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不了
发薪的日子到了，徐亦达领到了人生第一份工资，加起来420元，其中包含奖金100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亦达很是高兴，无论如何这是自己的第一份收入，以后就应该不必再靠父母的资助了。他兴冲冲地跑回二小宿舍，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老徐，老徐也挺高兴地，两人跑去外面小馆子撮了一顿，亦达点了两瓶啤酒，他给父亲满上，自己端起一杯：“父亲大人，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我这终于领到人生第一份工资了，今天我请客，以后等我挣更多的钱，我多孝敬你和我妈。”
老徐抿了一口，也是满意地点点头：“孩子啊，你知道不，我大学毕业那会儿第一个月工资才40多元，第二年转正后是54元，然后这个标准一直拿了差不多20年，一直到改革开放才逐渐提上来，我这来北海前，算是高级职称，在学院那边拿到的工资才350元一个月。你这一上来就超过我了，所以你们还是赶上好时候了。“
亦达笑了一下：“你现在杂志社肯定要工资高了很多吧？”
“还好，肯定比学院里要高，毕竟是沿海地区。杂志社本身是出版机构，主管机关是科委，但是也不能都靠财政，肯定要自负盈亏，现在社里正在策划着一些项目，包括举办展会、出版挂历等。如果顺利，杂志社明年日子就好过多了。”父亲娓娓道来，说得倒也在理。
“对了，对你来说现阶段工资高低都是次要的，你还是要积极融入社会，还要保持学习，至少别把英语丢了啊。”老徐叮嘱道。
“知道了。“徐亦达点点头，此前他的托福成绩出来了，587分，没有达到预期。因为没申请国外大学，现在也用不上了，只能留着做个大学四年的学习证明了。
两人回到杂志社，徐亦达先跟母亲打了个长途电话，汇报第一次领到工资的好消息，然后说周末去邮局给母亲寄钱回去，让母亲自己买一些营养品。母亲何慧芳很是开心，说第一次的心意领了，以后就别折腾了。
周末的时候，徐亦达去邮局给母亲寄了100元汇款单，又自费订阅了一份到年底的《china daily》投递到厂里。他想了想，又给远在郑州的罗慧寄去了200元汇款单。自从到北海后，两人之间倒是经常通信，电话却打得极少，主要原因还是没有条件，上班的时候两人打长途电话不太方便，下班后徐亦达的宿舍里没有电话，而罗慧住在父母家，两个人天各一方，只有鸿雁传情。只是偏偏路途遥远，邮政效率低下，亦达的信寄出来到郑州得一周多才能收到，罗慧的回信再走上一周多，这种书信往来实在是走得太慢。罗慧在信里说自己在研究所里倒也不忙，平时就看看徐亦达的那些英语资料，而张雯和王山河国庆节就要结婚了，还要她去做伴娘，字里行间没说太多，徐亦达却能读出罗慧的妒意。
晚上的时候，徐亦达又跟三个毕业生在北部湾广场南边的一家馆子聚餐，这是前一天几个人就约好的。赵潇涵和何光荣骑着自行车来了，潘冬梅住地很近，走路就到了。几个人开了些啤酒瞎聊着，徐亦达悻悻地说：“北海这边啤酒太贵了，我们郑州那边的金星啤酒才1.3元一瓶，你们这边的生力啤酒要2.5元一瓶，味道还不如金星。”
何光荣喝了些酒，脸色有些红润：“亦达你是北方人，人生地不熟地就过来了，以后真要长期在这里扎根啊？”
亦达顿了一下，解释道：“童安格有首歌叫《把根留住》，第一句歌词就是多少脸孔茫然随波逐流，来北海的时候我也没太想清楚，只是不愿意留在河南而已。”
赵潇涵一直端着酒杯，其实喝得最保守，他问亦达：“你在学校谈过恋爱不？”
亦达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还不想直接回答，他把这个问题推了回去：“我到广西这边来算是支边，谁愿意跟过来啊。你呢？”
赵潇涵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有毛病，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句话倒是听得有点耳熟。
何光荣推了他一把：“拉倒吧，我看这次你要赚到了，你喜欢的那个也喜欢你。”
亦达有点搞不清楚咋回事，潘冬梅在旁边解释着：“赵潇涵喜欢上咱们厂花了，我看啊，这次他俩的确有戏。”
徐亦达知道他们说的厂花是一个同乘班车的本地姑娘，叫姚若璞，身材和气质都不错，平时在班车上倒是静静地坐着，据说厂里很多年轻工人都喜欢她。亦达举起杯子跟赵潇涵碰了一口：“喜欢人家就追去呗，晚了就被别人抢跑了。”
赵潇涵抿了一口啤酒，咬咬牙说：“好，我下星期就去追。”
潘冬梅拍了拍手说：“太好了，要是追到了就请我们几个吃饭，又能有饭局了。”
何光荣也笑了：“你也给徐亦达介绍个呗。”
潘冬梅想了一下，突然脱口而出：“对了，咱们厂子旁边还有几个单位，我有同学在那边，回头组织一下毕业大学生的联谊会吧。”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商定让冬梅去联系。大家酒足饭饱，何光荣跟徐亦达说：“皇都去过么？我带你去见见市面？”
赵潇涵一听这话就笑了：“我回家途径那里，咱们几个一起过去，冬梅你去不？”
潘冬梅轻轻捶了一下赵潇涵：“拉倒吧，那都是你们男人去的地方，我自己回家了啊。”说完就告辞一扭头走了。
徐亦达好奇地问道：“皇都那里有啥啊？”
何光荣一直在止不住地笑：“你去了就知道了，上来吧，你坐我车子后面。”
三个人骑车一路向西，没过两个路口就到了皇都大酒店所在的地方，这是个高层酒店，酒店的最上方是个像金字塔一般的立体结构，上面灯火通明。徐亦达春节在北海的时候，大年初一上午看市容的时候曾途径这里，当时正是白天，皇都这里冷冷清清，大街上没几个人，徐亦达还在这里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只是没想到现在时分的皇都大酒店外侧人山人海，三个人过了马路就见到数百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身姿妖娆的美女们站在路边，或者发呆，或者互相闲聊着。一见到路边有停下的小汽车，就走上前去搭讪，过了一会儿两三个美女就笑盈盈地钻进车内，车子马上就开走了。
徐亦达看得目瞪口呆，赵潇涵推了一下他：“你们俩人要不要带两个美女走？”
何光荣倒是很从容：”亦达，这就是北海美女一条街，男人的天堂啊，所谓天上人间，不过如此。只是咱们这自行车，人家看不上的。我就是带你来看看风景。“
三人没再停留，赵潇涵自己回港务局那边去了，何光荣调转方向，搭着徐亦达向东行进，在二小门口把亦达放下来，自己继续向东回家去了。
徐亦达回到宿舍，跟老徐说起此事，老徐倒也大度：“这个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也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就跟大门一打开蚊子苍蝇也都进来了一样。大量资金进入北海，这些女人也跟着来了，肯定还有其他不好的东西。我得交代你一声，咱们家庭出来的孩子，这方面还是一定要避免。就算我离开杂志社回去了没人管你，就算你在北海的人生不尽顺利，黄赌毒这三个字，你也必须保证绝对不能沾染。”
徐亦达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几天后，赵潇涵居然跟姚若璞好上了，两个人在班车上坐在一起，连中午就餐时两个人也凑在一块儿，大家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表白成功地，只是其他工友自觉地就没人再去追姚若璞了。后来赵潇涵果然带着姚若璞请徐亦达、何光荣和潘冬梅吃了顿饭，算是公开宣布了恋情。
这天早上坐班车去上班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班车上有人讲起了美女一条街，说是把这边风气都带坏了。办公室何主任则笑嘻嘻地说：“这有啥大不了的啊，一个萝卜一个坑，拔了萝卜坑还在。这些坑大都是四川、贵州、湖南来的，倒是便宜了咱们广西这些土萝卜们。”大家听罢一片哄笑，有个工人说：“老何的萝卜之前都是占着广西的坑，这下子可爽坏了。”
李姐赶紧打住话题：“你们这群臭男人，说话注意点，也不看看车上还有人家文化人呢。”
何主任瞥了一眼徐亦达：“咳，对了，小徐还订了一份英文报纸，好家伙，这玩意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李姐倒是不客气：“你们这帮土掉渣的有啥出息啊，每天讲荤段子。你看看人家徐亦达多优秀啊，也不知道啥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老何倒也不生气，玩笑却越来越过分：“拉倒吧，我看你这柳州土坑是想尝尝人家北方萝卜了。”
李姐闻听此言，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拎着包就砸向了老何：“你这老家伙越说越没谱了。”两人嬉笑打闹起来。
徐亦达在座位上一直红着脸没吭声，过了片刻李姐坐了回来，她跟徐亦达说：“你别听老何这狗东西瞎说，不过你要是想找女朋友就跟李姐说，我帮你介绍合适的。”
后面的潘冬梅赶快救场：“咳，你们就别添乱了，人家有对象呢，传达室里老有他的信。”
老何又来捣乱：”小徐，听哥一句话，远水不解近渴，你啊还是得赶快找个本地的坑填上，要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还有李姐在呢。“大家又是一顿哄笑。
徐亦达苦笑了一下，还是没接茬。
第二个月的工资到手后，除了又给罗慧寄去200元，徐亦达还给自己买了部天蓝色的自行车通勤，这是一台捷安特的直把自行车，轮子很细，还有变速装置，徐亦达之前骑的都是笨重无比的28大架子自行车，而这款蹬起来轻快无比，从市区骑到厂里也就半小时左右，也省得在班车上再被何主任取笑。多数时候他还是在厂区住宿，下班后先去食堂把饭菜打好端回宿舍，再下到操场里打会儿篮球，一个人跑跑跳跳上篮、投投篮，有时候其他工友在的话，还可以打一些半场的对攻。操场外也没啥女人围观，大家都光着上身汗流浃背，下场后去淋浴间冲洗干净，趁着饥肠辘辘再吃饭倒也快哉。
一天下午厂区的自来水停了，实在没有办法，徐亦达则拎了个水桶跑到车间后面的太空水灌装容器下，拧开了一个龙头，装了满满一大桶纯净水，再拎到旁边，就着毛巾和肥皂把全身擦洗干净，一桶不够就再来一桶。用纯净水洗澡，这也是徐亦达这辈子洗得最奢侈的一次了。
眼瞅着赵潇涵和姚若璞越发卿卿我我，潘冬梅的追求者也出现了。一天中午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来到厂里找潘冬梅，这时候潘冬梅已经转到车间的qc品控小组了，工作轻松了许多，中午休息时间比较长，她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单独跟那小伙子外出，于是拉着徐亦达和何光荣到了厂子外面的一家小馆子来午餐。
这间小馆子门面很小，门口挂了个牌匾“黄记海鲜”，黄老板每天早上会从附近的渔船上买一些新鲜的海鲜品，再放到自己冰柜里，所以食材非常新鲜，价格又便宜实惠，烹饪水平也是一流。何光荣一向大大咧咧，直接跟黄老板点了几个菜，包括姜葱炒花螺、香煎鱿鱼筒、石斑鱼豆腐汤，蚝油生菜，又加上三瓶冰啤，只听得后厨一阵煎炒烹煮，海鲜的香味窜了出来，不过一会儿，老板就陆续上齐了菜。
潘冬梅介绍到：“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游明昌，现在南宁工作，不过转行去做律师了。这两位是我们厂今年一起分配来的大学生，这是化验室的徐亦达，北方人，这位是何光荣，配料室的。还有个赵潇涵陪他女朋友在厂里没出来。”
游明昌看着果然要成熟一些，他端起酒杯来跟大家碰了一下：“我是来这边出差的，顺便来看看冬梅。你们这里挺好的，就是距离市区有点远。”
亦达问道：“你这化工专业改行去做律师难不难？”
游明昌倒是心中有数：“说实话化工专业肯定是进工厂，跟大环境有关系，命运不在自己手上。律师行业其实是自己做老板，入行越久越有价值，我大三就开始准备了，今年马上要律考了，应该没问题。”
何光荣敬了一杯：“瞧你还是比我们成熟，把自己职业都规划好了，我们这还都是傻乎乎呢。”
几个人餐叙完毕后游明昌抢着买了单，然后就告辞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看着潘冬梅的眼神却依依不舍。回厂的路上何光荣轻声问冬梅：“我看人家对你有意思，你还非拉上我和亦达当电灯泡。”
冬梅嗯了一声：“他大学时就给我写过情书，不过我一直没搭理。现在再等等看吧。”
.......
