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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涌清江     太乙天寰录txt下载     太乙天寰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下 晓宿因笑指紫衣

    “那是……什么人?”周围人等均没有想到竟有这样一幕,纷纷讶异于竟有人出于图内,还这么大阵势。

    只见场中那人身着旧衣,头发披乱,背上一把古形古色的连鞘长剑,肋下却还夹了个人,仔细一辨原来竟是方才被周显平收入图内的公孙阳!只见那人落地之后稍稍一停,先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在吐出,继而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的高天流云,这才慢慢将肋下公孙阳轻轻扶坐在了地上,然后才回身转头,向着周围环境扫去。这一下面目得见,登时震住了好多人。

    “那不是,那不是羽白?”虽然隔了两三年不曾见面,谢青阳却还是一下子将人认了出来,一把拉住秀儿的胳膊叫道。一边秀儿也是满面惊愕,不敢相信道:“果真是他?果真是宁师兄?”

    同样不敢相信的不止他两人,云宫阵中一阵哄乱,显是剑盟也已认出了他。而最不敢相信的,却是祭出了那小乘金霞彩照图的周显平。他惊在一边,干瞪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宁羽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被收入日月销仙图内,早就该化为飞灰的人不单没有死,现在竟然还冲出禁止,站在了自己面前!而站在旁边的叶锦衣虽不认识宁羽白,却也知道自己法宝的威力,当下眼中厉芒一闪,沉声道:“足下到底是什么人?”

    宁羽白置若罔闻,缓缓扫遍全场,在看到云宫那边剑盟旗号时蓦地一顿,停了一停后才将目光投向身前的两人,眼睛一下子捉到那周显平,蓦地慑人神光一闪而过,口中却淡淡道:“在下宁羽白。“

    “什么?”叶锦衣一愣。宁羽白这个名字,名气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初玄天宗斡旋云宫与上清道之间的时候也正经提到过不少次,他也是听说过的。只是好一段时间找不此人,想不到竟然会在此相见,还是从自己的法宝里面出现!他哪能不疑?而同时愣住的人,却还有一旁歪坐着的公孙阳。他如今浑身上下一片焦黑,好像刚从火炭炉里滚过似的,惊讶地看着这个救了他出来的人。

    公孙阳方才一下不慎被往图内收去,还不及抵抗,一瞬间时空变幻,人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满眼金光闪耀,扑面怒涛横拍而来,他不及细想便将三剑祭起,同时三道光芒射出,交织成一道光网将自己护住。然而那滚滚洪流茫茫无际,一下子将自己卷住,无边巨力便从四面八方压来。他刚拼命抵住,却顿觉仿佛身入火山之中,腾地一股火苗已自衣上燃起,转眼已将他吞没。幸好他自幼修习的功法便是火莲诀,颇为耐得火烧,手忙脚乱将火压灭,却已是浑身伤痕累累。心道这什么地方竟然如此霸道,自己身在三剑护卫之下还抗不住,若是这三剑一旦不行……他几乎不敢再想,可正在此时,那三把火莲剑已被金流卷得吱吱直响,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正要绝望,却见前方绵绵金云里一道白炽光芒亮起,一道剑芒破云穿浪,瞬息千里已到眼前。还不等他有何动作,烈芒嘭地便将三剑冲开,随后自己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提了进去。疾速飞动中,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人救了,可还没有看清是谁,轰的一下便已出图外,再一转眼,便已身在地上了。回想刚才的几个瞬间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宁羽白?”他重复道,仍不知晓为什么会是他。

    “看起来在下好像恰逢盛会?”宁羽白微微笑道,终于将目光从周显平身上移开,往地上那卷仍然卷动不止的图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周显平在震惊中定了定神,一见他看望那图,忙一矮身就要去取。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图上,那图动了两下,呼啦一道火苗猛地从内中蹿起,竟然将图烧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一卷宝图已经化为灰烬。

    周显平倒吸一口气,叶锦衣的脸也愈加阴沉了起来。要知这小乘金霞图虽为由师尊手中至宝金霞彩照图继炼而来,却也极其难得,整个玄天宗也不过三张,百多年来也未坏过,这一下一张竟就没了。

    “妄自毁坏鄙宗法宝,阁下还想能走出这苍眠山么?”叶锦衣白衫腾地凛冽飞舞,一股气势刷地透体而出。

    宁羽白眉头一蹙,任由长发随风乱舞,也不理叶锦衣的话,偏头语道:“原来真是玄天宗所有?难道竟会是……”脸上表情顿时凝重不已。

    “你为何不答我话?”叶锦衣冷冷道。

    宁羽白扭过头来,看了看叶锦衣,又目视周显平道:“这位朋友无缘无故把我收起,我若不出,迟早要死在里面;我若要出,伤了这图在所难免。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随即又对周显平道:“我没想到竟会是你,说起来你我只有一面之缘而已,究竟为什么你要害我?”叶锦衣刷地转头,怒目周显平。而周显平脸上神色数转,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难道只是为了沈青眉?”宁羽白自嘲一笑,竟不再说。周显平默默无语,只是双目中怒意熊熊,狠狠地看着他。

    叶锦衣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这事……”周显平支支吾吾正欲找个理由,耳边却听呼呼风起,却似有人飞进了场来。侧头一看,原来是那公孙博与着三大世家一众人等飞入,正好将他打断。

    三大世家十数个人一入场来便直奔公孙阳而去,来至近前将其扶起,公孙滢已经先扑到了近前,“哥你没事吧?”她抹着眼泪道。公孙阳笑着摇了摇头,可那笑容此时比哭相怕也好看不到哪去,众人便连忙挤上近前,帮他帮他探看伤势。

    公孙滢擦了擦泪水,娇小的身子一转,向宁羽白盈盈一福,柔声道:“还要谢谢这位大哥,救了我哥哥的性命。”宁羽白一见微微一笑,向她稍稍点了点头算是答过。要知如果他要破图而出,便必须待那图再次摄人之后瞬间,在那气机尚未完全闭合之时才有可能冲出,因此这人是他之必救,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这一见人来得不少,看起来也都不是平常的声势身手,才知道那该不是个普通人物。这时又见一红光满面、发如霜雪的黄衣老者在旁道:“原来竟是宁小友。宁小友此次大德,我三大世家当为一谢。”公孙博也道:“不错,宁公子此次救了我家公子,老朽等皆当感恩戴德!”

    宁羽白再不儡显平等,对其道:“三大世家?却不知是哪家公子?怎会也落入图中?”

    “在下公孙阳。”说着公孙阳推开众人,支撑这走出道,“与人比试,误遭暗算,幸得宁兄弟相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竟是公孙阳?”宁羽白一惊,一边客气两句,一边转头看向周显平,又再看了看周围形势,心道:“这么多人,又有玄天宗,又有剑盟三派,又有三大世家,公孙阳这应劫之人也在,不知到底是何等盟会?”还在思考,忽听到外面有人高叫道:“尤那一帮子人,乱哄哄的弄完了没有?刚才到底是谁赢了快下判断,你们不比,我们可都等着呢!”说话声莽莽撞撞,正是那个铁针道人。

    场中人一听这话,便又热闹起来,公孙博将头一扭对周显平道:“姓周的你方才使诈,这场绝不能作数!”

    周显平脸色一变:“怎地,堂堂公孙世家,也输不起吗?”

    “闭嘴!”叶锦衣脸上阴云密布,冷冷地呵斥了他一声,随后淡淡对公孙博道:“方才一役却是有些不妥,我这师弟胜之不武。我看公孙公子今日恐怕也不能再战,不若让他们择日再比一次,今日就让别人先比试吧。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公孙博一听,虽讶异于叶锦衣如此痛快,却也满意,而周显平则是敢怒不敢言,双方一时情态各异。

    公孙阳在后听得两方对话,不由得一阵苦笑。他本想学那殷太冲,不计胜负不较得失,可是几句话听完,又想到博叔肯定不会允许,遂叹了口气将这念头作罢,侧头一看,却见宁羽白正往外走去。

    宁羽白无心搭理他人那许多事,一见两方又争,又无自己的事,便欲离去。他此次出得金霞彩照图来,身负之重任不知有几多。先有血隐之事,又有自己冤屈之事,此时又加上师门百年前叛徒之事,当真是重任在肩。他本身对周显平并不放在心里,只是对那金霞图甚为介怀,如今已知其为玄天宗法宝,便不敢鲁莽,想要先暗中查看一阵再说。而对于那边碧落派一众,他也深知此时定非论里邪之时,便抬脚举步,想要先离开这里再说。忽地,一阵独特的说话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哎?你这老头是哪里修炼的,干嘛挤我?”

    “嗯?”宁羽白一停。在这场中乱纷纷之时,那声音却穿过各种杂声,清晰地传进了自己的耳中,好像说话那人就在耳边一般。他心知不对,忙举目顺着那声音来源处寻了过去。

    目中神光闪烁,片刻间他终寻到了那说话之人。东南方一处人群中,只见一个胖胖的年轻道士正揪住一名身披连头斗篷的老者袖子理论:“大白天的你盖个兜子在头上,怕见鬼啊?你倒是说你干嘛挤我?”只见那老者身材高大,斗篷下帽兜下丝丝银发飘散在胸。宁羽白一见那老者的身影,顿是一震,隐约约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胖道士还在纠缠那老者,老者似乎颇为震怒,一把揪起那道士的衣服领子,露出下面紫色锦袍,刷地把他拎了过去。可他正欲有所动作,忽地心头有异,蓦地转头,却发现一双愤怒的眼睛正越过重重人群,盯住了自己!

    “萧,天,南!”宁羽白从牙缝里迸出了三个字,啪地一拍背后神剑剑匣,锵一声龙吟震鸣不断,人已化作一道丈许长的剑光,“嗵”一声如炮弹般击了过去。

第四章 上 神剑施威灭鬼影

    阳真峰顶,数十丈宽广的场地边上各色人等间杂,那着些奇装异服、长得罕容怪貌的可有的是,一个披着斗篷的紫衣老人放在里面真可说是平凡到让人绝对忽略的地步。本来就算与那一胖道人起了争执,在这哄闹的情境下也多引不起别人注意,只可惜不知怎地,他竟一下子就被宁羽白发现了,于是一道炫烈剑光直击而来。原本那周围之人连同三大世家和云宫的两处阵营,注意力都被场上争执所吸引,只道那宁羽白会一直缓步出场,却没想到他一下子御起剑光猛冲而去。

    紫衣老人一见那光色便知大吃一惊,眼看那如初升朝阳一般的剑光杀来,心知此时再退已经来不及了,遂当机立断嘭一声将那胖道士推到旁边跌了个狗吃屎,斗篷里呜的一声尖啸声起,人已化作一道巨大紫芒,嗖一声向着来剑迎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空中一白一紫两道丈许长的剑光轰地一声便撞在一起,一股巨大气浪嘭地便涌了出来。那紫芒光色猛地一暗,陀螺似的在空中狂转了几百圈后坠下,腾地化为一持剑人形,扑通摔在了地上。那斗篷摔去,一下子露出满头银丝赛雪,一张枯木般的脸皮来,却正是恶名昭著的紫杀神,萧天南。

    那萧天南落在地上,心神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对手剑光如此浓烈,犀利罕见为他所未闻。方才他迎上前去方一接近便知肯定硬拼不过,忙于千钧一发之际将方向一转,尽力避开了正面锋头。可即使这样仍觉心神深处猛地撕裂一般疼痛,连人带着剑光便打着转飞了出去。如今跌在地上他忙往手中飞剑望去,只见那紫气萦绕的奈何剑上,剑尖下三寸处竟已崩开了一寸长短的一个豁口!这一下可把他心疼坏了,要知仙剑等器物是万不能坏的,这一坏至少一半的灵力便会消散,再修补好就不知要费去多少功夫了。然而他心中刚来得及这么一痛,对面那白炽剑光一转便又飞了回来。他知道定拼不过了,起身催剑再化紫芒,往另一边一闪便走。

    “萧天南哪里走!”紫芒方往前飞起,便听有人大叫道,继而前方云界仙宫阵中一下子数十道剑光身影掠起,上下左右布成一张网般已将去路封了个风雨不透。

    “不好,也被沈青眉给发现了!”他心里暗叫糟糕,却不敢向前冲那天罗地网,咻地定住转身,向着斜后面嗖一下飞射了出去。然而他没有想到,后面宁羽白的剑光竟然如此之快,这一定之间已经暴射到了身前不远,再想逃走却已来不及了。匆忙间避无可避,他只好奋起余威,凄厉地大吼一声,眼耳鼻口中紫气猛喷,径往那奈何剑上缠了过去,同时两袖一抖,里面道道黑气狂涌而出,哀号着被吸入了那紫气之中。一瞬间那紫芒猛地暴涨一半,化作巨大紫岚迎着宁羽白的剑光劈了过去。

    两剑终于击在一处,炽烈白芒瞬间便被紫岚吞没。

    “轰!”那紫岚猛地一亮,里面刷地万道光芒齐射,丈许白芒体破而出!

    “嗖!”白芒落地,宁羽白现身,双眉紧锁。背上古剑安然,宛如从未出鞘。

    空中紫芒不在,只剩下一大团紫气不住地翻腾。飞剑的碎片纷纷从空中坠落地上,慢慢紫气消散,露出了里面的那人。

    那萧天南头发披散,七窍内紫黑血液汩汩流出,面目怪异地盯住地上的宁羽白。“好,好……”他喃喃道,忽然朝着宁羽白诡异的一笑,身子嚓一声从中间分作了两半。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叫号出,那两半身子嘶嘶作响,竟都化作了道道黑气,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宁羽白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冷若冰霜,目中却是怒意炽炽。将拳用力攥起,他恨声道:“这不是真身。”

    原来他知道萧天南邪术精深,故而方才那一剑并未留手,可不想竟然能一剑败之,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如今虽然明通了道玄真经,道力大进,又有神剑在手,可却也不敢说一剑便能击灭大名鼎鼎的紫杀神。再加上那“紫杀”连个尸首都不留下,看起来绝非活人,故而他才知绝非那么简单。本以为今次老天爷终于开眼,让自己逮住了这个魔头,或许可以报得章家大仇,一雪冤屈。可竟不想两剑下来,又是一场空。当下只好咬了咬牙,叹了口气,心道幸好虽然未必就是本身,但他此时出现在这里也必有原因,仔细搜寻也未必找不到线索,这也总算是一点安慰吧。想到这里,就欲起身离开。其实在他心里倒真的希望那个不是萧天南的真身。只因若那真是萧天南真身,如今他这么一死,自己的冤枉恐怕可就真没法洗清了。

    “宁羽白站住!”忽然一人在后叫道。宁羽白闻言一下子顿住,因为,这个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

    缓缓转过身去,往那空中看去,他口中淡淡道:“紫修掌门召唤,却不知有何见教?”

    却见那方才围堵萧天南的数十人中,有一人玄袍道冠,瘦面长须,凭着剑光立于空中,正是剑盟碧落剑派现今掌门,烈日剑紫修道人。在他身边同时还飘悬着一红一白两道剑光,正是雷鸣剑紫霆与飞星剑沈从龙。只听紫修怒道:“无耻叛徒,到现在还趾高气扬!你以为躲了这些日子,就能让人忘记你所犯下的那些罪行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修为又高了不少,就敢忘乎所以,视我各派道友如无物?”

    宁羽白冷笑了一下,紧盯着紫修不愠不火道:“紫修掌门又待如何?”

    紫修眼角一阵抽搐,哼了一声,忽转身面对西方棚内道:“沈仙子现为我苍眠山内各派主脑,贫道请进言——宁羽白此子心性邪恶无比,勾结魔头萧天南,险些灭我剑盟章氏一派,罪大恶极。且存心分裂剑盟,必定另有所谋,若任他这样下去,必为养虎贻患,还请仙子下令,着各派助我剑盟一起将他捉拿。”话音刚劲,全场皆闻。

    良久。

    那棚内忽地一声幽幽叹息响起,一窈窕身姿于二层之上黑影中缓缓步出,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面若桃花,目如清潭,一身素纱宫装芳裙百褶,紫带轻飞,沈青眉清丽无匹地站在台上,一瞬间似乎连那暖阳都有些失色了。只见她樱唇轻启,遥遥向宁羽白一笑,轻声道:“宁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宁羽白望着那一方佳人,先是一呆,继而便是一抹苦笑,摇了摇头道:“竟是沈仙子在此,想来沈仙子上次便认出我来了吧?”

    沈青眉又是淡淡一笑,却比春花更为灿烂,其道:“青眉无用,请不动宁公子,又怎敢强求?想来你我还能一会,却想不到竟是今日这个场合之下。不过青眉还是那句话,我云界仙宫求贤若渴,宁公子若仍有心加入,青眉可以保证,过往一切不快尽为烟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仙子不可!”紫修闻言大惊道,可才要再说,却被沈青眉玉手一抬,将下面的话都压了回去。

    宁羽白听完面色一沉,正色道:“沈仙子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宁某独来独往惯了,恐怕也受不得那许多的条条框框约束,而且若要在下和这许多蛇蝎之辈共事,却是强人所难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沈青眉闻言微笑不改,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沈仙子明鉴!”紫修忙道,“此子确留不得,还请仙子下令诛之!”

    “唉……”沈青眉一叹,“紫修掌门少虑了,就算我有此心……”说着转头往场中望去,对三大世家那一众人道:“不知几位世家前辈可能答应?”

