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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陌玉     盛世锦txt下载     盛世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睹物

    话痨子黑衣人回来时候没有带上豆沙包神医,脚程就更快上一层,不多时,就已经提

    着大包小包的药出现在门口。

    何梦锦吩咐了话痨子分别将三副药煎好,又让天然愣给自家主子换上司徒静所配的外

    敷的药。

    起初那愣子死活不近床前,在何梦锦再三保证他们的“病”不会传染,而且还马上可

    以治好之后,那人才将信将疑的挪步过去。

    等到所有的收拾妥当,伺候完话痨子主仆喝完药,天色将晓。

    一夜未眠,何梦锦的精神却格外的好,今日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她起身再次回到床前,见那人依然昏迷,但苍白的面色显然已有了些许好转,带了点

    正常人的血色,何梦锦抬手输了股真气去探,发现他的内力居然非常浑厚,对于这些

    她本是个外行还不太了解,但李萧然曾试探过她自身的内力,说是个内家高手,假以

    时日等自己能熟练掌控了,步入顶尖高手的日子并不遥远,如果说她的内力算是浑厚

    的高手,那么这人的内力不在自己之下!

    想到此,何梦锦有些心惊。

    他本身的功夫都已这般高超,还带着两个同样绝顶高手的侍卫,又是何人能伤他如此

    ?

    心头不解也只是一瞬,她甚至连此人的身份都还不清楚,再多的猜测也是枉然,现在

    首要的任务是赶回去将司徒静的解方给百姓服上。

    “大侠?”

    何梦锦转头,对着这一夜来回奔波没有半刻歇着,此时仍旧守着门口的小五唤道。

    后者闻言抬头,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有话快说。

    话痨子小五脾性的人居然不言不语,何梦锦露出了然的笑意,嘴上却仍止不住打趣道

    :“大侠?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谁谁谁……说说的……我我我……”

    话痨子一开口,嗓音无比的嘶哑且结巴,闻言,何梦锦倒是神色无恙,而一旁的天然

    愣面色一紧,眸色犀利的盯着何梦锦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样了?”

    说着,天然愣抬手就去探小五的脉门,却被后者避开了,只听他结结巴巴的道:“除

    除除了嗓子不不不不……好之外身身身子不痛痛痒了……”

    听他无比艰难的说完,再由天然愣反应慢半拍的消化掉,何梦锦已经走到了门口处,

    身子一转,已经绕开了这两尊门神,她道:“不陪你们玩了,看来这药还真有效,你

    们主子的毒已经解了,就按照那药继续服用三天,还有剩下的那碗,”

    说到此,已经飘出去好远的何梦锦指了指天然愣道:“是这瘟疫的解药,你且喝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运起轻功闪了。

    见她离开,那两人也当真履行承诺并不阻拦。

    何梦锦一路跑回了府衙,刚进门,正瞧见同样一夜未眠的李萧然自她住的院落里走出

    而何梦锦之所以判断他一夜未眠,是瞧见他面色憔悴,还有衣袂上微染的霜和被露水

    打湿的袍角。

    看到何梦锦,他一愣,再是一喜,本是有几分仄仄几分疲惫的眸子仿若冰晶琉璃瞬间

    被点亮,“没事吧?”

    “还好。”何梦锦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她想跟他解释下昨晚的去向,但眼

    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只得匆匆道了句:“我先去看看司徒静,然后再跟你

    解释。”

    李萧然抬手轻轻一拦,阻了何梦锦离开的动作,“她昨日跟我说是有两味不确定的药

    ,我想着时间紧迫,不管哪一味入药都能解毒,便也不必纠结会不会有副作用,所以

    昨夜就命人加紧熬制分发给灾民了,现在她正在城东的民居里帮村。”

    闻言,何梦锦赞许的看向李萧然,含笑道:“无怪乎二哥曾说你是这个世界上考虑最

    细致的人。”

    听着何梦锦的褒奖,李萧然并无多少欣喜之色,他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何

    梦锦,然后将目光落到别处,似是有些迟疑。

    敏感的何梦锦当即知道他有话要说,她当即收拾起了自己玩笑的神色,有些不确定有

    些担忧道:“怎么,是不是二哥有消息了?”

    这话说完,她便觉得心跳在那一刹那静止,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静都不复存在。

    随即,那本以为痛到麻木已如死灰的心就这样突突突的猛烈的跳了几下,仿若下一刻

    就要自胸腔跳出来。

    在何梦锦理智尚未来得及支配自己大脑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的紧紧的一把攥着了李

    萧然的袖摆,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与害怕。

    素来不喜欢与人亲近的李萧然却并没有拉开她,他柔声道:“你不要担心,他应该没

    事的,如果……真的有事的话,我们早该得到消息了,现在而言,没有消息说不准就

    是最好的消息。”

    说罢,从怀里很小心的取出一方绣帕,抬手递给何梦锦,示意她打开。

    “这是我在绥州的时候找到的,你看是不是他落下的。”

    何梦锦愣了愣神,却没有立即接过,李萧然也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伸出手晾在半空中

    也不收回。

    直到反应过来的何梦锦松了攥着他袖摆的手,有些颤抖的接过。

    雪白的丝绢包裹,一层层打开,每打开一层,她的心便如同搁置在烈火之上烘烤了一

    番。

    直至最后一层,看着那映入眼帘的发带,已经痛到滴血的心再一次犹如千刀万剐。

    一条淡紫色发带,即便染了血,依然可以看清上面用针线绣着的有些歪歪扭扭的纹路

    图案。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为熟悉这条发带。

    因为,每一条纹路,每一针线皆是出自她之手。

    那一年,二哥十六岁,她十二岁,正是每天被娘亲逼迫着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的年龄。

    她犹记得在二哥寿辰那天,当她用被针扎的如同蜂窝的手将她第一件成品刺绣发带当

    做礼物递给他时,他脸上那欣喜幸福的笑意。

    而如今,几经辗转,当它再回来自己手上,却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她没想到,这发带二哥一直贴身带着,她没想道到,再见它时它上面会染上至亲的血

第六十二章 缺药

    何梦锦就那般站着,久久不言语。

    已近中秋,晨间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自她发间穿过,李萧然那般珍重的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眼底里写满了让人怜惜的脆弱,但偏生却不肯落下一滴泪来。

    “阿锦,想哭就哭出来吧。”

    何梦锦抬眸,正对上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满含关切的目光。

    他唤她阿锦,他似乎第一次这般称呼她,也是她再世为人第一次有人这般唤她。

    这个已然隔世的称呼,最后一次被这样唤是什么时候?

    何梦锦侧头想了想,依稀是娘亲倒在血泊里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喊,阿锦快逃。

    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称呼,此时再入耳,何梦锦却觉得有些陌生。

    将翻涌到胸腔的一口心血不动声色咽下,何梦锦再度抬眸,已经是一贯的从容镇定,再不见刚才半分脆弱的影子,“我记得你之前有跟我提过箫冷,不是说隔几日就会来的吗?却又为何不见他出现?”

    见何梦锦已经恢复了常色,一瞬间将自己的软弱都藏了起来,李萧然的眸子变了几瞬,最终转为平静如秋水深潭,他道:“他前几日遣了消息给我,说身边有事脱不开身,还得过上些时日,此人口碑很好,一旦承诺下的事情绝无食言,我们也只能再等他些时日了。”

    何梦锦点头,转身往院里走,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你帮我留意一下京都最近可有哪家王侯贵胄离京或是有异动的。”

    “京都遍地都是王侯贵胄,你总得给我个范围吧?”李萧然为了缓解气氛,故作无奈的一摊双手。

    “年轻的,长的很有英气,应该不难找,京都子弟大多流连花街柳巷且喜欢胭脂粉黛比我这货真价实的女子还偏女气,似他那般血气方刚的应该很少,而且身边还有两个活宝侍卫,话多的那个好像被称之为小五。”

    说到此,何梦锦将昨夜遇到他们主仆的来龙去脉跟李萧然说了,换的后者沉默良久。

    “怎么?”何梦锦不解的询问。

    就见着李萧然难得的皱眉,“我但望你下次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脱身,而并非为了好奇让自己陷入险境,这次是运气好,要有下次呢?阿锦,你不知道,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何梦锦闻言,有些赧然,她也并非是没有把握就独闯虎穴,而是对那两个侍卫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摸清了两人的脾性才这样做的,但看李萧然如此紧绷的面色,她再解释估计他也只当自己是在掩饰,反倒更加担心,所以她只得笑着,承诺道,“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小心。”

    说完才提步回了自己院子,梳洗打理了一番,何梦锦也没闲着,直接奔去城南百姓安置最多的点。

    此时司徒静已经从城东忙活完,正好赶了过来,见着何梦锦大老远的就挥手,“那个,喂喂,过来!”

    因为她还不知道怎样称呼何梦锦,只是喂喂的,虽然不知内情的人乍一听觉得这女子太过无理,居然对着此番王爷派来赈灾的特使大人吆五喝六,但何梦锦却丝毫不以为意,她含笑依言走了过去,接过司徒静递过来的汤匙,学着她的样子,按计量的给已经排起的长龙分药。

    灵药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莫说城内,望城周边的百姓得病的,没得病的都已经闻讯赶来,一老早就在城门外排起了队伍,而李萧然办事也周到,分别在城东,城西,城南三点都设有派发点,每一点都临时架起了数口大锅一边煎药,一边派发,虽然贺兰瑞押运过来的药材不少,但毕竟不是按着解方准备的,其中有几味药已经快要到底儿了。

    司徒静看着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眼巴巴的等着派药的百姓,神情有些沮丧,她对着旁边帮衬何梦锦的杜怀泽道:“大人,快没有药了,你不想想办法吗?”

    杜怀泽一筹莫展的看着何梦锦道:“这次事件发生突然,周边的药材能收集到的我已经按照王爷的命令都搜罗来了,再去调遣,只怕还得多花费两日。”

    多花费两日,也就意味着有些一息尚存的重患熬不过去。

    “公子,我们之前应该先将灾民们分类,给重病的先服用,只是没有想到啊!”杜怀泽叹息着。

    何梦锦一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啊,我们之前没有想到呢,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顺着杜怀泽的话接下去。

    这人虽然在事发之初有着胆小怕事的前科,但自从得了王爷的命令一切听从何梦锦,再加之初见时候何梦锦对其的当头棒喝,这几日来他都鞍前马后的操劳,也算尽心尽力。

    他此番说法,何梦锦自然知道是实情,但花怀泽没想到的,她一早就想到了,甚至早在从贺兰王府领了命令刚出门的时候。

    而之所以想到了,却没有按照杜怀泽所提及的办法,是因为她另有打算,而且,等的就是现在这个缺药的时候。

    她的这一番心思,杜怀泽和司徒静自然不知,两人齐齐叹息一口气,悠长的叹气声余音尚未消散,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自排起的长龙后面传来。

    何梦锦三人,包括整个队伍都回首望过去,就见着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袍的男子骑马而来,那男子身形不算魁梧,但周身的气质不错,即便在马上颠簸,依然不改其风雅。

    见着那人,何梦锦心头最后的一层担忧也散了去,她抬眸,对着那人一个会心的笑意。

    马上的人由远而近,排起的队伍纷纷避开到了两边,给他留出一条将将适合通行的路。

    “江记药铺江宇成,见过孟公子,大人。”来人下马,很有礼的同何梦锦,杜怀泽等人打了招呼。

    江宇成!

    一听这名字,人群里炸开了花。

    ******

    这小章是补昨天的章节,今天约莫还有两更,下午或者晚上,看文的亲晚上晚点再来看吧。

第六十三章 趁火打劫

    江记药铺的掌门人,在大汉有着大大小小上百家铺子,但凡是座城池,都能找到江记药铺,而这个药铺的少东家江宇成,也一直被人称之为最为神秘的人物,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即便他不露面,他的名字百姓却很熟悉。

    当所有人都惊讶这人的身份的时候,当杜怀泽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的时候,没有人看到何梦锦同江宇成一刹那的眼神交汇。

    江记药铺是没错,但极少几个人知道,江记药铺是茗记的产业,江宇成是李萧然培养的一员得力干将,只是在外挂着江记药铺的东家名号而已。

    早在她自恒阳出城赶赴望城,除了写信叫李萧然寻解药做准备以外,她还写信支会了江宇成。

    因为想到瘟疫会用到大把的药,而无论是朝廷或者王爷送来的,面对这么大的缺口,也一时赶不及,江记药铺却是最能提供便利的。

    其实,这里面还有何梦锦一番小心思。

    她要趁火打劫一把,敲朝廷的竹杠!