而徐亦达最近却一直被自己的校园感情困扰着，来北海几个月了，他越发感到犹豫和纠结，他知道自己和罗慧之间的这种异地关系其实很难维系，罗慧的工作单位和父母家都在那边，自己却在天涯海角，两人天各一方。而作为个男人，没办法守在身边，自己如何才能对罗慧负责？这样越是持续下去也越是只会耽误了人家。
罗慧的回信到了，她收到了两笔汇款，然后说别再汇款了，自己又不需要用，之前收到的钱会帮亦达存起来。
第四章 等我一起入梦
隔壁宿舍里新搬来一个小伙子，个头不高，眼神却亮闪闪，他叫阿东，是车间里的技术骨干，虽然是职高毕业，却脑袋灵活，动手能力超强，平时喜欢琢磨些各种机械设备，把一些生产线的设备不断地升级改造，倒也是挺受到蒋主任的喜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徐亦达知道阿东之前是在城里住在海关那边的家里，这次搬到宿舍来住，其实是为了追求潘冬梅。阿东来到宿舍里没几天，就开始找了几辆废旧的自行车，用工具锯开来，再重新排列组装，最后焊接起来，又加上其他传动零件，接上长长的链条，好家伙，一辆双人自行车的框架就出来了。阿东叫上徐亦达，两个人坐了上去，徐亦达在前面掌舵，阿东坐在后面，四条腿蹬上脚踏，这辆车子就在操场上顺利地跑了起来，只是某个地方没有调试好，链条剐蹭到了链条的护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会儿功夫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女宿舍楼里的林菲和潘冬梅刚好洗完了碗筷，她俩看见这个神奇的双人自行车，就下楼来跃跃欲试，徐亦达自觉地停下车子，把前面位置让了出来，林菲当仁不让，冲上来就窜到前面掌舵的位置上，阿东还是在后面座位上，没想到两个人启动后没两步就歪到在一边，林菲差点摔了一跤，斜着从座位上跳了出来，毕竟女人的臂力太有限了，她在前面握把很难支撑全车的重量。她心有余悸地嚷嚷着阿东：“你这车子太危险了，拿我来当试验品，差点没摔死。”
阿东笑眯眯地顶了回去：“谁叫你非要抢前面的位置，你看我和徐亦达搭档就没事。冬梅你来试试呗？我坐前面，肯定安全。”他眼瞅着潘冬梅，发出暖暖的邀请。
潘冬梅倒也大方，走上前来：“你坐到前面去，我坐后头。这次你可把紧了啊，我可没有林菲那样的轻功。”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自行车，在操场上骑了两圈，前面的阿东一脸的满足和骄傲，潘冬梅也是喜笑颜开。林菲在旁边看得羡慕，连声喊道：“快换人，快换人，我也要上来骑。”
徐亦达白了一眼林菲：“你就知道瞎吵吵，你还没看出来啊，咱俩都是电灯泡。”
林菲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咳，原来这样啊，管他呢，我就要当电灯泡，快停下来，换我上去。”
阿东有点意犹未尽，但是眼瞅着林菲都跑过来拦车了，只好停下车来。潘东梅也赶快下来，不停地笑着：“我可不敢让你坐前面，这样吧，你坐后面，我在前面座位上试试。”
两人上了车子，启动的时候阿东在后面推了一把，潘东梅果然还是比林菲的力量大一些，速度起来后她们两人配合地倒还不错。阿东和徐亦达站在旁边看着，夕阳从海面那边撒下柔和的光线，照在操场上骑行的身姿上，两个女孩子留下一路欢乐的笑声，阿东的满眼都充满着欣慰和得意。
过了两天，阿东把车子又打磨一遍，再细细地全车喷漆，调试完毕后，这辆鲜艳蓝色的双人自行车彻底完工，阿东送到了女宿舍楼下，只可惜这辆车子骑了几个星期后，大家的新鲜劲就过去了。
化验室的工作倒也轻松，甄主任不常来，日常的各种化验流程徐亦达早就熟悉了。太空水的质检基本上不需要太多接入，因为整体的生产线基本都是全自动的，从地下水的抽取、沉淀、静置，再到多层消毒和过滤工序，最终在灌装生产线上全自动地就灌装到空瓶子里，机器会自动把盖子盖上，然后旁边有个激光喷码机自动地在瓶身上喷涂生产日期和批次，最后分装成箱的工序有一部分还需要人工整理。每箱24瓶水，工人们会手动封上塑料胶带，再把这些纸箱按照每层五箱水，按照每隔一层旋转90度的顺序，整齐地码放在木架上，木架上的纸箱垛到一定高度，工人师傅们再扎上捆包带固定起来。木架底部有个插孔，叉车的两个机械臂正好可以插进去，然后再整整齐齐地码放成小山一般。
而蚝油的抽检也不麻烦，产量上来之后，海华公司的生蚝基地已经不足以满足生产需要了，只能再从广东阳江那边的蚝场采购蚝汁，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大货车拉着蚝汁过来，车子停在车间一楼，徐亦达要爬上去，在车厢的前部、中部和后部，按照上下左右，随机地抽取一些塑料桶里的样品。每个塑料桶的重量为25kg，拎出来再打开盖子，倒出来一些，再放回去。这还真是个力气活，不过对于健壮的徐亦达还是没啥问题。而一些指标在现场就能使用糖度计检验了，其他一些样品需要带回实验室检测菌落总数等理化指标了。
安全事故也有一些，一次就是发生在赵潇涵身上，这家伙在捆木架时不小心被锋利的捆包带割伤了手指头，姚若璞赶快跑过来只看见鲜血淋漓，伤到的手指头能看到骨头了，姚若璞吓得哭了起来，两个人赶快跑到大门口叫司机师傅开车送到了医院急诊缝了十几针，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
还有一次，是工人师傅在焊接浓缩蚝汁的铁罐，大家在操作台上放置了成捆的焊锡条，还有一些焊锡膏，拿着高温的焊接枪去把铁罐上的盖子用焊锡给密封好，这种工作大家以前没做过，蒋主任和阿东之前简单培训了一下，但是等到大家真正上手的时候还是发现操作起来相当不容易，有些地方浇了太多焊锡，凝结成厚厚一大坨；有些地方表面上看没事，其实是虚焊。大家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工人弯着腰去挪用铁罐，却被旁边架子上的焊接枪给烫伤在腿上了，一股白烟升了起来，裤子上被烫出来一个破洞，皮肤的伤口不大，却疼得要命。大家赶紧用剪子剪开裤子，再淋上凉水，再送到医院急诊，还好只是皮外烧伤，并无大碍。
这种工伤事故虽然不多，但也都是徐亦达亲眼目睹，倒也触目惊心。
海华公司毕竟还算是个明星企业，来厂里视察的也是络绎不绝，一般是吴董事长陪着各位宾客到车间里转上一圈，东看看西看看，到处指指点点。如果来访的级别高，还会有自治区或者市里、区里的领导陪着。一天上午在化验室正在忙碌的徐亦达正在做一个滴定实验时，外面哗啦啦地来了一批参观团，大家都穿着白大褂。这个团的级别还算可以，几个领导模样的走在最前面，吴董事长和张厂长都陪在身后，柳厂长则为大家一路讲解着，徐亦达瞥了一眼，却看见了章阿姨也在领导的队列里。他正琢磨着如何应对时，柳厂长上前一步介绍着：“这是我们厂的化验室，我们今年一直在持续引进人才，这位就是从郑州大学分配来的毕业生小徐，现在基层岗位上做得还是很不错。”
领导们围观着亦达的操作，亦达略有些发慌，手里却静静地把试剂稳稳地继续滴定下来，直到试管中的透明试剂到了临界点，突然变成了紫色。徐亦达拧死开关，看了一下试管上的刻度，记录在化验本上，然后抬起头来冲身边各位领导们点了点头，他看见了章阿姨的眼神跟他碰上了，章阿姨也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厂长接着介绍：“我们厂的硬件建设和人才储备已经有一定的规模了，现在企业正在申请做iso9001质量认证，这也是国际标准化组织对于企业内部管理和产品质量保证的一个重要参考指标，我们厂将在这个领域上在北海、在广西都要争取领先。”领导们频频点头，对于这番演讲还是比较满意，大家转身出去，又向车间深处走了过去。
过了几天，老徐拉着徐亦达去章阿姨家做客。徐亦达来北海后，倒是跟老徐去过两次市长家属院，第一次去的时候周叔叔不在家，亦达跟章阿姨简单聊了一会儿，后来章阿姨有接待任务就匆匆离开了。第二次章阿姨不在家，是周叔叔在，也是大致问了一下工作进展，也就没再多说。这一次是章阿姨的两个双胞胎女儿来北海度假，于是打电话叫老徐带着亦达来家里见一面。
两个人在大门口跟武警说了一下找周市长家，武警拨了电话过去，那头接通了，是蒋鹏飞的声音问哪位，老徐说：“我来了，你跟门卫说让我进来。”那边电话却挂掉了。
门卫当然不肯放行，老徐坚持着说再拨打一次，这次电话接通后老徐赶紧说：“蒋喜，你干啥呢？赶快让我进来。”
电话里蒋鹏飞才恍然明白过来：“徐叔叔啊，不好意思，赶快进来吧。”
进到大门里，还没顾得上跟两个丫头们打招呼，老徐就劈头盖脸地把蒋鹏飞骂了一顿：“你这家伙，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还挂了电话，真是不像话。”
蒋鹏飞赶快连声道歉：“徐叔叔，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刚才听电话里没说名字，就给挂了，我错了，我错了。”
老徐消了火气，才跟两个双胞胎打招呼，周叔叔还是不在家，章阿姨请大家落座吃点水果。原来两个女儿在日本留学要结束了，都要回到北京工作，这段时间正好来北海休息，也跟父母团聚一下。
徐亦达问两个姐姐：“你们为何不考虑来北海工作啊？”
老二笑了一下：“我爸每天忙得见不到人影；我妈吧，我看她一个人也挺自在的。再说了，这边太热了，我可不习惯这里。”
老大也接着说：“我妹说的没错，北海这里在北回归线南边，的确太热了。你看全世界最宜居的城市其实都在北纬三十七度线，再说了我的同学们都在北京，我肯定得回去工作。”
亦达又接着问：“你看我鹏飞哥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蒋鹏飞刚被老徐训了一顿，现在只好苦笑着：“我原来在新疆，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我现在倒是喜欢南方这温暖舒服的地方，打死我也不愿意再回北方去。”
章阿姨坐在沙发上刚抿了一口茶，她问亦达：“我上次去你们厂，看见你在化验室还是挺敬业的，感觉还不错嘛。”
亦达笑了一下：“还好吧，我现在倒是挺适应的，跟鹏飞哥一样，热点我还真不怕。”
章阿姨笑了一下：“没事，你刚毕业，就应该先在基层锻炼。”
老徐插了一句：“我恐怕在杂志社待不了多久，学校那边叫我回去呢，那边下学期有课，这边亦达还是得请你多关照啊。”
章阿姨点点头：“嗯，亦达是男孩子，大不了就让他自己先闯荡一下吧，你和慧芳也不必太担心。”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餐后又闲聊了一会儿老徐和亦达告辞了。回去路上亦达跟老徐说：“如果这两个姐姐都不来北海工作，我看周叔叔他们两口将来估计还是得回北京养老去。”
老徐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事啊回头再说吧。”
没过两天，阿东却搬来一台录像机。宿舍楼里有台电视机，厂里却没有接入线电视信号，电视机上只有个鱼骨天线接在上面，看的时候需要来回旋转才能找到稍微好点的电视信号，徐亦达插了几个空易拉罐在上面，却也只有广西电视台一个频道还略微清楚一些，而播放的不是广西新闻就是老掉牙的电视剧，其他频道如北海电视台、合浦电视台，信号实在没办法稳定，大片大片的雪花和噪音，所以大家平时实在懒得打开电视机。
白天宿舍楼里午休的工人多，阿东还不敢拿出来录像机。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先把这玩意儿从柜子里拿出来，连接到电视机上，再关上门，拉上走廊的窗帘，这才开始播放，屏幕上却闪出来白花花的身躯，全是各种日本*****。
徐亦达此前在大学校园外的录像厅看过一些录像带，却多是港台那边的系列电影，比如《英雄本色》、《纵横四海》之类，连三级片都从没见识过。而这种录像片的内容却是男女赤诚相见，真刀实枪地比划着，各种怪异姿势层出不穷。几个大老爷们围坐在电视机前兴致盎然，徐亦达却是平生第一次目睹，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他从来没见过男女之间却有如此疯狂和肆意的动作。
片子播完了，阿东得意地炫耀着：“这盘还不错吧？过两天我再找一些来。”大家嬉笑着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徐亦达打了盆冷水洗刷，却是发觉自己全身滚烫，脑海里满是屏幕上的那些肢体交织，香艳呢喃的画面。熄灯就寝后不过一会儿，同宿舍的老蒋却是早早地进入了梦乡，一阵一阵的呼噜从蚊帐里传了出来。而亦达却还是浑身燥热，他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下方，一阵摸索和悸动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徐亦达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身体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简单擦拭后，他飞快地进入了梦乡。
徐亦达做了个梦，梦里一个女子身披白纱，身形婀娜，从海边的一片银色沙滩中赤脚向他款款走来。走到自己身边时，她的长发却飞了起来，环绕住了自己的身躯，像只小船一般托住了自己的腰身。亦达无力地躺落下来，下面却没有任何可以依托的大地，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他无助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住任何可以固定的物体，却总是抓空。一阵风儿吹过，小船把他吹向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掌，轻声呢喃：“放松自己，跟我来吧......”
徐亦达的眼睛望向那个女子，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面容，不是罗慧，也不是谢依萍，那副面孔虽然陌生未知，却是魅力四散，而自己的身躯却越发地轻灵起来，慢慢地消融在了空中。
第五章 听海的歌
阿东上次做了个双人自行车后，又开始接着折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次他开始制作音箱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几个惠威的喇叭单元，先是用木料打个两个箱体，前面板那里各自开了三个不同尺寸的圆口，把高中音单元从上到下排列好位置固定好，再安装上倒相管，把分频器在下方固定好，后端预留出喇叭接口位置，最后再塞了一些吸音棉进来。完全封闭后，从外面把喇叭罩装上，一套实木箱体的落地音箱就完工了，还真是像模像样。他又搬来一台厚实的功放机，还有一台天龙cd机。接上喇叭线后开启电源，塞入一张cd，美妙的歌声就从音箱中传了出来，高音明亮细腻，中音醇厚悠长，低音则丰满结实。这次拿来试音的是一张蔡琴的专辑，第一首歌却是之前徐亦达没听过的《渡口》，没想到这种声音一响起来就让他听入了迷，蔡琴悠长厚重的声音飘荡在整个房间里，各种配器则从七窍之外丝丝不断地钻入脑中，再度合成为一曲优雅淡定的作品。
见到亦达脸上的惊讶表情，阿东得意的说：“要说拿音箱来听渡口，主要还是要听开头。第一声鼓，听听鼓皮是干的、湿的，还是破的。接着三声梆子，听听是清脆还是浑浊，想想梆子的材质。然后进贝斯，听听低音是浑厚还是单，放出来是不是还收得回。接着进吉他，听听手拨动琴弦的感觉。最后听蔡琴开口的第一声，听听离话筒远近，声音是一片片的还是一粒粒的还是一团团的，还是嘴里含着东西的。还有“轻轻抽出”这几个字能不能听清唇齿音。”
徐亦达有些疑问：“你这评论也太玄乎了吧？”
“那这样，我再给你放这首《月光小夜曲》，你先听着，等下我考考你。”阿东俏皮地按了快进键......
月亮在我窗前荡漾
透进了爱的光芒
我低头静静地想一想
猜不透你心肠
好像今晚月亮一样
忽明忽暗又忽亮
到底是爱还是心慌
啊月光
月亮在我窗前荡漾
透进了爱的光芒
我低头静静地想一想
猜不透你心肠
好像今晚月亮一样
忽明忽暗又忽亮
到底是爱还是心慌
啊月光
到底是爱还是心慌
啊月光
......
一曲奏毕，余音袅袅，徐亦达听得正是醉了，阿东眨着眼睛问道：“刚才这首里面你听出来几次蛙鸣？”
“大约五六次吧，有些听不清楚。”亦达小心翼翼地答道，刚才歌曲到最后的时候的确隐约听到几声池塘中的蛙鸣，但是没留意有几次。
“哈哈，你这就是典型的木耳，意思就是木头做的。正常耳朵应该可以听到9声，不过这不是蛙鸣，而是蛤蟆叫。”阿东得意地炫耀着。
徐亦达被戏耍了一把，有些不服气：“你这就是瞎说，要是说比谁听到的蛤蟆叫声多，把音量调大点不就得了？”
阿东笑了一下赶紧来安慰：“我逗你的，其实要评测一个音响的好坏，要考虑很多因素，包括平衡、声场、解析、厚度、密度、分离度、音色还原、定位、透明度、动态、瞬态、蕴味......当然最终是整体表现和感染力。你想想，一首歌的诞生，首先要有词作者和曲作者，再有乐队的伴奏和配器，最后是歌手带有感情的演绎。歌曲本身是在录音棚里录制，再进行剪辑、编曲、合成和包装、制作，然后就静静地被封印在cd或者磁带里，我们听歌的时候，实际是用音响器材把所有这一切再从cd里还原出来，送到我们的耳朵里，再经过你自己的理解和消化深入到自己的内心。这个整体过程需要带着温度来传导，这种温度能跨越时空把你和那些创作者连接起来，从而让你温暖或者沉静下来，无关外面风雨飘摇，内心却是自在花开，这才是音乐的意义。反正这套箱子还算对得起我花的银子。”
亦达见他说的有道理，想起来了大学同学黄磊的话：“怪不得我同学说过，男人可以没有女人厮守，但是必须得有音乐相伴。好吧，你看我还在用随身听呢，等我有钱了，你帮我弄一套。”
“没问题，我带你入门。”阿东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九月到了，本来徐亦达要去市里跟父亲老徐那边吃饭，但是这次潘东梅还真是联络了厂子附近的几个单位，确定在厂里的会议室里搞个青年联欢会。庙山这里除了海华公司之外，还有几个单位，一个是市粮油食品厂，一个是市外贸公司，她在那边都有熟人。
徐亦达的晚饭倒是正常在食堂吃的，餐后回宿舍稍微休息了片刻就去了会议室，何光荣也来了，而赵潇涵却没有参加，毕竟他住的太远，况且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姚若璞，就不赶这种联谊会了。潘冬梅和林菲下班后就在会议室里忙碌着，她们很厉害，从厂里工会要了一笔预算，买了一些水果食品，在会议室上空拉起了一些彩带，而会议室中间的座椅椅子都推到一边去了，空出来一大片场地，阿东则在旁边调试着音响设备，他把宿舍里的电视机搬了过来，找了台录像机播放着卡拉ok录像带，接上两只麦克风就可以唱歌了。更有趣的是他还搞来了一个舞台上用的灯光球，固定在会议室的高处，一打开就旋转起来，五颜六色的彩色灯光闪动起来，很有点舞厅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其他单位的青年男女陆陆续续地来了，粮油食品厂的几个人很是欢乐，纷纷开始点起歌来。徐亦达一向五音不全，倒是没去凑这个热闹，他拉着何光荣，找了两幅扑克牌，又拉了两个粮油食品厂的小伙子打起双升拖拉机起来。会议室里倒是不断有新人加入，外贸公司的几个人也到了，潘冬梅跟她们倒是比较熟悉，开心地拉着她们的手安排入座。
人到的差不多了，潘冬梅暂停了卡拉ok，让阿东换了一曲轻音乐背景，她走到前面来，宣布联欢会开始，先是邀请厂领导蒋主任出来讲话，老蒋倒也大方，上来简短地说了几句：”大家好，我是海华公司的蒋明亮，首先我代表东道主欢迎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才俊。我其实是中老年，不应该来参加你们年轻人的活动，但是今天我一进场就看到各位脸上洋溢着青春风采，正是风华正茂，这让我非常激动，也想起了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与你们一样，也是勇敢无畏地向着未来前行。窗外海上生明月，我们天涯共此时，希望大家在北海这个美丽的城市可以加强联谊，共同进步，一起开创美好的明天，让我们为了理想和未来干杯！”
大家举起杯来开怀畅饮。潘冬梅接着主持，她先介绍了海华公司这边的同事们，又让各个单位的领队介绍一下与会的年轻同仁们。粮油食品厂的傅萍跟潘冬梅是高中同学，现在是厂里的团委副书记，她逐个介绍了一遍。而外贸公司的李悦跟潘冬梅是大学同学，她也介绍了一下自己单位来的几位同事。潘冬梅又指着李悦身边的一个面容隽秀的小伙子说补充道：“这边还有一位帅哥叫马朝阳，他在电力局工作，是李悦的男朋友，我们很快就能喝到他俩的喜酒了。”
介绍完毕后大家开始联欢会，潘冬梅、傅萍以及马朝阳到台上来，组织了一轮猜灯谜的游戏，答对者可以获得小礼品。然后是卡拉ok比赛环节，每个单位可以派人演唱三首歌曲，演唱完毕后台下观众根据综合表现，把每人手上的5张投票卡投进三个单位的选票箱里。大家唱的多是粤语歌曲，林菲先上场唱了一首《千千阙歌》，阿东也唱了一首《偏偏喜欢你》，蒋主任则上台来了首《沉默是金》；粮油食品厂的三位代表唱的是《水中花》、《红日》，以及一首beyond的《光辉岁月》；而外贸公司这里一个小伙子来了首《浪子心声》，李悦和马朝阳则合唱了一首《相思风雨中》，最后上台的是一个叫蒋欢的娇小女孩，她却选了一首国语歌曲《别问我是谁》，身着一袭黑纱裙款款唱了起来.....