    “哈哈哈哈……”场内一白发老者大笑声起,却原是蜀中长恨谷长老,宋无缺。只听其道:“沈姑娘说得甚是,这位宁公子方才刚救过公孙公子,对我等有恩。若沈姑娘真打算如紫修掌门所言,我等确不能坐视不理。”

    沈青眉面色淡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云宫自要给三大世家个面子。紫修掌门?”她随后对紫修道:“你们与宁公子的事情,还是日后再说吧,至少在这苍眠山内之时,我是不会为难他的。”紫修一听,虽想再说,却也无语。只因若真的与三大世家开战,现在确不是时机。于是只好恨恨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今日此间事情已了,”沈青眉高声道:“之后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还请叶兄多加主持,待下次比斗日期定下,青眉再来一拜。这厢先告辞了。”

    场中叶锦衣听得不禁苦笑,知道她要走了,却把这一个烂摊子推给自己。只好道:“好说,此间已经没有云宫什么事情,沈姑娘便先走吧。待下次日期一定,在下再来相迎。”

    沈青眉听得此言对叶锦衣一笑致意,便将外面诸人召回,欲要离去了。

    “既然如此,我们再等在这也没有意义,便也告辞了吧。”公孙博冷冷瞧了周显平一眼,大声道。说完也不理睬他人反应,向后面之人一示意,扶起公孙阳来,腾空飘起,向着本方看棚之处飞去。其后各人一见,也都各自运起术法飞回阵去。

    转眼间形势大变,两方人马各自就要离开。这两方一走,恐怕也就没什么大场面了。余下闲杂人等的比试,或许对以后形势的发展根本都没什么作用。一场大会突然而起,中乱而变,突然而终,却又毫无结果,颇为耐人寻味。但宁羽白不明就里,不管这些,一见自己这事已经解决,就要驾剑光离去,先找个地方清理下思路再说。

    “宁公子!”忽然东面之处一声召唤,宁羽白转头一看,却是那位宋家长老宋无缺。他见宁羽白望了过来,拈须长笑道:“宁公子如果不急,不知可否过来一叙,也让我等略尽地主之宜?”宁羽白听了一笑,那救人之事在他看来本是份内,也不想因此劳烦别人,更不想和谁攀上什么关系,于是就想拒绝。可是他眼光往那边一扫,却发现竟有两道剑光驾起,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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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下 故人相逢述别情

    宁羽白一愣,竟觉得那青色剑光有些眼熟,只不过天下剑光为青色的人太多,他也见过不少,所以一时却想不起来了。此时场里乱哄哄一片,走人的走人,观战的观战,开始不断有人自峰上飞起离去,一片纷乱里,他静静等着那两人到来。眨眼之间,两道剑光落在了他的面前,却是两个毫不认识的人。

    左面一个红脸汉子,甫一落地便欲上前相扶,一边还道:“羽白,想不到真的是你!”

    宁羽白虽乍听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可来人并没见过,刷地后退一步严阵以待,皱眉道:“我好像并未见过尊驾?”

    “哎呀!”那人把脚一跺道,“差点忘了我还不是本来的样子!我是谢青阳啊!变成这样是用了影幻易形之术,从前我们一起学过的啊!”说完停了一停,却见到宁羽白一脸惊讶却没有说话,忙又一指旁边那个小胡子青年道:“她是秀儿啊!你当初受伤被陆师叔救回,就是她照顾你来着!”

    “对啊,宁师兄,就是我们!”旁边青年也小声急道,而声音却是那样的柔美。

    “什么?”宁羽白不觉张大了嘴巴,完全呆住了。看着眼前那汉子满脸兴奋之情,还有那小胡子紧咬着下唇期盼的表情,他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在望剑峰离别崖碧落别院山间伐木、野外修行,时常与谢青阳一起研修道家术法的一幕幕都在一瞬间闪电般地掠过心际。“影幻易形之术?”他隐约还记得这个小小的法术的名字,好像谢青阳学成的那天还变成过别院总管刘慕平的样子来骗过他来着?想当年自己偷下望剑峰,到如今一别已有三年,而这两个熟悉的名字也有三年没有听到过了,如今听来一下子便让他想起当年的那段时光。“青阳兄、秀儿师妹,真的是你们么?”

    对面两人见宁羽白眨了几下眼睛却没说话,以为他不信,想要去掉法术还原本形,可云宫众人此时却还没走,又怕被认出来。一时间正不知该要如何,猛只见宁羽白双眼之内一点碧光忽起,自瞳中往四外散去,瞬间两只瞳子竟都化为了碧色!两人不知就里,顿时吓了一跳。正在诧异,宁羽白双眼却又一闪回复了原状,只见他猛地上前伸出手来,一把将两人的手都给抓住,激动道:“青阳兄,秀儿师妹,果然是你们?你们,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

    谢青阳与秀儿对望一眼,心中大喜,他一反平时沉静气质,上去大力一拍宁羽白肩膀:“好小子,几年不见,总是听到你不好的消息,可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厉害了?哎呀,样子也变了不少啊!”

    宁羽白方才一眼望穿谢青阳之法,认出了两人真面目,这才相信果真竟是他们。他得见故人,心中也是禁不住的激动,只用力握了握两人的手道:“三年不见,如今能见你们平安,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蒋五爷、陆师叔他们都还好吗?你们为什么会在这?这里又到底是个什么大会?”

    “蒋五爷应该还是老样子!”谢青阳呵呵一笑,“不过我如今身在碎雨亭,却是有一阵子没看到他了。没想到你倒还记挂着他。”宁羽白当年随蒋五爷炼法习剑之事,对谁都没有说过,是以谢青阳倒也不知道蒋五爷的身份,只当他还是个邋遢老头而已,才有此答。

    “我师父安好着呢,只是一直都在惦记着你……”秀儿在一边扁了扁嘴巴,眼圈却是一红,说着说着却已把头低了下去。

    宁谢二人看得,心中亦是酸楚,而宁羽白几年来所历经的凶险恶事之多,更令他愈加珍惜那少有的安宁平静的日子,还有能够真心相交的朋友,一时间只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三人间一阵沉默,都只用力地将手握紧。

    “唉,”秀儿终于抬头,眼圈虽还是红红,却也平静下了语气道:“此处太杂,不如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详说吧。这几年不见,宁师兄你可要好好给我们讲讲呢!”

    宁羽白嘘了口气,将手收回道:“不错,我们正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青阳兄足智多谋,我正有好些事情都没有头绪,或许你能给我出出主意呢!”

    “好说,好说。”谢青阳兴奋道,“没事就听到传言说你又如何如何了,刚才竟然还从那什么图里冒了出来,而且还厉害了那么多,这次你可一定要给我们讲讲!”想了想又一拍宁羽白道:“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先跟我们一起吧。”

    几人还在说着,就见东面那边又有人来,三道身影落地,却是公孙阳同着两名侍者。

    公孙阳虽仍是一身伤痕,踉踉跄跄的样子,看起来却也比方才强多了。身后侍者方欲相掺,却被他抬手阻住,对着宁羽白躬身便是一拜,口中道:“公孙阳若无宁公子相救,只怕此时命已休矣……”宁羽白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对其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况且若无公孙兄相诱开得那图玄门,恐怕我如今也还困在其中,如此说来公孙兄对我也是有恩,我又如何能够不救?”

    公孙阳直起身来,仍执手为礼:“大恩不言谢,从此以后宁兄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便说个话,公孙阳无不从命。如今不知宁兄是否有时间,不如到我铁石峰一坐,让我略酬谢意?”铁石峰便为公孙世家所居之峰,谢青阳与秀儿所住的那户人家也在其上。

    “这便不必了。”宁羽白一笑就要推辞,谢青阳在一旁一听却道:“这个好说,阳兄你便先回去养伤吧。羽白正要跟我们一聚,反正都在同一处,我们到时一起去拜你便是了。”

    公孙阳一听大喜,便道不敢,又要请几人随队一同回去。宁羽白坚辞,于是公孙阳也不再坚持,又问候叮咛几句,终与两侍者再度起身,飞回了本阵中去。

    “你们与这位公孙公子认识?”宁羽白看着三人去影道。

    “说起来,我们只是来这看热闹的,若不是认识了他,只怕也不能清清静静呆到现在呢。”谢青阳笑着回答,“我们这便走吧,等呆一会到了地方再来详谈。”宁羽白点了点头。

    退开不远,谢青阳与秀儿各自掣出仙剑来,御起咒法,剑与身合,望空中一闪,电射而去。宁羽白看着他俩飞起,又转过四周一扫,看过四周之人,又看了看场中情况,又望了望云宫与三大世家各自调度人马准备离开,没有发现异样。这才肩头一耸,一道明澈如水的泓光跳匣而出,再不同于之前的凌厉炽烈,罩住自身,向着两人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这一离去,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三大世家内如宋无缺之辈均举目送之,若有所思。沈青眉轻侧玉颈瞧去,脸上却是无悲无喜,看不出心中所想。而那场中央的叶锦衣眯眼望去,只吐出两个字来:“好剑!”

    三人早已远去,自是看不到众人的反应。宁羽白跟着两人遨游天上,望着四外里高天流云、山秀风清,终觉心情舒畅起来,归途愈速,不片刻便来到了铁石峰。

    三人于屋后落下剑光,谢青阳在前,宁羽白在后,鱼贯进了那小草屋中去。于刚才人声乱杂之处终至这安静之地,他们三个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一叙的地方,遂分别落座,高兴地详谈起来。

    两人与宁羽白分别了这么久,今日也不曾想他能从天而降,惊喜之下便先是大叙离别之情,接着宁羽白便问起了今日这场大会之事。谢青阳于是从玄天宗通天真人谕示这苍眠山有宝待主开始,将事情大概讲了个清楚。宁羽白听后也只是唯唯,他本身对什么应劫宝物之类的完全没有兴趣,更不想掺和到各大派系间的斗争里去,故此听过便罢,没什么想法。他现在所关心的只是那萧天南现身此处之事,一问谢青阳却说也不知晓,便只得作罢。

    宁羽白问完没过一会,那两人的问题便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自从宁羽白下山遇到琴神,被收至杭州府栖霞庄去,这些年他可真是经历了不少事情,两人也有不少耳闻,这一下可真是从头开始问了个遍。宁羽白于是有问必答,虽然尽量简略,可那事情委实太多,再加上与谢青阳不时一起分析分析,不觉便是两三个时辰过去,由那红日高照一直谈到了日薄西山,终于大致将自己那些经历讲了个清楚。这一段问答下来,直把两人听得神往不止,尤其秀儿,更是大叹起自己没法见到那么多的世面来。

    “既然那图那么厉害,刚才你是怎么才能出来的呢?”秀儿瞪大好奇的眼睛,小声地问道。此时宁羽白已将自己被周显平收入金霞彩照图之事大略说出,不过只是隐隐说起内中一神秘老人,却并未说出那有关自己师门之事。

    “若说起这个么……”宁羽白透过墙上那一扇小窗望向那西去的夕阳,回忆了起来。

第五章 上 说前事羽白忆剑

    “要破此图,办法只有一个。”轩辕野的声音又在宁羽白的心中回想了起来。他略作思考,将那原话又复述了出来:“图中飞炎绝灭,外无边际,又无不见形障壁,想要自己在内破图而出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出去,就只有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秀儿连忙问道。

    “等这法宝再次使用,再有其他人被摄入之时,那‘图眼’定然会打开,而那时的那里也就正是破图关键了。”宁羽白娓娓道。

    秀儿顿首,领悟道:“原来如此。那‘图眼’必为摄人入宝之处,所以你就趁了周显平打开那‘图眼’将公孙阳平摄了进去的时候,才一举冲出对吧?”

    “大致便是这样。”宁羽白微笑道。

    秀儿想了一想,然后问道:“莫非那图眼就在附近?否则的话,师兄你又如何能够穿过那大段的距离而毫发无伤呢?”

    “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宁羽白道,“不过凑巧的是,恰好有一物可以助我渡过这难关。”

    谢青阳与秀儿听后对望一眼,齐声惊道:“秋水神剑?”

    “不错。”宁羽白一笑,见两人猜中,便也不卖关子,又再将这段经过讲述起来。

    原来,当日宁羽白在图中息壤岛下修炼太乙均天真经道玄部,渐渐入门太虚之境,于是在混混沌沌、不知不觉化为石像。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在浑然无我中自然而足,终于一点清明复起,“醒”了过来,那一刻他的石像表面龟裂,有百丈玄光透体而出,由穴底直达岛之上空,轩辕野以是知其功成。宁羽白破石而出,这才发现如果自己用心观察之下,五十丈内除了轩辕野之外,万物生化变动、精息流转竟然全都一望便知。那土地之内息壤精魂、血脉神气交杂流动,顶空之上太清罡气、阴阳火毒因气运转,再也不似从前感觉到的那样毫无章法,却隐隐都有规律在其中了。他有悟在心,又赫然发现原本体内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竟然几乎要淡化至无。整个身体虚虚荡荡,原有灵息也都不见,却似有莫名灵气代之,若隐若现捉摸不到。

    心中知晓道玄部真经小有所成,便在一线玄机指引下回至地上,见到轩辕野师伯,才知自己这一入定便是将近三十昼夜。宁羽白听闻竟有如此长久,不觉有些赧然。轩辕野却嘉许其道:“两经合一,自然事半功倍。当年我修这道玄部真经,可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略有小悟。再一月,才入得石化之境啊。”宁羽白讶然。

    轩辕野便对其言破图之法,道:“此图为我门中太上祖师所制,可纳须弥于芥子,炼玄铁为赤水。若要运用,只要施法触动图眼,便可由眼摄人。那图眼便为此图唯一门户,入由此入,出,亦只能由此而出。”

    “那图眼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轩辕野举目向上望去,“本来图眼便该在那天顶中宫紫极之处。不过,你来的地方,却不是那里。”宁羽白听完便一愣。

    “你来的地方并非正宫却是偏宫,按道理来说,正图图眼位置虽有上下变化,却不可能偏离天顶中宫之外。因此那偏宫之处的图眼……”

    宁羽白悟道:“必为正图继炼之小图?”

    “不错。”轩辕野点了点头,“继炼之小乘宝物多一个,图眼便相应会多一个。如此一来,其使用开启的机会便会大大增加。只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也只能看运气,静静等待罢了。”宁羽白听完不禁开始发愁,天知道这宝物什么时候才会再用,万一十年没有人用,难道要在这呆上十年么?

    “那届时图眼发动,会有祥光征兆。此时只要能够穿过太清烈炎罡气,在其完全闭合之前一举冲破,便可破图而去了。”轩辕野继续道。

    宁羽白听了直摇头,“可是师伯,如此遥远的距离,怕不有个几千丈,又有什么宝物与那浑厚的烈炎罡气相抗?”他不禁疑道。

    轩辕野低垂的眼皮一抬,望向宁羽白道:“非剑不可。”

    “剑?”宁羽白一听,顿时蔫了三分,一手招出灵犀剑握在掌心,一手将背后的秋水神剑一摘而下,无奈地对轩辕野道:“师伯请看,这两把剑哪个能行?”

    轩辕野并未伸手接过,摇头道:“本都不行。那短剑道行太浅,又无法驾驭飞天,自然无用。这长剑么,虽有锐气却无灵气,连飞剑都做不成,更是不行。虽然如此,若要破图,还真非它不可。”

    “哦?”宁羽白眼睛顿时一亮,“师伯可有办法?”

    轩辕野拈须一笑,将枯枝似的手指向一边洞壁一指,宁羽白顺着看去,只见那洞壁上轩辕野所指之处石头一拧,刷地一个小漩涡出现,俄而化作一个圆洞,幽深不知通向何处。宁羽白不知底细,只细细看去,就见轩辕野手掌一翻一收,那洞中忽地一阵烈芒耀起,一物遍体神光乱射,悠悠挪出,飘到了轩辕野手心之上,洞内顿时一阵刺骨寒意逼人。而那光澄澈如水,却刺目如针,宁羽白这时也要双眼凝碧,才能不惧。

    轩辕野五指一束,那物光芒顿时一敛,终于能够看清楚了。只见它只有拳头大小,却是一团蒙蒙白气,形状变幻不定,忽聚忽散,一道道光华自其内部放出,清澈就如一汪深潭。

    “这是……?”宁羽白不知就里,奇怪地问道。

    轩辕野微笑道:“这是剑魄。”

    “啊?”宁羽白大吃一惊。他早就曾听人说起过剑魄,那还是当初蒋五爷教他的时候。可虽然听过,却从未见过,这时听到师伯说起,竟是这么个东西,顿时大讶。然而就在他一惊之时,却也猛地想起件事——自己手中这秋水神剑,不就正是缺少剑魄,才不能驾驭运用的吗?

    正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宁羽白手内捧着的那古色古香的秋水剑,竟然猛的嗡一声轻颤不已,他正不知为何,那剑却又锵的一声,竟然自动地弹出了鞘有半尺来长!而轩辕野手内的那团剑魄竟也突地又再发亮,冲突转动,似乎要离手而出,奔那剑去。

    “咦?”轩辕野微讶一声,若有所思。片刻后五指一动,将那剑魄放了出去。那魄得脱,放出光芒柔和无比,刷地飘至剑上,缠绕了上去。只见一道白气有如小蛇般,裹在那剑刃周围数圈,盘旋不止。渐渐地那秋水神剑竟自己慢慢脱鞘而出,浮在了空中。

    宁羽白正看得惊奇,只听轩辕野忽地笑道:“我只道用这神剑剑魄与汝之仙剑强合,定可威力大涨数倍,应当能够撑到图眼之处。到时就算仙剑毁损,只要能破图而出也是值得的。却想不到,这一魄一剑竟然本就是一对?”

    宁羽白闻言急转头过去,“师伯你是说……这剑魄竟然本来就是这把剑上的?”

