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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轻风去     仙官txt下载     仙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五章章 阴兵鬼器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咕咕”空旷处突然传来像是蛤蟆鸣叫的声音,音调拖得极长,怪腔怪调让人心中发毛。隆平帝一惊,站起身来,举目眺望,黑暗的地平线上却空无一物。

    司马诤连忙解释道:“老爷勿惊。此乃冷暖变化,又有夜风吹动沙丘,沙层摩擦之声。”

    他见多识广,这些年也不知作了多少功课。是以对这种小细节知之甚详。

    妖丐大笑道:“不在北方待惯的人,只怕难明此声,也难怪会害怕。便是老乞丐我,有时候独宿郊外,也会被这声音给吓醒。”

    “不对!”叶行远耳目敏锐。皱眉道:“这声音不仅仅来自沙丘,还有部分是从地下传来,诸位小心!”

    他话音未落,只见妖丐面前沙层裂开,一道黑影蹿出,手中利刃闪着寒光,向他腰间横扫。妖丐猝不及防,急弓身而退,但还是被那刀光绕了一绕,腰腹部裂开一个大口子。血光飞溅!

    妖丐大叫一声,悍勇无匹的一脚踢翻攻击他的黑影,借力滑步而退,不断从怀中掏摸出符咒。浑身金光闪烁不停,运使神通保命。

    “什么东西?”其余几人都是骇然,保柱反应最快,迅疾挡在隆平帝面前,单掌平推,一道金龙在他掌心飞旋而出,将那黑影团团缠住。

    就听砰然一声。那高大的黑影在他威力无俦的掌下崩裂,稀里哗啦碎成了一摊骨骸。只剩下一柄足有四尺长的巨大骨刀,斜斜的插在沙土之中。

    众人顾不得赞叹保柱的本事,一股脑儿的围了上去。司马诤面色惨白,口中喃喃道:“丈二巨人,腐骨所化,这这难道是冥界阴兵?”

    叶行远在旁看得分明,刚才举刀伤人的怪物,是一头高大的黑色骷髅。它被保柱击碎之前。便没有血肉,只是一具骸骨,诡异的挥动四肢,令人不寒而栗。

    宗山先生惊喝道:“这绝不可能,阴阳相隔,阴兵如何能入阳世?”

    妖丐喘息甫定,捂着腹部缓缓上前,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苦笑道:“不管可不可能,老乞丐可是差点在这东西手下丢了一条性命,要不是阴间鬼器,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伤我?”

    这些谶讳大家神神叨叨,虽然自身的神通未必有多高明,但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护身之术。但刚才那一击却像摧枯拉朽一般穿过了妖丐的防御,让他差点被拦腰斩成两段,要不是无形有质的冥界鬼器,再找不到其它的解释。

    妖丐腰腹间的伤口虽然愈合,但依旧是深黑色,还有腐烂的痕迹,这可作不得假。

    保柱面色肃然,将隆平帝护得更紧。宗山先生上前查看妖丐的伤势,面色连续变了三次,良久才呼了一口气道:“的确是鬼器所伤,想不到在虚像之中,亦能造成真实的伤势。”

    众人相顾骇然,之前都认为在虚像之中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现在的情况已然扭转了他们的认知。连四凶之一的妖丐都吃了大亏,其余人的安全怎能保证?

    叶行远当机立断道:“司马太史,此刻情况有变,不知吉凶,我这便解除虚像,退出幻境,免得再有危险!”

    叶行远很有自知之明,他的本事肯定远远不如妖丐,要是刚才那一刀是他受的,只怕凶多吉少。这一趟解谶之旅,他是最无所谓的一个,主要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刷好感度。

    现在如果再不退,隆平帝都有可能受到攻击,就算保柱得力,终究还是防不胜防。

    安公公也急忙道:“老爷,我们还是赶紧离去吧,这鬼东西怪异得很。”

    除了东厂番子以外,内宦的神通不在好勇斗狠。安公公面对这种怪物可说是毫无抵抗之力,看到妖丐腰腹之伤,他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

    司马诤面色犹豫,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能再坚持一会儿,或许就能找到破解谶言的关键。但皇帝的安全也是他不得不考虑的,只能忍痛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改日再作准备而来”

    “且慢!”宗山先生厉声喝阻道:“司马诤,要是刚才那真是冥界阴兵,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阴兵入世,倾覆天下,你身为天朝太史令,居然畏死而不顾这大劫么?”