从没说过爱着谁
为谁而憔悴
从来没有想过对不对
我的眼中装满疲惫
面对自己总觉得好累
我也需要人来陪
不让我心碎
让我爱到深处不后悔
其实我并不像他们说的
那样多刺难以安慰
爱人的心应该没有罪
为何在夜里却一再流泪
每天抱着寂寞入睡
生活过得没有滋味
别问我是谁
请与我相恋
我的真心没人能够体会
像我这样的人不多
为何还要让我难过
别问我是谁
请和我面对
看看我的眼角流下的泪
我和你并没有不同
但我的心更容易破碎
......
她的声音透彻却又朦胧，带着淡淡的感伤，让徐亦达心里一阵悸动，这首歌的歌词却也深深地打动着他。看着她那瘦弱的身躯，徐亦达心里却冒出些想去保护她的念头。此曲唱罢，大家依次把手中的投票卡投入到选票箱中，徐亦达默默地把5张选票全部都投入到了外贸公司的箱子里。
最终打开统计后，粮油食品厂里的选票最多，当仁不让地拿下了本场卡拉ok比赛的冠军。徐亦达有些懊恼，扫了一眼蒋欢，蒋欢却不以为然，跟李悦和潘冬梅一直说笑着。
紧接着就是舞会时间了，阿东播放了一些经典舞曲，各位青年男女则手拉手走进了会场中央翩翩起舞，徐亦达却是不会跳舞，他只好坐在座位上嗑着瓜子。他看见蒋欢被一个粮油食品厂的小伙子邀请进了舞场，两个人开始舞动起来，她的脸上浮着莹莹的笑意。徐亦达心里略有不爽，他往旁边看去，看见旁边座位上的老蒋也正无所事事，于是他带上扑克牌，拉着老蒋和其他两个小伙子出了会议室，跑到楼上的化验室里开始了牌局。
牌局倒是很是激烈，徐亦达和老蒋搭档，亦达水平一直比较稳定，老蒋则手气却比较潮，两人倒是与对方争得不可开交。过了好一会儿，徐亦达听见会议室那边的喇叭声静了下来，舞会结束了，一些人回去了，而楼梯上几个人说笑着走了上来，她们意犹未尽，也跑到化验室这边来凑热闹，林菲带着潘冬梅和蒋欢，李悦和马朝阳也来了，大家围在牌桌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指指点点。过了一会儿老蒋跟大家告辞说自己先回去了，于是马朝阳替换了他坐下来跟徐亦达搭档，李悦自然地靠在他身边，而徐亦达这边则是蒋欢坐在旁边看着，蒋欢的头发又黑又亮又长，亦达鼻子里还能隐约闻到些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自己却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了。
马朝阳倒是牌局高手，能比较准确地记牌和算牌，正好手气也不错，几局下来就拉开了与对手的距离。李悦很是开心，蒋欢这边也看得满眼欢喜，对手却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也告辞离开了。潘冬梅和林菲则迅速地抢了位置坐下来，潘东梅气呼呼地说：“我们俩都在旁边看半天了，他们俩才走，真是没眼力劲儿。”
徐亦达笑了一下：“你们俩搭档，我都不好意思赢你们。”
林菲挑衅地说道：“拉倒吧，正儿八经打，你们俩不见得就能赢我们呢。”
徐亦达看了一眼身边的蒋欢：“你要不要来替换我啊？”
蒋欢赶紧推脱：“我才不打呢，看你打得一直不错，我在旁边看会更从容一些。”
几局下来，果然潘冬梅和林菲不敌男生，潘冬梅一边起牌，一边发着牢骚：“打完这一局就结束，等下还得回会议室那边整理会场呢。那帮男人全走了，只剩下阿东在那边收拾音箱器材，你们俩等下得帮我们啊。”
徐亦达大度地说着：“咳，这点事算啥啊，有我在，肯定能搞定。”
蒋欢满意地看着徐亦达：“看看还是人家北方人靠谱。”
潘冬梅抬起眼帘，瞥了一眼他俩：“哎呦，我看你们俩有戏啊，要不在一起吧，哈哈。”
林菲也在旁边帮腔：“嗯，徐亦达跟我都在化验室工作，平时可照顾我们女的了，取样的时候都是他下去干力气活。”
徐亦达没敢搭声，蒋欢却举起手来捶了一下潘冬梅：“还说我呢，你俩咋没在一起呢？”
林菲赶快补充：“冬梅有阿东在呢。”
大家嬉笑着结束了牌局，然后一起下楼去会议室里整理了半天才收拾好。临走的时候大家送李悦、蒋欢和马朝阳到厂子门口，徐亦达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马路，担心地问着：“这外面也没路灯，你们三个人回去的时候要一定注意安全啊。”
马朝阳拍着胸脯说：“没事，有我呢，再说也就几百米远。今天跟兄弟你搭档不错，以后多约着打牌啊。”
蒋欢羡慕地打趣道：“他俩是一对儿，我就是个大电灯泡，所以整个路面都会被我照得通亮。”
大家哈哈大笑，就此告别。
第六章 不必太在意
这一天是周末，徐亦达回到城里杂志社，吃过晚饭后亦达跟父亲老徐先到外面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学校里已经都放学了，整个校园里空荡荡的，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走了两圈，两人来到一片树林下，这里的树上却结着不少硕大的金黄色果实，外表疙疙瘩瘩地，因为太过于沉重，需要在果实上方的树枝那里穿一根带子来兜着它们，有些距离地面不高的则在下方弄几根支架撑着，徐亦达凑过去好奇地闻了一下，倒是闻不出啥味道，他之前在大街上见过有小贩卖过这玩意，用大砍刀劈开来，再从中间挖出黄色鲜嫩的果肉，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小推车那里售卖，附近的空气里弥散着一股甜香，引来不少苍蝇凑上来，小贩则不停地挥赶着它们。
徐亦达问父亲：“这玩意是不是榴莲啊？”
老徐纠正说：“开始我也以为这是榴莲，后来才知道这叫菠萝蜜，当地人叫做密多。我吃过一次这玩意儿，味道还可以。“
亦达问老徐：“爸，你们杂志社最近如何啊？”
老徐说：“整体还可以，我们布置了一下明年《北海十大优秀建筑》挂历的招商工作，给出的提成政策是给个人20%。如果谁能拉到一家房地产公司投放20万元的广告，就能拿到4万元的提成，比我之前几年的工资都高，一下就成万元户了。我们这里有个女编辑，她一个人就搞定了2家房地产公司，提成能拿差不多十万元了。”
“我的天啊，十万元！真是个天文数字。”徐亦达羡慕地发出赞叹声。
“20万元的投入对于一家房地产公司其实不算高，他们拿一块地就得投进去几千万了，况且后续建设还得不少钱。我们预计整体可以印刷将近五到六万本挂历，总共12家客户，每家客户可以直接拿走5000本挂历送给他们自己的客户，但是其他的挂历也会挂在北海市各个办公室和家庭里面，其实是给他们做了大广告了。“
徐亦达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每家20万，12家就是240万，扣除提成，扣除杂志印刷成本，的确能挣不少钱。”
老徐解释着：“平时编辑们也会联系一些大型企业做一些企业展示和老总专访之类的，相应的在杂志社的位置上加一些广告投放，最贵的位置是封面，其次是封底、封二和封三，还有一些内页，这些进到杂志社的收入也会给相应的编辑发放提成的。”
徐亦达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杂志社一直是清水衙门呢，原来还是有挣钱门道的。”
两人回到宿舍里，老徐打开抽屉递给亦达一个黑色bb机，老徐跟他说：“这是摩托罗拉汉显的寻呼机，号码是1681，寻呼台拨126就行。我买了两个，我自己的号码是1682，更好的号码太贵了，居然也都被抢完了，你就先拿着用吧。”
徐亦达嗯了一声，接过来拿在手上正在琢磨如何使用时，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食堂师傅小黄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徐主任，不好了，小傅在外面跟人打架被抓进去了。”
老徐马上站了起来，问明情况，原来是小黄和小傅几个人在外面大排档喝酒，旁边摊位上的一群本地烂仔喝多了，却来调戏这边的一位女编辑，两边言语不和，那帮家伙先动起手来，小傅一激动也抄着板凳砸了上去。没想到旁边就是东街派出所，才刚动起手来，派出所里奔出来几个值班的民警来，把几个闹得最凶的人制服下来，带进了派出所，分开来关在号子里了。
老徐还是有些手段，他抓起桌上电话跟杂志社马总编通了个电话，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老徐出面。老徐飞快地去办公室保险柜里取了些现金，又让小黄买了两条“555”香烟，他带着小黄和亦达去了派出所。
东街派出所就在杂志社北面没多远，进到派出所大门，老徐跟值班民警说了一下来意，让小黄和徐亦达在门外等候，他自己进到里面办公室里去见牛所长，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看见小傅垂头丧气地在一个号子里蹲着，脑袋上略有些伤痕，他招呼了一声：“小傅，你别着急，等会儿啊。”
小傅赶紧凑上来说：“他们不讲道理，还先动手，徐主任你得跟他们讲清楚啊。”
老徐嗯了一声就进去了，他轻轻敲了一下所长办公室的门，推开大门屋里却是烟雾缭绕，牛所长是个高大的汉子，正依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电视。老徐递上名片，说明来意，牛所长却是有点不高兴：“你们这单位对员工管理也太懒散了，喝多了就寻衅滋事，这哪行啊？”
老徐忙解释着：“我问了在场的杂志社其他员工，的确是他们先动手的，之前他们还有一些骚扰行为。”
牛所长不高兴地回答着：“你说骚扰就骚扰了，还不是你那边的人说的啊。”
老徐倒也稳当，他不慌不忙地说：“我只是个杂志社的办公室主任，我们社长是周副市长，也是我同学，要不这样，我用你桌上电话给周市长那边请示一下，看看他如何吩咐行不？“
牛所长闻听此言，赶紧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咳，您早说啊。”他仔细看了一下桌上老徐的名片，掏出一支香烟递给老徐：“徐主任，你也来一支吧？”
老徐摆摆手：“谢谢了，我一直不抽烟的。”
牛所长问道：“我让他们看了一下，你这边那个小伙子脑袋上有点伤，你看要不要他们赔偿啊？”
老徐问了一下：“他们那边有伤吗？”
牛所长笑了一下说：“两边其实伤的都很轻微，所以我们也没把他们送到急诊。不过要不要赔偿，还是看你意思了。”
老徐一点都没有迟疑：“这样，我们就不要赔偿了，不过麻烦你从中调节一下他们那边，别以后再有其他麻烦。对了，我这里有两条烟，你拿去抽吧。”老徐从包里拿出两条烟和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牛所长。
牛所长脸上露出些小惊喜，又马上平静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东西，轻轻捏了一下信封的厚度，然后飞快地收起来放在了桌子抽屉里：”还是你们杂志社这些文明人靠谱，来吧，我带你出来。“
老徐跟着牛所长出来，牛所长叫民警来打开号子的门，先把小傅领了出来。老徐跟小傅说：“你得感谢牛所长，以后再也不许给人家添麻烦了啊。”
小傅现在倒是挺乖巧，连声说着：“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牛所长想了一下：“这样，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他叫民警打开另外一个号子，把里面一个黑不溜秋，看着却是狡黠滑头的家伙叫了出来领进了他的办公室。
过了两分钟，牛所长带着那家伙出来了，领到老徐和小傅面前：“这样，这位是杂志社小傅，这边这位是老黑。你们俩刚才有点误会，现在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啊。”
老黑伸出手来：“不好意思啊，我是老街这边的粗人，兄弟们刚才得罪了，承让啊。”
小傅倒也消气了：“咳，我东北来的，脾气暴，你也别在意啊。”
牛所长摆起架子来：“好了，那这样就没事了啊，老黑回头也跟底下兄弟们交代好，别去惹人家杂志社的啊。这是杂志社领导徐主任，你们也认识一下。”
老黑腆着脸笑眯眯地说：“明白了，这次也算不打不相识。”
老徐想了一下，拉过旁边的徐亦达介绍给牛所长：“牛所长，这是我儿子徐亦达，今年刚分配来，对了，他的户口一直没落呢，要不请你帮个忙，落到东街算了，有你照应着也放心。”
牛所长满口答应着：“咳，这种小事，放心，明天上午直接来办吧。”
老黑也上来凑热闹：“这位小帅哥，以后用得着兄弟我的地方，也只管言语啊。”
牛所长赶紧把老黑轰到一边去了：“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快带着你的人走吧。”
大家分别离开派出所，回到杂志社，徐主任叫上小傅和小黄，还是先批评了一顿他们不该动手，然后检查伤情的确不严重，就让他俩回去休息去了。第二天徐亦达去了派出所，有牛所长的关照，果然顺利地落了户，拿到了户口本。户口本上的落户地址就是第二小学，民警笑嘻嘻地说着：“你这地址厉害了，直接就是学区户口啊。等你将来有娃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
没过几天，徐亦达接到一封罗慧的来信，她要趁着国庆节期间要来北海一趟。亦达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这几个月过去后，两人之间书信不断，但是却总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在办公室给罗慧打长途电话实在是不方便，徐亦达抽空跑到厂外面的“黄记海鲜”那里，跟黄老板说打个长途，等下按分钟计费。那边的电话通了，是一个大姐接听的，徐亦达怯生生地说这是广西的长途，要找罗慧接听，大姐放下电话去找人去了，过了好半天，罗慧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亦达吗？你收到我的信件没有？”
徐亦达连忙说：“收到信了，你要来这边的话路程可辛苦了。我这边安排好了，你可以住在我们女工宿舍楼这边。只是路上会很辛苦，你从郑州到南宁一定要买卧铺票，大约38小时，你买好车票后，可以告诉我，然后我去南宁火车站接你。”
“不用你接我了，放心，我自己没事的，我从南宁直接来北海，下车后我再找你。”
“你一个女孩子来长途跋涉会很辛苦的，南宁到北海还得好几个小时呢。”亦达不放心地交代着。
“没事的，我到南宁后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出发去北海。”罗慧坚持着。
“那这样，你下车后就去旁边的第二小学找杂志社，这段距离只有几百米，我在那边等你，你一定注意安全。”徐亦达嘱托着。
“好的，你等我吧，这儿是所里办公室，所以不能多聊，我得挂电话了，北海见吧。”罗慧挂掉了电话，徐亦达给了黄老板三元钱然后离开了。
下班后厂里的班车开走了，厂区里的各色人等陆续地离开了，保安按动开关，大门口的铁栅栏缓缓地封闭了起来。徐亦达去食堂里打了饭菜，却没有再去操场上打篮球。他端着饭盒回到了宿舍，今天阿东也不在厂里，老蒋不知道去哪里忙碌了，宿舍楼里就他一个人。亦达呆坐了一会儿，站了起来，他把阿东的那套音响打开，再去一堆cd里扒拉了一会儿，却翻出来一张外国民谣歌曲专辑，他拿出来塞入了cd机里，几声钢琴带起轻柔的前奏，然后是一段小提琴的哀怨奏鸣，一个忧郁的女声缓缓唱出了感伤的曲子......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在阳光下渐渐枯萎
爱情曾轻轻拂过我的心扉
为何却又独自风中憔悴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在午夜里渐渐枯萎
幸福曾轻轻唤醒我的沉睡
为何却又独自伤悲
也曾绽放过最美的花蕾
也曾流露过最美的泪水
为何春天一去再也不回
为何来不及后悔心已碎
......
