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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任纵横1     谜案追凶txt下载     谜案追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回 借尸还魂三十

    秦泰也很吃惊,就对马明说:“公公,不要着急。着急也没有用。现在要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出来。您能不能最快速度联系**,请到皇上的圣旨?”

    马明略带怀疑地看了看秦泰,才说:“大人,您要什么样的圣旨?”

    秦泰说:“您就说在调查军营的时候,发现物资有所短缺。请求皇上给与您全权处理昆山军营舞弊案的权力。有了这道圣旨之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控制军营,抓捕嫌疑人。”

    马明马上说:“不需要请旨,杂家手上有皇上的手谕,还有司礼监的公文。有全权处理应急事务的权力。”**就是**,办事效率真的比朝中正式官方快多了,也灵活多了。

    秦泰眼睛一亮,连忙说:“那好,我们的胜算有多了几分。我们坐下来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三个人在一起,各自发表自己的建议之后,秦泰总结了一番。马明一拍手,出来几个心腹小太监候命。马明写了一些条子之后,把条子交给秦泰,并把这几个小太监交给秦泰使用。秦泰带着展小小和几个小太监马上出了军营,带上外面等候的李丁一伙人离开了昆山军营。

    就在秦泰离开军营的同时,还在准备反击的邓同、邓辉、张明,以及他们的亲信,马上被马明的人包围了起来。第一营将官张明企图反抗,马上被手拿弩箭的士兵shè成了一个刺猬。马明冷着脸,上来不管不顾的扒下张明的裤子,在大家充满疑问的时候,马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张明穿着倭寇才穿的“尿包内裤”,证明张明不但不是一个汉人,而且是一个倭人。“通倭”在大明是一个和“欺君”一样的大罪,在大明军队里更是一项天大的罪。所有的士兵都傻了眼,马上逼着邓同等人当众脱裤子。邓同他们一共二十三人,穿这种裤子的竟然有八个。一两个倭人可以解释,仈jiǔ个倭人利用汉人身份在军营就是大大的有嫌疑了。邓同一伙人“通倭”的罪名坐实了,接下来就是马明亲自审讯他们了。

    马明是太监,一个有手段的太监,一个曾经在东厂受过专门培训的太监。对于审问犯人,怎么问出自己想要的口供,很有一套。邓同这几个汉jiān本来就骨头软,马上就招供了。几个倭寇很硬气,但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之后,开始大冒冷汗,一个个开始说出自己知道的秘密。要知道马明一来痛恨这些汉jiān和倭寇,二来关系到自己的xìng命,三来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他直接跳过一些简单的,一上手就是一些能要人命的手段。这种刑具和手段就连硬汉,铁骨铮铮的大英雄也受不了,何况是他们。

    邓同交代了许多,倭寇也说了许多连邓同都不知道的秘密。马明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下令把邓同等人分别关押,不得任何人接近。至于手铐脚镣的钥匙由马明亲自掌管。他们的一rì三餐也由马明的一个干儿子亲自做好、送达、监督士兵喂饭。

    在他们的证言里,马明发现了不少秘密,都是一些连秦泰也不知道的秘密。马明第一时间抄录下来,一份留下,一份快马送给秦泰。送信的人是马明的亲信,保护他的更是一队昆山军营最好的士兵。

    秦泰还在赶往南京的路上的时候,就收到了马明的证供。秦泰临时下马,在一边休息的时候,一口气看完了马明的信。马明在信里说了好多秦泰不知道的事情,也证实了一些秦泰的猜想。当年带队去江口剿匪的就是邓同,邓辉是先锋。等消灭了盘踞在江口的山贼之后,邓同带着一部分人先回了军营。邓辉带着一部分人,留在江口,不但监督平时关在江口一个秘密地方的原居民继续疏通河道,更是在事后以勾结山贼的名义全部杀死了这些无辜的居民。原来这些居民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他们到死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为倭寇做事。这群居民真的太可怜了。

    马明的信里还提到了一些关于张敬的事情。张敬来昆山军营之前,已经有人勾结倭寇,私下偷卖一些物资,但是数量不大。张敬来了之后,不但全盘接受买卖,而且扩大交易量。邓同和邓辉本来是堂兄弟,也是张敬发展来的。张敬和已经死了的四个倭寇属于同一个地方,后来来了张明等人,他们和张敬并不对路。张敬在的时候,不断打压他们,不准他们插手昆山军营的生意。张明也只好隐忍,直到张敬调离昆山军营。

    张敬离开后不久,张明重新掌握这里的交易主动权。但是新来的监军丁白不但不合作,而且准备全面调查昆山军营的库存。张明就威胁邓同等人,逼着他们害死了新任监军太监丁白。邓同他们利用人际关系,还有一些钱财不但没有受到影响,而且成功的控制了昆山军营的库房管理。虽然马明上任后严格管理,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上下其手联合作案。就在秦泰来军营之前不久,张明已经接到上级指令宣布放弃军营。要不是因为监视秦泰的人手没有全部回来,要不是打听张敬的人延误时机,被秦泰堵在军营门口的话,张明他们已经分批离开了昆山军营。

    这时候展小小突然看见一队人马,他们一边赶路一边观望。展小小就迎了上去,发现竟然是郑益民。原来郑益民在押送张敬的尸体和张敬的随从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个小太监偷藏了一些东西。郑益民逼问这个小太监,小太监才说东西是自己偷偷留下的,东西都是张敬生前用过的东西。郑益民不管理会那些小古董,却一眼看见了一本jīng致的册子。打开一看,里面的文字郑益民一个也不认识。郑益民多了一个心眼,想起“马三刀”的那些石刻拓片,马上想到会不会是重要证据,就亲自带人赶上来给秦泰。展小小接过这本册子后,马上嘱咐郑益民赶回去继续监视小太监们,并暗中一一对他们进行搜查。一有线索马上上报。

    有了马明的消息,又有了张敬的小册子,秦泰下令在附近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这时候展小小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只要专心翻译张敬的小册子就好了。展小小经过几次翻译,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不到天黑就已经翻译出大半内容。展小小每翻译出一张,秦泰就迫不及待地看一张。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但是相互之间的默契越来越熟练。

    秦泰看着这份翻译,心里的激动越来越激烈。这是一本张敬用倭文写的“大事记”,上面写着张敬一些重要的事情。张敬是一个混血儿,他的母亲是中国人,他的父亲是倭人。他的父亲占有了她的妈妈之后,还算有良心,把这个女人带走了。张敬出生在浙江舟山一个倭寇占据的小岛上,从小和妈妈在一起受大家的白眼。因为张敬只有一半倭人血统,所以就连张敬的父亲也不大关心这个儿子。在张敬六岁的时候,他的便宜爸爸不幸战死了。她们母子失去了唯一的依靠,成为了和所有抢来了中国女人一样的待遇。为了自己的母亲好受一点,也为了换回一些所谓的尊严,张敬接受了倭寇头子的“秘密任务”。张敬接下任务,他的母亲马上有一个低贱的女奴变成了一个倭人夫人。

    当时年纪太小的张敬并不知道用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想让自己的母亲生活得好一点而已。直到倭寇头子设计好假身份,送张敬进了大明皇宫,张敬才知道自己将永远不可能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为了安全起见,所有送进皇宫的“小探子”,都不会去理会。外面的倭寇不联系他们,他们也根本找不到组织。一直等到他们有了一定的地位之后,倭寇的内jiān才会联系他们。一步步地安排他们完成所要完成的使命。张敬也是这样,进宫之后没有一个人帮他救他,他也不知道谁是自己人。直到他成为吕芳的干儿子,得到吕芳的照顾之后,才有人联系他。告诉他母亲的近况,并让他记忆起一些往事和生活习惯。从此张敬开始用早就不用的倭文记录自己的事情。

    在张敬的记录里,得到证实,张敬出任昆山军营的监军太监本来就是一个计划。目的就是利用张敬的监军身份,偷运昆山军营里的巨大物资给倭寇。好处是张敬能够看见自己的母亲,能够吃到自己母亲做的小菜。对于一个长期的不到关怀的太监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亲情和回忆更重要的了。张敬如愿以偿的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吃到了母亲做的,并不太地道的倭国菜肴。不知道是遗传关系,还是个人喜好,张敬对于芥末特别喜爱。几乎可以说迷恋这种味道,虽然有人再三jǐng告过他,但是他依然不能离弃芥末。这也是秦泰证实张敬身份的一个旁证。

    张敬在“大事记”还提到了张勇,原来张勇也是倭寇派进皇宫的,而且是最早的一批。张勇利用自己是南京镇守太监的身份,不断的获取重要军事情报秘密通知自己人。那十三个大明官员,就是张勇发展的“自己人”。在这些人的安排下,在张敬的实际cāo作下,大批军用物资,堂而皇之的运出大明,半路上折回去了倭寇的大本营,成为了倭寇攻打大明的战略物资。

    在这本“大事记”里,还记载了一些关于江口的事情,不过并不完整。好像张敬有所隐瞒或者不好意思说出口。事情发生在八年前,大家来到江口,这时候的江口已经秘密成为了倭寇的联络点和军事基地。经过倭寇的整顿,当时的江口已经恢复了一些往rì的繁荣。大家在江口的口岸上起誓,保守机密永远不说出去。张敬更是起草了一份誓约,让每一个人读了一遍。张敬还把誓约绣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第三十一回 借尸还魂三十一

    秦泰越来越觉得这个“江口盟誓”的重要xìng,可能涉及到一些相当重要的人或者事情,不然的话不会这么隆重其事。

    展小小后来翻译出来的东西十分古怪,好像是一批批的物资。秦泰和展小小同时想到了这一点,这会不会就是一次次的偷运物资的数目和品种?可是每一笔的数量之后的“通”或者“不通”是什么意思?展小小提出了一种新的理解方式,因为这些物资是通过江口海运去倭寇大本营的。海面上的风浪很大,会不会发生了一些事故。那些后来写有“不通”的物资会不会是没有运送到目的地,路上沉没在了海里?秦泰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张敬在“大事记”里写道,因为发生了意外,导致张勇不得不承受处罚。张勇不接受,想出了一个杀人灭口的计划。当张敬得知张勇利用自己的名义,骗出四个倭人同胞,再利用大明士兵指认他们是jiān细。作为南京镇守太监的张勇,名正言顺的杀了这几个倭寇。张勇和大本营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甚至于开始相互指责对方。为了稳定已有的局面,为了监视张勇,时时刻刻提醒张勇,大本营通过内线调张敬去南京当张勇名义上的助手。实际上是一步步接手张勇的地盘和手上的权利。张勇却用两吨黄金,一大批的枪炮翻过来威胁大本营。原来张勇在运送这批重要物资的时候动了手脚,怪不得这批货会在路上发生意外。

    秦泰突然眼睛一亮,“江口盟约”会不会说的就是这些东西。两吨黄金是什么概念?在中国古代黄金是最贵重的通用货币。按照当时计量衡,一吨就是二千斤,一斤就是十六两,一两就是十钱,一钱就是十厘,一厘就是十分。一两黄金等于八十两白银,也就是一个五品知府一年的俸禄。一般的老百姓,三口之家一天忙到晚一年不过十几两银子的收入,花费不过十两银子左右。两吨黄金就是三万二千两黄金,折算成银子的话,就是近三百万两银子。几乎是大明近一年的国家税收。再加上那些枪炮,这可能是大明向佛郎机人买的最先进的枪炮。所谓佛郎机人,其实就是葡萄牙人。当时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属于版图最辽阔的两个国家,当时有种说法,西班牙人控制西半球,葡萄牙人控制东半球。佛郎机人的航海技术,还有枪炮的制造都是最先进最好的。大明为了北抗蒙古人,也就是瓦剌人,南拒倭寇,几乎每几年都要向佛郎机人购买枪炮。这批枪炮要是真的是佛郎机新造的枪炮的话,价值也一定不低。怪不得要大家在江口立誓,不得说出其中的秘密。

    不对,秦泰突然想到了一个平时忽略的问题。秦泰马上站了起来,在这间不大的帐篷里走来走去。一边的展小小也看出秦泰突然烦躁起来。

    展小小说:“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问题。”

    秦泰指着一张翻译上的文字说:“我们都想错了。你看这里又提到了‘十九全人’立盟誓。你想想,如果说十九个人立誓,为什么要强调是‘全人’呢?这个‘全’字,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我刚刚想到一点,张敬和张勇都是太监,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正常的男人,不是一个‘全人’。这么说起来‘十九全人’就不是十九个人,而是十八个正常男人和两个太监。两个太监合算一个‘全人’才对。这么说起来这个盟约之中还有一个人活着。这个人可能是见财起意杀了同伙,也有可能是为自己人报仇。但是无论怎么样,这个活着的人最有可能是就凶手。也就是我们要找的对手,这件事情的幕后主持人。”

    展小小也觉得有道理,她说:“这么说起来,这个人不但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件案子,更是知道所有的细节。可是这个人是谁?张敬难道也没有注意到他吗?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张敬怎么会不认识他?要是张敬认识这个人的话,这个人怎么能cāo控张敬?张敬怎么能一点也不防备他呢?难懂这个人会变脸?能够让身边的人认不出自己吗?”

    秦泰也想着这个问题,但是马上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他说:“小小,如果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混在我们中间,你觉得扮成什么人最不能被大家注意?”

    展小小仔细想了一想说:“士兵,一个普通士兵。不对,士兵之间认识,一个新面容的士兵一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那就是马车的车夫,或者是提行李的脚夫。这种人大多数都是临时找来的,没有人注意。”

    秦泰接着说:“对,扮成身边一个不起眼又不多少人认识的人,就能混过去。但是张敬是一个太监,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的亲信,就是卫士,一个外人怎么能混进去呢?所以这个人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就是混在倭寇之中,扮成水手或者船老大。因为他们经常戴着一个斗笠,可以把自己的样子挡住。第二种情况就是扮成太监或者卫士,必须是张敬熟悉的人。一个张敬从来不怀疑,从来不去起戒心的人。”

    就在秦泰和展小小分析案情的时候,昆山军营的马明突然发生了意外。马明和邓同、邓辉同时受到刺客的袭击。马明因为当过“大力太监”,身上的功夫也不错,这才躲过了刺客的追杀。马明从刺客的手法和行动规律判断出对方是倭寇,而且是倭寇中的专门刺杀敌方首领的“忍者”。马明直到“忍者”不但本领高强,更是一个个一直坚定地杀手。从来没有人从“忍者”口中知道过秘密,更有一些“忍者”根本不会说话。马明就痛下杀手,亲手将这个前来刺杀自己的“忍者”给杀了。

    等马明收拾完这个花样繁多的“忍者”之后,赶到军营的审讯室的时候,邓同已经断气,邓辉最后吐出一句“记录官”之后,也就咽了气。

    马明翻看了所有昆山军营的记录官的卷宗,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记录官都是监军太监的亲信,这些年来的昆山军营的记录官,都是马明的几个干儿子在干的,他们的忠心和信任度马明一点也不怀疑。马明把目光放在了过去的记录官身上。虽然时隔多年,有一些资料已经遗失或者销毁了,但是马明依然从一大堆的废旧资料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马明拿着手上的这份卷宗,越看越不是一个滋味。这个记录官是张敬来昆山军营之后临时请来帮忙的,并不属于真正的记录官。据说是因为当时前任记录官携款私逃,张敬只好请来这个自己的师兄弟帮忙,帮着自己代管一下军营里的账目。这个太监并没有在军营长住,只不过是临时来一下。直到张敬训练出自己的亲信太监之后,记录官的职务才正式确定给了张敬的一个干儿子。而这个临时代办的记录官身份不简单,正是现任南京镇守太监陈元。陈元是司礼监大太监陈洪的堂弟,也是宫中唯一几个有血亲的太监中的一个。陈洪是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不但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未来的大内总管,而且更是掌握着东厂这个人见人怕的权力机构。在**之中有句话,谁掌握了东厂,谁就是下一任的内相。大内都总管兼任东厂督公的话,就是一个架空皇帝的“立皇帝”。陈元就是因为这个哥哥,所以很早被吕芳收为干儿子。吕芳对陈元的宠爱一点也不亚于张敬。不过后来因为陈洪当上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之后,渐渐有了和吕芳分庭抗礼的实力,大有代吕芳成为新一个**“祖宗”的势态之后,吕芳渐渐冷落了陈元。陈元先是去了凤阳,当了一任凤阳镇守太监。然后找了一个理由申斥贬职,当了南京提督太监。这时候张敬刚好去了昆山军营,就请闲的没有事情做得陈元当了几天记录官。后来张敬和张勇一起调回běi jīng之后,陈元成为了南京镇守副使,暂代镇守太监。成为了现在南京城里最大的一个太监头头,不要说是在南京,就是在整个南方,比陈元级别高的太监也没有几个了。难道这个陈元也会是张敬的同伙?这么说秦泰去找陈元的话,不是自己自投罗网吗?不好,必须在秦泰赶到南京之前,阻拦秦泰和陈元会面。不然的话秦泰危险,马明也危险,昆山军营危险,大明南方数百官员危险,东南战事危险,江南半壁江山危险,大明嘉靖皇帝危险,大明江山危险了。