    大汉文明开化,断然没有官府巧取豪夺的现象,相反,除了赋税之外,朝廷再向民间征收的物资都要付出比市价还要高上一层的的银子。

    如此一个赚钱的好机会,怎么能让她错过,而且这一番事情既然都是皇上弄出来的,都应该让他买单。

    如此,贺兰珏帮着广平王赚了名声,她则是赚够了钱。

    “江记药铺?”杜怀泽有点不敢置信的重复的问了句。

    “正是在下。”

    “那么,你此番前来?”杜怀泽狐疑的看着江宇成,他那双精明的眼睛还不时的望了望江宇成身后。

    “在下是个生意人,当然是来同大人谈一笔买卖。”江宇成淡淡的一笑,不看何梦锦,“大人也这,我江记药铺最不缺的就是药,而如今的望城,河源最缺的莫过于药,所以在下特地来此谋财。”

    “这个……”杜怀泽面露迟疑。

    却听一旁的何梦锦已经抢先开口道:“怎么个做生意法?我们这里等着药材救急,至于银两,没有朝廷的拨发,暂时还拿不出,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久听闻江记药铺的声名,但我想这么多药,如此庞大的缺口,想来让你们一时半刻也拿不出来的吧。”

    何梦锦说完,杜怀泽也露出赞成的神色

    “拿与拿不出是在下的事,大人尽可跟在下定下药材,在下保证能在两日之内送抵,比朝廷要快上不止一倍的速度,至于银两……”

    说到此,江宇成语气顿了顿,才似有些为难的开口,“同是大汉子民,胞亲,我江某本该是倾囊相助不遗余力,但……江记家大业大,这些年早已是入不敷出,还要养活那么多的伙计,江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着他扼腕叹息,万般无奈的神色,何梦锦嘴角几乎忍不住抽了抽。

    她遇见的,个个都是演技派。

    不能何梦锦杜怀泽等人开口,江宇成已经换了口气,很是有几分慷慨道:“但是,在下愿意用江记东家的名头担保,此番的药物供给不成问题,银子的问题在下可以等朝廷的赈灾银两下来,只要杜大人孟公子愿意为在下做个担保。”

    何梦锦没有说话,她在等杜怀泽做决定,她虽身为此番救灾的特使,全权负责此番事宜,但到底是王爷委派来的,不代表朝廷,皇上的意思,杜怀泽不同,他是朝廷命官,且还是一城的府丞,他若承诺下去的事情,而且还是当着这一城百姓的面,皇上不认账,就是堵不住悠悠众口,这竹杠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杜怀泽哪里想到何梦锦那么多的心思,此事虽然来的有点突然,而且凭着他多年来混迹官场的精明,也能察觉对面的江宇成是有备而来,是要赚上一笔的,不过他也没往深处了想,毕竟那人本就是生意人,利字当头没有什么过错。

    低头想了想,权衡了一番,杜怀泽将目光投向何梦锦,“孟公子,你以为如何呢?”

    “我当然是希望百姓们马上可以得到救治,在乎的是眼下,不然时间拖延久了,再有什么节外生枝,只怕是我们大家都有着推脱不了的责任。”

    说到责任,杜怀泽身子一愣,当即点头,对着江宇成道:“一切依你所言,但你要务必做到供应不缺,否则,朝廷怪罪下来,便是你的罪责。”

    江宇成自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他也说到做到,在何梦锦和杜怀泽双双在他的契约上签下了字之后,立马就有一支押运着药材的商队自城外驶来,马车的帷幔上,赫然写着“江”字。

    显然是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外候命。

    看着江宇成那副胸有成竹的摸样,杜怀泽正撇着他讲自己刚刚签署的印鉴放入怀里,一时间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他只顾把深思的目光投向江宇成,却没见着何梦锦说流露出的些许得逞的笑意。

    有了药材,排在后面的百姓也似吃了一颗放心丸,之前派发的秩序,又重新开始。

    一切都忙活完,已经是日落黄昏,又一天过去了。

    何梦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府衙,什么东西都没吃,就直接回房倒头便睡。

    这一番此间事了,也终于让她心头的大石头落地,至少眼下再没有那么紧迫与担忧,这一觉她睡的分外踏实,直到日上三竿。

    收拾了一下,何梦锦推门出去,刚想着去找司徒静,却在抬手开门见着那人时候愣了愣。

    布衣青衫穿在那人身上,本是儒雅清俊的样子,越发多了两分清贵气质,按理说此时望城的百姓都已得到救治,没什么事情的话,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而且还有几分焦急几分不知所措的神色。

    “季汉云?”

    何梦锦出声唤道。

    那人本是有些失神的站在屋檐下,蒙的听何梦锦出来这一唤,似是被吓了一跳,本是焦急的面色,染上了一层红晕。

    *****

    (第二更)

第六十四章 清誉

    “何事?”何梦锦再度出声询问。

    “其其实也没没什么事。”季汉云似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再度抬头看向何梦锦时,面容依然有些不自然,说起话来都吞吞吐吐。

    何梦锦眼风扫了一下周围,并没有旁人,“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几次接触,虽不是很熟悉,但这人给她的感觉也算是谦和君子,为人做事还算谨慎细微,上一次跟她举报百姓是中毒的内幕虽然也见他是欲言又止,但都不如此时这般不自然,他面色清俊,肤色也算姣好,此时两颊之间却似有些许薄红。

    “我……其实,我是想……我……”

    何梦锦瞪了他一眼,责备道:“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说话吞吞吐吐的,你尽管说,说错了我也只当没听见,不会怪你。”

    听了何梦锦的话,季汉云垂下眼眸,咬了咬牙,才抬头向着何梦锦,开口道:“其实,我是想请教下孟公子,可是熟悉司徒姑娘?”

    “司徒姑娘?”

    何梦锦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季汉云一改之前的纠结,忙不迭的道:“我只是看她小小年纪医术便是如此高超,甚至连我的祖父都未能及她一半,所以好奇……另外,孟公子如果跟司徒姑娘很熟悉的话,想必知道她的喜好,那些喜欢,那些不喜欢,平时都喜好做什么……”

    说到后面,似是因为感受到何梦锦似笑非笑的注目,季汉云的声音越发小了去,说到后面,几不可闻。

    “哦——”何梦锦长长的叹了口气,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有人看上我们家司徒神医姐姐啊!”

    此言一出,季汉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默认。

    何梦锦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两朵潮红越发向着要滴出水来的程度发展,这么个害羞的男子,她也不打算继续逗他,她含笑道:“那你可以自己去问她呀,我跟她交往不长久,只知道她最喜欢的是叽叽喳喳的自诩为神医姐姐,至于最不喜欢的么……”何梦锦顿了顿,想起那日被当做人肉沙袋抛来抛去的司徒静,忍不住笑意又浮现在嘴角,“应该是被别人当做沙袋甩来甩去的吧。”

    “当做沙袋?”

    季汉云显然不解,不过何梦锦也不想再将那日的事情同他解释,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提步向司徒静所住的院子走去。

    留下季汉云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云。

    *******

    到了司徒静的门外,只见房门依然紧闭,何梦锦问路过的侍女才知道,这懒王居然还在睡!

    日上四竿了都,再睡午饭都过了。

    何梦锦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再敲了两下,只听到里面传来两声,“奶奶个熊的我要睡觉不要吵!”

    她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

    在推开门的刹那,瞥见身侧两个侍女那有些暧昧不明的眼光时,何梦锦才想起……自己这是男儿装扮啊,这样一脚踏入了司徒姑娘的闺房……

    只是现在,门都已经开了,再把抬出去的脚退回来也无济于事了,何梦锦心头为司徒姑娘的清誉默哀两下,只得继续走了进去。

    才将脚放下,看到眼前的场景,何梦锦呆了呆,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呆了呆。

    只见,宽大的床上,赫然摊着司徒静本人,之所以是摊着,因为此姑娘正摆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大”字。

    枕头在脚下,被单在床下,她的脑袋朝着的是床尾,也就是整个人是倒转过来的,尤其关键的是,何梦锦眼尖的发现某姑娘的嘴角甚至还挂着晶晶亮亮的疑似口水的液体。

    第一次见着女孩子这般惊世骇俗的睡姿,何梦锦心头诧异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疼。

    因为她想起李萧然跟她提到过的司徒静的身世。

    虽然有个被称之为医圣的爹爹,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司徒静没有娘亲。在她六岁时候,就撒手人寰,而被世人尊称为医圣却连自己妻子都没能挽救的司徒安从此性子变得极其古怪,再不从医,将所有心思放到两件事情上,酗酒,教女。

    不分时段不分场合的酗酒,喝醉了就发酒疯,六亲不认,清醒时候便是胁迫着司徒静学他的本事,错了免不了一顿暴打。

    提到这里,就连李萧然都说,司徒静得了她父亲的真传,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就有着极高的天赋,更多的则是因为她父亲。

    何难想象在这样一种成长环境下长大的姑娘居然还奇迹般的如此活泼,如此开朗,何梦锦觉得,这已然是一种难得。

    她在这头感慨万千,那姑娘依然睡的昏天黑地,连自己房门被打开,多了个人站在那里都浑然不知。

    何梦锦苦笑着走过去,就着床沿坐下,正打算说什么,眸光瞥见门口两个丫鬟正探头探脑极其八卦的朝里张望,她目光一转,泠泠道:“你们很闲吗?”

    语气并未多少苛责,声调也还算平淡,但这样的话语自她嘴里说出,却是无形中带了一种上位者的威压,听的那两个侍女齐齐一怔,随即赶忙行礼告退。

    没了旁人打探的目光,何梦锦才转眸看向司徒静,抬手,一把揪住她那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猛然在她耳边喊道:“快起床了!火烧屁股了!”

    “哎哟!啥啥?啥烧屁股了?”

    不知是被何梦锦揪痛了,还是被她吵醒了,司徒静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床上蹦起来,睁着一双尚有些迷蒙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何梦锦再没有异样,随即似转瞬得了软骨病一般,再度瘫软在床上,两眼一闭,明显是要继续沉睡。

    这睡功!

    何梦锦忍不住要膜拜一下,好在她眼疾手快,在某姑娘双眼尚未完全合拢之前,抬手将其眼帘一掰,闷闷道:“出大事了你再睡!”

    “大事”一词儿显然很管用,司徒静的眼帘终于在挣扎了几番之后,勉力维持了些许清明,很是不满的嘟囔道:“能出什么大事啊,你打搅我睡觉才是大事!”

    何梦锦不管,一把板正她的身子,正色道:“快爬起来,我真有大事儿要问你。”

    听到何梦锦此说,眉宇间的神色也不似在开玩笑,被她折腾了半天的司徒静终于完全清醒,她伸了个懒腰,双手一撑,顺势坐起来,打着呵欠道:“什么大事?”

第六十五章 期望

    见她完全清醒,精神也不再迷糊,何梦锦才正了正身子,轻声道:“你说,那日你是如何能一眼看穿我身份的?”

    这几日事情太多,一件连着一件,这件事她一直想问司徒静,司徒静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能看出破绽呢?

    要知道,她为了这个男儿装扮已经花费了许多心思,喉结作假,步子也改了以往的女孩子小碎步,而就连身段……她也是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束缚,虽然日日憋的自己气短胸闷,但为防止以外,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饶是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能让司徒静一眼看出,叫她如何不见惊讶。

    司徒静抬手打了个呵欠,有些不满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个啊,也值得扰了我神医的美梦啊!”她小嘴一厥,身子一偏,很是亲昵的往何梦锦身上一靠,正靠着何梦锦的肩头,喃喃道:“声音,气味,感觉。”

    “嗯?”何梦锦也没有避让,就让她这般靠着,看着这丫头对人丝毫不设防的神情,她忍不住皱眉。

    难得大条神经的司徒静似是感觉到了何梦锦的情绪变化,她脑袋动了动,在何梦锦肩头噌了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喃喃道:“放心好了,我有这么敏锐的直觉是因为我是大夫嘛!寻常人看不出来的,你若是想改下声线,我可以帮忙,这样,只要你不自己露出马脚,就再没有人可以看出来了,而我说的感觉,是因为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给我一种很舒心很舒心的感觉。”

    何梦锦没料到她对自己的自来熟还有这个缘故,一时间有些诧异。

    “也许你不相信,觉得我傻天真,对人没有防范,其实不是的,相反,我对不熟识的人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对这个世界都存着深深的不安全感,你看着我表面笑的阳光灿烂,实则只是想掩盖自己内心的惶恐罢了,但是,你不同,我是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那感觉……”司徒静顿了顿,又压低了两分声音道,“像娘亲。”

    何梦锦闻言,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气氛有些伤感起来,司徒静不再言语,中秋将至,天色渐凉,何梦锦还多添了衣服,却依然能感觉到肩头有些水润粘人,还有司徒静微微颤抖的双肩。

    往事不成文。

    她有,司徒静又何尝不是?

    哪个内心深处没有一段铭心刻骨的伤痛,饶是平日里再笑靥如花,再是让这个世界都看到自己美好的笑意,但当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被揭开,伪装的坚强被打破,再是强大的人也会不堪一击,在往事面前,溃不成军。

    她抬手,下意识的回拥住司徒静,想要给她弥足珍贵的温暖,嘴上却为了把这伤感转移,打趣道:“太过分了你,明显的嫉妒我长的比你漂亮也不能说我老啊!”

    闻言,司徒静果然止了眼泪,抬起她那尚带着晶莹的眸子看向何梦锦。

    何梦锦状似不经意道:“虽然你这么吵,这么闹,这么自恋,关键还这么睡姿有伤风雅,但——看在你此番如此尽力医治百姓心地善良的份上,我勉强认下你这个妹妹了。”

    司徒静眼底虽还带着泪,在听何梦锦如此一说,却忍不住转为扑哧一笑,“我今年都十六岁了,怎么的也是我当姐姐,看你的样子最多不过十五,不要欺负我这个神医的判断。”

    “你能看出我才十五?”何梦锦哭笑不得。

    “你说呢?”

    “十五也比你大,心智比你大。”何梦锦嘴上虽强词夺理,但心头却不免泛起无奈,她如今的自己多少岁,自己还当真不知道,即使身体才十五,那她灵魂的年龄也有十六了,两世加起来都该是司徒静的两倍了,这声姐姐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的。

    “事实胜于雄辩,快叫姐姐!”司徒静却不管,拧着何梦锦的衣摆,表情甚是狰狞的威胁道。

    何梦锦状似恍然想起某事,猛的一拍脑袋道:“对了,才想起来,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请教你。”

    “嗯,还有重要的事?”