    轩辕野点了点头,伸手将那剑收入手中,一手抚去。那剑魄仍然萦绕在剑刃周围,被手划过却是丝毫无阻,恍若不存在般。轩辕野道:“此图存在已有千年,内中摄过之人也不知凡几。这剑魄是百年前飘过此岛,吾知其为神物,便收了来。当时还以为是何人带剑入图,剑被化去,魄却留下。还曾感叹过已有如此神魄之剑也被化去,可见此图之厉害。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个样子。”

    一道电光忽地划过宁羽白心际。他猛地想起,秋水神剑本为秋水剑派镇派至宝,却在百多年前失去了剑魄成为凡物,一直被敬奉在秋水派祭坛之上。而那多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神剑剑魄出体?这剑魄如今竟在此图之中,那么这图和秋水剑派又曾有过什么关系?莫非这也是一条线索?这样越想越对,便忙对轩辕野说了出来。

    轩辕野手持神剑默默听完,淡然道:“尘间派别,老夫本就不熟,如今更是都记不起来了。只是你说得有理,若有线索便去查探,勿须犹豫便是。”宁羽白点头遵命。

    “如今倒是有一个难题,”轩辕野看着秋水剑魄缠绕剑体却不能入,又道,“此剑魄与剑体不知为何竟会分离,此中必有缘故,然而此时再想合一却是难了。假若方法不当,反而不美。我虽可行法强行将其合并,但那样强来的话,这剑用过一次可能就会永远损毁,此等利器,实在可惜。可若不这样,又无方法将其合一,便无法破图,着实难办……”

    宁羽白闻言亦是生出愁绪,连大师伯都不能办到的事,自己又能如何呢?他定定看着那剑魄依绕神剑剑刃不休,却始终无法合而为一,忽地心中一动。

    想当年他刚入碧落派的时候,蒋五爷曾经用碧落九霄诀威逼利诱一定要他学的东西,若不试试,岂非是白学了么?——

    两日未更,今明两天慢慢补上。

第五章 下 报前恩公孙邀宾

    “连那神秘老人都不行,羽白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那剑与剑魄合一的?”习剑之人自然对剑有着无比兴趣,谢青阳细听宁羽白讲述,此时不禁也出言问道。

    宁羽白道:“仙剑之修炼,可分各种方法。有以天火炼者,有以地火炼者,有以人自身真火炼者。以火炼则剑可成形,加以玄术使有灵气,久则生华,大抵仙剑可观其剑华糟粹来识好坏。而剑中至极者,更能由华生魄,怀四方之秀,通天地之灵,绝为难得。然而我虽知此,却也从未听说过有剑魄可离体者,不知如何应对,开始只是大致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宁羽白道:“不破不立,欲要剑魄重合剑体之中,恐怕只好把那当初铸剑之过程,再演一遍了。”

    “啊?”秀儿与谢青阳同时惊讶,“你还能铸剑?”两人真是有些不相信。不过三年不见,这小子怎么就变化这么大了呢?却不知当年宁羽白跟着蒋五爷学习铸剑之术的时候,蒋五爷不欲人知其身份,宁羽白不欲人知其偷师,故此都不曾张扬过,是以谢青阳也是不知。那时候他还一直当宁羽白只是个连剑都不会用的冤屈师弟呢。

    宁羽白一笑,也不跟他们解释,只是道:“有那轩辕老人相助,自是事半功倍。所幸那图里最不缺的便是火力,而也只有那太清烈炎方能熔动此等神剑。我们就借那太清烈炎,锻炼此剑三日三夜,费了好一番气力,最后才终于得成。”他只这样大略一带,却没有再细说。

    “想不到你竟连这个都会了!”谢青阳道,一边拍了拍身后的剑,“这样以后如果是剑有了什么毛病,倒是不愁了,哈哈哈哈。”

    宁羽白摇头笑了一笑,心道:“有了这次的经验,莫说修补,如有时间材料,就算重炼几把又有何难?”他口中没有说出,心中却在思考从前读过的各种神金仙铁的性质以及所在方位,有了再炼仙剑的打算。正在回忆,忽地心底神识一动,抬头道:“今日便说到这里吧。有人来了。”

    夕阳已经坠下,天变得黑了下来。猎户已经归家,茅屋顶上正升起着徐徐炊烟。

    山上忽地光芒乍现,几道玄光转眼而至,落至茅屋之前。公孙博带着两名随从,落地无声。他心中略略一算,便知人之方位,转了个圈,来到了屋后。望着那草帘遮掩的门户一打量,他刚要迈步,却见那帘子一掀,谢青阳当先,宁羽白最后,三个人走了出来。

    公孙博面上呵呵笑着,上前一礼道:“老朽公孙博,为公孙家总管。奉我家阳公子之命特来请恩人宁公子与两位小友共至洞中一晤。阳公子亟待再见宁公子一面,只不过伤未尽复,不能亲自前来,还望宁公子海涵。”

    宁羽白未说什么,谢青阳先和秀儿对望一眼,心道:“这老儿此时倒这么有礼了,前倨而后恭,莫不是看上了羽白的本事?看他可不像多关心他家公子的样子,竟肯亲自来请人。”一边目视宁羽白,看他如何应答。

    宁羽白心内本就对什么夺宝争名没什么兴趣,他如今自己的事情一大堆要去查清,更不想卷入这些大派争斗之中,故此推脱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竟有劳公孙总管跑这一趟。只是在下顺手之功竟被如此看重,实在是愧不敢当,这一次,就不必再去了吧。”公孙博一笑,只当他是客套,便再又请,宁羽白又欲推辞。

    忽听一旁谢青阳道:“羽白你也毕竟是救了公孙兄,公孙世家要请你一叙也是常情,你就不要拒绝了吧?”说罢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正是,”公孙博见谢青阳这样说,便也道,“不过咫尺之遥,宁公子万勿推脱。”

    宁羽白听谢青阳也说了这样的话,虽然心中奇怪,却也知他定有隐意,迟疑了一下,便只好答应道:“既然青阳兄也这么说,那好吧,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孙博转喜,“好!”他道,“老朽这便前面带路,几位跟来便是。”说完带着两名随从之人转身起步,望空化道虹光而去。

    宁羽白望着那虹光飞起,双眉一皱对谢青阳道:“你为何也要我去?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还有别意?”

    谢青阳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想去,不过去自有去的好处便是了。公孙家无极老人年近二百,当年之事知道的定然不少,而其族内藏书之处‘无涯阁’更是以典藏天下轶事闻名,这两点对帮助你找到那轩辕老人要你找的人,说不定会大有裨益,你为何不去?”

    这两句话一经说出,宁羽白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要查到谁是晁玄,最好的线索便是查出那金霞图的来历,那样谁是晁玄便容易查得多了。而虽说摄他的那小图是在玄天宗周显平手里,可是摄入轩辕野的主图在哪却还未可知。即便现在是在玄天宗内,近二百年前也不知是在哪人手中。通天真人又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要查起来确是困难。谢青阳这一说倒提醒了他,何不借机向公孙无极问问?就算不能见到,若能一入那无涯阁查阅,说不定也能找到些线索。一想到此,宁羽白豁然道:“对呀,却忘了这点,青阳兄你真提醒了我。好,咱们这就去那里走上一遭!”

    三人相视俱是一笑,曹谢二人便捏各自暗中起剑诀,御起飞剑望空而去,往三大世家驻扎之处便走。宁羽白看好方位,也不掐诀也不作法,只肩头一晃,秋水神剑随心而动化作一道澄澈水光罩住了他,腾地一下也破空而去。

    那山洞并不遥远,几人片刻只见便已到达。外面与谢青阳与秀儿上次来此那次并无变化,脚下仍是一片青黑色的大石台,寸草也无。山壁内深深凹进一角,内中一广口深洞,两边两块大石。只是不见了那赤青二鸾。三人一落地,便见公孙博领着数人站在洞口处相迎,连忙上前见过。两边略打招呼,公孙博便将三人领入洞内。

    三人随着公孙博入洞而去,宁羽白在前,心中闪念连连。他一路走来早已觉出这洞口往内藏有数处禁制,虽不知具体情形,却也定都是厉害非常。他有意一试自己所修成果,便再将神念一展,心神一瞬间向着四面八方“看”了过去。这下可好,就在瞬息之间周天千百种景象,洞内或人或物、洞壁或曲或直、内室各分几个、花草何种颜色,统统直往心间印去,宁羽白一眨眼之间,一幅深洞详图已经刷地展现在了心中。眼中看着前面公孙博等人并无异状,他的嘴边悄悄浮起了一丝笑容。

    洞穴数拐,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广达百丈的大厅。内中修竹茂林齐伟,奇花异草竞放,比之外面还要有百倍春意。另还有流水小桥,临溪亭台,楼阁处处,令谢青阳与秀儿看了不禁咂舌,暗道若是这一两个月内便能将一荒洞做出此等景致,真不愧是有世家大族的实力。而宁羽白面上始终微笑,却不怎么惊异,只因他现在目中所见,方才心中早已都知晓了。此时他心中又是一动,似乎又“看”到迎面走过几人走来,眉目清晰如在眼前。稍一辨认,却识得当中有一老人曾在阳真峰见过,却不知便是宋家长老宋无缺。

    公孙博不知身后宁羽白所想,正领几人在林中小路穿过,忽见前方一堵矮墙门口处步出几个人来。一白须者领先,正是宁羽白心中所见的宋无缺。宋无缺当先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宁小友日中大显身手,技惊四座,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老朽蜀中宋无缺,定要来此一迎。”

    宁羽白一惊,心知此为宋家长老,忙上前见礼道:“晚辈等轻贱,怎劳前辈来迎?”他一方面奇于两方首脑皆出相迎,一方又怪那秦家秦鲁阳却不见面,因为宋无缺这长辈都已出来,秦鲁阳这晚辈定无不出之理。说起来定是因为之前秦家曾与他宁羽白有过龃龉,在此便避过了吧?便也不说破,只随着两人相请往里走去。再过不远,转过一处长廊,终来至一间客厅之内。

    这客厅却是间宽敞石室,内中石桌石椅,石地石床。上有明珠照亮,亮光中坐定了两人,见门开人进,连忙站起相迎。宁羽白望去,认出正是公孙阳公孙滢兄妹。公孙阳看起来面色好了许多,当先便与宁羽白见礼。宁羽白连忙回礼,众人一一见过,便分宾主落座,有小厮上茶,大家开始寒暄起来。

    壁上明珠明晕幽幽,光华流转,大家数语方过,只听公孙阳道:“公孙阳此次身受宁贤弟大恩,不知当如何报答。宁贤弟可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只要我公孙某人能够办到,绝不推辞。”

    宁羽白一皱眉头,心想既然人家提出,自己也不要拐弯抹角了,便开门建山道:“公孙兄这么说来,在下倒真有一事相求。”

    公孙阳一听甚是高兴。“哦?到底何事,且说且说!”

    “这个……”宁羽白略一迟疑,“若有可能的话,在下想要见一见贵族无极老人,有件百多年前的旧事,想向他老人家打听一下。”

    “什么?”场中众人皆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竟是这种要求。

    “这个嘛……”沉默了一会,一旁的公孙博一拈胡须,徐徐道:“老祖宗早已不见凡尘多年,所在之处无人知晓,就是鄙族之主霸大人,终岁也不一定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只怕……”

    宁羽白闻言一笑,道:“我也知这有些强人所难了,既然如此羽白便收回成命,希望没有让诸位为难才好。”

    公孙阳也知这事真是非常之难,不敢擅自答应,心中便觉得过意不去,对宁羽白道:“这件事却是有些不易,只有老祖宗主动驾临,却没有我们这些晚辈主动找到他的可能。宁贤弟若有其他要求,不如再换一个吧。”

    宁羽白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谢青阳,随即转过目光道:“既然见不到无极老人,可否允许在下一入贵派无涯阁?在下目前正有件事需要查清,风闻公孙世家无涯阁典藏天下奇书,想必能有些线索。”

    公孙阳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欣然道:“这个要求定能满足于你。那无涯阁内所藏奇功秘法甚是稀少,不过若说天下奇闻、风物大观、往来见识之书确是多如牛毛,只要我等回到兰陵,立刻便可满足贤弟。不过这样说来倒恐怕要些时日了,而此处便有人曾流连无涯阁整年,内中藏书大抵看了个遍,贤弟有什么问题,不若先问问她?”

    “哦?是谁?”宁羽白奇道。

    “是我。”公孙小妹脸上微微泛红,起身道。

第六章 上 说情势青阳献计

    “竟会是她?”宁羽白本以为那定是座中哪位前辈高人,却未想到是这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心中一阵惊讶,脸上表情不觉已经体现了出来。公孙阳见状一笑道:“你莫以为舍妹年纪尚小便不懂事,论起本事来她可要比我强多了。这洞府一月之间便能从一座枯洞便为如今这样子,正是因着有她坐镇指导。你若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她,若是她答不上来,恐怕你去了无涯阁,也要失望而归了。”

    宁羽白听完微微一笑,只当他因是自己妹妹便大夸特夸,心中却未怎么在意。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却不好瞧不起人,想了想便道:“那我便问公孙妹子,那无涯阁里,可有些什么关于法宝的书么?”

    公孙滢眨了眨眼睛,回想道:“无涯阁藏书五万六千零四十二本,当中有十二本是专说天下兵器法宝的,不知宁大哥想要问的是哪样法宝?”声音娓娓,娇憨好听。

    “咦?”宁羽白与谢青阳秀儿对视一眼,眼中齐齐现出了惊异的光彩来。宁羽白听她说得如此明彻,顿时信心大增,继续问道:“那这十二本书里,有没有书曾经写过一种叫‘金霞彩照图’的宝物?”

    “这个么……”公孙滢撅起小嘴巴,颦着眉低头想了想,忽地抬头道:“有了。我记得一本叫做《霞物述记》的书里曾经说起过这个名字,里面说‘金霞彩照图’又名‘日月销仙图’,传为上古奇宝,宁大哥问的可是这个?”

    “没错!”宁羽白大喜。

    公孙滢又想了想,继续道:“书中说传说此图为上古至宝,为万年前天魔劫世之时,天庭中至圣至慧伏魔大天尊下凡所持,功能灭尽世间一切恶障,后不见于世间数千年。而一百年前突现玄天宗通天真人手上,通天前辈曾用其收灭九幽恶逆兽、地狱十天鬼王和妖圣圣灵子,因此那图如今与照月半玉环、紫金销天伞并称玄天宗三大神器。宁大哥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一百年前才再出现?”宁羽白不答反问。

    “确切地说,是九十多年前。”

    闻听此言,宁羽白那本以为寻到了一丝线索的心又沉了下去。若只是九十多年前才落至玄天宗手里,那比轩辕师伯入图之时还晚了一百来年,这真凶恐怕还是无法确定。如此一来这条线索也就没什么用了,莫非只能向玄天宗询问不成?他沉思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公孙滢忽地若有所悟,抬头道:“难道说,白天摄了我哥哥进去的那图,就是金霞彩照图?”

    宁羽白摇了摇头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那图该为后人用法继炼的小乘宝物,只是子图并非母图。若真是母图,如你所说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毁却的。”

    室内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就如公孙博也未曾听过这宝物,又不知宁羽白问来作什么,只好道:“想不到那周显平竟然有这等宝物。那下次可要加倍小心了。”公孙阳等听了也是眉头紧皱。

    宁羽白又道:“那小妹是否还听说过‘晁玄’这个人?”

    公孙滢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轩辕野’呢?”

    “也没有……”

    “那么‘血隐’呢?”

    “这个么……”公孙滢少一沉吟,用眼睛扫了扫公孙博,而室内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宁羽白这才一下子想起,师父七弦子曾跟自己讲过,当年的公孙世家也因一宝险被血隐所灭,原来自己这一问倒是捅到别人痛处了。

    公孙滢道:“我家书里也没有太多描述,大致都与世间传闻差不多。倒是对自家多年前那场浩劫略有记述……”

    “这便不必了。”宁羽白忙道,“我因与那血隐有毁家之恨,所以才要打听这血隐来历,想要寻点线索找到他。既然其来历仍是不明,便罢了吧。”

    公孙博闻言一动,“宁公子竟也与那魔头有仇?难道近年来传闻血隐重出,竟是真的不成?若真是他,你能从其掌中逃生,当真十分了不得啊!”

    宁羽白叹道:“我那时还小,能活下来纯属侥幸,却不是什么了得。”几句话又勾起他心中那场雨夜死村的情景,脸上不禁一丝悲情流露。

    公孙博回忆道:“据说我族当年曾全力彻查那魔头底细,却发现此魔就如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跟任何人都没有来往,全无来历可查。其后又被通天前辈一击而逝,生死不知,整个人就如一团迷一样,要查线索真是少得可怜,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下落。如几年前那几起案子无头无脑,颇似他的风格。而如今却又声息皆无,却又捉摸不透,真让人难分真假。”

    宁羽白寒声道:“不论他是真是假,除非他躲上一辈子不出来,否则让我寻到,必追他到天涯海角。”

    “好!”公孙阳赞道,“宁贤弟有此等志气,果然英雄了得!在下佩服。如果此间事了,我真愿与你一起御剑江湖,共诛此獠。”

    室中宋无缺与公孙博听完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俱是心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你们再厉害,那等大魔头又岂是你们俩所能对付得了的?何况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呢。”只因多少年来,从前那等惨烈之祸早已离他们远去,就算是公孙世家弟子也少有记忆的。近来虽又有“血隐”为祸,又算不得多么猖獗,目下更是偃旗息鼓了。所以在他们心中更都不怎么在乎,见两人这么说,也只当一笑,只是面上不好说起罢了。

    谢青阳在一旁静静看着,对个人心中想法均是了然,他知公孙阳是个直人,且是忠厚,所言必不为虚,那两个老家伙却恐怕未必能深以为然。心道:“羽白净问些不着边际之事,只怕这两个老头正笑话我们呢。他却是把眼前最易之事给忘了,放着这等大助力不善加利用岂不浪费?待我提上一提。”于是寻了个空,开口道:“两位前辈、公孙兄,其实眼下羽白与诸等都有一个共同敌人就在眼前,不才以为这人才正是该几方一起提防的。”

    一语打断他人言语,在座诸人闻言彼此一望,均是面有疑色。公孙阳看了看左右无话,便忙问谢青阳道:“谢兄智计高绝,且说那是何人?莫非乃是云宫?”

    谢青阳摇了摇头,沉声道:“我说的不是云宫,而是——黄泉剑派。”话音一落,身旁宁羽白眉头就是一蹙,却未吭声。

    宋无缺看了看公孙博,沉思道:“你是说,萧天南?”

