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天家有喜十五
这些事情都是大家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愿意说白了。<ｗｗ。ｉｅｎＧ。ｃｏｍ>因为这么做不但会让朝廷和皇帝脸面扫地，而且会妨碍到绝大多数官员的利益。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心里并不在乎朝廷和皇帝。只要他们自己的利益不受到威胁，他们才不管江山是谁的，由谁来当皇帝。只要自己的财产得到保障，地位稳固的话，就算让他们出卖当今的朝廷和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这些人都做好各自的准备，不但肆无忌惮的贪污，而且秘密为自己的家人布置好了退路。就算一旦事发的话，大不了自己被关被杀，也绝对不会影响到后代子孙的发展和壮大。至于什么江山社稷，君王陛下，都只是嘴上说说的空话，他们才不会理会。
当然也有一些自认为自己忠君爱国的人，他们觉得自己的实力不过强大，觉得不是实现自己抱负的时候。他们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等到势力庞大之后，再可以有扭转局面的时机。可是当他们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已经忘记了，几乎和大家一样只记得权势和金钱。当初严嵩就是以打击贪官出名的，可是到最后他却成为了大明第一大贪官。徐阶也是这种人，当初以清官自诩，成为了对抗严嵩贪官一党的清流代表。可是当他拱下严嵩，成为内阁实际掌控人之后，他就不再提及打击贪官的事情，甚至于成为新的贪官一党的保护人和为首人。秦泰的老相识胡宗宪也是这样，胡宗宪本是浙|江巡按，监管一省的官员作风问题，相当于现代社会的省纪委反贪局局长。两任浙|江巡抚被胡宗宪查出有贪污问题而下台，胡宗宪也因为这个当上了浙|江巡抚。可是到了后来，胡宗宪不但自己贪污，而且想做东南的“草头王”，和朝廷分庭抗礼。最后被下人出卖，以数以百万两银子的贪污问题，终结了他的宦海生涯。如今的张居正也渐渐在走这种老路子，一边随波逐流，一百年想办法扭转局面。却不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张居正被彻底腐化，成为贪官的一员，永远不能再回头。第二种可能就是张居正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早早地被贪官们拱下台，用呀U难失去翻身的机会。秦泰把这种情况分析清除了，但是不能和张居正明说，就算说了张居正也不会理会。这就是展小小经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海瑞上书之后，大家对海瑞的看法有很多不同意见。有人说海瑞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主张朝廷秉承嘉靖皇帝朱厚熜的意思，重判海瑞和海瑞的家人，给大家一个严重的jǐng告；也有人说海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不应该把事情说得这么直接。不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而且把自己和家人的xìng命都赔了进去。这些人主张朝廷逼海瑞向嘉靖皇帝朱厚熜承认错误，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当然了海瑞的罪是免不了了的，至少可以保住海瑞的家人的xìng命；还有一些人觉得海瑞没有错，至少目的没有错，只是用错了方法和时机。他们主张朝廷力保海瑞，保住了海瑞就是保住了官员们的脸面。不能让老百姓和皇亲国戚看百官们的笑话，更不能让地方官员看朝廷京官们的笑话；更多的人觉得海瑞的问题，已经不再是个人行为，是所有的问题的导火索。这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后，一些问题就会曝光，一些大家刻意不去理会的问题就会白在大家面前，逼着大家去处理。海瑞就是“祸头子”，应该马上灭口处理；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夫子们，却有自己的观点。他们认为海瑞举报的事情是真是假都是小事，所谓的大事是海瑞的态度。海瑞敢这么说朝廷、说皇室、说内廷、说皇帝，本身就是一个大罪。他们觉得海瑞简直就是一个无君无父，胆大妄为的人。这种人不但是官员们的耻辱，也是读书人的败类，忘记了读书人要严格遵守的“三纲五常”，忘记了为人臣子的本分，更忘记了“天地君亲师”的基本道德观念。他们建议朝廷首先罢免海瑞所有的职务和功名，把海瑞交给读书人处理。不但要追究海瑞的责任，更要把海瑞的父母和先生全部一起抓起来，追究他们“养而不教、教而不善。”的责任。把海瑞等人绑到孔庙，当着大家的面，用古法处置叛徒海瑞。所谓的“古法”就是“火刑”，又叫“点天灯”，就是把受刑人绑在木柱上，身上淋上猪油，再用火活活烧死。这种刑罚因为太惨烈，也太不人道，所以早就被朝廷废除。只有一些恶贯满盈的叛国者，或者违背了圣人教导的异教徒，才会被这么做。
其实大家都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明显的错误。大家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海瑞这么做真的错了吗？难道海瑞说谎了？还是海瑞夸大了事实真相吗？其实海瑞不但没有说谎，而且并没有夸大，甚至于有一些事情因为他不知道而没有说出来。大家就像的当初默许贪污一样，好像集体忘记了这个关键问题，只知道责怪海瑞，埋怨海瑞。却忘记了海瑞只是想向嘉靖皇帝朱厚熜说明一件事情，一件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希望嘉靖皇帝朱厚熜重视起来。要知道海瑞没有公开自己的奏章，也没有故意宣扬，看到他的奏章的人只有区区几个人，不算是海瑞给嘉靖皇帝朱厚熜“好看”。可是嘉靖皇帝朱厚熜觉得自己被海瑞教训了，内阁觉得海瑞越权了，司礼监的太监们觉得海瑞多管闲事了，这才把海瑞关了起来。其实这么做从一开始就本末倒置了，大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的最初含义和目的。
秦泰这么做不但震撼了嘉靖皇帝朱厚熜，而且也救了海瑞。不光嘉靖皇帝朱厚熜和后来的隆庆皇帝，就连所有知道秦泰闯宫的人，都觉得海瑞的做法比起秦泰的做法好多了。相比之下秦泰的做法更直接、更吓人。更令人无法适应，也更加令皇帝下不了台。之后无数次回想中，隆庆皇帝不断假想着，要是他当时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话，他会怎么应付秦泰的行为。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隆庆皇帝没有更好地办法对付秦泰，甚至于会被秦泰好好修理一顿。一想起秦泰抬着先帝的灵位和画像，领着一大群外人，要自己当着众多太监和宫女的面，聆听秦泰的训示，隆庆皇帝不由得大汗淋漓。相比之下海瑞这种私下写奏折，劝谏皇帝的举动，简直是太善良、太可爱了。早知道秦泰会来这么一手的话，嘉靖皇帝朱厚熜也好，就连隆庆皇帝也好，都会直接接受海瑞的奏折。就算不能实行，也可以在面子上过得去。自从秦泰闯宫后，皇室有了重大的决定，严禁任何人随意动用先帝的灵位和画像。同时也让内阁上奏，要求修改太祖洪武爷朱元璋立下的御史职权，御史不得以任何名义代先帝做任和事情。免得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更保障了后代帝王的安全。看来住在皇宫里的皇帝和太监们，真的怕极了秦泰这种不要命，又胆子大如天的御史言官。对于他们来说，秦泰等人才是他们的克星，海瑞这种“倔驴”相比之下好对付多了。所以要驱赶秦泰离开朝廷，反而要留下海瑞这种人在朝廷。
第十六回 天家有喜十六
说起隆庆皇帝初年，不得不要提及徐阶师徒三人。大家众所周知徐阶是严嵩倒台后，朝廷最为倚重的一个老臣。就在严嵩一党独大的时候，唯一可以和严嵩一较高下的只有太监集团和徐阶为首的“清流”。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大内总管是吕芳。吕芳、严嵩，再加上嘉靖皇帝朱厚熜，三个人是赫赫有名的“铁三角”，也算是大明最有默契的一组领导人。严嵩是嘉靖皇帝朱厚熜最好的盟友兼发言人，吕芳是嘉靖皇帝朱厚熜最忠心的奴才，所以嘉靖皇帝朱厚熜才会放心把军国大事交付给他们两个人。严嵩和吕芳表面上关系一般，其实暗地里关系相当深厚。吕芳是一个阉人，没有自己的后代子孙，严嵩作为他的老友，不但暗自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严世蕃给吕芳当干儿子，而且秘密将严世蕃的一个私生子直接给吕芳当亲孙子。许多严嵩私下的产业和生意，都有吕芳的股份在，也就是会说就算吕芳将来离开了皇宫，也会有严家为他养老送终。为此太监集团和严嵩集团就像同穿一条开裆裤一样，一般情况下不会针对严嵩父子。这样一来唯一可以抗衡严嵩父子的人就是徐阶为代表的势力了。为此一些中间派和一些皇亲国戚，为了平衡局面，不得不暗中支持徐阶。这样做的后果是徐阶迅速壮大起来，同时有了自己的亲信手下。当严嵩倒台后，一个不亚于严嵩的超级庞然大物横空出世，徐阶成为了皇帝和皇室又一个需要正视的人物。
除了徐阶之外，他的两大弟子也不得不被大家提及。这两大弟子是徐阶的亲信，更是大家都看好的人。一个是如今红得发紫，将来内阁首辅呼声最高的张居正。他的才华和实力，进内阁将来出任内阁首辅，就连徐阶这个老师，还有隆庆皇dì dū觉得毫无悬念。嘉靖皇帝朱厚熜之所以没有马上重用张居正，第一是因为当时张居正年纪太轻，不好马上进内阁委以重任；第二是因为张居正缺少历练，需要多多在六部衙门甚至于地方磨练才好；第三是因为嘉靖皇帝朱厚熜想把这个重用张居正的机会留给儿子，让张居正对如今的隆庆皇帝更加感恩戴德。也是为了张居正不敢对隆庆皇帝有二心。第四是因为张居正私下和嘉靖皇帝朱厚熜不待见的秦泰走得太近。特别是秦泰闯宫之后，嘉靖皇帝朱厚熜更加担心秦泰和张居正有联系，所以不敢重用张居正。到了隆庆皇帝上任之后，隆庆皇帝自身实力不够，只好倚重亦师亦友的张居正。所以张居正进内阁，将来继承老师徐阶的地位，成为内阁首辅的事实几乎板上钉钉了。不过如今有了一些变化，徐阶好像对这个弟子不太满意，觉得张居正越来越不听自己的招呼，甚至于张居正和自己对着干。为这徐阶差一点和张居正彻底翻脸，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说起徐阶的另一个弟子，这个人就是赵贞吉。说起张居正和赵贞吉两大弟子，不由得要佩服徐阶的好算计。早在徐阶势力还不强大的时候，他就为自己的两大弟子安排好了出路。张居正虽然年轻，但是有绝对的才华和实力，所以徐阶留张居正在京城，在六部衙门担任中层干部。渐渐出任六部重要职务，成为六部主要官员，甚至于六部长官。当上六部长官之后，只要外放地方当一任巡抚，就可以回去进内阁，将来成为内阁阁老。赵贞吉的才能不是不好，但是和张居正比起来人气不够，再加上不好安插太多的人，可以徐阶把赵贞吉安排在地方。赵贞吉当了三年的知县，五年的知府，三年的道台，有了自己实力之后出任江|苏巡抚。本来按照徐阶的打算，应该把赵贞吉这个大弟子接回京城，让赵贞吉在六部发展。将来就有机会外放总督，或者直接进内阁。没想到浙|江一场大水，连带着贪污案，导致浙|江官场数十名官员下马。浙|江是严嵩一党的势力范围，要是拿下浙|江的话，对将来对付严嵩绝对有大好处。所以徐阶一定要安插自己的亲信去浙|江，就算不但巡抚也要当布政使。这时候张居正刚刚出任刑部侍郎，有机会控制刑部实际权力。再加上张居正缺少地方做官的经验，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控制浙|江全局。所以徐阶决定让赵贞吉去浙|江的当巡抚，为徐阶控制浙|江。其实这么做对徐阶有利，对赵贞吉的好处并不大，等于有点牺牲赵贞吉的味道。虽然赵贞吉要是坐稳浙|江巡抚的话，等于有了自己的地盘，将来有自己的资本，出将入相的机会大了不少。但是当时是严嵩把持朝政的时候，赵贞吉去浙|江等于和严嵩作对，危险远远大于利益。再说了赵贞吉就算站稳了脚跟，也只是给徐阶做嫁衣，将来浙|江也是徐阶的。所以赵贞吉有点觉得老师徐阶偏向张居正，对张居正有了一些怨言。当赵贞吉回到京城出任户部尚书的时候，赵贞吉有点针对时任兵部侍郎的张居正。
不过张居正好像没有把赵贞吉放在眼里，他的主要对手是高拱的得意弟子谭纶，而不是同门师兄弟赵贞吉。但是赵贞吉却对张居正不依不饶，张居正和徐阶的一些矛盾，就是赵贞吉引起的。当时张居正已经得到嘉靖皇帝朱厚熜和后来的隆庆皇帝的赏识，地位已经如rì中天，不需要徐阶的刻意培养。所以徐阶开始全力培养他的另一个得意弟子赵贞吉，慢慢发觉赵贞吉这个弟子比张居正更像徐阶本人。张居正的脾气其实和徐阶不太一样，一些事情上不能和徐阶步调一致，有时候张居正不顾场合地会和徐阶发生冲突。赵贞吉不但懂老师徐阶的脾气，而且因为多年在地方工作，为人比较圆滑，所以徐阶越来越觉得赵贞吉比张居正听话。要不是张居正已经在隆庆皇帝那里挂上了号的话，徐阶真的想让赵贞吉取代张居正。不过还好徐阶没有这么做，不久之后赵贞吉真的出事了。
赵贞吉因为长期在地方工作，久而久之养成了贪污的习惯。但是因为上面有徐阶这个老师压着，又有严嵩的人监视着，所以他只敢在地方上小打小闹而已。到了京城之后，特别是严嵩一党彻底倒台之后，赵贞吉觉得自己的老师徐阶已经位极人臣了，就没有顾忌的大捞特捞。这时候徐阶自己都已经受不了诱|惑，开始成为新的贪污一党的首领，当然不会去管赵贞吉贪污的事情。赵贞吉又是户部尚书，是六部之中最有油水的衙门，所以赵贞吉肆无忌惮地贪污起来。没想到赵贞吉动作太大，贪污的数目也太快太大，再加上赵贞吉毫不顾忌的行为，导致赵贞吉被告发了。告发赵贞吉的人，是徐阶的政敌高拱，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徐阶分庭抗礼的朝廷重臣。
高拱不但是隆庆皇帝的老师，更是隆庆皇帝默认的下一代内阁首辅。隆庆皇帝也希望张居正将来出任内阁首辅，可是现在不可以。第一，徐阶是张居正的老师，隆庆皇帝不得不担心他们师徒完全控制朝局。第二，隆庆皇帝觉得张居正年纪太轻，怕压不住朝中重臣们。高拱不但资历够了，而且绝对可靠，对隆庆皇帝绝对忠心。到时候徐阶的影响力完全消除了，张居正也成熟了，隆庆皇帝会劝说高拱把内阁首辅的位子让给张居正的。没想到高拱是一个暴脾气，一上来就和徐阶干上了，而且抓住赵贞吉的问题，想把徐阶提早赶下台。
第十七回 天家有喜十七
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为了自己的名声，更为了自己的地位，一向忠厚长者模样的徐阶，竟然做出了一件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徐阶不但不帮自己的弟子赵贞吉开罪，而且对赵贞吉落井下石。徐阶在朝堂上，不但痛骂赵贞吉，而且当众和赵贞吉脱离师徒关系。失去了唯一靠山的赵贞吉，马上被大家彻底抛弃，赵贞吉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不久之后锦衣卫把赵贞吉带走了，刑部的人配合司礼监、东厂、锦衣卫等暴力组织，同一时间查抄了赵贞吉的家。因为赵贞吉知道太多的秘密，所以赵贞吉没有机会再出来，也没有机会公开审理。这代表赵贞吉失去了为自己辩护的权力，只能看着自己被大家玩死。进锦衣卫诏狱后的不久，锦衣卫诏狱传出赵贞吉在诏狱畏罪自杀的消息。但是大家都觉得赵贞吉不会自杀，不是被锦衣卫虐待死了，就是赵贞吉真的受不了了才自杀的。