    单纯的某姑娘顺利的被何梦锦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纠结哪个是姐姐的问题上。

    何梦锦捋了捋已经发皱的袖摆,声音有几分凝重道:“你爹爹号称医圣,传闻里据说是有着妙手回春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之能,我当然知道这些有些夸张,但想来那一身本事也非常了得的,那么得了他真传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一个人,能不能医好他?”

    说到这里,何梦锦已无半分玩笑的意味,司徒静也被她的凝重传染,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人?什么病?”

    何梦锦脑海里再度浮现芙蕖池畔,华贵轮椅上,那个举世无双的身影。

    一举手,一头足,已是将天下风华揽尽,就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才被上苍夺取那双腿的吧。

    白壁染微瑕。

    该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吧,所以,在领略到司徒静的本事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医好他。

    虽然他的权谋,他的心智,以至于他私下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何梦锦心惊,但毕竟他没有真正伤害到她,说到底,他此前无论是怎样跟皇帝广平王布局如何设计,就他让她出使灾区一则,虽然一路凶险虽然九死一生,但最终成就了她,让她在广平王以及其心腹面前展露了一番,让她在广平有了一角之地,让望城一带的百姓记住了她。

    这些,她还应该感谢他。

    面对司徒静的提问,何梦锦想了想,有些惋惜道,“不是病,是残疾,在他八岁那年坠马,据说伤及了经脉,导致下体不能行走,只能长坐于轮椅之上,”说到此,何梦锦有些紧张的看着司徒静,“还有的救治吗?”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她却还是想问一下。

    *********

    请原谅我这个坑爹的更新速度……之前欠的还没补齐……~~o(>__<)o~~

第六十六中 惊讶

    这个嘛……”司徒静凝眸,语气顿了顿。

    随着她的停顿,何梦锦不自觉间心跳也跟着顿了顿。

    “病人多大的年龄,伤了有多久了?”

    “应该有十余年吧,还有救吗?”

    “这个……”司徒静再次顿了顿,低头思索了一阵,才抬头对着何梦锦道:“之前我爹救治的病例中,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是因人而异,而且,我没有尝试过,所以……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不过我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试试。”

    一贯自信满满的司徒静都如此说,何梦锦提起的心又再次跌落回低谷。

    希望不大。

    “病人是男是女,是你什么人?亲人?朋友……”

    面对司徒静珠连炮似的发问,何梦锦眼疾手快的抓过床头的枕头,一把给她蒙上,这才阻止了某人的魔功入耳。

    等到司徒静从床上挣扎着一把甩掉枕头,爬起来打算同何梦锦好好算账的,房间里却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

    广平地处北方,中秋将至,天气已经迅速的泛起了凉意。

    虽有了解方派了药,但望城的诸多事宜还需要何梦锦留下来处理,贺兰齐已经先行回恒阳复命,这也是她的意思。

    这一次的功劳,风头,本该是由他来出的,自离开恒阳知道是派了贺兰齐与她同行,何梦锦便知道,广平王如此,也是为了给贺兰三公子在百姓心目中树立威望。

    广平王世子贺兰浩,系长公主所出,出身尊贵,又加之其已定的世子身份,便是没有功绩,也无人敢有异议。

    而贺兰二公子,贺兰珏,虽身有不足,却是三人中名声最大的,才情权谋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

    相比之下,广平王三子中,唯有还没有建树,声名也远在两位兄长之下的贺兰齐逊色了许多。

    虽然看样子,何梦锦觉得贺兰齐的心思并非在权力之争上,可一旦贺兰瑞举事,他便是三子中最为得力的武将。

    世子贺兰浩比不得他聪慧,二公子贺兰珏不良于行,再加之贺兰齐本身的光明坦荡不贪权利,必将成为贺兰瑞征战最依仗的利刃之一。

    夺天下,除了权谋除了智慧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将领,是一呼百应血染沙场的青锋,而且这人还一定是贺兰瑞信任的过的,因为其执掌的是兵权。

    在想明白这些后,何梦锦自然更不会同他争风头,她还主动提出让贺兰齐先行回去复命,自己将这两地的善后工作处理好了再回去。

    贺兰齐是个爽朗性子,自然也不推辞。

    剩下的事情虽然繁琐,却也不会有多劳心费神,她刚要舒一口气,却从京都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对于此番“灾情”皇上除了如她所愿拨了赈灾银两,还派了个人来视察,安抚灾民。

    这人还不是别人。

    是被何梦锦深深刻入到骨髓里,此生不死不休也一定要让其付出代价的沈洛,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君,是当朝天子如今眼前最红的人。

    她此生的宿敌。

    哪怕过了这么许久,哪怕这连日来的疲惫累极,但一想到那个名字,她浑身的血脉仿似瞬间被膨胀,每一滴血每一寸肌肤都在接受着凌迟之刑。

    实在想不通皇帝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又是为哪般,何梦锦最担心的是冷香和何昕,她两人沈洛都是识得的。

    她原是带着何昕见识历练,前提是山高皇帝远,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么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更不会有人将他同前丞相何弘文的嫡孙联系起来,或有一日她能走上更高处,惹来更多的注目,即便有人怀疑到,那时的她,已然不惧。

    却没曾想,会来的如此之快,就要对上沈洛。

    在没有成熟的时机,没有成熟的她,没有准备好的茗记。

    而且,据闻沈相的行程是五日之后自京都出发,先至恒阳,再到望城,何梦锦手上的事情太多,一时间也根本抽不开身赶回去,好在有李萧然,他先带着司徒静先返回恒阳,将何昕安置好以及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都做些准备。

    而之所以李萧然要带着司徒静一道,原因无他,是因为那姑娘最近几日被其追求者季汉云扰的烦不胜烦。

    那男子也是个坚韧性子,每日必定一早候在她院子外,有时候见她面色铁青,他即便不上前搭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即使某姑娘尝试过数次打开房门后,以蓬头垢面鼻涕花子哈喇子出现在他面前,仍然不改其实心本质,第二天照样守着,“司徒姑娘,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踏青赏花如何?”

    某姑娘无比彪悍回复:“踏青?你脑子有病吧,秋天了遍天下除了你人,其他的都黄了,哪里有青可踏?”

    “姑娘此言差矣,秋日里也有绿色的植物,莫说秋天,就是隆冬,在北地,都有不畏寒的花木,至于你说全天下都黄了,也实乃夸张,你看,现在放眼望去这院子里不是处处生机吗?还有……”

    季汉云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一花,随即“砰”!的一声,某姑娘已经不堪其烦的甩上了房门。

    如此再三,追求的人不知疲惫,依然天天守候,天天相邀,风雨无阻。

    被追的姑娘直欲抹脖子找豆腐,她忍不住满含悲愤的问何梦锦道:“你说,我是哪点招他眼了?”

    何梦锦做低头沉思状,悠悠道:“这还用问吗,明显是他应该是脑子有问题,额……眼光有些特别。”

    话音刚落,待得司徒静反应过来,举着拳头要发飙之前,却还哪里见的到何梦锦身影,早给她闪人了。

    何梦锦这一忙又过了四五日光景,才终于将所有的安排妥当,等来了朝廷新派来的望城府丞,将事情交接完毕,又过了两日,才算给整个事情画上圆满句号。

    李萧然和司徒静已经到达了恒阳,她心头的担忧也算放下,此间事了,她也该回恒阳。

    收拾好了东西,何梦锦只带了两个信得过的随从,却并没有按照原路直接返回,她想先去一趟绥州。

第六十七章 暴怒

    她想去一趟绥州,并不是对李萧然的搜寻不放心,而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去二哥最后出现的地方看上一看,她也才心安。

    恒阳过绥州,又是两日车程,到了第三天中午才抵达。

    一踏入绥州,何梦锦先是去了李萧然所说的发现二哥踪迹的药铺,却没曾想已经被查封了。

    一问才知道,两日前,店主一家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半夜里被歹人潜入,杀光了店内上上下下十八口人,就连店主七岁的小孩子都没有放过,凶手目前仍在追查之中。

    看着贴着封条的木板门上,犹自带着已经风干的血渍,一股刻骨的恨意从何梦锦心底升腾而起。

    两日前,自己身在望城,李萧然回了恒阳,在此地他们布下了那么多的眼线人马,居然都没有收到零星半点的消息。

    是不是他们茗记内部出了问题?亦或是中间有什么隐情?

    若是前者,后果很可怕,何梦锦闭了闭眼,将思绪又放到那个幕后指使上。

    会是谁?

    皇上?沈洛?还是其他暂时她看不清的人?

    只是因为同二哥有那么一点点关联就被这样灭门,何其残忍,听到这消息她满腔的恨意似是要爆裂出胸膛。

    何梦锦有些失神的沿着这条街继续前行,那两个乔装的侍卫隐在人群里尾随着她。

    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甚上,却难消半点此刻她内心的孤寂与荒凉。

    心情跌落至低谷,何梦锦下意识的探手到怀里,将那条折叠好的发带拿出来。

    两指宽的紫色发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莹莹光泽,其中,尤为刺目的是那如同红梅般绽放的斑斑血迹。

    秋风一吹,那淡紫色便在风中肆意舞动。

    何梦锦看着发带,暗想,这一趟也没白来,有人穷追不舍甚至灭口,也说明了一点,他们也在找二哥,而且寻求无果。

    二哥还在,一定的。

    她对自己这样说,之所以没有联系她,没有联系李萧然,没有回茗记,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正想的出神,冷不丁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暴喝:“这样的汤菜也敢自称是大汉第一酒楼!”

    那话音未落,就见从天而降一盆绿色的汤、菜直直朝着何梦锦扣了下来。

    走神的何梦锦尚未回过神来,等被那声音惊到,为时已晚。

    伴随着身后两个侍卫齐齐焦急唤道“小心!”,漫天的菜汤,油汁已经毫不客气的正正落到她身上。

    难为她没有被那四溅的汤汁砸晕,一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此时不知不觉走到了号称天下第一楼的醉扶归。

    刚刚那盆汤菜就是自靠窗的一间落下来的,扔下了汤菜砸到人,却没有人探头从上面张望。

    何梦锦还清晰的听到里面紧接着传来了纷杂打斗声。

    里面的情形如何,她也无暇关注,因为此时的她,说不出的狼狈。

    一身的汤水,头发已经丝毫不见她之前的少年英气,一缕一缕的,黏糊糊的贴在脸颊上,消瘦的肩头上,还挂着一片青菜!

    这还不算,在看到自己珍重如同生命的发带,哪里还能看出是淡紫色!

    完完全全被汤汁给打湿弄脏了!

    被砸的这么狼狈何梦锦可以忍,被弄的完全没了形象何梦锦可以忍,但是,弄坏了二哥的发带,她决计忍不下去!

    她也不在意身上的污渍,用眼神制止了身后赶来想要帮忙的两个侍卫。

    深吸一口气,提神,将发带握在手中,紧握成拳,她弯腰,俯身,将地上的白瓷汤碗碎片捡起一片拿在手中。

    而此时,二楼上面的打斗声已经没有,伴随着一声闷哼,只听有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主子,这小子打不过已经服毒断气了。”

    “嗯。”

    闻声,何梦锦一愣。

    “主子,你说我刚刚那一出手是不是特别的精彩,尤其的智慧无双,你看,看着你的眼神,我瞬间就明白了,你一出口,我就把那汤盆给打了下去,借以分散那杀手的注意力,只可惜本以为活捉他只是手到擒来,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又跟之前的一样,服毒了……”

    “小五。”

    面对那人啰里啰嗦个没完,而且不加以阻止他似乎还要继续罗嗦下去的意思,有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只淡淡说了两个字,那人就住了嘴。

    “……主子,咱们好像刚刚有砸到人,而且那人似乎被砸傻了,蹲在地上不起来。”

    而被人以为砸傻了的何梦锦此时除了暴怒外,还忍不住满头黑线。

    刚刚那一瞬,她几乎忍不住要暴起要把那污了她发带的罪魁祸首揪下来暴打一顿。

    但是,在她弯腰捡瓷片的时候,听到那个废话一箩筐的声音时候,饶是满腔的怒火,也不得不在这么俯身的片刻给强自压下。

    这世界真小啊。

    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望城那个自己和司徒静救下的那人以及他两个奇葩随从。

    那人不认识自己,却并不代表那话痨子小五不记得。

    那人身份不简单,自己要不要跟他起冲突?

    何梦锦有那么一刹那的迟疑,但随即目光落到已经被污的一塌糊涂的发带,除了满腹的心痛,便是满腔的怒火。

    身份再高,我管你!