    “不错。”谢青阳道:“两位前辈可曾想过,那萧天南历来所为,有何奇怪之处?此老虽于从前栖霞庄一役一击而遁,再不现踪,好像潜藏了起来。然而这次再次出现于此,晚辈却看出其实则心怀叵测,只恐有着不小的阴谋。晚辈请试言之。”

    公孙博听完略有不屑,心道:“这魔头虽然有些古怪,却也不至于蠢到将我几大世家和云界仙宫同时得罪的地步,又能有何阴谋?说来恐怕还不是为了那宝物?”心中此想,嘴上却道:“谢小友且讲便是。”

    谢青阳点了点头,便侃侃道:“如栖霞章氏虽小,却也是八大世家之一,又是剑盟一派。当年那萧天南之前只因一个小弟子便欲屠灭章氏,甘愿惹上秦家与剑盟两个冤家,以至到现在数年仍不见踪影,可是合理?而他许久潜踪不见,今日却突然在阳真峰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再想想,当年他杀死章家二老,令羽白蒙冤,其实正是这一事其后却导致剑盟分裂,更令云界仙宫与上清道险些火并!此事若是无心还好,若是有心……”

    “哦?”公孙博与宋无缺对望一眼,均是一震。谢青阳说的着实有些大胆了,若说紫杀萧天南会大胆同时与几派为仇,互相攻杀,虽然有些不合情理,不过以他的凶性却也说得过去。但若说他想要搅乱天下、令数大门派各相交攻,两人觉得却是太看得起他了。不过细细一思,其后上清道与云宫龃龉,倒却是章门一事为最先起因,便斟酌了一下,继续听谢青阳述说。

    谢青阳继续道:“这次若不是给羽白发现,定又给他藏了过去。上次险些给他闹得天下大乱,这次他又在这苍眠山两方大派对峙,如此敏感紧要之时现身于此,若说他也是为了夺宝争名而来,我却不敢相信。反思日间一会,本来公孙兄三人只要一分胜负,便可无事。却不知从何处出现如此之多别处之人,偏将一场比试搅乱,难道不可疑么?话说这场比试约下才不过两日,今日便有众多外间各处修炼之人来到,这消息竟可传的这么快的?”

    “你是说……”公孙博双眉紧皱,“萧天南纠集这许多人,意图挑起我与云宫之斗?”

    “或许……他也是想趁乱浑水摸鱼,拿了宝去也不一定?”宋无缺道。

    “晚辈不敢说这许多人都是听他差遣,”谢青阳道,“那也不大可能。不过若晚辈是他,只要得知消息后迅速流散天下,届时自有四方雄俊赶来一观,或有纯来观战者,不过也必有心怀不轨者。到时候只要利用好各人眼红心绪,略略几句话而已,乱局可成。”

    室内顿时一阵沉默,各人各自沉思,皆不言语了。宁羽白扁了扁嘴似有话想说,不过最终却又作罢。

    谢青阳目视两位老者,继续道:“两位前辈均是睿智之人,不须多说自能体会其中紧要。想那萧天南成名数十载,作恶多端,剑下冤魂无数,如今又不知怀着什么叵测居心。于公于私、于人与己,三大世家都当合力,先除去此害。羽白身受不白之冤,也正欲拿其来洗刷清白,正好大家合作,彼此互通讯息,共擒此獠,不知两位前辈允否?”一番话下来,只说得头头是道,理正辞严。

    公孙博等听了这番话,心中都略有所动,他们虽还不信那萧天南有胆敢与全天下为敌,不过却也知道其定有险恶目的便是了。尤其日间一场纷乱,的确像是与他有关,倒是不可不防。于是公孙博轻轻点了点头,与宋无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谢小兄这一番话令吾等茅塞顿开,明白了不少事情。想这萧天南确是可恶,且不管他居心为何,吾等都该共同诛之!”

    宋无缺在旁也道:“确是如此,那紫杀日间只是一条鬼影替身出现,其真身应该也在不远。而他如果真有图谋,想来也定是藏在某处,不会走远。从今起,我苍眠山内三大世家弟子,亦要勉励搜寻黄泉剑派痕迹,如有所见,定不误通知宁小兄,共逐此凶。”

    宁羽白心中大定,连忙称谢,想不到却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心中对谢青阳暗赞不已。而谢青阳在一旁只是淡淡微笑,再不言语。于是两方均喜,公孙阳见两方顺利结交最是欢喜,便命人传上美酒琼浆,奇珍异果,必要款待众人一番。宁等推辞不过,便略略用过一宴,然后告辞离去。

    等诸人送出洞口,宁羽白等腾空而起,不片刻回至山中猎户房舍进入草屋之内,宁羽白这才对谢青阳道:“你真是厉害!那一番分析丝丝入扣,把我都听呆了。从前只道萧天南是为报一己之私而已,却不想他背后竟还有这等谋划!这样说来,其背后莫非还藏着更深的势力?”

    “天知道!”谢青阳竟笑道,“你竟也信了?我是蒙那俩老头的,一番胡说八道统统都是推测,根本没有根据,能骗了他们帮你抓人最好!要知道你现在还背着个大黑锅在背上,而据你所说,那栖霞庄之事根本没有一个人能证明你是无辜的。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个个用心险恶,哪一个不喜欢有个替罪羊?当然不可能为你作证!不过话说回来,若要洗刷冤屈,还真除非让他们自己开口。”

    “你都是瞎说的?”宁羽白不禁一愣,秀儿也呆住了,片刻之后几人忽地大笑起来。

    “好小子!说得都跟真的似的,连我都给骗了!”秀儿边笑便道。

    “骗你还不容易?”谢青阳也笑道,“骗那两个老家伙倒要费点口舌才是。如今乱势,还不是因为云宫野心?就算没有萧天南挑起那事端,云宫早晚也不会安静的。只不过那一件事,确实让这冲突提前了些,更激烈些罢了。”

    宁羽白听完渐渐止住了笑,慢慢地眉头又再蹙起,叹声道:“虽说确是如此,可你刚才所说倒真是有些吓人。如果他真的有这本事将整个道门都算计在内,那就太可怕了。这里面的事情线索实在是太少,除非真能将他擒住问个清楚……”说到这,他蓦一转头,“你刚才说,让他自己开口?”

    “没错,”谢青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六章 下 通玄境羽白习琴

    宁羽白眼中一亮,心里好像捉到了什么。“你是说,让他亲口说出事情真相,来证明我的清白?”被谢青阳这样一点,他顿有所悟。谢青阳微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却剩下秀儿一个在旁疑惑地望着两人,猜不透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秀儿定是心思纯净,不识得人世险恶、人心机巧,所以想不到,便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吧……”谢青阳看着秀儿那副不解的模样,不禁有意打趣,立即惹来了秀儿一阵嗔怒。宁羽白看着他二人的笑闹样子,心道当初秀儿是那么的沉静,如今却是开朗了好多,可见他二人感情之好了。想到这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涩涩,一股怆然自心底生出,是悔恨,是悲凉,还是思念?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谁呢?他不愿再想,慨然长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笑将那些念头扫出心房,又将注意集中到眼前的话题上来,凝了凝神在心中想道:“青阳说得没错,要他自己对天下人讲出实情恐是不能了,除非我在某种情况下能诱使他说出实话来,只是可惜现在却是连他身处何方都不知道……”这时耳边又传来秀儿的声音:“哦?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暗地里埋伏下,让宁师兄单独骗他说出真相?”

    “呵呵,没错。”谢青阳道,“只不过光我们几个人微言轻的还是不够,还要有三大世家在场才好。秦家曾经与羽白有过嫌隙,若羽白不弃,最好能有秦鲁阳在场才是最好。”

    宁羽白一笑:“我那次在落霞山着实是险,幸好给邱伯伯救了去。不过所幸没有什么大碍,而且秦家也是不知真情,何况还是于我有利的事,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只不过萧天南老奸巨猾,想要诱他入毂只怕不易。而且他此时身在何处我们都不知道,这只怕还要从长计议。”

    谢青阳道:“确是如此。不过宋无缺说得没错,我看他也是定未远离苍眠山。从他出现在此来看,确实恐怕有些动机。虽说被我们发现了,不过若这样被就吓跑,他就不是紫杀魔头了。我想目的不达到他未必便会离去,所以,我们还有机会。正值此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何不来商议一下?”

    “正要如此。”宁羽白笑着点了点头。他知谢青阳智计百出,见解独到,又是自己可以信得过的人,正为出谋划策之不可多得的人选,有他帮忙实在比自己一个人瞎想要有帮助得多,何况他们几年不见,当然还有着数不清的话要说。可听到秀儿还在那问这问那,他只好笑了一笑,于是低头,琢磨起怎么跟谢青阳说来。

    小屋之内,暗无灯火,仅一丝冰凉月光自窗间照下,洒在地上有如霜雪般亮。偌大苍眠山里,这区区一草屋内的三人,就这样借着这月光深沉地讨论起来,将近一夜……

    严冬已过,夜是越来越短了。没过了几个时辰,月亮退去,太阳终又跃出来,再度照亮了大山,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刚亮没多久,猎户汉子又出了门去,到下面一处山泉边挑水回来,恭恭敬敬给屋后摆好,收拾了铁叉弓箭,又往山里去了。那清水仍是两罐,他自不知道这小小草屋里的“神仙”昨晚又多了一位,在屋中谈论良久之后,现却又不见了。

    宁羽白现已不在屋内。他睁眼醒来时谢青阳与秀儿还在入定,两人背上仙剑都隐隐有光辉散出,显示着两人的道业修为比之数年以前都已进步了不少。但是对于此时宁羽白来说,却早已不在一个层次上了。他淡淡一扫,两人的灵息流转、剑力强弱都已了然于心。转头看旭日方升,刚刚破晓,山中仍是还在万籁俱寂之时,身子略微一晃,人已经站在了门外。四周看了看,也不出剑,人随风而起,飘在空中寻了个方向疾飞而去。

    人在空中举目四望,只觉天地之大无极无限,比之在那图画之中不知畅快了多少倍。他将目中神光放去,地下一草一木纤毫毕现,有什么动静都丝毫逃不过眼去。偶尔可见有三大世家弟子各处寻山,他懒得搭理,都预先躲了过去,不大会寻了个没人会来的山坳落了下去。

    山坳里寂静无风,内里山壁上一个破开的大洞凿痕甚新,八成是有人觉得此内有宝,所以来探过了。洞深有十几丈,宁羽白也不多瞧,身形一转,盘膝坐在了洞口之处。先是对着天顶流云看了一会,继而闭上了眼睛。隔了一会,他双手缓缓抬起,周围石粒碎雪忽地无风自动,围着他飘滚了起来。猛地,他双手往下一拍,正击在了地下,顿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似在地底传来,百丈之内的地面竟都是嗡地一震!洞内哗啦一下土砾石块掉落不少。继而只听呼啦一下,成群飞鸟顿自附近林内惊起,望天飞去。而下一刻起,狐狸、灰狼、蛇、成群的地鼠……百丈之内所有的动物均从洞中、穴里暴起,没命地往山下逃了去……

    宁羽白默默一查,确认这百丈之内除了自己确实再无活物,终于吸了口气,又在把手抬了起来。这次却不是要再做一击,而是十指虚虚望空按捺,状若抚琴。

    良久。

    “叮咚!”一声细微鸣响忽地在空荡山中奏起,似琴又非琴,山坳里阳光顿时一亮!

    “叮叮咚咚!”宁羽白双手舞起,就那么在空中虚按,一曲绝不像琴声的琴曲终奏了起来。从那无琴的手底发出的声音,也说不上是从他的指尖流出,抑或是从他的心间鸣出。不过随那琴曲奏演,山外一切皆是照旧,独这坳中日光竟是越来越烈,渐渐地地上白雪开始融化,而树木竟开始变得愈来愈绿了!

    琴曲渐渐承进,此地变化也越来越明显,那日光愈加亮起,整座山坳已快融入一片白光之中,所幸这地方藏得深僻,不虞被人看到。而地上雪水慢慢地已汇成溪流,草木芽发,花儿欲放!

    这一处的春天,似乎来得更早了些。

    半刻之后,琴声终于渐渐欲止。

    宁羽白拨出最后一个尾音,停了曲子,将手慢慢放了下来。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受到自己的道行又强了一分,才睁开眼看了看这已经宛如暖春一般的地方,微微一笑探手入怀将那灵霄仙谱又拿了出来,翻到了某一页。看那页之上开头几个篆字古朴——幻我境第一曲,通玄曲——映入眼帘,他不禁自语道:“终于,突破幻我境这曲了……”言语之间无限唏嘘。

    原来他清晨来此,是为了修炼那灵霄七弦谱,也就是那太乙真经玄玄部!

    自从他在金霞图中将道玄部真经印在心里,突破第三重紫璧之后,本身的灵霄琴境也进步神速,已可无琴而奏。于是他醒来之后五昼夜便将武破境九曲统统突破,终至幻我琴境。然而这幻我境之第一曲——通玄曲却是一连数次都不能奏全,竟突破不得,直至今日。今日他终于修全这曲,心中舒畅不已。要知这幻我境中的曲子皆已非是凡人所能闻听之曲,“通玄”为第一曲,为个人修炼所用之曲,常习可大益本身道行法力。不过却既不如他曾在栖霞庄中弹奏那曲能引得各色人等围听,惊为天音,又不如在蓟州城中可以以琴劝善。只因若是普通人听了,愚钝的人还要好些,有些悟性的人听了不七窍流血而亡已算好的了,除非有道高人才可聆听,大有裨益。而禽兽之中也是如此,而兽类在某些方面本就有着天生的灵性,若是灵性强一些的听了,说不定便会开了灵窍,日后偷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成妖,若是危害人间,那便是造孽了。宁羽白既不愿平白琴杀生灵,更不愿无故造出孽物,这才在一开始以一震之力,把附近活物统统吓走,这才抚琴。

    他嘘叹了一下,心中泛有淡淡喜意,便将那灵霄谱再翻一页,看了下去。

    “妙心莲花曲!”五个篆字映入眼帘,他当即便被惊住了。俄而以手轻轻抚过那金色纸张,心中不禁微微震颤。

    想当年,便是这一曲仙音将自己引到琴神面前,收为弟子,才有日后如挟多的经历。又是这一曲仙音自轩辕师伯手中响起,才令他拜归门宗,通晓师门渊源来历,引出太乙真经、晁玄叛门之事。想来这一曲乃是曾经改变自己命运之曲,又是自己门中历代择徒之曲,实为天授,如今就在眼前当习,他又怎能不感到震撼?

    然而震撼之后,细看之下,却是沮丧。

    这一曲比他乍看那通玄曲之时的感觉还要难上十倍!琴谱虽写在那里,但是那谱子却是字字违反常规,自己愣是一个都没有见过!只怕只能凭着从前的经验,一点一点重新推敲出来了。他略看了一两行,便已经头大到不行了,再一看后面附录的心法口诀,竟足有数十页之多!这一下,只怕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他摇了摇头,看了看天,只见日头此时已经在东方高高升起,心知不早,谢青阳和秀儿只怕已经醒来。便叹了口气,虽说这曲子一下将自己难住,不过时间有的是,慢慢来,总有能学会的那一天,又何必着急呢?何况今日已会了通玄一曲,急进可要不得。这样一想,他便又转为喜意,仰天笑了两声,一道轻烟般掠起,三两个回转便不见于天上。小小的山坳里,只余下那仍旧炫目的白光。

第七章 上 云仙子敲山震虎

    宁羽白曲成人去,离了那座小峰,往公孙世家那铁石峰归去。此时已是旭日高升,整片大山都已似乎活了起来,那些虫虫草草,飞禽走兽也都因着一日之始各自从蛰伏之中醒来,开始了新的一天。蓝天日照,白云飘飘,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苍眠山西面的一座高峰上,山腰处腾挪峻险之地,大片翠松环抱之内隐隐露出一两角飞檐高阁出来,屋顶上的琉璃瓦片映着日光,熠熠生辉。而高楼内的某处大厅内,正有数人列坐,听着中堂上那女子之言。

    沈青眉清丽绝伦的脸庞上一丝浅浅微笑浮现,高坐堂上,有侍儿三五人侍立于旁,皆是短衣带剑,英姿飒爽。堂下两排梨木交椅上,只坐了四个人,为首的正是紫修真人,紫霆、沈从龙、沈开玉依此列坐其后。沈开玉虽在两处太阳之上还隐隐泛着青黑,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四人来此,均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如此一早便被请来此处。来了一看更不见其他人等,更是有些拿不准主意了,然而想了想心中也都定下,暗料到大抵该是为了日后那场比试,该是与沈开玉有关的事吧?

    四人坐定,沈青眉微微一笑道:“一大清早便请得几位前辈和沈兄来此,青眉是有要事相商,故此急了些,还请万勿见怪。”

    紫修笑道:“沈仙子哪里话,即然是急事,便当如此,您太客气了……”

    “仙子放心!”末位的沈开玉忽截道:“只有再给我一段时间恢复,我有绝对的信心赢了他们两个,为我盟中夺此大名!”他尽量克制着口气中的兴奋,可那双眼中却隐不住热切的光彩,只好微微低下点头,却还忍不住偷偷往上瞥去。

    “混账!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沈从龙白胡子颤着,忙于座前训斥道。沈开玉闻言低头,样子耿耿,看来甚有些不以为然。

    沈青眉妙目流转,微笑着看着下面一幕,娓娓道:“沈公子能有这份信心自然是好,本座也就期待着你的佳音。不过今日要与诸位相谈之事,却不是这个。”

    四人一愣,紫修道:“那又是何等要事?”

