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后半部分在地下
我的概念完全被颠覆了,这幢古楼不光位置不太对,连结构都如此的诡异,通往后进的门后,竟然是一道往地下的走廊。难不成后面的整个大宅子全都修建在底下?设计者显然刻意做了手脚,可能后堂实际的长度,和房间内部的长度不一样,别人进来,看到这门就以为是后门,其实它离真正的后门还有一段距离,中间做了隐密的走廊。
大门开在地面上,其他部分修在底下,这还算是宅子吗?简直是老鼠窝。设计者真的太有想象力了。
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是三叔很久以前和我说的,深山里盖别墅,不是华侨就是盗墓。这儿算是深山了吧?这深山中的古宅,莫非是个盗墓的假楼?好比经常听说有人在古墓上头修一猪圈,然后来掩护盗墓一样。
表面上看,实在太切合这种说法了,从走廊下去,可能就是他们正在墓掘的古墓,这些铁俑是从古墓中挖掘出来的陪葬品。
但再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可能盗墓贼的脾气我了解,哪怕是最有实力、性格最古怪的盗墓贼,也不可能为了盗墓而修建一道如此结实的走廊!这一看就是非常有经验的工匠所修建的永久性石街,而非临时起意。
况且,为什么要在瑶寨里修汉式楼宇?假楼的存在是为了隐蔽,不让人注意盗墓活动,在瑶寨中搞一个汉楼,那不是更加显眼?
依这种思维,最好、最有效率的办法,应该是在此地修建一个瑶族高脚楼,然后在晚上直接挖个洞下去,修建一幢如此高大结识的汉式古楼,耗费的时间和金钱,可能远远大于盗挖一座古墓的价值,也太张扬了,完全没有必要。
非要这个说法可行,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下面的东西价值大得无比惊人,而且极难进入,可能要二十年、三十年以上的经营。但我也基本能肯定,这下头不可能有什么大墓,因为此地正好位在山区低洼处,所有的地下水全往这里走,根本没法修过大的墓葬。
从我学建筑的一些知识来说,还能肯定一件事情……这座建筑似乎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用途儿特意修建的,所有的特徽都在为这种用途服务,目前不知道这个用途是什么,所以无从判断,但这用途的核心部分,应该就在地下。
看了看氧气表,所剩无多了,最多还能坚持十五分钟,没有时间再耗着,再看这道走廊,好像并不太深,十几步之后就放缓了,下头是青砖的地面。
青色的光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的危险气息。我想,就算是水鬼,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好像在刻意指引着我进行这一步又一步。如果真要取我性命,我恐怕早就死了。
之前的经历让我觉得自己有点窝囊废,于是定了定神,小心翼翼打开那扇门,朝漆黑一片的下方游去。
来到底部,拿探灯一照,我立刻就吸了口凉气。
下面是一间砖头砌成的地下室,不大,非常的狭长,长度很夸张,我在这里看不到另一端的尽头。
砖室的两边摆着很多的铁架子,上面一具一具地平躺着无数铁人。
这有点像龙羔子,两边的铁俑好比刚烧好的瓷器,全部陈列开来,在黄色的探灯光下,铁俑又好像一具具尸体,大有国外大教堂,秘藏地下室的感觉。稍微一估计,最起码有六百具。
难道这里以前是一个铸铁人的工厂?
这地方的沉淀物少了很多,很多铁锈斑斓起了锈鳞,看着像腐烂的的黑色尸体。
一路过去,我发现铁俑的动作都不一样,更诡异的是,所有的铁俑都没有右手,所有的右手都被破坏掉,撕口很不规则,似乎是人为的。
之前的极度恐慌已经让我麻木,警惕着四周,继续贴着地面往前。一直到房间的尽头,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地下庭院,而是一面封闭的墙,只在尽头的砖石地面上看到一口井。
在地下室挖一口井,而且是在水源充足的广西,那是脑子烧坏了的做法。再看井旁修有凸陷的、便于攀爬的阶梯,立刻就明白了下面有东西。
此时,先前的预判开始动摇。这太像假楼盗墓的迹象了!也许底下真的是一个古墓,也许就是有这么一个老瓢把子,性格非常古怪,喜欢花大价钱在盗墓上面盖超级豪华的房子,甚至盖得比下面的墓还豪华,还希望把房子造得极度与众不同,让别人越注意越好。
也许还真有一皇陵修在了地下水超级丰富的地区,他娘的海里都有人修呢!凭什么就不许人家泡在水里?
我拿探灯往井里照去,如果这是一个盗洞,如此的结构足以确定,古墓非常难以进入,又需要修筑一条走廊,以便大型机械火很多人同时工作,墓应该是在别人的房子下面,他们只好探取迂回的办法,而非直上直下。如此这般,这伙人肯定不完全是专业的盗墓贼,很可能是一个人非常多而且龙蛇混杂的队伍,如此想来,很像过去那些盗墓军阀的作风。
军阀在当地视力及其庞大,想在瑶寨里修个楼,没有人敢说不,同时,和瑶苗的关系又很紧张,万一让瑶人知道他们在寨子里盗墓,难保会民族矛盾激化。
一方面要快,一方面要藏,如果地下的坟墓巨大,为了节约时间,的确可能修一条结识的走廊,便于打量人员进出。再对照上头的那对联,这张家楼主有军功在身,还真有这个可能。
想得觉得自己挺厉害,再见井下幽深,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我背着氧气瓶,没法下去,便准备把身子撤回来。
这时,井下幽幽地亮起了绿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来了!这一次能看到光离井口很近,只有两三米。想用探灯照,没想到还没动作,那绿光先动了,瞬间朝我冲过来。
我立即举起军刺,心说动真格的了!但那绿光来势太快,猛一下便如流星闪过耳边。
那一闪间,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我立马肯定这不是幽灵水鬼,更像是一只发着绿光的动物。
急忙转身,只见绿光闪入了边上一只铁架子里,一下子就灭了。用手电筒去照,只一闪又亮起来,像在和我的手电筒光呼应。
终于,我看到了那东西的真身。那好似一只无比肥大,犹如四脚蛇一样的灰色东西,有我的胳膊长短,正趴在一个铁俑的头上,身上好似绑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手电筒,正幽幽地发着绿光。
第三十七章 胖子的小聪明
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好像是一种大个儿的娃娃鱼,以前在老家吃过,但从没见过这么打的,看着非常瘆人。至于那手电筒,我一见太阳穴就一跳,正是之前裸潜的时候用的老黄皮手电筒。
这肯定是胖子他们带下来的,看那娃娃鱼身上的线,也肯定是人绑上去的,难不成是胖子他们的杰作?
我脑子一转,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这么干,胖子很可能是想让别人注意到这只娃娃鱼。
难道他们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只好通过这种方式求救?
打死我也没想到,那青光是这种东西发出来的。他娘的!手电筒光怎么变成绿色的了?
一下放松下来,人顿时瘫软,浑身都松了劲。看来我想的没错,他们在水下真有奇遇,现在很可能还活着,只是被困在某个地方,不得不透过这种方式求救。这个地方很可能有空气,但是为谁所隔断。
虽然不知道胖子和闷油瓶在水下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到达那地方的,但能摘掉他们很可能还活着,感觉太好了!
以胖子那种鬼精性格,娃娃鱼上面可能还有关于他们近况的线索,得把它逮住才行。可人在水下手脚很不方便,再看那东西游动的速度,恐怕够呛。
娃娃鱼是水中一霸,咬人非常厉害,而且这个头也太大了,一口下去,恐怕我的手指都得交代。
不管了!再戗也得试试。
我举起军刺,缓缓地游过去,尽量地慢,但只靠近了一米多,嗖的一下,那东西猛地一摆尾巴,闪电一般游出去六七米,停到了砖石的另一边。
靠!这东西就算在岸上用鱼叉都不一定能叉中,更不要说我现在得在水里用手捉了。好在它看似温顺,没来攻击。
我还想尝试,继续缓缓地靠过去,这一次几乎挨近它了,但就在伸手的哪一刹那,它又迅速地闪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水下不可能抓到这种东西,它滑动尾部形成的水流很有劲道,不难想象爆发力有多大,即使抓在手里,凭我的力气很可能也制不住。
氧气灯发出警报,我有些急躁,用手电筒四处去照,想找找有没有可利用当工具的东西。偏偏周围什么都没有,那些铁俑重的要命,就算有用我也举不起来。
念头一转,想到自己带下来的那根军刺。这可说是我的精神支柱,虽然从来没用过。
我实在不想伤这条娃娃鱼,怎么说它也是一个生命,但到了这个时候,心中无比急切,再管不了那么多了。人的恶性一旦上来,什么怜悯都是空话。
我再次游过去,举起军刺就像把它钉死,就算一下钉不死,至少让它受伤,没法再游得这么快。
它停在了铁架子的脚下,趴在上面的青砖上,我屏住呼吸,浮尸一样缓缓漂过去,一点一点地靠近。眼看来到离它只有半个胳膊的地方,犹如电影的慢镜头般极度缓慢地举起手里的军刺,挪动到差不多的位置,便想刺下去。
可能是我的杀意被娃娃鱼感觉到了,它嗖地往前挪出几公分,与之同时,我心一狠,军刺一扎,刺在了它的尾巴上。
那东西尾巴上全是肉,疼得卷了起来,力气果然非常大,军刺几乎脱手。我追上去,一把抓住上面的手电筒,但在水下阻力太大,一下没抓实,娃娃鱼竟把尾巴直接挣断,飞也似的游出去六七米,这一次不再停下来,往砖室的另一头逃去。
没了尾巴,它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我摆动脚蹼往里追,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抓到,但人在水里,这样一抓的精确度实在太低,总是在自认肯定能得手的情况下被它逃脱。如此连追几十米,我先前已在水下潜了这么长时间,体力就跟不上了。
我死死地咬住呼吸器,用手拉住铁架子借力,勉强跟着。青光忽然一个转弯不见,顺着消失的弧度扑过去,就见墙壁上的青砖空出一个洞,伸手进去,立刻摸到手电筒,但却怎么抓也抓不出来。
娃娃鱼一定死死抓住了里面的砖壁。
我蹬起双脚。顶住砖石的两边,用全部的体重往后翻,就觉手上猛然一松,手电筒被拔了出来。整个人紧接着一个跟斗甩翻出去,撞在后面的铁架子上。
好不容易稳住姿势,往手里一看,绑着手电筒的绳子,原来正是胖子旅行包上的尼龙丝,那东西吃不了力气,断了。
再用探灯照了照洞,娃娃鱼窝在里面,看样子是不肯出来了,我也懒得再理,急忙把手电筒放在探灯下,想看看胖子是否另外做了手脚。那上面果然刻了几个字:sos,跟着虹吸潮。
翻过来,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但已看不清楚了。
第三十八章 玉脉
这几个字刻得非常粗糙,字形丑陋,但是极其用力和清晰,手电筒都被刮得变形了,可能就是它老是一明一暗的原因。
手电筒的玻璃罩上,糊着厚厚的一层防水胶布,颜色是绿色的,青光他娘的就是这么来的!我不由得暗骂,死胖子把我魂都下没了,就是有搜索队看见,恐怕也会吓死。
这几个字的意思非常的明白,就是告诉我,他们还活着,但是需要救援,找到他们的线索就是虹吸潮。
这种手电筒最多的用电时长不会超过十小时,现在还能发光,光线这么亮,绑到娃娃鱼身上的时间就不会长,他们一定还活得很好。
胖子这家伙真是不得了!这娃娃鱼到现在才出现,显然是他判断出我就会在这个时候下水。可是,这里离失踪的地方起码一千多米,他们是怎么不用氧气瓶而到达井下的?
