩钉截铁:“我要借这柳绝户的人头成就一番事业,这台州六县,我说了算!”

    他霸气十足,可是牟以南却替苏镜蓉仔细计算了一番:“你说得轻松,咱们黄岩一县,虽然说口丁不少,咱们事先也联络了不少团勇,你我手上有一千壮勇,还有黄秀德受你之邀,也带了三百壮勇潜入我黄岩县,除此以外,奇田勇、管继涌各有数百人,加上我们事先联络的二十六路团勇,每路各数十数百股,但是人家未必肯来,能拼凑出四千人就不错,四万却是万万不能!”

    在这所谓中四千人中,他、苏镜蓉,还有黄秀德以及奇田勇与管继涌可以说是真正的能战之勇,但也不过是两千人而已,黄岩县约千人,而临海县也亦有千人。

    至于其余两千人,大多数只能算是凑个热闹而已,败事未必有余,成事绝对不足,平时根本没操练过,上了战场一顿炮轰就全散架了。

    但是苏镜蓉却是笑了:“谁说只有我们黄岩起事?”

    牟以南已经想到了:“那是太平县的团练一同起事,那至多多个两三千人罢了,不过也好,柳贼在太平县驻兵不少,他们得先收拾了太平县的局面。”

    “不!”苏镜蓉笑了:“我早有布局,现在红贼分兵往攻闽北、处州与我台州三地,温州腹地空虚,虽有新附之贼,亦不足一战,我这就修书数十封,传檄全温,温台同时响应,以两郡之地,口丁五百万之巨,瞬息之间便有四万壮勇!”

    “真有四万壮勇?”牟以南没想到苏镜蓉计算得如此深远:“现在红贼精锐皆在境外,温州只有老弱之贼与新附之贼,若有四万壮勇,收复温台两郡,你我功勋,可以与光复唐室的郭子仪公相提并论!”

    邵炳照也附和道:“真能收复温台两郡,你我皆有机封侯拜相!”

    苏镜蓉冷笑一声:“以南兄,炳照兄,你们想得太远了,苏镜蓉我只求一点,以后这台州知府上任第一桩事,就是来拜见我苏镜蓉!”

    虽然现在苏镜蓉已经是台州大豪,又有江苏侯补县的名义,但是台州知府上任之后,却非得一切都安顿好了,才会去拜见他。

    “至于以南,最好到外省走一走,争取一个侯补道实缺知县,至于炳照,不知对台郡刑名可有兴趣!”

    他已经对以后的局面有了全局布置,牟以南这人非得逼走不可,至于奇田勇与管继涌这两头白狼眼,他与黄秀德也早有安排。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就看我苏镜蓉反掌之间,让你柳绝户军败身死,连温州老窝都回不去。

    只是牟以南与邵炳照都没有他想得那么深远:“那好,只是那二十六路联络的团勇,到底有几路敢同我们一起干!”

    “都得来!”苏镜蓉冷笑一声:“谁不肯来,我不戒意屠几个村子,杀个几百人!”

    “温州两郡,瞬息之间便有四万壮勇,而我黄岩一府,我反手之间也能变出一万壮勇来!”

    这样的奇迹,也只有我苏镜蓉能办得到。

    苏镜蓉已经想到了自己遇到柳绝户的台词:“柳检点,你太嫩了!真正能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决策于千里之外,只能是我!”

    ……

    冯思贤与高梁材谈得十分入港。

    在征粮这个问题上虽然没有谈成具体的共识,但是两个人却是越谈越投入。

    以黄岩一县的田赋来说,田赋一年不过征收三万余白银,附带一万石漕粮,从表面来看,这对于一个“黄岩熟,台州熟”的富县来说,并不是什么沉重的负担。

    但事实上,田赋让整个黄岩县上上下下都压不过气来,根据高梁材的说法,县衙实际征收的征收数是这个数字的三四倍以上,之所以出现加征三四倍的情况,关健就在于形形色色的陋规,从没有编制的粮台,到县里府里的灰色收入,以至于大员过境的接待费,都要从这里面支取。

    而很多大户明明富甲一方,但凭借省郡的关系不用交一文钱,而征收压力只能转向了下层,因此即使年年丰收,中小人家仍处于破产边缘。

    但是新朝鼎革,虽然沿用旧人,但很多陋规却是不攻自破,以往县里征收灰色收入的大头都要逐层上贡到省里、道台与府里,县里只能留用一部分陋规,但是这一块份额基本可以砍掉,即使冯思贤敢沿用旧例,高梁材也不敢收。

    而冯思贤很快决定询问一下石汀兰太平军应当是怎么操作,高知府一听石汀兰的名字:“可是那位石王姑?”