赵贞吉死后，大家终于开始正视徐阶这个内阁首辅。一些根本看好徐阶的人，开始动摇信心了。敌对徐阶的人，也好像找到了机会，四处散布不利于徐阶的言论。徐阶的亲信也开始担心起来，就算没有完全夹着尾巴做人，也会收敛一些自己的嚣张气焰。隆庆皇帝和太监们，坐山观虎斗，看着高拱针对徐阶。徐阶虽然不会怕高拱，但是他担心隆庆皇帝利用高拱对付自己。其实徐阶还有一个顾虑，就是担心将来自己下台后，朝廷会对付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为此徐阶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就是尽量和自己的弟子张居正搞好关系，希望张居正将来照顾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只要张居正在内阁，就算不能马上担任内阁首辅，高拱和隆庆皇帝也不敢对徐阶动手。为了这个原因，徐阶做了一系列的小动作。首先是安排高拱的得意弟子谭纶离开京城，再是挑起事端，逼着谭纶走投无路。利用谭纶牵连出高拱，逼着高拱为了自己的弟子谭纶，向徐阶投降或者靠拢。徐阶以张居正进内阁为条件，愿意帮助高拱和谭纶渡过难关。没想到高拱为了保住谭纶，情愿自己离开内阁，也绝对不和徐阶认输。由于高拱离开内阁，徐阶利用隆庆皇帝没有心理准备的机会，推举张居正进内阁。其实这也是隆庆皇帝的意思，张居正更是隆庆皇帝的亲信。张居正进内阁之后，徐阶大力栽培张居正，把一些内阁次辅都不能得到的权力，直接分配给内阁排名最后的张居正。大家都知道徐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拉拢张居正的同时，是在防止将来高拱或者谭纶于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不能不承认，徐阶并没有老糊涂，而且花花肠子比谁都多。
秦泰分析了现在的局面，发觉局面已经渐渐明朗起来。张居正出人头地的机会已经出现，徐阶将不久于朝廷，就算高拱回到内阁，这个内阁首辅的位子迟早会到张居正手里。就算高拱临时当上了内阁首辅，也是一个没有多少实权的内阁首辅。至于司礼监，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人选一定是冯保。冯保不到那是隆庆皇帝在潜邸的时候苗红根正的亲信手下，而且冯保和李贵妃、张居正等关系不错，又是太子爷最亲信的人。冯保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和张居正出任内阁首辅一样，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间取决于隆庆皇帝的身体，还有高拱是不是能回内阁等问题。至于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更加明显了，除了当今的太子爷，谁也不可能当皇帝。只不过秦泰觉得这个太子爷年纪太小了，不利于朝局。要是隆庆皇帝能够在坚持十年的话，将来的局面就会有所好转。
秦泰曾经分析过这几个人，觉得这些人比较务实，可能会给暮气沉沉的朝廷，焕发出一些新的活力。张居正是秦泰最熟悉的人，私下和秦泰比较对胃口。秦泰曾经说过，张居正虽然没有谭纶这么直爽，但是骨子里是一个真男人。张居正可能有点清高，也有点恃才傲物，但是绝对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也不是一个不顾黎民百姓的人。这种人出任内阁首辅，既不会默许贪官横行，也不会允许党派势力不限制的内斗，可以还天下一个安宁。只不过这种人掌控朝局的话，武将们或许会难过一点，因为张居正是一个绝对的书生脾气的人。他从来不注重武力，觉得武将们太粗鲁，从不认为武将有多大贡献。冯保是一个比较实在的太监，虽然也有点贪财，但是绝对不是一个无事生非，有仇必报的太监。秦泰之所以知道冯保的为人，是因为当年黄锦的介绍。
当初秦泰和黄锦有一段交情，黄锦曾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给秦泰。黄锦是原来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的亲信，也是后|宫中有实力的大太监，曾经出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掌管过锦衣卫。作为锦衣卫的直属上司，黄锦当然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不过冯保的秘密，不是黄锦调查出来的，而是黄锦亲眼看到的。冯保也是吕芳的亲信，而且当初极有可能成为吕芳的得力干将。之所以没有进司礼监担任秉笔太监，是因为当年冯保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太多的人。冯保为了迎合嘉靖皇帝朱厚熜，擅自做主打死了清流代表周大人。没想到事情闹大了，嘉靖皇帝朱厚熜不但没有保护自己的奴才冯保，而且指责冯保擅自做主，犯了皇家的家法。再加上师兄弟们的排挤，吕芳只好把冯保发配到了裕王府。但是为冯保求情的只有黄锦，给冯保机会的人是吕芳。吕芳再冯保出宫前，和冯保关上门说了一段话。冯保就去了裕王府，名义上是派出伺候裕王的一名普通太监，其实是嘉靖皇帝朱厚熜派往儿子裕王爷住的裕王府的一名暗探。吕芳却要冯保安分点，平时多做事情少说话，夹着尾巴做人。特别要照顾好王爷和王妃，还有将要出世的小世子。冯保马上领会了干爹老祖宗吕芳的意思，将来的皇帝是裕王，裕王世子是未来的皇太子。和裕王搞好关系，是为了吕芳的未来，伺候好裕王世子是让冯保在皇宫站稳脚跟。伺候好未来的两代皇帝，就能成为将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爬上太监们梦寐以求的最高宝座。为此冯保不但没有出卖裕王，而且尽力帮助裕王当上皇帝。
黄锦之所以想秦泰提及冯保，就是因为他有一些私心。黄锦希望秦泰能够多照顾一些冯保，为冯保多注意点，免得冯保将来走错路。黄锦和冯保不但是师兄弟，而且也是好哥们。黄锦为人仗义，在皇宫内廷早就有了“义阉”的外号，不过大家都喜欢叫他“大哥”。不是说黄锦喜欢做老大，而是因为黄锦总是像大哥一样照顾着大家。冯保的外号叫“鬼难缠”，在慎刑司的时候，是一个拷问犯人的好手。但是冯保绝对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栽赃陷害。冯保年轻的时候，虽然有点嚣张，但是绝对不会随便欺负人。他笃信佛教，经常以因果报应jǐng醒自己。许多犯事的宫女和太监，不是去找“大哥”黄锦帮忙，就是去找“鬼难缠”，求他手下留情。所以黄锦和冯保的关系不错，这才有了后来黄锦为冯保求情的事情。隆庆皇帝登基之后，本来就想让冯保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原司礼监秉笔太监孟冲担任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可是因为冯保没有在司礼监当秉笔太监的经验，再加上孟冲也起了不少作用，所以隆庆皇帝才有了让孟冲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出任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的决定。不过大家都知道孟冲虽然资格老，但是人缘和后台都没有新来的冯保深厚，将来的内|宫老大的位子一定是冯保的。所以大家一边投靠冯保，一边为冯保打好基础。因为冯保信佛，所以一些爱拍马屁的人，给冯保取了一个外号叫做“万家生佛”。太监们人前人后，都叫冯保“老佛爷”或者“佛爷”。久而久之就连大臣们也在背后，称冯保为“佛头”，一些官员甚至于向冯保请教佛理，以此接近冯保，讨好冯保。
第十八回 天家有喜十八
关于太子爷的事情，秦泰是听张居正这个好友在书信里提到的。当年张居正是裕王的侍读，经历了太子爷诞生的全过程。后来裕王爷，也就是现在的隆庆皇帝希望有人从小教导世子爷。当时裕王手里没有多少人，能够算得上人才的只有高拱、谭纶、张居正。高拱是裕王的老师，要专心辅佐裕王取的帝位，不能兼任世子爷的教导。谭纶本来是最好的人选，可是一来谭纶有公务，不能经常在裕王身边，第二谭纶没有孩子，好像对管教孩子没有什么经验。张居正不但有耐心，而且家里有一个孩子已经长大，一个孩子刚刚启蒙。鉴于这种情况，裕王请张居正担任世子爷的老师，从小辅导世子爷。当时世子爷连路都不会走，说话都不利索，当他的老师其实是帮着带孩子。张居正以无比的耐心，教导世子爷为人处事的方法，也让世子爷小小年纪懂得了皇家的礼仪规范。据张居正所说，这个世子爷，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爷，不但聪明而且机灵，是一个皇帝好苗子。所以张居正就算再忙，也要保证太子爷的学业教授，希望为大明培养出一个好皇帝。
秦泰看好太子爷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太子爷的生母李贵妃。虽然明朝的皇后和妃子，出身都不是太高贵，这是因为太祖洪武爷朱元璋的发妻马皇后生前下达的指令。马皇后说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不但懂事，而且坚韧早当家，有利于管理好后|宫。可以后来的皇帝好像都不喜欢家世不好的皇后或者妃子，嫌弃她们不是长得不好看，就是举止粗鲁。其实不光是皇帝，就是一般的男人都有一样，有好看的当然不喜欢难看的。穷人家的女孩子一般没有机会学习礼仪和读书认字，当然无法和皇家长大的年轻皇子交流了。再说穷人家娶不起大家闺秀，娶的老婆不是歪瓜裂枣，就是五大三粗的，从根子上就不是美人应该有的好“娘种”。所以在大明的历朝历代，恩爱皇家夫妻几乎很少见，皇后更是皇宫里的摆件，皇帝几乎和皇后不太熟悉。可是也有例外的，李贵妃就是其中的一个。李贵妃的父亲出身也不好，以前是杀猪的，后来因为伤到了腰，只好改做泥瓦匠，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家。可是李贵妃不差，不但识文断字，而且长得有模有样。进了裕王府后，李贵妃马上得到裕王的宠爱，李贵妃不但是裕王的爱妃，更是裕王的好参谋。最为争气的是，李贵妃为裕王生下了一个世子爷，也因为这个孩子，裕王的皇位接班人才能确定。所以说李贵妃不但给裕王带来了好运，也给朱明王朝带来了希望。当上皇妃之后，李贵妃并没有因为生了太子爷而恃宠而骄，反过来和陈皇后搞好关系。明面上陈皇后是后|宫之主，其实上是李贵妃帮着陈皇后管理着内|宫。李贵妃不但要震慑后|宫，而且要辅佐好隆庆皇帝，尽量为隆庆皇帝争取一些资源和权利。张居正是一个自大的男人，很少表扬其他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可是张居正多次在书信里夸奖李贵妃，秦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秦泰把书信给妻子展小小看了，展小小马上解答了秦泰的疑惑。原来自视甚高的张居正，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李贵妃。不，应该说是张居正喜欢上了李贵妃这种类型的女人。在大明中叶，男人身边有不少的女人，有名分的是妻妾，没有名分的是通房丫鬟，还有许多露水夫妻。虽然官员们比较含蓄，但是也有不少女xìng朋友。不过李贵妃是皇家的人，而且是太子爷的生母，张居正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李贵妃有非分之想。不过欣赏一个女人，看好一个女人，这是可以的。张居正不敢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只好把心事委婉地告诉秦泰。其实张居正不希望秦泰看懂自己的心事，只希望有地方倾诉而已。展小小建议秦泰继续装傻，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开，这不但保住了张居正的脸面，更是为了张居正和李贵妃两个人的名誉着想。不过秦泰从那时候明白了，李贵妃为自己的儿子找了一个好老师，张居正心甘情愿地为皇家卖命了。对于张居正这种男人来说，得到的不会太珍惜，倒是这种得不到的感情，张居正会痴迷，李贵妃要是知道张居正的内心的话，绝对可以控制张居正的心神。这样的话这个李贵妃不但聪明，而且手段相当高明。张居正这个连嘉靖皇帝朱厚熜都有所忌讳的臣子，竟然会败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手里，说出去谁会相信呢？可是事实上就是这样的，真是天意弄人啊。
秦泰和展小小出面阻拦官队，没想到对方以为秦泰夫妻是夫妻档的江洋大盗，差点没有直接交锋。最令人惊讶的事情是海瑞的轿夫，竟然放下官轿，冲在最前面。他们手里的家伙事千奇百怪，好像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武器，就连见多识广的展小小女侠也不认识。
眼看双方就要交上手，展小小突然把自己家的丈夫往自己身后一拉。然后大声说道：“老海，是你在官轿里面吗？我是你家的弟妹。我和我家相公要见你一面。我家相公是你的好友，你们虽然见面不多，但是一定早有耳闻。叔大先生，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展小小所说的“叔大先生”就是张居正，张居正的表字叫叔大。张居正虽然和海瑞没有直接上下级关系，但是通过谭纶和隆庆皇帝，两个人相互认识。虽然后来谭纶和张居正关系越来越僵，但是海瑞并没有牵涉其中。海瑞虽然不是一个好的下属，但是是一个有理想的好官，他把自己的理念告诉给隆庆皇帝。隆庆皇帝对此一知半解，就把张居正叫来一起听海瑞诉说。张居正听了之后，觉得海瑞的理念太过理想化，有些不切实际。张居正并没有马上点破，只是简单地指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做法和行为。海瑞好久不再说话，回想着张居正的话，海瑞终于明白了一些实际道理。通过张居正的解说，还有隆庆皇帝的保证，海瑞渐渐想开了，开始接受张居正的安排。海瑞开始发挥自己的长处，尽量配合张居正整顿各衙门内部作风问题。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找出查出几个行为恶劣的官员，帮朝廷挽回一些面子和元气。海瑞自愿拜张居正为师，不是为了攀龙附凤，而是为了怎么更好为朝廷服务。
展小小不公开秦泰和自己的身份是对的，毕竟海瑞身边一定有其他的眼线。秦泰和展小小虽然已经不是公家人，但是名声一点也不亚于海瑞。一旦让其他人知道海瑞和秦泰有所联系的话，不但秦泰会马上被跟踪，就连海瑞也会被牵连进去。海瑞得罪的人太多了，早就有人准备对付海瑞，绝对不能因为这样，导致一个好官就这么结束宦海生涯。
“慢着。本官要亲自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是故人。”随着严肃的男中音发出，从官轿里走出一个清瘦的中年官员。
秦泰虽然和海瑞神交已久，但是还是第一次和海瑞面对面见面。两个号称天下胆子最大的人，就这么在官道上碰面了。无论是海瑞还是秦泰，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见面。特别是海瑞，绝对不会想到在这里见到秦泰这个比自己更胆大的人。
秦泰和展小小站在海瑞护卫外围，看着这个海瑞。不过秦泰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以前的同僚，觉得海瑞是一个称职的官员。展小小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观察海瑞整个人。角度不一样，看出的问题也不一样。至少展小小和秦泰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小问题。
这个身穿布衣的海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偏大一点。看来这些年因为“批龙鳞”的事情，对海瑞的影响很大，至今没有完全恢复。这是秦泰对海瑞的第一印象。清瘦的海瑞明显睡眠不足，可能是晚上经常起夜的原因。看来他身体上一些不太严重的小毛病，最好尽快治疗。这是展小小的判断。海瑞手指骨比较大，是经常握笔和干农活的结果。这是秦泰的新发现。展小小发觉海瑞面部轮廓太过突出，看来海瑞真的是脾气刚直，不太容易和大家搞好关系。中等个头，骨骼偏小，明显南方人的外表。这是秦泰的看法。海瑞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但是很干净，看来海瑞是一个注重外表的人。一身布衣代表他的清廉和贫困，更代表他一向以老百姓的子孙jǐng戒自己。这是秦泰对他的印象。身上太过干净，好像没有带钱在身边。可见海瑞虽然会自己照顾自己，但是身边真的缺少女人。海瑞的老婆不在他身边，至少有一段时间了。这是展小小对海瑞的印象。