    这连日来的压抑,这一步步小心谨慎,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她心一横,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就这样保持着低头蹲地的姿势,不让楼上的几人看到自己的脸,看起来,就真如话痨子小五形容的,被砸傻了。

    实际上,她是在等待时机,等最好的时机。

    听到小五的话,那人也似来了兴趣,行至窗前,何梦锦凝神,仔细倾听,对其的脚步声丝毫不错。

    在他刚自窗口探了半个身子,何梦锦之前一动不动的身子,突然暴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她目前能达到的最快的出手。

第六十八章 伤人

    她先前蹲在地上,看似没有动作,实则是将自己的身体折叠成弓,蓄势待发,只等着窗口的人一露面。

    在楼上的人还没有看清她的身形,何梦锦就已腾身而起,快如闪电。

    在空中将身子展开的瞬间,何梦锦看准窗台上的三人,豁然出手。

    小五及其主人没有提防,不料何梦锦会这般突然的出手。

    但两人的反应也不慢,见着半空中腾起抬手一扬,一枚闪着银光状似暗器的东西飞射过来,那男子身子一侧,往左边迅速避了开去,而小五也同时抬手,将那男子往旁侧一推,倒是天然愣的那个护卫反应明显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身子还没来得及动,那银光已至眼前。

    见此,何梦锦嘴角浮现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她就知道,那人左胸的位置有伤口,那么严重的创伤,这才半月不会痊愈,所以,在发现她的杀招之时,那人为了不牵扯左边的伤口,身体本能的就要往右避开。

    而右侧,站着小五,小五发现不妙紧急护主,第一反应是要推开那男子。

    这样一推一避间,何梦锦的的瓷片已经到了跟前。

    更何况,她同时出手的不是一枚,而是三枚。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寻常人还未看清是怎样一回事,便见着刚刚还站立在大街上甚是狼狈的少年,此时旋身在醉扶归的对面屋顶上站立,而醉扶归刚刚还发生打斗的三人,居然齐齐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

    微风吹动的她的衣摆舞动,本是一身玉树临风的气质,偏生因为那一身的菜叶汤汁而显得滑稽。

    小五本是想立即出手,身子刚动,却被身侧的男子抬手制止,他抬眸,对着对面那个此时面色和衣衫看起来格外冰冷的少年道:“阁下什么意思?”

    有那么快的出手,却似乎并不想伤了他们的性命,所以那飞射过来的暗器-瓷片,才会被她用内力抹去了棱角,虽不至于重伤,但这人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伤势,连打击的位置都不偏不倚正对着伤口。

    那男子说话间,抬手抚上伤口,掌下已经侵出了丝丝血迹。

    小五被击中的恰是他刚才打翻汤盆的右手,他低头看着,更是怒从心起,自他伴随主子这么多年,很少出过状况,却没曾想这一个月来,接连出了两次,还都让主子受了伤,他自诩为高手,便是有着高手的骄傲,这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主子又伤了自己的,还是头一遭,所以要不是自家主子拦着,他早就上前去把那趁人不备的家伙给狠揍到脚底下。

    何梦锦泠泠的看着对面的男子,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被她噎的一怔,那男子也不气,本来,很明显是他们主仆不对在先。

    “我主仆三人若有冒犯,实属无心,阁下何必出手这么重。”

    他说话的语气并未见的有多重,但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威压。

    此时因为他们这一番较量,街上,醉扶归都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望着脖子看头顶上上演的一幕。

    “无心?”何梦锦冷哼一声,无比珍重的捋了捋手上的发带,咬牙道:“到底是上位者,一句无心便能将所有掩盖过去,一句无心就能无视我等平头百姓的尊严,一句无心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

    何梦锦泠泠说完,嘴角甚至还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对面的三人都是高手,若真是比划起来,她讨不得半分好处,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而自己那两个隐在人群里的侍卫也决计比不了那人的小五和天然愣。

    刚刚那冲冠一怒,也不过凭着一腔怒火,现在火熄了,大脑冷静下来,却不得不为自己找活路,虽然对面的三只看起来并不是坏人,但自己出手伤了他们,这事情到底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她故意先把那人高贵的身份摆出来,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不过是呈口舌之利,拉拢人心,让下面看热闹的百姓站到自己这边,那人身份高贵,即便抓住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但却难堵住这悠悠众口,还要舍弃自己的颜面,何梦锦觉得他不会那么笨。

    听闻何梦锦此说,那人也不恼,反倒展颜一笑道:“如此,便是我们唐突了。”

    说着,甚至还倾了倾身子,做了一个道歉的姿态。

    没料到这人如此谦和有礼,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大度,倒是让何梦锦一愣。

    她抬眸,正对上那人熠熠生辉的眼眸,初见时,他昏迷躺在床上,便见容颜已然让人惊讶,那般英俊,此时,再配上足可以昭见天地日月的眸子,正正印证了何梦锦起初的猜想。

    能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性格该也是爽朗坦荡的吧,何梦锦不禁想。

    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对面,他身侧的小五一声惊呼:“是你!”

    闻言,那男子转头,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小五,只听后者一如他一贯的罗嗦道:“哎呀,他啊,主子,咱前段时间不是在望城吗,你还受了伤,当时我和二哥急的呀,却又赶上闹瘟疫,几天都被堵死在城里,出不去,好不容易灾民散了等来了新主事,却又没曾想……”

    眼看他还要滔滔不绝似要从进入望城到半夜设计劫持何梦锦说起,笔直站立的何梦锦不由得身子抖了抖。

    如果身边还有碎瓷片的话,她此时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给他甩过去。

    “说重点。”

    他家主子显然也是不耐他这般罗嗦,只低沉的道了三个字,便掐断了某话痨子继续唾沫星子乱飞的由头。

    小五咽了咽口水,将原本的话急急打住,才道:“重点是,在望城是他救了主子你。”

    何梦锦静静的站着,对于小五能把她认出来也丝毫不惊讶,相反,她还有些庆幸,这主仆不是大恶之人,考量到自己曾救过其性命的份上,是不是就可以将此事揭过去了?

    想到此,她神色一松,看到对面的男子脸色已经变得柔和,且多了几分感激,何梦锦正想说两句话潇洒的走人,却听一直一言不发的天然愣开口道:“可是我们离开望城的时候,不是听说此次救人的神医是女子吗?”

    闻言,何梦锦的眉心跳了跳。

    全场俱静。

第六十九章 风中凌乱

    她当初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对着这两个人是冒充神医的,只想着暂时躲开那一关,哪里曾想到会再次遇见这三人,更不曾想居然还被一直不多说话的天然愣察觉。

    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何梦锦尚未答话,却见着对面的男子已经展颜一笑,“原来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啊?既如此,我不小心弄污了姑娘的发带,就更应该赔礼了。”

    何梦锦心头那个囧啊,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望城离绥州不算远,关于前几日广平王派去望城赈灾的特使孟锦公子找来的神医,药到病除,医好了所有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到此时的绥州已经是人人皆知。

    看着街道上老百姓投来的灼灼目光,何梦锦心头不免有些焦急。

    诚然,现在若继续顶着司徒神医的名头自然可以把眼前这一关过了,但是,如此就是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自己还要以孟锦的身份继续走下去,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难保以后会有人记得,被认出,一旦被揭发,那么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得不偿失,所以,她绝对不能承认。

    下定了决心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何梦锦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发生过丝毫转变,她抬眸,对着那男子道:“你污了我的发带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堂堂七尺男儿比作女儿身,士可杀不可辱。”

    说完,身子越发站的笔直,作势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听她此说,那男子显然也有一些犹疑,正欲开口,却听小五继续道:“主子,没错了,我这双眼睛,绝对的犀利,不会认错人,当日是她救了你。”

    何梦锦一挑眉,状似很不上心的道:“你既如此多话,为何不解释一下当日我是为何会救下你家主子?在那般被胁迫状态下,我为了自保,不得已冒充了神医之名,好让你们不伤害我分毫,这样子的话你居然也信了,而且就算事后知道了神医是女子,居然也没怀疑到我的身份。”

    她语气淡淡,但其间的意味很明显的是在对着小五和天然愣说,这么笨,也只有你俩相信了。

    如是这般,天然愣依然没有听出来,他表情茫然似乎尚且在思索何梦锦话里的意思,旁边的小五已经是被气的险些跳起来,“主子!这家伙摆明了是在挑衅您的威望啊,你看,他这般藐视我们,不是在小瞧您吗?”

    闻言,那男子不为所动,却对着何梦锦笑道:“真是有趣,姑娘好生口才。”

    显然他还是在怀疑何梦锦女子身份。

    何梦锦不打算同他多做纠缠,也不打算多解释,只道了一句:“莫名其妙。”就转身准备下了房去。

    在这般喧嚣的闹市街头,她这地理位置,着实扎眼了些,而且这一身的污秽,着实不好受。

    只是,她想离开,却有人不打算放她走。

    步子尚未提起,却听身后传来那男子的声音:“何必着急走呢?是女子便是女子,在下又没有强取豪夺,你躲什么?”

    他说着一番话的时候,人已经腾空而来,待何梦锦转首,正对上他那双清亮的眸子。

    她本是想急着脱身,被他这么一挤兑,若走了,反倒是显得自己是心中有愧在躲。

    何梦锦心一横,坦然转身,正正迎上那人,浅笑道:“公子,在下不过出去气愤伤了你,你又何必这般介怀,跟我一介草民过不去?”

    “啊,”男子亦浅笑,笑容里带着点无赖,“我没有说跟你过不去呀,是我不对弄污了姑娘的发带,现在这不是赔礼来了吗?”

    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试探,还是真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何梦锦静心一想,后者应该不可能。

    司徒静能看穿自己,是凭借自己神医的本事,而且听了司徒静的意见,她服了其配制的药,把声线暂时都改了。

    环顾自身,是没有半分破绽的。

    “两笔购销,咱们各不相欠,还请阁下不要纠缠,至于你说的赔礼,在下当不起,也不必了,你若是在叫我姑娘,在下便是拼死也要保住名节。”

    何梦锦负手而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吹干,之前那有一缕没一缕耷拉在额际的头发此时也恢复了一贯的飘逸。

    如此,先前的狼狈已然不见,除了那一身油水留下的污渍,整个人的气场就是绝世出尘的少年。

    她那般静静的站着,不笑不语,眉目清冷,却自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高贵,让人望而惊叹。

    那男子似乎此时也才看清她的这般摸样,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恢复了之前的笑意道:“这发带对姑娘……嗯,公子,如此重要,那么在下的赔礼是必要的。”

    何梦锦本想给他塞回去,但见他已经改口叫了公子,她的面色也缓和下来,道:“那赔礼也已经赔了,此事便了了,阁下还这般拦路,却是为何?”

    她想离开,却没曾想刚动了动身子,那人亦跟着转了转身子,摆明不想让何梦锦离开。

    见此,何梦锦不由得有些恼。

    那人虽然一身朱玉风华,英气非凡,一双眼睛更是灿烂的堪比日月星辉,只看样子,真真是个光明磊落洒脱的性子,却没曾想,几番交涉下来,竟然是带了几分痞气的。

    但他的痞气又不同于那些酒肉公子哥的流气,让人不觉得反感,他对着何梦锦笑,更多的是在同她玩笑。

    似是没见着何梦锦的不悦神色,那人依然自顾笑道:“都说了,弄脏了姑娘,嗯……公子的发带,在下是要赔偿的。”

    何梦锦冷着脸,极其不给面子道:“你想怎么赔偿?”

    人家都是讨债的逼问债主怎么个补偿法,到了她这里,却反倒被人逼着要赔偿。

    闻言,那男子放声一笑,这一笑,便如同夜空里最为璀璨的烟火,耀眼,夺目,因此,引来下面仍旧八卦的在等着事情进展的百姓齐齐惊叹。

    他道:“你看,在下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赔偿给公子的,如此,不如这样,在下以身相许,权当赔偿。”

    轰隆!

    天雷滚滚,绝对的天雷滚滚。

    身无长物……以身作赔偿……何梦锦被这话呛的脸色一白,四下的群众被这话雷的身子晃悠,有些站立不稳。

    而对面,他的两个侍卫小五同天然愣,身子一动,就要飞扑过来抱自家主子的大腿,却被主子一个眼风给制止了,两人极其憋闷的双手死死抓住窗口的护栏。

    以身相许,都是姑娘家对心上人的,哪里见过有男子对人以身相许,而且对方还跟他一样是个男子!

    还是何梦锦最先恢复了镇定,她自若道:“兄台,再次重申,我是个男子。”

    本以为还要为自己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的身份问题上同这人多费些唇舌,那知却听那人笑道:“男子正好,咱们一起断袖吧!”

    他声音洪亮,神色也一如既往的坦然,似乎在说着当天的天气一般,本是被他先前的话雷到的众人再次开始晃悠。

    而同时,只听“砰”的一声,何梦锦转眸看去,原是他那两个奇葩侍卫没注意用力狠了居然拍碎了窗栏,两人一个措不及防之下从醉扶归的窗口给掉了下去!

    显然也是被惊吓的狠了,这两个绝世高手居然忘记了自己会功夫,就这样直直的对着底下挤满的人都砸了下去。

    场面开始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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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啥,貌似明天开始上架了哈,有愿意订阅的亲么?

    某人表示好忐忑好忐忑……极度忐忑中……

    有很多话要说,但鉴于某人已经被打上老太的标签,所以……还是不多啰嗦了……我把那些感慨都藏在心底,憋着,等完本之后一起倒出。

第七十章 靖王

    见此,何梦锦倒没了先前的慌乱,反倒镇静下来。

    这家伙说他自己是断袖?何梦锦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若真是断袖,他那两个活宝奇葩侍卫会被吓成这样?

    不过,他既然愿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开这样的玩笑,自己不介意陪他玩一把。

    想到此,何梦锦也起了戏弄之心,她一改先前的冰冷神色,故作惊讶道:“公子真是断袖?”

    那男子想也没想点头道:“为你断袖一次,又何妨?”