第三十二回 借尸还魂三十二

    经过一夜的休息,秦泰和展小小继续赶路,在中午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南京城。雄伟了高墙,看上去威风的巡逻士兵。使第一次来南京的秦泰,感觉到又回到了京城。不过这南京城毕竟是在江南,比起风沙满地的běi jīng城来说,多了几分江南的宁静和优雅,少了几分威严和萧杀。

    秦泰没有进南京城,就看见外城之外有两队人马泾渭分明的站在城门口。一队人马竖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代天巡守,江南总督胡”,看来是江南总督胡宗宪派来迎接秦泰的。按照规矩秦泰不过是小小的六品官员,就算是皇帝亲派的钦差大臣,总督也不需要在外城迎接。只不过是胡宗宪为了讨好秦泰,所以才派自己的长史在外城代自己迎接秦泰。也算应了胡宗宪托李丁对秦泰说的话,“秦泰来南京的话,胡宗宪一定会亲自迎接大驾。”

    还有一队人马竟然对胡宗宪这支江南总督府的队伍一点也不顾忌,为首的是一个年纪并不太大的太监。秦泰马上想到了南京城里唯一一个可以不仰视江南总督胡宗宪的人,他就是南京代镇守太监陈元。但是秦泰没想到那个为首的太监就是陈元。陈元竟然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秦泰。这种礼仪已经超出了朝廷的规矩范畴,就算江南总督胡宗宪来到任也不需要镇守太监陈元亲自迎接。

    因为陈元这么“礼贤下士”,前来迎接秦泰一行人的江南总督府胡宗宪的长史和师爷,心里都明白,这次他们完不成任务了。这个秦泰一定会被陈元这个太监拉走的,等一下回去不一定是挨骂还是挨打。

    秦泰本来并不想这么快去会见陈元,因为他听马明说过,这个陈元是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陈洪的弟弟。秦泰担心陈元会利用这机会,帮助自己的堂哥陈洪绊倒吕芳。这样的话不但张敬的案子破不了,更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所以秦泰正在考虑怎么和陈元说张敬的事情,说少了怕陈元不重视,说多了怕陈元借机会兴风作浪。

    可是令秦泰没有想到的是陈元不但知道自己要来南京,而且亲自在城门口迎接自己。这种礼遇和实际情况下,秦泰只好和陈元一起去了南京皇宫,随行的还有展小小。李丁几个人也想跟着去,却被陈元的手下阻拦了。李丁不敢轻易得罪陈元的人,只好回去向胡宗宪请示。

    镇守太监是代皇帝镇守南京城的太监。当然住在皇宫里,南京城的皇宫和běi jīng城里的皇宫几乎一摸一样。不过比较破旧一点,没有太多人而已。就藩的南京王爷虽然也住在旧皇宫里,但是只能住一小角落,不然就是“违规”“越制”,光着一个理由就能当一个享受荣华富贵的王爷成为一个阶下囚。南京旧皇宫里住的其实就是镇守太监,当然镇守太监不会傻到去住乾清宫或者大殿。但是镇守太监的房间绝对是南京城旧皇宫里最好最大的房间之一。

    当秦泰和展小小几个人跟随陈元进了旧皇宫之后,几个太监竟然下令封闭宫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把守宫门的“大汉将军”们更是严阵以待,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皇宫。

    秦泰和展小小,还有几个随从来到镇守太监陈元的地方,一个随从放下肩上挑着的行李不久,就过来一个太监帮着拿。这个随从一口拗口难懂的本地话,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临时租来的本地脚夫。除了这个脚夫之外,还有一个哑巴,一个提着好多查案工具的小童。三个人都是秦泰临时租来帮助的,没遇见过大场面,看见皇宫几乎傻了眼。一边的小太监笑话他们“乡巴佬”,一边自己人在一边对他们指指点点的。

    秦泰和展小小被陈元请进了房间里,几个太监奉上了茶水和点心。陈元去里面的房间还下衣服,换上干净衣服。秦泰和展小小都无奈的对望一眼,总算见识到了太监的毛病。大家都说太监特别女xìng化,不但爱干净而且喜欢不同的场合穿不同的衣服。据说在běi jīng城里年纪已经快七十的“老祖宗”吕芳,依然有一种习惯不能改变,只要不在嘉靖皇帝身边伺候,他就一个时辰换一套衣服。虽然不是大红大紫的轮流换,但是细心地太监依然能看出每一套衣服的不一样。所以吕芳的衣服整整挂了四大间房间,还不算放在数十口箱子里的换洗衣服和换季衣服。

    陈元换了一身素sè的衣服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就连展小小也不得不佩服陈元的眼光独特。身为女孩子的展小小自信懂得一点品位,经常指点秦泰怎么穿衣服和选衣服。可是展小小不得不佩服陈元有一双比自己更独到的眼神。这套衣服要是穿在秦泰身上,秦泰绝对像一个不三不四的小流氓。要是穿在展小小身上的话,估计连傻子都能看出展小小是一个女孩子。可是穿在陈元的身上后,陈元变得很魔幻,时而有种女xìng的柔弱美,时而又有一种诡异的中xìng美,最特定的是当陈元反手背在身后的时候,又有一种男xìng的威武。陈元的变化在无形之中影响着展小小,展小小好像同时面对着三个陈元,一个陈元是忧郁的,一个陈元是诡异的,一个陈元却是那么的威武。

    展小小的迷惑,并没有影响到秦泰,但是秦泰好像也在考虑什么。并没有马上起身向陈元行礼,也没有提醒展小小不要这么看着陈元。

    陈元也特别好说话,阻拦了一边正准备申斥的太监,慢慢地对秦泰说:“秦大人,您能不能告诉杂家关于张敬的事情?杂家要听真话。”

    秦泰犹豫了一下,按照事先编好的话说了一遍,并不想说真话。

    陈元慢条斯理的听着秦泰的话,等秦泰说完之后,才说道:“秦大人,您没有听懂杂家的话?还是您看不起杂家?杂家刚才说过了,要您对杂家我说真话。杂家不要听这些没营养的废话和假话。”

    秦泰笑了一笑,一边装作喝茶,其实是用手沾上一些茶水。然后放下茶杯,有意无意的挥了挥手,其实是用手上沾着的茶水洒向展小小。目的只有一个,尽快令展小小清醒过来。这个陈元不简单,不但会使用**术,更是会使用催眠术。要不是秦泰从小学医,他的舅舅更是一个jīng通各种应急手法的仵作的话,秦泰也会不知不觉的落入陈元的圈套之中。

    秦泰面对陈元,一点也不敢大意,当陈元第一句话对他说的时候,就用了催眠术。秦泰觉得不对劲的时候,连忙暗自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是自己渐渐清醒。事后秦泰用自己的手指一直顶着自己的大腿根部,目的就是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但是本来应该保护自己的展小小,却成为了自己的一大累赘,秦泰不得不想办法先救醒展小小。

    用清水洒中了**术的病人的脸,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展小小马上清醒过来,她也马上意识到对方陈元的厉害,不敢再去看陈元。

    陈元并没有阻止秦泰救醒展小小,他看着秦泰救醒展小小,才说:“秦大人家学本事真好。不愧是当年仇神医的后人。杂家的小把戏不但瞒不过您,而且被您一一破解了。杂家佩服佩服。好了,现在大家不要装了,开门见山说出来好了。把您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不要再隐瞒了。”

    秦泰看了一眼展小小,才说:“陈公公想知道什么?是张敬耳后的伤口?还是张敬的‘大事记’?张敬的腰带?还是那个‘江口盟约’?或者是张勇的事情?四个倭寇的事情?十三名官员的事情?还是那两吨黄金和佛郎机枪炮的事情?”

    陈元眼睛闪了又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说道:“没想到秦大人知道得比杂家预想的要多得多。看来杂家不得不和您交底了。好了,您要什么条件,请说出来。杂家能满足的一定满足您。哪怕是要封疆裂土也是不无可能。只要您能帮着杂家隐瞒这件事情。等将来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您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秦泰也冷笑一下说:“恐怕到时候我就是一具尸体,什么也得不到。”

    陈元突然不变脸,yīn森森地说:“要是不答应,你今天就不能离开这里。这里是杂家的地盘,要弄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秦泰也笑了笑说:“陈公公,你不要说大话。要是你有十足的把握,就不用这么委曲求全了。不,不应该叫你陈公公,你不是一个太监。”

    陈元脸sè又一变,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什么?你快说。不然的话,你永远不用离开这里了。”

    秦泰说:“张敬的盟约上说明了这一点,立约人是‘十九全人’,也就是说十八个正常男人和两个残废的男人。十三个官员,四个倭寇,加上张敬、张勇,就缺了一个你。也就是因为是你,所以张敬才不会在意,所以张敬才会没有防备你。你不但杀死了张勇,还杀死了张敬。可能真正的陈元也早就死在了你的手里。怪不得你不敢回京城,不敢去见吕芳,不敢去见陈洪,你是怕他们看出你的不自然。你不但是一个易容高手,更是一个功夫高手,深通医理和穴位,也懂下毒和**术。看来你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陈元没有说话,身边的太监们也没有反应,倒是展小小听了秦泰的话之后,大大的吃了一惊。没想到陈元竟然会是怎么一个人,他们的对手竟然就是陈元。

第三十三回 借尸还魂三十三

    陈元的话已经说得很彻底了,秦泰更是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撕开了,双方等于是正式交锋了。双方不但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而且也不需要再客气了。

    陈元这一边,有五个小太监,原来是伺候着的,现在成为了秦泰五个强而有力的对手。展小小本来就有点怀疑,这五个小太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以为是因为不是正常所以会这样,现在看来是这五个小太监故意隐瞒实力造成的。陈元除了这五个小太监之外,还有两个随身太监,这两个太监刚才是故意隐藏实力,现在不需要了就渐渐发挥出他们的真正实力。展小小越来越担心,五个小太监一对一的话,展小小几乎可以秒杀他们。可是三四个一起上的话,展小小估计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也能见缝插针找机会一个个消灭,就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可是他们有五个,好像配合默契,这样的话组织成一个阵法的话,展小小不但不能战胜他们,极有可能不能全身而退。再加上一边两个看上去就不舒服的假太监,他们的化妆术和掩饰功夫真的太差劲了,难道扮一个太监连脸上的胡子都不用刮吗?一见就知道是两个异族外家高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令展小小特别顾忌的陈元,虽然展小小没有和陈元交过手,但是展小小不但不佩服陈元。有一些人不需要比试,光是对上眼,看一会儿就能知道对方的深浅。展小小不但看不出陈元的深浅,更是已经上了陈元一当,所以展小小估计自己不会是陈元的对手,就算一对一也估计十有仈jiǔ打不过陈元。

    展小小看了一边的秦泰一眼,他们这一方只有展小小和秦泰。展小小真的担心秦泰,秦泰不但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会令展小小分心。但是秦泰又是自己一方的首领,他的存在会让自己方的人坚定。要是连他都倒下了或者退却了,相信展小小的斗志会更加萎靡。展小小自从跟随秦泰以来,虽然遇上过许多大风大浪,也遇上过许多危险的事情,但是还是第一次有这么绝望的感受。展小小不但对自己没有信心,就连对秦泰也没有了把握。她真的好后悔,要是早点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秦泰多好,就算秦泰接受不了自己也没有关系,至少秦泰不会到死了也把自己当兄弟看待,总能对自己有一丝温柔和爱惜也好。

    陈元好像对展小小的这种哀怨很兴奋,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他一边激动一边说:“哭吧。尽情的哭吧。你们这些凡人尽情的享受痛苦吧。这就是你们违背我的下场。这就是你们敢和我作对的下场。我要你们生不如死,尝一尝死前恐怖的滋味。我不会马上杀了你们,我要看着你们痛苦和绝望的表情。我要你们感受一下地狱的痛苦,不久之后你们会觉得死亡才是最快乐的,你们都希望去快点死。”

    展小小心情开始激动起来,几乎快要崩溃了。这种人是不是变态?为什么这么喜欢折磨人?怪不得会想出这种借尸还魂的诡异死法。

    相对展小小的激动,秦泰却很平静。他用一种平静的心态看着陈元,听着看着陈元,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逃走的意思。正当身边的展小小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秦泰一把抓住了展小小的手。说来也奇怪,本来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和对方拼命的展小小,就这么被秦泰一抓之后,整个人好像也平静了不少。

    这时候陈元不高兴了,他说:“怎么不叫了?怎么不哀伤了?我还等着你们大哭大笑,向我拼命呢?你们怎么不上来啊?展小小你不是一个高手吗?你不是当年第一高手展昭的后人吗?你真的给你的祖宗丢脸。”

    本来应该激动的展小小,却没有意料中的激动。换做平时的展小小,只要谁敢侮辱她的老祖宗展昭的话,展小小就算打不过对方,也会想办法咬上对方几口出气。可是她的小手被秦泰抓住之后,展小小脸上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表情,好像有点害羞和激动。不过这种“激动”和刚才的激动不一样,展小小觉得自己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她也看出了陈元的异样,陈元会不会有病?有一种虐待和折磨他人的毛病?展小小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情,她听她的父亲说过,其实倭人都有一种病,不知道是遗传还是生活的压力,倭人中有许多是虐待狂和被虐狂。他们喜欢打人、折磨人,喜欢听见对方的痛哭声和呼救声,听见就会很兴奋。更有一些人双重变态,不但自己喜欢虐待别人,喜欢听别人的痛苦声,他们自己也喜欢被人虐待,希望别人也这么折磨自己。在中国唐朝的时候,有一批的遣唐使里就有这么几个变态的人。当时中国的皇帝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下令屠杀这几个犯病严重的遣唐使,并下令所有的外族人尽快改正他们的不良习惯,不然的话大唐将把他们驱除出去或者就地格杀。这件事情也记录在了展家的家谱上,展小小的父亲也是看了家谱才知道的。

    秦泰虽然没有看过这份资料,但是他是一个jīng通医理的人。他从一进来的时候就开始注意陈元和陈元房间的布置,渐渐发现陈元这个人的异样,房间的特别布置更是提醒秦泰,房间主人生化习惯的异常。秦泰发现陈元不但做过面部易容,而且手指非常修长,而且手指上有一些小小的伤口几乎看不见。要不是房间有点暗,刚好能把平时看不到的一些细节展现出来的话,秦泰也不能看到这些细节。易容是一个高难度的事情,如果自己不懂易容的话,身边一定有一个懂行的人时时刻刻盯着。陈元身边没有这种人,所以秦泰确定陈元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易容高手。修长的双手,手上有一些小伤口,代表对方经常接触药物和针灸。秦泰猜测陈元不但懂针灸,而且可能也懂药物或者毒物。陈元的双眼暗暗的散发一种怪异的蓝光,让秦泰有种看见毒蛇的感觉,几乎可以确定陈元平时经常服用一些有毒的药物。这种副作用很大的药物,虽然有一定的奇效,但是副作用更大。秦泰猜测陈元的不正常有的是因为他心里的yīn暗面,更多的是因为服用了大剂量的毒药造成的。这时候的陈元情绪过于激动,已经有点失控的味道。

    秦泰知道对方的可怕,可能一个情绪激动的对手,比一个冷静的对手更加好对付。所以秦泰准备好了还击,到了秦泰出手的时候了。

    秦泰上前一步,对陈元说:“你错了。你真的错了。”

    陈元狰狞地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会错?我哪里错了?我是神,我是主宰你们的神。我怎么会错?你们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我要你们活就要活下去,想死也不能死。要是我要你们死的话,你们就算要活也不能活下去。你们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不会错的。”

    秦泰平静地说:“你真的错了。一切并不在你的掌握之中。至少不完全是,有一些事情你没有控制好,也不在的计划之中。”

    陈元龇牙咧嘴地说:“你说谎。你在说谎。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以为你们遇见小桃红的事情我不知道?小桃红她们两个贱货已经落在了我的手里。你以为你的小跟班小灵子的事情我不知道?小灵子早就被我抓了起来。那个一身酒气的邋遢师爷,被我用美酒灌醉了,整天在房间里喝酒,什么事情也不能做。你的随从‘马三刀’混在脚夫之中,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郑益民给你们送来册子之后,我就知道你们将会知道一些秘密,所以我故意抢在胡宗宪的前面,把你们带进皇宫。只要你们在我这里,就不用想出去了。”

    秦泰继续说:“你真的错了。首先你不应该抓小灵子。小灵子是我的跟班,更是我家的小厮。我们约好了时间,小灵子不来和我会合,我就知道小灵子出事了。在南京城里,敢动我的人的不多,胡宗宪胡大人已经和我有约定,不会再动我的人。只有镇守南京的镇守太监陈元你才敢扣押我的人。要是倭寇抓了小灵子的话,他们不是杀了小灵子,就是拿小灵子和我谈条件,所以我可以确定小灵子没有落到倭寇手里。第二,你不应该留下师爷。我这个师爷名义上是来报信的,其实也是来调查张敬和张勇资料的。师爷不但没有把资料送过来,而且失去了联系,我第一反应就是镇守太监陈元你有问题。死了一个太监,又牵连到一个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的太监,查到你这里有没有了下文,不得不令我怀疑你。所以我回头去了一趟小桃红藏身的地方,发现小桃红她们不见了,而且不是自愿离开的,一些她们不能不带走的东西竟然留在那里,更加确定她们被抓走了。抓走她们不送到官府,不把她们明正典刑,这些人一定是针对我的,我就想到了我那个在云里雾里的对手。我渐渐觉得这个对手和镇守太监陈元你有关系,直到我看见你本人之后,我才确定你们是同一个人,你就是所有事情的执行者。”

    陈元听了秦泰的话有点慌乱,没想到自己觉得天衣无缝的计划里,有这么多的漏洞。一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最不能接受这种打击。陈元由极度的兴奋变成极度的哀伤,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不久之后陈元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说:“你在骗我。这不过是你的借口而已。要是你已经识破我,为什么还敢来这里?你难道不怕只身犯险,你这个主将也落入我的手里吗?要知道秦泰你被我抓住的话,你们就等于输得彻彻底底了。你一定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第三十四回 借尸还魂三十四

    秦泰对陈元说:“你以为我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就来这里送死吗?你相信吗?你以为我是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吗?老实告诉你好了,胡宗宪的大军已经包围了你的大本营。你在宫外的各个据点也已经全部被拔除了。你用化名在口岸租用的商船也已经被扣押,你利用职权私卖倭寇的东西也成为了你的最直接的证据。胡宗宪就要来抓你了。”

    陈元的面sè越来越难看,但是他还是不认输。他sè厉内荏地说:“胡宗宪有什么权利抓我?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贩卖军火?大不了抓几个小太监好了,不会牵连到我的。再说我是镇守太监,是皇宫中人,一个小小的地方官敢抓我吗?他有什么权利抓我?就连内阁首辅严嵩也没有权利抓我。我是代表皇帝在南京城镇守的,没有人敢动我。”

    正在陈元得意的时候,门外发出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一个略带苍老的鸭公声响起,一听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他说:“秦泰没有权利抓你,胡宗宪没有权利抓你,杂家有没有权利抓你?”