海瑞并不知道，这会儿工夫，他整个人已经被秦泰和展小小夫妻彻底看遍了。秦泰和展小小也从中看出了一些细节问题，从而提醒海瑞自己注意。为此海瑞可以更加健康的为朝廷多做好几年的事情，也让海瑞最终可以以少保官职进入海家祖坟。
第十九回 天家有喜十九
海瑞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是觉得对方并不是什么杀手，也没有对自己不利的行动，只不过觉得这对夫妻好像怪怪的。不过海瑞毕竟是一个四十好几的人，而且多次经历风浪，所以并没有被吓住。
说起海瑞的丰功伟绩，可以说是层出不穷。有一些人甚至于谣传，这都是海瑞的个人有意炒作的结果。海瑞对于这种言论都是不屑一顾，从来不为自己辩解过。第一次对抗“师长”是海瑞八岁的时候，他师从一个落榜秀才。对方虽然屡考不中，最后只好依靠教书为生，但是在学生面前绝对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不但把自己吹嘘的犹如文曲星下凡，而且每每狮子大开口，所要大笔的“束脩”。所谓的“束脩”就是学生给先生的“见面礼”，也可以说是先生的“授教费”。只不过这个先生不但要超过别人数倍的“束脩”，而且有嫌贫爱富的现象。家境不太好的海瑞，对此很是不满，有一次索xìng当着许多家长的面，指责先生的行为违背了读书人的宗旨。结果海瑞当然被这个先生开除了，脾气刚烈的海母不但没有责怪儿子，而且对这个先生很是鄙视。海母的行为变向鼓励了小海瑞，从此海瑞经常用自己的正义对抗恶势力。第二次“抗上”是在福|建的时候，不愿意和其他长官一起跪迎上级官员，这才有了“海笔架”的外号。后来在浙|江淳|安又一下子把杭|州知府、浙|江按察使、浙|江布政使、浙|江巡抚等多层上级都得罪了，从此海瑞是一个“不服管教的下属”的内部信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为了送走海瑞，浙|江官员不惜自己掏腰包，给海瑞谋求好的去处，这在当时也算是一个大新闻。之后海瑞多次调动工作地点，原因都是和上级官员不和，官员们指挥不了这个下属。到了京城之后，海瑞不但得罪了上级大领导户部尚书赵贞吉，而且写奏折向当时的皇帝嘉靖皇帝朱厚熜抨击朝政，把所有的官员的总老大皇帝也得罪了。所以说海瑞的胆子是最大的，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吓住。
海瑞对秦泰和展小小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真的认识少师吗？请近前回话。左右不要阻拦他们。”最后一句话是对海瑞的手下说的，不然的话手下人不会让秦泰和展小小靠近海瑞。至于海瑞所说的“少师”是指内阁阁员张居正张大人。“少师”的意思不是说海瑞这个学生比他的先生张居正年纪要大，海瑞称呼比自己年纪小的先生为少师。而是张居正张大人官拜太子太师，是太子的座师，按照朝廷的规矩张居正是从一品的“少师”，这个“少师”其实是张居正张大人的官职称谓。
这是秦泰和展小小第一次听海瑞对他们讲话。秦泰觉得海瑞声音比较低沉，有点做官人应有的威严，海瑞合乎官员应有的标准。展小小却觉得海瑞有点怪怪的，好像中气不足，而且有点jīng神不振，并有一些声音嘶哑。再加上海瑞的气sè不好，展小小猜测出海瑞近段时间有些不如意的事情发生，这才导致海瑞不点睡不好。像海瑞这种人，不为名不为利，家里又没有什么财务上的纠纷，能引起海瑞不安的除了家里的家人就是朝廷的大事。展小小听丈夫秦泰说过，张居正曾经说过，海母因为海瑞擅自把自己送走，而后上奏折抨击嘉靖皇帝朱厚熜的事情，很是不满之余不原谅儿子海瑞。海瑞的妻子也因为得知丈夫因为抨击嘉靖皇帝朱厚熜被抓，而导致流产失去了再生育的可能。海瑞的妻子心里对丈夫也有一肚子的不满，所以和婆婆海母一起回了老家。所以海瑞在京城不但没有家人，就连丫鬟和老妈子也雇不起。海瑞的rì常事务有一个书童打理，吃的用的几乎刚刚够，有时候张居正也会暗中支援一点。所以海瑞的烦心事一定是为了国家大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令海瑞左右为难了。
秦泰和展小小走近海瑞，秦泰依然没有说话，展小小继续代言道：“海大人。我们真的认识叔大，叔大的幼子管我家相公叫先生。你的事情也是叔大告诉我们的。你对我们夫妻可以绝对的放心。这里不好说话，不如到一边慢慢细说。”“叔大”是张居正张大人的表字，张居正的下属和晚辈不能这么称呼张居正，只有和张居正同辈的人才可以这么称呼张居正。张居正的年纪比海瑞小几岁，但是比秦泰要大十几岁，几乎是秦泰的长辈了。可是张居正和秦泰当年很是投缘，一定要平辈相交，这样一来秦泰成为了比他还大一岁的张居正的大儿子的长辈。张居正的小儿子从张居正那里知道了秦泰，并对秦泰很是敬仰。他托父亲张居正告诉秦泰，要是秦泰回京的话，他一定要拜秦泰为师，学习破案技巧。所以秦泰成为了小张公子预定的先生，也算是张居正小儿子的未来老师了。
海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女人，不但做事直爽快捷，而且口气很大，就连如今的内阁阁员，未来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张大人的表字也敢直接说。看来这对夫妻绝对不简单，再加上这个丈夫不开口说话，绝对是怕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看来这对夫妻不简单，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海瑞和其他官员不一样，他不但不怕事，而且喜欢自己惹事上身。所以他一挥手，队伍停下了行程，一个书童打扮的人，带着几个手下马上在路边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以供海瑞和来人说话。一些手下在一边担任jǐng戒，防止有人攻击海瑞。
海瑞和秦泰夫妻来到路边，手下人已经远远地走开了，这里只剩下海瑞和秦泰夫妻。他们几个人坐在路边的几块大石头上，不但有利于交谈，而且不会太辛苦。要是有一壶茶的话，就更加令人满意了。不过海瑞不是一个讲究的人，秦泰和展小小也知道大家是碰巧遇上的，海瑞不会有什么准备，所以也没有太大的遗憾。
展小小虽然也坐着，但是她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丈夫秦泰和海瑞，防止有人打断或者偷听秦泰和海瑞的交谈。所以一般情况下展小小不会打断或者插手其他和海瑞的谈话。这让海瑞有点意外，他原来以为秦泰这个丈夫不善于交流，事情会由妻子展小小表达。现在看来两个人不但分工明确，而且动作相当熟练。这让海瑞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怀疑，对方的身份到底是谁？不过答案马上有了，只不过不是海瑞才想出来的，而是秦泰自己说出来的。
“革员秦泰见过海大人。下官本来是刑部官员，后来调任到了江南。之后多次调任，在隆庆元年被革职。下官虽然和海大人没有直接见过，不过您的大名早已经如雷贯耳。今rì无意之间遇上，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冒昧打搅了，请您不要见怪。”秦泰比起妻子展小小，对海瑞要客气多了。
听了秦泰的话，海瑞立马站了起来，有点失控地说道：“什么？你是静海公？你，不。您真的是神探秦泰秦大人？下官海瑞见过秦大人。”说着海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恭恭敬敬地向秦泰行礼鞠躬。
秦泰不敢接受海瑞的大礼，连忙和妻子站起来，避开海瑞的正面，站在一边还了海瑞一个半礼。展小小也连忙跟随丈夫秦泰，还了一个“万福”礼。
秦泰和海瑞都很奇怪，对对方称之为“您”，自称自己为“下官”，这是有一定道理的。根据官场的礼节，无论年纪大小，下属称上官，要用敬畏词“您”。年轻的遇上年长的，也可以用“您”。秦泰但是是革职的官员，并没有实际官职，所以属于末流，见到现任从六品的海瑞，需要称呼为“您”，称呼自己为“下官”。不过当年秦泰在办案的时候最高职位是正四品，不久之前帮助谭纶处理江南救灾事宜的时候，更是隆庆皇帝的秘密钦差。所以海瑞称呼秦泰为“您”，自称自己是“下官”也是对的。再说了秦泰和海瑞对对方都有一定的敬佩和尊敬，所以相互之间称呼对方为“您”很正常。
第二十回 天家有喜二十
对于海瑞的激动，秦泰不但明白，而且有点深有同感。海瑞是一个不合群的人，无论是做事还是当官，都被人不理解。海瑞经常觉得自己很孤独，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帮助，一直是依靠着信念坚持下来的。秦泰又何况不是这样呢？为了正义和真相，秦泰不惜远离党派斗争，不惜和大家反目成仇，得罪了当朝权贵，也和皇室内廷结下了梁子。张居正和谭纶虽然和秦泰有深厚的交情，但是并不敢明目张胆帮助秦泰。秦泰在绝大对数的情况下，都是在孤军奋战，身边只有妻子展小小和知己老酒鬼师爷等人协助。秦泰和海瑞还是感情不容易外露的人，不善于说出自己的心事的人。经常把问题郁结在心里，得不到正常的释放。秦泰和海瑞是一对相互敬佩的人，都会对方的正直和勇敢相互敬仰。比起张居正和谭纶，秦泰更加觉得海瑞是自己的知己。
海瑞是一个古板的人，在大事情上绝对不让步，就连小事情上也不容易说服。海瑞一生除了过于刚直，不容易和同僚搞好关系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在一些个人cāo守上，海瑞也有点过分。张居正曾经告诉秦泰，海瑞有一件事情做得比较过分，甚至于连一般人都难以理解。古代的女子很注重贞洁，特别是明朝中后期，几乎把女人的一切规定的严严实实。女人的身体绝对不允许自己男人接触，十二岁之后的女孩子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兄弟也不能碰。未婚女子更不允许和陌生男人讲话，也不能让其他男人看见她的身体。海瑞更是一个注重个人cāo守的男人，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家人做出出格的事情。海瑞的妻子长期被婆婆海母管着，海妻见到外人都会手忙脚乱。一次海瑞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夭折的女儿在自己家门口玩。一个海瑞的下属路过，才六岁大的女儿礼貌的喊了一声“叔叔”。对方随手松了一小块点心给海瑞的女儿，海瑞的女儿收下并吃了。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海瑞却大发雷霆。说女儿随便接受不认识的男人的东西，吃了不应该吃的，要女儿跪在祖宗灵位前，不但要罚跪而且不准吃东西。整整三天三夜，差一点把这个孩子饿死。后来这个女儿因为实在太饿了，偷偷逃出去下河抓鱼，被淹死在了河里。这一件事情不但令海瑞很后悔，而且也给海瑞带来了不好的名声。海瑞不但对同僚不客气，就是对自己的家人也不客气，甚至于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逼死了。对于海瑞女儿的死，秦泰和展小小总结为三点，第一是封建礼教太吓人，活活把一个好孩子给害了。第二但是大家抬漠视，明明知道女孩子一个人下河有危险，不但不阻止而且连jǐng告也没有。这才害了海瑞的女儿，导致海瑞失去这个唯一出世的孩子。第三海瑞为人太古板，太注重这些不必要的礼节。就算女儿真的吃了别人家的东西，又能怎么样？难道会影响国家或者朝廷了？还是害了海家老小吗？对她本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说了一个孩子，贪玩贪吃很正常。作为大人的海瑞，应该理解和鼓励孩子多多接触，让孩子学会怎么待人接物，而不是这么变|态体罚自己的孩子。
出于对秦泰妻子展小小的尊敬，也是对知己秦泰的尊重，所以海瑞不会也不敢接触展小小。对于展小小的还礼，海瑞伸手虚扶展小小，其实和展小小没有一点接触。展小小也知道海瑞会这么做，所以顺着海瑞的姿势，马上站起来。
海瑞对展小小说道：“原来您就是秦夫人。您的名声海某早就知道了。虽然女扮男装有点过分，但是您的杀敌行为令我们男人都汗颜。海某的父亲死在倭寇手里，海家人都痛恨倭寇。夫人的勇敢和本事，不但海某敬佩，就连家母也很是佩服。家母曾经说过，海家要有这么一个女儿的话，将是海家的光荣。”
展小小连忙说不敢，再三对海瑞的评价表示太过了。其实在展小小心里还有一个想法，要是她生在海家的话，说不定早就被海瑞这个兄长或者父亲逼死了。海母的苛刻，海瑞的严格，不一定谁都能够承受的。就像海瑞的妻子，就是被婆婆和丈夫弄得像半傻子一样。就连亲生女儿被丈夫逼死了，作为母亲的海妻也不能和丈夫海瑞发火，这就是海妻的悲哀和忧伤。海瑞对母亲很孝顺，但是对自己的妻子太残酷了。所以展小小作为一个女人，对海瑞这种男人有一点看法，绝对没有秦泰对海瑞的评价这么高。秦泰好像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没有让自己的妻子展小小和海瑞多多接触。
秦泰再一次请海瑞坐下之后，海瑞首先说道：“秦大人。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心里很清楚。当年要不是因为您的举动，我不但不能活下来，而且会死的身败名裂。每每想起我的事情，将会导致对不起海家列祖列宗，我总是寝食难安。我的举动看上去是正确的，但是实际意义并不大。几乎不能改变先帝的决定，还会导致一系列的变数。要不是您闯宫，让先帝明白了真相的话，就算我牺牲了，也没有什么大价值。事后家母多次说我忤逆不孝，是一个对不起朝廷和海家的大罪人。家母说我虽然够清醒，但是用错了方式方法，要是我有秦大人一半的本事，就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少师也曾经说过，无论是计谋还是大胆，任何人都不及秦大人。不过少师说过，秦大人不愿意使用这种手段，只喜欢破案查案。要是秦大人愿意出仕做官的话，将来绝对是一个治世奇才。特别是不久之前的江南救灾案，要不是秦大人您的出现，可能就会不可收场。到时候东南大乱，各地老百姓的积怨爆发的话，朝廷也好皇帝也好，都会被牵连在内。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再加以鼓吹的话，后果将不可想象。”
秦泰知道这都是海瑞的客气话，虽然也有一些海瑞的真心话，但是对于秦泰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现在秦泰没有心思听好话，他只担心着这里的老百姓和朝廷选秀的事情。所有的希望，还有秦泰的心思都在这件事情上。秦泰希望能够说服海瑞，就算海瑞不能直接上奏隆庆皇帝，也希望海瑞为秦泰代为引荐，由秦泰亲自和隆庆皇帝说明情况。拖一天事情就会严重一天，甚至于会导致更多的人家土崩瓦解。
秦泰打断了海瑞的话题，对海瑞说道：“海大人。我们都是朋友，都是神交已久的知己。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们夫妻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海大人。希望海大人能够帮得上我们，也希望海大人暂时帮我们夫妻隐瞒身份。”
海瑞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顶撞长官的教谕，也经历了太多的事件。海瑞知道秦泰的本事，一般的事情秦泰绝对不需要别人帮忙。再说了通过张居正，海瑞也知道秦泰一些为人的脾气。秦泰绝对不是一个轻易找人帮忙的人，每每秦泰要求人帮忙的话，一定不会是小事。而且张居正说过，他最怕秦泰这个好友求他办事情，秦泰要求的事情不但艰难，而且会有很大的风险。秦泰比海瑞还会惹祸，几乎是京城官员们众说周知的“祸头子”。哪里有秦泰就会有大案子，秦泰在的地方就会有大麻烦，惹上了秦泰等于给官员们准备好了刑具或者坟墓。海瑞虽然不怕事，但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推到风头浪尖上。自从海瑞当年进入锦衣卫的诏狱之后，海瑞总算明白了朝廷的权力和威严，也见识到了身败名裂的后果。所以海瑞暗自下了决定，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冒险，要把有用之身留下来办大事要事。