    “没错!那是翼王亲妹,在天京身为王姑,形同国宗,身份极尊贵,现在在检点身边担当记室之职。”

    高梁材当即说道:“那冯知县要把这黄岩的事办好,确确实实要好好请教石王姑,我敢这么说,不请教两位王姑,便什么事都办不好!”

    这是他多年官场的心得,冯思贤点点头,施退季老营长也这么说过,正这时候,有人从前线通报了最新的消息:“清妖陈世忠已经被击破大半,检点准备一鼓作气,直追临海,把府城拿下来!”

    高梁材不由拍手拍快:“好,我就说过了,就怕检点一鼓作气,把临海都打下来,那时候,咱们就得分开了!”

    冯思贤心情也是十分畅快,正这时,龙枪连的白善叶连长带着自己的一排步兵巡逻了全城一周,回来向冯思贤报告:“城内一切皆在我军掌握之中,只是有人询问军事管制什么时候结束,他们急着出城,我回复明后日即可出城!”

    “没发生什么问题?”

    白善叶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办事,你放心就是!城内就有什么骚动,我们龙枪连十分钟之内就能平定了!”

    冯思贤想起了在乐清平定绿营兵叛乱的旧事:“说得没错,想起在乐清县城的事没有?”

    白善叶已经热血沸腾:“相信我,我这一排兵比那时候精强百倍,全连上刺刀!突击,刺!”

    “杀!杀!杀!”

    从某种程度来说,白善叶与冯思贤不同,他更适合当一个纯粹的军人:“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不介意砍上几百颗人头!”

    冯思贤通知了最新消息:“那县城的守备你得多用点心,高府台,我们谈得这么久,不如上城巡视一周,边走边谈吧!”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谈,身边还跟着高梁材的几个长随,只是现在人多眼杂,两个人谈得就不够深入了。

    不管什么样的征粮方式,都必定会触动县内一批大户的利益,他们以往仗着省郡里有着靠山,或是曾经有过靠山,千方百计想办法逃避田赋。

    根据高梁材的说法,他上任之后就多次想找这批大户开刀,手里已经掌握了不少黑材料。

    但是有黑材料一回事,敢动手是一回事,一动手就是触及全身,要知道黄岩县自从雍正六年清丈之后,到现在一百多年都没有清丈过,一切皆按雍正六年的文册都征收田赋,这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既得利益阶层,多到高知县根本不敢动手的程度。

    可是现在柳畅虽然没有建制称号,但高梁材已经把自己当作从龙之臣,新朝鼎革,自然要有一番新气象,而冯思贤也是想快刀斩乱麻,借着这次夏征作出一番成绩来了。

    他已经估计过,打下台州府之后,虹军不但要新扩编出几个步兵团来,而且各个方方面面都要开支钱粮,那样的话,他若是把黄岩县的事办好了,很有可能接高梁材的位置。

    没错,他确实是在方方面面都要尊重高知府,但是从另一方面,他也是柳畅预备用来取代高知府的棋子,当然,高知府被他取代,说不定还会乐开花。

    到时候高知府肯定会升到更高的位置去,说不定是浙江巡抚——只有台州一府的浙江巡抚,但是让高梁材得这么一个浙江巡抚的名义,也足以让他笑上几天了,要知道,昨天之前,他还只是终身都只能作个知县的小人物而已。

    正想着,那边施得安带着一班人赶了过来:“冯县,我们在城里城外找了一遍,到处都找过了,都找不到邵炳照那个混球的影子!”

    “那就是跑了!到时候若是抓到,一枪毙了就是!”冯思贤并不把这当作一回事:“过去逃跑我不管,现在跑了就是投敌,别看我冯思贤好相处,我也会杀人!”

    自从虹军进了黄岩县城,原来人满为患的县衙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二的人员,一下子变得精干起来,许多重要位置的人员虽然跑了,冯思贤却不觉得自己的县政推行受到了什么的阻碍。

    施得平又说了一句:“我在厨房问过,他问过今天中午要做多少饭菜,这是替清妖刺探军情!”

    “估计是跑到临海去了!”冯思贤不把这当一回事:“说不定他赶到临海城的时候,城头已经挂上红旗了!”