    陈元大吃一惊的时候,秦泰和展小小同时松了一口,说话的人是昆山军营的监军太监马明。马明化装成一个脚夫,混在秦泰一行人中间来到南京旧皇宫。马明出口说话,代表外面的局势已经被马明控制了。原来马明知道陈元有问题之后,就知道决战要提前了。直接以昆山军营的监军太监身份下令,除了一小部分留守的士兵之外,所有的军营士兵分批赶往南京城。主将带人已经行军的方式从陆路赶往南京城,副将带人使用所有的战船从水路向南京城全力进发。马明带着自己的亲信用“跑死马”的方式追赶秦泰,和秦泰会合之后,一起进南京城。

    作为拱卫和监视南京城的昆山军营,没有私自进南京城的权利。要进南京城必须提前知会江南总督胡宗宪和镇守太监陈元,得到他们的同意之后,才能进南京城。但是昆山军营的士兵,一手拿着胡宗宪的令牌,一手握有南京镇守太监陈元“通倭”的罪证,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南京城。胡宗宪的地方部队不能进南京旧皇宫,就连胡宗宪敢带武器进旧皇宫都是死罪。可是昆山军营不同,他们就是禁军部队,不但可以在旧皇宫直进直出,而且可以抓人接管旧皇宫。

    得到马明的信号,从四面八方秘密进宫的昆山军营的士兵们,几乎不动什么兵力的接管了整个旧皇宫。旧皇宫里本来守卫就少,一些看起来威武的“大汉将军”其实就是“纸老虎”。看见手上拿着真家伙的昆山军营的士兵,他们比孙子还要听话。才一小会儿工夫,昆山军营已经无声无息地控制了旧皇宫。一边搜查各个房间,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集中起来,重兵看押,一边向最重要的陈元的住处合围。一路上只有极少数的几个阻拦者,可惜昆山军营的士兵人数相对于阻拦者来说太多了,阻拦者马上被乱刀砍死、乱枪捅死了。吓的一些本来也想申斥的太监们不敢再“放屁”。太监本来就不是很有骨气的男人,自从他们净身进宫之后,就没有了任何的尊严。经过多年的磨炼,所有的火气和自尊早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服从和听话。贪财、胆小、自私自利永远是太监们的通病,所以只要有人敢当着太监的面部给太监留脸面的话,这些平时在老百姓面前趾高气昂的太监们就会尊敬你害怕你听你的话。

    当马明带着一大群昆山军营的士兵走进陈元的房间的时候,陈元还依然坚持着摆出镇守太监的威风,对他们说:“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包围皇宫?对杂家这个皇上亲封的南京镇守太监无礼,不知道是死罪吗?”

    马明已经换上了嘉靖皇帝亲自赏的“蟒袍”,这种衣服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在古代有很严格的等级制度,如果违背了,就是“大不敬”的罪名,视同“欺君”大罪,是要全家抄斩的极重罪行。皇帝是九五至尊,所有可以穿绣有九条龙的龙袍。皇子和藩王一样,只能穿一条龙的龙袍。太子才允许穿是绣有三条龙的衮龙袍。除了皇室男xìng成员之外,任何人不得穿绣有龙纹的衣服。一些功劳特别大,或者是皇帝特别亲近的大臣才赐穿“蟒袍”。“蟒袍”和“龙袍”的区别就在于龙是五只爪子的,蟒只有四只爪子。在整个嘉靖皇帝的朝代里,只有首辅严嵩、次辅徐阶、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等极少数几个人有资格穿。马明也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穿上这件“蟒袍”,这是一种至高荣耀的象征。

    马明轻蔑的看了陈元一眼,对他说:“果然是一个西贝货。不但不认识杂家,而且连咋加的衣服也不认识吗?不要说进南京皇宫,就是京城的紫禁城杂家也直进直出。他们那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禁军知道吗?禁军没有权利进宫吗?看来你这个假镇守太监真的不合格。杂家可怜你,教你一个乖好了。这些士兵来自于昆山军营,是隶属于御马监的禁军。任务就是监管南京城里的藩王和镇守太监的,也就是说是专门管你这种违法乱纪的太监的。可惜你不是一个真太监,所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要是真太监的话,还敢在杂家面前大小声吗?不要说你是一个假太监,一个混进太监里的jiān细。就算真是一个真正的太监,一个南京镇守太监又怎么样?你通敌卖国,你杀害同僚,你企图颠覆我大明王朝。这种种罪行,那一条都是死罪,你等着受死吧。”

    说完话不再理会已经失去了斗志的陈元,对手下说:“杀,把这些人全杀了。只要这个假镇守太监不死就好,其他人都杀了。大明没有这么多米粮养活这些倭寇和汉jiān。查出一个杀一个,他们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能给皇家丢脸。”马明的态度很坚定,秦泰也不好插手。毕竟这些人不是普通人,都是**的太监。倭寇混进太监的队伍的消息绝对不能外泄,更不能任由他们存在下去。外界对太监的评价已经很不好了,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引起麻烦的话,太监的生存空间将会更小了。深知这道理的马明,也不得不举起了手中的“屠刀”,扼杀这个可能危及整个太监队伍的毒瘤。

    秦泰和展小小不忍心看这里的屠杀,所以带着胡宗宪的兵马去搜查小灵子和“老酒鬼”师爷,以及小桃红她们的下落。经过查找,只找到了已经奄奄一息阿月和小桃红。阿月是毒发了,小桃红是饿昏了。阿月以毒药练功,才能保持姣好的样子,没有毒药催化,阿月已经不行了。小桃红对于阿月的变化也无能为力,秦泰请胡宗宪帮忙找最好的大夫为阿月看病延续生命。

    这时候马明派人来找秦泰,说那个假镇守太监陈元要找秦泰。秦泰和展小小一起又回到旧皇宫,在地牢里看见了那个假陈元。假陈元开出了两个条件,第一不要在屠杀南京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了,第二叫一个名字叫小福子的小太监来和他说说话。交换的条件就是他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把所有知道的假太监还有倭寇派进皇宫的太监名单说出来。

    秦泰找马明商量后,决定答应这个人的要求。这个人首先交出了南京旧皇宫里的jiān细名单,还有南京城内外所有知道的联络据点的联系方式和联络时间。得到这份经过证明是真的资料后,马明下令暂定屠杀。又找出小福子去见这个假陈元。秦泰和展小小暗中监视着这个看上去有点懦弱的小太监。不久之后打听出这个小福子的所有资料,小福子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镇守太监陈元,而且小福子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太监。据说小福子是一个南京皇宫里的一个宫女私生的孩子,谁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宫女偷偷生下了孩子,又偷偷在皇宫里养着。要不是旧皇宫够大,人又少的话,这件事情早就被发现了。小福子是顶替一个夭折的小太监成为了一个可以在人前出现的人。这个小福子的母亲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小福子忍不住大哭起来,才让大家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可是镇守太监陈元当时下令,任何人不得议论这件事和这对母子,不然的话当场打死,所以才没有人敢提及这件事情。秦泰和展小小对望了一眼,不由得把小福子和这个假陈元联系起来,难道这个小福子是陈元的儿子?这个假镇守太监陈元不是一个太监,小福子的年纪又刚好和陈元来南京的时间差不多,难道是陈元和小福子的母亲私通才有了小福子的吗?

    没想到的事情真的很多,小福子和假陈元见面不久,就出事了。小福子竟然亲手杀了这个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只因为这个男人说了一句话,假陈元说他是小福子的爸爸,要小福子叫自己一声“爹”。小福子清楚地记得,从小他的母亲就不开心,有时候无缘无故地冲小福子发脾气。一次在小福子的母亲睡梦之中,小福子听到了一段骇人听闻的事情。小福子的母亲是一个宫女,而且是一个自愿进宫的宫女。依照皇宫里的规矩,只要自愿进宫当宫女,在宫中没有被皇帝临幸过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之后就能离开皇宫。小福子的母亲在南京旧皇宫,当然见不到皇帝,只要等二十五岁一到,就可以离开这个冷漠的皇宫,回到父母身边,将来找一个男人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可是在一天夜里,值夜的这个宫女遇上了生平最大的灾难,一个男人不但强暴了她,而且使她有了身孕。一个不贞的女人就算离开了皇宫,又能去哪里?一个带着孩子的未婚女人又能怎么生活?宫女恨自己,更恨那个自己连样子都没有看清楚的男人。小福子就发誓,一定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杀死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自从小福子的母亲死了之后,小福子对这个男人的仇恨就更大了,时时刻刻带着一把小刀,准备杀死这个男人。

    展小小带走了已经jīng神失常的小福子,这么一个小孩子亲手杀了一个人,而亲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种打击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小福子还是一个孩子,当然承受不住了。秦泰急忙给假陈元治伤,假陈元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是我的报应。我的事情都写在了这封信里,你们要知道的事情都在里面。其他的我不能说的,我实在不能告诉你。秦泰,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敌人,也是我最尊敬的对手。我最后求你了,不要折磨小福子。这个孩子太苦了,受的委屈够多了。你要是就不了的话,不如给他一个痛快,我谢谢你了。”说完之后就咬舌自尽了。

    秦泰真的不好答应,小福子不但已经疯了,而且是他的儿子,又是一个宫女的孩子。这种人绝对不会留在世上,就算秦泰想保他,马明不会答应,司礼监的太监们也不会答应,嘉靖皇帝更是不会答应。

第三十五回 借尸还魂三十五

    等秦泰看完这封信之后,终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真的好心机,要不是秦泰识破了他的计划的话,后果将会很严重。

    在信中这个男人承认自己是一个倭国人,而且是一个流亡贵族。在倭国也存在着许多yīn暗的宫廷斗争。倭国的皇帝叫“天皇”,但是只有一个名号,没有实际的权力。但是就是这个虚有其表的名位,也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七十年前,倭国的天皇还是毛利家族的时候,主持政务的大将军是足利,毛利和足利不但是姻亲,更是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足利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嫌弃自己地位不如毛利,为了当皇后,这个女人嫁给了自己并不爱的毛利。从此足利就暗暗发誓,要夺回自己的尊严、女人、地位、权势。隐忍了好久的足利,利用毛利对自己的信任,成为了掌握军权的大将军之后,逐渐培养自己的势力。终于在一个宫廷宴会上,足利发起政变杀了毛利,成为了新一任的天皇。一群忠于毛利家族的武士保护着毛利的三个儿子冲出了皇宫,准备东山再起夺回皇位。可是因为各地的城主得失之心太重,三个皇子之间为了谁是正宗又争吵不休,导致贻误战机成为了败军。毛利家族渐渐失去了对倭国的控制权,足利家族更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对毛利家族实行了“斩草除根”计划。毛利家族被迫流亡海外,希望得到发展壮大之后,才回来夺回自己的一切。这群流亡海外的毛利家族后人还有他们的武士们,就是侵扰大明东南沿海的倭寇。他们要生存,要发展,就把爪子伸向了中国。足利家族只要毛利家族不来夺权,就不去管他们。后来听说毛利家族在中国沿海烧杀发了大财之后,足利家族也动了心。他们暗中召集一些流氓武士还有一些死囚犯,以他们的父母妻儿为人质,要他们也来中国烧杀抢掠。说好所得的一般给他们自己,还有一半归倭国zhèng fǔ。就这样在中国东南沿海其实有两大股倭寇,他们不但杀中国人,更是相互之间有血仇。有时候一股倭寇洗劫了中国一个村庄,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大本营,就被另外一股倭寇给杀了。

    假陈元名字叫毛利十五郞,属于毛利家的一个旁系子孙。从小就学“忍术”,也会中国话,他的中文老师是一个秀才。倭国的“忍术”是一种统称,其中包括易容、暗杀、用毒、潜行、五行变化等等。毛利十五郞属于新一代的倭寇首领继承人,深受大本营的头目的器重。九年前,毛利十五郞接到一个秘密任务,说大本营秘密遣送到大明皇宫的jiān细张勇好像和足利家族的倭寇暗中联系。大本营派毛利十五郞去监视张勇,张勇有异动的话,毛利十五郞有权利处决张勇。

    正当毛利十五郞确定张勇真的背叛毛利家族的时候,正准备杀死张勇的要紧关口,毛利十五郞得知大明朝廷秘密和佛郎机人购买一批最先进的枪炮准备对付自己。毛利十五郞设计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制造了一个足可以骗过大家的骗局,制造了一起意外事故,其实偷偷地换下了这批先进的枪炮和买武器的两吨黄金。事后准备利用张敬控制的江口港口运送去大本营。计划等这件事情结束后,就杀了张勇和他的手下。没想到到了江口之后,计划有变了,毛利十五郞看见了一个和自己特别像的陈元。陈元不但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的堂弟,更是南京提督太监。要是毛利十五郞能够假扮陈元留在南京的话,不但可以随时杀死张勇,更是能够打听到大明最核心的军事情报。所以毛利十五郞觉得有必要冒险试一试,就在张敬的安排下,故意接近陈元,近距离模仿陈元的一举一动。所谓的“江口盟约”其实有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发誓永远效忠毛利家族,不得背叛。第二部分是不得泄露这批枪炮和黄金,第三部分就是毛利十五郞冒充陈元的事情。事后不久,真正的陈元死在了江口,是张敬骗陈元来的江口,理由是江口有宝藏。陈元这种太监不能生育,所以不喜欢女人只喜欢钱。骗来陈元之后,毛利十五郞杀死了陈元,活活的剥下了陈元的脸皮。但是不久之后,毛利十五郞适应了陈元这个身份,就不再带死人的脸皮了。

    也就是因为毛利十五郞不舍得净身,也造成了小福子的事情发生。毛利十五郞毕竟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正常男人,整天在太监里真的很不舒服。这一天多喝了几杯的毛利十五郞,看见了小福子的母亲,当时这个宫女年纪不大,但是透露出一股倭国女人没有的气质。毛利十五郞实在忍不住了,借着酒意强暴了这个女人。事后毛利十五郞怕被人认出了,被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太监,所以不敢再去找这个宫女。

    因为毛利十五郞知道自己不会是真正的陈元,所以不愿意回běi jīng见干爹吕芳和堂哥陈洪。一直留在南京没有离开过南方,所以没有太多人发现他秘密。正当他觉得安全的时候,竟然发现宫女不但怀孕了,而且正在四处找自己。吓得毛利十五郞不敢多进旧皇宫,不敢去偷偷看望这个宫女。这时候大本营传来消息,运送黄金和枪炮的船没有到达大本营。毛利十五郞首先想到了有可疑的张勇,但是张勇在旧皇宫里,毛利十五郞不敢进旧皇宫,就找那十三名官员问清楚。没想到这十三个官员变得很硬气,不但不说出物资下落,更是扬言要说出毛利十五郞的秘密。毛利十五郞只好杀了他们,并制造出一个个的病死、意外的假象。

    当四个自己人被张勇利用杀害后,毛利十五郞多次想找机会抓住张勇,逼问物资的下落。但是因为张勇的狡猾,还有足利家族派来的武士的阻扰,使毛利十五郞一次次失手。终于在几年前,毛利十五郞找到一个机会接近张勇,逼问张勇物资的下落,张勇直说东西偷偷运回了大陆,还来不及说出准确地点就死了。而那个被抓回京城的张勇是假的,是毛利十五郞找了一个人假扮的。极有可能是这个人露出了马脚,才会被太监们秘密处决。毛利十五郞一边找物资的下落,一边继续做他的假陈元。