    沈青眉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本宫天机部弟子今早跟我报告,说是已经找到了黄泉剑派萧天南的所在。本座也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将其等妖孽一网打尽。”说完她脸上笑容不减,平静地看着下面四人。

    此言一出,四人均是一震!这个消息来的突然,几人完全没有准备。紫修面皮蓦地一跳,回过头迅速看了两位师弟一眼,而沈从龙正是一阵愕然,紫霆则是老脸上一紧,眼皮往下一垂,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紫修心里一紧,十分担心。萧天南一旦落入世人之手,讲出实话,那宁羽白与黄泉剑派勾搭内应这个谎言就会被戳穿,到那时谁才是章家惨案的真凶也多就不言自明了。那他紫修真人还有何颜面再立于世上?心中焦急,表面上也不由得一阵沉吟。

    这一切都没逃过沈青眉的眼睛去,她面容平静,只静静等着下面的回答。

    紫修停了半刻,镇静下来又转过头去,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一直沉默着的紫霆沉声道:“黄泉剑派与我剑盟有不共戴天之仇,却一直苦于他奸猾似鬼,找不到行踪。如今竟有其踪迹,还请仙子立即下令将其缉拿,好为我剑盟章氏报仇,还我碧落清白。”

    这话说出,沈青眉没有怎样,紫修和沈从龙心中先是一紧。紫修心道:“我本待劝她以大局为重,先放放这边也罢,怎么老二反又这么说起?”想归想,他心知紫霆一向为人老练沉稳,这样说来也必有原因,便不作声,默然而已。

    沈青眉闻言一笑,点了点头,大有深意地道:“好,好。既然紫霆真人如此以为,想必紫修掌门也是这个意见了?”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没有什么,可听在紫霆耳中,他是做贼心虚,饶是他一向老练,也禁不住在心中一抖,暗道:“不好,这妮子好生犀利,我着急了些,莫非竟给她瞧出了什么?”口中忙道不敢。

    紫修一听两人对话有些古怪,只好笑了笑道:“二师弟一向足智多谋,他的意思也便是我的意思,仙子明察。”

    “呵呵,好说。”沈青眉抬头看了看外边道,闭目停了一会,又在睁开眼道:“正如我所想,碧落派果然是欲先得此獠而后快,我也理解。不过青眉倒是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紫修掌门能够应允才好。”

    “哦?何事?”紫修奇道。

    沈青眉道:“方今苍眠山之事乱局未已,大敌当前,除去本宫之盟与三大世家之外,好像又有别人也想来搅乱一下,如此情况下,本宫不可轻动。我此次请几位来告知这事,就是想跟紫修掌门商量一下,只要萧天南不惹事端,我们暂时一切都好。他一旦要弄出什么阴谋来,我必上请义父,倾我云宫全力诛之!你看可好?”

    紫修料不到沈青眉反而如此说法,虽觉她这话有异,可一时却也胸中一喜,将心放了下来,便故意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仙子都这么说了,我碧落派定也以大局为重,唯仙子马首是瞻。仙子只管放心便是,我碧落派连同整个剑盟,对云宫绝都是别无二心!”

    沈青眉笑道:“紫修掌门言重了。青眉也要是与诸位商量,既然大家都这么同意,那便这么定了吧。”

    “好。一切请仙子定夺便是,我等这便告退。”紫修等人说完便一一站起,施礼告辞。有小婢开门,引着朝那厅外走去。沈青眉也不相送,默默看着几个人身影远去,直到厅门再度关好。

    门外是宽敞前庭,大石铺路,片雪皆无。两旁各有松柏,四外是一片屋连绵开去,占地甚广。此地本为山中一座破旧古刹,自云宫驱走几名僧人占住后,修葺一新,正好作为营垒。而几人走出的那座大厅,原本就是寺中的大雄宝殿。

    碧落派四人步出了厅去,循路走在廊中,虽然方才有一场变故消弭,心中却也沉重。紫霆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真实想法来。只听沈从龙与紫修在前商议,或说沈青眉是已经洞悉栖霞一乱之实,正要以此给己方个下马威,或说是要卖个面子给自己,让剑盟三派更加忠心。他听在耳中,心里全都不以为然。回头看了看那已关上的厅门,他心中阴沉不已。

    “竟能看破我与紫杀的关系,沈青眉果然厉害,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此举明明是要我碧落派警告萧天南不要妄动,这样看来,我的身份只怕是危险了……”

    三人一路走去,只都不知紫霆心中所想,不大会穿过了院门,再看不见了。紫霆驻立门口片刻,再回头看了看大殿,眉头一皱,终转身离去。

    殿门严丝合缝,不见一丝缝隙。而殿中的情形,又有了变化。

    沈青眉请走紫修等四人,又遣散了众侍女,一个人坐于椅上,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殿中空空荡荡,除她之外不见一人。

    “唉……”她忽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出来吧,你还要藏多久?”清晰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回响。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大殿里一下子又多了个人声:“早就知道我来了吧?”

    沈青眉睁开双眼,无奈地道:“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了。”

    “青眉发现我的时间越来越短,看来修为增进得很快啊。”一面屏风之后忽地无声无息走出了个人来,站立厅中。只见他一身上下锦袍束带银光闪闪,手中折扇轻摇,一丝笑容正浮现在脸上。

    沈青眉微微一笑,瞳子就像夜空中的明星般亮:“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绝不会暴露那么快。闲话少说吧,方才我和他们的说话,你都听到了?”

    银衫人也叹了口气,道:“自然是的。我虽不知这里面许多关联,却也知道青眉你用心良苦。你如此煞费苦心,但是我知道你本意并非想要如此。为了云界仙宫,为了你义父,你付出的已经太多了,又是何必呢?我还是那句话,你早一日跳出这圈子,早一日挣脱这束缚,便能早一日得到安宁。争来争去,最后你又能得到什么呢?岳临风硬把你培养成一个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的得力干将,但那真的是你自己么?”

    “不要说了……”沈青眉闭上了眼睛,脸上忽一阵疲累之色涌起,向后轻轻地倚在了椅子上。

    银衫人果然不再说下去,将折扇一合,优雅地坐在了堂中尾处一张椅上,一下一下地用折扇击着掌心。两人中间直隔了七八张交椅,他双目中异彩连连,就那么盯住沈青眉的面庞,一瞬不瞬。一时间两人俱是沉默,大厅里只剩下那折扇“哒”、“哒”的击手之声。

    沈青眉倚在椅背上,脸色渐渐回复过来,俄而轻轻吐出口气,将头了抬起来,双目一睁,又恢复了明亮,望了他一眼淡淡道:“丁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义父对青眉的恩情其深如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离他的。你以后不必再劝我了。”原来那银衫人叫做丁守。

    丁守双眉一皱停住了手,大叹了一声,摇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不过听不听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你可以不听,我却不可以不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再劝你一劝,你不听,我下次就借着劝。再不听就再劝,直到你答应为止。”说罢又将扇子一摇,点首道:“你听着,我再要劝你……”

    沈青眉秀眉轻颦,知道他又要开始劝自己了,只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忽地她轻轻一笑,张口截住丁守道:“你可知我今天为什么要跟碧落剑派说那些话?”

    丁守一愣,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知道我最烦这些猜来猜去的东西,叫人头大。”

    沈青眉双眼凝望向天棚处,径自道:“如今乱局又起,不知何处又来了第三股势力,想要搅乱这池水。”

    丁守古怪地一瞪眼,“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

    沈青眉不理他,仍然自顾自地道:“本来这股势力晦暗不明,不知为何方神圣。但是宁羽白那一剑逼出萧天南来,却让我顿时感觉到就是他在暗中作怪。只是他一人也好,身后还有其他势力也罢,总之他是不想让我们顺利得手就是。”顿了顿又道:“其实自我听过宁羽白一曲之后,便知章门一事定与他无关。如此则定为碧落剑派所为,而这么看来则有碧落与黄泉勾结的可能。故此我方才故意说出我知道萧天南的所在,来诈他们一诈,也好让他们通知一下紫杀神,莫要轻举妄动才好。他们果然上当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紫杀现在何处。”说完竟罕见地俏皮一笑。

    丁守本来听得甚不耐烦,末尾一见伊人那灿烂一笑,竟愣住了。不一会把眼睛眨了眨道:“唉,吾虽不及师况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要赶我走就直说嘛,何必说这么一大堆烦人的话呢?也罢,反正我也见了你一面,走了也不吃亏了。”说罢站起身来,转身就似要离去。

    “且慢。”沈青眉忽道,“你还没说,那个你跟着一起闹场的胖子到底是谁?”

    “哦——”丁守拉了个长音,又转身道:“你总不会担心我们和那些想要捣乱的是一伙的吧?那家伙叫做三尺道人,来无影去无踪比我还甚。他为什么要领头乱场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他绝对不会是萧天南那路人便是。我们虽是熟识,在这遇见却也是偶然,我见他一个人喊得挺欢,帮忙照顾一下他的生意而已,无他。至于他的来历么——”他又拉了个长音,“恕我不能奉告了。他这人和我差不多,多是不掺和凡间俗事的。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定有他的意思便是。”

    沈青眉挑了挑眉毛,疑道:“你东海浮渚岛折梅宫已是世间第一的神秘门派,难道他比你们还要神秘?”

    丁守哈哈一笑,“这天下藏龙卧虎之处多了,比我们神秘的地方多得是,青眉也不必瞎猜了,我去也。”说完身子一扭,就那么刷地原地不见。

第七章 下 宁羽白拨草寻蛇

    眼望着丁守消失不见,沈青眉颦了颦双眉,轻叹了口气坐回了座上。闭目低首,纤指扶上了额头。之前丁守说的那些话又在心中浮现出来,却又被她用力抹去。然而就在她想再将丁守的身影也在心中抹去的同时,另一个身影却在心里逐渐清晰起来,伴随着一阵直入人心的琴声,那人青衫寥落,倔傲不屈。她摇了摇头,睁目,抬首,嗤地一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起他来,难道是因为他的不为人事所屈正是自己所向往的么?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吧?于是她自嘲地一笑,将面容恢复平静,起身离座,向着后厅飘去。

    穿过后厅一处天井,过后两道矮廊,一座小楼现在眼前。门口有侍儿见她来到,推门请入,来在一处室中。室内有三五人皆是同样服色,忙起侍立。沈青眉容色淡冷,径自走到中堂坐下,一扫堂中几人皆是本宫之内的心腹,便肃声道:“传我谕令,查出那日闹场出来比试的十几个人里到底是哪个胜出,不管他是谁,皆命日耀部暗中殄灭;令天机部从今日起全山搜索萧天南与黄泉剑派的迹象,务要隐秘,不可打草惊蛇,若有发现则转为监视,莫要轻动;从现在开始严密监视碧落剑派的动静,有什么异动最快速度向我报告。”

    “是!”其中两人尊声答应,即刻便退了出去。剩下几人中有人道:“禀小姐,这萧天南意图挑起我两边争斗,其心可诛。何不便将萧天南一举歼灭,还要留着他?”

    “你懂什么?”沈青眉皱眉道,“若只是他一人,可敢轻易与我云宫作对?其后必有势力撑腰。但是到底是谁,上清道或是玄天宗,又或是什么别的门派,我们还全然不知。我们并非怕他,只不过假如现在与其硬拼,弄不好惹出他身后的势力来,就只有白白便宜了三大世家而已……”

    “原来如此,小的受教了。”那人年纪有四五十岁上下,恭敬地道,“小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沈青眉默然,以手支额又想了一想,出声道:“这几天寻宝的进程太慢了,才搜过一半而已。令凌霄派与章家的人在东面三山,阴风派、青城派在北,太一道、辟法门在西,五日之内将剩下的几座山全寻一遍。若能寻到宝物所在就可免去之后一切麻烦了。另外,告诉他们不可与三大世家争衅,就算他们打过来也不可以还手!”

    “这……是,属下遵命!”那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服从了,施了一礼就要退出。

    “等一下,”沈青眉忽又道,“去阳真峰一趟,把周显平请来。”

    ***

    时光飞逝而过,一晃又是三日过去。

    三日之内,苍眠山里却也发生了两件算不得小的事情——是本来立意参与夺宝的玄天宗弟子周显平,在与云天仙子沈青眉一次长谈之后,竟然改变了想法,宣布退出竞争。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公孙世家公孙阳和碧落剑派沈开玉两人,还有那日阳真峰上其他杂派比试之人中的胜出者了。据说那日胜出的人叫做狂龙道人,只不过那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再无一丝讯息了。

    这些事便是近日来大家所最关心的话题,然而在某人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当回事。只因在他心中,还有着远比这有意义得多的事情。

    这一天又是个大晴天,朝阳的光辉已经遍及每处角落,微凉的晨风里座座山峰都好似笼罩在一层淡淡光晕之中,煞是好看。然而时光尚早,山里多数活物都还在蛰伏着,恐怕还要等上那么一小会儿才能真正醒来。不过有一处山头却是例外。

    讲不了又是一阵“地震”,今天又将飞禽走兽都已经惊走有一阵子了,现在仍是不敢回巢。这几天来每天早上都是如此,几乎都成了定例,弄得好些个生灵都别寻他处做窝不再回来,而剩下的则都有些习惯了……

    宁羽白眨了眨眼,醒了过来。和前三天一样,这次他仍是没有半点进步,那妙心莲花曲硬是弹不出一个音来。他这三天来大半时间都花在这妙心莲花曲上,好不容易终于将那琴谱通篇弄懂,了然于心,心法描述也看了个大概。然而到了真正练习之时,一个音便几乎耗去他全身力气。依着琴法,欲要弹奏之时他只觉天地间所有灵气似乎都集中在他一手之间,如有万钧之重!想要动上一动万万不能。今日也还是如此,小半刻挪不动一指头,他不觉额上竟已见汗,终于摇了摇头,再度收功放弃。

    睁开眼来,他一手将汗擦去,在心中道:“当初师父对我说过,他老人家习琴之时,文冲境十二曲练了两月,武破境九曲练了一年,幻我境却是练了十年方才突破,而一直至今却仍在太虚境三曲之内不能再进。可见此事绝不是几年之内便能学成的。我今虽有两经合一之便,却也不可能几日之间便都弄通了,也罢,今天都到这吧。”想着想着便要起身,离开此地。忽然间心底里一阵波动泛起!他眉头一拧,蓦地感觉到了什么,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刷地一下便没入了地去。

    片刻之后。

    轰一声巨震,不远前的地面上嘭地一下子迸起了一丈来高的土柱出来,就好像被投入了巨石的水面一般。烟尘四溅里,只听哇呀一声,一个人从柱中射了出去,翻了几个跟头嗵地摔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却再没能爬起来。尘土落下,倒盖了他一身。

    咻一下,宁羽白无声无息在他身前地中闪出,无声无息地望着那人。那人被摔得七荤八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本在地下急行,不知怎地一下子就被一股大力抛了上来,险些摔断全身所有的骨头,正惊骇着呢。一抬头看到一人正盯着自己,吓得啊的一声就想遁走,可无奈身下的土地不知怎地却变得比铁板还硬,他那驾轻就熟的土行术竟失效了。不仅如此,自己身上那堆土砂竟也好似生铁浇铸成的一样,将自己禁锢了个死死!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他忙叫道,“我只是个送信的喽啰,可不是你们要捉的人啊!”一边紧闭住眼睛,一边点头如捣蒜。

    宁羽白奇怪地看着地上这个身高不满四尺的矮子,心中道:“送信?难道我弄错了,此人不是在偷窥我练功?”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还只是冷冷地打量着他。那人胆子甚小,一见头顶上的人半天还不说话反而被吓得半死,只是哆嗦个不停。

    宁羽白心中疑惑。在他心里按说要是弄错了人,多便会把人家放了,不过此时又不知真假,便有些犹豫。忽地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心神动转,双目中一丝碧色透出。刷地一下,那人腰间果有一片薄纸透入了眼来。他不动声色,细细辨认了下去。哪知不看则可,一看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只见那纸上写道——

    “沈女已知圣使行止,警萧圣使暂勿妄动!我之身份恐亦不保!”

    “萧圣使?”宁羽白心中一动,将拳头一攥。

    “英雄饶命啊……”过了良久,那人还在地上叫着。

    宁羽白心中神念电转,忽地一笑,用手一拂,那人身上的沙土顿如浪般散去,他伸手将其扶了起来。那人一站起来,却是连宁羽白的胸口都不到。

    “真是对不起,原来我认错人了。”宁羽白笑道,一边还帮他打扫了下衣服。“我本在此处练功,察觉地下有人,还以为你是偷看我练功的呢。”

    “啊?”矮子一呆,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先是喉咙动了几下像是要发难的样子,可最后还是没敢,最后咽了一口唾沫道:“那,那我可以走了?”

    宁羽白将手一摆:“当然可以,还要请兄台不要责怪才好。”

    矮子闻听,奇怪地打量了宁羽白两眼,口中嘟哝了句“怪人”,终于戒备地退后几步,瞧了瞧宁羽白确实没动,才一个纵身,跳进了土内。可莫看他矮小,一入土中便如鱼得水,嗖地一下已经蹿出去里许。

    宁羽白蹲跪在地上,一丝微笑浮在了脸上,用手轻轻一拂那地面,人也跟着消失不见。

    单说那矮子,入土之后一个猛子便向下扎去,然后觅了个方向疾速行去。过了几里路他又停下细细辨认了下周围,确认无人跟住之后,才又换了个方向,继续飞遁而去。这山中地下茫然如海,他却是轻车熟路,一直向着某处地方闪了过去,顺土行路,逢石绕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前面土质坚如磐石,好似一面墙般赌了个严严实实,也不知到底有几许宽窄。小矮子停在那里细细摸索,终于在一处地方按到了个软处,身子一扭,钻了进去。他收了土行术,啪地一声,脚踩在了实地上。

    里面却是条长廊,竟是生生在这地下掘出来的,小矮子脚踩在地上,这才嘘出了一口气,往里走去。廊尽处有道石门,两旁有人守住,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小矮人,见到是他,忙开了门将其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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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 艺高胆大寻踪去

    进了门是个挖空了的小厅,没有多大,四周都是毫无花巧装饰的土壁,看起来也是新成不久。厅尾又有一门,也有人照样把守,那矮子稍微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穿了进去,又过了一道长廊,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个半天然的大洞,狭长如梭,四壁多有怪石棱起,底下还有一条暗河穿流而过。两岸多有拓宽,石台土座码了不少,又有大铜盘点起火堆数座,照亮整座洞窟。在开门之处还修了一条小小甬道,直通进来。此时洞内早已有了十数个人在,或坐或立,多数都是清一色的黄衫背剑,脸色阴郁得不似活人。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矮如孩童的老头,倒还有着几分人气。那矮子进来,看也不敢看两边一眼,短腿摇晃一溜小跑来在甬道尽头的台子上,单腿跪下道:“禀萧大人,云宫那里有消息传来。”说着小短手探入腰间,掏出了一个小锦囊来,双手捧上。旁边一名黄衫人立即上至前来伸手接过,一个飞身往对岸上飘去。

    暗河对岸那头的一处大石被打磨得光滑平整,顶上正坐了一个老人,宽袍大袖,银须皓首,虽然是在静坐却也有一丝淡淡杀气从绍飘出,看起来正是紫杀神萧天南。

    那黄衫弟子飞至师尊座前,被那杀气所激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然后恭敬地将锦囊递了上去。萧天南睁目,两道慑人寒光一闪即逝,两指一引将那锦囊捏住,一道青烟起处将锦囊化去,露出里面的一张纸来。他展开来搭眼一瞧,眉头便是一皱。想了一想将纸折起,盯了前方对岸那跪着的小矮子一眼,喑哑的声音响起。

    “你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状么?”