    城内一切无事,又有四五百战兵,冯思贤觉得这个邵炳照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ps:明天四更,别的不说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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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难

    第一百七十八章两难

    柳畅站在一个小高台上,手持双筒望远镜,在他身边处,周秀英一边替他牵住战马,一边等待着他的命令,随时准备给陈世忠部以致命一击。

    前面到处是红色与绿色的战旗,嚷杀声惊天震地,虹军正如柳畅预料的那样,正在一步步地把陈世忠统带的清军逐出他们占据的营垒。

    如果没有那个身影,或许清军早就跨下来了,而现在陈世忠仍在骑着战马来回奔驰,虽然挽不回战局,但是却奇迹般一次又一次将清军防线重组。

    柳畅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一员老将!”

    无论在什么时候,一员猛将都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这个陈世忠不过是一镇总兵,而且平时也只是统带水师,在历史上也只能算是无名之辈,现在都奇迹地让虹军付出了相当的伤亡。

    那么象太平天国的陈玉成、黄文金、李秀成,清军方面的鲍超、多隆阿,这些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名将,在战场又是怎么样的风采。

    自己这些部下,瞿杰不能放心,至于其余的人,暂时只能担当一个合格的连长,无情的战火能否将他们锻炼成绝世名将?

    柳畅一想到这个问题,却是一挥手,周秀英当即放下马缰绳,问道:“检点?”

    “清妖快支撑不住了,要被我们赶出了战场!”柳畅说了一句:“这个陈世忠有点意思,他若是愿意投诚,我愿意请他在我身边谋划。”

    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人事安排已经不能任由柳畅任意安排,陈世忠虽然勇猛,但是新降之将,恐怕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位置,只是周秀英猛得叫了一声:“该死,清妖跑了!”

    “该死的清妖!”柳畅骂了一句:“该死的陈世忠!”

    他不知道现在陈世忠已经打疯了,戎马生涯数十年,他从来象今天这样全心投入到一场战斗的指挥之中,放下所有多余的念头,即使指挥有所出错,但是他很快能以自己的行动弥补自己的失误,他的指挥从来没有这么有力过,他身后那些亲兵甚至有这么一种错觉,如果在黄岩城的时候陈世忠也有这样表现的话,或者黄岩县城现在还在他们手中,柳绝户只能饮恨城外。

    但现实还是残酷的,虹军正在一步又一步扩大他们的胜利,只要再来一次攻击,他们就能把他们把清军彻底割裂成两部分,接下去就是把清军无情地逐出营垒,然后投入周秀英的马队加入追击。

    可惜陈世忠这员老将没给虹军这样的机会,他敏锐地把握到一线战机,趁着龙枪营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上千名清军大呼,硬是发足狂奔,朝着北面杀出去。

    因为柳畅下令北方放慢攻势,因此一千来名清军硬是从北面涌了过去,而陈世忠则是用力挥动着战旗,带着数十名亲兵朝着龙枪营与磐石营的结合部发起了攻击。

    柳畅看着身上满是血迹的陈世忠,嘴里还是发出了一声赞叹:“确是一员虎将,为何在黄岩县城转身就跑?周营长,尽量捉活的,此人若能为我用……”

    正说着,就听到一排轰鸣的枪声,望远镜中陈世忠鲜血喷涌如潮,整个人翻下马去,他一落马,他身后数十名清军都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在他的身边大哭起来。

    “可惜了!”柳畅转头一看,那边周秀英已经率领马队奔驰而去,就朝着撒足狂奔的清军追击而去。

    相信两条腿的清军是跑不过他的马队,关健是要彻底消灭这些清军的斗志,柳畅回头一看,却见身穿金黄袍的石汀兰正替自己牵着战马,而她的身边正是杨长妹。

    “谢谢了!”柳畅接过了马缰绳,一边看着远方的战场,已经是下午时分,但是没吃过中饭的将士们都是精神振奋,不破临海誓不归了。

    柳畅不由松了一口气,只是牵着战马与石汀兰说着话:“你们怎么也到前线来了?”

    石汀兰的声音很好听:“我可不想来,是长妹拖我来的!”

    她倒是说了一句事:“你现在已经就要打开临海城,那一切就要走上正轨,我虽然暂时充当你的记室,但是记史之责,恐非我能承担,最好别请高明。”

    “记史?”柳畅有点不明白:“这有什么忌讳?”