    后来毛利十五郞听说宫中有人,暗中在调查张勇,还有那批物资的时候之后,毛利十五郞准备将计就计,吓唬一下这些人。就利用南京城附近的农民,用**术制造他们的假死。毛利十五郞化装成游方郎中或者道士,出现在假死的百姓身边,利用催眠术控制死者说出已死官员的生平,之后自己走到河边吞泥沙而死。制造了一起起的“借尸还魂”案。果然吓得暗中调查的人滚回了北方,但是也引来了秦泰。甚至秦泰厉害的毛利十五郞,为了保险起见,勾结紫禁城里的同犯,制造了张敬被贬事件,在路上设计害死张敬。一来断了所有线索,第二,可以嫁祸秦泰和南方众多官员。这样一来陈元这个南京代理镇守太监的权柄就会更重了,届时除掉胡宗宪和几个会打仗的将领,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占领中国南方,甚至于占领整个中国。要知道中国可比倭国大多了,也富饶多了,得到中国的话,就不需要回什么倭国了。毛利十五郞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自己成为这里的一个国王或者王爷,带着自己的儿子小福子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永远不要再回什么倭国了。

    可是毛利十五郞真的看错了秦泰,小看了秦泰和众多大明官员,虽然他们平时相互之间勾心斗角,拼的你死我活的样子,但是当有外敌侵略的时候,一个个特别的团结。胡宗宪为了对付毛利十五郞,可以不顾身份差异,和一个才六品的秦泰一起演戏。为了配合秦泰,马明可以屈尊降贵的给秦泰做一个脚夫。“中国官员真的太可怕了。”毛利十五郞只好承认这个他并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秦泰一个提刑司可以管的了。他写好了关于“借尸还魂”这一方面的结案报告之后,只能在一边看着其他人做事。马明清洗了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太监,抓了杀了的太监不下百人,宫女不下六十人。顺带找出几起宫女偷情案和太监偷卖皇宫古董案。之后赶往běi jīng,配合司礼监在皇宫里经行了一次地毯式搜查。秘密处决了不少来历不明的太监宫女,顺带清除了一些司礼监大太监看不惯的人。马明也应该功劳“太大”,风头“太大”,被安排去万岁寺养老了。南京这一边一下子少了镇守太监、提督太监、昆山军营监军太监三个重要人员,估计běi jīng城的皇宫里可热闹了,都在为人事变动伤脑筋。

    在南方胡宗宪也不太平,一边要承受上面内阁和嘉靖皇帝的火,一边利用手上的职权,利用这个机会排除异己之后,更加纯洁自己的队伍,做到手下的官员一个个像对嘉靖皇帝一样,效忠自己。更利用这机会,逼迫一些镇守太监,交出一部分权利,是自己的权力更加庞大。

    秦泰已经够小心的了,帮胡宗宪破了张敬一案之后,没有邀功。更没有插手毛利十五郞的案件,没有让马明说出自己的功劳。只是在自己管理的案件里,制造了一个虚幻的凶手,说他利用幻术迫害死者。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扰乱地方,制造地方混乱,哄抬物价。秦泰请江南总督胡宗宪出示“王命旗牌”,代皇帝斩杀了这个凶手,了结了这件案子。

    可是依然受到了上级的申斥,刑部本堂的申斥是秦泰违反了上级的意思,插手地方案件。内阁的申斥是秦泰不应该插手**的事情,更不应该去昆山军营和南京旧皇宫。兵部的申斥是秦泰是刑部官员,怎么能插手管军队的事情?这是越权,这是在引起六部之间的摩擦。吏部的申斥最有意思,说秦泰一个小小的六品刑部官员,敢插手御马监昆山军营和南京镇守太监的事情,不如秦泰来做吏部尚书好了,不如做内阁首辅更好。礼部的申斥更荒唐,说秦泰是进士出身的文官,未奉召进南京旧皇宫就是“越礼”,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官场礼仪。就连不搭界的工部也来人申斥,说因为秦泰破案延误了江南河道的修理,说要好好教育一下秦泰。户部也来抽热闹,说秦泰破案过程中,账目不明,申斥秦泰缺少一个很好的理财师爷。司礼监的人更绝,来人只说了一句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乖乖不得了,帮朝廷、帮**这么大一个忙,还要挨骂,怪不得秦泰从一开始就力求大家不要张扬。

    秦泰等五人,在江口这座废弃的港口,送走了小桃红。小桃红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真的厌倦了这里。她准备带着阿月阿姨的骨灰离开这里。秦泰为她顾好了一条船,付清了所有的费用,小桃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几天后秦泰意外地发现了送小桃红上路的船夫,船夫告诉秦泰,小桃红命船夫把船要到了大海口,就抱着阿月阿姨的骨灰投了江。船夫最后听见小桃红说:“听说海水是最干净的。希望这个海水能够清洗我们两的所有耻辱。希望我们下一世不要做人,就算做人也不要再做女人了。”

    秦泰带着展小小来到南京城外一个小庙,为小桃红和阿月立了两个牌位,命人不要忘记供养。这是秦泰唯一能够为她们做的事情了。在这座小庙里还有一个小和尚,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和尚。他就是小福子,秦泰求马明放过小福子,马明不忍心这么一个孩子死去,小福子又疯了,马明就担下了风险,谎报小福子已经自杀了。小福子被秦泰安排到了这所小庙,竟然在秦泰的治疗下,奇迹般地好了清醒了。可是清醒后的小福子竟然背着秦泰把自己的舌头给割了。以此来惩罚自己杀死亲生父亲的罪过。小庙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和尚,南京旧皇宫从此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太监。小福子答应秦泰,以后只要他在,会天天记得给小桃红和阿月上香供饭的。

第一回 白兔戴冠一

    提刑司秦泰这几天特别轻松,展小小去回家探亲了。小灵子回了老家,给秦泰的父母报平安去了。“马三刀”难得有机会回去,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团聚几天。在秦泰身边的只有“王老五”“老酒鬼”师爷。可是“老酒鬼”师爷可没有心思陪秦泰,因为南京城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品酒大会。

    江南总督胡宗宪是一个很会造势的官员,一来庆祝前方大捷,二来庆祝自己当上梦寐以求的江南总督,三来庆祝自己逃过一劫,所以建议举办一年一度的品酒大会,南京城里马上热闹起来。酒楼、饭馆、酒家生意好得不得了,一些外地商团也不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带着自己的货物来南京城。南京城一下子热闹起来。

    秦泰是一个不喜欢喝酒的人,更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他看得出来,胡宗宪并不希望和自己走得太近。胡宗宪是一个很势利的人,有事情的时候就喜欢用别人,没事情的时候不喜欢不相干的人打搅他。所以秦泰不会自己送上门去找不痛快,免得他们两个人谁都不开心。

    秦泰生平除了喜欢破案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唯一的兴趣就是研究医理,所以这几天没事情做的时候,他就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去旧书店找书看。找的书大多数都是一些医学上的书籍,光看不买不说,而且一看就是大半天。气的书店的老板好几次想赶这个白看书的人离开自己的书店。但是秦泰也不傻,每次看完书之后,就会留下几文钱算是他的“借书费”。渐渐地书店老板也接受了这个年轻人,任由秦泰在自己的书店随意看书。秦泰总是怀揣着几个包子,在书店一看书就一整天。书店的一个小二,是一个敬重读书人的小二,所以经常过来偷偷给秦泰倒一碗免费茶水。在店小二的眼里,秦泰就是一个买不起书的穷书生。每天在书店白看书,就是为了省一点买书的钱而已。

    秦泰这一天刚刚在看书的时候,书店路过几个外地人。为什么说是外地人呢?因为他们不但面带风霜,而且脚上带有半干的泥土。南京城里都是石板地,这几天又没有下雨,所以南京城里不会有湿泥。这些人一定是从渡口或者有水渍的地方过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商人,一些做小生意的商人。白天来南京城做生意,旁晚离开南京城,第二天在赶快进城做生意。赚的都是两个地方的差价和辛苦钱。

    书店的老板本来打算赶这些生意走的,后来听说了几句他们的聊天之后,也有了兴趣。店小二也跟着去聊天,反正店里只有秦泰一个生意。他们聊得很起劲,书店的老板好像还和生意人吵了起来。

    店小二请秦泰帮着劝一劝,因为在大多数的心目里读书人就是人上人,说话比较管用,有一定的权威xìng。

    秦泰只好过去听他们说话,听了几句之后秦泰也感到奇怪。生意人说城外出现了一件怪事,一大群兔子头上戴着帽子。书店里的老板却说兔子不会戴帽子,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兔子戴帽子的。书店老板说生意人在说谎。其他一个生意人却说可以为自己的同伴作证。

    秦泰却心里大惊,兔子戴帽子?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兔子头上戴一顶帽子,不就是一个“冤”字吗?难道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企图引起大家的注意?还是真的有什么重大案情吗?

    在当时的社会,老百姓一来没有钱供孩子上学,第二朝廷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一般的老百姓不能读书认字,一些人更是不能读书。当时官府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所谓“士农工商”,“士”就是指官宦和乡绅家族。“农”不是指农民,而是指拥有土地的地主。“工”就是指手工业者,或者是靠技术吃饭的人。“商”是指小本生意人,并不是统称为商人的人。一些大商人早已经排列在“士”的行列里,属于乡绅或者官商了。当然其中官府的衙役还有军队的士兵算不上“士”,只能算是“工”。朝廷有规定,“士”必须读书,“农”可读书也可不读书,“工”只能读和自己专业有关的书籍,“商”只能略懂一些文字。至于排不上号的种地的农民、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们没有资格读书认字。在过去许多老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不会看布告上的文字。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就利用老百姓的无知,欺骗或者诈骗老百姓不多的血汗钱。

    能够认识字,再利用兔子戴帽子来传播消息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他所说的冤情也可能是假的,但是要是真的话一定不是一般的案件。一听说有案件,秦泰的jīng神头就上来了。秦泰问清楚兔子出没的地方之后,丢下一块碎银子就走了。这块碎银子足够买好几套好书了,着实令书店的老板高兴好一阵子。

    秦泰一个人来到南京城外,虽然只不过一小段距离,但是城里城外的差别很大。城里的物价是城外的几倍,城里的一间小房子卖了可以在城外买一个大宅子。城外一文钱可以和一大碗的茶或者一根油条,到了城里凉茶卖三文钱一碗,油条五文钱两根,一根三文钱。五十文钱吃中饭,城里只能去一些路边摊,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都吃不饱,到了城外之后,五十文钱的中饭一个大老爷们都不一定吃得下。所以一些聪明人,经常在城里做买卖,到城外消费。但是一进一出南京城都要收费,一人五文钱,带货的话外算。

    秦泰虽然一身老百姓的打扮,但是守城门的士兵认识这个秦泰。当初秦泰来南京城的时候可是很威风,不但江南总督府的长史亲自迎接,就是现在已经死了的南京镇守太监陈元也亲自在城门口等了好一阵子才接到秦泰。守城门的士兵从来没有看见过镇守太监亲自在城门口接人的事情。更有人谣传,那个镇守太监陈元就是得罪了秦泰,才导致他倒台的。所以一般的士兵都不敢不记得这个秦泰的样子。士兵们暗中将秦泰的样子画下来,传给每一个值班士兵观看,省的士兵们得罪这个秦泰。

    秦泰没有理会城门口这些低三下四的士兵,一直往生意人说得地方跑去。可是那群兔子已经不见了,秦泰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但是在回来的路上,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议论这件事情。大家都说看见了这群戴帽子的兔子,兔子们个个头上戴了一顶帽子。

    秦泰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城外,可是没有看见兔子。但是回来的时候,有人说在另一方向看见了大群戴帽子的兔子。当秦泰赶过去的时候,兔子依然没有看见。秦泰也狠了狠心,索xìng在城外找了一个兔子经常出没的地方过夜,一定要亲眼看一看这群戴着帽子的兔子。

    等了两夜一个白天,终于看见了这群戴帽子的兔子。秦泰也发现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从而证实了自己的观点。首先这群兔子是一群有专人饲养的的兔子,不是一群野兔子。因为它们毛sè比较好,也比较干净。虽然兔子爱干净,但是没有人为照顾的话,不会这么干净。第二,这些兔子有一定的行动规律,好享受过一定的训练。没有人教的话,这群兔子真的太聪明了。第三,兔子头山的帽子是人为带上去的,不但带上了帽子,而且系上了绳子。并且经常有人在清理,为兔子带好帽子。

    秦泰跟着这群兔子,在城外绕来绕去,最后回到了一个地方。兔子之所以会认识回家的路,是因为一路上兔子们不停地做记号。所谓做记号就是在路上拉大便,兔子的大便里不但有许多的养料,更是有很重的气味。一些兔子喜欢吃自己或者同类的大便,经行再一次消化吸收。

    秦泰来到兔子窝的时候,就看见一道白光闪过,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秦泰在猜想,要是一只兔子的话,这只兔子可能太大了一点,大的有点离谱。要是一个人的话,这个人也太小了一点,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大而已。会是什么东西呢?

    秦泰继续往里面走,兔子窝并不大,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在里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石头,上面好像有许多的字。秦泰因为看不清楚,只好用手摸上面的字,一个个用猜的猜出来。

    整整两个时辰,秦泰才总算“看”完上面的内容,上面写的东西实在有一些吓人,要是真的话事情可就太严重了。但是要是假的话,谁能编出这么详细的事情,这么多的名字和地点不像是假的。秦泰决定回去仔细查一下,如果有根据的话不妨继续调查一下。

第二回 白兔戴冠二

    秦泰是一个博闻强记的人,小时候为了瞒着大人们学习舅舅仇民的医术和验尸技术,经常将所有的知识记录在自己的脑子里。回到家里又不敢记录在文字里,只好牢牢地记在心里。久而久之练成了一种过耳不忘的本事,能够将一大段拗口的口诀或者经验记住。这种本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在一起的展小小、“老酒鬼”师爷、“马三刀”也不知道,只有从小和秦泰一起长大的小灵子知道少爷有这种本事。

    小时候一次偶然机会,秦泰这种本事才被他的父母知道。小时候秦泰的母亲因为自己父亲和弟弟的事情担忧,整rì烧香拜佛。rì子久了之后,秦夫人养成了一种经常拜佛的习惯。秦泰作为秦夫人的唯一儿子,从小就和母亲一起去老家平遥一带的寺庙拜佛。秦泰在寺庙里和母亲一起拜佛、吃斋、听讲,有时候也会参加一些法会。

    当时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大明皇dì dū信仰道教,崇尚道家学说,但是佛家理论已经在民间根深蒂固。皇帝想长命百岁,想得道成仙,可是老百姓却想着过上安宁的生活,将来转世做一个有福的人。再加上佛家劝人为善,多做好事善事,多多帮助比自己穷困的人,这种主张比清静无为、超脱物外的道家理论更适合广大老百姓,更能被大众所接受。所以在民间几乎家家户户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信奉佛家,在民间寺庙香火好得不得了。山西历来出商人,保佑外出的家人能够平安回来,更是在家的妇女的心愿,所以在山西平遥一带不但寺庙多,而且都建造的很雄伟。其中也因为山西商人有钱,平时抠门的山西商人在敬佛的事情上,绝对是够大方够气派。

    秦泰随母亲去的寺庙在平遥当地属于大的寺庙,寺庙的长老也是博学多才的师傅,据说年轻的时候曾经担任过朝廷某地的地方大员。后来这个长老的家人前后离世,几乎在一年之间父母、妻儿都走了。也就是在这一年,长老听了一个法师的开解之后,依然离开了凡世,随师傅进山修炼。数年之后世上少了一个博学的地方官,却多了一个深通佛理的大智者。这个长老到处游方,走到哪里就在那里说法讲道。后来来到了山西平遥,被这里的人情世故所感动,希望用自己的一生,化解这里百姓过于崇尚金钱的执念。

    小时候的秦泰虽然比较活泼,但是也不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孩子。比起同龄人,秦泰看上去多了一份木讷和宁静。当大家以为秦泰脑子不够灵活的时候,其实秦泰脑子想的是舅舅仇民给自己讲的医理。对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来说,没有实物对照,有没有仔细的讲解,光凭自己的记忆记住一大堆的名称真的有点麻烦和枯燥。秦泰几乎是天天一个人苦思冥想这些数据和名字,但是在大家眼里以为秦泰在一个人发呆。秦泰的父母也很担心自己的儿子秦泰会不会是一个傻子,或者反应比正常孩子迟钝。所以秦夫人只要一有机会,就经常带着自己的儿子秦泰去寺庙烧香拜佛,希望满天神佛保佑自己的儿子。

    自从长老来到平遥之后,在自己的寺庙里,每十天举行一次法会,法会上不但讲解经文,开示众多信众,更是有jīng美的斋饭款待大家。所以远近的老百姓,无论是不是信众都来参加法会。长老也不计较大家的身份的地位,爱听地听,爱吃的吃,用平易近人的佛法让大家接受。