徐亦达看着窗外的夕阳正缓缓地坠落在远处的海面里，院子西门那里的角落里有一朵暗红的月季花却无力地耷拉着脑袋，逐渐地被院墙投下的阴影吞没，他的心情也随着夏日晚霞里的最后一抹余光慢慢地沉寂了下来。面对着即将到来身边的罗慧，徐亦达在心里暗自责问着自己墙角的那朵月季花还能重新绽放吗？
第七章 花瓣雨
国庆节的银滩里正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游客们趁着假期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北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无数身着泳衣的人群操着各色口音在浅海里不停打闹，稍远一些的海面上有些游泳高手在防鲨网的浮标区域内自由自在地漂游着，更远的地方是一些摩托快艇疾驰而过，尾部泛起一道道漂亮的圆弧波浪；而岸上则成了一个无比热闹的大型游乐场，打着彩色太阳伞的老年人在慢悠悠地散步，青年父母则陪着天真可爱的孩童们在沙滩上挖沙子、堆城堡，一些年轻学子则在沙滩上随便摆了几个书包当做球门踢起足球来，或者在更为空旷的旁边打场沙滩排球，还有几个家伙把一个同行的小伙子全身埋在沙滩里，只留下可以呼吸的头部，再往他嘴里插上一根吸管，曲里拐弯地引到旁边一个彩色的冷饮杯子里，让他优哉游哉地晒个沙滩浴，却也是滑稽无比。
徐亦达和阿东、潘冬梅、林菲正坐在一把太阳伞下面的三把躺椅上聊着天，远处的罗慧正开心地赤脚在沙滩上与微微的海浪在玩耍，徐亦达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大海时也是这样的兴奋和开心。这两天厂里也放假，几个人约了今天上午一起到银滩来玩，今天的天气倒不是很晒，远处的天边隐隐堆起层层叠叠的乌云，阳光偶尔会从云彩的缝隙中穿过来，却又飞快地随着海风被吹开了。
罗慧是昨天抵达北海的，下车后她去了二小的杂志社，徐亦达一直在那边守候着，见到人后总算放心了。亦达带罗慧见过父亲老徐，老徐之前也只是听妻子何慧芳提起过，这也是第一次见，他询问是否要安排罗慧住在隔壁的迎宾馆，罗慧倒也大方，说先在杂志社女宿舍将就一晚，第二天去亦达厂里的女宿舍楼住就行了。老徐先让罗慧给家里打了个长途电话报告平安，再一起到外面餐馆吃了顿饭给罗慧接风，一路车马劳顿，罗慧吃得很香，回到宿舍后没多聊就睡下了。早上起来后，亦达带罗慧吃过早点后乘车来到银滩，并与阿东他们几个人汇合了。
潘冬梅笑眯眯跟亦达唠叨着：“你们这些北方人真是没见过世面，这银滩就是给外地人看的，人太多太闹腾了，一点都不好玩。”
阿东插了一句：“还真是，银滩这里之前还真不错，哪有人来啊，你看看现在岸上建了好多餐馆，那些污水都直接排放进海里了，现在的海水已经不行了，还不如东面铁山港那边呢。”
林菲倒是很淡定：“拉倒吧，你说的铁山港那边特别偏远，人家游客到北海来，谁没事去那边的犄角旮旯啊？”
徐亦达默默地看着远处的罗慧，倒没吭声。
潘冬梅小心翼翼地问着：“这就是经常给你写信的女朋友吧，你咋看起来不高兴啊？”
徐亦达迟疑了一下：“嗯，没啥，她赶到这边来，路上就花了差不多三天，本来今天应该好好休息的，又非要来银滩，我怕她太累。”
阿东嘀咕着：“你们这异地恋，还真不容易。”
这时候，罗慧带着满脚的细沙子踱了回来，她把手上拎着的鞋子扔在躺椅旁边，然后跟亦达说道：“哎呀，这大海真是太有意思了，那些沙子粘在我脚上都冲不下来了。”
林菲解释说：“这银滩的沙子就跟粉尘一样，粘在腿上是不容易下来，你等干了之后再擦就容易弄掉了。”
徐亦达站起身来：“来吧，坐我这里吧，你把外套披上，这边海风大，别着凉。”
罗慧坐了下来，又去拉亦达的手：“你也别站着，你坐我旁边吧。对了，你们干嘛都不下海啊？你看海里好多人在游泳呢，我不会游泳，要是会的话我肯定也下海去游了。”
徐亦达轻轻地答着：“我也不会游泳，他们几个估计平时游得比较多，看这里人太多了，反倒不好意思了。”
罗慧羡慕地夸着：“还是这里好，郑州那边现在已经很冷了，瞧这边还是跟夏天一样。”
林菲撇撇嘴：“还说呢，我早就厌倦这里的天气了。其实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下雪呢，我还羡慕你们那边呢。”
罗慧惊奇地瞪大双眼：“哎呦，你居然都没见过下雪啊，真是不可思议，那咱俩换换吧？”
林菲笑了一下：“我也是说说而已，要是真跟你换，到冬天我肯定要被冻死的，跟那寒号鸟一样。”
大家都笑了，潘冬梅补充说：“咳，我们南方人还是不习惯北方的，你们北方人来北海头几天肯定新鲜，过一段时间估计也该不习惯了。”
罗慧拍了一下亦达：“亦达，那你来几个月了，你习惯了吗？”
亦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实话，还真有点不习惯，你看我在郑州一直都没事，到这边来已经开始有些水土不服了。”这话还真是说得没错，本来徐亦达来北海前还真是皮肤不错的小伙子，而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脸上和额头上却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一些青春痘来，又红肿又痒，不得已挤破的话，也是难受。
阿东说了：“我听老人家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你在当地住了很久要去外地生活，临走时一定要带上一包当地的土，到了外地后把土泡到当地的水里喝下去，你就能很快适应了。”
罗慧心疼地看着亦达脸上的皮肤：“早知道我从郑州给你带一包土来了。”
潘冬梅捶了一下阿东：“你这偏方从哪里听说的啊，简直就是胡闹。你是老城区的人，现在偏偏非要住在咱们厂，我现在挖一勺子这里的土，等回到厂里给你泡上一杯，你一定得喝完啊。”大家哈哈大笑。
徐亦达也笑了起来：“我是学化学的，这种老偏方也许有一定的科学道理，因为人的消化道里的确存在着大量的微生物，这种菌群在身体里肯定起着重要作用。你拿一些本地的土到外地去服用，这些本地的菌群在外地的水里溶解开来，从而在你的肠胃里建立新的生理平衡，你就能适应新的环境了。不过按照这个推论，一包土不够用，得长期服用才有效。冬梅你挖一勺子不管用，每个月都得给阿东碗里倒些土才行。”闻听此言，大家更是笑开了花。
到了中午大家离开了银滩乘车回到城里找了个馆子午餐。午餐后亦达又带罗慧去了海滨公园游览，其他人回厂里去了。亦达和罗慧转了半天，又回到杂志社取了行李赶到厂里，安排罗慧住在林菲宿舍里。
晚饭后两人在操场边散了会步，天色却逐渐浓重了起来，远处的乌云低沉着压了过来。罗慧亲密地挽着亦达的胳膊：“你们这里其实还不错，虽然环境偏远了些，但是空气好，水质好，我刚才洗手的时候，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滑溜溜地像油一般，却是细腻无比。”
亦达回答着：“没错，这里的水质就是比较软，钙、镁离子的比例特别低，所以我们厂生产用的原料水在源头上相比全国很多水源，在品质上都要高出一大截。”
罗慧微微地笑着：“我这趟旅程真不容易，不过今天真是开心。”
两人走到院墙附近，一大簇枝条上散布着绚烂的紫色花朵，正顽强地向上突破荆棘，三三两两地绽放着，每朵花三片花瓣，里面却是些许黄色花蕊，都努力地向外吐露着芳华，罗慧问亦达：“这花真好看，是什么品种啊？”
亦达第一次来北海就在市长家属院外见过这种花，“这是三角梅，虽然身上有很多尖刺，但是却四季常开，而且生命力顽强，哪里都有它的身影。”亦达跟罗慧解释着。
一阵侧风迅疾地吹过，天上滚起了一阵雷声，紧接着哗哗的雨声渐近，一股白色的雨雾从操场西侧斜压着卷了过来，豆大的雨点迅疾地洒落下来。
“快跑。”亦达拉起罗慧的手，跑到了办公楼下面的门廊下方，这边上面有个大屋顶，正好挡住了雨势。两人躲在屋顶下方，看着操场瞬间就被这倾盆大雨吞没了，屋顶上的雨声噼里啪啦地响着，罗慧拉着亦达的手，依偎在他的身边，两人向外看去，那片三角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淹没了，一些花朵被豆大的雨点击落下来，无力地坠落在下面的积水中，再缓缓地打着转，花瓣也支离破碎着飘在水面上。
亦达心里有些发紧，他转过身来面向罗慧，罗慧的眼里却是能读出依稀的期待。
亦达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罗慧轻轻地抬起头来：“你要跟我说些什么吗？”
停了老半天，徐亦达终于把罗慧拉向了自己的身躯，他抱着罗慧，轻轻地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样他就能避开与罗慧眼睛的对视了，因为他知道他没有那样的勇气。
罗慧终于预感到了某些异样，徐亦达的拥抱与以往不一样，有些忐忑和不安，有些胆怯和无力。她也沉默着，温软的身子却慢慢凉了下来。过了许久，她缓缓抬起环绕在亦达身躯背后的手，轻轻拍了拍亦达的后背，柔声说道：“没事，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亦达的眼里有些湿润，他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那句话：“罗慧，我们分手吧。”
罗慧的身躯还是震了一下，她努力地去分辨这句话里的每个字，再三地确认这句话是从嘈杂的雨声中穿透过来却清晰地传递到自己耳朵里，这的确是源自于怀抱中的徐亦达之口。
罗慧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向后退了半步，抬起头来，直视着徐亦达的眼睛：“亦达，你要跟我分手，想好了么？”
徐亦达无力和麻木地摇着头，他沉默着，眼睛却不敢去找罗慧的对视，他目光闪烁着只能躲避，最终他的目光落到了墙边的那片三角梅中，他看到更多的花朵被雨水击落下来，像是一场花瓣雨一般，毫无抵抗地倾泻在这个黄昏的雨夜里。
......
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
心痛到哪里才是尽头
花瓣雨
像我的情衷
誓言怎样说才不会错
拥抱到天明算不算多
失去了你
只会在风中堕落
你的谎言像颗泪水
晶莹夺目却叫人心碎
花瓣雨
飘落在身后
花瓣雨
就像你牵绊着我
失去了爱
只会在风中堕落
花瓣雨
飘落在我身后
第八章 爱与哀愁
一辆长途大巴正行驶在连绵起伏的国道上，昨日的雷雨天气已然不见了，漫天的白色云朵懒懒散散地漂浮在广袤的田野上，窗外的山丘上不时出现一个个乡村，农舍外的孩童们在院子里奔跑雀跃着，厨房屋檐上的烟囱冒出一丝丝的青烟，水田里的老牛却无人看守，随意地走动在田埂间啃食着路边的野草，尾巴甩来甩去扫着那些讨厌的飞虫，一片一片的香蕉林子上歪歪扭扭地吊着一串串青色的香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徐亦达正坐在大巴上，他心疼地看着身边正昏睡着的罗慧，却依然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
昨天晚上徐亦达终于开口跟罗慧说出了那句残忍的话语之后，他就不知道如何收场了。罗慧一直在门廊那里哭泣，徐亦达想上去安慰，却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半天雨势见小，林菲打着一把伞过来办公楼这边，看见两人这幅状况，连忙跑过来，她扶着罗慧关切地问她：“你咋了？是不是亦达欺负你了？”
罗慧只是摇摇头，却还是哭着。
徐亦达默默地走了过去，怯生生地对林菲说：“我们俩闹了别扭，都是我不对，等下送她回宿舍后，麻烦你照顾好她。”
林菲搀着罗慧气呼呼地说：“走，咱们回宿舍去休息，别搭理这家伙了，你千里迢迢来这里看他，还被他欺负。”
罗慧抬起头来，满是泪花的眼睛盯着徐亦达，却又无力地移开了，她叹了口气：“唉，回宿舍吧。”
两个人共打着一把伞回女宿舍楼去了，徐亦达呆呆地站在门廊那里看着两人上了楼，开门进了宿舍又关上了门。
徐亦达懊恼地蹲了下来，夜已经深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海风吹来却略有凉意，徐亦达抬起手来扇了自己一耳光，冲自己骂道：“真是个混蛋东西。”
第二天一早，徐亦达早早地起了床去找罗慧，敲了敲门，进了房间，罗慧明显没有休息好，眼睛有些红肿，林菲则冲着徐亦达吵吵着：“还是你欺负人家了，她哭了老半天，后半夜才睡着。”
徐亦达低着脑袋没吭声，罗慧却站了起来，她跟林菲说道：“对不起啊，昨晚给你添麻烦了，我和亦达出去说会儿话。”
徐亦达跟着罗慧到了楼下，罗慧盯着亦达看了半天，最后却坚决地开口：“亦达，我今天上午就回去。刚才我问了林菲，你们这大门外边就可以等到去南宁的长途车，等下吃完早饭我就走了。”
徐亦达有点着急起来：“你前天刚到，昨天转了一整天，身体哪吃得消啊。再说了，昨晚是我不对，我那样说对你太残忍。”
罗慧走上一步来拉起亦达的手，目光里隐约还有泪花，却坚定地说道：“昨晚你是很残忍，差点把我击垮。我哭了半天，想了一整晚，我恨你，也恨自己。而现在我想开了，我理解你的苦衷，你告诉我真相其实是对我好，我也认了。”
徐亦达却是无语，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身形柔弱的女子，遭遇这样的打击后却有着这样的果敢和坚定，这让他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林菲出得门来，在走廊里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眼里尽是关切的神情。
罗慧说罢，冲林菲挥挥手：“走吧，咱们一起吃早饭去。”
早饭后，罗慧收拾了行李要出发，徐亦达提出要去南宁送行，罗慧倒没有太多坚持算是同意了。在门口站了不久，就等到一辆开往南宁的长途大巴，林菲还送来一些水果给罗慧让她在车上可以吃点，然后交代亦达务必照顾好罗慧。
开车不久罗慧就睡着了。昨晚的心路历程对于她来说的确太辛苦了。徐亦达虽然也没休息好，但是毕竟满腹愧疚，却也昏昏沉沉地迷瞪着。
车子进入起伏的山区，一段一段的盘山路段让车身扭动了起来，经过路上沟坎的时候，罗慧被颠醒了，她如同刚刚大梦初醒一般，抬起疲惫的眼帘看了一眼外面连绵的青色山峦，才想起来自己正身处异乡，身边的徐亦达却是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随着车身的颠簸而起伏摇摆。
罗慧伸出手来，轻轻地抚过徐亦达疲惫的面孔，她看着身边这让她心动却又无奈、让她欢喜却又痛苦、让她怜惜却又仇恨的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徐亦达惊醒了过来，他赶紧坐直身子，关切地问道：“你醒了？这边都是山路，没休息好容易晕车，你要不要吃些东西？这样会好一些。”
罗慧收回了自己的手来，她把头扭向窗外，悠悠地说了一句：“如果现在这车子滑坠下山崖，我和你就能死在一起了。”
…….