算了,我不愿意细想,只觉得整个人都清明了,一块隐隐约约地打石头终于沉了下来。能知道他们肯定还活着,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救出来。
之前在岸上看到虹吸潮现象的时候,推测这湖底可能与地下河有相通的口子。现在再看,推断是正确的,而他们受困的地方,就在口子附近。
胖子说顺着水流,但虹吸潮还没有开始,怎么可能有水流?
我甩掉手电筒,想用手去感觉四周的水流,可冰凉的湖水让我的手一片麻木,感觉粗糙的东西还可以,敏锐地感觉水流完全不行,而且就目测,水流是静止的。
又想了想,有了一个办法,抓起一把铁人上的沉淀物,让它们漂散在水中。
探灯的光线下,白色的悬浮颗粒一下扩散开来,我仔细看着,它们在水中渐渐平静,然后,极度缓慢地,开始朝井口移动。
果然!这里有着非常非常缓慢地水流,向着井的下方。
虹吸潮还是存在的,只不过微弱到肉眼无法察觉。再看方向,现在另一边的氧压可能很低,使得这里的水流在往那里反吸。
看了看氧气表,还有一些时间,我只带了这一套氧气设备,如果这一次找不到人,可能要等阿贵把其他设备运进来才有第二次机会,就是两到三天后,我必须确认他们能不能坚持那么多天。如果有可能,这么短的距离,我希望能够把他们一次带出来。
估计了一下时间,氧气表为零之后,里面的压缩空气还可以坚持二十分钟。只要把回程的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左右,我能用来探索的时间,最少还有十分钟。
事不宜迟!我解开身上的氧气瓶,用手提着先沉入井中,然后一头栽下去。
井内非常狭窄,好在挖得笔直,一路往下沉去,看着高度表,很快氧压已经超过七个大气压,深度快接近九十米了。
头朝下,身体的不适感达到极限,之前是精神非常紧张才没有感觉出来,现在只稍微轻松了一点,令人极度窒息的压力所带来的恶心,立刻开始在喉口泛滥。
这时决不能吐,我体内的器官里有气体,一吐之下,受到压力的影响,积物反而可能全冲入气管,我只得硬生生忍住,几乎是用上全身的力气,把注意力转移到探灯光的光斑处。
不久后,青砖消失,露出了岩石的脉络,显然他们的工程只做到这里,底下就是单纯的挖掘。也在这时,我开始感觉到不妙,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井的深处发出来,水流速度则在一点一点地变快。
越听越感觉不对,好像是非常湍急的水流声,正想停住好好听一下,下面的氧气瓶忽然被一股力量拔动,抖动起来。
我是用牙齿咬住呼吸器,让呼吸管挂着氧气瓶的,本来就很吃力,这一抖动,一下没咬住,呼吸器就从嘴里脱了下去,往深处沉去。
我立即冲上前去抓,好在做了保险措施,有条带子挂在脖子上,便想拉着带子吧氧气瓶拉上来。没想到氧气瓶沉下去一米多不到,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井的底部,原来井道下面是一条与井垂直的水道,当中的水流非常湍急,一下就把氧气瓶吸走。刚想大骂,氧气瓶连着脖子的带子先被抽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我的脖子勒断。
眼见自己整个被扯着往激流里去,我牙一咬,想用脖子的力量(想)把氧气瓶拉出来,但是只坚持了几秒就知道不可能,而且因为颈部的血管被卡住,脑子开始供不上血了。
我心中臭骂胖子,怎么没把这个写出来?又想单手把带子解开,但解开了不也得死?此时我已经快无法思考了,干脆手脚一松,往下一沉,先顺着水流再说,反正胖子也让我顺着虹吸潮前进。
还没等有什么感觉,人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往下拉,半秒钟后,已经被拽进了水道里,打着转儿被水流带着走。想保持住姿势,肩膀却连连撞着四周,好在水道本身有两三个人宽,而且常年被激流冲击。十分光滑,否则要有什么犄角旮旯,这两下肯定皮开肉绽。
也巧,氧气瓶在水里打转,也转到了边上,稍微一个迟缓就和我撞在了一起。我此时已经气短,几乎坚持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住它。
好不容易在湍急的水流中找到那条蛇一样的呼吸管,急忙塞回嘴里。还没吸上一口,却到了一个急泻而下的下坡,我直接几个大翻转,脑袋一路像弹珠机一样弹着洞壁就下去了。
这一摔直接把我摔懵了,好长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本能地死死咬住呼吸器,也不知道又往前被带了多久,忽听一声巨响,前面的氧气瓶撞到了拦着水道的什么东西上。
我清醒过来,想保护脑袋却没时间反应,随即也撞到那东西上,一声闷响,撞得七荤八素。我也没有氧气瓶那么有弹性,一撞之后,只能被水流死死地按在那儿。抬手一摸。发现是个铁栅栏,用劲全身的力气转过身再摸着,没有缺口。
这里难道就是目的地了?抬头一看,四下却没有任何通路,全是结实无比的岩壁,死路一条。
我不相信,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探灯仔细去照,确实没有。
他娘的!真奇了怪了!胖子说顺着虹吸潮就能找到他们,怎么现在是死路?
再一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道糟糕,难道胖子的所在地是水道中段?我刚才被撞得浑浑噩噩,已经错过了?
方才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没想过去看四周的情况,而且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什么出口,然后立刻进去,好在我感觉自己被冲下的时间不长,那个入口如果真在通道里,应该距离不远。
这地方比较宽敞,我背上氧气瓶,开始尝试顶着水流抓着岩石往回走。可才走了两步,便意识到有点要命,水流太快了!就是有手抓的地方也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移动,更何况岩石壁还光滑得要命。
我用尽各种办法,尝试各种角度,结果都是失败。最成功的一次大约离开铁栅栏十步,但脚一打滑,立即被打回原形,且彻底筋疲力尽。
被水流压着,我越来越感觉到不妙。
这儿看着似乎很普通,但绝对是个绝境,我等于被困在了一个没有牢笼的地方。胖子怎么没把这细节写下来?
要真出不去,这次就被他害死了!
看了看氧气表,数值已经无法显示了,显然随时都可能用完。我有点慌,把住铁栏杆用力摇动,想看看能否拆下来往后走,却发现全都是用铁浆浇在石头缝里的,结实得要命。
后面一片漆黑,探灯照去,就见水道急剧下降,水流更加湍急。也许正是为这个原因才在此地修起铁栏杆,怕人被卷入到更加狭窄的水道里去。
一时间我真的慌了,连呼吸器都有些咬不住,连忙深呼吸,告诉自己镇定。
以前总是能在被困的时候想出什么办法来,因为人是一种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能发挥出巨大潜力的生物。我开始迅速思考,同时不停地看,不停地摸,想找到一丝灵感。
一开始我还信心满满,认为天无绝人之路,但让我绝望的是,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虽然是开放式的环境,但十分的单纯,摸了半天,只是更确认了自己不可能战胜水流,也不可能拆掉铁栏杆。
尽管继续思考,但我心里已隐约出现一个念头:这次逃不掉了!
必死无疑。
第三十九章 奇洞
接下来的那几分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片漆黑的水道中,没有任何怪物,没有任何恐怖的东西。虽然我的主意识海不想承认,但潜意识已经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很短的时间之后必然死亡,真真切切的死亡,这一次逃不掉了。
这种感觉的可怕,言语根本无法形容。
我忽然对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决定感到后悔,一方面又想告诉自己不能放弃,要争取到最后一刻,但内心已经完全绝望,脑子不受控制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念头。接着开始走神,一下想着当时如果浮上水面,现在会是什么情形?一下想着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会怎么反应?后悔和恐惧让脑子一团混乱。
氧气表早就没有了数值,无法确定什么时候会窒息,只能一边尽最后的努力,一边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到最后关头,我几乎是期待着那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地出现。随着能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少,一切都被拉长。恐惧让我痛哭流涕,根本无法镇定,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
很快,氧气完全耗尽,我还是不停地吸着呼吸管,但是什么都没有了。憋着最后一股气,一直憋到极限,在剧烈的痛苦下,我下意识地用了嘴呼吸,一股酸呛猛地冲进肺里,整个人顿时抽搐起来。
这是在水下,我没有第二口气来呛出肺里的水,呛过几下之后,那种酸麻便弥漫到整个肺,只觉胸口像要炸开。
我无法形容之后的感受,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缓缓地,这些感觉都远去了,四周安静下来,眼前的光慢慢缩小,耳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水声。
下一瞬间,一切都暗了下来。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死了,再没有任何的转机。不是死在粽子手里,反而是淹死的。爷爷说的真的很对,既然死在粽子手里也是死,淹死也是死,为何要怕粽子而不怕水呢?人真是讽刺的动物。
好在最后的平静感还不错,如果所有人死时都能这样安详宁静,那么,对死亡本身便不需要多恐惧,反倒是死亡前的那段时间比较难熬。
当再次苏醒,我最开始感到一丝诧异,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思考能力是无法运作的,所以这种诧异我无法理解,根本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逐渐、逐渐地,意识才恢复过来。
首先来找我的是疼痛,剧烈的疼痛一开始出现在手上,然后慢慢扩展,最后倒肺部。好像肺里有一张铁丝网,一呼吸就感到人又要死过去。
我吧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抵御疼痛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现自己适应了。接着,其他的感觉逐渐复苏。
之前经历的一切这时才开始出现在脑海里,从防城港回来、下水、湖底古寨中奇怪的青光、奇怪的汉式古楼、铁俑、井下、最后的窒息……等等等等,一点一点都想了起来。随即心中就奇怪,自己当时必死无疑,怎么又醒了过来?
有一刹那,感觉那些好像是梦,我说不定一直都在这里睡觉,淹死的情形只是一场恶梦,但浑身的疼痛让我知道这不可能,自己应该是由于什么原因获救了。
尝试着动一下手,发现非常艰难,但能感觉大四周的潮湿,像在一块湿润的岩石上,耳朵和眼睛开始有了反应,听到耳边有声音并且逐渐清晰,有人在哼歌,而且……
是胖子的声音!