海瑞没有马上答应秦泰，但是秦泰不会给海瑞犹豫的机会。这件事情要是不急的话，不会逼着秦泰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给任何人足够的时间，估计任何人都不会答应。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和xìng命，也没有人敢直接反对皇帝和朝廷的决定。就算这件事情是由秦泰直接和隆庆皇帝说的，并不需要他们代为转达，但是帮秦泰进宫面圣本身就是一个大风险。海瑞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生死，不知道有没有决心再经历一次。
第二十一回 天家有喜二十一
秦泰对海瑞有点一定的了解，觉得海瑞应该不会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所以也并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并把自己的的决定也一起告诉海瑞。至于秦泰要海瑞做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海瑞越听越不是滋味，几乎坐不住了。当然他不是马上想进京，帮秦泰引荐隆庆皇帝。而是海瑞发现秦泰真的是一个大麻烦，这件事情绝对不好处理。对于朝廷为隆庆皇帝选秀的事情，海瑞早就知道了。本来海瑞也反对选秀的，但是张居正的解释令他的有所理解。张居正说隆庆皇帝内心太寂寞，再加上后嗣太少了。万一太子出事的话，将来只有一个潞王一个后嗣。虽然不注意房事，会导致隆庆皇帝不能长寿，但是也不是绝对的。隆庆皇帝的心情开朗了，身体就会好起来。皇帝们生的都是富贵病，只要心情好了，放开了饭量，就可以恢复体质。一旦隆庆皇帝能吃能睡了，再加上太医们的看护，隆庆皇帝活久一点应该不是问题。作为臣子海瑞应该为隆庆皇帝高兴，作为对自己有恩的隆庆皇帝，海瑞更加要祝愿隆庆皇帝。所以张居正劝说海瑞，不但不要插手这一次的选秀，而且要积极配合。只有海瑞这种清流代表带头了，朝廷的官员们才不会阳奉yīn违。
虽然海瑞对于这件事情的后果没有考虑清楚，但是觉得秦泰为这件事情去找隆庆皇帝，阻止朝廷为隆庆皇帝选秀，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些事情就算没有选秀，也会在民间发生。选秀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其实不是事情的关键。要想阻止这些事情发生，不是停止选秀，而是要把这些借机会发财的人处理了。海瑞个人认为秦泰应该找当地的衙门，让官府出面制止那些人的暴行，还老百姓一个安宁。
海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觉得官府是老百姓的天，朝廷是地方衙门的天，君王是朝廷的天。也就是说皇帝是老百姓的天，老百姓可以对朝廷有意见，但是不能对抗朝廷和皇帝。选秀是皇帝的家事，也是朝廷的大事，老百姓可以理解，也可以有意见，但是不能直接对抗。他给嘉靖皇帝朱厚熜写奏折，就像一个儿子劝谏父亲一样，并没有直接对抗皇帝。老百姓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跟海瑞和嘉靖皇帝朱厚熜的关系差不多。海瑞和嘉靖皇帝朱厚熜是君臣父子关系，老百姓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是天与地的关系，也是父子关系。大地托着高天，但是需要遵守上天的安排。虽然海瑞也注重老百姓的生活，但是依然觉得朝廷和君王的利益应该得到维护和满足。特别是这个隆庆皇帝对海瑞有恩，是海瑞心目中的好皇帝的时候，海瑞总会为隆庆皇帝找借口。就算有错也是下面官员的错，不是隆庆皇帝的责任，不应该怪罪到隆庆皇帝头上。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当初敢于为老百姓和嘉靖皇帝朱厚熜叫板的劲头。其实当一个人面临过生死之后，就算再淡定的人，也会有所改变。海瑞感悟到了生命的可贵，感悟到了事情只要达到效果，手段可以多种多样，即使牺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也是值得的。
听了秦泰的解说之后，海瑞慢慢地说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当海瑞比较委婉的说出自己的意思之后，秦泰和妻子展小小对望了一眼。展小小眼神里很平静，其实她早就看出海瑞有一些变化。这些年来的经历导致海瑞变得成熟了，也变得老练了，但是也让海瑞多了一些负担和犹豫。这样的人已经不能为某些事情抛弃一切，更不会和秦泰一条心。“张居正啊张居正，你把一个敢于和皇帝叫板的海瑞培养成为了一个有能力的官员，这是你的本事，但是也是你的一大败笔。从此朝廷失去了一个说真话的人，多了一个你张居正的助手。”这是展小小的判断。秦泰也觉得很失望，本来自己很看好的海瑞，不但目光变得短浅了，而且不敢面对事情的真相。海瑞和众多官员一样，回避和有意绕开一些问题和真相，这难道就是官场吗？难道一定要牺牲老百姓的利益，用老百姓的家破人忙才能换来皇帝的高兴和官员们的升迁吗？要是这样的话，朝廷和皇帝不就等于是老百姓的敌人吗？这样的官员还是秦泰所要想当的吗？当了这种官员，真的能为老百姓做事吗？秦泰有点犹豫了，有点不想再当官了。就连海瑞这种人也可以被同化，秦泰真的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也被同化了。一个不关心老百姓安危，不注重事情真相的秦泰，还会是原来的秦泰吗？
秦泰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要是自己的牺牲一点价值也没有，要是自己帮不上老百姓怎么办？当皇帝不把老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任意夺取老百姓的财产和家人了，这个皇帝还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无上至尊吗？当朝廷只为皇帝服务，只为官员们服务，心里没有老百姓，不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里的话，这种朝廷还有威望吗？地方衙门成为了盘剥老百姓的敌对势力，成为了地主们的保护伞，和老百姓形成了对立的话，这种衙门还有存在的价值吗？老百姓为了生存只好推翻朝廷，换人当皇帝。要是上台的人继续这么做的话，老百姓就真的没希望了。为一个老百姓失望的朝廷做事，就算做出来的事情也不会令老百姓完全满意。还不如归隐山林，和家人们一起过着远离是非恩怨的生活。秦泰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不应该为了这种朝廷做出牺牲自己的事情。如今的皇帝和朝廷，已经不值得秦泰这么做了。张居正变了，海瑞变了，变得像徐阶一样，心里只有权利和地位，只想富贵荣华，忘记了老百姓的安宁和快乐。
“静海公”是当年福|建沿海一带老百姓送给秦泰的雅号。当初秦泰身兼十多个职务来到福|建，帮当地人建立了一个新的城池。为了保护这块家园，大家不惜和倭寇主力打防御战，把倭寇主力消灭在自己家园之外。而后秦泰为了大家，平定了绝大部分倭寇和海盗。朝廷却因妒忌和猜忌秦泰，竟然免去了秦泰一切职务，让他去西北公干。临走的时候当地老百姓做出了一个决定，朝廷不给秦泰嘉奖，老百姓们给秦泰大人一个名号。老百姓们知道明朝有“异姓不封王”的规定，所有不敢给秦泰一个王爷的封号。一个书生说只要有秦泰在这里，这里就会海面平静，老百姓安居乐业，不如叫秦泰“静海侯”好了。大家都觉得侯爷不够大，对于老百姓来说秦泰应该是一个镇国公的材料，不如叫秦泰“静海公”好了。秦泰就有了一个“静海公”的雅号，就连一些官员也知道秦泰的名号。海瑞也第一时间交出了秦泰的雅号，可见秦泰的雅号几乎和其他的名声一样响亮。
如今秦泰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雅号，自己已经失去了为大家做主的权力。要是秦泰想继续为老百姓做事的话，就要抛弃一些原则，甚至于和大多数的官员同流合污。这样将来的秦泰还会是秦泰吗？秦泰不愿意变成这么一个秦泰，更不愿意将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要是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话，不但秦泰当不成官员，就连身边的朋友也会一个个失去。做不成官员就不能施展抱负，为老百姓做主。但是这样秦泰依然还是一个俯仰无愧于天地的人，对得起自己和家人。
秦泰突然笑了一笑，另一边的展小小和海瑞吓了一大跳。海瑞以为秦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再坚持去面见隆庆皇帝。展小小却是明白了秦泰，毕竟秦泰是展小小的丈夫。秦泰好像放下了最后一丝对朝廷和皇室的幻想，好像完全明白了一些大道理。展小小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丈夫的所有想法，但是展小小可以猜测出丈夫秦泰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秦泰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海瑞，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决定。海瑞有公务在身，不能也不可能留下来和秦泰一起办事。临走的时候，秦泰用海瑞的文房四宝，写了一封信，请海瑞转交给张居正张大人。海瑞是一个君子，应该会把秦泰的信转交给张居正张大人。
第二十二回 天家有喜二十二
海瑞本来不想打开秦泰写给张居正的信的，可是因为要派人转交给张居正，所以他想看一眼内容。免去张居正将来说没有收到书信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秦泰的书信内容。因为海瑞是奉了内阁的命令出京的，没有办成事情之前不能随便回京。所以海瑞担心秦泰的信里有什么急事，不如派人送去京城给张居正。但是这信不但没有封口，而且是以海瑞的名义寄回去的，海瑞必须要为这封信负责。
海瑞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发现里面的内容很简单。除了上下款之外，只有区区几句话。不过这些话，对于海瑞来说犹如千斤巨石一样。秦泰要张居正不要为自己求情，更不要牵连其中。将来秦泰和展小小夫妻死了之后，请张居正暗中帮忙为他们夫妻收尸。现买的棺材来不及了，海瑞有一口红皮棺材，是当年海瑞为自己准备的。如今先借用了，等将来张居正买一口新的还给海瑞。秦泰希望和自己的妻子展小小一起入葬，永远在一起。
海瑞好像明白了一些意思，秦泰还是把张居正当做自己的好友，希望张居正为自己收尸。但是对海瑞好像有一定的看法，就连借用棺材也指明要还一个棺材给海瑞。以秦泰和张居正的关系，张居正为秦泰夫妻收尸，一点也不过分。可是秦泰当年也算救过海瑞，是海瑞的救命恩人，用海瑞一口棺材不需要斤斤计较才对。不过海瑞觉得秦泰好像对自己有点失望，甚至于不愿意和自己有关系一样。海瑞并没有得罪秦泰，也没有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怎么秦泰对海瑞有意见呢？
海瑞回想起他和秦泰的谈话，慢慢回味出自己的变化。当年为了一个气节，海瑞就敢和上面的人顶着干。为了淳|安数千老百姓的生活问题，他敢和一大群知府、按察使、布政使、巡吵架。为了看不过去，海瑞越过上级直接给嘉靖皇帝朱厚熜写奏折，当面批评嘉靖皇帝朱厚熜的不足。现在数以万计的老百姓受苦，十几万老百姓生活有变化，上百万老百姓担心受怕了，他却无动于衷。海瑞觉得自己真的变了，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秦泰和展小小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依然去做去干，甚至于把后事都准备好了。明知道进京会人头落地，但是他们为了老百姓依然不放弃。这才是真正为了老百姓着想，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海瑞好像回到了当初，他一心为了江山社稷，甘愿赴死的时候。为了天下百姓，就连自己的xìng命也可以不要，只要嘉靖皇帝朱厚熜可以回心转意。当年海瑞可以慷慨赴死，如今的海瑞难道就怕死了吗？少了当年的勇气，还是缺少了原有的骨气吗？不，海瑞还是当年的海瑞，为了自己的宗旨和决定，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自己的xìng命和荣耀。
海瑞下令队伍停止前进，派一个手下去目的地传话，自己将要耽搁一段时间。反正上级指派的任务不但不急，而且是有意用自己打击另一派势力的。比起这里的事情，那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算屁大点事。他和手下留在这里，协助秦泰夫妻，办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对于海瑞的加入，秦泰和展小小夫妻并没有阻止。展小小有点惊讶，秦泰却是一脸的平静。在秦泰看来，这样的海瑞才是真正的海瑞，这才是秦泰心目中的知己海瑞。当年只有他和海瑞两个人敢于面对现实，不但敢说而且敢做。在当时秦泰就把海瑞看成了自己的战友，和自己有同一志愿的知己，所以秦泰对海瑞说他已经和海瑞神交已久的话。对于海瑞刚才的观点，秦泰觉得很失望，甚至于有点看不起海瑞。海瑞的幡然悔悟，令秦泰感到安慰。有海瑞这个现任官员的帮助，下面的事情就会好办不少，毕竟海瑞是现任朝廷官员。
秦泰让海瑞以官员的身份，召集这里的乡绅。秦泰和展小小等人私下找来受害者，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选秀的危害。绝大多数的乡绅，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名声，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秦泰的鼓动下，大家决定联名上书朝廷，希望停止选秀和指派宫女进宫。一些乡绅已经答应在上面写字签名，甚至于召集更多的人签名。
这时候一个当过官的乡绅提出了疑问，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抗朝廷，会不会给大家带来不能挽回的灾难。海瑞和秦泰同时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和职务。秦泰当年闯宫的事情是绝密，就连官员们也不是太清楚。不过秦泰的名声大家都知道，大家都说秦泰是现代的“包青天”。至于海瑞的名望，大家更是众所周知了，敢于叫板先帝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海瑞不但没有被杀头，而且依然在当官，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了。大家都说海瑞有福气，更有人说海瑞是天上星君下凡，有神仙保佑着海瑞。有了他们的保证，大家都纷纷有了主心骨。
乡绅们带头签名，又有两个大清官在一边鼓励大家，老百姓们当然纷纷赶过来签字。这件事情关系道千家万户，就算家里没有女孩子的家庭，也愿意和大家一起抵制这种事情的发生。有女孩子的家庭，更是愿意签字，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不用进宫。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聚集起来，更多的老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有人主张以按手印，代替签名，可是也有人反对。