    什么巨人、妖蛮作乱,甚至是吞日獒现世,这都不如冥界入侵来得可怕。

    自古以来,轩辕世界分为三界。轻灵者位于上,名为“天界”,乃是天庭所在,神祗所归,广阔无边,掌控着这个世界的枢纽和命脉。而重浊者归于下,乃是死者聚集之所,不知其所在,只知其污秽阴暗,不见天日,名为“冥界”,亦俗称为“阴间”。

    而人界处于天界与冥界之间,凡人繁衍生息,欣欣向荣。原本天、冥、人三界有出入口连接,登天者名为“天梯”,入冥者名为“黄泉”。

    人界在天界完全的统治之下,又经常受到死者的侵扰,各种妖孽行于世间,世人过得苦不堪言。

    幸得圣人降世,截取天机,最后绝地天通,将三界的通道一一堵塞,这才有了人界的独立。此后人间虽然名义上仍然受到天庭的统治,但天庭神祗也不可轻易降于现世,人皇承载天命,但也有自主的意识,有了相对的独立性。

    而冥界更是被牢牢封锁,再无翻身之日,从此只成为轮回之所的起点和死者的安息之地,难以对现世再造成什么影响。

    但如果冥界阴兵脱身而出,这是说三界的封印又起了变化?那对人间来说,可是无可言说的劫难!

    听到宗山先生这一番话,就连隆平帝也开始踌躇起来。他究竟是当今人皇,虽然生性惫懒,但终究还是有些许的责任感。便皱眉道:“叶公子,宗山先圣之言也不无道理,我们若不知晓便罢,但既然已经知晓此谶涉及到冥界阴兵,似乎似乎还是应该探明才是。”

    安公公魂飞魄散,又不敢直言,只涕泪交流道:“老爷,安全第一啊!”

    隆平帝不去理他,叶行远听皇帝这么说,无可奈何,拖着朱凝儿往保柱身后缩了缩。口中拍马屁道:“老爷心系天下,是学生想得差了,既然如此,就要请这位保柱大哥费点心,定要护住咱们几个的安全。我撑着这虚像,调查之事,还是要麻烦司马太史几位了。”

    皇帝想要调查下去,叶行远当然也不能唱反调,反正万一真遇上什么千钧一发的危险,叶行远还有在关键时刻迅速解开虚像的杀手锏。但他就不打算冒险,苦力的活儿还是交给司马诤等人。

    司马诤大喜,“老爷与公子深明大义,你们不必担心,便在此稍坐,我设下阵法,卫护你等安全。调查之事,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正面对抗冥界阴兵,司马诤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但是只要给他时间准备,抵挡一阵还是不成问题。

    说话间,司马诤便用手指在隆平帝、叶行远几人外围画了一个大圈,又贴上了好几张符纸。殷勤叮咛道:“你们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千万不要离开此圈,必能保得安全。叶公子,就劳烦你多支撑一会儿,我们去去便回。”

    既然发现了冥界阴兵,就意味着这附近一定有阴间地脉,众人便可以从这个线索去寻找源头。司马诤带同四凶,各自以不同的方法散去寻找,只剩下叶行远他们五个留在圈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群邪辟易

    “这是金刚伏魔圈,能够辟邪除秽,乃是司马家的不传之秘。¢£¢£文¢£小¢£说,冥界之物阴邪,必不能靠近。”隆平帝虽然也为冥界阴兵的出现而担忧,但他素来乐天,今日兴致甚高,还有心情为叶行远解说。

    叶行远不知司马诤等人是否去远,还是不能在言语中泄漏皇帝的身份,便含糊道:“黄老爷,冥界阴兵固然是大事,但到底安全要紧,若是伤了尊体,我等岂不是罪该万死?”

    安公公拼命点头,“叶公子所言甚是,如今情况未明,司马家金刚伏魔圈也未必能挡得住多少怪物。不如暂且退去,此后齐集钦天监诸人,再点齐兵马来查探,老爷万金之躯,何必涉险?”

    隆平帝嘿然一笑,转头问叶行远道:“非是我想涉险,只是你小子且说实话,要是你再来一次,可有把握开启这‘现世所见’之境?”

    叶行远一怔,苦笑摇头道:“此次点谶我也是不知其所以然,再来一次无法保证。”

    叶行远这次成功是因为剑灵的推动,并非是他自己懂得谶讳的细微之处。他隐隐也有所感,这一次是机缘巧合,要让他再来一次,那是万万不能了。

    隆平帝叹息道:“我知此事恐有天意,否则叶公子纵然天纵之才,又怎能在这种事情上胜过司马诤一筹?他们司马家精于术数之学已逾千年,研究这万世之谶也有八百年

    这一次侥幸有此‘现世所见’之境,要是我们不让司马诤探的明明白白,他日后只怕永远都睡不着觉。此后算不准祭天之期,那可是麻烦。”

    叶行远知道隆平帝嘴上虽这么说,更操心的其实还是冥界阴兵的现世。他虽然多读圣贤经典,但记载冥界的相关典籍实在太少,前几日他在高华君墓中就有些浑浑噩噩,难得有这机会,便向隆平帝请教。

    他拱手问道:“冥界阴兵现世,为何司马太史、那四大凶人都会这般紧张?中原有圣人天机护佑。又何须在乎这些跳梁小丑?”