歌唱得极其难听,但我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立即用全身的力气想转头去看,结果疼得叫起来。
歌声瞬间停止,胖子叫:“醒了醒了!”接着眼前亮起来,一张长满了胡渣肥脸出现在面前。同时,我也看到了闷油瓶,站在胖子身后,举着火把。
我看着这两个猪头,起初还不敢相信。胖子开始说话,我的脑子仍不能很好地理解他说了些什么,但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我真的看到了他们!一下就百感交集,之前怀抱的剧烈恐惧、希望、担忧等各种情绪终于放开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眼泪想流下来,却不由自主笑起来。
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无比孤寂之中的剧烈恐慌,从死亡边上擦身而过的绝望,再然后发现自己安然无事,这种狂喜是能让人疯狂的。但我之所以百感交集,却不是为这个,我心里想的是: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形,终于又和他们在一起了,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这种感觉太好了!
一边抽搐一边笑肯定非常奇怪,胖子显然以为我抽疯了,立刻把我扶起来,二话不说就抽了两个耳光,一双大手跟着用力敲我的背,说道:“喘气!喘气!深呼吸!”
他下手极重,我的闹戏嗡了一声,自谦的失控情绪一下就被打没了,再被他一敲,忽然就觉得急剧地恶心,开始呕吐和咳嗽,也不知道吐出来些什么。
吐完后,我艰难地转头看向他们,视力越来越清楚,各种各样的声音变得更有层次感。
“怎么样?还难受吗?”我听到胖子问。
我怕他再敲我,马上摆手,但说不出话来。
他明显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他娘的!老子以为你这次肯定得成植物人,那老子就罪过大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死?”我下意识就问。
“这你得去问阎王爷。”胖子道,说着把我扶起来靠在石壁上,让我放松。
我已经很清醒了,又看向他们,两个星期不见,两个人都好像在小煤窑当黑工一样,只穿着内裤,非常的狼狈,一脸胡子,而且瘦了不少。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虽然他们的样子很狼狈,但是气色不错,显然没有受伤。
转头看左右,远处亮着小小的篝火,不知道是用什么搭的,照出了环境。这里是一个开凿出来的扁平的洞穴,大概有三十平方米打,站起来脑袋可以顶住洞顶,四处在渗水,像下雨一样,地面上都是湿的。岩石呈现出一种墨绿相间的颜色,在探灯的照耀下很漂亮。另一边还有一个半人高但很狭长的洞口,像被刀捅出来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操!这里是哪里?你们出了什么事情?把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们挂了。”我骂道。
胖子咧嘴道:“这说来话长,本来还担心你找不到我们。怎样?你是不是看到我那通讯员才找到这里的?”
说起那“通讯员”我就有气,恨不得一下掐死胖子,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作罢,骂道:“你那通讯员太他妈不敬业,差点把我搞死!”
“靠!我能找到那玩意儿就算不错了。”胖子问道,“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听了好不来气,心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你们救上来的吗?”
胖子本来很兴奋,听我一说,突然面色就凝固了,“我们救了你?”
“是啊!”我于是把自己找到那娃娃鱼,随后下到井里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胖子听后露出很古怪的表情,回头看闷油瓶,闷油瓶坐在他后面的石头上,面色阴晴不明。
我奇怪道:“怎么?有什么问题?难道不是你们救了我?”
胖子缓缓摇头道:“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完全不知道?”
我一头雾水:“知道什么?”再看他们的表情,忽然感觉不妙,立即问,“到底怎么了?我身上出了什么事?”
胖子颓然坐到地上,骂了一声娘,似乎一下就被击倒了,叹气道:“你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我不由得恼怒,骂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他娘的玩什么哑谜?快告诉我。”
胖子打了个手势,让我问闷油瓶。我看向他,就听他道:“大概五个小时前,你出现在你现在躺的地方,深度昏迷,几乎没有知觉。我们对你进行了简单的抢救,然后,过了五小时,你醒了过来。”
我等着闷油瓶说下去,他却闭嘴了。
“没了?”我诧异问。
“没了。”他闷声道。
“你没说你们是怎么救到我的。”我道。
胖子看着我,“你没听清楚重点,我们根本没有救到你。五个小时前,你出现在你现在躺的地方。”他一字一顿,“出现,也就是说,原来那地方什么都没有,突然你就躺在了那里。”
我皱起眉头,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是说,我是自己出现在这里的?”
胖子点头,“我和小哥一直在另外一个洞里,那里比较干燥,但是我隔一段时间会到这儿来取水。发现这个洞里忽然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我吓了个半死,但你胖爷我立马就认出了你,把小哥叫来,一起把你抢救了回来。你当时已经咽了气了,所以真要找个救命恶人,你胖爷我还是有资格客串一下的。后来怕你身上有什么骨折,我们一直不敢移动,就在这里等你醒过来。”
我看胖子的眼神,知道他不是胡扯,顿时陷入了沉思。
还真是没有想到的发展,我本以为昏迷之后有什么奇遇,被胖子和闷油瓶及时发现,然后获救,现在看却不是这样。然而我不可能在昏迷的过程中自己到达这里,也不可能透过瞬间移动来到这儿。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救我的另有其人?有另外的人把我救了起来,送到这里?
那里是湖底的废弃井道,不可能有人打酱油路过,也就是说,有人在跟着我。
我和胖子说了我的想法,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痕迹,但他和闷油瓶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不认同。
胖子苦笑起来,拍了拍我,大声发泄道:“狗日的!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能把你带到这里来,那么他娘的,它首先肯定不可能是‘人’。”
“为什么?”我问。
他又苦涩地笑了笑道:“你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在这个洞里走一圈,你自己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第四十章 洞里的问题
胖子神秘兮兮的,而一边的闷油瓶始终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胖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但闷油瓶的态度告诉我,他并不否定胖子的说法。我心中的疑惑到达了顶点,决定先不去计较这些,看看再说。
想是这么想,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被胖子扶着,哆哆嗦嗦的,要死死勾住他的脖子才能不摔倒。
所在的这个洞只有三十平方米,其实没有什么看头,火把转了一圈,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其他什么都没有。唯一特别的上面墨黑色的痕迹,不知道这里的岩石中含有什么矿物。
我跟着他蹚水猫腰,通过那一道好比刀砍出来的通道,走到另一边的洞里。
这里别有洞天,比先前呆的那个洞起码打了两倍,里面堆满了东西,都是一些生锈的工具,木头的架子背篓,还有堆起来的青砖,边上有很多我不认识的石磨一样的玩意。
让我吃惊的是,这个洞的角落里摆着几只高达洞顶的架子,上面就躺着那种铁俑。洞里的洞顶和墙壁上布满墨绿色的条纹,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更加清晰,散发出琉璃一样的光芒。
洞穴的中间,有一只倒放的罐子,上面是一个神像,不知道是什么神,前面还有几点的香炉,很简陋。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诧异道,看着好像是一个还在挖掘中的石室,工程只做到一半,工具盒、原料堆了一堆。
“我们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矿坑。”胖子道。
“矿坑?”我看着周遭,“什么类型的矿坑?”再看向那些铁俑,问道:“难道是铁矿?”
胖子摇头:“他娘的比铁矿可值钱多了!你来看。”他指向上面墨绿色的条纹,“你能摸出这是什么石头吗?你想想,这附近最盛产什么?”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摸了摸石上的纹路,感觉它出奇的温润光滑,简直像女孩子的脸。他没有瞎说,确实不一般。再一想,脑子里闪过一个概念,“我靠!难道这些石头是……翡翠?”
胖子点头:“我不内行,但依我看,就算不是翡翠,也不会是太差的玉石。这样该是一条非常好的玉脉。”
我啊了一声,脑子一跳,想起了之前在湖底石寨看到的各种奇怪现象。
这个山洞看来也是那奇怪古楼地下的一部分,之前一直怀疑这里的山中有什么,感觉可能最大的是古墓,没想到会是玉石矿。
这是没有想到,不过至此也想通了。
这里有一个隐蔽的玉矿,和古墓时差不多的道理,可玉矿的价值,完全不是古墓可比的。黄金有价玉无价,拥有一个玉矿,富可敌国。
这么一来,上面种种严密的布置,一下就完全和理了——如果是为了偷采玉矿,不说盖一座楼,就是盖一座城堡都不亏。
在这里盖这座古楼,甚至可能连瑶王都有股份,并用特权实施保护,玉矿的价值太大,没有任何政权能放弃这种诱惑。
至于为什么要藏起来?很简单,如果被任何其他地方的势力知道,肯定立刻发兵来打。这东西换成钱,能买多少鸦片烟土啊?
“这里发生的事,我看恐怕都和玉矿有关系。为了这东西,在恐怖的阴谋诡异也不算离奇,价值实在太大了。”胖子道。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我看着角落里放置的铁架和上面十几具横躺的铁俑,问道,“难道这些也是工具?他们嫌工头太苛刻了,所以把锄头修成工头的样子,然后天天砸?”
胖子半笑不笑,似乎没什么力气开玩笑,道:“我不清楚,不过你看这些东西,都是铸铁的工具,边上还有铁托子,我认为这些铁俑和我们走大货一样,是用来运东西的。矿石挖出来,直接封到铁俑里拉走,到当地再熔开。当时兵荒马乱的,这样做 一来能防止路上出现意外,把玉石敲碎,二来上面有雕的花纹,防锈了再打碎,可以说是收来炼铁做子弹的。”
“哦!”我吸了口气,心说原来是这样。
蛇有蛇路,他们这种人一看就明白。我先前还觉得无比的纳闷,不由得有点失望,原来以为这铁俑背后还有更深的故事。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那些考古队打捞这些铁块,难道就是为了打捞其中的玉石?
不太可能,玉石的价值虽然大,但以当时的国力,应该不至于穷到让考古队去打捞,难道这些东西还有其他用处?
胖子只是笑笑,表情并不轻松。贴着洞壁缓缓走了一圈,我继续道:“不过,看这个矿洞的规模,他们好像没有挖掘出多少,开采的广度不高啊!”
“玉矿规模本来就不会很大,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他将我扶的正一点,“你胖爷我想让你看的,不是这些东西。”
我转头继续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其他能吸引注意力的地方,便问:“你要让我看的是什么?”
胖子举起火把,问道:“你没有发现吗?这里没有任何出口。”
我陡然一震,前一秒还抓住他的意思,后一秒就明白过来。急忙环视整个洞穴,一看,冷汗就下来了。
确实,这两个洞都不大,刚才一路看来,没有见到能出去的地方。
隔壁那个三十多平方米的小洞非常简单,肯定没有出口,这里稍大一些,可同样也没有任何洞口。
我脑子有点乱,立即转身,胖子扶着我又将两边的洞穴走了一遍。这一次彻底专注在找出口,看完之后,只觉遍体生寒,几乎无法说话。
胖子说的没错,这里没有任何出口。所有洞壁都是整块的岩石,连一条缝隙都找不到。
“这怎么回事?”我看向他,“怎么会这样?”