秦泰和海瑞想到了一个办法，请来了所有会写字的人，帮助不会写字的老百姓写上他们的名字，然后老百姓自己在名字上按上手印。因为人太多，所以大家分散开来，几乎一村一庄都有这样的人。他们拿着一匹白布，让大家在上面签字盖印。当然了大家在没有签字之前，会有人把里面的内容读给大家听。大家得知这是请求废除选秀和指派宫女进宫的请愿书之后，大家纷纷表示愿意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秦泰和展小小走访一些已经受害的家庭，请他们写下各自的经历。一来可以当证据给大家看，二来将来可以用来说服朝廷和隆庆皇帝。这些声泪俱下的事实，令抄写者都泪流满面。大家都觉得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红是呢过了。大家自发组织起护村队，抵制一些人的迫害，把这些害人的人抓起来。凡是敢这么做的人，不但不会有收益，而且会被大家从此看不起。
这些人当然也不好对付，自己找上门来闹事的，有展小小这个大女侠对付。展小小不但把打手们打倒，而且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当这些江湖上混饭的人，得知自己在和大名鼎鼎的展小小女侠作对之后，马上改变了态度。不但不再阻止秦泰他们，而且愿意帮秦泰等人维护治安。这些人又联合一些地方衙门，企图阻碍秦泰等人的签字。不过官府的人一得知现场有秦泰和海瑞这两个人超级难对付的人在之后，马上就没有了下文。当然有心人也把这里的事情上报了朝廷，相信不久之后朝廷和锦衣卫会马上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
大家的情绪被秦泰等人带动，请愿书越来越多，签字的人也也来越多。就连一些地方衙门的人，碍于种种情况，也参加了签字。短短七天时间，整个河|北，大半个山|东，还有京城附近的村庄，几乎都来签字。人数超过了数以百万，大大超过了秦泰和海瑞原来估计的十万。看来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很反感，谁也不愿意送自己家的女儿进宫。
秦泰索xìng来了一个大动作，凡是一个地方超过一半以上的老百姓签字要求请愿的，这个地方的衙门要加盖官府的印章。要是衙门不加盖印章的话，不让衙门的人下班。衙门的人逼不得已地盖上了印章，有了一个衙门就有第二个衙门，不久之后几乎所有的地方衙门都盖章了。后来统计出来，一个村庄一匹白布，上面有大家的签名和手印。一个镇有保甲和乡绅带头，签名盖章。一个县由当地的衙门盖章，记录签字人数已经超过全县人数的几成。一个州府盖章签字，说明签字人数已经超过总人数的一半以上，可以代表这个州府的民意。
第九天一早，秦泰和海瑞拉着十几车东西上京。车上不是礼物，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数省老百姓的心意。这也算是礼物，是老百姓托秦泰等人，转交给隆庆皇帝和朝廷的礼物，让这些大人物明白老百姓的真正心声。这些马车不需要租用，也不需要专人保护，老百姓会照顾好的。一路上大家轮流护送，谁也不敢大意。要是真有人敢动这些东西的歪脑筋的话，绝对会被大家活活揍死。
第二十三回 天家有喜二十三
秦泰和海瑞还没有进京，他们的事情已经被大家知道。不但内阁知道，内廷知道，就连隆庆皇帝也知道了。京城六部衙门和任何地方衙门都知道了，就连京城的老百姓也知道了。更有一些老百姓私下签名，准备会和秦泰之后，把自己的请愿书也一起送进皇宫。
这一次事情大发了，不但老百姓都知道了，就连军队和朝廷也知道了。朝廷以内廷和内阁马首是瞻，徐阶和孟冲不发话，谁也不做任何决定。倒是军队的人说了话，这件事情关系到京城的治安和地方老百姓的安宁，军队不能随便发兵。就算发兵了，也有可能控制不住局面。因为一些士兵和下级军官，已经表示支持和响应秦泰和海瑞到呢工人的做法。为了京城的治安，军队只能关闭军营，严禁任何人出入。所以京城的治安只有靠各衙门的衙役来负责了。可是衙役也是人，也是当地的老百姓的家人。为了不得罪家人，也为了自己家人的未来，衙役们集体罢工，谁也不愿意出面阻止其他等人进京。
就连一向以来冷酷无情的东厂和锦衣卫也出现了问题。东厂的基层情报人员来自江湖和地方，他们不像皇宫里的太监，他们有自己的家人和亲人。秦泰的工人不是要造反，也不是要闹事，而是要把老百姓的心声交给朝廷和皇帝。这样一来东厂的人不愿意出马，不但不愿意阻止，而且牵制住了锦衣卫。锦衣卫是军事化管理的衙门，本来和地方接触不多，应该最听朝廷和皇帝的话。可是这些年东厂处处压着锦衣卫，锦衣卫的家人只好在地方发展。这样一来导致锦衣卫和地方上的一些人有了交情和感情，也不愿意看见大家妻离子散的事情发生。锦衣卫是军人，做事情干净利落，不愿意插手就不会再理会。锦衣卫指挥使要调动手下，手下中层干部递上了一大摞的请假单子，说明锦衣卫基层集体请假，锦衣卫失去了对京城的所有监控。
军队不愿意出面，衙役们消极怠工，东厂不愿意插手，锦衣卫集体放假，导致朝廷、内廷、皇帝成为了瞎子、聋子、傻子，只能等待着秦泰等人自动找上他们。徐阶和孟冲早就在暗自骂娘了，张居正等人也忧心忡忡，隆庆皇帝几乎吃不好睡不好。只有李贵妃等娘娘们，还算安静太平。不过大家都在猜测秦泰等人，这一回又要把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
秦泰和海瑞并没有马上进城，因为在城门口被一大群人拦住了。阻拦秦泰的人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内宫中人，而是京城老百姓的代表。他们送上了十五匹签有京城老百姓名字的请愿书，希望秦泰等人一起送给隆庆皇帝看。秦泰和海瑞答应了大家的请求，大家都很高兴。
由于京城是大明的国都，所以车辆进京需要严格的盘查，防止有什么违禁物品混在其中。虽然守城门的将士说不用检查了，但是秦泰等人依然要求大家搬下所有请愿书，一人抱着一匹写有无数名字的白布进京城。附近的老百姓，还有军人自愿帮助秦泰等人搬运。城内一个车马店老板，拉来一大批马车，免费帮助秦泰等人运送请愿书。
一个在一边暗中监视秦泰的东厂探子，回去禀报上级自己的所见所闻。整整八十七辆马车，七千九百七十多匹白布。就算每一匹白布上只有一百个人的签字，也有近百万人的签名。而且一匹白布上，不会只有一百人的签字，可能有好几百人的签名，这个数字更加强大了。谁会想到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收集到这么多人的签名，看来老百姓的心愿多么坚定和统一。要是朝廷和皇帝不答应的话，后果会怎么样？这个问题谁也不敢去想，但是总是盘旋在大家脑海里。
更有一些王爷在自己的藩地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马上派出亲信打听事态的发展。要是隆庆皇帝处理不好的话，将是隆庆皇帝下台的前兆。到时候老百姓群情激奋，不换皇帝就会导致朱明江山改朝换代。到那果然和隆庆皇帝一起下台的还会有内阁首辅徐阶，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甚至于整个内阁和司礼监所有成员。到时候身为糊涂皇帝隆庆皇帝的儿子，如今的太子也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废除，换上新的皇帝当家做主。至于有谁来当皇帝，这些王爷们都有可能，或许他们将是下一个嘉靖皇帝朱厚熜也说不定。
不光王爷们蠢蠢yù动，就连一些官员和太监们也在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孟冲是绝对没有后路了的，因为这件事情是他导演的，又是他鼓动隆庆皇帝这么做的，所以他会是第一个替罪羊。徐阶不但年纪大了，而且是这个选秀命令的下达者，所以第二个替罪羊就是他了。但是朝廷需要有人处理公务，内廷也需要有人管理，所以其他的大臣还有太监们，都在为自己打听。陈皇后和李贵妃和隆庆皇帝，以及太子都没有退路了。隆庆皇帝一旦被老百姓抛弃的话，不但会失去皇位，而且会被皇族推出来平息老百姓的怒火。隆庆皇帝下台的话，太子就不是下一任皇帝的继承人了。他们两父子失去了帝位，陈皇后和李贵妃就没有资格在留在皇宫，她们不是被新皇帝赐死，就是被关进冷宫等死。所以她们的心情也很不好，表面上的冷静是装出来的。李贵妃虽然很满意秦泰反对隆庆皇帝的选秀，但是没想到秦泰把事情弄得这么大。一旦事情爆发的话，不但会失去这个皇帝丈夫，而且会导致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不保。早知道事情会这样的话，李贵妃一定会在刚开始的时候全力阻止事情的发生。隆庆皇帝和张居正也在后悔，不应该把海瑞留在朝廷里面，更不应该让秦泰有机会离开老家。海瑞以官方身份出面鼓动大家写下请愿书，这个主意一定是秦泰出的。海瑞虽然胆子大，但是也想不出这种常人不敢想的主意。也只有当年敢于抬着列位先帝灵位和画像，直接闯宫要求面见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秦泰，才能想得出干得出这种事情。秦泰的胆子真的大得没边了，还有什么事情是秦泰不敢做的吗？上一次逼着先帝变相道歉，这一次要赶一个皇帝下台，下一次会不会直接罢免一个皇帝或者整个朝廷？
就在徐阶后悔当初不应该放过秦泰这个小子的时候，和徐阶一样后悔的人还有一个。他就是当今的皇帝隆庆皇帝，他当初是舍不得秦泰这么好的技术，希望他远离朝廷，在地方做一些实在事情，这才放过了秦泰。可是秦泰真的不是一个省心的人，不是在地方闹出一点事情，就是要求恢复职务。徐阶又霸着内阁首辅的位子不愿意离开，徐阶不会答应让秦泰出头的。为此隆庆皇帝只好对秦泰这个人抓抓放放，并没有完全掌控秦泰。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秦泰这一次把矛头对准了隆庆皇帝本人，竟然鼓动大家对抗朝廷和隆庆皇帝，抬着数以万计的老百姓的请愿书要求进宫。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的话，隆庆皇帝就会有下台的危机。不但他自己会完蛋，还会连累到他的妻儿和后代。隆庆皇帝真的好后悔，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不杀了秦泰一家人，也要和秦泰等人搞好关系。这样的话绝对不会有现在这种尴尬场面，也不用担心地吃不好睡不好。隆庆皇帝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皇帝，年轻的时候父皇不照顾自己，当了皇帝又是一个怕老婆和手下的傀儡皇帝。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快活一下了，还没有尝到甜头，又被一个自己遗忘的臣子逼上了绝路。隆庆皇帝真的有点后悔，早知道会这么倒霉的话，自己死也不当这个皇帝。带着妻儿老小过着快活rì子，哪里用受这种罪过。隆庆皇帝绝对自己有点觉悟了，应该对自己的妻儿好一点，不要太在意帝位和权势。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自己的妻儿才是他自己的。
第二十四回 天家有喜二十四
正当秦泰等人高调进京，准备找一个机会浩浩荡荡去面见隆庆皇帝的时候，在皇宫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个人正在紧急召开秘密会议。这几个人或站或坐，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商量着一些关键问题。这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一个才仈jiǔ岁大的孩子。可是这几个人不简单，要是让其他人看见的话，一定会吓出一身的白毛汗。
不错，这些人真的不简单，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小房间内最zhōng yāng的一个中年人，穿着龙袍有点病态的，就是当今皇帝隆庆皇帝。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一个仈jiǔ岁大的孩子，他就是隆庆皇帝的儿子，如今的太子，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太子爷。在隆庆皇帝右手边坐的，是一个年纪并不是很大的中青年妇女，她就是隆庆皇帝的贵妃、太子爷的生母李贵妃。她是一个连张居正都不敢小视的奇女子，张居正曾经说他见过两个奇女子，一个是李贵妃，一个就是秦泰的妻子展小小女侠。李贵妃坚韧、聪慧、果断，有皇家气派。展小小勇敢、决断、正义，有一身不俗的功夫。站在太子爷身后的是一个中年太监，他就是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冯保，也是太子爷从小不离身的“大伴”。他也是未来内廷的大总管，将来要继承司礼监掌印太监职务的人。站在隆庆皇帝身后的老太监，他就是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不过这几天他jīng神越来越不好，他知道事情不管怎么解决，他都要离开这个权力核心了。说他不留恋这个位子是假的，太监无儿无女，只能喜欢金钱和权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所有太监的老大，每一个太监都想永远霸占着这个位子。孟冲为了能坐上这个位子，什么事情都干过了。陷害师兄弟、逼死手下、贪赃枉法、公器私用、买官卖官、诬陷皇亲，就连他的干爹吕芳也被他出卖了。为了讨好新主子隆庆皇帝，他才想出了为隆庆皇帝选秀的主意。没想到民间反应这么大，又遇上不怕死的秦泰和海瑞为老百姓做主，看来孟冲这次就算不死，也会被赶出皇宫，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养老等死。坐在隆庆皇帝对面的是四个人，从左往右分别是内阁首辅徐阶、内阁阁员张居正、锦衣卫指挥使、后军都督府大都督。徐阶是百官之首，张居正不但是未来的内阁首辅，也是最了解秦泰的一个高层官员。锦衣卫指挥使是特务头头，不但消息灵通，而且掌握着秦泰和海瑞等人的所有档案，就连临时来帮助运送的老百姓的资料，他也第一时间掌握了。后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是京城军队的主管，至少名义上京城的治安和军队管理都由他节制。需要调动兵马，或者动用先进武器的话，必须要得到他的同意。所以他们作为百官的代表，参加了这次秘密会议。
隆庆皇帝把所有不相干的，还有没用的太监和宫女都赶到了房间外面。里面的人都是大人物，也是能够说了算数的主。隆庆皇帝急于知道外面的实际情况，还要问大家要一个应对方法。这九个人几乎可以决定京城所有大事，甚至于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未来。要是连他们都决定不了的话，他们真的只有坐以待毙，等着秦泰等人来为他们料理后事了。
隆庆皇帝看了后军都督府大都督一眼，这个大都督不但是功勋后代，而且是隆庆皇帝的亲戚。大都督的生母是乾隆皇帝的亲姨妈，也就是说这个后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是隆庆皇帝的姨表兄。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隆庆皇帝才会允许大都督继续担任这个重要职务。可是如今这个表哥告诉隆庆皇帝，他几乎调动不了军队了。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兵几乎失控，大家要求朝廷同意秦泰等人的请愿，废除选秀和指派宫女进宫。中层军官坐视不理，甚至于坐山观虎斗。最令人担心的是几个同样是功勋后代的高级将领，他们行为诡异，好像和外界有所秘密联系。大都督怀疑他们在和藩地的王爷们秘密联系，要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有可能转变为政|治事件。要是某位王爷利用这次民意，煽|动老百姓大闹京师，逼着隆庆皇帝下台的话，怎么办？要是老百姓闹事被隆庆皇帝下令镇|压的话，军队士兵会不会突然掉头针对隆庆皇帝，包围皇宫兵谏，逼隆庆皇帝退位？为此大都督只好单方面下令，关闭京城附近所有的军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断绝内外的联系。大都督把这个消息秘密告诉隆庆皇帝，隆庆皇帝这才完全明白军队武将为什么会这么怪异。