    冥界阴兵个体的力量确实强大,但是也不至于到没有办法对付的地步。中原铁骑也不是吃素的,在兵法神通的加持之下,单对单或许会落在下风。但数量一大,便是碾压。

    安公公劝不动隆平帝,一直哭丧着脸,如今叶行远问,隆平帝让他回答。他也只能黯然道:“其实司马诤他们几个担心的不是冥界阴兵。而是害怕阴阳之隔有了松动。这要是死者复生,行于地上,圣人三界之分毁于一旦,那才是天翻地覆呢!”

    叶行远好学不厌,不耻下问,“那冥界究竟是何种情形,圣人云死者乃无形之物,我们人界又何必惧它?”

    安公公无奈答道:“生而有死,死者虽是无形之物,但是聚集阴间。数目无穷无尽。身上所携灵力虽然极为有限,亦不可增长,但是乘以这总数目便是庞大的天文数字。

    冥界又无法纪,弱肉强食,征伐掠夺,故而冥界之物虽大多孱弱,但只要能从弱者手中抢到足够的灵力,依旧有一些强者。其中有十殿阎罗,元帅判官,能与天神分庭抗礼。又岂是人界能够抗衡?”

    他所知都是秘纪所载,叶行远之前也闻所未闻,听得津津有味,顺便也问了许多关于天庭的问题。

    此时叶行远才更感圣人之伟大。截取的不仅仅是天机,更是人族的生机。若是三界未分,人界永远会是底层,或者成为天界的傀儡,或者彻底被冥界所征服,被剥夺一切。

    圣人截取天机。划定三界,这才让人界成为特殊的存在。天界要倚重人界为基础,冥界对人界也是徒呼奈何。

    因此也怪不得司马诤等人担心,三界的封印要是松动,这些冥界的阴兵也就罢了,鬼将之属,便能给带来极大的损害,也难以制服。

    而判官、元帅、阎罗的强者降世的话,那真是生灵涂炭。而且最讨厌的便是这些冥界强者本身就是死人,除非将其灵力耗尽,否则没有消灭的其它方法,他们怎能不怕?

    叶行远也不由担心起来,他早就预料天下要大乱,但也不希望乱成这种样子。

    要是妖族、蛮族的小打小闹,或是改朝换代倒也罢了。反正叶行远有圣人灵骨的线索,目标是飞升,但是这种涉及到三界动乱的大事,那可敬谢不敏。

    “老爷,公子,小心!”正当他们交谈之际,一直关注着外界的保柱忽然出声提醒。他站在金刚伏魔圈边,瞧着不远处的地面,果然见沙土再度裂开一道缝隙,一个魁梧的骷髅钻了出来,摇摇晃晃冲着他们几人行来。

    叶行远吓了一跳,不过眼见那骷髅走到圈外,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障壁挡住,张牙舞爪不能前进一步,这才松了口气。

    “司马太史的金刚伏魔圈果然厉害,只不知能抵挡多少这种怪物的围攻?”叶行远信口赞叹。却见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圈旁的骷髅口中出嘶哑怪声,呼叫同伴,地面不断裂开,66续续走出了好几个类似的黑色骷髅。

    几个骷髅缓慢的挪动到金刚伏魔圈旁,以手中骨刀胡乱在空中斩击,虽然无法突破那无形障壁,但也触目惊心,令人望而生畏。

    安公公幽怨的瞪着叶行远道:“公子莫要再乌鸦嘴了,金刚伏魔圈虽然厉害,但终究有限。要是上百头阴兵来围攻,那可绝对抵挡不住!这也是怪了,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阴兵现世?难道这里真有黄泉入口不成?”

    他话音未落,正前方的地面陡然裂开一道大缝,飘出阴森迷离的雾气,雾气之中隐隐绰绰有无数黑影现身,默然无声的朝着金刚伏魔圈中众人直逼过来。

    “你才是乌鸦嘴!”隆平帝嘿然而笑,他贵为九五之尊,也算有些定力,但瞧着这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终究有些心底麻。

    阴兵骷髅将他们团团包围,就在金刚伏魔圈之外,另外形成了一道骷髅之墙,骨颅深陷的双目之中只有碧绿色的幽光,阴森而恐怖。

    嗡!嗡!嗡!随着这些阴兵前赴后继的涌上来,金刚伏魔圈似乎开始逼近极限,空气中传来嗡嗡嗡的震荡声,在金刚圈的外围现出了金色的光带,艰难的阻拦着骷髅们的前进。

    光带震动不停,上面无数玄奥的咒文流转变化不定,就像是气泡一般砰然崩碎,出清脆的琉璃裂声。

    不妙!虽然圈中五人谁都不懂金刚伏魔圈的奥妙,但是这种征兆显然是这阵法已经渐渐挺不住的感觉,要是这些符文再崩碎几枚,这道防御的光墙会不会瞬间毁灭?