车子下午到达南宁汽车站，两人先去火车站买票，国庆期间车票很是紧俏，不得已徐亦达找了个黄牛，加了200元拿到一张第二天一早出发到郑州的卧铺票。
两人又去了车站旁边的一家旅店住宿，安顿罗慧住下来后，徐亦达到附近水果摊上买了一些广西当地水果带回旅店。晚饭时间到了，两人去了外面餐馆就餐，然后回到旅店。
这是一个两张床的标准间，徐亦达是第一次和罗慧同处一室，他打开了电视机，两个人倒也没太多话语，看了会儿无聊的电视剧，夜已经深了，徐亦达拿起电话机跟前台交代了第二天一早的叫早服务，又用bp机设定了个晨起的闹钟，忙完这一切时，罗慧已经洗刷完毕，穿着内衣钻进了被子里。
徐亦达赶紧去卫生间里简单洗刷后，关掉了电视机和灯。他坐到另外一张床上，躺了下来，把被子拉到自己身上，然后跟罗慧说了声晚安。
罗慧嗯了一声，倒是静静地没有了声音。徐亦达躺在床上，瞪大了双眼，耳朵里却一直听着罗慧的鼻息，他希望罗慧能早点睡着，毕竟明天开始她要有38个小时的漫漫旅程，这几天她太累了，而自己这样决绝的做法实在是糟糕透顶。如果调换角色，受伤的人换做自己，自己能扛得住吗？
黑暗中，徐亦达听得出罗慧并没有睡着，她肯定也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徐亦达觉得自己羞愧无比，他越发地在内心痛骂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过了好一会儿，罗慧翻了个身，她把身子转过来冲着亦达这边，轻轻地呼喊着：“亦达？你睡着了吗？”
亦达赶紧回答：“我也没睡着，醒着呢。”
罗慧有些难为情地呢喃着：“亦达，你能到我这边来吗？我想你抱着我睡……”
亦达闻听此言，却是心里一紧。此前在校园里，两个人从没有发展到这个阶段，昨天他用极其糟糕的方式严重伤害了罗慧，罗慧却还这样邀约。亦达转念一想，现在这时候也正是她最需要温暖和关爱的时候。想到此，徐亦达掀开了自己的被子走到罗慧的床边，他先坐了下来，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罗慧，我真是个混蛋，我对不起你。”
罗慧稍微往里面挪动了一下身体，她拉开被子的一角，伸出手来搭在了徐亦达的手上：“我要你抱着我睡就够了，我太累了。”
徐亦达看了一眼窗外，旅店外的路灯正把昏黄的灯光轻柔地铺撒下来，夜空上的几颗星星则不紧不慢地眨着眼睛。他躺了下来斜靠在罗慧的身边，伸出胳膊从她的身上搂过，右手抚摸着罗慧的头发，轻声地说道：“慧，睡吧。”
罗慧也伸出手来，轻轻环抱着亦达，她含上眼帘，眼中的泪花慢慢溢了出来，却任它肆意流淌下来，徐亦达的手上触到了这些湿润，忙去擦拭，却越擦越多。两人依偎着抱在一起，却再也没有更多话语，沉沉地睡着了。
……
一声悠长的汽笛从附近的火车站响起，亦达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却看见身边的罗慧也正在看着他，他略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问道：“你睡得还好吧？”
罗慧的嘴角又挂上了盈盈的笑意：“我还好，你呢？”
徐亦达红着脸说：“我睡得太沉了，没压到你吧？”
罗慧还没来得及吭声，bp机的闹钟先叫了起来，然后是床头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二人赶快起床收拾行装，匆匆地在旅店吃过早餐后奔向了火车站。
徐亦达买了张站台票把罗慧送进了卧铺车厢。临别的时候到了，罗慧下了站台，向徐亦达款款伸出双手：“亦达，来吧，让我再拥抱你一次。”
站台上已经基本空了，两个人在站台上紧紧拥抱着，罗慧踮起脚尖，在亦达耳边轻声说道：“徐亦达，谢谢你给我的爱和恨，我们此生永不再见了。”
说罢这句话，罗慧松开双手，毅然地扭头登上了列车，列车缓缓开出站台。
……
走在风雨中
我不曾回头
只想让自己习惯寂寞
如果在梦中
没有你
没有我
能不能够让自己不再难过
爱并不会是一种罪过
恨也不会是一种解脱
爱与哀愁
对我来说像杯烈酒
美丽却难以承受
点一根烟
喝一杯酒
能醉多久
醒来后依然是我
走在风雨中
我不想回头
能不能够让自己不再难过
（第二卷完）
第一章 一生何求
初冬的日子到了，海华公司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着，一辆辆货车排着队在仓库门口，叉车师傅忙个不停，把成箱的太空水从库房搬运到货车上，毕竟海华有一些政府财政支持的背景，所以北海市的各种政府机关在各种会议上都会指定必须采用海华公司的太空水，很多水还会销售到广西区的首府南宁那边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在加班并不算多，柳厂长找了几个年轻人组织了个研发小组开始计划研发海鲜类罐头产品，徐亦达几个大学生都在小组成员里。一开始的时候，厂里先去市场上调研了一些销售量比较大的品种，最后选定了以豆豉鲮鱼和红烧鱿鱼仔这两个品种为主攻方向。豆豉鲮鱼罐头倒是市场不错，在国内和东南亚有现成的稳定销路，而红烧鱿鱼仔的市场定位是面向欧美市场进行销售。
团队商议后决定从红烧鱿鱼仔这个产品开始研发，一是因为鱿鱼仔的原料来源比较充足，北部湾这里的捕捞量比较稳定，肉质紧实有弹性，口味甜而不腻，鲜美无比。生产线倒也不难，广东那边很多配套的生产企业可以根据这边厂里的需求来进行定制开发，而研发的关键点则这则在于配方和工艺。柳厂长提出西方家庭喜欢酸甜口味，所以西红柿酱成为配料的主要成分，其他配料则用白糖、盐、米酒、大料、茴香等秘方来进行不同的搭配。
研发小组按照不同的配方，调试了几款不同口味的产品，终于到了盲测的时候，厂里还真邀请来了几位金发碧眼的老外来试吃。几个样品分别高温消毒加热后，分装在不同的盆子里，盘子下方贴有编号。这些老外大都是在北海市各个单位外聘的专家，他们每个人面前摆放着传统的西式餐盘，旁边各有一杯白开水，旁边是一份表格和笔。
试吃过程很简单，这些嘉宾倒是品尝地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徐亦达上前来收回了大家填写过的表格，并一一用英文表示感谢。有个中年老外听徐亦达发音还不错，问道“your pronunciation i you ever studied abroad?”（你的发音不错，你在国外学习过吗？）
徐亦达摇摇头，用英文答到：“no， i'muniversity graduate thimeet you.”（不，我今年刚大学毕业，很高兴认识你。）
柳厂长笑着介绍说：“thisxu yida， a talented guyou pamy can develope better with more talented young men.”（他叫徐亦达，一个有才华的小伙子，更多的有志青年将能促使我们厂发展得更好。）
老外冲亦达点点头：“great，nicemee namelouie.”（很棒，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路易。）
亦达好奇地问道：“louie？ are you e from france？”（路易？你来自法国？）
路易笑了一下：“you are s i’m a frenchman.”（你很聪明，没错，我是个法国人。）
大家互相点头致敬后，亦达退了出来。事后徐亦达了解到路易原来是本地一家外资农业企业的副总，虽然是个法国人，其供职的却是一家美国公司，此事暂且不表。
没多久，徐亦达收到了来自郑州的一份汇款单，罗慧把之前他寄往郑州的钱都寄了回来，汇款单的留言上却空无一字。徐亦达前几天给母亲何慧芳打长途电话时，母亲在电话里也提起她也收到了罗慧寄给她的一箱子英文资料和磁带，都是徐亦达毕业时候留在罗慧那里的。何慧芳批评了儿子此事做得多有生硬和不妥，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
十月底的一天，新闻里传来香港歌手陈百强因病去世的消息，却让徐亦达唏嘘不已，这是他非常喜欢的歌手之一，一个多月前阿东在青年联欢会上还曾唱过他的歌曲《偏偏喜欢你》，没想到一个月后已经物是人非，阴阳相隔。陈百强的歌词清新质朴又冷暖自知，声音唯美复古却不着痕迹，而自己的命运却是如此不堪，也是造化弄人。阿东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很郁闷，与亦达两个人打开cd机，听了一晚上他的歌曲，这首《一生何求》则来回听了多遍……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
这天是周末，徐亦达回到杂志社，晚饭后上到楼上转了一圈，编辑部里几个人刚刚忙完了最新一期的截稿，小傅见到亦达跟他打了个招呼：“亦达你没事的话陪我下去溜一圈吧，我这老腰都快抗不住了。”
两人下得楼去，小傅掏出一盒万宝路来，自己点上一支，再递给亦达一根，亦达倒也不客气，接过来点着了，两个人沿着操场慢慢溜达着。小傅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弹了一下烟灰，：“上次谢谢你父亲啊，要不是他来派出所救我，不知道会咋样呢？”
“以后还是得小心，咱们都是外地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亦达应答着。
“你在厂里咋样？工资多少啊？”小傅倒是没太多顾虑，直接问起亦达的待遇来。
亦达畅快地应着：“还好，上个月发了450元，里面有130元的奖金，也够我用了。”亦达倒是觉得挺自然，因为这个数字已经比同办公室里的林菲和温莉莉都要高了，她们俩人每月只有350元左右。
小傅瞥了一眼亦达，有点可惜地教训着：“你说你一个大学生，大老远来北海，一个月就这点工资，你图啥呢？对了，你去过ktv不？”
亦达摇摇头：“还真没去过。”
小傅撺掇着亦达：“回头我带你去趟ktv，我请客。对了，你别小看人家ktv，那里的少爷和公主，个个都远比你挣得多得多。”
亦达迷茫地问：“啥是少爷？啥是公主啊？”
小傅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屁股扔在脚下，伸出右脚碾了上去，踩灭了火星，“少爷就是ktv里面的男服务生，公主就是里面的女服务员，他们基本工资可能跟你差不多，但是每天晚上都服务好几个包间，他们都是跪式服务，里面的老板喝高兴了就甩手给出小费，都是50元起价。你可别小看这个，一晚上轻松挣几百元都是小意思，所以人家一晚上收入说不定比你一个月收入还高。”小傅兴冲冲地介绍着。
亦达惊奇地问道：“哎呀，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收入这么高呢。”
小傅笑了：“这只是少爷和公主的收入水平，你看那些浓妆艳抹，身姿婀娜的小姐，她们才真厉害，坐台费100元起价，要是出台的话更是了不得了。”
亦达又问：“她们不就是陪着唱歌跳舞吗？”
小傅拍了拍亦达肩膀：“哈哈，唱歌跳舞说的就是坐台，出台的话就是出去打pao。这里是沿海地区，海产品丰富，你肯定不知道，海鲜里的锌含量高，而锌是制造雄性激素的重要元素，所以相比之下沿海地区的男人们**都比较多。你看咱们食堂里小黄师傅老是跑到发廊去，你以为他每天都要洗头是有毛病啊，谁知道他洗的是上面的头还是下面的头。唉，你爹老徐在你身边的话，你永远也长不大。”
亦达不由得想起来大学宿舍卧谈会上洪永国讲的那个和尚洗头的荤段子，他把烟也掐灭了踩在地下，笑着对小傅说：“我爸估计春节就回去了，不过就算他回去，我去ktv也只能唱唱歌而已，我连跳舞都不会。”
“没事，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呗，等你父亲离开了之后我带你去见世面去。”小傅乐呵呵地打着包票。
第二章 寂寞的眼
回到厂里后，徐亦达仔细想了一下小傅的话，说实话，之前他对自己的工资多少其实倒不是太在意，只是别人的信息还是多多少少点拨了一下自己，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发展方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徐亦达找出来带到北海来的两本物理化学教材，想着去翻看一下，看看能否去试着去考个专业方向的研究生，读了几天却索然寡味，完全读不下去，再一看台历，已经过了当年的硕士研究生报名日期了，他只好悻悻地把教材收了起来。还好，自己订阅的英文报纸《china daily》倒是每周都会来六份（周四不出刊），可以把主要的内容浏览上一遍，英文阅读还是基本没有落下。
再到杂志社的时候，老徐告诉他前几天楼上的办公室居然被盗了，办公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在财务部的保险柜安然无恙，只是一台山水组合音响的主机被盗走了，只留下来两个喇叭。老徐报了案，派出所来了两个民警出了现场，拍了几张照片，一问损失不大，后来还要老徐去刑警队做笔录，老徐跟总编商量了一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那两个喇叭孤零零地竖在办公室里也是碍眼，徐亦达干脆捆在自行车后面驮回了厂里宿舍，还好，找了根信号线接上收音机倒也能出来声音，只是郊区这里信号太弱，音效远不如阿东的那套音响设备。阿东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两个喇叭至少还是个品牌货，看着只有高音和低音单元，等下搬过来，接到我那设备上听一下。”
两人各自搬了一只喇叭过去，重新接线，一开机，声音果然还不错。阿东笑了一下：“亦达，你这倒捡了个便宜，回头找机会配个功放和cd机，你这一套也凑齐了。”
徐亦达也是开心，自己的音响总算能看到一些希望了，他跟阿东聊着：“最近天冷了，我在市里面感觉外地人少了很多啊，你发现了吗？”
阿东嗯了一声：“的确如此，这北海的物价这两年涨地飞快，都是被你们外地人带起来的，不过不包括你啊。去年来了2000多家房地产公司，个个都在抢着囤地，最厉害的是那些北京来的**，牛气地不得了，一到北海就能弄到几百亩的土地来，别人都不敢惹，据说有个公子哥带着保镖来，他在机场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走过了安检，这边安检人员要他配合检查，却被他的保镖给打了，这事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现在呢，你看看这城里的现状，有些圈了地却不盖楼，有些盖了一半就烂尾了，有些封顶了却不做装修装饰，有些装修装饰好了也卖不出去。我看啊，这局面挺糟糕地。”
徐亦达之前还真没有对北海的地产市场有太多了解，听阿东这样说，也是隐约感到丝丝寒意。而随着萧瑟的北风刮起，一年之间最冷的季节到了，车间里开着各种机器，化验室里人也比较多，热热闹闹地不觉得冷。而回到宿舍里，海风呜呜地吹着那层单薄的玻璃，室温也就十几度的样子，徐亦达只能在房间里24小时开着电炉来取暖，也幸亏宿舍楼里没有单独给每个房间安装电表计费，要不还真烧不起电。
杂志社的小傅倒是撺掇着老徐买了一只原始股，这个时候的北海各种乱象都在纷繁扰动，一些企业号称发行原始股，在一些写字楼里设了个豪华的办公室，就开始对外发行原始股了。小傅自己买了三家企业的原始股，每家花了10000元，他跟老徐说这玩意就是金矿，别看现在每股1元钱，等到将来要是能上市，就是十几倍、几十倍的收益。老徐禁不住诱惑，也买了8000元的原始股，换回来一张股权证书，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老徐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在箱子里。