他一脸的苦涩,不说话。
我下意识去看洞穴的顶部,洞壁没有,就有可能在洞顶。
洞顶非常矮,伸手就能碰到,环视一圈,和岩壁一摸一样,什么都没有,完全是整块的岩石。
胖子叹了口气,摆手道:“不用看了!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所有的每寸每毫我们都找过了,这两个洞是完全封闭的。”
我无法接受:“怎么可能?”
胖子叹气道:“我不知道,但这确实是事实。这个洞,好像……”他顿了顿,语气有点迟疑‘“是完全封闭的,好像是从内部被挖掘出来的。”
我呆了一呆,摇头道:“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让我靠在山岩上,看了看随后跟过来的闷油瓶,摇头道:“不知道。”
第四十一章 封闭空间
闷油瓶表现得和之前不同,有点古怪,一直不怎么动,靠在角落里,转头看向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印象,但是我知道,事情才刚开始。”
在无比诡异的气氛中,胖子和闷油瓶把经历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原以为会听到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没有想到,他们说得无比简单。
我离开之后,他们的行动和我预计的差不多,开始用阿贵带来的简易器械进行打捞。岩上的那些尸骨,是在枯树的枝桠里找到的,猜想可能是虹吸潮的关系,大的尸体最后都卡在了枝桠里,而抛入水中的装备在另一个地方,所以被挂在那片篱笆上。
失踪前最后一次下水,胖子是第一个。当时他已经准备上浮了,却看到有东西在手电筒的照射范围里闪了一下,似乎是某种金属。
下水本来就 是为了打捞东西,他自然马上被吸引过去,可等游到那里,却发现那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大块的石头。
头盔里的氧气差不多耗尽了,他也不能仔细看那些石头的缝隙,以为闪光是小块的金属或者玻璃,于是没有在意,准备上浮。
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咬了他一下”,手上立即一阵麻痹,几秒内就传遍全身。他心说糟糕,想冲上水面,但已来不及了,下一瞬就昏了过去。等醒来,已经躺在了这个山洞里。
闷油瓶的状况比他稍微复杂一点,但也差不离。他是去找胖子,所以下水很急,入水没多少时间,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想回头却晚了,在水下,他的身手再好毕竟也有限 。
他的原话是:“我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动了一下,要回头已经晚了,醒过来的时候我也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心说奇怪,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一下就失去了知常见,然后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这好像是外星人干的事情。难道这里是飞碟内部?
再次看向石洞,四边全是岩石,如果真是飞碟,也是石器时代的。
我感觉到事情越发不靠谱起来,他娘的!胖子和闷油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失去知觉,如果是中了某种生物的毒,就该淹死了,但他们反而出现在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是神秘现象,太像是人为的了,应该是有人把他们迷晕了然后搬到这儿来。
但,如果是人为的,又怎么解释现在的处境?这是一处完全封闭的山洞,什么人能把我们穿透岩石塞进来?刘谦?
胖子想着那时的情形,还带着疑惑,“我很想不通,当时在水下视野不错,被扎之后到昏迷之前还有一小段时间是清醒的,我立即四处看了,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一种虫子或者鱼,个子比较小,只要贴在你的背上,你就发现不了,你身上有伤口吗?”我问道,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疼一下,若是被东西刺了,肯定有痕迹。
“刚醒我就看了,没有任何痕迹。”胖子让我看他被刺的地方,确实什么都没有。“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虫子。你想,连小哥都中招了,什么虫子敢咬他?”我啧了一声,这事情太邪门了,讲不通啊!所有的情节都讲不通,完全不像“人”能做到的。真是湖神在耍我们?
胖子继续和我说,这里唯一能出入的地方就是外面洞穴顶上的一条手腕粗细的裂缝。那支娃娃鱼就是从那儿发现的。大量的渗水从那裂缝而来,他们这两个星期基本上什么都没吃,就靠喝水活着,他瘦了大概六公斤,皮都挂了下来。为了不消耗体力,几乎都是静坐着不动。
外面另外一边还有一些过去开凿剩下来的木头架子,可以用来烧火,每天只烧一点,好在氧气不成问题。
之前我突然出现,他们以为我是看到了娃娃鱼身上上标志,因而找过来,并且知道了进出的方法。没想到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害得胖子空欢喜一场。
我吸了口气,想起一件事情,问道:“既然你们是突然昏迷的,为什么会让我顺着虹吸潮走?你们怎么会认为顺着水流就能到这儿?”
胖子道:“是声音。我不知道这个没事所在的位置,但我知道肯定在虹吸潮的口子附近,因为到了晚上,外面的渗水就会有规则收缩,声音非常明显,好像呼吸一样。只有离虹吸潮非常近,才会有如此大的幅度。如果你发现娃娃鱼,被引到虹吸潮的口子附近,就可能会发现通往这里的裂缝。”
我不禁暗骂,原来是这么回事,也太理想主义了!
胖子的想法完全没有依据,事实证明顺着虹吸潮是死路一条,但我既然没死,也不想再埋怨什么。
听完之后,我颤颤悠悠站了起来,虽然绝对相信胖子,但内心的强烈冲动还是让我想自己看看这个洞穴,仔细贴着这些石头看看。
胖子看着就叹气,摇头道:“别浪费体力了。天真,你想想,他娘的我和小哥在这里困了两个星期了。这两个星期,我们能干什么?胖爷我刚开始也完全不信,一直认为可能有暗道,一直找,一点一点找,你知道把一块石头看一千遍是什么感觉吗?我看到最后几乎要吐了,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他的表情非常的痛苦,我能想像出那种上感受,但不自己看过,心里就是感觉空空的,就让他别管。
吃力地扒着岩石壁走了一圈,这次看得非常仔细,胖子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岩壁确实完全是整体,偶然有细微的裂缝也是自然形成的,连刀都插不进去。最大的裂缝是外面洞穴的没洞顶,但也只有胳臂精细,源源不断的水从上面流下来,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水坑,这些水又顺着底下的岩石缝隙流下去。
这个洞穴的位置会在哪里?会不会在我溺水的地点附近?看这些凿痕,和那井下部的岩石痕迹很相似,肯定是同一批工匠凿出来的。
那么,我们就是在湖底下山脉的岩层中了。我到底不是学地质勘探的,只知道一些力学知识,其他的完全没概念。
敲击岩石,发出的都是无比沉闷的声音,似乎也不可能有暗道。而且闷油瓶在这里,如果真有暗道,他应该早就发现了。
又去瞧堆积在一旁的东西。刚才相看之下,角落里似乎有几只石磨一样的东西,走近了仔细看,好像是铸铁的炉子,里面还有铁渣滓,一边是放着大量工具的架子,稳妥得不成样子。
另外就是一尊大概只有啤酒瓶高的泥塑神像,是关公,又是别的菩萨,过往从来没见过,或许是少数民族的神灵。
尝试着手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我身体完全无力还是它太重了,纹丝不动。胖子就道他早就搬过了,下面没有通道。
走回胖子那里,终于确定他说得没有错,虽然之前便相信了他,但此时的确定是发自内心的。心里升起一股焦虑感,这是人对于封闭空间本能的反应。
第四十二章 假设
我一边脱掉身上的潜水服,企图眷恢复体力,一边就问胖子,他们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推测?
他摇头:“我自己觉得最靠谱的推测,就是我们都死了,穿透岩石进入这个洞穴的,是我们的鬼魂。”
我苦笑,这话的意思我明白,并不是真的认为我们都死了,他想说的是,其他的推测比这个更不靠谱,这是没有前因后果的事。推测需要线索,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一切只能假设。
胖子道:“如果那作怪的东西,目的不是想杀死我们,那么,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咱们总不至于送命吧!如果要杀,何必换个地方?”
我苦笑,不送命,那么是什么事情?难道这里会突然出现个大汉把我们强暴?我摇头道:“这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现在活生生的未必是好事。你吃醉虾不也是图个新鲜吗?”
胖子吸了口凉气,想着确实悚人,就有点郁闷,骂道:“老子最恨这种摸不着,想不明白的东西了!你说咱们三个人是不是八字犯冲,怎么碰一起老走这种窑子?狗日的实在是魔障!还有那阿贵也真是的,啥也不知道,否则有点提示,也能提防点儿。”
我暗暗皱眉,胖子说得很对,这件事之所以一点头绪都没有,甚至无从推测,就是因为这样,现在的处境是莫名其妙就发生了的,在我们的已知里,肯定缺少了某一样非常关键的东西。
调查从村子开始,一点一点衍生,所有的讯息都是由上一级的讯息带出的,现在知道了铁块的来源就是那些铁俑,知道文锦来过这个湖畔,也确定了考古队被人掉了包,并晓得了湖下古寨的一些秘密,虽然其中的线索有些还没完全连上,比如说这些铁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只要继续调查下去,我相信一切都会连起来。
但是目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眼下的困境,却和这些讯息都没有关系,也就是说,我们在村子中了解到的多种线索中,完全地缺失了一块。
是在哪里漏掉了呢?
刚才我问胖子他的推测时,发现这件事没法推测,没有人噩耗可以佐证的因素。想着这些,我对他和闷油瓶说:“我们应该把知道的东西从头完全理一遍。这个地方和这整件事情肯定有联系,从头完全都列出来,说不定能找到点提示。”
胖子吹气,指了指地上,上面有他用石头刻字的痕迹,“我之前理过了,实在想不出来。你要理也好,你读的书多,应该比我好一些,我理到后来头都痛了!”
我看着那些字,正是他专用的枚举法,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部都写下来,包括所有的线索,然后在那里画圈,找到其中的联系。
我道:“这一次和以往碰到的不同,所有的讯息都是碎片,你这么写,只会越写越乱。我先理一下,然后我们从一个概念开始,看着能不能搭积木一样把整条线搭出来。”
我捡了一块石头,在另外的地上写上了几个关键字。从进村开始,陆续发现的东西和后续的部分全部连起来。
铁块——铁俑的碎片——湖底的村子——不知是何用处——到处都有——似乎有危险——散发奇怪的味道
照片——烧毁
盘马的说法——考古队被调包——尸体找到——打捞铁块——目的?
水下的古寨——汉式古楼——地下通道——大量铁俑——玉矿?
封闭的矿洞——铁俑——同样的凿痕
a、b——刺痛——昏迷
c——窒息——昏迷
写完后,把那些已经确定的东西全部划掉,表格就变成:
不知是何用处——似乎有危险——散发奇怪的味道——目的?