锦衣卫指挥使也很尴尬，锦衣卫是皇帝手里最后的一支亲信部队。平时保卫京城和皇宫的治安，帮助皇帝看管着文武百官和民间动向。必要的时候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剑，皇帝指到哪里，他们就把那里消灭的干干净净。可是如今大半锦衣卫基层集体请病假，就算在职的也不愿意尽心尽力办事。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锦衣卫指挥使真的无地自容。他也知道这件事情过后，就算隆庆皇帝不直接免去他的职务，朝中百官也会联名要求隆庆皇帝罢免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
徐阶也很郁闷，大家都知道秦泰和他有很重的个人恩怨。秦泰父子两代都和徐阶有仇，秦泰当官时之所以事事不顺利，有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徐阶在背后捣鬼。多少次秦泰屡立奇功，应该得到嘉奖甚至于提升，徐阶故意找理由，不但不给秦泰晋升的机会，而且针对秦泰。嘉靖皇帝朱厚熜死后，隆庆皇帝登基，本来应该任用秦泰这种有能力的官员，至少让秦泰出来工作才对。但是徐阶私下发话了，只要他在朝廷一天，秦泰就别想出来当官。碍于徐阶的关系，隆庆皇帝不敢让秦泰担任官职。也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和徐阶亲如父子的弟子张居正，渐渐和徐阶疏远了。虽然张居正和徐阶分道扬镳是有其他原因的，但是秦泰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秦泰是张居正的好友，张居正早在多年前就希望老师徐阶放过秦泰。没想到徐阶官越做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凡是他看不过去的人，绝对不会原谅。好几次徐阶想针对秦泰，张居正在说服没效果的情况下，只好和老师对着干。为此秦泰成为了横在徐阶和张居正之间的一根刺，令他们师徒两人心里很不痛快。这一次秦泰为什么会离开老家，就是因为徐阶派了他的表弟贾百顺去秦泰的老家，逼着秦泰只好带着家人离开家乡。要不是贾百顺想找机会针对秦泰的话，秦泰就不会离开家乡，她不离开家乡的话，就不会带头对抗朝廷，煽|动大家写请愿书给隆庆皇帝。所以大家都觉得秦泰的事情上，徐阶要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徐阶多次摸了摸自己袖口里的奏折，他已经写好了一份奏折，想隆庆皇帝辞去所有职务回家养老。其实以徐阶的年纪，少应该回家养老了。只不过他一来贪恋权位，不愿意离开，第二是因为他的前任严嵩八十多岁也不致仕，所以他才有借口留下。经过这件事情后，他真的有点觉得力不从心了。他想找一个机会退出官场，远离这是非恩怨的“战场”。
第二十五回 天家有喜二十五
张居正也是有点坐立不安，因为他心里也没有底气。<ｗｗ。ｉｅｎＧ。ｃｏｍ>第一，秦泰是他的好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有人会猜想，秦泰这么做是不是和张居正有关？就算不是张居正策划的，也应该是张居正知道的。张居正这么做有什么企图？是想推翻如今的内阁，敢徐阶这个内阁首辅离开，自己当内阁首辅？还是已经和某位王爷达成了秘密协议，准备逼隆庆皇帝下台，让对方当新皇帝？还是为了让好友秦泰出仕，为秦泰造声势？其实张居正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前几天他写给秦泰的书信退了回来。他才知道秦泰已经离开了老家，张居正就在担心秦泰的安危。张居正不但担心秦泰等人的安全，更是在担心秦泰不要惹出什么大事情。没想到张居正想什么就来什么，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秦泰不愧是一个“祸头子”，竟然联合海瑞这个“犟驴”一起做了这种事情。张居正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他想通过一些人，劝说秦泰和海瑞。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大，有什么事情好好地说话，不要大规模的联名请愿。可是秦泰却让人转达他，这件事情张居正管不了，也管不清楚，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朝廷和隆庆皇帝彻底回头转移。张居正也私下调查了百官的意思，在京的六部官员三缄其口，不愿意发表言论。本来忠君爱国，当年抨击海瑞无君无父行为的清流们，竟然难得口径一致的支持秦泰。要是有哪位御史言官出来指责秦泰的话，或许事情会好办点，可是如今这样的话，指挥把事情闹大。要是隆庆皇帝不答应秦泰等人所有要求的话，御史言官就会站到老百姓这一边，逼着隆庆皇帝下达退位诏书。再往后的话，张居正已经不敢想象了。张居正真的在内心痛骂秦泰，秦泰没有任何野心，也不想针对某一个人，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大呢？这让朝廷和隆庆皇帝怎么办？
比起沉默寡言的大臣，一边坐着不说话的太子爷，倒是没有多少心事。一般情况下，在这种场合太子爷没有说话的份。只要不是隆庆皇帝向他提问，他是不用回答什么的。这些天不但是父皇母妃，就连身边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太子爷也索xìng不去理会，借着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民间仈jiǔ岁大的孩子，不是到处玩就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可是太子爷却要整天读书认字，有做不完的功课。回到自己的寝宫，一大群宫女和太监又要看管着他，让他觉得真的很不开心。特别是两年前的事情，几乎导致他一点zì yóu也没有了。两年前太子爷刚刚开蒙，先生张居正主讲经典，上午给太子爷上课，下午去处理公务。下午为太子爷上历史课的是郭先生，他是一个好好先生，任由太子爷自己决定是否上课。太子爷在一个伴读书童的鼓动下，天天在下午逃学，来到御花园玩耍。太子爷迷上了爬树，而且渐渐地越爬越高。一次太子爷玩耍的时候，给隆庆皇帝看见了。隆庆皇帝远远地喊了一声“谁在爬树？”吓得太子爷从树上摔了下来。太子爷不但摔断了腿，而且被父皇隆庆皇帝好好地骂了一顿。这一次事件影响很大，首先是太子爷从此有点瘸脚，影响了太子爷的光辉形象。第二是先生张居正被罚降级，郭先生从此离开朝廷。第三伴读书童当场打了一个半死，要不是孩子的父亲也一个大官的话，这个孩子一定没命了。从此这个孩子落下了残疾，不能再有好的前途，更不可能见到太子爷了。第四太子爷出事，所有的随从都有责任。十二名随行太监、八名宫女、二十六名侍卫，一共四十六人全部当场打死。从此太子爷成为了笼中鸟，严格要遵守各种规矩，一言一行都要三思再三思。
太子爷是不愿意理会这些人和事，他的生母李贵妃却是不敢多话。李贵妃本是隆庆皇帝的亲信，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这个丈夫越来越提放自己。以前李贵妃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地位小宫人，陪伴还是裕王的隆庆皇帝设变，说话聊天为隆庆皇帝分解忧愁。后来隆庆皇帝把李贵妃当做自己的亲信，让李贵妃为自己分析势态。自从李贵妃有了孩子之后，隆庆皇帝就开始立规矩，希望李贵妃不要动不动就插手任何事情。当孩子出生之后，隆庆皇帝不止一次地jǐng告李贵妃，她的最大责任不是参谋，而是照顾好孩子。特别是隆庆皇帝登基后，一些趋炎附势的臣子要求隆庆皇帝册立两位皇后，让太子爷的生母李贵妃也当皇后时，隆庆皇帝更加对李贵妃有所忌惮。隆庆皇帝不但只给了李贵妃一个贵妃头衔，而且开始疏远李贵妃。李贵妃表面上很风光，丈夫隆庆皇帝宠爱自己，又有一个儿子当太子爷，她将来的地位很稳固。但是李贵妃却不这么想，一个失去丈夫隆庆皇帝真心喜欢的女人，生活会很不快乐。儿子太子爷和这个声母并不亲近，再说太子爷不是真正的皇帝，说不定隆庆皇帝会改主意改立新的储君。还好现在的两个皇子都是李贵妃生的，只要没有新的皇子出生，就不会撼动李贵妃的地位。所以李贵妃从一开始，就不赞成选秀，也因为这样她和隆庆皇帝有点僵。这时候李贵妃更加不敢多话，担心隆庆皇帝把怒火发在自己身上，直接把自己赐死的可能xìng都有。作为隆庆皇帝的妻子，李贵妃知道朱家的皇dì dū有点癫狂，发起火了什么事情都会做。当年嘉靖皇帝朱厚熜就因为妻子皇后的一句话，就活活把皇后和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踢死了。也因为嘉靖皇帝朱厚熜不喜欢新皇后多嘴，任由大火烧死了这个新任皇后。可见嘉靖皇帝朱厚熜的脾气有多么的古怪和残忍。隆庆皇帝虽然比他的父亲嘉靖皇帝朱厚熜要好一些，但是也喜欢折磨人。在裕王府里，被裕王折磨死的宫女不下数十人，李贵妃亲眼看见裕王怎么把一个宫女活活折磨死的。从此李贵妃相信了一个传闻，朱家人都有病，神经都不正常。
冯保不说话，是因为不太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只知道朝廷下达了一个选秀和补充宫女的决定，却不知道里面的奥妙。他这段时间不再京城，去为隆庆皇帝找神医李时珍去了。李时珍是嘉靖皇帝朱厚熜在世的时候，一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只不过嘉靖皇帝朱厚熜笃信道术，讳疾弃医，李时珍就离开了朝廷。后来张居正为裕王找来了李时珍，希望解决裕王的不育之症。李时珍在裕王府住了几天，为裕王设计好了治疗方案，这才让裕王有了如今的太子爷。冯保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李时珍，为李时珍打过一段时间的下手。如今隆庆皇帝身体不好，李贵妃建议让冯保再去请李时珍为隆庆皇帝看病。隆庆皇帝同意了，让冯保代表自己亲自去请李时珍回来当太医。冯保这么关心这件事情，还有一层意思，是希望李时珍能够为太子爷治疗好腿上的残疾。太子爷不但是冯保的所有希望，更是冯保的将来。再说了冯保对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也有一种亲情在，所以办事才这么上心。没想到李时珍没有找到，京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冯保被李贵妃紧急召回，参与这次秘密会议。因为冯保为人小心谨慎，再加上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冯保不会随便乱开口的。这也是他干爹吕芳要他千万记住的事情，是太监们活命的方法。
孟冲是不敢多话，生怕引起大家的注意之后，隆庆皇帝直接把自己给杀了或者赶出皇宫。作为一个太监，自从被净身之后，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家庭，皇宫是他们唯一的家，皇帝是他们名义上的主子，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他们的大家长。一旦太监被皇帝抛弃，被赶出皇宫的话，其实生不如死。孟冲平时再怎么嚣张，也只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一旦被主人抛弃了，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为了保命，也为了自己有机会安排后路，孟冲决定尽量不说话。作为一个太监，忍耐是他们的基本功，什么事情都能忍。“没有太监过不去的槛。只要不把俺们自己当人看，所有的委屈就都不是委屈了。我们是是皇家养的狗，养的玩意、宠物。我们在主子眼里不是人，也不能把自己当人看。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活的痛快一点。”这是当年老祖宗吕芳对所有干儿子都说过的话，代表着所有太监们的心声。
第二十六回 天家有喜二十六
“说话。都哑巴了。平时一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主，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的。现在要你们说话了，怎么都哑巴了？是不愿意说话，还是不知道怎么回话？要是不愿意说话的话，就永远闭上你们的嘴巴，不要再朕面前乱放屁。要是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就是你们太无能，应该早点想好退位让贤的准备。在这里尸位素餐的，简直是在丢朝廷和朕的脸。说话啊。朕要你们说话。”隆庆皇帝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李贵妃白了冯保一眼，冯保马上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李贵妃的意思很简单，一旦隆庆皇帝失控的话，李贵妃要冯保抱起太子爷马上和她自己离开这里。就连李贵妃也不能完全有把握知道隆庆皇帝的后续发展。不过发起疯来的隆庆皇帝，说不定会杀人，也说不定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李贵妃和太子爷还是不要在现场的好。冯保也知道隆庆皇帝的为人，更担心小主子太子爷的安全。太子爷不但年幼而且腿脚不方便，所以一定要第一时间保护好太子爷。太子爷是朝廷和皇室的希望，绝对不能让太子爷有任何的危险。冯保一想起太子爷的脚伤，真的想亲手弄死那些没有看管好太子爷的手下。但是冯保要是再太子爷身边的话，绝对不会让太子爷有任何的损伤。就算阻止不了太子爷爬树，也会在下面接着太子爷。太子爷要是掉下来的话，冯保就算不要命也会接着太子爷的。
锦衣卫指挥使是没有了主意，因为他只是一个执行者。平时都是隆庆皇帝或者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对他下达命令，由他来执行而已。他办事细心谨慎，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不然的话隆庆皇帝和孟冲也绝对不会放心把锦衣卫全部交给他管理。所以他不但没有主意，而且更不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他心里很清楚，他比太监们还不如，他们简直就是皇家的鹰犬，只是皇帝对付老百姓或者官员的工具而已。工具不需要思想和感情，只需要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就可以了。
大都督也不说话，因为他不敢多嘴。能坐上大都督宝座，虽然需要隆庆皇帝的重视，但是也需要他本人有能力。不然手下的将领不会真正听从他的指令，时间长了就会被手下人架空。大都督有一定的能力和本事，但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个隆庆皇帝表弟脾气一向很古怪，比嘉靖皇帝朱厚熜这个先帝姨父还要难以琢磨。隆庆皇帝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但是也担心臣子们太过于聪明或者有能力。徐阶、高拱、张居正、谭纶等人都是有能力的人，哪一个都是治世奇才，但是隆庆皇帝并没有完全相信过一个。大都督担心自己被隆庆皇帝盯上的话，不但地位不保，而且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作为皇帝是不会讲亲情的，就连自己的亲生兄弟姐妹也会出卖，甚至于亲手加害，何况他不过是隆庆皇帝一个姨表兄弟而已。要是大都督多话的话，就算平定了这次事件，隆庆皇帝也会针对他，还不如什么话也不说的好。