不过老徐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他跟杂志社这边办理了离职，各种手续都交接完毕了。他带着徐亦达去跟周市长告别，还好周市长这天在家，章阿姨又出差去了。周市长看着有些疲惫，他斜坐在沙发上跟老徐聊着：“老徐啊，我之前想着你过来能帮帮我，咱们一起发展。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杂志社还是规模太小，也不是纯粹的事业机关，再说了，你和慧芳这样长期异地的确不合适，你回去也挺好，毕竟学校里是个可以养老的地方，回去争取再上个正高职称吧。”
老徐摇摇头说：“咳，正高就算了，咱们上大学那时候学的都是俄语。上次评副高时，我是硬生生挑灯夜战背了一个月的英语单词才侥幸过了，真是难为死我了，所以正高不正高对我来说就无所谓了。”
周市长嗯了一声：“你说的也对，这岁数就别太拼了。你看我夫人秀珍这几年在北海也挺不容易的，不是我出差就是她出差，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你出来一年了，这次回去也代我和秀珍跟你太太慧芳问个好。你回去的话，多少能陪在她身边，两人有个照应。亦达是男孩子，他在这边就先折腾着，过完年我想想办法。”
亦达看了一眼周叔叔，虽然今晚他有些疲惫，但是整体还是精神矍铄，一头黑发打理地整整齐齐，井然有序，而自己父亲老徐的前额发际线已经褪到了脑顶了。他跟两位长辈说道：“我爸为了我的事情来到北海，现在都秃顶了，等他回去就别瞎操我的心了。周叔叔，我看还是您保养地好。”
周叔叔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咳，我其实也好多白发，不过你们看到的都是染过的。没办法，每天各种公务活动，我必须得注意仪容仪表。”
老徐豁达地安慰着老同学：“咳，你也别太累了，我看你还是老加班到夜里凌晨，咱们这岁数，你也得注意身体第一。毕竟这里是南方，等到开春时候这边的潮湿气候一来，可得护着点。”
周市长点头应诺，三人就此告别。临走的时候周市长又去书房里找了篇外媒的英文文章递给亦达，交代让他找机会翻译出来后交给杂志社刊发出来。
春节前老徐和亦达乘火车从南宁回到了信阳，而亦达姐姐此前正好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倒也是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
第三章 总有一天
大年初八，徐亦达从家里出发返回北海，河南那边的俗话叫“三六九，往外走”，意思是正月里选择初三、初六、初九出远门的话，这几天都是吉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徐亦达可不想凑这三天的热闹，提前了一天出发，毕竟选择初八出发还能买到卧铺票。
到达南宁火车站时看天色尚早，徐亦达就直接登上了火车站外开往北海的大巴，上满了乘客后，大巴缓缓开出。过了几个小时，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路过服务区的时候他也懒得下车了，想着再多撑一会儿就能到北海了。大巴继续开动，过了一个小时大巴还是一如既往拐进了合浦县城，下客上客又折腾了半天，才从合浦出发开往终点北海。
而徐亦达一路上都没上厕所，最后这半小时的路段却真是憋不住了，他一直暗暗地努力，使劲夹紧双腿，脸却越发涨得通红，坚持了十几分钟后却还是终于扛不住了，他又不好意思跟司机师傅说要临时下车放水，要不全车乘客都要等他一个人了。徐亦达只好带着行李从后排走到前门，跟司机说要在前方下车。大巴正走在一片黑漆漆的路上，两边都没有村庄和人烟，司机扭头瞥了徐亦达一眼，疑问地问：“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
徐亦达满额头的汗珠子，脸憋得通红，他点点头：“就在这里下，快停下来吧。”
司机踩下了刹车，缓缓停在路边，徐亦达拎着行李下了车。大巴关上门一溜烟开走了，徐亦达赶紧掏出家伙来，痛痛快快地撒了个痛快，好家伙，库存量太大，足足撇了一分钟多。终于舒坦了，他想起来儿时在老家关于撒尿的那段顺口溜来：“急急匆匆，跑向茅坑，解开腰带，心情愉快，扑通一声，掉进茅坑，为了解手，壮烈牺牲。”他今天为了这泡尿，还真是憋得差点壮烈牺牲。
扎好腰带，徐亦达环顾四周，却有点发憷了，之前他估算过，大巴从合浦出发开了应该有20分钟，他下车的地方应该距离厂子不远了，可是目前看这里只有一片黑漆漆的林子，连个灯光都没有，偶尔路上会有车辆疾驰而过；但是即使自己在路边拦车，也没人敢停啊。徐亦达想了想，还是拎起行李向着北海的方向徒步走去。
走了一会儿，拐了好几个弯了，前方却还是黑灯瞎火，徐亦达心里倒是有点打鼓了，他有些隐约地害怕。节前跟厂里同事聊天，大家都说北海最近的社会治安比之前糟糕了很多，因为这里有大量的烂尾楼盘，全国各地的逃犯都涌到了这里，有些租住在民房里，有些直接就住在烂尾楼里，加上本地本来就有一些帮派，他们之间经常会发生一些抢地盘的斗殴，还有一些涉及经济的官司，往往最终也是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尤其是过去这一年开始，随着大量资金和人流涌进北海，刑事案件的发生数量大幅度地上升。
厂里大多是本地人，他们对外地来的逃犯肯定是不太了解，而聊起本地的帮派来却是如数家珍。侨港镇那边是之前越南排华时期从越南那边迁移过来的侨民聚集区，他们之间非常团结；港务局那边的则是本地渔民家庭为主，都是熟悉本地情况的大家族。而合浦这里还有一些山民尤其凶悍，尤其是公馆镇那边，靠近广东地区，本来就盛产烟花爆竹，他们会特制一些威力巨大的爆竹，里面除了火药之外，还会埋上钢珠和铁钉，打群架时点上几个扔到对方阵营里，威力跟个小手榴弹一般，往往炸倒一大片。除此之外，他们手上还有自制的土枪。公馆镇之前还真出过大事，本来是几个村子之间的民间纠纷，后来失控发展到整村对整村的斗殴，双方都使用了大爆竹和土枪，出了不少人命，后来还是政府派遣过去大量的公安和武警人员，先是强行隔离开两个村子，抓了一些人，再安排两村长老们谈判调解，好不容易才逐渐化解掉矛盾。
徐亦达的步伐逐渐加快，心里却是越来越紧张，他很是后悔，应该在服务区下车放水，就不至于现在落到在途中下车在陌生地方的窘境了。
前方出现了几间农舍，能依稀看到一丝灯光从路边的林子里透了出来，在徐亦达眼里看来，这丝灯光却是显得如此明亮和温暖。徐亦达心里倒有些紧张，自己一个外地口音的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界，可别再被他们欺负。
徐亦达拎着行李慢慢走近，却看见那丝灯光是从路边一间农舍门前的顶棚下射来的，那盏灯泡在风中来回摇摆着，顶棚下二个小伙子正在一张台球桌前操着台球杆击打着，一个烫着卷发的小伙子叼着烟卷坐在旁边椅子上。
徐亦达惴惴不安地凑过去问道：“你好，这里距离庙山还有多远啊？”
三个人看见路上走来这样一位单身外地人，倒也感觉惊讶，一个家伙俯身击出一记球后，操着一口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对亦达说：“你要是这样走到庙山去，还真不近呢。”
徐亦达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本来是到庙山下车的，我单位就在那边，结果刚才路上憋尿憋急了，只好半路下车了，没想到这样远。”
三个人都笑了，坐在椅子上的小伙子笑得前仰后合：“你有厶搞错啊？这都行。”
徐亦达扫了一眼台球桌后面不远处的一辆两轮摩托车，纠结了一下，还是怯生生地开了口：“要不麻烦哪位搭我去趟庙山吧？我可以出20元。”
三个人对视了一下，那个卷发小伙子站了起来，他跟另外两位说：“你们俩继续，我跑一趟吧。”
徐亦达连声感谢：“谢谢啊，谢谢啊。”
那个小伙子走到摩托车旁骑了上去，打着了火，他拎起车把上的一个头盔递给徐亦达：“来，就一个头盔，你带上吧。”
徐亦达赶紧带上头盔，拎着行李坐在了后座，两人拐上大路上来，冲着庙山的方向进发。开了大约十几分钟才开到厂区大门，小伙子停下车，徐亦达连忙下得车来，先把头盔还给小伙子，又赶紧掏出20元递给他，：“真是谢谢你了，这趟距离真够远的，要是我自己走过来，估计得老半天呢。”
让徐亦达意外地是那小伙子倒没有接过钱，他把头盔戴好，冲徐亦达笑着说：“咳，我才不要钱呢，下次你可别在路边下车放水了啊，拜拜喽。”他摆摆手告别，调转车头开回去了。
回到宿舍，徐亦达收拾好行李，洗刷完毕后煮了两包方便面充饥，再跟隔壁阿东说起此事，阿东倒也淡然：“你瞧瞧没错吧，我们本地人的确一直都是很淳朴的。”
第四章 往事悠悠
老徐离开北海后，徐亦达只去了两次杂志社，一次是把周市长给他的英文文章翻译稿给到了编辑小傅，这篇文章是讲述亚太地区未来经济和贸易发展趋势的，徐亦达用了两三天就搞定了，他把翻译稿给到了小傅请他修改指正，小傅简单看了一下，说是稿件质量没问题，不过当期排挡已经满了，下期就可以刊发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天徐亦达的寻呼机响了，他拨回电话，小傅说新一期杂志印刷出来了，徐亦达抽空赶到杂志社，翻开杂志，一股新鲜的油墨味扑面而来，看到那篇文章下自己的署名，徐亦达还真是开心。他领了三本杂志出来，另外居然还有120元的稿费。徐亦达一高兴就到外面小卖部买了一条三五香烟送给了小傅，小傅倒不客气笑着接了过来，他冲亦达打趣道：“你爸不在这里，你可终于解放了，今晚跟我去ktv吧，我带你见见世面去。”
徐亦达笑了一下拒绝了：“算了吧，那种灯红酒绿，我肯定不习惯。晚上厂里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厂里其实啥事也没有，徐亦达回到宿舍，就把三本杂志塞到自己的箱子里了。
开春的时候，厂里终于安排了一次春游，目的地是贵港那边的桂平西山景点，也是太平天国起义的旧址。
厂里安排了几辆大巴车，一大早就从厂里出发，经过合浦后往北往灵山方向，再途径贵港到达桂平县城，西山景区就在县城西郊很近的地方。大家下车后开始登山，不远处却见到一座古朴的牌楼，下面写着“中山飞阁”四个大字，导游介绍说，1921年孙中山从广东去南宁演讲，途径桂平，于是上得山来游览了整整一天，后来是桂系军阀首领李宗仁集资兴建的这座飞阁被命名为“中山飞阁”。
山上还有很多其他名人题下的诗句，除了文人骚客之外，其他还有很多广西籍的桂系军阀将领，包括陆荣廷（“旧桂系”军阀首领）、李济深、唐继尧等。而桂系部队一向战斗力一流，作风顽强，在北伐战争、抗日战争中都是能征善战，赴缅甸远征军的主力也是桂系部队，就连前些年残酷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我军牺牲和负伤的战士们也是广西籍的数量名列第一。这种彪悍的战斗力跟广西的地形地貌，以及他们天生骁勇的性格是密不可分。
从地形上看广西是十万大山，平日里这些山里的青壮年都是体力健硕，爬起山来轻而易举，其他地区的士兵在山区则根本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如果说直着上山或者下山倒也分不出太大差别，而广西仔却能在倾斜的山坡上横着快速奔跑跳跃，这种本领在战场上却是利器和秘籍。
而桂军厉害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广西人的性格偏偏无比执拗，喝起酒来不比山东人差几分豪爽，而打起架来可是真不要命。在战场上不用长官下令，个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面对枪林弹雨却能全无畏惧。
西山景色的确不错，大家一路走来，峰峦嵯峨，数十乃至百余立方米的巨石叠嶂，中有怪石嶙峋，石径曲幽，石树参天，绿荫匝地。沿途还途径一座龙华寺，殿阁雄伟巍峨，香火甚盛。
行到山腰，却有一个凉亭，几个游客正在那里指指点点，大家凑上去一看，发现亭子上挂着一副上联，上书“半山亭，停半山，半途莫废”，下联却没有，原来这座半山亭的上联挂出多年，至今无人能对上下联。
徐亦达默默斟酌了一下，突然想起去年底过世的陈百强的那首名曲，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一佛寺，侍一佛，一生何求”。
大家击节叫好，何光荣笑着说：“亦达，你这下联应该发给桂平市旅游局，让他们挂出来。”
大家陆陆续续地上到山顶，远眺山下，却是丛林如海，郁郁葱葱。
当晚大家各自组队聚餐，徐亦达和何光荣、潘冬梅、阿东、赵潇涵、姚若璞，以及化验室的甄主任、林菲、温莉莉等人一桌。大家点了些本地的特色菜品，包括桂平香辣糟、田螺煲、猪脚粉、焖烧狗肉、博白蕹菜，男人们则每人开了瓶啤酒。甄主任平时很少跟大家聚餐，大家起哄着让他给大家讲讲话，甄主任端起酒杯：“我平时跟你们往来不多，今天咱们相聚桂平，咱们先碰一杯，祝大家身体健康，春风得意。”
大家举起酒杯开怀畅饮。甄主任接着说：“这样，我也没啥干货，我就给各位讲讲今天桌上的这些菜肴吧。”
大家安静了下来，一边品尝一边听着。
甄主任指着那盆狗肉先开始介绍：“这是贵港的焖烧狗肉，要说广西最有名的狗肉，却是在玉林，那边有个说法叫‘冬至鱼生夏止狗’，说的就是冬至的时候吃鱼生，夏至的时候应该吃狗肉。每年的夏至是一年里阳气最盛的时分，正好本地的荔枝成熟，把荔枝和狗肉这两种‘热气（容易上火）’的东西混着一起吃，正好与‘阳气’相呼应，这叫‘以阳制阳’。所以玉林那边一到夏至那天，满城酒楼排档，几乎全部满座，听说他们那边马上要弄个狗肉节了。不过桂平这里的狗肉一样好吃，也是广西上品。”
林菲接了一句：“其实我老家灵山的荔枝才是最好的，等你们发财了可以去那里包一棵树，使劲吃个够。”
大家听了连连点头称道，徐亦达却是不敢下筷：“这种东西我还是算了吧，我这脸上已经有大包了，吃这玩意儿肯定上火。”
甄主任又指着那盆青菜汤介绍起来：“这盆菜汤看似平常普通，却是不简单。这叫博白蕹菜，很多地方的空心菜是陆地种植，这里的却是水田栽植。全世界最好的空心菜是在越南，而国内最好的空心菜就在博白，这个品种鲜绿脆嫩、清香爽口，拿它做汤则被誉为‘青龙过海’，就算放到第二天还是保持原来的青绿色泽。所以有诗句称赞其为‘席间一试青龙味，半夜醒来嘴犹香’。”
大家听得入迷，何光荣举起酒杯：“这玩意儿我从小吃到大，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啊，亏得我还是广西本地人呢，都不知道这些。”
林菲笑嘻嘻地说：“怪不得你和徐亦达都找不到女朋友，你得跟甄主任学习，他在家肯定是模范丈夫，老往厨房跑。”
甄主任又一一点评了其他几个菜品，不知不觉天色完全黑掉了，大家喝得微醺，aa结账后回到旅店里，几个大老爷们又凑了一桌牌局打了半天的斗地主，徐亦达倒也是飞快地学会了。
第五章 花开花谢
春游的第二天一早，大家又来到县城北边的金田村来参观“太平天国起义地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说实话，景区里面倒是破破烂烂，杂草丛生，没有太多看头，山岗上竖着一尊洪秀全的雕像，附近还有个古营盘遗迹，却也是荒芜杂乱。