——大量铁俑——玉矿?
封闭的矿洞——铁俑——同样的凿痕
a、b——刺痛——昏迷
c——窒息——昏迷
这样一来,我们能确定和不能确定的东西,全部都列了出来。
接着,我们始将其中一些因素连起来,道:“首先,我们先肯定,古寨里的汉式古楼的主人姓张,暂时叫他张家楼主。”我看了闷油瓶一眼,“这人有军功,而且是个国学大家,可能是当地的军阀,当然也可能是其他背景,和事情的核心没有太多关系。”
“在某年某月,这个叫张家楼主的人,因为某种原因——同样,这种原因我们不需要知道——发现着寨子底下有一个玉矿。在巨大利息的诱惑下,他伙同了这里的瑶王强挖,在瑶寨中修建一座结实的汉式楼宇,供手下使用。楼宇修得这么坚固,显然他们在这里的强挖时间非常长,可能准备几代人干下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洞穴,看开凿的痕迹,应该就是他们挖掘的矿洞,至少是其中之一。”
说完我看向胖子,问他有什么要补充的?他摇头,我又道:“好,事情到这里一切正常,也都符合常理,可这就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了矛盾。显然目前所处的矿洞是全封闭的,所以我可以这么说,从一切正常到现在的处境,这之间的时间内,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矿洞发生莫名其妙的变化。”
胖子点头道:“别说的这么文绉绉的,他娘的就是这洞后来出了事情。”
这一部分是最初的假设,也比较确定,我将其作为起点写下来,然后在边上画了一个问号,“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不会是突然封闭,因为若是这样,会有人被困死。”
“非也,你想,我们进来都是莫名其妙的,他们说不定后来找到了出去的办法。”胖子道。
我摇头,那个年头的矿工是什么文化素质?他们能想到办法,我想不到?而且即使能想到,也不会太快,那么以他们当时有工具、有体力的状况看,应该会先有“砸”出去的想法,并在地面留下大量的碎石痕迹。
不过,我毕竟当时不在现场,不好下肯定的论断,就没有反驳胖子。我们咬着嘴唇,开始想各种往里套的假设。
还没想上两圈,闷油瓶就开口了,淡淡道:“矿洞中的神像,是瑶族的雷王神,是凶神,一般不会公开供奉,除非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我们都愣了一下,胖子道:“我靠!你怎么懂这玩意儿?”
闷油瓶不回答,继续道:“这东西在里面,说明事情不是突然发生的,而且发生后,还能从外面拿来石像在这里供奉,代表这件事虽然很可怕,但是不至于把他们吓跑。”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设立神像,表明他们还想继续挖掘下去,所以用这个神像在这里镇压什么,事情虽然可怕,但只是心理上的恐慌,还没威胁到生命安全,咱们想想,换位思考,如果我们是矿工,在什么情况下也会这么做?”
胖子吸了口冷气:“这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难道,他们在这里挖到了不吉利的东西?”
我也点头,似乎在同时冒出同种念头,过去经常在老家听到这种传言,什么工厂动工,结果地基一挖,挖到了乱葬的死人骨头,就摆个关公镇一下。
“这里是岩层,这种狗屁地方能挖到什么?”胖子道,“难道是霸王龙的化石?”说完哎了一声,显然感觉自己的说法挺有可能的,“你想,他们挖着挖着,突然挖到这么个史前怪物,肯定吓个半死,以为挖到妖怪的骨头了。”
我拍了拍他:“同志,有空多读点书,恐龙化石的年代和玉的年代差了好几亿年,这里挖出恐龙化石,就好比肯德基全家桶一样。”
“那你说是什么?”胖子不服气道。
我们想了想都摇头,其实根本没法想,这种岩脉里能有什么既合理存在,有让他们觉得不吉利的东西?我真想不出来。这里合理存在的东西只可能是石头,难道是一块让他们觉得不吉利的石头?如果说不合理,那么什么都有可能。
胖子走到那神像面前,问闷油瓶道:“小哥,这累王神凶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和咱们的钟馗一样,是抓鬼的?”
闷油瓶摇头:“雷王,是专门克制邪神的。”
瑶苗神话和汉族的不同,其中很多邪恶的东西都是神,能和正义的神平起平坐,普通的神干不动他们。
胖子啧了一声:“也就是说,钟馗只是公安,这雷王是纪委会书记。”在一边的篝火里检出两根细柴,插进香炉里,拜了拜,“雷书记,不好意思,小弟们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一直没认出您来。这点东西不成样子,但也算是个形式,就当是张白条,要咱们能出去,小弟们一定把香油补上。我知道您搞纪委工作,很多东西收了不方便,回头您把您夫人电话告诉我,咱们跟您夫人联系……”
我心说这家伙也太不靠谱了,道:“你也不是瑶人,人家怎么可能会保佑你?别浪费你的柴火了。况且只有上级给下级打白条,哪有下级给上级打白条的?”
胖子道:“你懂个屁!你在杭州交税,去北京就不交税了?我这不叫白条,叫期权。咱们这叫先打个招呼,好过以后后悔。”
说着他转身,不想那细柴因为头重脚轻,一下子带动香炉倒了下去,根部翘了起来,香灰全翻出来。
胖子立即回身扶住,我笑道:“你看,人家清正廉明,不收。”
胖子再啧了一声,把细柴掰撕一半,重新插进去,然后把洒出来的香灰用脚擦平,擦了几下,随着香灰被涂开,我忽然看见,他脚下的岩面上,出现一些奇怪的线条。
第四十三章 挖出来的是什么
我感到莫名其妙,立即靠过去,把胖子的脚拨开仔细一看,果然,有一部分香灰嵌入到石头表面细微的缝隙中,形成一些线条。而且很明显,这些线条非常***,不是石头表面本身的纹路。
我是搞拓印的,知道这是一种拓印原理,用非常细腻的粉末来显示出地上浅痕的方法,类似于很多间谍剧里必用的,用铅笔涂抹便签纸得到写在上一页的讯息,显然有人在这神龛前的岩面上,刻过什么东西。
我兴奋起来,一下把香炉翻倒,把里面的香灰全部倒在地上、岩面上,开始用双手涂抹。很快,地面及岩壁开始出现更多细微的线条。
“这是……”胖子也发现了异样。
“应该是挖掘这个洞的工匠刻下的。”我道。
“我看,雷书记这么快就显灵了!”胖子道,“效率比咱们人间高多了。”
“你先别说的那么快。”我道,把灰全部都抹均匀。
他蹲下来帮忙,闷油瓶也凑了上来,我们把香灰涂满了一大片区域。很快,一片歪歪扭扭的文字出现在面前。
这些字每一个都有象棋大小,全部是繁体,刻得无比的潦草,有些几乎模糊不清,但数量颇多,有三、四十个,大大小小的。
看笔记,应该是一个人所刻。
文字是汉字,但其中有些字我从来没见过,应该是方言发音。
胖子疑惑道:“难道之前的工匠和我们一样,也在这石岩上讨论过东西?”
我摇头说不是,这些文字是连篇的,显然刻的人写的是一整段话,不过刻痕非常浅,和我们一样,应该也是用石头简单地在岩壁上划出来的,没有用到雕刻工具。
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出于什么目的,在这神像前写下这些字呢?无从想起,但关键应该在文字中。
我辨认了一下,文字是竖着读的,出去认不出来的,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辨认,然后用石头重新刻在一边。
是一段很简单的话。
十一月又七日。
东墙,自左七尺,有十六。
西墙,自左三尺,有七。
北墙,自左五尺,有十。
南墙,自左六尺,有四。
细数,须三日内掘出复工。
“这是……采矿计量的记录?”我迟疑道。
看整个语感,好像是一处留言,一个工头离开之前,留给其他人的一点提示,并且有一个嘱咐:细数。似是上级写个下级的。
“东南西北?”胖子看了看四周,“是不是玉脉的分布记录?”
我摇头,玉脉的走向完全是自然形成,一点规律也没有,只在一个剖面上定什么左几尺没有任何用处。“有十六”,“有七”,“有十”,“有四”,好像是一种计数量的标记,他在数墙上的东西。
看了看东墙,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玉脉和岩石自然地皴皱,深色的玉脈之复杂,简直有如岩石的血管,根本无法用“十六”这么小的数字来表示。而且他最后有一句:须三日之内挖掘出复工,好像是说那“十六”、“七”所代表的东西,阻碍了继续开采。
是什么呢?难道是石脉种无比坚硬的岩精?但是岩精坚硬的要命,且重达百吨,怎么可能在三日内掘出?
我们都站了起来,走到东面洞壁的最左边,用手指量了七尺的距离,看看那部分有什么东西。
七尺之后,还是岩石的表面,无数墨绿色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其实,这里的岩面我们看的非常仔细,就算不这么看,也知道表面上瞧不出什么来。
“他上面写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掘出来了?”
有这个可能,但再想了想,脑子里有了一种很奇怪的念头。
我回到神龛前,把地上的香灰收拢起来,放回香炉里,然后拿着到那块岩壁前,抓了一把,在上头涂抹。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但等涂了几圈,果然,上面出现了线条,好像是某种东西的轮廓。
“哎?”胖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种留言太含糊了,是汇总式的最后留言,肯定会在岩面上也留下记号。”我道,一边继续涂抹。
很快,一个不规则多边的轮廓在石头上显现了出来,我从身上解下我的强力探灯,打开。轮廓非常明显,好比画画打草稿的时候,先用直的短线条勾勒出物体大概的外形一样。
然而,我们并没有从岩石的脉络上,看出任何和这轮廓有联系的形状,好像是随意画在岩壁上的,用来做切割时的参考。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感觉遍体发冷,脑子里很多碎片开始自发的进行各种各样的组合,内心已经知道,这岩壁里肯定有东西,否则,这轮廓不可能刻在这里。他们要把这里的东西挖出来,所以做了大概的标记。
为什么看不到?难道是方法不对?
想着,我问:“你们谁知道,他们采玉矿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过程?”
胖子摇头道:“不是用炸药吗?”
闷油瓶却道:“先用火烧,然后用冷水泼,使石头自然裂开。”
“用水泼?走!去打水!”我立即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证明什么,但心中有一股极强的直觉,碰到关键了!
我冲到另一边的洞里,把脱下来的潜水服裤管打上结,然后往里面装水,再背回去,和胖子两个抓着往岩壁上泼。
如此连泼了十几次,岩石的颜色因为渗水而变深。
退后几步再看,由于泼了水,岩石表面玉脉的部分变得模糊,其他部分也变得光滑通透。原来这些石头也是玉石,只不过含量不同,所以被那些墨绿的翡翠称得像普通岩石。
同时,我们看到了,那块岩壁中,透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是一个人影。
第四十四章 石中人
刚分辨出的那一瞬间,还以为那是我自己的影子,动了一下,却发现那影子并不跟着我动。
我们三个犹如掉入冰窟中,看着那玉脉中的人影,都有点站立不住。
“那是什么玩意儿?”我轻声道。
“鬼才知道。”胖子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顿了顿,“好像……好像是个人?”