    秦夫人不算什么大户,但是在敬佛这件事情上作出的贡献不小。几乎法会一场都不落下,不但出钱出力,而且亲力亲为。许多寺庙里的小师傅也几乎各个都认识这个秦夫人。秦夫人不但经常供奉佛祖,而且还经常布施僧众,师傅们的鞋袜几乎都是秦夫人带头发起的平遥妇女们做的。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们不但使用的材料上乘,而且做工细致,师傅们都觉得鞋袜不但舒服而且十分耐用。

    每次秦夫人来寺庙的时候,总是帮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法会有三个主题,第一是上午的礼佛进香,第二是中午的斋饭,第三是下午的讲经说法、开示众生。秦夫人就在上完香之后,帮着师傅们布置斋饭现场或者做斋饭。忙完中午的斋饭之后,她才有时间听下午的开示。每一次秦夫人忙事的时候,她的两个丫鬟分兵两路,一个跟在夫人身后打下手,一个丫鬟跟在小少爷秦泰身后,看着小少爷秦泰。秦泰也不再寺庙里玩耍,总是在大殿一个人坐着,要不就是靠在大殿外的大柱边,看着人来人往的信众。

    寺庙里的师傅也认识这个孩子就是秦夫人的孩子,所以也经常逗秦泰玩。可是秦泰这个人过于安静,也不多话,给人一种笨笨的样子。其实秦泰是怕羞,看见陌生人有点害怕而已。在自己家的时候,下人们都知道这个少爷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家里的一大堆破烂可以证明秦泰的“恶行”,它们都是因为秦泰才“粉身碎骨”的。

    寺庙里的长老也认识这个秦泰,在长老的影像里,秦泰是一个懂礼貌的孩子。经常随着秦泰的母亲秦夫人拜见长老,虽然不多话,但是很恭敬。但是长老没有和秦泰单独说过一次话,也没有真正注意过秦泰。

    那一次是在秦泰九岁的时候,秦泰依然和自己的母亲秦夫人去寺庙参加法会。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人,就是刚刚给秦泰父亲收养的小灵子。小灵子是随逃难的灾民一起来到平遥的,可是小灵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人倒了路边。当时灾民很多,经常能看见灾民因为又饿又冷死在路边。小灵子其实没有死,只不过是发了高烧,快要没命了。这时候秦泰的父亲秦老爷出现了,他和手下看见小灵子还有一口气,就把小灵子送进了不远的医馆救治。经过几天的救治小灵子是醒了,但是脑子烧坏了,不是变成了傻子,而是忘记了过去的事情。秦老爷看着小灵子可怜,就把这个孩子收留了下来,给自己的儿子秦泰做书童。因为小灵子有一双非常机灵的眼睛,所以秦老爷给孩子取名为小灵子。小灵子就这样和秦泰在了一起,一直就没有在离开过秦泰。秦泰多了一个小跟班弟弟,小灵子多了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少爷哥哥。

    秦夫人这一次来,不但要参加法会,而且想给小灵子做一个“皈依”。“皈依”是一种仪式,就是信众真心实意的宣布自己信仰佛祖,愿意成为一个佛家俗世弟子。秦泰一家人,包括下人都已经“皈依”了。小灵子也要“皈依”,和大家一样。小灵子没有一点意见,反正连命都是秦老爷给的,秦家要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长老利用上午进香和中午办斋的一小段空余时间,给小灵子做了一个简单而又隆重的“皈依”仪式。一边观看的人没有几个,因为当时大家都在忙中午斋饭的事情。大殿里只有长老、长老的一个徒弟,还有秦泰、秦夫人、小灵子等几个人而已。小灵子站在中间,跟着长老的徒弟一起做。因为长老年纪大了,所以在一边主持仪式就好了。

    一边观看的秦泰,第一次近距离和长老在一起,长老念念有词的背诵了一大段熟悉的经文,并且敲打着各种法器。长老的徒弟也跟着长老念着经文,并指示小灵子和自己一起跪拜佛祖。仪式并不长,不一会儿之后就进了尾声。秦夫人包了一个红包恭恭敬敬的给长老和长老的徒弟,长老也把一张写好了的红纸交给秦夫人。这是小灵子的“皈依”证明,证明小灵子已经是一个佛家俗世弟子了。

    长老带着大家去斋堂,准备用斋饭。在路上秦泰第一次和长老说话,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令一向慈祥的长老突然大吃一惊。长老怀疑的望了望秦泰,并没有多话。一边的小灵子隐隐约约的听见,自己的少爷哥哥好像是说长老背错了什么。

    在斋堂吃饭的时候,长老总是看着秦泰,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有说不出来的样子。长老也在回想大殿上的仪式,为一个信众“皈依”,对于一个长老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长老对于仪式上的每一个步骤几乎成竹于胸。这种仪式长老举行了不下千次,经文背诵不下万遍,怎么会背错呢?可是长老又好像记得自己仪式上真的有一小会工夫有点心不在焉,好像是背错了几句。但是秦泰这个小孩子怎么能听出来?经文不但是背得很快,而且都是梵文的,不要说秦泰这种孩子听不懂,就是一些博学的大学士也不一定能够全部翻译的出来。秦泰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

    斋饭完毕之后,长老难得的请秦夫人一家人坐下来聊聊天。秦夫人高兴得不得了,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长老不单是一个大智者,更是一个有大本事的长老,自己和孩子能够接近长老,是一种莫大的光荣。

第三回 白兔戴冠三

    等其他人都散去了,长老带着秦夫人一行人来到自己的“方丈”室,长老亲自奉茶给秦夫人和秦泰。秦夫人感到无比的荣幸,连声说谢谢。

    长老看着秦泰,慢慢的说:“小施主,你是怎么听出老衲背错了经文的?你能不能说出老衲错在哪里?”

    听了长老的话,秦夫人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一点真相,原来是自己的儿子秦泰得罪了长老,说长老背错了经文。这可是一种“大不敬”,不但是不尊重长老,更是在对佛祖不敬。

    秦夫人来不及教训秦泰,秦泰已经站了出来。他说:“长老,您和您的弟子两个人,一共念诵经文各三遍。其中您的第二遍经文和第一遍、第三遍有点不一样。小子以为是经文不一样而已,后来一回忆您的弟子前后念诵的三遍经文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小子猜想会不会是您背错了?”

    长老好奇地看了看秦泰,秦泰说的没有错,仪式上的三段经文真的是重复的,本来就是一段经文反复三次。长老说:“小施主,您学过?”长老用“您”,看来改变了对秦泰的看法,越老越尊重秦泰了。

    秦泰摇了摇头,说:“长老,小子没有学过。不过听您讲过经文和开示。这段经文是小子第一次听您念诵的。”说着把这段经文背了出来,因为秦泰不知道对不对,所以学着长老的样子,一口气背了三遍,其中一遍就是错误的。

    不但一边的长老吃惊,就连秦泰的母亲秦夫人也大吃一惊。秦夫人也不会背诵这段经文,更没有看见过儿子看过什么经书,确信自己儿子秦泰没有接触过这段经文。可越是这样,越令大家难以想象。

    长老听了之后,没有马上说话。闭着眼睛过了好久之后,长老才说:“小施主,老衲说一段经文。请您听仔细了。等会重复出来好吗?”说着话就念诵了一段经文,经文先是汉译的白话文,大家都能听懂的,然后变成了一段拗口的梵文。先后一共十多分钟,共计三百八十四句话,其中有二千多字的梵文。这是长老故意在考秦泰。

    秦泰只听了一遍之后,就慢慢地背出来。前后两大段白话文几乎一字不差,中间的梵文虽然有点疙里疙瘩,又错了一些。但是这比一字不落的全部被出来更令长老吃惊不已。秦泰的表现证明秦泰没有看过听过这段经文,但是秦泰却能只听一遍就记住这么多。长老已经无话可说了,在他的眼里秦泰不光是一个天才,更是一个和佛祖很有佛缘的孩子。

    长老的弟子催了长老好几遍,长老才“依依不舍”地放过秦泰,不再用一种几乎渴望的的眼神望着秦泰。他这时候的样子已经没有一点长老的风范,就像一个最抠门的守财奴看见了一座金山一样。他的兴奋让一边的秦夫人吃惊,更令一边的丫鬟有点眼熟。这样子好像长期暗恋自己的那个家丁看见自己的样子吗?难道这个长老有娈童癖?不对,不应该这么怀疑一个尊敬的长老。

    长老第一次心不在焉的讲经,这场法会长老草草了事。他心里总是想着秦泰,他真的希望有秦泰这么一个出sè的弟子。长老几乎可以确信,秦泰只要愿意加入佛门的话,绝对会是一个出sè的法师。将来的成就说不定能够超越前辈大德,成为一个记载史册的高僧大德。

    但是长老匆匆讲完经文之后,再一次寻找秦泰和秦夫人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长老几乎疯狂地翻了一个遍,最后守门口的小弟子十分确定的告诉长老,秦泰被他的母亲秦夫人带走了。

    秦夫人虽然笃信佛教,虽然愿意一生信佛,但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寺庙。以前那个看上去傻傻的儿子不愿意,现在这个已经展示自己本事的宝贝儿子更加不愿意。秦家就这么一个孩子,秦泰的父亲只有一个姐妹,没有兄弟。秦泰的爷爷辈更是一根独苗,秦泰是秦家唯一的后代。说什么不能让秦泰出家当和尚,最多不过做一个在家的居士。就算秦泰再和佛祖有缘,也不能抛弃父母去当和尚。从小受封建思想严重迫害的秦夫人意志特别坚定,相信秦老爷也不会答应秦泰出家的。中国人“无后为大”的思想根深蒂固,比各种信仰更深入人心。为了自己的后代,相信所有的父母都不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出家的。

    秦夫人几乎是用拖用拉的方式,拉着秦泰快速离开寺庙。一路上又怕自己力气太大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以叫自己的丫鬟轮流抱着背着秦泰回家。现在的秦泰可金贵了,比金山银山还要金贵。一个过耳不忘的天才,一个能够令长老都惊艳的人才,秦家的希望出现了。

    看见自己的夫人和丫鬟们汗流浃背的抱着秦泰跑回家,她们身后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小灵子的时候,秦老爷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唯一儿子秦泰是不是出事了?要是秦泰出事了的话,自己哪里有脸去见秦家的列祖列宗啊?不如全家人一起死了算了,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秦老爷刚想上去最后看儿子一眼的时候,抱着秦泰的秦夫人条件反shè似的避开秦老爷。看清楚来人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的时候,才安心的把儿子秦泰交给秦老爷。秦老爷接过已经睡着了的儿子,仔细看了儿子的上上下下,他的眼睛几乎比得上后世的扫描仪了。

    秦夫人拉着自己的丈夫走进自己的房间,同时下令封锁消息,不准丫鬟们多嘴。秦家关闭大门,严禁出入。通知门房,不接见外客,同时更不接见任何僧人。

    不久之后,秦老爷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出异样的怪叫。当大家以为出事的时候,秦老爷已经渐渐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出来宣布给所有的下人加工钱。当大家也跟着高兴的时候,秦老爷真的好高兴。任何一个父母,听说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天才的时候,都会这样。这代表家族有了新希望,自己的后代会更辉煌,这是所有父母最喜欢看见的事情。每一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比自己好,将来的成就可以超越自己,这就是天xìng,这就是天伦之情。

    秦老爷听说夫人的话后,一边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一边也担心起来。秦泰为人过于文静,又经常去寺庙,要是真的成了出家人的话,不但秦家失去了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更是会断送秦家的香火,使自己成为秦家的罪人。秦老爷不愧是一个做过官的男人,他的决断比夫人更坚定。秦老爷又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首先将家里所有的佛经都锁在夫人的房间柜子里,没有必要不得翻看。第二,家里的佛堂加锁,钥匙交给夫人。没有夫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佛堂。特别是带少爷秦泰进佛堂。第三,供养寺庙的钱不能省,而且要加一倍,但是这钱有家丁按时送去。夫人和少爷不用亲力亲为,特别是少爷,现在是读书上进的时候,没有事情不要经常去寺庙。第四,在少爷秦泰面前,谁也不准多说什么,特别是提什么出家或者去寺庙的事情。第五,家中女眷太多,所以不好接待出家的僧人。要是有僧人来访,就要第一时间通知秦老爷,由秦老爷亲自接待。但是家中也不接待女尼,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但是不能进秦家大门,更不能让她们见到少爷秦泰。

    这些命令虽然有点古里古怪,但是一来是主人的命令,大家必须遵守,二来老爷刚给大家加过工钱,所以大家对于秦老爷的命令相当遵守。

    接下来的rì子滑稽了,一边是秦老爷安排众多老师来家里教导自己的儿子。一边是长老打听秦泰的事情,多次亲自登门求见秦老爷未果。秦老爷是铁了心的和这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打游击”,就是不给长老有见面开口的机会。而那个长老也相当的执着,一定要得到秦泰。

    这种拉锯战几乎打了两年,最后在大家的协调下,终于达成一个初步的协议。秦泰自愿成为这个长老的俗家弟子,“有空”的时候去寺庙陪陪长老,和长老聊聊天。条件是长老不得再sāo扰秦家,不得再堵在秦家大门口不离开。长老心里自有打算,他相信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秦泰和自己出家为僧,成为一个出sè的大师。而同样有心机的秦老爷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年拼命给儿子秦泰安排各种课程。使秦泰没有机会看见这个长老师傅,没有机会去寺庙。等到秦泰年满十六岁的时候,不管儿子秦泰愿意不愿意,直接给儿子找一个老婆结婚成家。长老想引渡秦泰出家的话,至少要再等上十几二十年。到时候就算长老还活着,有jīng力教导秦泰,秦泰也有儿有女了。就算秦泰想做和尚,也舍不得抛弃自己的妻儿。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都有自己的美好未来。

    事情的发展后来有点怪,秦老爷来不及等到十六岁给儿子结婚,长老先是退出了“比赛”。因为秦泰受到太多的儒家学派的思想,已经渐渐背离了佛家学说。长老越来越觉得这个可造之材出现了问题,可能将来不会是一个大师级的大德。所以痛定思痛之后,决定放弃秦泰,继续寻找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弟子。没有长老的威胁,秦老爷也不打算逼迫自己的儿子这么早成家立室了。秦泰总算躲过了一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劫难。

第四回 白兔戴冠四

    由于秦泰的低调,还有秦老爷的刻意隐瞒,所以秦泰博闻强记的本事没有被大家知道。也使秦泰躲过了一些不必要的纷争,这是大家所没有估计到的一个意外收获。

    原来在古代宗族思想和作风十分流行。早在chūn秋战国时期,甚至于更早的时候,各大家族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范围。到了汉朝的时候,zhōng yāng有zhōng yāngzhèng fǔ,地方有各个王国,地方上也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一些士族大夫开始名正言顺的和宗室族亲分庭抗礼。一些大的宗族甚至于可以不听zhōng yāng的号令。出了名义上依然是zhōng yāng皇帝的臣民之外,其实和其他的藩国差不多。到了汉末三国的时候,表明上是三国鼎立,其实是各大宗族拥护自己的地方武装势力各自为政。到了南北朝的时候,北方少数民族入侵北方,北方大批宗族大户南迁江南,打破了原有的格局,重新建立新的宗族次序。到了唐朝之后,这些宗族逐渐渗透到皇室和众多大臣之中,成为皇亲国戚或者朝中宠臣。宗族开始随着朝代的更替,还有一些官员的沉浮发生了变化。但是不管朝代怎么变化,只要不牵涉到叛乱和立场问题,宗族就不会受到全面打击。宗族会不断培养出自己的新生力量,充实自己的队伍,占据自己原有的地盘,发展壮大起来。当一个宗族被彻底打倒之后,他所有的地盘,将被其他宗族分食。

    到了南宋末期,宗族的势力达到了最低点。宗族要不是已经投降蒙古人,成为了蒙古人的奴才,不然的话就被蒙古人屠杀灭族。在蒙古人的yín威之下,整个元朝zhèng fǔ里没有几个宗族参与官场。也就导致了宗族和朝廷之间的断代,最后蒙古人之所以没有长期统治中原,就是因为没有和中原的原有宗族和平相处。明太祖洪武爷朱元璋更是一个另类,什么乞丐皇帝、放牛皇帝、和尚皇帝、平民皇帝等等都是说这个人。从小最底层的农民孩子,放牛娃出身的朱元璋,小名叫朱重八。他早早没有了母亲和父亲,七八岁的时候就给地主家放牛。十三岁的时候因为生活所迫,卖身去寺庙当了一个小沙弥。后来因为为人不守清规,又不适合当和尚,所以被寺庙里的长老赶出去当了一个游方和尚。“游方和尚”是一种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一个沿路乞讨为生的“乞丐和尚”。朱重八后来索xìng不当和尚了,自己把自己开除了,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乞丐。不久之后加入了起义军,成为了红巾军中的一个士兵。朱元璋当上了皇帝之后,不但要防止手下的将军们造反,更要防止死灰复燃的宗族势力。朱元璋能够得到天下不光靠了手下文臣武将的配合,更是得到一些宗族势力的暗中支持。宗族不是傻瓜,不会白帮朱元璋的,他们的条件就是朱元璋将来要帮恢复他们的原有局面和势力。当时的朱元璋当然满口答应了,却没想到后来真的成为了朱元璋的一块心病。他多次想分别对宗族势力下手,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行动就是败了。朱元璋只好放弃了对宗族的行动,彻底将这些烦心的事情丢给后来的皇帝们处理。继位的建文帝,当政的几年里,贪污、宗室、宗族三件事情时时刻刻困扰着年轻的建文皇帝朱允炆。朱元璋没有解决宗族的问题,建文皇帝朱允炆也没有解决,后来的明成祖朱棣也没有办法解决,后来的皇帝更是没有办法处理。