    男子淡淡的语气里,含着三分戏谑,三分打趣,还有几分是何梦锦听不出的情绪。

    只是这话一出,在街道底下,被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踩的快不成人形的话痨子小五极其艰难的挣扎着爬出了半个头,非常之焦急的朝着房上的男子喊着:“主子……唐……主……”

    只是他的话还未喊出口,自己便再度被乱哄哄的人群给淹没,刚豁出命爬出的半个身子也再度被踩到了脚底。

    因为他们这一番纠缠,下面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混乱。

    相对的,房顶上的两人却格外的安静。

    何梦锦低头喵了一眼那个可怜的话痨子,哪里还见得着半点人影,被他那个无良主子吓得掉到人堆里,不能出手不能伤了百姓,任你再是绝世高手,也得认踩。

    虽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但何梦锦还是颇为感激他。

    因为从他那断断续续的话里,何梦锦听出了一个重要信息。

    唐。

    普天之下,唐姓的达官贵人不少,但是能配穿的上雪锻的,且唐姓的王侯,只有唐阀。靖王唐铮,这个在如今大汉最为年轻的藩王,亦是一手缔造传奇的存在。

    相传,唐铮本是庶出,其生母是靖王府里的丫鬟出身,在他之上,还有两位嫡出的兄长。

    本是不受宠不出众的少年,长到十四岁,一场变故,改变了他人生轨迹。

    靖王的封地同广平相邻。同时又与南晋相邻。

    那一年冬,南晋大举来犯,大汉南面有战功彪炳的广平王。他们自然把突破口放到了

    北边,相对薄弱的靖王封地。

    南晋有备而来,四十万大军压境,再加之有叛徒泄露了作战路线,那一战极其惨烈。唐家军三十万大军折损近一半,主帅唐潇战死,长子唐康被擒,二子唐锐败逃。

    就在天下人以为自大汉开国时起,立下赫赫战功,和大汉一同显赫数百年的唐阀就这样亡了的时候。那个平日里不受宠不夺目的少年脱颖而出。

    他带领着余下的不到十五万军队迎敌南晋三十万多万的虎狼之狮,以自身为饵领不到一千人杀入敌军将营,诱敌深入。生歼敌军十万大军,后再声东击西,一把火烧了南晋的后营粮仓使其自顾不暇,迫不得已撤兵,而那时候。等待他们的,是这少年早已布置好的死亡陷阱。

    他因此一战成名。理所当然的接任了其父亲的位置,成了大汉最为年轻的藩王,当其如同九天皓月出现在大汉天空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这个少年,还不到十四岁。

    十四岁的年纪……何梦锦低头想了下,自己还在干什么呢,还每天爬墙出去捣蛋,还在娘亲的苦口婆心之下学女红,还在喋喋铁面写默写女戒?

    不同于自己的天真无知,不同于贺兰珏的天生尊贵智慧无双,这人的彪悍战功极其无可撼动的功业地位,是他豁着性命用自己的双手踏过累累白骨铸成。

    那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在何梦锦的印象里,也该是一身杀伐之气,一身铁血方刚,眼风一扫,就能让人望而生畏。

    怎的能跟眼前这个虽然同样有着男儿洒脱热血的气场,但却笑的痞气的男子相称?

    于他的身份,何梦锦遍寻脑海,也没有同唐铮两个字联系起来,还是小五的话提点了她。

    不单如此,她还转瞬想到了他这两个奇葩随从,相互之间的称呼,小五,二哥。

    记忆里,靖王唐铮有十二影卫,这十二人各个身手了得,据闻是自幼年时起便跟随在他身边,当年他驰骋沙场,这十二人亦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两人,是不是其中的两个?

    有了如此猜测,何梦锦便多留了一分心思,不过,这一系列的心思转换也只是刹那,待她抬眸,那男子笑意盈盈的眼波。

    何梦锦亦巧笑嫣然,倾身向前,作势要极其亲昵的往他身上靠,她道:“既然公子如此心思,在下又怎敢拒绝呢,那么,咱们一起断袖吧!”

    说着,人已经近到了那男子身前,他居然也不避让,反倒含笑看着何梦锦。

    她俩神色自如,甚至都还带着欢喜的神情,可倒霉了下面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世界之大,断背的男子人们不是没有见过,但像他俩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老百姓没有见过,像他俩这般风华出众的断背的,老百姓没有见过。

    这两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万中无一的,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也能看出来,不是普通人,却没曾想,居然都好男风!

    而且还是这般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叫人看了如何不惋惜,不惊悚,不震撼。

    那么多双眼睛,都只看到这两人在那里你侬我侬,却没有人看出何梦锦靠身过去之后,两人私下里的暗流涌动。

    难得何梦锦脸上一直还挂着得体的笑,她靠身过去的同时,亦抬手去按那人的伤口位置,而那人似乎料到何梦锦会如此出手,在她手还在半空中,就已被他拿下。

    小手被覆上他的大掌,他的掌心温热,正好将何梦锦冰凉的手完全包裹。

    这双手不同于贺兰珏养尊处优娇贵的不似凡物,何梦锦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掌心因为常年习武而留下的薄茧。

    见何梦锦被他压制,那人展颜,露出一抹痞痞的笑意,“公子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啊。”

    何梦锦不怒,反倒得逞的一笑,只听她道:“战神靖王的怀抱,天下间没有哪个人不奢望的吧?”

    闻言,那男子一怔,就是这些微的空挡,便见何梦锦右肘一抬,正正对准他的伤口撞了过去,等到某人吃痛习惯性的抬手去挡,却已经被何梦锦反手一捞,扣住了他的脉门。

    等他反应过来,对上他的,是何梦锦带着威胁却含着笑意的眼眸。

    他也是个洒脱的人,并未因此而沮丧,反倒爽朗的一笑,“你又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

    何梦锦暗叹,果然是。

    她也只是猜测,眼前的这人,跟传言里的人相差太远,她不太确定,但无论是否,她都要试探一番,借以让他分神,然后趁其不备,手到擒来。

    若说寻常,她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的近的了这人的身,而且还能扣住他的脉门,即便扣住了,自己在他面前等同于三脚猫的内力,显然上不得台面构不成威胁。

    但此时不同,他重伤未愈,而且身上的余毒未清,她依稀记得司徒静说过,这人身上的毒素至少得调理三两个月才能好,在此之前不能擅动真气,否者余毒反噬,便是神仙也难救。

    这人自己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未伤及起性命的情况下,不会真的同何梦锦动手。

    所以,在看到他只身一人飞身来到她这处屋顶,她就已经做好了盘算。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冷不丁叫出的靖王名号,不管是不是本人,都能让人惊讶,这些,也早已在她预料之中。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人居然会如此爽快干脆的承认自己的身份。

    既然表明了身份,面具被打破,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挟持下去?自己日后想要步步高升,迟早会与这人碰面,在明知道其身份的情况下还敢挟持他,这明显是在挑战他靖王的权威。

    可是,难道就这样放了他,继续跟他你来我往的开着断袖的玩笑?

    何梦锦目光瞥了瞥下面聚精会神观望的众人,哀叹,今天脸丢的已经够大了。

    见何梦锦半天不语,唐铮挑眉道:“怎么,你也被本王的身份吓到?”

    尚未等何梦锦做出反应,却听他又笑道:“莫怕,本王跟你断袖,不关乎你的身份地位,不会嫌弃你的。”

    居然还说的那般理所当然。

    何梦锦眉峰跳了跳,心一横,索性道:“王爷?你开什么玩笑,当我是你那两个傻瓜侍从吗?我不过是为了让你分神故意说出那么一个惊世的名号,却不曾想你还反倒用他来骗我,靖王,你若是靖王的话,猪都能在天上飞。”

    不料何梦锦翻脸这般一说,唐铮先前言笑晏晏的神色一退,面色一垮,不解道:“我为何不能是靖王?”

    她两人几乎是挨着头并这肩,靠的很近,说话的声音也都很有默契的放的很低,饶是下面的百姓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也没能听清楚半个字,只能从两人的动作上看出两人是在**。

    两个男人**。

    虽然感觉上难以接受,但围观的百姓却又觉得这画面如此的和谐,甚至……赏心悦目。

第七十一章 大意

    面对那个黑着一张脸,随时有可能爆发的男子,何梦锦浅笑嫣然,很是遗憾的叹口气,才道:“你怎么能是靖王呢?要知道,靖王唐铮,可是大汉赫赫有名的战神,才十四岁就单骑闯敌营,只身挑万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样子只存在于传说里史书中的英雄,怎样也该有一身浩然正气,所过之处百姓莫不仰视,所吐之言,莫不如天神之势,所做之事,莫不是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大事!”

    她这一番夸张的说辞,不过也是为了咬定自己不知道这人就是唐铮就是靖王,只要她不承认他的身份,那么今日这些冒犯也是无心之过,他日再追究,她便是有不知情的理由,哪里能算她的过错。

    同时,也是在笑,公子你很无聊,你所做的事很无趣。

    那人听了,却似没听出见何梦锦话里暗含的哂笑,他抬起没有被何梦锦制住的左手,摸了摸自己鼻梁,喃喃自语道:“传闻真可怕!”

    闻言,何梦锦不禁身子抖了抖,按住他脉门的爪子险些滑了下去,她笑道:“传闻再可怕,应该也不及靖王本人可怕。”

    唐铮似乎来了兴致,一双眼睛灿若寒星的对着何梦锦看了过来:“哦?你见过他?怎么知道他可怕了,你不是说他是战神是顶天立地威风虎虎的英雄?”

    何梦锦却并不回答他,只见她却将身子又靠近了他些许,然后露出一抹灿烂宛若星辉的笑容。

    唐铮本是等着她回答,正瞧着她,却没料到她如此一笑,那笑容太过耀眼夺目,又是如此近的距离,两人呼吸可闻。竟让他花了眼,微微发怔。

    而随着她那笑容绽放的同时,她另一手绕过他的腰际,动作很是自然,居然就这样将他揽住!

    不过旋即,何梦锦所说的话却是让他再一次惊讶。

    光影迷离里,只听那女子朗声对着他,却又似乎是对着下面的人群,笑道:“这里人多眼杂,太吵了。没有那么个浪漫的情调,咱们换个地方,有品位的去谈情断袖。”

    话音未落。有着战神之名的唐铮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眼前这个行为极度大胆的少年给揽腰抱走。

    虽然生死脉门被她扣在指尖,但他若想挣开,轻而易举,但奇怪的是。他居然就这样任由初次见面根本谈不上熟悉的少年给劫走了。

    生平第一次,这般被动,这般心甘情愿的被动。

    唐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另外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他那两个活宝侍卫,他们被人群踩压,哪里有看到房顶上主子同那少年你来我往的交锋。只是依稀透过臭脚丫子布汉巾子斑驳的光影里,看到那两人在房顶上,卿卿我我。

    以及听得最后何梦锦那句“换个地方谈情”。这让两人当即险些一口血吐出倒地身亡。

    先前被无良主子制止上前,顾虑百姓安危等等一系列的心思此时已然不见,两人齐齐一震,愣是从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里震出一条缝隙,旋即腾身而起。踩着挨挨挤挤的人头,飞身上了屋顶。

    此时的两人。也再顾不得看一眼刚刚被他们内力震的或轻伤或重伤或半死不活的老百姓。

    他们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入了“歧途”迷了心窍的主子身上。

    刚登上屋顶,两人齐齐咬牙切齿的张望,只是,空荡荡的屋顶上,哪里还有自家主子以及那个可恶少年的半点影子?

    话说,何梦锦一路揽着这人飞奔,也跑的决计不轻松。

    她一手揽着他的腰际,另一手要扣着他脉门,一边要警惕他反击,一边又唯恐因为紧张,手下的力道重了不小心伤了他。

    毕竟,这人的显赫战功在,即便为人跟传言有误差,但那一身真本事是实打实的厉害。

    她先前对着他浅笑从容,不过是表面功夫,私下里到底有着几分紧张。

    虽然,她最后那一句就是为了避免他那两个活宝侍卫起疑心而故意那样一说,但她还是害怕被那两人追上来,以她的身手,对上其中任何一只,都是要吃亏的。

    所以,这一路飞奔,她已是用了她所能施展的最快轻功,不喘气儿的奔。

    一路上风声呼啸,铺面而来,两人都不言语,直到何梦锦七拐八拐的,停在了某处小巷子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这一路跑下来紊乱的呼吸,再环顾四下,安静的出奇,见身后没有人追上来,她才舒缓一口气。

    这时候,何梦锦才终于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疑惑的转头,看向被自己一路带着都极其配合非常安静的唐铮,这一见,可了不得。

    这个传闻里如同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这个十四岁就叱咤大汉英姿彪悍的角色,这个南晋的军队闻风丧胆的杀神,此时,居然脸红!

    何梦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怀疑是自己跑的太带劲看错了,于是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再看,才终于确定,那人略显麦色的肤色上确实有着腾起的两抹红霞。

    脸红个什么?

    何梦锦正疑惑,突然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居然是贴在人家身上的,刚刚只顾得脱险,一路揽着人狂奔,哪里注意这些细节!

    想到这,饶是她已经练就的沉稳了许多的心境,此时若是有个镜子,她不用看也晓得,镜子里面自己那张老脸上,同样是两抹潮红。

    想到此,何梦锦腾的放了揽着人家腰际的爪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但同时仍旧没有松开扣着他右手的脉门的另一只。

    “姑……姑娘……”

    还是唐铮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

    何梦锦被这话一惊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姑娘的?!我是男子!”

    旋即,趁着唐铮尚有些发愣,有些走神,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他的后颈,毫不犹豫的抬手一劈。

    “砰!”