“怎么可能是人?如果是人,他是怎么到这岩石壁里去的?”我道。
胖子看了看我,哆嗦着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石中鱼的传说?”
他才说完,我身上就冒出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石中鱼是志怪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故事,说一块完整的山石,被人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空心的,不但有水,水中还有一条活鱼。
没有人知道这鱼是怎么进到石头里的,也没有人知道这鱼是怎么活下来的,石头中没有任何的食物。
这种现象往往被认为是神迹,石中有鱼,既然不是从外面进去的,那就是石头自己产生的。传说吃了这种石鱼能长生不老,但也有人说吃了即刻毙命。
石中鱼的传说很广泛,各在都有,似乎不是杜撰的,胖子现在突然提起,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归知道,实在无法相信那种说法能用到这里。
“不可能。”我道。
“既然石中可以有鱼,为什么不能有人?”
我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石中的人影,还是摇头,“不可能,这肯定只是看着像人的阴影。”
“是不是,继续泼就知道了。那地上写的,这东西不止一个。”胖子道。
我们立即故技重施,很快把四面墙上全部泼满水。
随着所有的岩石都被浸湿,我毛骨悚然地发现,这附近的岩石里,真嵌满了人形的影子,有各种不同的动作。
洞壁的内部,竟然好像全镶嵌着人。
数了一下,和地上记载的完全一样。
“真是见了鬼了!”胖子重新坐下来,“难怪要雷书记出马,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情?”
“难道是昆仑胎?”我想起以前听说的天地生精的说法,难道这是个宝穴,翡翠在某种神秘的力量下人化了?
胖子摇头:“昆仑胎到底只是个传说,而且据说都是非常大的山体,这些影子形状诡异,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他看向一边那个躺着铁俑的架子,“我刚才可能判断错误了,你看这些影子的动作,是不是和那些铁俑非常像?”
我已经惊讶的无法说话,胖子接着面色惨白道:“我知道这很惊悚,不过我看这里的这些工具,都是铸铁的工具,忽然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我看着那些人影,“你是说,这些铁俑不是运输工具,而是用来封他们挖出来的这些影子?”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胖子纠正道,“这些铁俑,大概是他们处理过后的东西。他们可能先在岩壁上面打孔,然后住里面灌入铁浆,把里面的人冻住,最后再砸出来。”
我想到在古楼的地下室里看到的无数铁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如果是这样,这里得挖出了多少这种东西?强笑道:“这都只是我们的推测。”
胖子的面色依然苍白,显然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恐怖,又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就是现在把这块石头砸碎,看看里面这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着,指了指一边的石工锤。
我摸着面前的岩壁,非常厚实,不是那么容易打裂的。忽然想起以前的镇妖传说,古代不是老是说,老天镇妖,喜欢把妖怪镇在山下?
**!难道这些影子是妖怪?
要是这样,把它们放出来,岂不是找死?
我生起了剧烈的好奇心,伴随着那种悚然,同时摇头:“以前的工匠用那么费劲的方法来处理,显然这些人影的真身非常骇人和不祥,甚至非常危险,还是不动为妙。”
胖子听我这么说,把头转向闷油瓶,像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闷油瓶死死地盯着那些影子,没有回答他,而是对我们道:“我们和它们……其实一样。”
第四十五章 这里的石头
“为什么这么说?”我纳闷道,但刚问完就明白了闷油瓶的意思。
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和这些石头里的人影,处境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的空间更小,被困在石头中,就好比那些活在石头中的怪鱼,不过可以肯定,如果若干年后我们被发现,绝对不会是活蹦乱跳的。
想到这个,我心中有些凛然,道:“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至少我们现在有这么大的活动空间,而且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
闷油瓶淡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啊了一声,有点意外。以前一直感觉和他们有一种默契,但是在这里,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想法了。他想到的东西好像比我快得多。
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吧!”
他看着我,“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里没有被挖出这么一个矿坑,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我想了想,感觉大脑有点迟钝,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胖子的面色马上白了,骂了一声:“我操!”
随即我也明白了,后脑的头皮炸了起来。
如果这里不是一个矿坑,那么,会是什么?
这里就是岩壁,大山的内部。如果我们以同样的方式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那么现在,就可能是嵌在岩壁中,和那些影子一模一样。
我不寒而栗。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被镶嵌在大山深处的岩壁中,动弹不得,必须这样直到死亡,那太恐怖了。
闷油瓶道:“反过来想这件事情,也许,我们现在活着,完全是一种巧合。”
我默默点头。这怪事也许是这山中的一种神秘现象,在山里可能不是第一次发生。就算当年没有人在此地挖矿坑,事情同样会发生,而我们现在的处境将更加的匪夷所思。
胖子咽了口唾沫,看着那些人影,道:“那么,这些就是我们的前辈?是以前碰到同样事情的受害者?”
“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闷油瓶道“不过,我宁可相信是这样。”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这是一种奇怪的自然现象,他之前的推断就可能是错误的,那么不管我们的处境多么不利,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胖子就问道:“天真,你读的书多,你推测推测看,这可能是怎么回事?要是如小哥说的那样,可能是什么情况?”
我失笑道:“这种事书读得再多也没用,你要用读书能学到的东西来解释,就是物理学的概念,我们可能掉进了两个空间之间的裂缝,一下子从一个地方塞到了这里。不过在现实中,这是不可能的,就算真让你进入到天然形成的空间裂缝,再次出现的地方会是另一个宇宙,出现在同一个区域的可能性少到无限接近于零。”
世界上有很多这种事的传说,在一些非常特别的地点,比如百慕达,都说有这种现象。但我不相信这里是这种情况,胖子和闷油瓶在湖底失去意识的过程,完全不像是被“自然现象”搞定,太像是被人使用什么东西暗算。所以,我很赞同闷油瓶之前的看法:带我们来这里的力量,绝对是有意义和目的的。
胖子却不以为然,他道:“可能性少到无限接近于零,也不等于零。”
我道:“用科学来解释,就只有这一个解释。如果不是这样,我们面对的情况就完全是另一个范畴了。”
胖子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说里,有没有这种事情?”
我想了想,过去从来没有在任何笔记小说中,看到岩石里出现人影的记录,当然,也许是我涉猎还不够广。
胖子接着道:“传说刘伯温墓附近的山里,有人只走了一天,出来的地方距离进山的地方相距一百多公里,好像在一瞬间就从一个地方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他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山鬼背’,以为自己是被山鬼背着走,所以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有人叫‘走山’,说是山在走路,你说,会不会这里也有类似的现象,不过走的方向不一样?”
我摇头,这说法不成立。他们是在山的表面,我们现在在山的内部,不是什么背和走,是被山吞了。
而且,这事有一点蹊跷的地方,特别难理解,就是这矿洞是封闭的,四周没有任何崩塌,但这矿洞本来肯定有入口,哪儿去了?就算碰上‘山背鬼’或者‘走山’这种可能非常特殊的什么自然现象,也不会连入口都消失掉。
这里发生的事情要更加复杂,而且透着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盘马的说法,他说这个湖里有魔鬼,我此时竟然有点相信了。好像只有魔鬼才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没有魔鬼,我看这山或者湖,总归有点不太平常。
水分逐渐蒸发,那些影子逐渐淡去,很快就看不清楚了,我用脚把先前在地上刻的‘铁俑’画掉。接着又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岩壁恢复了原样,我们的感觉却变了,知道岩壁的五六拳之后有东西嵌在里面,我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让人心神不定。这种感觉刚才没有,显然是心理作用,但无法驱除。
三个人都闷声在想,都不说话,偶尔胖子蹦出一个想法,都被我否决掉。
我想了很多的可能性,但也都不靠谱。最后,我开始把刚才想的事情又从头琢磨了一遍,包括所有的细节,看看还能否带出什么来。
如胖子说的,这些铁俑的作用是封这些影子,那么考古队的动机倒是可以解释,他们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些影子的遗体碎片,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矿工在开采玉矿的时候,挖到这些人影,能肯定地是,开采并没有中断,对于玉石的渴望使得他们一边祭祀雷王,一边继续挖掘。
之后,到了某一天,有某个人在雷王的神像前留下信息。
看留言的内容和石壁中人影的情况,显然他的指示没有被执行,可能他离开之后,开采就终止了。使他们终止开采的可能性非常多,可能是战乱,可能是灾害,当然也可能是这个矿洞的入口莫名其妙的消失,甚至可能,那些矿工也和我们遭遇一样的情况——这里说不定不只有一个矿洞,他们被困在了其他地方。可以有任何的可能性,唯一能肯定的是,玉矿开采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之后,是我们的故事。
乍一看,非常的清晰及合理,但在仔细的想,会发现其中出现了一个很难察觉的矛盾。矛盾来自逆向思维,如果采矿的所有活动都没有发生呢?那么,这里会发生什么?没有人发掘玉矿,就没有矿坑,那么胖子和闷油瓶在水下,是否也会遇到事情?
如果,采矿活动不发生,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实心的岩壁,如果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力量是一种自然现象,那么,即使这里是岩壁,事情同样会发生,因为力量本身是自然的,我们只是奇怪现象的受害者之一。
但在反之,如果不是自然现象呢?如果这矿洞并不存在,这件事情,还会不会发生?