    山西的宗族有两个,一个是姓孔的,传说是当年至圣先师孔子的旁支。在山西根深蒂固,成为了山西第一大宗族,几乎左右着山西的整个官场。后来清末的时候,出了一个名字叫孔祥熙的后代。他曾经是民国zhèng fǔ的财政部部长,也算是宋氏三姐妹中大姐宋霭龄的丈夫。也就是说孔祥熙,英文名字查理孔的他,和民国国父孙中山、后来的民国zhèng fǔ第一任总裁蒋介石是连襟兄弟。还有一个是姓陈,也就是秦泰所在的宗族。陈家原来也风光过,在宋朝的时候曾经出过三个皇后,十多个王妃或者皇贵妃。但是因为和宋朝关系太深了,所以在宋氏王朝南迁的时候,跟着走了一部分,留下的几乎被女真人和蒙古人全杀光了。剩下不多的几个被抓去蒙古为奴隶,直到蒙古人退守大漠之后,他们才回到中原。因为在草原居住了这么久,所以陈家后人知道蒙古人要什么,什么东西可以卖好价钱。所以陈家人开始做起了生意,将中原的茶叶、丝绸高价卖给蒙古人,换来廉价的好马和nǎi制品、皮货再运回中原。十几年下来,不但开辟出一条铺满黄金的生财之路,更是积累了宗族的金钱资本。有了钱就可以培养新一代,他们长大了之后不用再经商,可以出人头地当大官。当官的人多了,宗族的势力就有了,重建宗族就有了希望。不但陈家得到了发展,更是收拢了不少旁支,成为了山西亦商亦官的另类宗族。他们进可以在地方或者朝中呼风唤雨,退可以垄断地方经济,成为一方富人。陈家在不断培养新人和拉拢一些商户的同时,不忘记并购土地。在中国古代,经商虽然是一条发财之路,但是大家依然会觉得买田置地是最保险的事情。所以陈家在山西,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少的店铺和田地。店铺是为了做生意,也可以租出去收房租。田地是保障,也是一种不容易贬值的货币,是将来二次发展的基础。

    陈家人平时对秦家并不太在意,要不是秦老爷曾经也是一个当官的人的话,几乎不会和这个远亲来往。秦老爷和陈家的关系已经相当远了,据说秦老爷的祖母和陈家当年的当家太太是同一个姓的,算是一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当年秦老爷中了进士之后,陈家也帮忙拉关系,让秦老爷当上了一任实授的知县。可惜后来秦老爷没有继续当官,回家当了一个太平翁。要是秦老爷说出儿子秦泰的本事的话,秦泰将会被送到陈家的私学读书,他的人生将会受到陈家宗族的控制,成为陈家宗族的一个棋子。秦老爷不希望这样,更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这样,所以故意隐瞒秦泰的实力。这样才保住了秦泰,不受宗族势力的影响,做一个zì yóu的自己,做一个可以自己掌控一切的“zì yóu人”。

    陈家人自从秦泰当上官员之后,曾经多方努力,希望拉拢秦泰,要秦泰为他们宗族服务。可是秦老爷以孩子大了不好管教为理由,把事情推给了秦泰。秦泰更是以自己是一个刑部官员,不方便和权贵在一起为理由,拒绝了陈家宗族的邀请。因为秦泰虽然只是小小的六品官员,但是他再刑部,又是刑部的科道官员,负有监察责任,所以陈家宗族也不敢真的和秦泰翻脸。毕竟将来要是陈家宗族的官员犯了事,需要秦泰的照顾,说不定秦泰就是这些官员的主审官,这样的话秦泰的作用就很大了。搞好关系可以偏帮自己,搞不好关系就会影响案件审理或者节外生枝。宗族虽然不会怕一个小小的秦泰,但是秦泰的势力也不可小视。所以陈家宗族和秦泰,还有秦家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秦泰怕自己忘记了石头上的内容,默默地又背诵了一遍,确定不误之后,才起身离开了兔子窝。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往南京城里走。

    秦泰刚走到南京城的外城门口,就看见几个士兵迎上来。士兵们笑嘻嘻地说:“大人,您回来了正好。刑部的老爷们正在找您,请您马上回去。”他们所说的刑部,不是远在běi jīng城的刑部,而是在南京城里的刑部。明成祖朱棣北迁的时候,留了一手后招,在南京城里继续设立六部部门。也就是说大明朝有两套六部衙门,无论是吏部、礼部、兵部、户部、刑部还是工部,都有两个。一个是běi jīng的,一般来说是真正的六部,还有一个是名义上的南京六部,一个没有实权的六部衙门。同样是六部,南京衙门几乎权力缩小好多倍,根本就是一些不得志的官员罢了。要是一个南京六部的官员调往běi jīng六部,就算是降级使用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要是一个běi jīng六部的官员,调到南京的话,就算是升一级调动也是吃亏的。

    所谓六部就是主管国家礼仪和科考的礼部,官员升迁的吏部,军队武官升迁和后勤管理的兵部,主管全国刑罚的刑部,管理全国财政的户部,以及国家重大工程制造工部。同样是六部,地位也有高低。礼部是有名的穷衙门,分管教育和礼仪,有点像现代的教育部和外交部。“君子固穷”,穷才有骨气和正气。要是读书人都脑满肠肥的话,谁会相信官员的清廉?吏部是最尊贵的六部衙门,权力巨大,有点像现在社会的组织部。掌握着大明五品以下的众多官员的升迁和考核,有权利建议朝中官员的重要任免。兵部虽然威风,但是rì子也不好过,受着军方和内阁的夹板气。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国防部,但是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利,是一个有名位没有实权的的衙门。户部相当于现在的财政部和各大央行,是国家的“钱袋子”,也是皇帝不断以公谋私的重要下手部门。刑部的权限算是比较大的,无论是地方案件还是重大要案,刑部都有权利侦破和插手。只有不涉及到皇室或者谋反,刑部都有权利单独组建专案小组办案。工部最穷,户部虽然也不宽裕,但是总管着“钱袋子”,多少有一定的周转机会。工部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有工程就要做,材料费和人工,都需要户部的再三审核后,才能发放。工部最怕一件事情,就是户部要工部自行先垫付,事后再结算。这样的话工部不但没有任何利润,而且还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礼部的“贫”、吏部“贵”、兵部的“武”、刑部的“威”、户部的“富”、工部的“贱”,组成了大明的最高分支机构的“威武富贵贫穷”。

    秦泰回到南京城后,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自己的官府,赶往南京刑部衙门。南京城里的官府很奇怪,他们一字排开,没有一点分散的。中间是南京城里最高建筑旧皇宫,左边是六部,分别由左往右是工部、礼部、吏部、户部、兵部、刑部。右边是地方官员的衙门。从左往右是原两江总督府、现改名为江南总督府的胡宗宪的衙门。然后是江苏巡抚府、江苏布政使司、江苏按察使衙门、江苏粮道衙门、江苏盐道衙门等等。衙门在一起有在一起的好处,也有在一起的坏处。一队巡逻的士兵,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就这么就可以保证衙门门口的安全了,这是一个大好处。坏处就是这么多衙门在一起,官员们上下班不方便,经常发生轿子和轿子相撞事件,发生古代版的“追尾”事故。还有就是声音吵杂,有时候比菜市场还要吵。

第五回 白兔戴冠五

    秦泰在去南京刑部的路上,就知道南京刑部不会有什么好事。到了之后,不一会儿就印证了这一点。像秦泰这种六品小官,不需要南京刑部尚书大人亲自接见秦泰,来人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南京刑部郎中。“郎中”不是指一般意义上的大夫,而是一种职务名称。六部每一个衙门都有一个尚书、两个侍郎、八个郎中、十二个主事或者又称为员外郎、若干师爷和管事组成。刑部提刑司属于“管事”级官员。běi jīng刑部加上南京刑部,一共有两名尚书、四名侍郎、十多个郎中。派一个郎中来见秦泰,算是待遇不低了。

    这个郎中好像没有正眼瞧过秦泰,秦泰也好像没有按照规矩给这个郎中应有的“红包”。这个郎中就直接丢下一份卷宗离开了。

    秦泰确定郎中走了之后,才捡起地上得多卷宗。里面有几份任命,他们已经决定了秦泰将来的命运。秦泰早就知道光是申斥是不可能的,贬职几乎成为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这份卷宗里,第一张是秦泰的忘年交běi jīng刑部侍郎张居正的命令。这时候秦泰不知道,张居正已经调往běi jīng兵部担任兵部的右侍郎,主管兵部rì常事务。这份命令是张居正在刑部的最后一份命令,刚好是给自己好友秦泰的免职命令。张居正以běi jīng刑部的名义,免去秦泰刑部提刑一职,但是没有权利免去秦泰刑部科道监察的权利。也就是说从这时候开始,秦泰就没有复核地方案件的权利了。

    第二份是běi jīng吏部的命令。虽然běi jīng刑部和南京刑部都是刑部衙门,但是没有从属关系,所以必须经过吏部的任免才有法律效应。běi jīng吏部同意免去秦泰běi jīng刑部提刑职务,档案卷宗随即调往南京吏部。

    第三份是南京吏部的命令,上面写着任命原běi jīng刑部提刑秦泰为南京刑部官员。上面没有写具体的职务和品级,不知道算是升迁还是贬斥。

    第四份是南京刑部的任命,“原běi jīng刑部提刑秦泰因为不尊上命,私自违制办案,所以就地免去原有职务,发往南京刑部。南京刑部念其办案还算认真,略有功绩。报请南京吏部,江南总督胡宗宪同意,任命秦泰为南京刑部管事,分管福建地方刑事案件审核。品级仍为六品。”

    秦泰苦笑了一下,自己够倒霉了。破了案还要被处理,要是破不了案子的话自己不是要掉脑袋了?提刑司至少属于朝廷派到地方的zhōng yāng官员,地方官员怎么也要忌讳一点。现在秦泰成为了南京刑部的一名管事,而且是分管最倒霉的福建。福建在嘉靖朝,根本就不算是朝廷的。三天两头被倭寇袭击不算,那里的老百姓早就对无能的官府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听说福建那里的老百姓自己组织民团,保卫自己的家园,不听官府的指派,更不把官府的官员当作人看待。刚刚逃回来的新任福建泉州知府孙大富,说什么也不去福建了。他的官服被老百姓撕烂了,家人被老百姓打了,所有的东西被抢了,差一点老婆也被老百姓抓走了。孙大富宁愿以后不当官,就算是坐牢也不去福建了。这时候的福建哪里有什么治安,案件发生了又有谁去查?审核案件?不如说是要秦泰去送死。

    秦泰按照朝廷的规矩,去了一次南京吏部,还好就在隔壁不远。秦泰上交了提刑的印鉴,也上交了自己的关防。然后在另外一边,领到了新的印信和身份证明。意外的是秦泰领到了三份,而且自己的一份还没有给自己。等秦泰清醒的时候,秦泰快要被眼前的一切吓晕过去。

    原来南京吏部听说有一个要去福建的官员,连忙把所有要去福建的官员凭证都交给秦泰,希望秦泰能者多劳,一起去办了这些工作。秦泰大口大口咽下口水,从来只有大家抢着当官,从来没有这种硬要人当官的。

    秦泰无奈的坐在南京吏部门口,一边的士兵不敢驱赶秦泰。因为秦泰手上抱着这么多的印信和腰牌,吓得大家谁也不敢小看秦泰。秦泰这时候真的有点吃不消,还没有缓过劲来。乖乖咚地洞,这还叫人怎么活?

    朝廷有明文规定,一般的衙役配木质腰牌,没有关防。七品以下包括七品官员配发铁质腰牌,七品以上官员有自己的关防证明。七品以上官员,五品以下包括正五品官员配铜质腰牌。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包括正三品官员配银质腰牌。三品以上官员,一品以下包括正一品官员配金质腰牌。一品以上官员,包括藩王在内配玉质腰牌。

    秦泰手里有十七块铁质腰牌,十一块铜质腰牌,四块银质腰牌。也就是说秦泰要担当十七个七品以下的基层官员,十一个五品以下的中层官员,四个三品以下的省级官员。除去自己的工作,还要兼任三十一个官员的职务,这可是大明开国以来兼职最多的一个官员了。

    在大明朝官员的“工资”普遍不高,主要是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是一个乞丐皇帝出身,觉得自己亲自制定的官员年薪已经够高了。却不知道从此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尾巴,造成“无官不贪”的局面。为了缓解一些官员的窘迫,一些皇帝想出了不少补贴的办法。例如官员“活动经费”、“办公费用”,将一些官员的吃住问题归在里面,减轻官员们的负担。但是依然是抓襟见肘,不解决大问题。所以皇帝想出了一人身兼多职的办法,一份职务一份“工资”。例如礼部尚书兼任大学士,内阁阁员,一个人就拿三份“工资”。兵部尚书兼任武职,加太子太保衔,也可以领到好几份“工资”。像严嵩的职务就很多了,什么běi jīng吏部尚书、文华阁大学士、太师、内阁首辅、太子太傅等近十个职务。一般的地方总督挂尚书衔,巡抚挂侍郎衔,也就是为了能多领一份“工资”。可是像秦泰一个人领三十二份大大小小,工作地点又不在一起的官员,在大明朝可以说是空前绝代的。

    秦泰看着手里的关防,十三个知县、四个县丞、六个知府、四个同知、一个福建粮道、一个福建兵备、一个福建按察副使兼任泉州知府、一个福建布政使副使兼任福州知府,再加上自己的南京刑部福建复查管事。换在平时,这都是一些打死人都不偿命的“肥缺”,现在却成为了没有人敢接手的“破烂”。秦泰要是知道他们这些官员的前任不是被暴民或者倭寇杀了就是吓得弃官逃走的话,恐怕更加会不知所措。

    秦泰慢慢地走回南京刑部,刑部的门口有士兵。士兵管进不管出,也就是进去的人要检查,出来的人不用管。他们明明知道秦泰去南京吏部交了令,所以故意刁难秦泰,也想看看秦泰现在是什么官。秦泰也不多话,随后拿出一块铜牌,以为就是自己的那一块,没想到士兵不让进。

    秦泰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是一个同样六品的同知,“同知”就是知府的助手,在知府不在的时候代知府管理一个地区的官员。福建的同知和南京刑部没有隶属关系,所以不能进南京刑部。秦泰只好拉出那一大串吓死不偿命的腰牌,让士兵们看一个够。士兵们死死地盯着最上面的四块银质腰牌,知道这四块腰牌意味着什么。当秦泰走进南京刑部衙门后,外面的士兵集体倒地。一个人能同时当这么多的官,这还叫不叫人活了?秦泰可能是嘉靖朝明面上“工资”最高的一个官员了。

    秦泰一人身兼三十多个官职的事情,马上像一阵大风一样吹遍整个南京江南古城。秦泰还没有离开南京刑部,几乎南京城里的大大小小官员都知道了。这就是官府在一起的好处,集体知道秘密,谁不用担心不知道。秦泰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看见几个店老板开始对自己越来越客气。“老酒鬼”师爷的房间里也多了不少好酒、美酒,听说都是酒楼老板和酒店店小二送来的。“老酒鬼”师爷是来者不拒,因为按照规矩师爷是可以收礼的。官员不能平白收礼,是怕官员贪污或者徇私,师爷不过是一个下人,有人给下人送礼不算受贿。

    秦泰也没有和已经醉醺醺的“老酒鬼”师爷说任免的事情。反正展小小、“马三刀”和小灵子快要回来了。等大家到齐之后一起出发去福建。这时候秦泰回了自己的房间,秘密回忆兔子窝看到的一切。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这件案子正好发生在福建,秦泰正好借机会查案。秦泰心里也想搞清楚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六回 白兔戴冠六

    秦泰回到自己的房间,面对这么多的腰牌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感到悲伤?看来福建的局势比他自己知道的还要危险,不然不会这么多的官员都不去上任。

    什么叫“官”?通俗一点,就是代替朝廷、代替皇帝管理地方的地方父母官。为什么说是“父母官”,这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劝告官员要把辖区里的老百姓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看和管教。第二层的意思就是老百姓要像敬重自己的父母一样,听从和敬重官员的话。要是有哪个老百姓像忤逆的孩子违背父母一样不听官员的话,官员就可以教训自己孩子一样,对这个忤逆子痛下打手。

    中国有句老话,叫“县官不如现管。”意思是与自己不搭界的县官,还不如自己的直接上司来得更管用。可是每一个地方官的实权都比较大,上级给于一定的自主权限,可以全权管理辖区里的一切事务。