    “开了临海城,你纵便不想坐南面北,但名义也不局限于这个检点,我虽然可以助你成事,但终究曾是天国之人,记事必用天国年号,遇天王跳格转行,若是成事,将来编修国史,难免有所忌讳。”

    “国史?”柳畅没想到那么深远,今天就是拿下了临海城,他也只是握有台州一地罢了:“太早了!”

    他知道石汀兰忌讳什么,石汀兰虽然脱离了天国,但是她书写文书,往往在先书写天国年号再写咸丰年号,然后又将农历换成天历,两者并书,至于行文之间,也多有天国新造之字,更不要说遇天王与诸王王号皆跳格或换行书写,虽然这样的文字慢慢少了,但在她的心底,天国的份量还很重。

    但是柳畅还缺不了她这个记室,太平天国虽然有不少问题,但是在文书档案上的处理确有其长处,时人有入太平军营中管理文书,“见架上各营册结,始知成此大事,良非易易,虽云天意,亦由人事之能尽”,石汀兰也依天国制度加以修正,将文书分成十余类,整个虹军的文书流转一下子变得流畅起来。

    而古之人君,左史记事,右史记言,石汀兰话里就是柳畅应当编修起居注一类的东西,将来若能成事编修国史,她介绍道:“我们天国,自入永安州,便有国史编修,只是秘不示人。”

    事实上任何一个合法的政权,都会在成事之初就准备编修国史,柳畅点点头,由石汀兰来编修起居注一类的大事记确实不大适合,但是他身边也确实缺少这样的人物:“好,一切等进了临海城再说。”

    等打开了临海城,自然会有合适的人选前来投效,石汀兰倒是又问了一句:“开了临海府城,你是先往哪里发展?”

    “宁波。”柳畅早有谋划:“若得宁波府,则足以武装起数万雄兵,海口又有军火接济,源源不绝,何愁大事不继。”

    石汀兰与杨长妹倒是松了一口气,柳畅往宁波府发展,短时间不可能与天国发生冲突,恰恰相反,他们反而能替太平天国吸引江南大营的兵力。

    石汀兰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今日能不能打开临海城?”

    “我军将士皆有灭此朝食之心,正准备一鼓作气开了临海城!”柳畅十分乐观:“临海城一开,则全台尽为我有,顺势可直取宁波。”

    石汀兰也清楚得很,江南大营每月不但得浙江协饷六万两,此外宁国府驻兵一万七千人,虽然由浙江负责一切粮饷军火,但这一万七千人之中除一部台勇之外,实际皆是从江营大营借来之兵,连浙江提督邓绍良实际也是江南大营的战将,柳畅克取全台威胁全台,恐怕江南大营立时粮饷不继,不由转兵浙江,天京受到的威胁就小得多了。

    只是她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柳畅这个布局,虽然称得上深谋远虑,成算极高,但却与昔年天国定都天京一般,都有着极大的隐患,似乎不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是不是该告诉他这一点,只是她从来是一个欠缺勇气的女孩子--不,在这一点上,她和她的哥哥是一样,多谋少断,她作不出一个决定来。

    这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与他相处得多了,石汀兰会发现这个可爱的小弟弟虽然表面杀伐决断,却有着一颗无比柔软的内心,原本她只是一个记室而已,但是现在石汀兰也会在有闲的时候照顾一下柳畅,充当一下母亲与姐姐的角色,她能体会得到这个假检点心底的寂寞--仿佛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但是让他开口告诉柳畅,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哥哥与那些曾经给过她许多快乐、荣誉、骄傲、权位与负累的人们,她不想他们与柳畅早早得发生冲突,至少在发生冲突之前,她能作一只埋到沙堆里的驼鸟,让双方都能获益良多。

    她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么样的决定,她甚至没有说话的勇气,她只能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往前走,差一点就和柳畅撞在了一起。

    柳畅对于她的走神毫不介意:“石姐姐,还在想着打开宁波的事?”

    石汀兰笑了笑,她的记忆力很好,因此很快找到了一个掩饰过去的话题:“检点,我记得情报里说过,牟以南、苏镜蓉、黄秀德等土匪皆顽固不化,潜伏乡野,欲与我对抗!”