张居正不是没有办法，他主张隆庆皇帝和朝廷尽量满足秦泰等人的要求，接见秦泰等人。张居正认为秦泰和海瑞不会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只不过是请求隆庆皇帝取消选秀和补充宫女。对于隆庆皇帝和朝廷来说，只不过是面子上的问题，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不过张居正不敢说出来，因为他担心隆庆皇帝会怀疑自己，以为张居正是秦泰的同党。毕竟秦泰是张居正的多年好友，海瑞是张居正新收不久的学生，两个人本来不认识，是因为张居正才走到一起的。隆庆皇帝绝对会以为张居正在其中，起了不可以小视的作用。这种情况下，张居正绝对不能有任何举动和言论，不然都会带来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
徐阶老了，也累了，这些天没有心思去想对策，只想着怎么向隆庆皇帝提出辞呈。在不惹怒隆庆皇帝的情况，让隆庆皇帝答应自己致仕的请求。不过现在不是时机，隆庆皇帝不但不会答应自己的辞呈，还会以为自己借机会看隆庆皇帝的笑话。这样的话徐阶不但不能全身而退，而且有可能把自己的一大家子都搭进去。只有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才能向隆庆皇帝提出自己的要求。要是隆庆皇帝下台了，徐阶更可以为新皇帝的亲信让位腾地方。徐阶有一定的自信，只要自己不故意得罪隆庆皇帝，隆庆皇帝不敢吧自己怎么样。就算换了新皇帝上来，以徐阶的威望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就是一代阁老的本事，也是一代政|治家的手段。
李贵妃是不想说话的，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理由有好几个，第一，这件事情和她自己有切身利益关系。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因为这件事情，可能要走到尽头。为了丈夫，更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她一定要面对这件事情。第二，李贵妃见不得隆庆皇帝这个丈夫失态，一旦隆庆皇帝失控的话，倒霉的一定是自己。作为他的妻子，作为他儿子的母亲，李贵妃不能让自己和儿子有任何意外。唯一能够阻止隆庆皇帝发飙的方法，只能帮助隆庆皇帝解决这件事情。第三，李贵妃看不起这些男人。就连一向比较看好的张居正，也让李贵妃很是失望。隆庆皇帝长期以来优柔寡断，孟冲只会内斗和捞钱。徐阶老了糊涂了，锦衣卫指挥使是一条不会叫的狗，大都督是一个应声虫，张居正患得患失。太子爷年幼，又没有人敢为他仔细分析，所以太子爷到现在可能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xìng。冯保是很忠心，但是年纪太轻，缺少机灵和亲信手下。到现在对于事情还是不能完全领会，看来需要一段时间的磨练才能胜任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一职务。第四，李贵妃手里刚好有一个案子，可以让大家分散所有的注意力。秦泰是一个喜欢破案的人，在秦泰眼里案子比什么都重要。不如让秦泰破案，再把海瑞调开，这样的话请愿书的事情就会相对好办一点。
李贵妃微微一侧身，面对着丈夫隆庆皇帝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只是臣妾是内宫妃子，应该回避朝廷大事。不知道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李贵妃故意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免得隆庆皇帝发飙。
隆庆皇帝看了李贵妃一眼，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女诸葛”。当年许多的事情都是他和李贵妃私下商量，最后决定怎么做的。隆庆皇帝后来觉得李贵妃太聪明了不好，又担心李贵妃将来独揽大权，会威胁到自己或者未来的皇帝，所以才渐渐疏远李贵妃的。其实隆庆皇帝疏远李贵妃，是因为高拱的一句话，高拱担心李贵妃会是下一个武则天。当年武则天不叫武则天，是叫武媚娘。就是因为太聪明了，帮着中宗李治处理军国大事。最后她控制了当时的朝廷，架空了丈夫李治和儿子，最终成为了一代女皇，差一点断送了李唐江山。高拱要隆庆皇帝约束好李贵妃，隆庆皇帝才会冷落李贵妃的。李贵妃这么一说话，又让隆庆皇帝想起了能干的李贵妃。
隆庆皇帝也是没办法了，无论是谁的主意，他都想听一听。他对李贵妃说道：“这里不是朝堂。爱妃不用这么多礼。有话说好了。”隆庆皇帝以为自己已经够谦虚了，可以让一个妃子当着大臣的面，随便出主意，这是莫大的荣耀。
可是在李贵妃听起来，确定很刺耳。什么叫“这里不是朝堂，不用多礼。”？难道她不能听军国大事，没有资格进朝堂吗？将来隆庆皇帝死了，她的儿子当皇帝了，作为太后的她也不能进朝堂吗？允许自己说话，就算是莫大的恩典了，难道这就是隆庆皇帝对自己女人的态度？自己一心帮丈夫着想，这个男人却一点感激也没有。李贵妃不由得心痛，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李贵妃一边暗自舔伤口，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刚说完张居正和隆庆皇帝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张居正是秦泰多年的好友，知道秦泰不喜欢名利，只喜欢破案，想出来当官也是为了能够有权利破案。一旦有案子给秦泰的话，秦泰一定会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别人，自己去查案子。海瑞是张居正的学生，对海瑞张居正有一定的把握，只要隆庆皇帝几句话，再加上张居正在一边“敲边鼓”，一定能让海瑞马上离京。失去了这两个强大的代表，大家的请愿书就好办多了。隆庆皇帝也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选秀和补充宫女可能办不成了。只要大家的要求不太过分，隆庆皇帝会尽量满足和答应的。
第二十七回 天家有喜二十七
秦泰和海瑞带着代表们，住进了海瑞在京城的家。但是海瑞的家不但破落，而且地方不够大。房东还以为海瑞在搬家了，急着向海瑞要拖欠的房租。后来才知道海瑞带着代表来为大家求情，这个房东大妈不但不要拖欠的房租了，而且把海瑞家隔壁的空房子拜借给大家住。就算这样住的地方还是不够，大家决定艰苦一下，在院子里打地铺，也要保证请愿书不受任何损伤。
就在秦泰夫妻帮助大家整理房间的时候，几个不速之客来了。带领他们来到这里的是一个锦衣卫的探子，但是他们是由海瑞亲自带来见秦泰夫妻的。海瑞在前面引路，把他们直接带到了秦泰身边，不过海瑞的脸sè很不好。
当秦泰看见来人之后，就知道海瑞为什么会这种表情了。来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不但风流倜傥而且很威严。这个人是海瑞和秦泰的老朋友，朝廷内阁阁员张居正张大人。他是秦泰的好友，也是海瑞的老师，算是他们的老相识了。虽然张居正是海瑞的老师，但是海瑞比这个先生还要大几岁，所以张居正平时对海瑞很客气。不过这一次张居正心里有气，所以一点面子也不给海瑞留下。一见到海瑞就用上级和先生的口吻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海瑞。海瑞不敢当面顶撞，所以脸sè很是不好看。
秦泰和展小小本来想上前招呼张居正的，可是马上又站住不动了。因为张居正身后跟着几个人，比较靠近张居正的是一个中年白净男子，后面几个是他的随从。不过展小小和秦泰好像认出了几个人，他们是东厂和锦衣卫的手下。从他们的打扮和神sè上，秦泰和展小小两夫妻猜测出了这个白净男人的身份。
能让东厂和锦衣卫的好手担任手下和随从的人，一定是皇室成员或者是内廷重要人物。隆庆皇帝没有亲兄弟在身边，整个司礼监没有几个大太监是秦泰和展小小夫妻不认识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更是秦泰和展小小的老对手了。在司礼监有地位，又和秦泰不太熟悉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身兼太子爷“大伴”的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冯保。<ｗｗ。ｉｅｎＧ。ｃｏｍ>这个冯保不但是隆庆皇帝的亲信，也是李贵妃和太子爷的一号奴才。张居正是未来的内阁首辅，冯保是未来司礼监掌印太监人选，所以冯保绝对不简单。
秦泰看了展小小一眼，展小小马上领会了丈夫的意思。张居正和冯保一起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一件小事情。最好的办法是不让大家知道，尽量控制知情人。展小小会引开大家的注意力，这些人由秦泰亲自来接待。相信这些人不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秦泰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和言论，不然的话可不是好控制的。
秦泰带着张居正和冯保进了一间小房间，临进门的时候，秦泰对海瑞说道：“海兄，帮我照顾一下其他人。我没有出来之前，请不要打搅我们的谈话。任何人都一样。谢谢。”自从海瑞愿意和秦泰一起为老百姓出头后，秦泰和海瑞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要不是因为小平安不在身边的话，秦泰真的有可能让海瑞当自己儿子小平安的义父。两个人已经以兄弟相称，海瑞更是叫展小小为“弟妹”。展小小和秦泰一起称呼海瑞为“海兄”或者“大哥”。
来到房间里屋之后，秦泰一边坐下，一边对张居正说道：“老张。我的张大人。你们来的不巧，我们这里不但乱，而且没有招待人的茶水。只好请你们干坐了。这位一定是冯保冯双保了。请坐。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说好了，不需要太客气。是不是想把我抓进锦衣卫的诏狱？不过现在不行。一来我有任务在身，第二这么做会引起大家的恐慌。这样好了，事情一结束，我和我的妻子展小小一定去诏狱自首。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居正没有说话，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对付海瑞。秦泰这个家伙是张居正一个人拿不下来的，所以张居正索xìng不表态也不多话。冯保手里有对付秦泰的法宝，这是大家商量了好久才决定的。要是秦泰依然不答应的话，真的只好硬把秦泰和展小小抓进诏狱了。
冯保好像对秦泰这种人很有经验，不但不生气，而且依然笑嘻嘻的。等到秦泰说完之后，冯保看了一眼张居正，张居正也不说话，他才开口说道：“秦大人。杂家不是来抓您的，而是来请您的。这件事情万岁爷不知道，内阁也不知道。杂家只请张大人来为杂家引路和做一个和事老而已。秦大人，杂家是有事情要求您帮忙。”
秦泰对于冯保的态度，感到很奇怪。冯保不但是未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而且是一个能干的人。孟冲虽然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但是早就把内廷绝大多数的烦心事都推给了冯保。冯保不但没有手忙脚乱，而且处理得井井有条，要不是资历不够的话，隆庆皇帝早让冯保当司礼监掌印太监了。这种人不但自身能力强，而且手下能人一定不少，怎么会来找自己帮忙呢？
冯保把李贵妃教他的一套拿出来，对秦泰说道：“秦大人，杂家真的是遇上难事了。不久之前杂家接到万岁爷的口谕，要杂家管理内廷rì常事务。杂家就只好接手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登记年龄超编的宫女。按照万岁爷的圣旨，将宫中二十五岁之上的宫女登记入册，分三批将这些宫女一一放出皇宫。第一批宫女优先照顾身上有疾病的，还有一些在京城附近有家人的老宫女。大概半个月前第一批老宫女已经出宫了。第二批宫女是五天前送出的。本来准备在几天后把最后一批老宫女送出皇宫。可是三天前手下人来报，有几个第二批出宫的老宫女失踪了。杂家派人去调查，不但没有发现线索，而且还查出第一批出宫的老宫女之中有不少人也失踪了。这是杂家全面接手内廷事务的第一次办差，要是办不好的话，杂家就不好对万岁爷和娘娘交代了。所以私自下令，调动锦衣卫和东厂暗中调查这些人。直到今天早上，手下才有一丝线索，说在京城郊区发现一具女尸，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失踪宫女。杂家一边派人去确定，一边来找张大人商量。张大人向杂家推荐了您，说您手里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所以杂家想请您帮忙。还有这件案子影响太大，杂家只能隐瞒万岁爷和朝廷三天。希望秦大人您能在三天之内，找到线索并把案子给破了。杂家会全力支持您的，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能够破案就好。”
虽然冯保没有说出破不了案子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秦泰好像明白了。冯保为了自己的地位，隐瞒不报上级。一旦三天后案子还是没有破的话，冯保就会受到孟冲或者隆庆皇帝的处罚。到时候冯保倒霉之前，一定会把秦泰夫妻也弄死，太监们的心狠手辣秦泰早就领教过了的。孟冲和冯保不对路，冯保想早一点拱下孟冲，自己正式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为了自己和自己的亲信，不希望冯保壮大起来，更把不希望冯保接手自己的地位。所以孟冲一定会盯着冯保，想抓住冯保的马脚，把冯保打压下去。冯保为了保住自己，真的有可能私下请张居正帮忙。张居正是隆庆皇帝在潜邸的侍读，又是太子爷在潜邸当世子爷的时候的老师。冯保是世子爷的“大伴”，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很好。看来将来的太子爷会很轻松，他的内阁首辅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关系会比历朝历代都好。不过这因为这样，秦泰担心将来新皇帝会不会被张居正和冯保架空。
一来因为秦泰喜欢破案，第二秦泰多久不破案了，心里有点痒痒。第三秦泰真的关心这批宫女的安全问题。所以秦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要求冯保给予大力帮助。冯保一边满口答应，一边给了秦泰一块禁宫腰牌。腰牌不是让秦泰出入皇宫的，而是代表秦泰现在在为内廷办事。这是一种临时的身份证明，也是冯保的最大权限。要正式任命秦泰，不但需要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的同意，还需要内阁首辅徐阶的点头。不管是孟冲还是徐阶，都不会答应让秦泰当官的，所以冯保只好拿一块禁宫腰牌给秦泰。意思是秦泰在位冯保私人帮忙，算是冯保私人聘请的办案助手。冯保要对秦泰的一切暂时负责，算是秦泰的担保人。
其实李贵妃和隆庆皇帝担心秦泰不接受，还准备了一块金牌给秦泰，不过金牌是隆庆皇帝才能给的，一旦亮出金牌就会让秦泰怀疑隆庆皇帝。所以李贵妃再三要求冯保在没有必要给金牌的情况下，尽量劝说秦泰答应办案。冯保终于完成了任务，不但说服了秦泰，而且没有暴露隆庆皇帝的真实意图。
第二十八回 天家有喜二十八
送走了张居正和冯保，秦泰把展小小和海瑞交到了房间里面。对于妻子展小小和好友海瑞，秦泰没有一点隐瞒。展小小听了之后马上离开了，因为她知道丈夫的脾气，案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展小小去帮秦泰和自己收拾行李去了。虽然案子发生在京城附近，但是保不齐要赶路，所以展小小简单地准备了一些干粮和随身衣物。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秦泰已经和海瑞商量好了下一步的分工。海瑞继续带着代表，按照正常程序，要求面见隆庆皇帝和内阁，请求朝廷和隆庆皇帝废除选秀和补充宫女进宫。在朝廷和隆庆皇帝没有完全拒绝大家请求之前，尽量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海瑞要看管好所有的代表，不能让大家做出出格的事情。秦泰会尽快破案，一旦案子结束之后，会马上赶回和大家一起继续和朝廷讲道理。