导游介绍说，其实在太平天国里洪秀全只是所谓的宗教领袖，他出生在广东花县，也就是现在的广州市花都区，开始是跟同乡冯云山一起传教，两人后来到广西东部的桂平发展教徒，因为此间民众忠勇虔诚，因此确定把这里作为传教基地。某次冯云山被捕入狱，洪秀全返回广州营救，而桂平这里的教徒群龙无首，陷于危机时，桂平本地人杨秀清挺身而出，伪装成“神灵附体”的样子，代表天父传达圣旨，从而巩固了拜上帝会。金田起义后，冯云山战死，杨秀清的军事才能又得以体现出来，本来就被封为东王，又担任了太平军统帅，正式掌管兵权，肩负了精神领袖和军事指挥的“两大职责”，实际是太平天国真正的领袖。每次革命形势艰难之时，杨秀清都代天父传旨，鼓舞人心，激励斗志。而洪秀全文化水平低，仅是童生，打入南京后主要精力都在写诗玩美女。杨秀清也日益膨胀起来，甚至假借天父下凡名义要杖责洪秀全四十大板，最后不再满意自己的九千岁名号，要求天王洪秀全加封自己为万岁，最终矛盾激化，洪秀全密诏韦昌辉和石达开率兵勤王，韦昌辉本来就是金田村的，杀起同乡来却毫不手软，率部杀光了东王府，至此太平天国开始分崩离析，迅速瓦解。虽然只有短短十四年光景，却造成南方地区五千万人口的惨烈死亡，严重破坏了经济文化的发展。
大家听得此言，也是感叹，太平天国这种集神权、极权和愚昧为一身的统治，虽然短暂，却造成中国南方原本富庶的地区遍野白骨，满地荆棘，野无耕种，村无炊烟，也是中国历史上的浩劫惨案。看着面前这片荒芜的“太平天国起义地址”，大家倒也觉得合理，这种愚昧的农民起义，还是没必要太过于宣传算了。
回程路上大巴司机一言不发，只顾着一路前行，大家则疲惫地歪倒在各自位置上睡着了，徐亦达也是迷迷糊糊。经过某个镇子时，亦达被颠醒了，他扭头望向窗外，路边却有点像六七十年代的景象，两边满是破旧低矮的房子，一间稍微体面些的建筑屋檐下则铺着密密的蜘蛛网，大门上面挂着一副破败的牌匾上写着“供销合作社”，里面的货架上则杂乱地摆放着脸盆、解放鞋、肥皂、洗衣粉等货物，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看报纸，前面的车轮下面扬起两道尘土，路边的土狗则懒懒地趴在墙边眯着眼睛睡觉。这种感觉让徐亦达觉得有些恍惚，一刹那之间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回到厂里没多久，一天徐亦达的呼机响了，回电过去，却是周市长的秘书小王，他只是提到周市长让徐亦达晚上八点左右去趟家里。
晚上的时候徐亦达赶到市长家属院，进到周市长家时他刚吃过晚饭，亦达把那本《沿海财经报道》杂志递给周叔叔，他介绍道：“周叔叔，上次您让我翻译的那篇文章已经刊发了，名字叫‘亚太地区未来经济和贸易发展趋势’。”
周叔叔接过杂志，戴上眼睛翻看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最近真是太忙了，这期杂志上周到了办公室，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你翻译的还是不错，看来你的英文还没有丢。”
徐亦达笑着解释了一下：“我一来北海就订阅了一份《china daily》，今年起又续订了。”
周叔叔放下手上的杂志：“亦达，这样，因为你的英文水平还不错，我把你推荐到市科委下面的科技情报所，我跟他们姜所长说过了，你记下她的电话，这两天过去让人家见见你。”
亦达好奇地问道：“科技情报所是做什么的啊？”
周叔叔简单解释了一下：“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小平同志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科技情报所的几个工作职责，一是跟踪科技进步和发展趋势，对相应的科技信息进行收集整理，为科委的决策做出动态的建议和参谋，另外也承担市里面一些科技课题的研究项目，未来还要参与全市科技信息化的建设和管理维护工作。”
徐亦达谢过周叔叔，记下了姜所长的电话，没再多聊就告辞了。
第二天上午徐亦达给姜所长打了电话，话筒那边是个中年女性的柔和声音，还是好听的北方普通话，姜所长在电话里嘱咐徐亦达下午就来所里见一下。徐亦达放下电话回到化验室后，就跟甄主任请了个假下午外出。
科技情报所坐落在市体育场北边的一个小院里，院子不大，几棵参天大树的树荫下面掩盖着一栋四层白色小楼。徐亦达见到了姜所长，她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却是斯文得体，原来她也是从北京调来挂职的干部。办公室里还有两位所里的领导，一开口就听得出都是本地人士，一位是所里的陈书记，一位是办公室刘主任。
几个人分别跟徐亦达问了些问题，包括个人基本情况、大学课程成绩、目前的工作情况等，当徐亦达说自己英语六级为全系第一名，托福成绩587分的时候，姜所长还是眼睛一亮，她开口问道：“你的英语看起来不错，口语如何啊？”
徐亦达挠了挠头：“我读写还可以，听说却是弱项，不过我刚翻译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沿海财经报道》上了，您可以看一下。”徐亦达拿出本杂志递给了姜所长。
姜所长接过了杂志，翻到了徐亦达的那篇文章，：“咳，这篇文章原来就是你翻译的啊，我们所里订了杂志，这期文章我们大家都看到了，里面提到的内容正好是我们北海这种沿海开放城市可以借鉴和参考的重要观点。”
陈书记一直没太吭声，现在开口问了一句：“我问一下，你入党了吗？”
徐亦达摇摇头：“我大学时期没入党，不过来北海后还是订阅了一份英文的《china daily》，对于国家政策还是一直都很关注，也对国家未来发展充满信心。”
陈书记又问道：“你普通话讲得不错，老家是哪里的啊？”
“我老家是信阳的，不过在郑州上大学，所以普通话讲得还可以。”徐亦达答道。
陈书记听到亦达来自信阳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了一丝确定的表情，嘴上却没有任何表示。
又聊了一会儿，姜所长站了起来，跟徐亦达说道：“这样，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所里人不多，刘主任是负责人事、财务和后勤行政工作的，回头我让他跟你再联系吧。”
徐亦达站了起来，跟三位领导一一告辞。
过了两天，徐亦达的呼机响了起来，他拨回电话，刘主任跟他沟通了一下，说是上次的谈话其实相当于一个面试，所里领导对徐亦达整体还是比较满意，算是通过了这个面试。但是因为目前所里编制已经满了，暂时没有办法办理正式调动手续，变通的方式是可以先从海华公司临时借调徐亦达过来，但是根据相应组织规定，得等到徐亦达在海华公司工作满一年之后方可办理，这段时间还是请他耐心等候即可。
眼瞅着到工作满一年还有几个月时间，徐亦达却是有点落寞和无奈了，这天下班后他来到厂办公室里看报纸，瞥到北海日报上刊登的一篇招聘启事，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六章 春天你来
这是一家期货经纪公司的招聘启事，叫做中国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北海分公司，占据了北海日报的半个版面，要求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对于金融和商品市场有足够兴趣的就可以投简历试试，徐亦达对于这个陌生领域不是很懂，却是心里朦朦胧胧地有些莫名的向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准备了一份简历，找了个下午请假外出，直接去了公司所在地去试试运气。
中期北海公司坐落于北海大道的金湾大厦附近，金湾大厦北海市工商银行的所在地，中期北海公司则在金湾大厦附楼的二层。
金湾大厦附楼的一层就是工商银行对外提供服务的业务区域，而上到二楼，却是一间敞亮通透的交易大厅，面积非常大，大约有两千多平方米，整齐地摆放着几排办公桌，桌子前面都摆着一台台计算机屏幕，屏幕上则跳动着各种交易品种的买入价、卖出价、成交价、成交量、涨跌额、涨跌幅度等信息，屏幕下面还实时滚动着一些最新的财经新闻，桌子面前坐着一些客户和期货经纪人。远处的交易大厅还空着，墙壁上挂着几个时钟，分别显示的是纽约、东京、香港、巴黎、伦敦的时间。
而北面是几间窗明几净的玻璃隔开的单独办公室，上面写着信息技术部、交易部、结算部、财务部、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等，交易部旁边则有个交易室窗口，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坐在里面，如果有客户下单，就从窗口这里把签字的交易单递给交易员，交易员再拿起桌上的电话把交易单上的指令报给交易所那边的席位上，成交后再在交易单上盖章确认。大厅最南侧则分布着几间大户室，几个西装革履的大户们和他们的经纪人在里面的沙发上一边喷云吐雾，一边看着屏幕上的行情正在高谈阔论。
徐亦达到了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里面一个戴着眼镜的俊秀女子站了起来，轻声问何事。亦达说明来意，那个女子倒也痛快，她自我介绍到：“我叫方倩，是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招聘的事情也归我管。你的简历带来了吗，给我看看。”
徐亦达把自己简历递给了方倩，方倩仔细地看了一遍，问了一些问题，然后开口问道：“你最早何时可以来上班啊？”
徐亦达有点犹豫：“我还在厂里，还不知道如何办手续呢，我回去问问，对了，你们这里有宿舍吗？”
方倩笑了一下：“我们当然有宿舍，在海角路那边，还有师傅负责保洁和做饭呢。这样，你等下回去问问厂里看如何办理手续。我们前一批员工是在重庆招聘的几个大学生，新一批员工才刚开始招聘，不过下周就要安排这批员工集中培训了，你最好能赶上这一批。”
亦达点点头，他问道：“我这就算录取了吗？”
方倩站起身来：“我带你见一下我们老总，他才是招聘的最后拍板者。”
两人来到最里面的总经理办公室，大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一个相貌儒雅，气质不凡的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缓地看着行情。方倩跟老板介绍道：“王总，这是刚才自己上门来的一个人选，叫徐亦达，我刚才简单面试了一下，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您再聊聊吧。”
徐亦达冲王总点点头，王总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徐亦达：“你俩都坐下来吧。”
方倩把徐亦达的简历递给了王总，两人坐了下来，王总也是仔细看了一遍，他开口问道：“你是郑州大学化学系的啊，你专业倒是跟我一样。”
方倩插了一句：“我们王总是北大化学系毕业的。”
徐亦达恭维了一句：“北大化学系很厉害的，我们的有机化学教材就是你们学校出的。”
王总笑了一下，“你的英语不错，倒是可以先从外盘开始。”
徐亦达问道：“外盘是哪些啊？”
王总解释说：“我们现在的交易品种，除了外汇行情之外，还有一些商品品种，目前主要是美国的期货交易所cbot，还有伦敦的lme交易所，cbot在芝加哥，主要交易咖啡豆、玉米、大豆和棉花，伦敦lme主要交易铜。不过他们是夜盘交易，咱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才开盘，你能顶得住吗？”
徐亦达正是年轻无极限的时候，他拍了下胸脯：“咳，我每天晚上在厂里其实挺无聊的，夜盘交易对我来说正是打发时间的好机会，这算啥啊。”
王总笑了一下：“不过你也别担心，毕竟咱们客户里愿意做外盘商品品种的不多，很快国内商品期货马上就要开了，这才是大趋势，你先拿外盘练练感觉，以后肯定还是以国内商品期货为主，肯定是正常班了。”
徐亦达嗯了一声，这时候门口来了其他人来找王总，王总放下简历跟方倩交待：“小方，他还不错，你让他尽可能赶下一批培训吧。”
方倩点了下头，领着徐亦达出来了。回到方倩办公室，她拿出一份录用通知书，刷刷地写了起来，然后递给了徐亦达：“祝贺你啊，被我们录取了，你的工资标准是每个月800元，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工资每个月600元，另外午餐补助每个月120元，宿舍是免费的。等你报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具体地址，给你宿舍钥匙。你下周一上午一定来报道啊。”
徐亦达兴冲冲地回到了厂里，没想到这次应聘如此顺利。下午下班后，他抽空给老家里打了个电话，跟老徐汇报了这个事情，亦达跟父亲说：“爸，前一段周叔叔安排我去科技情报所，不过那边现在没有编制，得再等几个月才能借调，况且即使借调过去，何时有正式编制还是未可知，干脆我出来算了。”
老徐想了一下：“这样，你先别着急，我给你周叔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明天晚上，你再往家打个电话吧。”
第二天晚上再次通话时，老徐带来了确定的回复：“我跟你周叔叔通过电话了，他还真知道这家企业，这家期货公司的老板之前就是从国务院系统下海的，人是北大毕业的，文化层次高，还算比较靠谱，这家企业也是新兴行业，你可以去试一试。科技情报所那个事情，的确是现在没有编制，要不就算了吧。在厂里就办个停薪留职手续，以后你就自己先闯着吧。”
第七章 真假红尘
次日一早，徐亦达先去了厂办公室跟何主任讲了要办理停薪留职的事情，老何倒也爽快，笑嘻嘻地对亦达说道：“哎呀，我就知道你在我们厂待不住，只是没想到你走的这么急了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手续之类都好说，我来安排即可。”
随后徐亦达回到化验室，跟甄主任、林菲和温莉莉告别，林菲笑嘻嘻地说：“以后多回来看看啊。”
温莉莉之前一直对徐亦达有点嫉妒，毕竟徐亦达的工资比她高了一些，现在倒也不再埋怨了，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徐亦达跟她开着玩笑：“我这北佬终于滚蛋了，回头让甄主任给你们再找个本地帅哥来，让你们俩好好欺负。”
中午午餐时，徐亦达凑到潘冬梅、阿东、何光荣、赵潇涵和姚若璞的饭桌前，他笑盈盈地跟大家宣布了这个消息，大家惊愕之间却又有些不舍，赵潇涵问道：“那你岂不是要搬到城里住了？”
“公司在金湾大厦，宿舍在海角那边，我还没去过。”徐亦达答道。
“哇塞，金湾大厦距离我家走路也就五分钟。”潘冬梅羡慕地说着。
阿东倒是冷静：“反正你这次算是进城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多见面。”
何光荣也很稳当，他静静地叙说着：“亦达离开这里应该是对的，我看咱们厂的危机不小，你们可能都不清楚，之前咱们出货最多的是太空水，但是实际情况是很多机关就是打白条，一个电话叫你送一车水过去，到地方后给你打个白条子，结果财务部要不回款来，头疼死了。还有，现在市面上各种水都进来了，深圳那边的‘景田’，海南那边的‘椰树’，南宁那边还有个‘十万大山’，咱们的太空水也就在北海有点名气，一到外地看，都不见咱们的身影。”
赵潇涵也搭腔：“那个蚝油就更算了吧，咱们那生产线好久都没开动了，这玩意儿谁家里没事天天吃啊。”