    柳畅笑了:“等打开了台州府,接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剿匪,剿平这些土匪,设立了乡官,这台州六县就尽握我手。”

    石汀兰硬是找出了一个话题来:“嗯,台州城都打下来了,几个小土匪算什么,只是现在黄岩城内只有冯知县的几百人,是不是太单薄了些?土匪如要袭城那怎么办?”

    ps:第一更送到,晚了点,但是大家放心,后面写到两点钟也会爆四更出来的

    ……

    第一百七十八章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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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误会

    第一百七十九章误会

    “黄岩县城?那边有冯思贤镇守,他手上有四五百人,其中还有龙枪连一个击发枪排,怎么能够应付过去了吧?”柳畅想得很乐观:“应当没问题吧!应当没问题!”

    只是很快柳畅就觉得石汀兰确实比自己考虑得周全,现在已经击破陈世忠的主力了,接下去的临海之战更多的是看运气,看看虹军能不能顺利地趁着陈世忠的败兵退入临海城的这段时间,一举攻入临海城,只要象黄岩县城那次夺取了城门,一切都没有问题。

    他可是问清楚了,现在临海城内的绿营兵几乎都被调出来,在城内有战斗力的部队,可能就是几百名台勇和几百名赶来的援军,其余一千多名台勇都没有正式操练过,战斗力很弱,而且这些台勇的粮饷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到现在已经欠了二十日的粮饷,士气并不高。

    在这种情况下,确实应当考虑一下黄岩县城的防务,但是仔细一看,他发现自己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部队,现在整个虹军都向北追击猛追陈世忠的败兵,而柳畅手上只有一个负责警卫的金汤第二连,其余部队都到前方去了。

    “好!”柳畅很快想到了办法:“我把金汤第二连抽两个排出来,由……”

    石汀兰抢先说道:“我一起回黄岩去,我有着不大舒服,想回黄岩县城休息下……”

    她还指着这太阳说道:“或许是这太阳太毒了。”

    她真不愿意现在就作出决定,不管作出哪一个决定,似乎都对自己亲近的人是一种伤害,她继续说道:“文书的事,你可以让长妹暂时顶替一下,她在东王府也管过文书,知道怎么办!”

    她就怕柳畅不答应,而且她说过了这段话之后突然想到,柳畅可是对于她们有些顾忌,甚至连那些她从天京带过来的乡官都隔绝开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与负责柳畅随身警卫的金汤第二连接触,会不会让柳畅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柳畅根本没想到这上面,他点了点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柳畅看了一眼石汀兰,觉得有些话不好开口,特别是这个时代的风气这种**话题更不适合:“好好休息,不要担心,我的记室始终是你,便是你替我记史,我都放心的!”

    他思考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这样的话,金汤第二连这两个步兵排,暂时就由你负责指挥!”

    “我来?”石汀兰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想到柳畅会把金汤第二连交给她指挥,即使只是临时性质,但是石汀兰还是蛮受感动,两个人长时间的相处能改变许多,两颗心的距离现在是变得越来越近了。

    她咬了咬嘴唇,刚想对着柳畅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柳畅却是说了一句:“回了黄岩县城,麻烦石姑娘暂受冯知县调度!”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石汀兰心底的想法又有了变化,她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是不相信我。”

    两颗心灵的距离似乎又拉回了原点,柳畅也没想到自己的说法有什么差错,他只是立即向金汤第二连下达了命令:“从现在起,以第一排随我执行警卫任务,第二排及第三排随石汀兰回黄岩县城执行警卫任务,到达黄岩县城之外,接受冯思贤之战斗指挥!”

    金汤第二连的官兵立即执行了命令:“敬礼!坚决完成任务!”

    虽然在起先的攻击之中,金汤第二连有三四人受伤,但是现在已经被卫生连收容,整个连队可以说是轻装上阵,只是石汀兰临别的时候又交代了一句:“你身边只有一个步兵排,力量是不是薄弱了些?”

    “一个步兵排足够了,而且连部也跟着我,加起来和你那边的力量也差不多!”柳畅回答石汀兰:“回去好好休息!我等着你休息好了。”

    他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而石汀兰也并不知道,她与金汤第二连这两个步兵排前进的道路,潜伏着怎么样的危险。

    她只是觉得柳畅这一刻的笑容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温柔。

    ……

    张玉藻刚刚觉得今天是自己转运的一天,但是到了下午,坏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

    陈世忠在黄岩县内似乎受了挫折,而且不是小挫折,虹军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就准备把他全部歼灭。

    已经有几个从战场上率先逃回来的败兵一路狂奔到临海城,告诉让整个临海城都为之战战兢兢的消息:“陈世忠陈镇台在黄岩县内大败!”