由于时间比较紧，秦泰和展小小交代好一切之后，马上离开了大家。他们要赶往发现女尸的现场，近距离探查现场环境，也需要查验女尸。这是秦泰的习惯，在没有看到所有证据之前，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供词。秦泰也担心仵作没有查验仔细，毕竟对方不但是一个女人，而且有可能是从宫里出来的宫女。秦泰担心仵作草草了事，随便下了结论之后，把尸体处理了。这样对破案相当的不利，也是秦泰经常遇到的大问题。
秦泰和展小小赶了出去，没有注意到一边的几个人正在等他们离开的消息。他们出去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张居正又来了。这一次张居正不但来了，而且是正装出席。张居正身穿大红袍，一副大官摸样出现在海瑞面前。海瑞只好按照惯常礼节拜见自己的老上级和恩师张居正。张居正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之后，就把海瑞叫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不久之后海瑞出来了，张居正派了几个清流和老练的手下帮助海瑞照顾大家，并要求海瑞尽快去完成自己的任务。海瑞只好交代大家几句后，在张居正半请半押送的状态下，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京城。
张居正调走海瑞的理由很简单，内阁给海瑞的任务没有完成。海瑞在这里耽搁，导致那边的人以为朝廷不重视他们。双方的矛盾不但没有消除，而且严重激化，甚至于有爆发的可能。海瑞是一个极度负责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公事上的懈怠。张居正有保证这里的事情一定合理合法地进行，并让清流们监督着，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海瑞这才答应马上赶往目的地，尽快为朝廷解决那里的纠纷。
秦泰走了，海瑞也走了，这让本来信心满满的代表们很不安心。再加上张居正带来了一大群诡异的士兵保护大家，更让代表们心事重重。为什么是“诡异的士兵”呢？因为这些人虽然穿着普通衙门衙役的衣服，算是半官方的士兵，但是大家都觉得不简单。这些人穿着衙役的外衣，脚上却穿着军队军官才有资格穿的战靴。在外衣里面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内甲，这是军队作战部队的高级骑兵才用的东西。代表们虽然都是农民，但是不代表他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么jīng良的士兵，除了是军官假扮的可能之外，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不是一般的士兵。不是保护皇帝的禁卫军，就是号称大明第一军的锦衣卫。只有这两支部队的士兵才能有资格这么打扮。禁卫军是皇帝的仪仗队和贴身部队，张居正就算当上了内阁首辅也调动不了禁卫军。锦衣卫更是监管文武百官的特务部队，绝对不会听从张居正的指挥。看来张居正不是私下帮助海瑞的，这些人也不是张居正的人。代表们猜想自己可能已经被朝廷或者皇帝的人包围了，要是不听话的话，不但自己的xìng命不保，而且会连累到他们的家人。代表们的气焰一下子降了下来，甚至于有一些人准备马上回家。可是守卫他们的士兵告诉大家，谁也不能擅自离开。一切要等朝廷和张居正张大人的意思办理，不然所有人格杀勿论。代表们终于彻底明白了，他们被朝廷控制起来了，失去了人身zì yóu。
秦泰和展小小并不知道这里的一切，因为他们已经一头栽入了案子之中。秦泰和展小小赶到现场，尸体刚要被清理。秦泰和展小小阻止了大家的鲁莽行为，秦泰亲自察看现场，做下完整的地形地貌报告。展小小在两个衙门女助手的帮助下，再一次验看女尸，做出比较据图的验尸报告。一边的仵作刚想讽刺几句的时候，就看见展小小熟练地验尸手法，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不久之后展小小不但亲自写完了新的验尸报告，而且找出了仵作验尸报告里的近十处错误。展小小一边一一指出不对的地方，而且教导女助手一些细节问题。当仵作不服气地向辩解的时候，展小小只说出了自己和相公的名字而已。仵作不但马上闭嘴，而且表示马上虚心改正。对于验尸来说，秦泰和展小小算是祖师爷和祖师nǎinǎi，他们是天下所有仵作的偶像兼老师。学生被老师批评几句，不但不丢脸，而且是一种荣幸。这个仵作不但很聪明，而且也很有脑子。
短短的半个时辰，秦泰和展小小已经确定了女尸的基本身份。展小小从女尸身上发现了不少陈伤和结了疤的伤口。有的伤口是针刺造成的，有的伤口是棍棒造成的，更有一些烫伤的伤疤。这是宫女特有的情况，一般的妇女身上不会有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伤口。再加上女尸下体完好，近三十岁了还是处女，这种情况在民间几乎不多见，所以可以确定死者是一个刚出宫的老宫女。秦泰也在死者随身衣物里发现了一块锦缎做的手帕，这种材料和绣工不是一般老百姓家里拿得出来的。
就在秦泰和展小小确定死者，极有可能是刚出宫的宫女的时候，内廷派来确认女尸身份的人也来了。对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低级太监，可能是经办出宫宫女的太监，所以比较熟悉这些老宫女。他起初是不敢看女死者，后来展小小威逼之下，才答应看一眼女尸。不过这么一眼，这个太监就确认死者就是第二批出宫的老宫女张chūn华。
秦泰下令将死者的尸体还有所有随身物品一起带回去。冯保为了方便秦泰查案，在皇宫的一个小门内，安排了一排房子给他们。秦泰和展小小一人一间休息室，一间会议室，一间办公房，还有几间停尸房。看来冯保不但很细心，而且安排的挺周全的。
秦泰向对方要了出宫宫女的名册和详细的记录，特别是关于张chūn华的要特别详细。对方不一会儿就把秦泰所要的档案和资料送了过来。不但东西送来了，而且助手也来了。冯保派来几个慎刑司和司礼监的太监，指名道姓地给秦泰和展小小当助手。
本来秦泰和展小小以为这些人不但不会查案，而且会很嚣张，只会在一边捣乱。没想到这些人不但很听话，而且不是泛泛之辈。展小小以为他们不懂验尸和查案，交代了他们一些简单的整理资料和处理证物的事情。没想到他们马上做完了，而且一丝不乱比展小小做的不逊sè。展小小这才发现内廷也有能人，至少这些人比地方衙门的熟练手一点也不逊sè。展小小带着大家，再一次验看死者尸体，记录最详细的资料，并画下了尸体的形状。大家好像明白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样，不但画得很仔细，而且确保丝毫不差。展小小看大家有了心理准备，就在这些工作结束之后，开始对死者尸体进行解剖。直到这时候，这些太监才有点不适应，脸sè有所变化。一边的秦泰对这些人的评价不错，虽然没有解剖过尸体，但是心理素质和基本功都不错。要是他们愿意放下名利，做一个验尸官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的仵作。只可惜他们好像并不是全心全意在这方面，这只不过是他们晋升的道路和方式，不是他们要追求的目标。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几乎所有的太监都这么想。
第二十九回 天家有喜二十九
就在展小小带着大家解剖尸体的时候，秦泰回头去整理出宫宫女的资料。不久之后发现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这里的资料表面上看上去很详细，其实都是不完整的。因为这些宫女在皇宫呆了这么多年，一定伺候过某些大人物。为了防止大人物的秘密泄露，所以隐瞒了其中的关键内容。这就有可以是宫女真正被害的原因，可是秦泰没有办法知道。秦泰只能依靠自己的推理，还有一些旁敲侧击的旁证确定。
嘉靖皇帝朱厚熜当皇帝的时候，走了两个极端。年轻的时候皇宫不但混乱，而且人员大大超标。特别是宫女人数，超过了规定人数的数倍。但是到了中晚年，因为嘉靖皇帝朱厚熜修道，几乎身边没有几个宫女，皇宫中的宫女人数降到了最低点。也因为这样皇宫宫女二十五岁出宫的条款，在那时候就没有严格执行。隆庆皇帝当皇帝之后，并没有马上整顿后|宫。直到隆庆皇帝登基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去年起，开始清点人数和详细情况。清点之后发现许多情况，第一，宫女人数大大不足。第二，宫女的平均年龄几乎都到了出宫的标准。第三，许多宫女都是无所事事的，整天不是聊天就是偷懒。倒是一些粗重工作，忙也忙不过来。所以孟冲才请示隆庆皇帝，要求放一批宫女出宫。
冯保给秦泰的一份资料上说明，隆庆三年内|宫统计，现有宫女一共三千四百人左右。其中十五岁以下的小宫女一百七十多名，大多数都是后|宫娘娘自己家带来的。二十岁以下的宫女一千七百多人，这些人是现在内宫的主力军，活跃在各个宫殿。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一千五百多人，不但有职权的管事宫女，就是混吃等离宫的。要是把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全部送走的话，不但人手会大大不足，而且会引起混乱。所以孟冲请求第一年放出宫女四百人，等新来的小宫女补充进来之后，在放出老宫女四百人，第二年再分三批送走其他年纪超龄的老宫女。这四百个第一批的老宫女，已经放走了一半，也就是说两百名宫女。
秦泰详细的查看了名册，发现这两百个宫女之中，有几个年纪并不大，就连二十五岁都不到。而且有几个家里并没有亲人，应该不算是最合适的，看来这些人有问题。很有可能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收到了一定的好处，这才优先被送出皇宫的。
展小小也告诉了丈夫秦泰一个秘密，刚才展小小去外边洗手清理的时候，听两个小太监在小声议论。好像说一个不得志的老太监，一辈子几乎没有风光过，这些rì子却是抖了起来。据说他就是接下了为老宫女登记工作，这才有了一大笔意外收入的。
秦泰派人去找冯保，冯保马上赶了过来。秦泰向冯保提出了几个要求，第一，秦泰要所有完整的档案，包括那些被隐瞒的秘密档案。第二，秦泰需要随时进宫核查一些事情。需要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配合。第三，秦泰需要调查所有接触过出宫宫女事物的人。需要他们的详细资料，并要和他们直接对话。第四，秦泰要冯保给予审问和询问权力，胆敢捣乱或者阻扰者，要受到相应的处罚。这些条件听起来很苛刻，其实很有必要。也是秦泰查案时，需要的基本过程和手段。
冯保让秦泰来查案，一来是拖住秦泰夫妻，第二也是希望秦泰夫妻真的能破案。隆庆皇帝事先已经知会过冯保，要冯保全力帮助秦泰。所以冯保只是犹豫一下，不久之后马上答应了。冯保叫来了几个慎刑司和司礼监的“掌按”，要他们无条件服从秦泰和展小小的指挥。所谓的“掌按”是内廷的官职，他们就像朝廷的刑部官员，有权利审问和处置内|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低级太监和宫女由慎刑司负责审问和处理，有地位的太监和宫女由司礼监的人负责。
秦泰有了这些手下之后，办事情就简单多了。首先让展小小带着一个慎刑司的手下，把那两个小声议论的小太监找来。一边要他们重复说过的话，一边叫人把那个老太监叫来问话。没想到小太监面对秦泰和展小小两个外人，一个字也不说，知道慎刑司逼问，这才说了一些连他们都不知道真假的小道消息。这时候派出传老太监的人回来了，说老太监一听说秦泰要叫他去回话，马上吓得心脏病突发死了。
秦泰和展小小对望了一样，又是老把戏上演了。凡是他们查到的，或者要审问的，这些人不是失踪了就是死了，或者是改了证词的。看来这里面的问题很大，大到不惜杀人灭口的地步。
秦泰再一次叫来冯保，冯保这一次有点不高兴了。秦泰要慎刑司的人一五一十地汇报，然后对冯保说道：“既然有人不让我查下去，而且我又不是正经官员，这件案子我不管了。我回去还有要紧事情要处理，请冯公公送我们夫妻出宫好了。”
冯保马上变了脸sè，要是秦泰回去的话，一定会坏了隆庆皇帝和张居正的计划。隆庆皇帝一发怒，说不定杀了冯保都有可能。再说了这件案子是冯保奉了隆庆皇帝和李贵妃双重命令督办的，敢和秦泰暗中使劲，就是和冯保对着干。冯保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身后有隆庆皇帝和李贵妃为他做主，所以冯保决定豁出去了。
冯保拿出隆庆皇帝给他的金牌，意味深长地说道：“秦大人。杂家可是把一切都压上去了。这是万岁爷给杂家的金牌。这东西有什么用处，您应该很清楚。不过这块金牌是万岁爷给杂家的，不能太过招摇。现在交给您了，在这三天之内，只要在京城，凡是胆敢对抗你的人，都可以用金牌处置他们。上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孟公公，包括杂家，下到任何一个太监宫女，见金牌如见万岁爷。一切就看您的本事了。”
冯保也很光棍，留下金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有了金牌在手的秦泰，实际权力比冯保还要大，不需要冯保在一边随时伺候了。冯保需要马上回去禀报隆庆皇帝和李贵妃，绝对不能让秦泰看出破绽或者放弃。这件事情看来真的不简单，或许真的有大问题。不过这个和秦泰作对的人绝对不会是隆庆皇帝、李贵妃、孟冲或者冯保他自己的人。因为大家都知道事情的轻重，用案子拖住秦泰是最终目的，绝对不会有人傻到不让秦泰查下去的做法。只要不是这些人，冯保就不用担心了。
有了金牌在手，一边的太监看秦泰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们好像看见主子的狗一样，不但听话而且有种献媚的味道。秦泰直接下令，将经手老宫女出宫的所有办事太监全部叫来，秦泰和展小小要一一问话。胆敢不来的，还有阻碍的，一起抓来问话。
才一会儿工夫，鸡飞狗跳了一阵子后，十三名办事太监都来到了秦泰面前。一个带队的慎刑司管事告诉秦泰，办理老宫女出宫的太监一共十五名。其中一个太监刚刚死了，不能来这里，不过尸体也已经运来了。还有一名太监就是冯保冯公公，冯保说他会找时间亲自过来交代的。其他的十三名太监，一个不落地都在外面等着问话。
当秦泰和展小小走出来的时候，十三名太监分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一种是严重的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有一种是如临大敌的表情。对于不屑一顾的表情，秦泰和展小小表示理解，这些太监在里面作威作福惯了，当然看不起外面的老百姓或者官员。至于神sè凝重的太监，秦泰和展小小也有点心知肚明，这些人一定认出了秦泰夫妻就是当年闯西苑的人。他们知道秦泰夫妻的本事和手段，所以不敢小视秦泰和展小小。
秦泰懒得多话，拿出金牌给大家一看。然后对大家说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特别是这一次办差之后的猫腻。记住了，我是带皇上万岁爷问你们的。胆敢隐瞒或者是说谎的话，就是欺君之罪。你们该清楚会有什么后果，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们。半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你们的亲笔供状。答不上来的，还有不老实的，就不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来人，给他们一人一套笔墨纸砚，监督他们写下来。有人相互串供的话，当场乱棍打死。现在开始计时。”
太监就是太监，马上抢上去拿笔墨纸砚，趴在地方写自己的供状。估计他们不光会把这件事请写清楚，就连以前的事情也会写上。都是怕死的人，知道只要不死总有机会翻身，但是死了的话，就算有一座金山也没有用。他们都选择了活下去，宁愿交待所有的事情，吐出所有的非法收入。这让一边的慎刑司的人大开眼界，秦泰不愧是神探，手段真的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