    “没有,没有。”矮子忙道,想起了被人捉起那件事,他哪里敢说?喉咙里不禁又咽下一口唾沫。

    萧天南闻听,冷冷一笑,突然间眼中厉芒大盛,大声道:“还说没有?如今人都跟来了,你以为我萧天南是眼瞎的么?”说着便一挥手,“将其拿下!”话音刚落,两边已有弟子纵前,将那矮子擒了起来。矮子一下子被吓得魂飞天外,口中一个劲地道:“不,不,不,不……没,没,没,没……”可怎么着也憋不出第三个字来。

    萧天南冷道:“将周围出口全部封锁,土行门巡查外围,本门弟子搜索内洞!发现异敌一律格杀!”

    “遵命!”众人轰然一声,四散而去,一瞬间洞内就只剩下了萧天南一人。他高坐石基之上,却是半点也不着急,只是闭上双眼皱起了眉头,思考起什么事情来。

    众人离去,各自戒备巡查,过了半天又都一一回到了这洞中。

    “禀师尊,前洞内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禀师尊,后洞里也没发现什么状况。”

    “禀萧圣使,我土行门搜索了上下左右方圆三里内的土地,并未发现有什么人……”

    萧天南缓缓睁开了眼睛,呵呵一笑,那声音简直锈得让人牙齿发酸。有弟子忙道:“师尊,大概那人是跑了,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萧天南摇了摇头,“不必惊慌。小心为上,我刚才只不过是诈他一下罢了。若有人跟踪而来必然惊露行迹,你们既然搜不到人,看来确实没人跟来,将那小子放了吧。”

    众人愕然,那两个矮个老者料不到是如此之事,更是嘴巴半天都合不上。而黄泉剑派众弟子显然早已习惯于此等状况,略略一呆,马上便都恢复了常貌。为首一名高大汉子恭敬道:“有师尊神算,我等定能成功。云宫那边既然来了消息,定有紧要之事。不知师尊下一步要如何吩咐?”

    “哼!”萧天南嗤道,“紫霆这个蠢货,竟连自己的身份都保不住了,还劝我勿动,你说我要怎么吩咐?”说罢将那纸片一甩,飞到了大汉手中。大汉忙匆匆展开一看,面色就是一变。

    “此事非同小可,沈青眉当真厉害,她到底是如何晓得我们的?若惹得云宫相向绝非我等之意,此次之事难了!”

    “难?”萧天南冷冷一笑,“你当那妮子真的完全知晓我们么?多少年来四大玄门都被我们蒙在鼓里,她哪里有这个能耐?我看她多半是在唬人罢了。退一步说,就算她晓得我们的行止,可如今这个形势,三大世家摆在那里,她不知我们虚实也未必就敢乱动,平白让这个大敌渔翁得利。紫霆这蠢物就然就这么上当,明知被人怀疑还传信来,若给她发现岂不等于自报家门了么,那他还有什么身份可保?”

    “这……”那大汉与左右人等互相看了看,均恭声道:“师尊英明,烛照千里!吾等万万不及。”

    萧天南面无表情,沉声道:“不要管沈青眉,我们仍按原计划进行。五天之后夜里子时,我亲自去卧云峰白龙涧发动华光镜,到时宝光冲天,不愁他们不上当。哼哼,前阵子冒出了个殷太冲来,搅和了一阵,这次一定不会让他们有第二次比试的机会了!”

    “是!”众弟子异口同声,一齐遵命。

    洞内火光影动,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孔,无不阴阴森森,一个个恍如厉鬼。萧天南银发飘飘,挥了挥手,又在闭上眼睛入定而去。众弟子于是飘的飘,走的走,坐的坐,不大一会整座洞里又恢复了初时的安静,只留下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却是,有一双眼睛正藏在他们头顶,将那方才发生之事都看了个清楚通透。

    宁羽白身与土化为一,心中清楚地展现出附近数十丈内所有的动静来,偶有土行门中人巡戒而来,他总能够提前避开,然而又总不离下面那洞太远,终把方才情景全部看在了眼里。此时见到似已无事,他咬了咬牙,将心里那潜下去将萧天南一剑灭掉的诱人念头用力压下,昊天令华光一动,人已缓缓地向上浮去。他远随那送信之人到此,终于发现了萧天南藏匿的地点,又潜伏良久,躲过所有人人的巡查,终于将方才一幕完全听去,这才就要遁走。

    身子一停,背上顶到了某处,他明显感觉到已到了禁法封制之处。他来时就已发现这整个地下洞窟周围都被下了禁制,土质硬比金石,好像一个大铁箱子似的将洞府包了起来,寻常土遁术是万万进不来的,看来亦是土行行家所为,很可能就是那所谓的“土行门”。然而他那五龙昊天令实为天地间号令五行之不二法宝,他如今修为大涨更是运用自如,这点障碍还难不倒他,稍稍施了点小法力便钻入了进来,又将那里再次封好。如今也是照样施为,破封而去。

    离了这处危险之地,他终于能够发力施为,身子一闪如离弦之箭般向上飞遁而去,身形虽然轻快,心里却已是沉重无比。方才听见的那些话,在他心里仿佛投下了千斤巨石,令他绝对无法忽视。他如今终于知道,原来紫霆竟然暗中是和萧天南勾结的!这么说来,当年章家那件事本身岂不就是个阴谋?而且听了刚才的话更是可知他们所图绝非细小。而这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样的局?饶他神目如电一时半会也是看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会只是个小小的阴谋罢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是一阵烦乱,继而又是一阵悔恨升起,既恨仇人的阴狠,又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穿。

    不经意间已来至地面,小心地出土一看,发现此处乃是在一处山谷之内。四周一望大略辨出也仍是在三大世家范围里,他吸了口气,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伙人的阴谋得逞,不管那到底会是何样之事,要花去多大力气才能阻止……如此心情定下,他终于将双袖一甩,一股轻风平地而起,托着他向天飞去。来在空中大致辨了下方向,他便往铁石峰飞了回去。

    飞行中或见有世家弟子遍山探宝,或见有弟子寻山戒备,他皆不理,也不曾受到盘查,一路无话到了铁石峰落下。方一踏足屋旁之地,门帘一卷,谢青阳已经走了出来。

    “咦?羽白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们正打算去帮忙探山,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谢青阳道,身后秀儿也已经跟了出来。

    “先不要去了,”宁羽白沉声道,“我有件大事要说。”说着上前捉了谢青阳手臂,掀开门帘将两人又带回了屋里。谢青阳见他面色凝重心知蹊跷,今天他回来得晚,莫非是遇到了什么稀罕事情?于是便出声询问。

    宁羽白呼出口气,稍将思路整理了一下,便将今晨自己因遇着土行门人送信便一路尾随,直到寻到萧天南之事说了出来,又偷听到的谈话统统复述了一遍。谢青阳听完大惊,起身道:“你是说,二师叔……紫霆他竟是和紫杀那魔头勾结一起的?”

    “没错。”宁羽白点了点头。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竟会是这个样子……”谢青阳不由得一阵失神,缓缓地又坐了下去。俄而摇了摇头道:“紫霆此人平素沉默寡言,心思阴沉,然而紫修对其是言听计从,莫非栖霞庄那事就是他一手策划?可是这样既害了剑盟,我碧落派也未必能得到好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羽白正色道:“他这样做绝对是害了碧落剑派,以他的心智绝不会看不到这点,可见他早已与碧落剑派离心了。然而这其后只怕还有我们所看不透的大阴谋,萧天南这人,多也是大有来头……”

    “不错,说到萧天南……”谢青阳点了点头,忽地他将头一抬,“你说他们五日后要弄些玄虚?”

    “正是。”

    谢青阳眉头一皱:“不管怎么说,这倒绝对是个可以为你一雪冤屈的大好机会。”

第八章 下 处心积虑入瓮来

    宁羽白一愣,他发现了黄泉隐秘,倒是一直想着如何能揭发出他们的阴谋来,关于自己的冤屈这点倒是没有想过。不过谢青阳这一句却一下子提醒了他,他停了一下,喃喃道:“你是说,借这个机会诱他把事实和盘托出,就像上次你说的那样?”

    “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谢青阳眼中一亮,“他们的全盘打算我们想要知道只怕不易,不过你这件事却是大有希望。只要没有别人在场,他自然没有和你这目击者说谎的必要,抓住这点,我们就好做戏了。”

    宁羽白听完先是点了点头,然忽又起身踱了两步,若有所思道:“只不过萧天南这样的人物,要想设计他可并不容易……”

    谢青阳道:“我不曾见识过他的手段,也不了解他。不过既然现在你已经探到了他们的秘密,那便是敌明我暗。以有心算无心,我看他再狡猾也未必能识破。”

    宁羽白看着谢青阳,眼中坚毅之色一现,道:“好,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此事没有三大世家必难成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商议!”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宁羽白带来的这个消息虽然险恶,却也带出了这一点振奋人心的线索来。真相得以水落石出的希望大大增加,谢青阳和秀儿两人也都兴奋不已。于是宁羽白当先掀帘而出,两人随后,三道光芒一现,人皆已不见于屋前,往三大世家那边迅速飞去。

    宁羽白的心里沉沉的,他不知道五日后的那天结果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但这件事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绝不会再退缩。即使三大世家不理会他,只有他自己也定要全力一试。而假如三大世家肯出手相助的话,那么五日后的那天多半就是自己这么久以来所受的冤屈能够尽雪的一天,同时也将是那些奸人阴谋败露的一天。想到这里,他也禁不住暗暗捏了一下拳头,心里开始有些盼着这几天快点过去了。

    他心中只念着这些,却还不知道一点——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也许能够了结的不仅仅是自己这件事呢。

    暖风吹着,阳光照着,大山各处都有人影晃动着。过些日子,还会是同样的景象么?三人不知道,只是倏地闪过,不见了踪影。

    太阳慢慢横过天际,变作夕阳,直到落山不见。猎户归家,却不知那草屋里早已没了人。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过,用不了多久,新的日子就又会开始了。

    其实所有的日子都有一个特点,只要你是在等待中过日子的,那这样的日子一定很慢。而这座山里,等待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整个黄泉剑派都在等待。

    萧天南只是日夜坐在那大石基座上,练功行法,绝足于外。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法宝华光镜就要炼成,黄泉派弟子有的兴奋,有的紧张,有的焦躁,萧天南也只是静静相待,那张枯木一般的老脸上绝看不出一丝表情出来。弟子们都知道他的脾气,没人敢上去问问,出去杀些生灵取魂修炼更是想都别想,只有在这黑暗不见天日的地下老实等着。

    再漫长的日子也有到的一天,何况区区五日。这一天,终于到了。当土行门喽罗们禀告萧天南,华光镜终于炼成之时,萧天南终于决定动了。

    这华光镜说为一宝,实际斗法中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既不能伤人,也不能防身。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可在一定阵势配合之下,幻化出万道神光,光烈可直冲霄汉,百里可见。正因为它有这个特点,才成了这次黄泉派计划的重要法宝。萧天南正欲利用这样宝物在卧云峰白龙涧发动起来,那样远近之人必然以为是宝物出世。而卧云峰是三大世家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们介时再将收守山弟子杀掉,那样一来????

    “哼哼,”萧天南久不见表情的脸上终于抽动了一下,“传令下去,今夜子时,众弟子都随我一起去白龙涧。”

    夤夜。

    今夜的星空分外灿烂,大星小星都卯足了劲的放着光芒,好像努力要把那照彻天上地下的明月比下去一般。偶尔可见一道光彩划过天际,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有修者飞过,还是只是一颗流星。

    白龙涧下涛流滚滚,一道曲水跳荡而过,虽夜不息,窄窄的两岸高崖耸峙,露出上方一线天空。那水流去,经过几个转折便是一处略宽些的谷地,再一转流出,不知奔往何方。而此时这谷地的岸边上,却有了一些与平时不大一样的动静。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突然一震一鼓,悄悄地冒出了一颗头来。

    那脑袋只露出一半来,先用两只小眼睛来回上下扫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状,这才又一沉身子,复钻了下去。不大一会只听下面嚓嚓嚓的一阵声音响起,一道暗黑色光环在地上一转,一大块土地霍地飞起,又轻轻地落在了地上,甚至没溅起一丝尘土。

    地上顿现出一个深洞,黑咕隆咚深不见底。只见里面嗖地一下蹿出条人影来站在了旁边地上,紧接着又是嗖嗖嗖数条人影闪现,散落站在四周凝神戒备起来。来人全部都是赭黄色衣衫,尽为黄泉剑派之人。这时土中也有了动静,除了那洞口处,四下里冒出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多时已有十数个小矮子自土里钻了出来,最后才是一名高大老者自洞内闪出,稳稳地站在了岸边。他银发飘飘,四外看了看将手一挥,便有数名弟子嗖嗖几声闪走,占住各处要地,戒备起来。萧天南看了看天色,约莫子时已到,又一挥手道:“放镜,布阵!”

    “是!”有四名土行门人一声遵命,将肩上一起抗着的一个扁平大包放下,七手八脚拆开,原来是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又有几人从腰间各掏一吧小锄,忙活着开始挖起坑来。那锄虽小,入土就如切豆腐一样,没有半点费力,不过半刻过后,又一个深洞也已成型。那几个矮子便将那铜镜防平,缓缓沉入了洞中。完成之后,便有五名长胡子矮人出现,分列五个方向,围坐在了那洞口周围。

    “开始!”萧天南命令道。

    “且慢!”忽地一声声音传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名守望天空处的黄泉弟子。

    “师尊,有人来了!”他低声道。

    萧天南闻言往天上瞧去,果见正有着数道剑光自远处飞起,沿着那窄窄的一线天顶处向着这边正挪了过来。他双眼一眯,当机立断将手一挥,小谷之内所有人等顿时统统隐匿了起来。他自己也身形一晃,纵入了原先那洞里,再将那土块复又盖好。一时之间,小谷内又变得鸦雀无声了。

    那几道剑光迅速掠过,沿着涧顶之处划了过去。剑光中都为红色,只有一道剑光清若秋水,乍一看恍如不存在般。就在那几道剑光刚刚掠过,底下众人正欲松一口气之时,偏就是那一道如水剑芒竟刷地一个回身,返了回来。只见那光不理会前面诸剑,竟径自向着这里落了下来,莫非是他看出了什么破绽不成?

    剑光落地,就在当岸,现出真身来,正是宁羽白!

    宁羽白衣衫也换了一套,不再是之前那身破破烂烂的了。他将比起当年可是长高了不少,鬓发梳起以一方书生巾系住,身上一袭青衫磊落,背背神剑,立在万里星河之下,当真有几分英气。只见他落下地来先是疑惑地望四周大略一望,然后又是仔细地察看了远近几处地方,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再略作停留,往地上那土中拈了一吧,身子便是一僵。再左右看看,缓步走了几步来在河边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一作势,看那样子大概是要飞走。

    “扑”一声闷响,地上一处忽地灰土暴起,一道人影当先飞了起来,立在了半空之上,银发紫衣,正是萧天南。

    “原来是你。”他在空中捻须冷冷道,双眼却只望向那天上的月轮。紧接着只听四周衣袂之声不断,转眼间冒出了二三十人。

    “原来是你????”宁羽白退后一步,将一手后背贴住了剑,一边冷冷道。

    萧天南闻言下望,只见众人包围之中那少年面无惧色,昂然挺立,也禁不住笑了笑,道:“你,想杀我?”说完眼中便是寒光一闪。在他的心中,虽然这少年曾一剑破去自己的鬼影分身,但那分身和自己真正的修为却是没法相提并论的,故此他根本就不怕他。而此刻这时候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何况那宁羽白还一副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样子,故此他才纵身将其拦下。

    “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宁羽白几乎是在牙缝里吐出的这几个字。

    “是么?”萧天南一哼,“只怕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着将手一握道:“夜长梦多,我现在就亲手解决了你,让你和章家那几个废物团聚去吧!”

    “且慢!”宁羽白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将手一摆道,“我这几年已经受够了,你们当年血洗栖霞庄,为什么选择栽赃的却是我?”

    萧天南冷冷一哼,探手在背后便将奈何剑拔了出来,大声道:“老夫没功夫说那些废话,你还是纳命来吧!”说着起手,黑气纵横中,一道紫芒吞吐不已,当空斩了下来。

第九章上 天机泄紫杀突围

    腥风扑面涌来,宁羽白眉头便是一拧。紫杀这魔头不问三七二十一说打就打,竟是连句话也欠奉,这样子自己这边岂不是白白布置了么?在那剑芒及面前的一瞬间,他的心思猛地一转,连剑也不出高声喝道:“萧圣使且慢!”

    一句话五个字,却震动了萧天南的心神,周围弟子闻听也全是一惊,就见空中那道紫芒刷地一停,又凝立住,一寸也不再前进。

    萧天南现出身来,两道长眉迎风飘摆,身子缓缓由空中落在了地上,较宁羽白能有十步距离。他对那七尺许长的紫芒一指,将其定在身前不远,然后面如铁色,两眼盯住宁羽白道:“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宁羽白眼神一凝,心知这句话奏效,将手自背后剑上移下,冷冷一笑道:“萧圣使好记性,当日在栖霞庄,章家老三,章雄烈不就这么称呼过你么?你当时只怕还不知道会隔墙有耳吧?”