    在看到某战神成功被自己彪悍的放倒之后。她才舒了一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他那两个活宝侍卫很快会找来,她必须马上离开,至于唐铮,虽然昏迷,何梦锦也不担心他的安危。

    虽然这样想着,只是才转身,何梦锦又觉得就这样走了,有些不放心,因为想起日前这家伙被刺客一路追杀。若是在这么凑巧的时候,那当真是麻烦了。

    他虽有些痞,有些玩笑。但本性并不是坏人,而且从他那双晶亮可鉴日月的眸子,何梦锦就能感觉到此人的胸怀坦荡。

    所以,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腾身上房。找了个最佳的位置藏起来,等着那两个活宝寻来。

    时间赶的刚刚好,她这里刚藏好身形,便听着前方一阵疾风呼啸而至。

    同时响起的,是话痨子小五无比凄凉无比悲愤的高呼:“主子!”

    何梦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其忠心可鉴日月呐。

    旋即。便是那家伙铺天盖地的罗嗦:“唉,我说主子,你咋断袖断到晕倒了呢?那可恶的少年呢?这么些年你不近女色原来是断袖!居然是断袖!但怎么没跟我们兄弟说起呢!诚然断袖没什么。但是为了唐家的列祖列宗为了夫人您不能继续下去,主子……哎哟!……”

    后面的话被一声惨呼盖过,何梦锦不需要抬头张望,也知道,定然是某个倒霉蛋不堪忍受其活宝侍卫的叨扰使用了暴力。

    于此。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于是何梦锦屏住了呼吸。以最轻微的动作,闪身离开。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此时那主仆三人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四周。

    因为她离开的早,所以后面三人的对话自然没能听到。

    “主子,我说的有错吗?那少年如此可恶,胆敢色诱堂堂唐王,好大的胆子,色诱不说,居然还把您给打晕了,这这这,这是奇耻大辱啊,下次叫我见着,定然把她踩扁!主子您放心……哎哟!”

    缓缓了收回了刚刚给了小五两记暴栗的左手,唐铮有些失神,喃喃道:“色诱么……若真是那样……”

    想到此,他的面色变得极其柔和,嘴角甚至浮现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天然愣站在一边,没有听明白主子话里的意思,他垂首,以他一贯的姿势沉默。

    倒是刚刚被打的头顶上险些冒出两个大包的小五再度惊呼:“主子!你你你这这这这是怎么了?中邪了?还是被敲傻了?”

    说着就探手作势要在唐铮眼前晃悠,以试图拉回他飘远的神思。

    只是他刚抬起爪子,唐铮就已回过了神,同时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拍向那只晃悠在自己眼前的爪子。

    但刚探手出去,正要拍上,唐铮的手又是一顿,急急刹住。

    躲过一拍的小五长嘘一口气,却见自家主子竟然看着自己的右手又开始走神。

    被那女子扣住的手掌余温还在。

    唐铮笑了。

    他想不明白,为何明明是女儿身,却又跳着脚的想澄清自己是男子,让他都险些被骗到,若不是……抵着他胸膛的纤弱身子胸口那般明显的起伏……

    当时因为她情急之下揽着他飞奔,大意了,哪里会让他察觉。

    她竟掩饰的如此之好,想到此,唐铮脸色再是一红,但旋即,想起那女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不禁有些气,有些恼,有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他咬牙,抬手按着自己胸前再度被她击伤的伤口,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她给找出来!

    那个着实可恶的女子。

第七十二章 扑朔迷离

    何梦锦一路飞奔,又绕回到了醉扶归的大街上。

    先前那般拥堵的水泄不通,这半会儿的功夫,人群都已散去,这条何梦锦不知名的街道又恢复了之前的繁华。

    而她之所以还回了这里,开始挟持着唐铮飞奔,把那两个侍卫留在了人群里,那两人跟不上,应该会选择在此地等她。

    转过街角,果然见那两人一脸愧色的如同雕塑一般矗立在那。

    何梦锦抬手招呼了两人,三人一行飞速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绥州到恒阳,也不过两日车程,因为心里挂念着何昕他们,何梦锦连夜赶路将时间压缩了近一半。

    而刚踏入恒阳的地界,茗记暗探的迷信也随之送了来。

    看完之后,何梦锦心头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松,最后化作满腔的怒火埋在心底。

    信的内容,事关她在绥州所见的那家药铺灭门一事,起初她费解为何那么重要的事情消息最为灵敏的茗记居然没有一点动静反馈给她。

    现在有了答案。

    不是茗记的部署出了问题,更不是茗记分派到绥州的眼线有问题,而是他们……都被灭了口。

    想到此,何梦锦心痛难过的眨了眨眼睛。

    在那家药铺的两名学徒,对面街上杂货铺子的掌柜,走街串巷的小贩……

    有些名字,有些身份,连她都不了解的人,都在那一夜,同药铺掌柜一家消亡。

    到底是谁下了如此狠辣的杀手?

    这还不是关键,对方居然能知道茗记在绥州城内的所有眼线,这一点让何梦锦尤其心惊,绥州曝光了,那么其他的地方呢?想想。她都后怕。

    所以,她前脚刚踏入恒阳,却并没有立即回贺兰王府复命,而是先回了两生花,找李萧然商量对策。

    刚一进门,就见着他一袭如天空般纯澈的淡蓝色静立在二楼,看神情,显然也是刚刚得了消息在等她。

    “怎么回事?”

    落了座,关了房门,何梦锦直奔主题。

    李萧然递了茶盏给何梦锦。神色有些凝重,“荣轩有危险。”

    闻言,何梦锦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刹那差点跳出胸膛。脑海里轰隆一片,唯有李萧然的声音清晰入耳。

    “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将茗记起初的建制打乱,但仍留下了一部分还是荣轩在时的编排?”

    闻言,何梦锦也冷静了下来。关心则乱,经过这一提点,她也才想起,这提议是她起的,而且,当在绥州发现有二哥的踪迹时候。她还特意吩咐绥州一带的茗记暗探们的联络方式仍用回以前的,为的,就是方便二哥能找到他们。

    却不曾想。如今成了这般局面。

    这些暗探被杀,其原因不用李萧然分析,何梦锦也能想到,一定是二哥出事了。

    她袖摆下的双手紧攥成拳,面色上却出奇的镇定。“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似是在问李萧然,又是在问自己。

    到此时。她暗骂自己的没用,如此种种迹象,分明表明二哥之前就在绥州,却还是没让她找到,仍旧让他陷入危险。

    一股懊恼油然而生。

    这时候,突然肩头一暖,她顺势望去,正望进李萧然带着暖色的眸子,“还是我们之前分析的,他可能处在危险中,但性命应该无碍,否则也不可能没有零星半点消息,问题的关键还在绥州,也许对方掳走了他,想从他身上知道更多茗记的信息也说不定。”

    不同于她天生的十指泛凉,即使隔着几重罗衣,何梦锦仍旧能感受到李萧然的指尖传来的暖意。

    在她最为孤立无援,最为失魂无助的时候。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想到此,何梦锦眼底眸光一闪,升腾起一抹希望。

    是的,他们可以安排一部分茗记的暗探,仍旧用原先的联络方式继续按部就班,但暗中却派人密切监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只等着对方寻上来。

    李萧然赞同的点点头,“但是,绥州已经是个烂摊子,一切还要重新布局,放心不下其他人插手,我想亲自去。”

    他的提议很对,但想着这连日来让其几地来回奔波,何梦锦心头有些过意不去。

    似是看出了何梦锦的心思,李萧然灿然一笑,抬手揉了揉何梦锦这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们之间你还介意什么,荣轩不止是你的兄长,也等同是我的知己兄弟。”

    听他如此一说,何梦锦亏欠的心也才稍稍安下。

    两人都是个行动派,当即也不再耽搁,李萧然即刻启程去绥州,而何梦锦收拾打理了一番,便去了贺兰王府复命。

    将在望城诸多的事宜做了个概述,何梦锦本着不居功不出风头不推卸责任的口风道出,得到的是贺兰瑞颇为赏识的神色,而且还给了她两个恩赐。

    得了个官衔,派了个差事。

    她是半路杀出来的,没有经过选士没有参加科考,想要飞速正当上位自然名不正言不顺不能服众,即便在望城做出了点功绩,但也还远远不够分量,但贺兰瑞考虑的却很周到,给了她一个王爷身边文书的职位,即谋士的位置。

    据贺兰瑞自身说法,他身侧的第一谋士沈凡近日告了假云游四海去了,目前他身边正缺个人,缺个出谋划策的,姑且让何梦锦试一下。

    是真的云游四海给机会于她,还是贺兰瑞的另一番试探何梦锦暂时不得而知,但无疑,这是个绝顶的好机会,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王爷身边的谋士,权位不高,但说出的话,身份地位又有几个敢小瞧?

    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一点曙光。

    于此,在望城的呕心沥血费心劳力,都已经是值得的。

    这是件好事,但派的那个差事却让何梦锦有些哭笑不得,忧喜参半。

    因为,沈相来恒阳,贺兰瑞派她负责接待相关事宜。

    说是款待,贺兰瑞还有一层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是,让她给他盯好沈洛。

    连傻子都能看出,沈洛千里迢迢自京都来恒阳决计不可能是为了安抚灾民平定民心的,若果那样,大汉朝随便拉出个官来就是了,不必他堂堂丞相出面。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的目的。

    明明一旦踏入广平封地,贺兰瑞的地盘,他想要动作想要做些什么不但会受限制,而且还都在贺兰瑞的眼皮底下,但他还是来了。

    该是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真的目的单纯所以有恃无恐呢?

    何梦锦百思不得其解,看贺兰瑞的神色亦不想透露给她更多,她也不便多问,只得领了命告退。

    从王府出来,她却不急着去见此时就在驿馆的沈洛,他也是昨日才到的恒阳。

    接待安排事宜早已由恒阳府丞李向阳一手操持好了,贺兰瑞还让她去做这些,明摆着,就是给她一个特权,让她盯着沈洛。

    因此她才不着急去见他,现在何梦锦最想的,是去看看小短腿儿何昕,不到一个月不见,她发觉自己竟然想念的厉害。

    原来,何昕把她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依恋,自己又何尝不是。

    回了两生花,何梦锦谨慎的换了身衣服,再从侧门绕过另一条街,上了马车出城。

    目的地,千落寺。

    因为何昕,冷香,包括司徒静都在千落寺。

    千落寺不同于寻常寺庙,里面住着苏夫人,因着广平王对其的重视,千落寺内外都布置了众多高手,对于何昕来说,是最安全的所在。

    想起这,何梦锦不得不再次佩服贺兰珏,无怪乎当日长街惊马他替自己解围的同时,要让她带上何昕去千落寺。

    因为他一早就料到苏夫人会喜欢这个孩子,料到何梦锦有一日遇到麻烦会带着何昕去此地寻求庇护。

    这是最好的解释。

    因为事先没有知会,所以在寺庙外等了许久,才见有姑子前来导路。

    何梦锦先是同苏夫人告了一番叨扰与感谢,才根据姑子的指引去了何昕他们所住的院落。

    她回来之前并没有捎消息给冷香她们,所以,当她出现在门口时候,正见着一脸惊讶与惊喜的冷香同一条小短腿儿以及迈出房门一半的何昕。

    见到她,冷香一脸的欣喜很快掩了下去,只用她一贯清冷的嗓音唤了一句:“公子。”

    何梦锦点头应下,将注意力放到见到她之后,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心的欢喜一闪即逝的何昕。

    看样子,他本是要从房间里出来,刚迈出一步,前脚未落地,就见着从院子外进来的何梦锦,当即,他身子一怔,迈出去的一条腿也下意识的收回,身子一转,状似要跑开。

    就在何梦锦以为他要耍小孩子脾气同自己置气的时候,只见他半转的身子又生生顿住了。

    她见过他胡闹耍孩子脾气的样子,见过他狡黠算计别人的情形,见过他委屈难过的神情,却唯独没有见过此时这般,欲言又止,又惊又喜又刻意疏远掩饰,极力压制自己的别扭神色。

    这般五彩斑斓的神色在他脸上,也是一闪即逝,旋即,何梦锦看到他定了定身子,迈着小短腿儿,表情平静,稳步向自己走来。

第七十三章 重逢

    何梦锦惊讶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然后在自己身前三尺之处站定,扬起尚且稚嫩的脸,微微一笑,唤了声:“姑姑。”

    声音清脆,带着四岁孩童特有的嫩甜味道,那两弯月牙般的眼眸里,带着的似是极力压制的欣喜。

    何梦锦一怔,为何昕的淡定,从容,以及他对她的谅解。

    在这样重逢的气氛下,连她都有些抑制不住想要上前激动的抱起他,却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能镇定如斯。

    不过,旋即,何梦锦便发现自己想错了。

    她刚低头伸出手去想揉揉他的头发,才动了动嘴角,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便觉眼前一花,旋即,就见着刚刚还镇定的了得的某小人儿一个狼扑,将身子完全都挂到了自己身上。

    “姑姑……昕儿好……好想你……”

    埋头在她颈窝间的何昕声音哽咽着,吐字都不甚清晰。

    何梦锦苦笑,这才对嘛,这样才是这小家伙正常应该有的表现。

    “我想要让姑姑看到我很坚强,不哭不闹听话的样子,可是还是没忍住……”

    说到此,怀里的人似乎越发觉得惭愧和不好意思,他摇了摇小脑袋瓜,将脸越发埋的深了一些。

    抬手轻轻拍着何昕的后背,何梦锦觉得心头很暖,很窝心。

    原来,初见时他的镇定从容都是刻意压抑着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放心,让她看到他的进步,看到他的成长。

    其实,她一直对他很满意,比起寻常人家四五岁尚且撒了丫胡玩胡闹的孩子,她的昕儿已经懂事太多。

    姑侄俩正演绎着久别重逢的亲情戏码,却听一声娇喝自房内暴起。“臭小子让你取的兰草呢?!半天跑的影儿都没了!”