    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但是张玉藻问过了那几个败兵,觉得一场大败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陈世忠发疯了,他手上虽然有三千兵勇,可是柳绝户却是近世以来少有的真正悍贼,太平县城有两千五百兵勇,结果只守了半日不到,黄岩县城兵勇三千,亦只坚守两日不到,而他拿三千兵勇与柳绝户去打野战,那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只是张玉藻突然想到一个听到的黄色笑话,一时间就觉得浑身难受,但是他更关心的是陈世忠这三千兵勇能逃出来多少?

    以柳绝户横行温台两郡无敌的野战能力,陈世忠能把一半的兵勇带回来那就是谢天谢地了,但是这一回,他是不是该把陈世忠放进临海县城。

    他被陈世忠的疯狂吓着,自己闭城不纳,陈世忠不但接连杀伤兵勇,而且还把这台州协城守三营尽数裹胁而去,更不要提纵兵为害民间,据说还有屠村之举。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个从绍兴赶来的林参将,结果林参将告诉他:“陈镇台怎么可能活着回来?他只能死!”

    “若是他真的活着回来!”张玉藻到现在为这个问题烦恼:“若是闭城不纳,陈世忠再发一次疯怎么办,他发一次疯,我们台州的防务就塌了一半。”

    林参将冷笑一声:“他若是活着回来,那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就地格杀便是,也不用上峰手令,我估计着他现在千方百计找死吧!”

    张玉藻稍稍放宽心了:“那便好!”

    “好什么?”林参将告诉张玉藻这绝不是什么好事:“算什么事,他回来,一切都好办,我们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一切皆有办法。”

    “可是他死了,负责善后的是我们,怎么编一个陈镇台的忠烈事迹,我们难办得很。”

    张玉藻一听这话,立即明白,重要的是陈世忠死了,那么他不管有多大的错误,甚至把台州的防务都搞塌了一半,那也是忠烈,而他与林参将都活着。

    清人就喜好以生死来定结论,太平天国战争结束之后,有人就在日记里对半官方性质的平浙纪略过往大加抨击,认为此书对张玉良评价过低,因为他战死了,不管他纵兵大事屠杀,人心尽失,而许瑶光、段光清则过誉了,因为这两个人还活着,而他们负责的城池都失陷过,不肯与城同殉。

    而现在张玉藻与林参将面临着这么一个困境,明明陈世忠罪无可赦,但是他若是死了,他与林参将都得全力加以粉饰,张玉藻更是气得直摇头:“这事难办,难办,甚难办!我不想办。”

    “难办的不是陈镇台善后之事,现在最难办的是怎么防堵红贼,恐怕今天晚上红贼就会杀到这临海城下!”

    这么一说,张玉藻当即苦笑道:“若无林参戎带兵押银来台,我现在就有心找根绳子一吊了事了。”

    林参将倒是个知晓些军事的人物:“我这几百兵勇也不济什么事,现在台勇士气如何?”

    张玉藻身为知府,倒对临海防务一清二楚:“本来尚有台州协城守三营,尚堪一战,现在皆被陈镇台带去,只有客军八百人,壮勇两千,壮勇已欠二十日粮饷!”

    “情况如此恶劣?”林参将当即说道:“我带来军饷,立即一并发给壮勇,再悬以重金,好歹他们不要从贼。”

    黄岩县城有台勇临战从贼的事,已经传到府城来,因此张玉藻当即答应下来:“实在贼据黄太两县,此皆全台精华所在,本来要借麦熟之机征收上忙,只是红贼入台,粮差惧贼所害不肯出城,到现在钱粮皆无办法,若无支援,这台州城难保。”

    林参将一听此言,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万分,他可是知道一件省中机密之事,这台州短时间别想得到省内的接济,只能独力支撑了。

    不管如何,总得把当前的局面应付过去,至少要把红贼可能的攻势打退之后才能谈其它事,因此林参将只能苦笑一声:“把壮勇的粮饷先发下去!”

    两千壮勇、八百客军加上林参将带来的六百援军都立即上了城墙,上城之前还点过一遍,按人数发给拖欠的粮饷,张玉藻又许诺只要守住台州府,开出两万两赏格,让整支部队的士气回升了不少。

    只是这军饷刚刚发完,张玉藻就看到夕阳之下大队溃兵已经奔至临海城下,个个都是浑身泥水,许多人连鞋跑丢了,惊惶不定,连声叫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红贼马上就杀到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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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历史在1855年走向未知,是赤潮席卷新世界,还是依旧无法把握命运,柳畅在斜风中前行
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