    萧天南一愣,时隔这么久,他哪还能记得当时章雄烈有没有如此称呼过自己这等小事?不过他的脸色也只是一瞬惊异而已,转眼便又恢复了原貌,哼了一声道:“倒想不到真被你偷听了去。你的记性也算好,现在倒还想着。只不过,过了这些年也不见你对我们有什么动静,看来你也不过是知道这一点罢了。哼哼,栖霞庄那件事早已过去,我们的目的也已达到,虽然有你这漏网之鱼,却也无伤大雅。当初章雄烈情报有误,才没算到你不在庄里,要不然你也早跟着章雄楼一起去见阎王了,哪会还留到今天?”说着嘴角一抽,“这样便也不会浪费了你的生魂,还有这把剑了。”那一日他的魂力分身曾与宁羽白接过几剑,凭他的眼力竟然也看不透那剑到底威力几何,凭这一点便可以断定其必非凡品,于是现在他便捎带着惦记上了。

    宁羽白闻言不惊反喜,这几句话早点出了章雄烈才是真正内奸,自己的清白自然昭然若雪。他心中顿是一阵激动,眼中神采大放,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萧天南闻之便一蹙眉,隐约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你笑什么?”饶是他十分老练,也不禁疑道,周围弟子也都眉头大皱,不知他为何此时还能这样嚣张,莫非他真有自信能够击败身为堂堂四大杀神之一的萧天南,外加所有一众黄泉剑派弟子不成?萧天南心中正一发狠,就打算出手之时忽听头顶上一阵异响连连不断。在场众人忙抬头看去,只看见那在那五丈高的崖壁之上一阵七彩光华正如云流转,俄而一凝,刷地散去,竟露出了里面黑黢黢一个山洞出来。

    萧天南一看到那光华闪烁,心念电转间立刻已明白是上了当,转瞬间便想到这定是宁羽白安排好的局,要将自己等人一网打尽。他当机立断冲旁边那五名矮小老人喝道:“马上行法布阵!此处你们不要理会!”在他心里还以为这宁羽白与两方势力都是无关,只要能将那宝光放出,那么他的计划仍是能够完成。

    几个老人闻言忙收回目光,全心向着那华光镜作起法来。而其他之人则都是全神戒备地看着那光华灭去之处。宁羽白也停笑,面色渐渐转为平静。他并不理会那几个老头,只是双眼仍牢牢地盯住萧天南,仿佛要从他脸上直看透他的内心,直看出他心底最深处的胆怯来。一时之间除了那从涧底不断吹过的夜风之声,甚至连个虫鸣都听不到了,大概连虫子也给这地方的杀气给吓跑了吧。

    几声细微的脚步声终于在风中传来,那洞口处几个人影轻晃,纷纷轻轻飘了下来,如树叶般悠悠落在了地上。黄泉派之人一间之下无不心惊,一是因为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给人看破,被人事先设局而不自知;二是因为他们已认出了落下来的那三个人。

    那三人里,一人黑袍灰发神态阴沉,便是公孙世家此次领头总管,公孙博。其余两人中一个是宋无缺;另一人四十岁上下年纪,高胖的身材,披着件宽大锦袍,细小的眼睛中闪着凛凛寒光,原来就是落霞山秦家大公子,秦鲁阳。

    秦鲁阳的身材虽然足能装下三四个土行门弟子,声音却并不低沉,他踏出两步,眼望着前面一众人等冷冷道:“萧天南,今日终于听你亲口说出实话来了。想不到竟真的是章雄烈那匹夫戕害亲兄,令我舅父等空自冤死九泉????”说着眼中更是寒芒大放。

    落霞秦家本就与西湖章家有姻亲之好,章雄楼就是秦鲁阳之舅,当日章雄楼的小儿子章季玄若不是在落霞山逗留了阵子,只怕也是难逃毒手。后来宁羽白千里报讯,反被秦家三公子秦默阳困于秦家玄阴窟内,差点被水凝神刀所杀,之后又弄出水龙煞来搅得秦家不得安宁,便是因为他为章雄烈和碧落派所陷害,反成了人们口中黄泉剑派在栖霞庄的奸细之故。如今秦鲁阳闻知真相,自然更将萧天南和章雄烈那叛徒恨之入骨,只怕他一回去秦家,章雄烈那老家伙便多是不保了。

    “真相已然大白,萧天南,想来你没有料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宋无缺道。

    萧天南将面前四人一一看过,银发随风飘舞,脸上还是半点表情也没有。他将双手背后阴沉道:“什么真相不真相,你们只知道那点小小的私人恩怨,又晓得什么大局?便知道了又如何?那本就不是我之所虑。不过今日既然三大世家都在,看来我们再做什么也没意义了。废话少说,要战就放马过来吧,看你们留不留得住我萧天南。”他心知这次他们定是有备而来,万没有能让自己这些人随便遁走的道理,于是心中已经开始算计上如何脱身了。

    一直不曾说话的公孙博哼了一声道:“紫杀果然识相。不过你的名头虽然不小,今天怕是就要陨落此地。我们今日便要替天下除了你这一害!”说话间将两手一张将咒法施起,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崖上三人藏身的那个洞内一道红光霍地冲出,向着涧顶咻地飞了出去,转眼到了天上哗地散作一朵红云,艳丽异常。一眨眼间,四面八方之处皆有光芒闪动,都向着这边疾飞了过来。

    “都散了吧????”萧天南望着上方合围已成,三大世家弟子眼看就要冲入此处来,突然冒出了一句,背着的双手动了几动,猛地一挥,身与还在空中的奈何剑合为一道足有八尺长的紫黑剑芒,腾地一溜黑烟弹起,向上冲了上去。

    “天罗地网均已布下,我看你往哪里跑?”秦鲁阳一句说完,也将身子一纵,望空而起。于是一时间小谷内剑光霞光纷乱扬起,走的走,追的追,光彩四射。

    地上黄泉弟子也都随着萧天南一道纵剑往上飞去,那土行门中却是相反,听了那一句“散了吧”便纷纷倒身往土里扎去。就连那五个华光镜洞上围坐布阵的老头也忙一歪身,栽入了土中。只有宁羽白一个人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也不去管他们,对那些土行人恍如不见般,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上面的道道剑光。

    说时迟慢,那时却是极快,御剑之速何其迅急,一眨眼的功夫萧天南当先,十数人均已冲到了涧顶,四面青山皆已在望。然而却又见八方之处都已被各色人等占住,上方也是,剑光、霞光、宝光、人影环飞,甚至还有飞雕巨禽逡巡守望,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围了多少层去。萧天南不禁微微有些后悔,他天性多疑,本以为顶上的样子定是虚张声势,实际最为薄弱,而底下看起来只有宁羽白四人,却说不定四面埋伏了多少人,因此选择往上冲去。却不知之前宁羽白等商量之时,却是怕修为低的弟子埋伏周围会惹出萧天南警觉,打草惊蛇,这才只留他们三人用宝物七霞障隐在洞内,别的人却是未曾多留下一个来。萧天南这次反被聪明误,若是他早知如此,必定在一开始便全力扑杀秦鲁阳三人,如今再想这么做却已失去了涧中那狭窄地利,又与四外埋伏之人近在咫尺,就算他再厉害,怕也不能在瞬息之间尽灭这三名世家高手吧?萧天南自知此点,然而他为人狠毒异常,平生经历风浪不知几许,杀人无数,这一刻虽然颓势却是再半点也不含糊,厉哮一声剑芒再长,带着后面黄泉弟子剑群毫不犹豫地向着那满天“罗网”冲了进去。

    宁羽白在下面面沉似水,静静地看着。天顶上此时已是乱成一团,啸声、剑鸣声、鬼哭声、喊杀声纷至沓来传入耳中,而剑光、血光、法术异光更是七彩迸射,欲乱人眼。只见萧天南那紫色剑芒在前,身后众弟子紧随,就如一把锥子般左冲右突,所过之处鲜血四溅,人影乱惰。不断有人自空中坠落,落下之时多也是肢体不全了,三大世家的包围阵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他不得!所幸世家人手极多,公孙博三人也已赶上去调度,被撕开的口子马上便会被补上,不虞黄泉其人逃走。看样子长此下去,若萧天南等再无花样,待其锋芒一过,只怕早晚也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宁羽白仍冷冷地观望着,眼中碧色慢慢隐现。他拳头不自觉地捏紧,只有他心里知道,要擒下这魔头绝没有这么简单。

第九章 下 琴音现鬼伥束手

    深涧顶上的那一块被各种仙剑法宝威力所激,时不时便有所崩塌。大小崖石不断地坠落下来,或砸在水中,或砸在岸边,声势惊人。宁羽白却完全无视,身子动也不动,只是眼中碧色越来越浓了起来。蓦地他眉头一紧,身上无形气息迸发,整件衣衫像是有大风刮过似的便是一阵浪涌。整个人缓缓地向空中升了起来。

    上方战团之内,黄泉剑派完全陷入了三大世家包围之中,连回转的退路也被封死。不过那一团紫黑剑群由萧天南当先,东闪西杀,挡者披靡,在内圈如入无人之境,看起来全无半点颓势。所幸外圈之处三大世家布防严密,还不会被他冲开。不过世家子弟若想要一时半会儿内收缩包围,将其困死,却也是没法做到。三世家这次为灭萧天南,布划严密。出动弟子门人三百余人,几乎是黄泉剑派人数的三十倍,且把道行高深者统统安排在了外围,暗中分为几道防线,为的就是怕被萧天南一鼓作气冲破而去。若真给他逃了出去,就算能灭去黄泉所有其他弟子只怕也是得不偿失。

    公孙博穿梭于战场中各处,手握一面光芒四射的七彩令旗调度指挥。他心知看这形势虽然貌似僵局,但己方实已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人数实力实在差了太多。黄泉剑派只有萧天南一人极其厉害,另还有三名弟子紧随其后,算得上修为高深,而其他人就都要差得多了。而就算萧天南再厉害也总有力尽之时,到那时怕便只有待宰的份了,自己所改虑的不过是损失多少而已。不过虽然如此,到现在,那损失却也早超出了他的预计。不过半刻时间,三百名弟子就已去了十分之一,令他整张老脸阴沉得仿佛一潭死水。他也没料到萧天南竟有如此实力,眼看着秦鲁阳挥手撒出一张金铃遍系的淡金色大网,却给萧天南剑上黑气暴涨,一剑就破了个洞出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若不是念着自己身有调度之责,只怕也已冲上去了。

    黄泉剑派的行动整齐划一,浑不似普通的散漫邪派。萧天南凭奈何剑打头,伴着阵阵直刺人脑的鬼哭声,紫岚一道横冲直撞,几乎无人能拦。身后三道剑光强横,紧随其后为其拦下所有旁来的攻击,而再后又是数道剑光护卫,彼此紧随照应。整个剑群就似合为一把巨剑,将所有攻击都集中在剑尖那一点处,犀利异常。半刻之内,黄泉不过损失了两名弟子,杀伤人数却是十数倍于己。只是这两名虽少,但萧天南一方总共也不到二十人,损失也不可说不重。那两人均在末尾,稍一与主队脱节立刻便被七八把飞剑穿过,一个身子不知分成了几块,体内也是一阵黑气冒出,化烟不见。

    转战良久仍不能脱出重围,萧天南剑上紫气略有收敛。公孙博挥舞令旗沉着指挥,刀光剑影中整个包围圈缓缓运动着,渐渐地开始向中间挤压了过去。三世家弟子乘着剑光、法宝、灵禽,开始一**不停地压了上去。秦鲁阳、宋无缺同着数名修为深厚的弟子压住阵脚,一见危急便待补上。黄泉派的剑群飞舞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公孙博等人见到此景便是一喜,要知道黄泉派人数远差,突击能力全在顶处萧天南那一点之上,一旦整体慢将下来必将四面受敌,面对数十倍于己之敌,落败也不过将是转瞬间事罢了。当下三大世家人人奋勇,宝光异术齐发,只耀得半边天都红亮了起来,务要灭去这区区十数人。

    突地,被围在当中,本来上蹿下闪的黄泉众剑竟同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再不前进一毫,任由上下左右的敌人攻了过来。由极动到极静,变化发生的诡异莫名。公孙博等心知有异,将旗一变就待变阵。可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厉啸响彻层云,连天上的月色也似乎被震得一暗,只见黄泉群剑由紫黑色迅速转为黑光闪耀。同时以奈何剑为首所有黄泉飞剑齐齐一震,嘭嘭之声不绝于耳,黑烟滚滚处只见每把黑色飞剑上都激射出至少百多道黑芒来,加起来怕不有个两三千道,鬼婴一样哭嚎着向着四外飞射而去。几千道黑芒大小非一,疾慢不等,好似地狱里飞出来的蝗群一样向着四周三大世家弟子扑面而去,半天的红亮光色转眼便被黑气替代。

    “剑伥!”公孙博、宋无缺、秦鲁阳三人心中齐齐一震。他们也曾听说黄泉剑派有剑伥一技,却不曾看在眼里,谁知这齐齐一放竟有如此声势,而想再作布置却已来不及了。数不清的黑色伥鬼扑面而来,三人也只得暂作抵挡。宋无缺化出一片护体神光,秦鲁阳挚出一面精巧玉牌,公孙博则把手中令旗抛出,化出一片祥光护住身体。前面数只伥鬼扑来撞在神光之内,小点的顿时在厉叫声中化为飞灰。大些的如触火舌,腾地弹开一下,却又不要命地再度攻上。更厉害的利爪连抓,竟是不怕!开始三五只一灭,后面十数只又鬼叫着压了上来,再行灭去,却又有几十只扑了过来,杀之不尽。一时之间连他三人也是手忙脚乱。其余弟子更是忙乱,不断有修为差些的弟子同时被几十只剑伥缠住,惨叫着坠了下去????

    这剑伥一物为黄泉剑派独门修剑之法,收生人魂魄养剑,再以一定时日锻炼成伥,可惑人心神,可噬人肌体,可掩人魂魄,专为斗战之用。法力高的养的便多,法力低的养的便少;杀人多的养的便多,杀人少的养的便少。黄泉派中弟子最少的也有百多条生魂养在剑内,排位前三的弟子则各有三百多条,萧天南本人有着多少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下全放出来,当真可够三大世家忙活一阵的,虽不可能将三大世家击败,但是逃走的可能性却是大大增加!一时间只见天空里鬼声啾啾,阴气四溢,十几个伥鬼围着一个人攻战,打得好不热闹。黄泉剑派那黑色剑群也在放尽剑伥之后开始动了起来,直向着天顶之处冲了过去。顶上世家弟子在伥鬼冲击之下已是乱作一团,无力再作阻击,瞬息间被萧天南剑芒连扫劈落十数人之后,眼看包围就要破开。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突地叮咚一声,竟传来一声七弦琴响。那琴音虽不甚高,却能于乱阵喊杀之内清晰入人耳来,仿佛是有人就在自己耳边弹奏的一样。只这一响却不要紧,整个半个天空之内的剑伥厉鬼顿是统统一僵!那琴音略顿,不过呼吸之间便再续上,一曲宏大琴曲已开始奏了起来。这曲子就像是漫天伥鬼的克星,一经奏起便将大多伥鬼尽数定住,仅有最上方少数仍不停下,可鬼影挪动之时却也慢下不少来。公孙博等终得喘息,也再顾不得摇旗指挥,各自将身一纵便向上急冲而去。

    萧天南眼看就要突破重围而去,不想却被一阵莫名其妙的琴声打乱了阵脚,四周伥鬼一滞自己立即压力大增。四方敌人统统向着这边压了过来,看架势很快就又可将缺口堵上。他心知自己这边所有人将剑伥一气放出,耗费元气非小,再经不得久拖,如此一来莫非要前功尽弃么?如此也顾不得查那琴声来源,猛一声怪叫,拼力向上攻了过去。

    公孙博三人自下疾飞而上,心里发狠,手中法宝齐施,贴着黄泉底部杀了上去,宝光闪处顷刻间便已有三名黄泉门人在惨叫声中丢了性命。再欲动手,迎面却被三道吞吐不休的剑光拦住。这三道剑光甚是强劲,三人呼吸之间也难以拿下。就在此时,上方激战的萧天南猛一声呼啸,异变又起。

    顶上那地方正有十几名公孙家的侍卫催着飞剑与萧天南的剑光对抗,忽见萧天南剑光一灭,竟现出真身来。他须发皆张,脸上表情狠厉得令人不敢逼视,猛张嘴发出一声吼叫。浓浓黑雾不断自他袖内喷出,顷刻之间已经将他整个身子隐去。众人不知就里正不敢妄动,那涡忽悠一颤,萧天南刷地纵剑冲了出来,催动奈何剑化作一道八尺紫芒击了过来。众弟子连忙抵挡,可正这时,那黑雾却又是一颤,竟然又有一个萧天南钻了出来。黑雾连颤不止,顷刻间竟钻已出了四五个萧天南!