    随着那声音响起,同时出现在门口的,是司徒静那抹娇俏的身影,见到何梦锦,后者一怔,然后以何梦锦觉得不可思议的惊喜表情飞扑过来。

    “锦锦——你可算回来啦……”

    说着,人已经双臂展开,热情异常的扑了过来!

    何梦锦被吓的一哆嗦,被她抱在怀里的何昕小身子板亦是一哆嗦。

    饶是她何梦锦定力非凡,在听到那声“锦锦”几乎差点没忍住抱着何昕一同滚到地上。

    所以。在见到某个疑似狂躁热情综合征发作的神医扑过来之时,何梦锦本能的身子一避。

    这一避让,悲剧了。

    热情到可以融化日月的神医姑娘一个没刹住脚。何梦锦等人只听见“扑通”一声响,伴随着地上翻滚起的尘烟,那姑娘便很悲催的再一次摔到地上,险些碎成八块。

    何梦锦和冷香面面相觑。

    本以为这只会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数落何梦锦的不是,却没曾想。不知道是摔傻了还是当真脑子没转过来,她趴在地上,嘴里竟欣喜的嘟囔着:“肥鹅,烧鸡烤翅……蹄髈……”

    何梦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弯了弯腰,俯身。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正想问问是什么意思,就见着被冷香扶起来的司徒静再度一脸激动的扑向自己。

    已经害的她摔了一跤。何梦锦不忍她再摔,于是,她也就极其不义气的身子一转,把何昕转到了司徒姑娘的狼怀里,让自己躲过了这饿狼般的一扑。

    不为何梦锦的冷淡所动。抱着何昕的司徒静依然是难以抑制的欣喜:“你终于回来了!”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何梦锦疑惑道:“怎么了?姑娘你欢喜成这样?”

    “就等着你回来啊。回来了我就可以跟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啦!萧哥说在没等到你回来之前我得留在这里照顾这臭小子,不能离开,这不,你可算回来了!”

    闻言,何梦锦眉心跳了跳,她同情的看向何昕:“你到底哪里惹了司徒姑娘不高兴了?以至于人家知道我回来了可以脱手而高兴成这样?”

    本以为是何昕调皮捣蛋惹的司徒静没有办法。

    哪知,何昕双手一摊,小大人似的话语让何梦锦大跌眼镜,他叹了一口气,很是委屈的跟何梦锦诉苦:“姑姑,昕儿没有惹司徒姐姐……啊不,司徒神医……是司徒姑娘……不高兴,实际上,是她总欺负我!总是给我喝些稀奇古怪的补药,还每天给我扎针!不信你问问冷香姑姑。”

    说着,何昕无比委屈的撅着小嘴,他抬手一掀袖子,露出藕节般圆圆滚滚的白嫩手臂,果见上面有许多针灸过的痕迹。

    何梦锦脸色一沉,将不解的目光转向司徒静,后者赶忙将何昕一把递给何梦锦,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神情看着何昕道:“我那是好心帮你调养身体,伐经洗髓,以后练功起来要比寻常人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个小没良心的。”

    回了何梦锦怀里,找到了靠山的何昕小拳头一握,一脸的愤愤然,“天知道你有没有想害我!”

    见着两人似还要闹下去,何梦锦苦笑着,对着何昕打岔道:“那不是你招惹的,她干嘛这么高兴?”

    闻言,司徒静眼睛刷的一下来了神采,变得晶晶亮亮,正欲开口,却听何昕抢先一步解释道:“那是因为她天天嚷着要吃肉!”

    一语惊醒何梦锦!

    无怪乎这姑娘一见到她便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高兴的太过异常,而且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肥鹅,烧鸡烤翅……蹄髈……”

    是因为见到了她,她就可以离开这寺庙不再吃斋饭,可以吃肉!

    何梦锦脸色黑了黑,却原来,在她眼里,自己便如同那肥鹅,烧鸡烤翅……蹄髈。

    对于这个嗜好吃肉又偏生半个月不让她见个肉渣渣的司徒姑娘来说,无怪乎她这么激动。

    不理会何梦锦故意嫌弃似的皱起的眉头,司徒静自顾道:“天知道萧哥要找这么个地方给我们住,天天除了斋菜就是斋菜,连个有肉肉的苍蝇也没有!”

    何梦锦嘴角抽了抽,“真让你吃苍蝇你吃的下么?”

    “吃得下,当然吃得下,你再不会来……”说到此,司徒静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目光往何昕尚未拉下去的藕臂扫了一圈,“我保不准真要欺负他了。”

    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仍吓得何昕小腿儿一哆嗦,赶忙把爪子藏到了何梦锦怀里。

    几人正笑闹着逗弄何昕,何梦锦却见着司徒静本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何梦锦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正看入门口那人那双深不可测浩渺如海的眸子里。

    此时日落西山,潮红色的晚霞将天际染的如同醉了酒的姑娘,撒在那个懒懒坐在竹椅上的人身上,便如同镀了一层夺目神圣的光辉,衬得整个人如同神祗。

    何梦锦想,圣洁于他应该是表象吧,世人只知道贺兰王府二公子风华无双,可是有谁能看到此人的心冷如冰?

    心思的翻转也是一瞬,何梦锦就已经笑意盈盈的同贺兰珏行礼,“孟锦见过公子。”

    贺兰珏淡淡的点头,算是应下,他那琉璃般璀璨夺目的眸子在何梦锦怀里的何昕身上扫了一眼,“沈相在恒阳,此地,应该是最安全的所在。”

    于此,何梦锦再不怀疑贺兰珏是否已经得知了何昕的身份,相对的比贺兰珏查到何昕的身份更让何梦锦感触的,是贺兰珏的善意提点。

    如果,那只是单纯的,善意的提点。

    何梦锦神色如常,迎着贺兰珏的目光,不避不让,“想来,不是千落寺是最安全的所在,而是公子认为,所以,才是安全的所在。”

    贺兰珏听了,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讲修长莹白的指尖轻轻叩击在竹椅,发出笃笃笃的沉稳节奏,他并不否认。

    何梦锦深吸一口气,果然。

    贺兰珏没有那么好心的让何昕在千落寺,他的另外一层意思是牵制何梦锦。

    她想要飞的更高,得到更多的权势,都要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于她最为重要的何昕在这里,便是等同于被他拿捏住了把柄。

    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不怪乎她多心多想了那么一层,贺兰珏这般的人物,让她如何能不多一番心思,事实上,他从容的眼波里,已然是在肯定了何梦锦的猜测。

    虽然于他的位置来看,如此无可厚非,但何梦锦心底蓦地还是有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失落,不过转瞬她就将之抛却了脑后。

    两人之间再不言语,偌大的院子里,静的出奇,几个人包括何梦锦怀里的何昕,都格外的安静。

    贺兰珏抬眸,再度看了何梦锦一眼,只道了句:“早些休息罢。”就由护卫推着竹椅离开,徒留迎着晚霞的一个孤淸绝傲的背影,以及那渐行渐远的车轮声。

    如果就是为了说这个,他也大可不必赶来这一趟,何梦锦有些看不懂他。

    她心思有些恍惚,在转身看着神色仍旧有些不自然的司徒静时候,也没多想,只当是乍见贺兰珏司徒静这个不沉稳不懂得收敛心思的正常表情,要知道,她初见这人的绝世容颜时,所受的惊讶决计不比她少。

    不过,她这时候才想起让司徒静给贺兰珏瞧瞧腿,似是看出了何梦锦的心思,司徒静眸色不眨的看着何梦锦道:“你上次问过我,要医治的残疾的那个人,是他吗?”

第七十四章 吃相

    见何梦锦点头,司徒静眸色一转,并不看何梦锦,她道:“这个……请恕我无能为力。”

    闻言,何梦锦心一沉,“是没有办法救了吗?”

    司徒静表情有些不自然,讪讪的笑道:“我是没有办法,但山外有山,说不得还有其他人能有办法。”

    她都没有办法了,这世上,对于其他人,何梦锦也不抱多大希望,本来也就是打着试试的想法,却结果,到底有几分失落。

    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这里心绪有些乱,自顾理着自己的心思,却没有深究心思单纯大条神经的司徒静在那一刹那的异样。

    “姑姑?”

    沉默良久,怀里的何昕终于耐不住,摇了摇何梦锦衣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何梦锦道:“其实……昕儿也想吃肉了……”

    不说这还好,一提起这个,刚刚情绪似乎还有几分低落的司徒静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原地复活,她咽了咽口水,学着何昕的样子,抓着何梦锦的衣摆,无比可怜巴巴道“咱们去吃肉吧!”

    何梦锦忍不住翻了一记大白眼给她,嫌弃的道:“姑娘,吃肉可以,但劳烦你先把口水擦擦先,都滴到我身上了。”

    闻言,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冷香都是噗嗤一笑。

    “有吗,有吗?”说着,司徒静还当真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

    合着现在她也回来了,而且沈洛也在茗记的探子监视范围内,只要他们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只口水滴答的摸样,何梦锦心软了。

    在千落寺这般佛门重地,自然是不能沾油荤的。而这地处偏郊,周围莫说是商铺酒楼,就是连民宅都很少,这也就是为何司徒静到现在都没能吃上一口肉的原因。

    现在天色已暗,回城吃了饭,城门都该关了,赶不上把他们送回来,何梦锦想了想,让冷香给何昕添了一件衣服,然后又让小姑子跟苏夫人说了一声她们今天有事要回去。明日再把昕儿送回来。

    一切打理好了,才牵着何昕的小手走出寺门口,就见着司徒静已经迫不及待的扒拉在马车上。“快点啊你们!属蜗牛的,这么慢的。”

    何梦锦笑了笑,倒还没说什么,却听何昕道:“我们是属蜗牛的,但还是比有些属猪的强。”

    “臭小子。你说什么!不要仗着现在你有靠山了,每天该扎的针还是得扎!”

    “姑姑!”闻言,何昕一把扑腾到何梦锦腿上,“我不要再被扎针了!”

    想来是近段日子被司徒静欺负的狠了,一听到扎针,何昕先前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了踪影。何梦锦提着他继续前行,同时不忘抬头对着司徒静笑道:“这样子啊,扎针是个劳心劳累的体力活。司徒姑娘要给何昕扎针的话,定然会很疲惫,哪里有精神随着我们赶回城,这样两地奔波呢,在下实在于心不忍。”

    何梦锦的话还未说完。司徒静已经老实乖巧的缩回脖子爬到车里了。

    何昕满意的在何梦锦腿上蹭了两蹭。

    马车一路颠簸,带着几人到达

    醉湘楼的时候。天色已晚,华灯初上。

    司徒静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本是一路欢呼着奔向酒楼的步子却突然顿了顿,她转身,面色有几分郑重的对何梦锦道:“阿锦……”

    不料她突然收起玩笑的神情,何梦锦偏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也没什么,”司徒静笑了笑,然后抬眸,望进何梦锦的眼底,“如果,有哪一天,我在不涉及不伤害你的利益之下,骗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却没曾想是这般没头没脑的话,何梦锦虽然听不太懂她想要表达个什么,但还是笑道:“你也说了,不涉及不伤害我的利益,那就是跟我不相干的事情,我为何还要怪你呢!”

    “真的?!”

    “嗯。”

    得到何梦锦的点头,司徒静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仿似压在她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拿开,见她如释重负的神情,何梦锦正想再问一句,却见她已经一溜烟的飞扑进了酒楼。

    人还未进去,声音已经响彻了整个醉湘楼,不单是醉湘楼,只怕是跟着这里有着四五条街相隔着的两生花都能听到她地动山摇的嗓音。

    “小二……云都酱鸭梅菜扣肉干蜜汁叉烧肉辣子鸡水煮鱼红烧排骨鱼香肉丝……反正你们店的招牌菜都上来!”

    听着她似是十年没吃过饭,一口气不喘的报出正常人三天都吃不完的菜肴,再看看酒楼里因着被她那惊天动地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的所有人,何梦锦真心想马上抱着何昕掉头就走,装作不认识她。

    为了避免再度引来群众鄙夷的目光,何梦锦跟小二要了间包厢,靠着窗户的位置。

    刚一落座,司徒静看着何梦锦似乎并不开心的神色,很是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该不会是在肉疼银子吧,我听说这家酒楼的菜是恒阳城最贵的,所以我才口下留情,只点了那么几个的。”

    “确实是只点了几个。”何昕坐在椅子上,甩着小短腿儿,无比肉疼的咬牙切齿。

    之前他生在锦衣玉食之家,再加上年纪尚小,对于银子花销都没有任何概念,现在不同,每日里在两生花里耳濡目染,再加着何梦锦的教导,如今对银子,变得比何梦锦还要节俭。

    司徒静笑着,等着何梦锦变脸色,哪知后者款款一笑,“没关系,反正也只有这么几个菜,司徒姑娘你是能吃的下的吧,剩下的不多的,为了不浪费,咱也给你打包带回去。”

    末了,何梦锦淡淡的瞥了一眼正被这满桌子菜感动的眼泪哗哗。已经风卷云残般的速度开动的司徒静,追了句:“对了,够吗?不够的话让小二再上。”

    “唔……唔……够了……”

    百忙中的司徒静包着满口的菜含糊着回应。

    换来何梦锦有些好笑的叹口气,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银子不够的问题,因为这醉湘楼亦是茗记的财产。

    纵观司徒静如同龙卷风过境一般的神速吃法,再看同样见了肉眼泪花花的何昕,后者俨然是知书达理文静的大家闺秀,吃的彬彬文雅。

    何梦锦下意识的抬筷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忍不住劝道:“多吃点,”

    何昕抬头。瞥了一眼司徒静,淡淡的道了一句:“真是有辱斯文。”

    心情好的司徒静也不同他计较,自顾抱着鸡腿大朵快颐。

    正当她们四人和谐的用餐时候。隔壁厢房里却有声音传来。

    这木质建筑本身隔音效果就不好,如果说话稍大一点,两个相邻的房间能听的到也属于正常,但偏生,被何梦锦听到的那个声音了。格外不正常。

    “主子,听说这家的招牌菜醉湘酱鸭子不错,咱也来一份。”

    “主子,等下我们是先去客栈还是先去办正事儿,还是先去溜达溜达?还是去找找那臭小子?”