我感觉可能就不会发生了,因为闷油瓶和我都认为,这件事情背后有着某种意识,目的肯定不是杀死我们,带我们到这里来的这种行为背后,必然有着还不被知道的目的,而实现的前提,就是要有这个坑。则我们被困死,等于被杀死,对于“它”没有意义。根据以上推断,把事情分解开,首先能知道,那个意识,知道有这个矿洞的存在。另一方面,这个矿洞并不是经过规划的,它存在于这里是个偶然,那也就可以证明一点,那个意识的神秘目的,产生于这个矿坑行成之后。先有了这个矿洞,才有这个目的。那么,事情就很牵强,有点讲不通了。
假设这股力量,我们称其为魔鬼,某天溜达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里出现了一个矿坑,经其琢磨,发现可以利用,就兴起了一个目的,然后使用某种手段,将我们抓来,困在这里,以便实现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过程,那他的目的,怎么看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事,而且这种行为,起承转合,有板有眼,目的性和操作性太强,简直和人的思维完全一致。我并不排斥世界上可能有某些神秘力量存在,但我认为这种力量肯定是超然的,不会如此功利和浅薄。
但如果这个力量不是魔鬼,是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有一个人知道这里有个矿坑,发现其可以利用,便设计了一个阴谋,使用某种手段将胖子和闷油瓶在湖底迷昏,再用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带进这里。以便实现他的计划。这听起来就非常的合理,我们非但不会觉得此人不靠谱,还会认为他如此处心积虑,必然之后有更大的阴谋。
有一个哲人说过一句话:当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后,再不可能,也是事实。这正是我一直感觉这件事情很奇怪的原因。身在其中,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也就是说,弄不好,我们也就是在一个“人”设置的阴谋里。只是这个阴谋太巧妙了,无法理解。我看向了闷油瓶,他一定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根本就不来参与我们的假设,但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因为这终归只是一种感觉,无法证实。
第四十六章 异变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没有变化。我刚开始无法适应,饿得天昏地暗,但三天之后,人体自动转入体内消耗,逐渐就精神起来。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时间好像凝固了。武侠小说中,很多痴男怨女都会被困于绝境,等他们重返外界,回忆过去,往往会发现,绝境内的时间,才是最快乐和安详的。
然而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篝火压到最低,四周只有不断的水声,火光下的岩壁呈现非常暗的黄色。身在山洞中的封闭感,让人无时无刻不觉得焦虑。我得学闷油瓶每天打坐才勉强熬得下去,否则非疯了不可。
胖子那种性格更是待不下去,我都不知道之前那两个礼拜他是怎么熬下来的,但他几乎每天都会想个新花样出来。
另外,我们在这几天里,用香灰一点一点把石壁都抹了一遍,希望找出一些别的痕迹。
确实,地面上有很多划痕,看来先前的人休息之余经常会在地面上画一些东西。我们看到了简易的棋盘,还有很多的字,但都没有任何价值,只有其中一条让我觉得有点意思,那是在洞壁之前的地上,大概是一个矿工休息时刻的,刻了好几个同样的名字,,叫赵翠姐,估计是相思所致。看着这个,不由得想起地面上的阿贵,估计他更崩溃了。
到了第三天,我不由自主地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想着,这么漫无天日地待下去,会不会最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又或者,那个魔鬼已经把我们忘记了?
闷油瓶还是老样子,我的军刺被他拿去,横插在了腰间。人几乎不动,一整天都靠在篝火边上,看不出有一丝的焦虑。
虽然他之前就一直是这副样子,但我感觉这一次他镇静得有点过分,有时候甚至有错觉,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平静一直持续到第五天的半夜——应该是半夜,如果我的手表还准的话,忽然就起了变故。
我醒过来放尿,浑浑噩噩的,突然发现闷油瓶不再原来耳朵位置上,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四处去看,发现他站在一边的岩壁前,正看着什么。
胖子在一边打呼噜,我感觉到不妙,看了看表并将他踢醒,两个人走了过去。
走到岩壁前一看,我们都愣住,人影竟然又出现了。
我心说,闷油瓶半夜看这种东西干嘛?再一瞧,却发现岩壁没有被打湿,而且,那诡异的人影,看着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拿来矿灯,打开,把整块岩壁照亮,下一刹那我就吸了口冷气,岩壁中所有的影子,现在居然都能清晰地看到。强光下,这些影子离岩壁表面的距离,竟感觉比之前近了很多。
“**!怎么回事?”我骂道。
闷油瓶道:“它们在朝我们移动。”
第四十七章 怪物
墙壁中的影子确实在向我们靠近,而且连动作都有奇怪的变化,头往前诡异地伸着,好像努力想从石壁中探出来。
“移动?”胖子没睡醒,还没弄明白。
“之前它们埋在岩壁中三尺左右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尺不到了。”闷油瓶道,做了一个手势,“五天时间,它们朝我们前进了两尺多,再有一天半……”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再有一天半,这些影子就可能从岩层中出来了。
“难道它们是活的?”我不由毛骨悚然。
闷油瓶摇头,直勾勾地看着影子,那动作,似乎在和影子对视一般。
我的睡意在一瞬间消失无踪,拿着探灯照了一圈,见四周全部都是影子,鸡皮疙瘩都暴了起来。这些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它们从墙壁中出来……想着,头皮直发炸。
走了一圈,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骂道:“我靠!难道这就是那个东西的目的?”
“什么目的?”胖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我不清楚,但也许是一种仪式,我们是祭品,或者,这是一种饲喂,我们是食物,或者这是种捕猎,我们是诱饵……总之,我们是为这些影子准备的。”
胖子皱了皱眉,终于醒悟过来,呆了呆,骂了一声:“**!不会吧!”
我说什么不会?看那些影子诡异的形状,肯定不会是f罩杯的美女,那么它们被我们吸引,绝对不会是好事。
我登时就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看向闷油瓶,却见他入定了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胖子忽然从一边的工具堆里掏出一把石工锤,丢给我。
“干嘛?”我问。
“先下手为强。”他沉声道,“打到它们连妈妈都不认识。”说着就要去砸。
我一把抓住他,“这些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砸几下不一定砸得死,反而把它从里面放了出来,到时候看你怎么收拾!”
胖子骂道:“我真受不了你这个笨蛋!你不会砸条缝出来先看看?”
我还是感觉不妥,再看闷油瓶,他仍旧不理我们。
胖子以为这是他也同意,举起石工锤,朝一个人影就砸下去。
他好几天没吃饭,体力不支,第一下只砸出个小凹坑来,但这里的石质非常脆,一下就裂出了细缝。
他呸了几口,随即又是一下,顺着那墨绿色的玉脉,竟然裂进去一条深缝。
瞬间,一股非常浓烈的气味从石头里传出来,几乎无法让人呼吸,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胖子还想再砸,我再次把他拉住,因为我看到,裂缝深处露出了一团东西。
我们捂住口鼻,等那气味稍微消散了一些便靠过去。
胖子拿起矿灯,往里头照。
起初只看到墨绿色的一团,好像也是岩石,但无法辨别那是人影的哪个部分。本来也没有多么害怕,但当凑近的刹那,那团东西转动了一下,接着,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从裂缝后面转出来,看向我。
那一瞬,我几乎窒息。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的定向,但你就是能知道,它在看着你,从裂缝中看着你,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我和胖子不由自主吸了口冷气,两个人都炸了,并且立即确认,这东西不是人!
不敢再看,我猛然把头转开,胖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看着他,心道你不是要打得它连妈妈也不认识吗?他却猛摇头。
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从裂缝里传出一声婴儿般的叫声,无比的尖厉,同时,一双极细的爪子猛地伸了出来,抓住我的脖子。
这速度太快了,谁也来不及反应,我已经被扯向裂缝,狠狠地撞在岩壁上。
闷油瓶这时反应比胖子都快,一下扑过来抓住我,另一手的军刺就朝裂缝捅进去,刺到那双爪子的手腕上,连刺三下,那东西才放手。
我摔出来,迅速被胖子拉离。
那双爪子很快又伸出来,连抓几下都抓空。胖子抡起锤子砸了几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到,爪子又缩了进去。
我们惊魂未定,喘了半天粗气。胖子道:“**!他***是个狠角色!”
一边闷油瓶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到篝火旁边,拿起一个筐子,抄起一盘火炭,道:“帮忙。”
第四十八章 火炭
我一看便知道闷油瓶想干什么,还没等仔细去想是否妥当,他已经把一盘子火炭全倒进砸出来的那条缝隙中。
缝隙离里面的东西还有些距离,胖子紧随其后,又是一盘子,后灌入的火炭把已经在缝隙中的往里推了进去。
顿时,石头中传来一阵阵声音,酷似婴儿哭啼,尖锐的要命,凄惨无比。
按道理说,把这种恐怖的东西弄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但我听着,还是感觉心被揪起来,相当的不忍,到底它现在完全处于弱势,完全只能任人宰割。
闷油瓶面若冰霜,毫不犹豫地继续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十分熟悉,那就是之前铁块中的“死人味道”,想不到它确实代表了死亡,石壁中的影子起先不停地抖动,逐渐停了下来,凄厉的叫声变得模糊不清。
我自幼心软,虽然刚才差点被抓住,但这么活生生地把一个人形的东西弄死,心中还是无比的难受。
胖子倒没有我这么迂腐,虽然也有点犯嘀咕,但并不扭捏,干笑几声道:“来生投人胎,别投错地方了。”
最后,那个影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只剩下石头上的缺口,仍在冒青烟。
我颓然坐倒在地,长出了一口气,刚想缓一下,闷油瓶却道:“还没有结束。”
我抬头一看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另一边的岩壁上,还有三个人影已离表面非常近了。
“我们一定要这么干吗?”我问。
闷油瓶没有回答,看了一眼胖子。他点了点头,举起锤子和凿子,走向另外一个人影,我不想再看,就坐在那儿没动。胖子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又动手开凿,很快,刚才发生的事情便重演了一遍。
等转到第三个的时候,胖子也受不了了,满头是汗地在那影子前站了很久,问闷油瓶:“小哥,咱们能不能歇歇再干?”
闷油瓶摇头,看了看四周,冷冷道:“不用再干了,没有时间了。”
跟着转头一看,顿时凛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岩壁中的人影,已经全部贴着壁面显现了出来,一眼看去能数的清的,又多出了起码十具,而且能用肉眼看见。
它们正向石壁的表面缓慢移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它们发现了我们的企图,加快了速度?
我又站了起来,闷油瓶拿起的我军刺,反手握住,胖子操起石工锤,我手无寸铁,看了看,从地上操起一根钎杆,三个人背对着背,注视着四周。
胖子已经兴奋了起来,他这种人如果真的要干仗,才不会管对方是阿诺还是石头妖怪。就听他骂了几声,道:“***!也好,他娘的我真受不了在这儿待下去了,饿死不如这么死光荣,咱们大干一场!”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一脚把那神像踢飞,“他娘的不给面子!老子拜你不如拜个**!”
我心跳的极快,不由自主地颤抖,但出奇的并不是害怕,对胖子道:“这么死有什么光荣的?他娘的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刚说完,忽然脖子后面一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我脖子上,我吓得赶紧跳开一摸,一看,是一些岩石的碎片。
我脑子一跳,心说我靠,忘记了头顶也是石头,抬头便看到离头顶不到两拳的岩顶已经开裂,缝隙中出现一个浑身绿色的东西。
我们立刻让开,岩顶几乎在同时裂开,一团绿影猛地从上面挂下来,之后是一阵凄厉的叫声。
探灯光下,我根本没有看清那东西的全貌,只知道一个影子摔下来,在探灯光圈里停留了半秒,一下就闪开,撞在了篝火上。
篝火被撞散架,火星和炭火被撞得到处都是,集中的光线完全被撞散,四下顿时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无数小的火点在燃烧。
这变化始料不及,我用探灯追着那东西照,但只能扫到残影。
胖子反应最快,抄起地上一根还燃烧着的柴火,可才拿起来火就熄灭了,剩下一截暗红色的炭。
“***——”他大骂,“的”字还没完全吐出就变成一声闷哼,人好像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接着是一连串扑打的声音。
循声把探灯照去,见胖子和一只东西扭打在一起,转开去照闷油瓶,手电筒一转,没找到他,却一下照到一张无比狰狞的面孔。
我转探灯有一个惯性,所以那脸只在面前出现一瞬,那样的冲击力却远大于直接看到。我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条件反射下连连后退,大叫:“又出来一个!”