    “鬼魄千影,身外化身?”识货的如宋无缺公孙博等人顿时认出了那法术出来。

    鬼魄千影,身外化身。传说此术既非寻常幻术,又非以自身元神幻,而是取人生魂所炼。寻常魂魄无力炼此,必为有道之士方成。只要自己有能力夺得其魂魄,便炼上百十个也不成问题。此术分身与本体毫无二致,威力比那伥鬼不可同日而语。其法力大小要依所用魂魄而定,但不会超过炼者本身去。当日被宁羽白一剑破去的那个鬼影,便是此等分身。公孙博三人见状忙欲上前,却被那三道剑光死命挡住,仓促间竟不得上!眼看着顶上五六个萧天南剑影纵横,片刻间守卫弟子已经死伤了四五个。这还是那分身鬼影遥遥受着那琴音压制,威力打了个折扣,要不然恐怕此时已经给萧天南冲出去了。

    就在此时那琴声竟突地停住,众人猛觉得下方有炽烈白光耀眼,匆匆望下看去时只见那深涧底下一道凛冽剑芒长有丈许,轰隆一声激得两边山崖震了三震,如一道长虹般射了上来。

第十章 上 奈何一断枭雄去

    那天顶最上之处萧天南的鬼魄分身已经多达七八个,黑雾也还在膨胀着,好像还有分身要继续跃出来。那已飞出的几个鬼魄里,其中三五个抵住四周压力,其余的通力往中间一点攻去,紫色剑影一时充斥了天顶,也不知哪道才是萧天南的真身,或者到底有没有萧天南的真身,只是乱成一团。一个紫杀众弟子已只是堪堪抵住,莫说突然间又多了这么些了。血光不断迸现,世家弟子不过片刻之间便已是伤亡惨重,原本此处的重重包围马上便成了最薄弱的一点。

    正在这时,只听下边猛一声轰响有若雷鸣,百丈涧底处炽白剑光一道猛地蹿起,迅如奔雷般刺了上来。下方世家弟子一见知是己方之人,便纷纷退开让出路来。那剑光耀过,百丈距离一瞬而至,拦路鬼物统统在眨眼间便炙为飞烟。

    宁羽白仗剑电射而上,秋水神剑剑光宏烈就似一轮初升之日,将一路妖气荡尽。秋水神剑位列世上七大神剑之一,本泓光如水,剑性偏属冰寒绝利,但被宁羽白在金霞图中以阴阳二火混太清罡气重炼,将剑魄与剑体合一之后却又吸入了二火之精,方成如今阳刚之势。那剑光所过之处鬼氛尽扫,直奔着顶上黑气聚集之处击了过去。公孙博三人激战中正将中路让了出来,那剑光猛地冲起正击在黄泉派“剑群”中央,本就没剩下几个的黄泉弟子或被刷地斩作两截或是自己先躲了去,瞬息间那剑光锋锐已直指上方黑雾,将那漆黑一团照得清晰无比。嗤的一声,那黑气晓得厉害,转瞬间四散裂去,向着四方又化出了四个身影出来才消失殆尽。

    宁羽白并不追击,剑光一停,身形也显现了出来。他眼中碧色一现,便见十二个紫袍在身,掌御紫黑剑岚,面目身材均一模一样的萧天南同时往八方射去,人人身上都是鬼气森森,叫人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来。宁羽白双眉一皱,自己虽看得透全局样貌,却仍分不出到底哪个才是这老狐狸的本身,周围世家弟子更是不知道该拦哪个,一片混乱之中已有三五道剑光眼看就要破围而出。

    情势紧急,宁羽白再不迟疑,双手上白芒一现,虚按空中那么一拨一捻,顿是一阵叮咚如流水般的琴声凭空响起,末音一挑,刷地拔高十倍不止。这一响听在别人耳中还没什么,那些个鬼魄分身却是不同。琴音一起那些剑光便是齐齐一凝,闪烁之间再难作寸进,好似同时被一个圈子给套上了似的;末尾那音袭来更是一个个失了方寸,飞剑乱滚乱作一团。宁羽白见此微微一笑,只因他已看到,这许多一模一样的“紫杀”剑影中只有一道丝毫不为自己的琴声所动。眼中碧色一振,他甚至都能看透藏在那剑光里萧天南眼中的惊骇来,暗道这一音“夺魄”算是用对了。这一声“夺魄”为灵霄谱里破魔七音之一,之前宁羽白在蓟州城外地底洞中救梁雅儿和沈开玉,斗那前年尸妖飞头的时候曾经用过,专克阴魂鬼物。那鬼魄千影正为用阴鬼炼化之术,是以正好被克了个正着。宁羽白一旦分清,眼中碧色不去,紧盯住那萧天南真身,手一抬秋水神剑已化作一道长虹席卷而去。

    耳中听得那一声琴时萧天南还不知就里,待见到自己的鬼魄分身统统痛苦不堪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再想装作痛苦的样子已然是来不及了。他盯着宁羽白将牙一咬,不禁开始后悔起当初没有将他找出一剑杀掉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谁能想到如今连破自己大计的人竟是当初那个只知道躲在地底下的小毛孩?眼见那一道剑光沛然袭来周围避无可避,他眼中厉色一闪,蓦地须发齐飞,整张脸扭得全不似人样,在一瞬间将全身法力催至顶点,催起刷地一剑挥出,务要一剑除去那个宁羽白。

    奈何剑紫气暴涨,整个剑影膨胀三倍不止,如一头恶兽般迎着对面那虹光噬了上去,蓦地月色一暗,转瞬之间两道剑光便对在了一起。

    一道光华倏地闪过,继而便是一暗,紧接着一丝光明又起,然后轰地一声震天介巨响暴起,光芒万道明耀夜空。

    光华亮起,激得紫息黑气如涛四散,周围十丈之内的人被那四射的巨大术力冲得人仰马翻,能定得住身形的人没有几个。宁羽白自己也只觉胸口一阵巨力传来,嘭地飞起,整个人在空中像是大风卷起的枯叶一般一连飞转十数个跟头,才堪堪又将身子定住,颤手收回了剑来。他忙低头一看,只见秋水神剑不但光华丝毫不减,竟是更加神光滟滟。非但如此,一丝强烈的雀跃欢鸣之情自剑上清晰传来,精确无比地传到了他的心神之中,更是从来未有。惊奇之下宁羽白抬头望去,只见前面数丈之外立着孤零零的萧天南,他四周早已无人把守,但此刻他须黑发乱,只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一截断剑,全无动作。

    蓦地,他将头一抬,一股无穷无尽的怨毒之色从眼中逼向了宁羽白。“那,到底是什么剑?”嘶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传进了宁羽白耳中。

    宁羽白丝毫不为萧天南厉色所动,将剑一摆吐出两个字:“秋水。”

    此言一出,不光是萧天南,周围所有之人也同是一愣,连下面那拼斗着的六人也都跟着滞了一滞。待片刻后大家从脑海中反映出来这“秋水”二字乃是世传七大神剑之一时,多少人连嘴巴都已合不上了。

    赤曜、龙阙、太阿、伏魔、秋水、寂灭、戮神,七个传说中的名字,一瞬间在许多人的脑海中都闪现了出来。世上传说的七大神剑里,最近曾见于世上的也是在五六十年前,其中太阿剑更是在一百多年前便随着剑神卫淳风的消失而不见,而秋水则还要早些便灵机尽失,不见于江湖了。就是萧天南这四大杀神之一的人物也不曾见过任何一口,更勿论说其他人。而七大神剑本身便已足以震住全场,此处出现的还是口早已废掉的秋水剑,哪能叫人不惊?

    萧天南呆了一呆,眼神木然转移到了秋水剑光处,好似在盯着看,眼中却又是空洞异常。也不管四外里鬼魄分身与人争斗不休,也不管下面自己弟子败局已定,一时间他的脸色复杂无比起来,谁也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哈哈哈哈????”他忽地一阵大笑,满头银丝乱飘,摇头道:“秋水,秋水神剑????”说着他看了手中断作两截的奈何剑一眼,喃喃道:“好,好。这剑断得不冤!”

    伴着当的一声巨响,一声惨叫又响起在众人耳中,原来是宋无缺首先解决掉了对手。他看看另两人那里也不过是须臾间事便也不帮忙,径向上飞起与宁羽白齐平,点指对萧天南道:“紫杀妖人,你已无路可走,还不束手就擒?”

    “就擒?”萧天南冷冷一笑,“我萧天南纵横天下数十年未曾言败,今日这黄口小儿仅凭手中神器而已,否则安能败我?要杀我就快来,要擒我却是休想!”

    “哼!”又一人解决了对手自下飞起,却是秦鲁阳,他将衣袖一挥道:“败军之将还敢言勇?你当初杀我舅父之时可曾想过今天?”他话刚说完,公孙博也已将对手剑光折断,一剑去了人头,升了上来。此时四周已是形势大定,黄泉剑派弟子全被歼灭,众多剑伥鬼在本慎人被灭之后也杳然消去,其余的也多被众人消灭,只剩下几个鬼影还在乱斗顽抗,萧天南这时眼见已是逃不得了。

    公孙博飞了上来,先看了宁羽白身前之剑一眼,皱了下眉,转向萧天南正欲说话,却不想又被一件突发之事给打断了。

    “轰!”一声闷响远远传来,又惊住了场中众人。大家转头一望,只见远处北面的一座山峰之上,一道七彩天光正冲霄而起,直入万里云中去,照得那整座山峰都亮了起来。所有人见到这个景象,又都愣住了。

    “萧天南不是计划刚把那镜子埋在这处涧底了么?怎么会跑到那座山上放光去了?”公孙博眼中惊疑不定,在心中想道。可还不等这个念头被压下去,猛一下子他已反映了过来。

    “难,难道说,那是?”他呆呆地看着那经久不息的冲天宝光,喃喃道:“应劫之宝?”猛地他回头叫道:“快将萧天南拿下!”可不想话才出口,却大吃一惊。

    宁羽白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异响唬了一跳,略一转头望见那冲天光柱,禁不住也呀了一声。可他一惊之后心神蓦地一动,忙不迭再回头时,眼前却杳然一片,已不见了萧天南。此时他耳中只听秦鲁阳喊道:“那不就是阳真峰?”

    (屁颠儿屁颠儿的来更新,结果网从九点断到十二点>`

第十章 下 阳峰光起刃锋移

    一时之间,奇光突现、萧天南不见,秦鲁阳又说起那发光之处乃是玄天宗所在的阳真峰,一瞬间在场之人都被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公孙博回望萧天南不见,脸顿时有些绿了。他们布下如此严密之局,死伤众多弟子若仍给他逃走,那么三大世家这次丢脸可丢到家了。此时耳中又听打杀之声不止,原来是那数个萧天南的分身仍在顽抗,虽然身在重围却又杀伤了几个弟子下去。他赶忙一边命人四下搜寻,又一边命人消灭那些鬼影,但是那远处奇光越来越强,他的心神也不禁为之所牵,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一旁的宁羽白虽未回头,却也全都看在眼里。

    宁羽白本对那宝物无意,故此只是一惊便回过头来。可这一瞬间便不见了敌人,他也禁不住心中一沉。四下一望皆无可疑之处,心念一转瞳内碧色大盛,呼吸间周围五十丈内的一切都了然在胸,只可惜却是再没有半点萧天南的影子了。

    山风萧萧,星河渺渺,这一面山涧顶上术剑齐施热闹无比,另一面是远远的华光冲天,也不知是真宝贝还是假宝贝。一众弟子忙着灭鬼,数个领头彼此望了一眼,俱是惊疑无限,秦鲁阳见状又道:“还未到三月,难道真的是日子提前了不成?”继而转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那萧天南怎么办?”

    宁羽白霍地将剑光一横,眼望着阳真峰那处沉声道:“事有轻重缓急,取宝事大,三位便先去阳真峰吧。萧天南无剑定逃不远,只怕是藏起来了。此处只需有十名弟子助我搜寻便可。这些幽魂分身你们也不必管了,三位前辈还是速去阳真峰,莫让别人抢了先才好。”说完剑光一扫,一个纵身奔着尚未完结的战团处闪了过去。

    三人对视一眼俱都点了点头,宋无缺一扫那已经开始渐渐趋弱的光辉道:“说的不错!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去接阳贤侄,公孙兄和秦贤侄马上率众赶去阳真峰,万不能让云界仙宫抢在前面!”

    公孙博紧了紧两道灰眉嗯了一声,对着闪去的宁羽白的身影抱拳高喊了一声“有劳宁公子”,便将手中令旗摆了两摆发出号令,当先一纵身向着北面飞了过去。众弟子观见号令晓得其中意义,于是连忙变阵撤走。大部分围布四周的世家弟子都随着公孙博与秦鲁阳排作雁耶阵,光影横过夜空,忙着向阳真峰匆忙而去。只留下寥寥数人相助宁羽白,有几人处理伤者。号令一下,不过数息之间,天空里就只剩下了十数个人影而已。

    宁羽白不管那许多人如何,身与剑合向着那几个“萧天南”冲了过去,一剑冲散几个鬼影的阵型,替下了围在周围的十几个人。鬼魄千影的分身本有十一个,除了被宁羽白那一声夺魄震住后戮去的三个还剩下来整整八个,正围作一团左冲右突之时被一道烈光冲开,顿有些乱了。其实这鬼魄分身本是和施术人本体同心一念,若真的一心相通连环作战也真是不好对付。不过此时真正的萧天南已经不知何去,显然他也已经放弃了这些来之不易的鬼魄,这八个分身已是毫无合战章法,完全是凭本能聚在一起而已,对如今的宁羽白实在是造不成什么威胁。他一手催剑幻起夺目光华,一手连施破魔神音,再加上左右数人相助,已经稳稳占了上风。数个来回一过,秋水剑光大盛下便斩去一魂。再奋起余威,神剑化作白色烈芒环飞数十匝,终于将余下的鬼影一一灭去。一道道黑烟在凛冽剑光下破散,不断地随着四处涌来的天风流走,最终不知飘到哪儿去。

    八敌全灭,剑芒敛去,神剑回匣。宁羽白衣袂纷飞飘于空中,转身望了一眼阳真峰那处。只见那神光已经敛成淡淡一道光晕,不再冲天如柱,三世家的也已杳然不见,想来是已经到了吧?他深吸一口气,将双手一背,整个人一翻,向着涧中折飞了下去。

    留下来的人都是公孙家子弟,从来训练有素。也不必吩咐,或是同着宁羽白一样四处搜寻,或是救治伤者,或是打扫战场,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宁羽白也不去念想阳真峰此刻是个什么情景,他折身飘下涧来立于一处突起大石之上坐下,先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将双眼一闭,心念流转之际幻我琴境自然运起。一息之间,滔滔流水、耸峙石崖,寸寸破雪草木、尾尾逆水游鱼无不清晰印在心间,甚至那深邃星空、遥遥明月都好像透过涧顶那一线之天在与自己遥相呼应,令他渐渐地生出一种直欲与这世间融为一体的感觉来。他微微一笑,将心神开始集中在周围的一切上,一念起处,他便感觉自己好像就是那一棵岩间小松,又是这一块座下圆石,又是下面那一弯流水,又是沿水追寻的世家弟子;就好像有一千个他同时从各个角度在一齐观察着这个世界,万事万物,万点万面,水内土中,丝毫没有遗漏。半刻过后,百丈之内已再没有能瞒过他的东西。然而,一切尽在心间,独不见萧天南半点踪影,甚至连他的一点点气息都没有留下。宁羽白眉头微微一皱睁开了眼来,向那皎皎清月遥望一眼,想了想起身一旋如一道青烟飞起,向上升去。

    身形旋飞,来在崖顶,他往四面一望,四面里群山环绕,除去那一点神光仍在,别地都是悄悄然没有半点声息。他心下一叹,知道这次只怕是真的给萧天南逃走了。只想不到以数十倍之人力设下此计,一个不慎仍给他逃走,经此一役再想捉到他的行踪可就太难了,看来自己想要手刃此獠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虽说如此,不过总算借他之口说出当年事实,尚未算一无所获。他想到紫修紫霆等人奸谋终于败露,心中也算安慰。然而,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些惆怅起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将声音传出给仍在四下里搜索的公孙家子弟道:“诸位道友不必再寻了,此中并不见人,只怕他不知已经走出多远了。”说完又看了看那边愈来愈弱的光影,继续道:“三大世家相助之情在下记下了。应劫之宝将出,必有一番争斗,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你们还是快些赶去阳真峰帮忙吧。”

    下方搜寻诸人闻听,俱知这宁羽白乃是公孙阳的救命恩人,博总管也对其礼遇有加,也明白自己既然被留下相助便是唯其马首是瞻了。既然此时也寻不到什么,便都应是,于是都遥遥跟宁羽白告辞,之后彼此都架了剑光飞起。须臾之间一连串赤红光影首尾相衔,自涧底之处朝天飞起,寻了各自方向或去阳真峰,或回铁石峰,慢慢都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偌大的天地里,一时只剩下了宁羽白一人。方才那鬼影纷纷,百人齐战的浩大景象也变回了清风阵阵、草虫啾啾的安宁之状。他眼中看着寥寥星色,耳中听着潺潺水声,就那么在崖边拂衣坐了下来。

    萧天南到底是怎么逃掉的呢?他也不去细想。这天下奇术异宝多得是,就如自己的五龙昊天令,又曾帮助自己脱出重围多少回?所以萧天南能够逃走他也并不奇怪,只是略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被奇光所惊,给了自己的敌人一个机会。

    接下来该去哪,要作些什么呢?他问自己道。此间之事算是已了,他又对大派争斗不感兴趣,是时候该离开了吧?然而说到走,自己所要寻找的血隐、晁玄两人,又该去何处查找线索?宁羽白感受着冰凉的夜风吹过绍,默默地那么想着。

    剧战之后,这无限的宁静似乎更加动人心魄。无垠的夜空笼罩在头顶,过往的一幕幕开始静静地在心中上演,父亲、紫微师傅、蒋五爷、邱伯伯、轩辕师伯,还有师傅琴神七弦子????一个个人影在心里晃过,令他想起了很多,而且不断地想得更多。

    “父亲、师傅,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血隐那个魔头,为你们报仇。”

    “章伯伯,萧天南败了,他们的阴谋已经被揭穿,待我斩下他的狗头的那一天,一定拿来祭你。”

    “大师伯,就算追寻晁玄之路再漫长,我也会认真走下去,直到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的一天。

    “雅儿????”一个名字跳入心中,宁羽白的心忽蓦地一紧。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那只是一紧,却没有痛。

    “还真有些孤独啊????”他默默地想道,眼望着四周起伏的山峦,他始终不能卸去这种孤独的感觉。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也许和自己一样孤独的人。

    “不知道林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天上一道流星刷地闪过,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丝微笑浮上脸庞,他将脸往那星去之方向转去,赫然看到一缕如剑神光依然挺立,久久不去。

    “阳真峰?”他淡淡念道,“玄天宗?金霞图?”又是两个名字在他脑海在中冒了出来。

    “或许过去看上一看,也没什么坏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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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壮阔,有几何哉?地之广博,有几方哉?
天地成者亿万年,天虽为无际,地却成五洲。人处天地之间,感乾坤造物之妙法,不甘碌碌一世,终究无所可得,遂有随先圣者,餐风饮露、凝神炼体,导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终成仙真之体,得最终破空飞升而去,神游于六道之外,逍遥于宇太乙天寰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乙天寰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乙天寰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