    得不到回应,有人却继续话痨子。

    “主子。你似乎不开心,怎么不开心呢,您是不是还是在为上次那个臭小子生气?”

    话到这里。凝神倾听的何梦锦本能的身子一僵。

    “你放心,有小五在,就是上天入地上刀山下油锅的,我也能把那臭小子找出来,揍死他给您出气!”

    “啪。”

    有茶盏搁着桌面发出的轻擦。只听那个晴朗如玉石的男声,沉稳道:“谁让你揍他了?”

    如此一说。却是换的一直呶呶不休的那人一声惊呼:“可是主子!您不想揍他难得真心想和他断袖?”

    噗嗤!

    隔壁房间的人尚未答话,却是何梦锦一个不察,险些将送至唇边的汤给喷了出来。

    有句话叫做冤家路窄。

    可是她似乎和这靖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的到哪儿都能遇到?

    比之唐峥在找她这个消息更让她惊讶的是,听话唠子小五话里的意思,他们来恒阳有事要办。

    之前在望城,在绥州遇到,因为事不关己,她又有更多的事情要操心,所以没有往深处了想,此时,被小五这一番提醒,却由不得她不多想。

    大汉明令,各诸侯藩王,未得圣旨不得入京,亦不得随意离开各自的封地。

    大汉建立之初,皇权初立,为了巩固江山定民心,汉始祖分封了几个为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以及他的几个儿子,但同时也为了防止有心人谋逆,限制藩王的权利才立下的这条规矩。

    一向关注朝廷消息的何梦锦,并没有听到零星半点皇上下旨意让唐峥出行贺兰王府,事实上,这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所以,靖王唐峥,绝对是不该出现在广平,更不该出现在恒阳的。

    想起他一路的被刺客追杀,何梦锦此时也不难猜到那刺客背后势力的目的。

    只是,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他好端端的的在自己的封地不待,要跑来贺兰王府?而且,还是在沈洛到达恒阳的时候,难道真的是巧合?

    因此,唐峥的目的更让何梦锦好奇。

    她这头心思翻转十万八个弯,却忽略了对面坐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司徒静。

    “舒服!”司徒静拿过毛巾擦了擦油亮亮的爪子,长叹一声:“有肉吃的日子真是幸福!”

    她本身声音就清亮,再加之此时在兴头上,嗓门便是比平时拔高了许多,而这酒楼虽然人多且喧杂,但二楼的雅间此时却偏生没什么人,除了何梦锦这一间,以及隔壁家絮絮叨叨的话唠子,再没有其他的说话声。

    回了神的何梦锦于此心头一惊,抬手赶忙想要去捂住司徒静大小姐的嘴巴。

    可是已经晚了。

    隔壁房间正呶呶不休的话唠子突然没了声音。

    何梦锦正想着此时抬手抓过何昕从窗子跳出去被那三个人追到的几率有多大,却听“砰”的一声,她们厢房的门被打了开。

    PS:

    真的万分抱歉……某个倒霉催的作者感冒了,今天在床上挺尸一整天,晚上迷糊醒了,坐在电脑前,脑子一片浆糊,愣是想了半天才记起自己要写的是啥主角是谁oo……所以这章写的咋样自己也囧了,而且现在才赶出来,真的很抱歉……

第七十五章 胡搅蛮缠

    随着房门被打开,话痨子小五魁梧挺拔飒爽英姿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门口。

    同时,只听他用他那拔高的,足以让整个恒阳城都听见的声音嚷道:“主子!快看!我就说是他吧!”

    说着,人已经飞速的闪身到何梦锦身前,作势要捉住她,只是何梦锦身侧的冷香又岂会让他轻易如愿,一见情况不会,她就已飞身而起挡在了何梦锦身前,而小五伸出去的手,正正被冷香持着的筷子夹个正着。

    若真比功夫他不在冷香之下,但刚才由于乍见何梦锦,有些意外有些惊喜,再加之他对何梦锦的身手有了了解,所以才这般大意,却不料何梦锦身侧会突然杀出冷香这么个高手。

    “小五,不得无礼!”

    爪子被夹伤事小,面子丢了是大,小五想也没想抬手就去夺冷香手上的竹筷,却被闻声赶来,站在门口的唐铮喝止。

    他虽是对着小五下着命令,但那灿烂若星辉的目光却一丝也没有离开安然静坐于桌前的何梦锦。

    何梦锦抬眸,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目光里还是带着她一如既往的从容笑意:“几日不见,公子别来无恙?”

    说话间,她已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给冷香,让她暂且收了戒备。

    既然正面碰上了,硬碰硬,她们这里拖家带口的,肯定不是对手,更何况,她从唐铮的眼底看不出恶意。

    “当然有恙了!可巧是我小五耳力好,听出来了这聒噪的丫头正是那日同你一起问诊的侍女……”

    闻言,何梦锦忍不住心里诽谤,聒噪……在这话痨子面前,这世上还有人称得上聒噪。

    而何梦锦没有表达出来的话,却被司徒静抢了先:“丑八怪!你说什么呢!聒噪!本小姐有你聒噪吗!”

    酒饱饭足的司徒静底气十足,声音格外的洪亮。整个醉湘楼都能听的到,而且他们此前一番,已经惊动了店里其他用饭的人,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探着脑袋在门口张望,但鉴于他们这群人气度不凡,也就没有立即上前,看样子是做着墙头草的打算。

    其实小五并不丑,而且还是属于眉清目秀的清俊,司徒静如此称呼他显然是在嘲笑他在望城时候那一脸的麻子点点脓疮暗斑的摸样。

    “什么!她她她!居然说我丑八怪!”说着小五身子一蹿,就要来找司徒静算账。却被唐铮一把按住了,只听他淡淡的道:“你是很英俊,而且最近的表现也越发英俊。前些日子收到漠河来的民情,据说,那里最近生意最红火的就是勾栏院,但是那桩头貌似不大讨人喜,我正想着安排你这么一个英姿潇洒风度无双的人去。此时看来,正正的合适。”

    话未说完,却听见小五一声哀嚎:“主子我错了……我记起来咱们的行礼在客栈还没收拾,我现在回去收拾行礼。”

    大汉民风虽开化,但男风并不盛行,唯独在漠河。那里甚至还有等同青楼性质的勾栏院,据说里面的小倌儿个个都是眉清目秀比女子还俊俏,而桩头就是这小倌儿里姿色最为出挑的。等同花魁。

    看不出唐铮一身落落洒拓的气度,却也能说出这么狡黠的话来,何梦锦倒是有些意外。

    这一次,小五再不说什么,已经很识相的闪人了。

    没了话痨子。场面顿时冷清安静了不少。

    唐铮这才对着何梦锦,朗朗一笑道:“小五这人虽然聒噪了点。但心肠不坏,往后你别跟他计较。”

    其他的词儿何梦锦倒觉得没什么,却唯独对“往后”一词儿格外留了几分心思,“阁下身份尊贵,我等草民岂敢计较。”

    唐铮一笑,那笑容便如同四五月最为明媚的阳光,让这秋日夜晚氤氲的清凉都减退了几分,他道:“公子好生健忘,前几日我们才定了终身,不曾想如今你倒和我计较起来。”

    哐当!

    这话的影响非同小可!要知道,何梦锦在恒阳已经算的上是家喻户晓的名人,自府衙鸣冤状告当朝藩王,到大街无畏拦马叫板信陵小侯爷,再到近日赈灾归来立下汗马功劳,一桩桩,都成了恒阳百姓街头巷议的话题,而她本人,因为前两番事情太过出风头,便是这恒阳城里,也没有几个人不认得她。

    在老百姓心里已经惊才绝绝的少年,此时竟然被爆出跟人已定了终身,而且对方是男子!

    这叫围观的百姓如何不惊讶。

    门口外面张望的人群齐齐惊掉了下巴,那一声脆响,是店小二手中的青瓷玉底托盘一个不察,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一地晶莹如雪的瓷渣渣。

    于此,何梦锦倒还没说什么,却听得身侧的何昕嘟囔着:“六两,六两……”

    其他人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且,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么个小人儿,却是何梦锦不禁会心一笑,这小家伙是在肉疼钱。

    不过何梦锦此时无暇跟他打趣,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到唐铮刚刚那语出惊人的话上……私定终身!

    她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说出要跟着混蛋断袖的话,却不曾想今日居然被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再度提了出来,而且还用着这么惊世骇俗的词儿,何梦锦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阁下是在开玩笑吗?很抱歉,一点都不好笑,在下并没有龙阳之好,若阁下有,那大可跟你的随从一道打包去漠河,那里适合您。”

    在绥州这人还是开着玩笑的态度,但此时再见,还这般,而且,神色间也没没有玩笑无赖的打趣,何梦锦就有些薄恼,为这人的不依不饶。

    摸不准他是否清楚了她的身份,但眼下,她也不打算跟他在这里耗下去,而且,现在算准了,在恒阳府的地界,她的地盘,而且对方忌惮于公开身份,所以她才这般不客气的说话,才这般有恃无恐。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外面切切私语声也越发热闹,何梦锦并不想被人当做乐子一般看着,只想着早些将此人打发了好回家,所以心下才有那么些许烦躁。

    她这般想法,那人却依然不如她的意,他并没有因为何梦锦的语气而有丝毫动容,只见他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道:“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说出去的话等同于泼出去的水,你可以不认,但我却是要负责的。”

    虽然何梦锦心知他说的是为弄脏她的发带负责,但旁观的人去不知道,齐齐发出啧的一声,就连冷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的司徒静,亦是惊呼:“他要对你他负责?!你对他做了什么?”

    何梦锦那个囧啊,真心想找个地缝,这种情况下,她要解释吗?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而且看着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的百姓,有多少好事者会将之传的天花乱坠,就算没什么,明天估计整个恒阳城都能知道她这个少年新贵是个断袖!

    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关键还是遇到兵王战神唐铮,纵观此人威名以及其行事风格,定然不是空有一身蛮力没有脑子的莽夫,但偏生,此时他要在这里跟自己胡搅蛮缠一通。

    何梦锦那个火,蹭蹭蹭的上来了,若不是顾及现在有这么多人围观,且自己加上冷香再加上不会武功的司徒静以及拖油瓶何昕,并不是他和他那个一声不吭天然愣的对手的话,何梦锦早就一脚踩这蛮子脸上了。

    她勉力压制下心头的火气,面色上依然不改其从容道:“不过是个发带,不劳烦公子负责。”

    说着话,同时肘子已经私底下拐了一下不起眼的何昕,后者很是聪明,当即往她身上一歪,蹭着她的袖子,一副极度疲倦的样子嘟囔道:“爹爹,我困了。”

    “爹爹!”

    这回轮到蛮子诧异了,而此时,他至始至终都未离开过何梦锦的眼眸终于转向了已经如同懒猫一般耷拉在何梦锦身边何昕。

    何梦锦抱过何昕,笑道:“不错,正是犬子。”

    说罢,敛了笑意,抱起何昕就打算离开,一副在下不想再见到你的摸样对着唐铮。

    周围的人一见着何梦锦出来,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冷香跟着掌柜的去结账,司徒静看到何梦锦的面色,也不再多言,安静的跟了上去。

    只留下唐铮站在原地,对着何梦锦的背影若有所失,以及他那个天然愣的随从。

    没想到还能这般轻易的摆脱那人,早知道该早一点搬出拖油瓶何昕来,不过这样,何梦锦也算松了一口气,当下出了酒楼回到车上就吩咐车夫绕几条街再回两生花。

    不过刚一上车,就有茗记安排的暗探送了信来。

    一听到那消息,何梦锦刚刚松下来的眉头又是一皱。

    事关沈洛,探子来报,半刻钟前,见着他悄声从侧门出了驿站,身边并没有带任何随从。

    虽然何梦锦事先吩咐过要探子们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但刚刚酒楼里经唐铮那么一闹,被围观,探子不敢贸然上前通知她。

    何梦锦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晚了,沈洛悄悄出去,是做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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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本该一袭华衣嫁与良配,怎料是落入他人设计,忠烈满门,却落得全族获罪,血溅三尺。今生,她携怨而来,杀了她的,欠了她的,且等她一一讨回。祸国,祸国——既是被打上祸国的烙印,她便誓要将这天下翻覆,将这国祸的彻底!夺了谁的国,成了谁的家?这一路的严寒风霜,这一行的刀枪箭羽盛世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