害怕归害怕,手上的钎杆朝那个方向就扫过去,闷响中敲到了什么,但没有吃到力气。钎杆是全铁的,非常重,我凭单手无法再打第二下,只好抽回来,再用探灯去照。
还没照清楚,背后被猛地一撞,整个人便摔了出去,直接滚到地上。探灯一下脱手,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我爬起来便知道糟糕,什么都看不见,麻烦了。此时就听闷油瓶大喊一声:“趴在地上,不要动!”接着又是一阵凄厉惨叫,一团东西重重摔在我身边。
我抱头缩到一边,身边几拳的地方嘶声连连,然后暗中听到“咔嚓”的颈骨折断声音,惨叫声戛然而止。
另一边,胖子那里还没结束,听他一下接一下用力锤着,“操!敢偷你胖爷的桃!敢偷你胖爷的桃!”锤一下就是一声惨叫,如此连锤四下,那边也没了动静。他用力呸了一口。
看不清那里的状况,周遭一下安静了。
我问道:“都解决了?”
边上闷油瓶厉声道:“别说话,听!”
我立即屏气,听到黑暗里传来爬行的声音,数量之多,无法估计。
第四十九章 有三十五个
忽然感到肩膀上不大对,刚才被闷油瓶按住的地方,竟然全是血。另一边传来胖子撕心肺的惨叫,不是占据上风的,而是被逼入绝境的怒吼,听得人魂飞魄散。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到,但能想像四周是什么情形,那些石头中的人影,肯定已将我们团团包围了。
回忆一下先前在地上看到的话:十六、七、十、四,一共是三十七。刚才那两个已经被烧死了,那么,我们要面对的,有三十五个。
我看不见周围的情形,不知道胖子他们有没有挂彩,所以没有多,同时也没有精力胡思乱想,死死地抓着钎杆,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耳朵上。
胖子离我们很远,很可能已经被隔开,身边没人,他有点测定不住气,呼吸声非常紧张,但同时又很卑鄙地压低自己的呼吸,心说都去找他。
没有僵持多少时间,果然胖子那里先炸起来,他一声闷哼,然后大叫:“**!开干!”
呼的一下,不知道他砸到了什么,那边一片混乱,有东西叫了起来,同时四下好比惊飞的鸟群般响起嘶叫声,乱成一锅粥,全部朝他去了。
我抡起杆子想上骈帮尽快,上前两步不到就撞到一团东西上,滑腻腻的。没等反应过来,黑暗中一场尖啸,劲风四起,人一下被撞翻在地上,身上几个地方立即传来剧痛。
用手一抓,抓到一支爪子,但是立刻脱手。匆忙用手乱挡,很快手就被抓得一塌糊涂。不过没几下就听一场闷响,那东西被人踹了出去。
我手尽快脚乱地爬起来,却被身边的闷油瓶按住肩膀,他轻声喝道:“不要说话,你不要动!”说完如一道劲风朝胖子去了。
我心中的感觉很怪既想上去帮忙,又感觉闷油瓶的话不能不听。忽然感到肩膀上不大对,一摸之下,刚才被他按住的地方,竟然全是血。
那种血量不会是自己划开的,肯定是受了重伤。我心下凛然,方才那阵搏斗,黑暗中听着似乎他占尽了上风,但显然也滑 讨到多少便宜。
另一边传来胖子撕心肺的惨叫,不是占据上风的,而是被逼入绝境的怒吼,听得人魂飞魄散。有很多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像,我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如果出现意外,会是什么情形?但想归想,只要闷油瓶在,总感觉不可能出现这种事。然而现在,这种感觉烟消云散了,胖子很可能就会在这里被干掉。
“退到墙边上去!”
决瓶的声音出现在胖子的位置,随着话音落下,状况变得更加混乱,惨叫声、倒地声,胖子的叫骂声,混成一团。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时已无法思考,抱着钎杆无法动弹,只能听着那边的动静,自己上去也没有用,情况之混乱不是我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身手极好的人,凑上去甚至会被胖子谋杀。
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了多久,忽然,境消失了,一片寂静。
我仍不敢动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们都死了?还是所有的石中人都被干掉了?又或者,两者都是?
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啪”的一场,探灯在一边竟亮了起来。转头一看,是闷油瓶,一手架着胖子,一手拿着我的探灯。
我想了口气,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和胖子走到我身边,把胖子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两个浑身都是口子,淌着血。
在几乎遍布全身的血污中,麒麟纹身又出现了。这一次不仅是肩膀,他的上半身几乎已经燃烧起来,蔓延到全身。
我目瞪口呆,他却把探灯递给我,按着抓着我的手,把探灯指向墙壁上的一个口子,那些石中人出来的裂口。
“这是这种东西活动形成的通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个通道也许可以通到外面。”他道,“你带上工具,快点离开。”
我立即点头,“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如果没事,我们马上走。他娘的,我还以为这次我们凶多吉少了。我真服了你,没想到你厉害到这种程度。”
他往后面的石壁上一靠,淡淡道:“我和他,走不了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骂道。
他忽然朝我笑了笑,道:“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我愣了。他一阵,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我的脑子嗡了一声。
他仍微笑着看我,头缓缓地低了下来,坐在那里,好像只是在休息。但是,四周完全寂静了。
第五十章 脱出
看着他安静地坐在面前,我心中的滋味无法形容。
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什么,肯定有无数的念头在涌动,但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立即哆哆嗦嗦地去摸他的手腕,伸出这支手,几乎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还好,还有一些体温,脉搏非常的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转头去看胖子,发现他的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肠子都挂在外面了,脉搏更是微乎其微。
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都是划伤,显然是那种东西的长爪子划的,十分密集,可以想见是无比惨烈的搏斗。
流血过多,心力衰竭,死亡几乎是无可逆转的。我有一些绝望、无助、懊恼、悔恨,无法形容的感受一起涌了上来,眼泪几乎要从眼眶冲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魄力,我在下一瞬间把这些感觉都推了出去,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我自己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冷静吓了一跳,像是心中有另外一个自己,暂时否决掉要来的情绪。不晓得在经历这种时刻时,其他人是否也有同样的体会,但就在此时,我的脑子里忽然无比的清晰。
——他们还没有死去,我自然不可能撒腿离开,但又不能在这里眼看着他们死。我必须做点什么,做我最后的努力。
我站了起来,开始琢磨怎么办。
首先找来了香灰,把他们最深的伤口全都抹上,把血暂时止住,然后把胖子的肠子一点一点的塞回到肚子里。那种感觉我不想记录下来。
弄完之后,拿来潜水服,撕成几条绑成绳子,拿来一旁的木框,绑了一下,做成一个拖曳式的单架,把两人绑了上去。
“就是死,你们也给我死在地面上。”我咬牙道。
弄完后,我拿好探灯,拿起一旁的军刺,看了看四周。地面上全是绿色的液体,也许是那种东西的血液,更多的是血肉模糊的人体,一片狼藉。
我没有细看,也不敢细看,转向四面的岩壁,想找闷油瓶说的洞口,只一眼就呆住了——石壁之内,竟然还隐隐约约地透着影子,而且比刚才看到的更多,但远比刚才看到的要小,都是一些小孩的影子。
我看了一圈,不禁毛骨悚然,当即不敢耽搁,拖着他们,朝着闷油瓶说的那个口子探了进去。
胖子本身就极重,加上闷油瓶的重量,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两个人拖进来。
果然如闷油瓶说的,那口子里是条通道,那些东西好像可以腐蚀这里的玉石,在玉中慢慢移动。四周全是上好的玉脉,如果有任何玉商在这里,肯定会疯掉。
但,它们如果是玉中自然形成的,那这条通道应该是封闭的。我用力拉了片刻,发现通道很长,同时,看着通道的岩壁,感觉很是不对,岩壁中不时出现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好像是岩石中的人正聚拢过来,看我爬行。
好在我的神经已经是怕到勒极点,索性不管,咬牙拖着胖子和闷油瓶,只顾自己爬着。
这个通道没有任何分岔,但是非常的曲折,有些地方甚至是垂直的,我足足爬了十几个小时,几乎累昏过去仍然没有到头。
也不知多久之后,探灯的光都快灭了,忽然,我听到了水声。
我几乎是发了狂似地往前爬,猛然手下一空,没按到想象中的地面,人差点摔下去。
探灯勉力一照,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断层,是一道不规则的山体裂缝,不宽,两只脚撑开就能保持平衡。裂缝上方,水如瀑布一样跌落下来。
我喝了几口水,探灯往前照,前头再没有通道,这里好像是这个通道的起点。那些玩意儿可能是从这裂缝爬下去的。再上下左右照了照,好家伙!裂缝断层的表面全是像被蛀出的洞,而且全在同一面,这些东西跟山里的蛀虫一样。另一面什么都没有。
我放下胖子和闷油瓶,也没法管他们到底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攀着那些洞一个一个爬下去,看看哪个可能通往外面。
其实完全不知道怎么辨别,只能一个一个地探。突然感到似乎哪里有风吹进来,我心中一喜,立即循着感觉找去,果然找到一个有空气流通的洞口。
有门儿!我心说,又爬了回去,解开一条绳子,把他们一个一个地送下去。
我饿了好几天,其实没什么体力,这一路极端的煎熬,到中途时,经常以用力就觉得天旋地转,并且开始干呕。这是体力极度透支的迹象,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最起码又用了六七个小时,这么几步路的距离才完成,我缩了进去,之后,又是天昏地暗的拖曳和爬行。
我能肯定,这段过程中,四周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耳边到处是奇怪的声音,但是,我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麻木得一塌糊涂。就是这个时候死了,我可能也就这样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光。这时候我连加快速度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继续行尸走肉般爬着、爬着。
然后,一瞬间,我听到了风声和水声,看到了久违的地面。我几乎反应不过来,还没等辨别出这是什么地方,就看到几个人出现在周围,抬头一看,是面色阴鸷的村民模样的人。
他们将我从洞口拽出来,可我一个也不认识。
湖滩另一面的一座山坡上全是人,入耳全是长沙话。
我的身体极度虚弱,一被拉出来就头晕目眩的,接着有个人带着一群人朝我过来。看天色是晚上,四面灯火通明,全是汽灯。还有人拿着对讲机在不停地叫喊:“找到了!找到了!”
带着一群人向我走过来的人,很快就到了视野内,我远远地看着,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我的二叔,后面跟着潘子。
他们都一脸急切,可没等他到跟前,我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