    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天高皇帝远。”对于一些地方老百姓来说,远在京城的皇帝,是遥不可及的,但是他们的地方官却是马上能看见的。所以一些老百姓并不怕皇帝,还敢在背后议论皇帝家的是是非非。可是在本地明里暗里议论地方各级官员的人却很少。要不是这个官员实在无法无天了,老百姓不会集中在一起说三道四。

    一些地方官员为了立威,也使出了种种手段。例如外出的排场,按照朝廷的规矩仪仗不能随便乱用的。就连皇帝出巡,去太庙或者天坛祭坛也有相应的礼节。但是地方官员却不大讲究这一点,只要官员外出就要有仪仗,前呼后拥的好是威风。这就是一些京官羡慕地方官员的地方。在京城到处是官,四品以下的官员就不能称为官员,只能称为官吏。他们在京城为人时时小心,深怕得罪到什么重要官员。当时有句笑话,说“京城里掉一块瓦片砸中六个人,四个是官员,一个是皇亲国戚,还有一个是太监。”可见当时大明京城里官员多,皇亲国戚也多,太监也多。官员们得罪哪一个大官还是小事,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太监或者锦衣卫,他们向皇帝添油加醋地一说,官员可就要倒大霉了。

    按照早有的规矩,县官也就是老百姓口里的“县太爷”出巡,前有开道的仪仗,后有一些衙役跟随。所谓的仪仗是由一人提着铜锣开道,后面四个人分两队各举一块牌子跟着组成。牌子上写有“肃静”、“回避”、“某某县正堂”、“正七品知县”的字样。随后就是四人抬的官轿,后面赶着手里拿着杀威棍和手铐的衙役。知县属于七品官,所以铜锣每次只能敲三下,又叫“敲三棒”。按照正常礼仪,县太爷离开自己的县衙的时候,敲铜锣的衙役,要连喊三次“老爷出巡咯”之后,县太爷才出来上轿出行。每走十步敲铜锣的衙役敲一下铜锣,敲完三下之后,停顿一下,喊“老爷出巡,百姓回避。”然后再敲铜锣三下。

    知府出巡按规定是敲五下,就是“敲五棒”、道台出巡是“敲七棒”、巡抚出巡是“敲十一棒”,要是皇帝出巡应该是“敲八八六十四棒”。要是听见不停地敲铜锣,点数已经超过二十几下的时候,您就不用再数了,绝对不会是皇帝出巡,不然您根本就不能靠近听见铜锣声。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您遇上“耍猴戏”的江湖卖艺的了。

    官府可不是一般人都能进的,有道是“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老百姓要告状的话,先要去找人写状纸。朝廷有明文,没有功名在身的人不能写状纸。不但状纸要人代写,还要请人当讼师,为自己打官司,免得自己不会说话开罪官员。这种靠衙门吃饭写状纸做讼师的,大家管他们叫“讼棍”。他们都是一些科举不顺利,当不成举人的落魄秀才,又不能安心在家读书务农,只好来做这些没有良心的“讼棍”。老百姓来告状,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可是他们利用这机会敲诈勒索,盘剥老百姓的血汗钱,怪不得大家对他们十分厌恶。一些有良心的讼师不是混不下去了,就是被人作弄死了,所以留在衙门口混饭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请讼师写好了状纸,请好了打官司的讼师之后,就要正式“击鼓鸣冤”了。“击鼓鸣冤”是一个成例,也是从汉朝的时候就有的规矩。汉高祖刘邦打下了天下,丞相萧何不但制定了首部比较完善的刑法,更是设定了一些审案的程序。每一个地方官员的衙门口,还有主管刑事的衙门口,都会设立一张大鼓。要是百姓有冤情,只要一敲响“鸣冤鼓”,官员就必须接受案情,在自己的大堂上升堂问案。这就是古代中国官方的正是审案程序中的第一步“原告击鼓鸣冤”。

    原告本人击打“鸣冤鼓”后,就会有衙役前来接状纸。这时候按照成列,原告要准备一份“孝敬”给这个衙役,要是不“懂事”或者给少了,衙役就会百般刁难原告。这时候就要看讼师的了,他们关系好的话,讼师会帮原告说一些话,要是讼师也不管的话,这场官司十有仈jiǔ就打不下去了。衙役收下状纸不算正式立案,这需要等主审官员的回话。县里的是县太爷、府里的知府或者同知、省里的是按察使或者巡抚,他们点头答应了,才算正式立案。

    正式立案之后,衙门会通知原告什么时候安排开庭,到时候原告被告,还有原告讼师、被告讼师都要到堂。当然这也是最关键的时候,就看原告和被告哪个聪明了,被告要是给足了“孝敬”,不但有可能无罪,甚至于反败为胜。要是原告没有证据,或者是无中生有的话,给足了“孝敬”,也可以把案件定成铁案。其实在大明官场,很少人有正义,一些案件久久不能得到公平的判决,就是因为官员的无能和贪婪。

    秦泰总结过一些道理,送上刑部断头台的贪官一个个有真才实学。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里来做官,只为吃和穿。”“一任知府,吃穿三世。”可见众多官员读书做官,就是为了钱。世上贪官当道,他们不会使用清廉的官员,只会使用一些昏庸的官员或者一样贪心的官员。在大明官员中大多数的是一些昏庸的官员,他们不会正确的处理公务,不会审案查案,贪污一点之后就下台了。这些官员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要是没有上面的支持,很难长期在官场逗留。他们大多数的人都是做了一任地方官后就自己不要做了。真正的贪官,都是肚子有一点真本事的,他们不但贪心而且有野心,希望自己多贪一点多干几年。明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条不归路,但是他们依然前赴后继地走上这条死路。秦泰在刑部大牢看多了这些官员,他们虽然有许多依然怕死,但是他们一个个不后悔,后悔的是他们觉得贪少了,拿得不够多。

    秦泰这个已经卸任的提刑官,就是杜绝地方官的冤假错案,还百姓一个公道。但是这种事情严重损害了官员们的利益和权威,所以朝廷不敢给于秦泰这种官员太大的权限。秦泰只能复审之后上报zhōng yāng,由zhōng yāng决定案情的处理方案。对于一些过于影响恶劣的官员,秦泰虽然有便宜权限,但是对方必须是六品以下的官员,最多不能超过和秦泰一样的六品官员,再大的官员秦泰不但没有权利管理,还要对他们恭恭敬敬,这就是官场的程序和“论资排辈”。秦泰要是不遵守的话,无法在任何地方办案查案。这不,秦泰就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才被免去了提刑司的职务。秦泰被免职,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管了不应该管的事情,也不是他引起了嘉靖皇帝的不高兴,而是因为他的存在,导致一大批官员的不安。这些官员有zhōng yāng的内阁阁老,也有**的司礼监内相,也有其他京官,更有江南众多的地方官。胡宗宪这个人最奇怪,有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秦泰,只有秦泰才能帮助得了他。但是事情结束之后,第一个希望秦泰死或者下台的依然是他,希望尽快拔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胡宗宪虽然不是一个女人,但是有特别灵敏的直觉,他虽然没有和秦泰正式见过面,但是他直觉地认为秦泰会威胁到自己。秦泰好像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的富贵来自于秦泰,将来也将毁于秦泰。

    对于胡宗宪来说,秦泰可以算是一个他的大恩人。当初胡宗宪在前线打仗,最缺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和亮闪闪的金子。朝廷一边要胡宗宪打好仗,打赢倭寇,一边却不给胡宗宪发放军饷和军用物资。士兵们几乎是饿着肚子在和倭寇打仗,这种几乎叫花子的军队怎么能打赢倭寇?正在胡宗宪感到绝望的时候,秦泰通知他们,有大批的宝藏。胡宗宪不但有了打仗的本钱,也有了一个贿赂上层官员的路子。这批财宝才换来了胡宗宪的江南总督的地位。照道理说胡宗宪应该打心眼里感激秦泰,可是胡宗宪一如既往的不相信秦泰,以为秦泰自己留了不少。所以派出自己的手下李丁名义上保护秦泰,其实是暗中调查秦泰。只要李丁查处秦泰有所贪污的话,立即抓捕秦泰,就地格杀更是为了灭口。秦泰没有贪污,胡宗宪就又生一计,利用李丁引秦泰去送死,故意去捅没有人敢动的千秋阁这个马蜂窝。要不是秦泰命大,大家配合得好的话,秦泰估计已经死了不下好几回了。胡宗宪真的是一个恩将仇报的无义之人。

第七回 白兔戴冠七

    秦泰手里这些腰牌和任命书,要是换在以前或者其他省份的话,绝对是一大笔的财富。官场是一个“熬资历”的地方,一个官员的升迁调动关系着一大票人的未来。更不是想升官就能升官的,特别是越级升官。

    秦泰本来就是一个读书人,是按部就班考出来的进士,当然知道其中的程序。一个孩子,六到八岁开始启蒙,十三岁到十四岁的时候考童生。考出了童生资格,才可以继续读书。然后是考秀才的县试,考举人的府试,只要考中秀才,每月就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贡米”。中了举人不但可以受到官员的尊重,而且才可以参加省里举办的“乡试”。所谓“乡试”才是真正的考试,一切按照zhōng yāng科考的规矩办理。第一名为解元,每一年乡试都有一定的录取名额。凡是考中者就是进士,但是属于一榜进士,也就是说不能直接当官。只有去京城参加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后中了才能当官。所谓的“大比”就是老百姓常说的“考状元”。“大比”分为两场,第一场是皇帝钦封的主考官主持考试,三天考三题,中间不得离场不得交头接耳,考生一个人一间房间,十人一排,有前后两名士兵看管,巡逻的监考官随时有可能巡逻过来。一旦发现舞弊或者有违规的,不但取消考生的参考资格,而且事后要追究考生的刑事责任。要是有舞弊行为的话,不但考生将剥夺所有功名,而且可能xìng命不保。三天之中,第一天考“经”,也就是解说主考官的命题。把这句话的出处和意思解释出来。第二天考“史”,也就是主考官命题一件事情,考生根据这段话或者这个命题发表自己的见解,必须举出一个例子证明自己的观点。这是考考生们的历史知识。第三天考“志”,也就是主考官出一个命题,考生们交出自己最满意的处理方式,从而看出考生们的心胸和本事。三个命题是主考官事先写好的的,不得改动也不得泄露,要是考题泄露的话,主考官轻者丢官,重者抄家灭族。通过第一场考试之后,十天后公布入选名单。凡是入选者就是两榜进士,可以直接等着当官了。但是到了明朝的时候,由于官员众多,两榜进士也不能马上得到官职。两榜进士有权利参加最后一项的“殿试”,“殿试”就是指考生们在大殿接受皇帝亲自考核,有皇帝钦定三甲名单。第一名就是状元,第二名是榜眼,第三名是探花,第四名是大传鲈,第五名是小传鲈,这五人合称为“五魁”,又叫“五魁星”。

    除了“五魁星”之外,所有的两榜进士都只能是七品官员,能够实授一个知县已经不错了。熬上三年五载,只要长官看得上,在年底批语上评一个中上的话,有可能连任或者调到其他地方再当一任知县。这样两任知县之后才有可能升任知府或者同知,不然的话又要连任一任知县。三任知县之后,如果没有升迁可能的话,你的官场生涯就到头了。知县六到八年,知府在六到八年,才能出任道台或者布政使、按察使,再是巡抚,起码要在官场混上二三十年才能当上一方诸侯的巡抚。在古代少年英才很少,通过两榜进士的人年纪都不小了。再熬上二三十年,他们都老的快走不动了。

    以秦泰这一届进士为例,他们的平均年龄是二十八点八五岁。要不是秦泰这个十七岁多一点,没有十八岁的小老弟在的话,他们的平均年龄一定超过三十岁。像秦泰这种年纪又小,又在一两年里升了一级的更少。大多数的官员坐满一任之后就会自动离任,因为自己觉得不合适,或者有后面的人顶上来。三分之一的“同年”将会告别官场,留下三分之二的“同年”继续在官场拼搏。十年之后,剩下的官员里将不足五分之一,这些官员将出任中级干部,知府、道台等职务。十五年之后,剩下的“同年”官员不到二十人,将会出任某省的布政使或者按察使,或者京城的六部员外郎或者郎中。二十年之后,剩下不到十来个人,就会有人出任地方巡抚或者六部侍郎,当然更多的人离世或者告老还乡。二十五年之后,有可能有“同年”官员当上六部尚书或者地方总督,就有可能成为内阁成员。不过按照朝中的规矩,五十五岁至上的官员,要是身上有重大疾病或者三处以上的疾病者,不能在朝为官,六十岁的官员不再安排实际工作,不晋升职务和官阶。就算官员进了内阁,也干不了几年就要求皇帝“乞骸骨”要求退休了。

    张居正曾经给秦泰规划过未来,曾经断言秦泰将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张居正是次辅徐阶的入室弟子,更是裕王的侍读,当然有一定的权威。张居正保证秦泰的未来,秦泰在刑部做个十年的提刑官,心思放在破案上,不要干涉太多的地方事务。十年以后秦泰升任刑部员外郎,也就是正五品官员,一年之后外放到地方某省当一任的四品按察使。十四五年以后出任南京刑部侍郎,不久之后在外放当一任巡抚或者布政使之后,调回běi jīng刑部,升任侍郎,这可是正经八百的正三品朝廷大官了。只要张居正有机会进内阁,成为内阁阁老,秦泰就能在刑部站稳脚跟。秦泰马上进内阁的可能xìng不大,但是有可能成为刑部尚书或者一任地方总督。只要秦泰不贪污,张居正不早死,二十年后的秦泰就是一个封疆大吏或者朝中要员。到时候秦泰也不过四十左右,有近二十年的后续时间,出将拜相不无可能。

    可是现在看来,局势已经脱离了张居正的预想。就算张居正是徐阶的弟子,未来皇帝现任裕王的侍读也一样,根本不能左右现在的局势。不光首辅严嵩、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司礼监好几位秉笔太监、内阁和六部好多位官员,就连张居正的后台徐阶也开始对秦泰不满。嘉靖皇帝更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大明官员死光了吗?需要他这个提刑司来管这些事。大明没人了吗?查一下,下面光吃饭不做事的,全部革职算了。”

    几乎全体内阁,所有了司礼监太监,再加上嘉靖皇帝本人,一起认为秦泰“越权”了,秦泰就没有了一点活路。张居正就算要保他,也没有这么一个本事。这时候的张居正连内阁都没有进,根本就不能当面为秦泰解释什么。就连他的老师徐阶也jǐng告张居正,不要过分和秦泰接触。

    秦泰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出任提刑司不久就被免职。六部官员轮流派人来申斥秦泰,这一年的考评不用说都是最差的了。如今又被指定去福建复查案情,估计秦泰明年也不会过关了。连续两年最差,秦泰就算不被就地免职,他也没有脸在干下去了。秦泰年纪轻轻就要离开官场,离开他心爱的查案事业。当不当官,当什么官,都不要紧,秦泰一点也不在乎,只要秦泰可以查案,可以勘验尸体为民服务。可是现在连这个最起码的要求也达不到了。福建正在打仗,属于军事地区,就算秦泰想去查案,就会受到诸多限制。何况现在看来前线战事不利,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多官员都不敢去赴任。秦泰第一次有了犹豫,他是家中的唯一的儿子,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需要他养老送终。他已经不受朝廷的重用,朝廷把他说成了一个不忠的人。要是他再不能照顾父母的话,真的是太不孝了。一个不忠不孝的人,死了也会遗臭万年。秦泰真的不想成为一个这么样不堪的一个人。

    秦泰第一次有了喝酒的冲动,去了一家酒店买醉。他不敢自己一个人清醒着,不敢去想往后的时候。他也可以学其他官员一样,留下腰牌和任命书,一走了之。可是他的做人宗旨和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可是此去福建不但九死一生,而且有可能完不成任务反被他人说成一个庸官或者贪官。死了之后不但照顾不了自己的父母,还要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担骂名,真的是不孝顺到了极点。秦泰没有勇气去想着一切,也没有力气去想这些烦心事,只是想利用酒jīng麻痹自己。

    在秦泰不要命的喝酒的时候,一边一个人影在远处望着秦泰。他就是秦泰身边的亦师亦友的“老酒鬼”师爷。他一脸的担心,自言自语地说:“希望他能挺住。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好的一个好孩子,一个这么单纯的孩子啊,你都不能放过吗?他不介入党政,他不贪赃枉法,他不草菅人命。一心只为了老百姓,一心只想怎么树立朝廷的形象。这么一个孩子难道错了吗?你已经害了我,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这么久,难道又要制造出一个像我一样的秦泰吗?秦泰,他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孩子。他要是垮了,他的父母怎么办?展小小这个丫头怎么办?你要害死这么多人吗?你开眼啊。”

第八回 白兔戴冠八

    秦泰被人抬回了旅店,要不是他身上有官员的这么多腰牌的话,酒店老板直接把秦泰丢弃在了门口,不去管这个酒量不大,酒品也不好的年轻人。秦泰平时不喝酒,所有酒量不好,喝醉了酒之后就发酒疯,不但批评时政,更是对倭寇恨之入骨。口口声声要去前线打倭寇,把他们赶出大明。把一个个酒坛当做倭寇,一下子破坏了好几坛好酒。秦泰身上的银子都拿光了,成为了酒钱赔给老板。最后一个店小二不认识腰牌,以为是一些配饰,就想拿下来充当酒钱,没想到一拉出来竟然一大串。老板不但认识字,而且知道这是什么,连忙叫店小二住手。可是在场的好多客人都看见了,秦泰身上那串吓死人不偿命的腰牌。

    老板和所有识货的人死死地盯着最前面的四块银质腰牌,这可是一省要员才能佩戴的,难道这个年轻人会是一个省级官员?一个客人大着胆子读了其中一块腰牌的文字:“钦命福建从四品兵备道。”

    所有的人变了脸sè,这个年轻人不但是一个从四品的官员,更是一个从前线下来的的武职文官。福建兵备是主管福建省的征兵和训练的官员,有点像现在社会的军区或者人武部的领导。当时福建几乎全省都受到倭寇的迫害,所以福建兵备任务重,责任大。当然这时候权限也是很大,他有权利在福建之外任何地方征兵去福建打仗。福建的兵源已经很紧张了,几乎可以上前线的都上了前线。所以需要从外省征兵去福建,帮着福建打退倭寇。这个人难道是来征兵的?这么说来绝对不能得罪,不然的话他手指一点,这家人就要出男丁去当兵了。现在福建吃紧,倭寇和大明军队作战不分输赢,士兵们死伤严重。去福建当兵,不就是去福建送死吗?没有一个人会傻的自己去送死,想去福建看看倭寇的样子,见识一下倭寇的刀快还是大明军队的士兵刀快?