潘冬梅有点郁闷：“你居然就这样抛弃我们了，别的不说，今晚不吃食堂了，你请客啊。”
下午的时候，徐亦达把各种工作交接清楚，也去财务部办清了手续，宿舍这边下周他再搬走。
晚上几个人去到庙山那边的“老黄海鲜”，除了潘冬梅、林菲、阿东和何光荣之外，潘冬梅又叫上了外贸公司的李悦、蒋欢和电力局的马朝阳。大家点了几个菜，开了些啤酒算是为徐亦达送行。
去年国庆期间李悦和马朝阳已经结婚了，结婚后外贸公司给他们配了一套房子，他俩已经住在了一起，蒋欢却还是一个人，眉眼里却是依然那种孤独的柔美。
何光荣举起酒杯：“今天咱们庙山这些同学们相聚在此，为徐亦达的远走高飞来干杯吧，祝他未来事业有成，前途顺利。”
徐亦达站了起来：“海华公司是我第一份工作的场所，而让我格外珍惜的其实是与在座各位同仁一起奋斗的日子，大家挥洒青春，同甘同苦，我以后一定多回来看大家。”说罢亦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东打趣道：“你不能一个人走啊，回头得多提携我们。”
潘冬梅已经忘却了中午的不快，笑盈盈地开起了玩笑：“必须提携我们，或者你带个女孩走也行，你看蒋欢行不？”
蒋欢跳将起来，捶了潘冬梅一拳：“就你贫嘴。”
潘冬梅指着李悦和马重阳说：“你看人家俩都结婚成家了，马上就要早生贵子，咱们几个还都在这瞎折腾呢。喝酒，烦死我了。”
李悦赶快过来解围：“你不是有阿东嘛，我和重阳要孩子还早着呢。”
马重阳举起酒杯敬了徐亦达一杯：“别管她们女人耍酒疯，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就冲你订阅了英文报纸，我看你就心怀不凡，以后有空咱几个爷们多聊聊啊。”
蒋欢瞥了一眼马重阳：“你们大老爷们有啥了不起的，你看你还不是被李悦管得服服帖帖地。”
徐亦达笑了一下，他转向潘冬梅：“听到蒋欢说的了吧，所以我们剩下几个臭男人还单着呢，还不是怕变成妻管严。”
大家嬉笑着饭局散了，回到宿舍，徐亦达终于也安静了下来，他慢慢走到窗外，看着那片神秘的海面，几片渔船在静静地上下漂浮着，亦达轻声对自己说：“未知的命运，我来找你来了。”
报道的第一天，徐亦达先是领到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上面写着cifco的字眼，这是中国期货经纪有限公司（china international futures co.， ltd）的英文缩写。他笨手笨脚地扎紧了领带，跟其他几个同批录取的新人参加了业务培训，几个新人大都是跟亦达一样去年来到北海的应届毕业生，基本都是讲普通话的外地人。
办公室主任方倩先给大家讲解了一下公司各部门的分工以及相应的业务报告关系，然后带着大家逐一到各个部门跟各位经理见面认识，除了交易部比较庞大，下面有十几个经纪人，而其他各部门人员都只有寥寥几个，而这些同事比徐亦达他们入职也就早了一两个月，大家其实都算新人。
交易部经理姓马，看着马经理岁数其实比亦达大不了多少，但是却看起来精明有加，一开口则知识渊博，滔滔不绝。他先给大家介绍了期货的基础知识。期货（futures），这个词从名称上看，就是跟现货不同的交易方式，现货是实实在在可以交易的商品，而期货其实不是实体货物，而是以某种大众产品如棉花、大豆、石油、黄金、金属，以及金融资产如外汇、债券等为标的的标准化可交易合约。全世界第一家现代意义的期货交易所1848年成立于美国芝加哥，就是cbot交易所。1865年的时候，cbot交易所推出了一种被称为“期货合约”的标准化协议，取代原先沿用的远期合同。这种标准化合约，允许合约转手买卖，并逐步完善了保证金制度，于是一种专门买卖标准化合约的期货市场形成了，期货成为一种投资理财工具。1882年交易所又允许以对冲方式免除履约责任，则增加了期货交易的流动性，期货合约从此基本完善。
第八章 妙华因果
马经理又给大家讲解了一下期货交易的特征和功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期货的特征还是相当有独特性的，它与股市的一个最大区别就是期货可以双向交易，做多可以赚钱，而做空也可以赚钱，当然由于保证金比例比较低，只有5-8%，也就意味着它有着天然的杠杆原理，行情可以以十余倍放大。这也意味着交易风险陡然增加，所以需要交易部门和结算部门严密配合，在保证金制度、下单流程、结算流程等方面，需要随时监督客户持仓头寸，保证金不足的时候或者让客户追加保证金，或者就只能强行平仓了。但是期货交易天生又是t+0制度，也就是一天之内可以多次开仓和平仓，随时交易，方便的进出可以增加投资的安全性，但是一般的客户也许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来时时盯盘，就需要经纪人的精神高度紧张，如果有客户持仓的单子时，必须值守在屏幕前。
这些内容让徐亦达觉得陌生而新鲜，他如饥似渴地记录着马经理的讲解内容，感觉真是进入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中午的时候外面送盒饭的进来了，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新人之间也互相认识了一下，一个皮肤黑黑的小伙子也姓徐，叫徐卓，他自我介绍来自柳州，是广西工学院物理专业毕业的，两人聊得不错，约定住在同一间宿舍。另外有个来自四川达州的崔鹏看着朴实，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还有个带着眼镜的江西九江人梁方达，居然是北京大学毕业的，他旁边有个华中理工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史勇，老家是天津的，话虽然不多，也是看着精明机灵。大家聊起来发现这一批新人都是男生，才知道公司这次招聘还是有一些性别倾向的。
之前公司在重庆招聘的四个人里，三个都在交易部里面做经纪人，马经理也带他们来跟新学员们来认识了一下，一个身形高大的帅哥叫贾名扬，的确阳光帅气，像个小明星一般。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张帆却是有些书生气，还有个斯文的江永光来北海前还是重庆某大学的辅导员。贾名扬介绍说当初公司去重庆招聘时是承诺可以报销来北海的机票，他一看这机会不错，大不了就当来北海旅游一趟了。大伙听他这样说，也是哈哈大笑。
张帆说来自重庆的还有个女孩子叫候芳，分在了交易室里，看着柔弱，却比男人还能吃。交易室里另外还有两个女孩子都挺漂亮，一个来自海南叫杨璐，一个来自新疆叫安雪川，安雪川脾气比重庆妹子还泼辣，递进去的交易单子稍微书写地不清楚，就直接甩出来不收，以后大家一定要小心伺候她。
说笑之间下午要开盘了，几个经纪人回去盯盘去了。马经理又过来给学员们讲解了期货的主要功能，包括发现价格、回避风险和套期保值。其中尤其是套期保值，是指在现货市场上买进或卖出一定数量现货商品的同时，在期货市场上卖出或买进与现货品种相同、数量相当、但方向相反的期货合约，以一个市场的盈利来弥补另一个市场的亏损，达到规避价格风险的目的交易方式。这个功能可以用来跟一些本身是贸易商的大客户进行讲解，让他们在现货交易的时候可以提前锁定利润，避免未知的价格变动风险。广西本地沿海沿边，本来就有很多外贸企业，这些企业在一些交易品种上如棕榈油、三合板、橡胶、铜、铝等，本来就有正常的贸易业务，如果能在企业经营之外，再用期货方式来实现套期保值，就不必担心市场波动带来的意外损失了。另外这些企业还会涉及到外汇汇率变动的风险，也可以让他们尝试着进行一些外汇期货交易，来避免汇率大幅变动的风险。
接着马经理给大家讲解了一下现有的主要交易品种，以及如何看行情图。完了之后他给大家每人发了一张红色的坐标纸，让大家自己选择一个交易品种，从今天开始手动画上一周的日k线图，其实也就是每天的开盘价、收盘价、最高价、最低价。徐亦达琢磨了一下很快就理解了，倒也不难。
马经理最后提到技术分析，他讲道：“如果要对图形走势进行细致的指标分析，几个星期也讲不完，最好的方式则是去读一本美国技术分析大师约翰墨菲的专著《期货市场技术分析》，这也是被西方主流誉为技术分析《圣经》的作品。技术分析得以成立的三个核心理念如下，一是市场行为会包容消化一切；二是价格将以趋势方式演变；三是历史一定会重演。我给大家留出一星期时间，你们每人都去买一本来深读，再结合实际盘面来领悟和理解。下周一咱们再开会的时候每个人要带着自己的坐标纸，给大家讲解一下你们的判断、预测和依据。”
一天的培训结束了，信息量太大，专业的知识内容让大家消化起来的确不太容易，大家结束培训后直接去了书店，每人买了一本厚厚的《期货市场技术分析》。然后大家分别来到位于云南路的公司宿舍，这里是一栋四层民居，正好就坐落于海角派出所旁边，一楼是餐厅和厨房，大家的自行车之类也都停放在这里。二楼是几间女宿舍，三楼和四楼是男宿舍，每层中间是客厅，各自摆放了一台电视机，每间宿舍里大约三到四个床位。徐亦达和徐卓选了一间靠南的房间，从窗户望出去就是派出所的院子，江永光也住在这个房间。一楼的师傅已经做好了饭菜，大家一起下楼吃饭，毕竟是厨房的小炒，味道果然比厂里的大锅饭要香很多，徐亦达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晚饭后，一些人回公司盯夜盘去了，徐亦达则骑回了厂里，他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跟阿东和蒋主任一一告别，最后看了一眼海华公司的厂房以及窗外的那片海，心里默默地说了声再见。然后他骑车把行李托到了海角的新宿舍，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才总算安定了下来。
第九章 道法自然
第二天开盘前半小时，马经理把所有经纪人和新学员集合在一起开晨会，他先是安排信息技术部的一位同事给大家简单讲述了一遍各主要交易品种的最新信息，他们每晚收盘后和第二天开盘前，都会汇总一些来自各交易所的公告以及各家经纪公司的行情分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竟中期cifco是一家大的期货经纪集团，在全国有很多分公司，其中以北京、上海、大连、郑州的行情分析和预测比较权威一些。然后马经理上来一一点评，主要是讲一下他自己的一些观点，台下的同事们如果有不同声音，也可以随时发言。然后是结算部廖经理过来跟大家简单过了一遍目前客户的持仓头寸，提示了一些风险预警信息，目前持有仓位的经纪人要密切关注盘面，如果需要的话，需要保证第一时间联络到客户。
散会后大家分别找了个办公桌开始盯盘。公司使用的信息系统是来自于路透社的一套行情软件，原始信号来自于安装在楼顶的一个大锅天线，经过一个信号采集处理终端解密后，输出到信息技术部的计算机上，这个屏幕则又使用多屏分线器同步到所有办公桌上的显示器上，也就是意味着所有的显示器上看到的都是同一个画面。除了各个交易品种的行情数据之外，下面还会有一些滚动的财经新闻标题，其他还可以用跑马灯的方式横向滚动实时的主要经济数据，如外汇汇率、上证、深证、港股、日经、美股等股票指数。
徐亦达和徐卓跟着张帆坐在屏幕前，张帆目前手上有个小客户，这个客户也就十万的保证金，进不了大户室，那边大户室至少得50万元以上的保证金才能进去。客户今天没来，张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盯着盘，倒是没有太多事情。徐亦达问张帆：“你客户没来，你这不就闲着了？有行情的话咋办啊？”
张帆笑了一下：“咳，客户肯定没时间在这里盯着盘面，不过我们跟他都熟悉了，肯定得让他充分信任我，所以他会给我几张事先签好字的空白交易单，如果有行情的话，我就自己做主下单了。”
徐卓好奇地问道：“这不就是相当于你自己来操盘了，咋样，你最近战绩如何？”
张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最近手气一般，上次刚买入就被套住了，有点害怕就平仓了，结果刚平仓没多久就拉上去了，后悔死我了，亏了两千多元。”
徐卓倒是很理智：“咳，我读过一些书籍，里面讲到在金融市场里实际比拼的就是人性，而一般人的人性里有两样东西是最关键，一个是恐惧，一个是贪婪。只有克服这两样人性的弱点，才能在市场里取胜。”
徐亦达点点头：“我昨天晚上还在想呢，这期货市场如果是采取开仓再平仓的模式，如果某合约最终不涉及实物交割，绝大部分仓位都要对冲掉，这就意味着这个市场是零和游戏，有人赚钱一定有人赔钱。不对，如果再算上交易所收的手续费之类，其实是负和游戏。”
张帆赞赏地看着他俩人：“你们俩真厉害，才来一天就琢磨出道道来了，这次招聘看来的确选到了靠谱的人。不过说实话，如果做经纪人的话，除了拿底薪之外，更主要的收入肯定要来自交易的手续费，成交每单我们能提成，这才是经纪人的主要收入。再说公司也得靠手续费才能挣钱啊，所以公司是鼓励经纪人多去完成交易的，只是我胆子小，目前还不敢太频繁下单。”
徐卓问道“这个提成政策如何啊？”
张帆给他们俩人详细讲解：“下单的手续费，不同品种不一样。如果是cbot的美盘商品品种，单边一手成交的手续费是60元，双边成交就是120，120元里面个人能提成40元，公司拿走80元，不成交的话就不收费。如果是外汇品种，一手双边手续费才60元，提成是20元。不过外汇品种有好处，交易时间长，从早到晚都可以下单，现在咱们这里最火热的就是交易美元兑日元汇率。”
徐卓飞快地算了一下：“一个双边单子能挣40元，要是一个月能做50单，提成就能到2000元，哇，这么多！”
张帆撇了一眼：“拉倒吧，做cbot品种的客户很少，大家还是喜欢炒外汇，那个更刺激一些。不过也不好说，有些客户喜欢拿长线，开了单之后就不交易了，经纪人也不挣钱。”
徐亦达听得好奇：“那看来单边趋势的行情对于客户来说是好事，对于经纪人来说，就挣不到钱了，所以其实你们更喜欢来回波动剧烈的行情。”
张帆点点头：“这话嘛，要说对也是，要说不对也是。来回波动的话，也许能挣到手续费；不过要是做反了方向，客户亏了钱，他就不再信任你了。”
徐卓接着提问：“那咱客户里亏钱的多还是挣钱的多？”
张帆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本来公司就是刚开业，整体客户数量不太多，大厅里的小客户目前看收益一般，而大户室里几个老板据说收益不错，一个粮油外贸企业的老板本来就有贸易渠道，他本身保证金就几百万，再加上消息准确，上次一把棕榈油空单就赚了100多万，他一高兴直接给了经纪人一万元奖励。还有个四川人老何，他开了个美元兑日元的多单，眼瞅着汇率从95开始涨起，一直拿到现在都88了，平时几百点的波动他根本不理会，也挣了不少。”
徐卓的眼睛亮了：“看来努力开拓个大客户，拿收益的奖金才是最终优选方案啊。”
张帆鼓励着两人：“我这人拙嘴笨舌，来北海也是人生地不熟，也不会说白话，开拓新客户可不容易了。现在外面进入北海的钱太多，但是眼瞅着房地产都烂尾了，没有太多发财机会。而这些钱进了北海却不甘心，其实一定是要找出路的，你们俩有机会的话一定多去跑跑，说不定就拉来个几百万保证金的客户了。”
跟马经理的理论讲解不同的是，经纪人张帆的操盘实践却是生动有趣得多。白天收市后，大家回宿舍吃过晚饭，徐亦达和徐卓又来到公司开始盯夜盘的cbot交易，眼瞅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行情数字，两人却是觉得分外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