    老板不但不敢收秦泰的酒钱,还请人将秦泰送回旅馆。为的就是和秦泰结一个“善缘”,将来不要找自己的麻烦。秦泰不但人回来了,而且随身还有酒店老板送的四大坛好酒。这四坛酒真的够大,每一坛酒都比一般老百姓家用来装水的水缸还要大。秦泰不要说是喝了,就是洗澡也够了。看来酒店老板是下足了大本钱,绝定破财免灾到底了。

    秦泰足足在自己的房间床上躺了两天,才清醒过来。醒来之后,看见巨大的四坛美酒,真的不敢再喝了。这些美酒当然最后归了“老酒鬼”师爷,乐的“老酒鬼”师爷整整三天合不拢嘴。

    秦泰下楼在客厅喝着旅馆老板特意吩咐下面煮的稀粥。宿醉未醒的人,不能大吃不大喝,更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老板特别吩咐厨房,煮了一大锅的白粥,里面一点油腻也没有。老板又亲自去了一趟酱瓜店,买了一些又脆又嫩的新鲜酱瓜给秦泰,就着酱瓜和白粥,这味道真的不错。秦泰几经折磨的胃终于得到了滋润,秦泰的脸sè也好多了。

    秦泰喝完白粥,正想上楼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秦泰。秦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秦泰连忙下去和这个人亲切的回礼,并请这个人上楼回自己的房间说话。

    这个人是秦泰的“同年”,当初一同考中进士。算是秦泰同一届的“年兄”了。他的名字叫石雄,因为是山东泰安府人,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石敢当”。“石敢当”是山东泰山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的字,据说当年秦始皇上泰山封禅的时候,在山腰遇上了一个壮汉拦住秦始皇的去路。秦始皇下令士兵连砍壮汉十八刀,壮汉屹立不倒。丞相李斯猜测这个壮汉不是凡人,又像一个要封赏的,所以和秦始皇嘀咕了几句。秦始皇封壮汉为将军,壮汉才离开了。秦始皇来到泰山山顶,意外看见一块大石上有新砍的痕迹,才意识到壮汉就是这块大石头变的。秦始皇就命人在大石头上刻下“石敢当”三个大字,封大石头为“石敢当”大将军,为秦始皇镇守泰山。石雄为人正直又豪迈,所以大家把这个外号给了他,大家都觉得这个外号对石雄很合适。

    石雄竟然在南京城里,这令秦泰很是惊讶。两个人好久不见了,当然特别高兴。石雄虽然是秦泰的“同年”,但是年纪比秦泰大整整十五年,秦泰算是他的小老弟了。秦泰很清楚的记得,当初一个沈青云,一个石雄,还有一个马表,三个“同年”像三个大哥一样照顾自己。第一次去殿试,秦泰的外衣破了一个洞,沈青云二话不说把自己刚买的新衣服给了秦泰,自己换上自己的旧衣服。赴琼林宴的时候,秦泰因为年纪最小,一些太监把他当做小白脸,是石雄站出来保护秦泰,免得秦泰受太监们的戏弄。琼林宴上,大家都有点醉了,灌对方酒,秦泰不会喝酒,一边的马表来者不拒,为秦泰挡酒。秦泰把这三个“同年”当做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后来到了分配的时候,沈青云因为叔叔是沈炼,所以被剔除在现职官员之外,沈青云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前途的进士。谁也不敢帮助得罪了严嵩父子的沈家,沈青云依然投笔从戎去前线参军去了。马表是一个生意人出身,家中他是唯一一个出仕的人,所以马表也不被大家重视,认为他是一个低贱的商人出身。马表和秦泰一样,秦泰自愿去刑部,马表自愿去工部,因为他的父亲是建筑商人,马表从小喜欢建筑,所以自愿去工部学习建筑制造。石雄后来听说去了江西,当那里的一个代理知县,不久之后正式任命为那里的知县,实授正七品。

    秦泰打听了好久,没有沈青云的消息。正好石雄来了,就问起了沈青云的近况。没想到刚才还很兴奋的石雄一听说沈青云的名字,就马上变了神情。秦泰不是一个傻瓜,马上知道不对劲,逼问石雄说出真相。

    石雄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沈青云已经完了。虽然没有死,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当官了。就算将来严嵩父子倒台了,沈青云也不能再当官了。沈青云当年满怀希望的参加“大比”,希望利用自己的所学报效国家。但是他忘记了朝中依然是严嵩当道,严世蕃更是对自己沈家恨之入骨。沈青云的一篇好文章,却被严世蕃诬陷为反对朝廷政策的反书。虽然徐阶等人奋力抗争,嘉靖皇帝也觉得沈青云是一个人才,取了沈青云的文章。可是到了分配职务的时候,严世蕃又在父亲严嵩的授意下,指出沈青云是犯官沈炼的侄子,不能委以实缺。严嵩不但是内阁首辅,更是主管吏部的尚书,像沈青云这种小官的任免不需要通过嘉靖皇帝,他这个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就能拍板了。就这样沈青云报国无门,只好投笔从戎去东南前线抗倭。可以严嵩授意胡宗宪,不得重用沈青云,胡宗宪一来不想和严嵩直接翻脸,二来也不想沈青云这种愣小子破坏自己的布置,所以沈青云不但没有被胡宗宪重用,更是不能上战场杀敌。后来只好去找戚继光,可是戚继光需要胡宗宪的支持和后勤保障,不敢得罪胡宗宪。沈青云又去了俞大猷部,俞大猷没办法,只好命沈青云随一小队士兵一起出发。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队士兵在路上和大部队失散之后,遇上了一股倭寇。整队士兵壮烈牺牲,沈青云也伤重归队,一个马虎的军医不知道沈青云的身份,为了尽快治伤竟然将沈青云的子孙根给切了。沈青云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傻了。叔叔沈炼因为得罪严嵩父子,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是身上多处暗伤。沈炼的三个儿子,一个夭折,两个儿子被严世蕃秘密处死了。沈青云是沈家这一房唯一的后人了,现在他又断了子嗣,沈青云觉得真的对不起沈家。自此之后,大家谁也没有了沈青云的下落。有人说他会浙江绍兴府的老家了,也有人说绍兴府没有沈青云的下落,他没有回绍兴府。

    秦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的沈大哥会有这么样的下场。沈炼的忠勇,沈青云的侠骨柔肠,换来了沈家的这种下场,不得不令人有点失望。不但对当今的内阁失望,也对胡宗宪为首的江南官员失望,更是对嘉靖皇帝失望。怪不得当初沈炼离开京城的时候,面对京城皇宫,大呼“大明危已”。看来当年的沈炼已经对嘉靖皇帝失望,对朝中官员失望,对天下官员失望了。

第九回 白兔戴冠九

    秦泰有点烦躁地喝了几口茶,真的又想喝酒了,又想用酒麻痹自己。

    而此时的石雄说出了更令秦泰意想不到的话,令秦泰直冒冷汗。

    原来石雄是来劝说秦泰的,劝秦泰不要去福建。石雄原来在江西南昌府下属的一个小县当一个代理知县。后来终于摘掉了“代理”的帽子,成为正式知县大老爷。石雄虽然不算什么惊世之才,也算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好官。但是好景不长,一个严家的下人不但在自己管辖的地方胡作非为,更是向石雄敲诈钱财。石雄大怒之下,打了这个不知道廉耻的家奴。事后才知道这个严家不是其他人,就是留守老家的严嵩家丁。严嵩是什么人?当朝的首辅,嘉靖皇帝最倚重的臣子,身兼吏部尚书。他的儿子严世蕃更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所有敢得罪他的官员都没有好下场。石雄就知道自己美好rì子了,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不久之后,一纸调令将石雄调往福建莆田当一名知县。虽然说同样是知县,但是要去的地方管辖地比这里大近一倍,石雄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调令。可是到了福建才知道,他不但上了当,而且被严世蕃害死了。莆田县衙门里什么也没有,官家库房里的东西早就被倭寇抢光了,官府里的其他东西也被老百姓拿走了。一些门窗,还有桌椅板凳,也被衙役们抵工钱拿走了。就连后衙里的住房里的床板也被人拿走了。衙门里空空如也不说,就连住人都成了大问题。

    石雄来不及多想,就被一大群人围住了。有的是原来的衙役,要求石雄发放拖欠的工钱,有的是衙门的债主,要石雄尽快还债。有的是附近的老百姓,要向石雄还多交的税收。石雄不知道,打听了才知道因为要打仗,因为要给士兵发军饷,莆田县已经把税收收到了十年之后。也就是说石雄不但不能再收税,还倒欠老百姓近十年的钱。

    石雄只不过在莆田县呆了三天,三天里粒米未进,身上所有的东西被抢光了。不但银子没有了,而且身上所有的吃的用的都没有了。唯一没有人要的是他的官印还有腰牌,就连委任状也被一个大妈抢走了,说是给自己的孙子擦屁股用。

    石雄去找了附近的士兵,军官告诉他,老百姓没有杀官就不算造反。再说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杀倭寇,没工夫管地方上的“小事”。

    石雄只好用自己的官印,换来了一袋杂粮,化装成一个乞丐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莆田,离开了福建。回到南京城后,和他一样遭遇的福建官员不少,谁也不敢再回去了。他们宁愿不干了,也不愿意再回福建去受苦。石雄听说一个傻瓜一个人接下了大家都不要的职务,就留了一个心眼,问衙役这个官员的名字。石雄听说这个人姓秦,是原来刑部的,就已经怀疑是他的小老弟秦泰。打听清楚住处之后,找来看看果然是秦泰。

    秦泰听了石雄的话后,双眉皱得死死的。难道福建的情况真的这么糟糕吗?不是说胡宗宪已经在组织人马反攻倭寇了吗?这么说来福建应该是安全的,而且是越来越安定才对。可是福建怎么还是这么乱?

    石雄给了秦泰明确的答案,胡宗宪因为福建已经不行了,所以把主战场放在了浙江。他命戚继光镇守浙江,俞大猷镇守福建。戚继光的军队不但军纪严明,而且适合大规模作战。胡宗宪给了戚继光最好的武器和最好的装备,要戚继光坚守浙江这道防线,找机会反攻倭寇。俞大猷的军队不但人员复杂,而且大多数都是福建当地的老百姓,他们不但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也是桀骜不驯。胡宗宪给予俞大猷自主权,在福建地区自主组建民军,抵抗倭寇,牵制小股倭寇。

    俞大猷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从小练得一手好棍法。从军之后更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新创了一套更适合士兵杀敌的棍法。他将一些亲信集中起来,教授他们自己的棍法,再由他们传授给更多的人。棍是民间的一种武器,军队里的棍有一定的样式和规格,但是一般的棍民间随处可见。栓门的门棍可以用,锄头把子,扫帚柄子也可以用。俞大猷给自己的亲信一个任务,每一个士兵必须教会一百人使用这种棍法。这种棍法不但简单而且杀伤力强,适合一对一的和倭寇交战。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合适集体交战,不能一起配合使用。后来这种棍法,被当地人叫成“南棍”,南少林的“工字伏虎拳”被称为“南拳”,成为南方学武人人人都会的两门基本功夫。

    戚继光是大规模作战,所以要做到赏罚分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所有的战利品集中起来一起分配。不但是战利品这样,就是一些从倭寇手上救回来的女人也一样。有家可回的女人回家,有男人的女人回家,没有家,死了男人的女人留在军营。士兵按年纪大小、军功高低,分配女人。这就是戚继光特有的“戚家军”军规。比起戚继光的军队,俞大猷的军队可野蛮多了,他们不但抢老百姓的粮食,还杀人,杀一些不愿意资助他们的富人。他们的理由是为百姓杀敌,当然要吃百姓的。为富人看家护院,富人当然要付工钱了。所有俞大猷的军队名声没有戚继光的军队好,一些军队的士兵没仗打的时候,经常滋扰地方。不但欺负老百姓,而且经常抢大户人家的女人过夜。俞大猷一来管不住他们,二来要这些士兵打倭寇,只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石雄劝秦泰不要去福建,福建现在是一个大火炉。秦泰去了不是被倭寇杀死,就是被地方上的老百姓困死,再不然就是给无法无天的俞大猷的士兵们做弄死。秦泰才二十岁不到,不能这么早就离开了。

    秦泰以前是有点犹豫,是不能决定去还是不去福建。可是听了石雄的话之后,他的心越来越坚定。福建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后,倭寇侵扰他们,破坏他们的家园,俞大猷的士兵更是不把他们当人看。看来福建真的需要法治,需要一个敢于出来稳定民心的官员。自己的父母是人,那里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也是人。就算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国家,为了那里的老百姓也要去。

    石雄是知道秦泰脾气的人,知道自己来错了,不应该把福建的实情告诉秦泰。秦泰是一个不怕死的官员,一个把低贱的老百姓看做比皇帝还要重要的另类官员,这样的人怎么能坐视老百姓受苦呢?当年在京城,石雄说了一句“江山为重。”马表说了一句“君民同心,其利断金。”沈青云说了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秦泰却说“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当时大家就知道秦泰是一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人,他心里只有众多人都看不起的黎民百姓。石雄的忠告,只有过是一种规劝皇帝的话。马表的思想停顿在皇帝重视老百姓,双方合力抗敌。沈青云算是大胆了,说出了当年魏征劝告唐太宗李世民的话,要皇帝注意民间动向,善待老百姓。秦泰的思想简直忽视皇权,老百姓的意愿就是最大的要求,老百姓觉得明朝不好,就可以换了这个朝廷,更不用说是一个嘉靖皇帝了。这种理念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提了,特别是嘉靖皇帝当政的几年里,多疑、猜忌心很严重的嘉靖皇帝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观点。

    石雄知道自己不能说服秦泰了,就默默地离开了秦泰的房间,没有打搅正在思考的秦泰。临走的时候,石雄留下了两张纸条。一张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是石雄最大的援助了。石雄觉得自己不应该叫“石敢当”,比起秦泰石雄只是一个懦夫,一个只顾着妻儿的无用之人。他已经准备离开南京,弃官不做回家务农,终生不再经历官场。另外是一张忠告,忠告秦泰要去福建的话,一定要做好所有准备。去福建必须准备三件事情,第一,带上足够的人手,不但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稳定地方。第二,带足所要的银子,有了银子就可以买武器,招收人手,恢复地方经济。第三是带足粮食,福建经过倭寇和俞大猷部士兵的清洗,已经没有粮食了。石雄离开福建的时候,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吃人了。一些人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把别人刚埋下去亲人挖出来吃。估计不用多久,死人吃完了,就会出现活人吃活人的现象了。所以有了粮食才能稳定民心,才能使老百姓听秦泰的话。士兵、银子、粮食缺一不可,哪一样没有准备好的话,都不能上路去福建。反正秦泰现在兼任着福建兵备,管招兵。兼任着福建粮道,管征粮。兼任着布政副使管银子。兼任福建按察副使管刑狱。等召集了人手,有了足够的粮食,带上足够的银子,就能上路了。只有手上有兵,口袋里有钱,身后有粮食,秦泰就是福建的“土皇帝”,福建的老百姓才能认秦泰这个“父母官”。这就是现在福建老百姓“有nǎi便是娘。”的现实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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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案追凶介绍:
秦泰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子弟,从小却喜欢看破案的故事。他的母亲原来是医药世家,外公是一个著名的大夫。他的舅舅继承了他外公的本领,本可以扬名立万,却遇上了一件蹊跷事。这一事故导致秦泰的舅舅不能在行医,只好转行做了仵作。每次秦泰的舅舅来看秦泰,秦泰总是拉着他舅舅,要他将一些案例谜案追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谜案追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谜案追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