    那这一群骷髅涌进来,可是能够在刹那间将他们斩为齑粉!

    叶行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苦笑道:”老爷,这情况不对,要不然我们就还是以退为进,暂时战略转移吧?“

    保柱怒吼一声,双掌连环拍出,掌力化作金龙盘旋飞舞,打碎了面前一层又一层的骷髅。但对于后续密密麻麻的大军来说,显得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隆平帝强自镇定道:“我们在多撑一会儿,说不定司马诤就会回来救驾。或者他们能够现黄泉之路,便可知晓这一次大劫的根底。”

    上司都不怕死,叶行远也只能硬撑,他想起自己清心圣音有度亡魂之效,便运足灵力,厉喝道:“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何能事鬼?还不返本归元,尘归尘,土归土,更待何时?”

    这一招卓有奇效,最贴近他们的一圈骷髅似乎为叶行远的言语震慑,忽然顿住不动,眼窝之中的绿光也变得凝滞。后面的骷髅一起鼓噪,但一时之间却挤不进来,金刚伏魔圈总算暂时稳住,未告失守。

    隆平帝奇道:“清心圣音不过是秀才小道,你居然能运用自如,化用在此,这可了不起得很哪。”

    这一晚上隆平帝已经赞了叶行远好几次,叶行远心中大乐,知道今天的好感度是刷得足足的,忙谦虚道:“偶然试用,侥幸而成,当不得老爷一赞。”

    这是叶行远在高华君墓中练出来的,如今也算驾轻就熟。李夫人曾经说过,他这神通如果能够进一步升级,便是所谓“纶音佛语”或者“金口玉言”。叶行远第一次同时用来对付这么多亡灵,头脑微微眩晕之余,也觉得有些心得,似有神通进阶之感。

    便暂时不管其它,只专心锻炼起清心圣音来,一旦前排的骷髅开始躁动,便运用神通将其镇住,循环往复并不停歇。

    或许因为这里是虚像,也或者是因为剑灵悸动,借了叶行远不少灵力。总之这清心圣音神通反复使用之下,叶行远暂时也没有灵力枯竭之感,一直都能够支撑得下去。

    隆平帝与安公公瞠目结舌,不禁又赞叹道:“天赐叶行远于此,真乃天生大儒也?得此英才,社稷无忧矣!”

    皇帝满意的捻着胡须,心中已经在考虑待日后要给叶行远安排一个怎样的前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黄泉入口的秘密

    金刚伏魔圈之外的骷髅海渐渐变得无边无际,叶行远等人也不知道已经坚持了多久。文小说(wWRanW)举目望去,已经只能看见黑压压一片,星月无光。

    这种场景,平常人眼里极为可怖,动辄要先被吓倒了。但是他们几个虽然性格不一、实力不同,但多多少少也都不算寻常人了,心性还算坚定。

    “司马诤他们还没有回来。”隆平帝有些愠怒,虽然他表现得大义凛然,但是臣下真不顾他的安危就跑了去做别的大事,也让他心头不喜。无论再怎么样的大事,君王的安危也应该放到第一位的!

    叶行远找个空隙,皱眉道:“只怕司马太史他们也遇上了麻烦,如此多阴兵聚集,若他们真能找到黄泉之门,那麻烦比我们更大”

    到了这个时候,叶行远已经不再怀疑这一片沙漠之中必然有黄泉入口的存在。万世算经中的谶言,只怕就是指这一桩灾祸,现在关键的就是想弄明白这灾祸的缘起。

    而且灾祸又与“马跳北阙,犬嗷西方”这句话有什么关系?这来自阴间冥界的大灾祸,怎么也与“犬马”扯不上关系啊。

    隆平帝一想也是,不过还是面沉如水道:“司马诤修行多年,又得钦天监周天星辰加持,得趋吉避凶的神通,只是需要他找出线索而已!又不是真让他去面对黄泉入口,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又怎么能掌太史令之职?”

    司马诤就是专业干这个的,何况现在并不是真要他去解决现实中的问题,只是让他在虚像找到原因而已。这样都会陷入麻烦中的话,那未免也太弱了些。

    所以想到这里,隆平帝又对司马诤不爽了。

    安公公素来喜欢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便附和道:“依老奴看来,司马诤还不如叶公子有用,如果说叶公子要入钦天监,那不如直接担任太史令便是”

    我靠。这怎么可能,就凭自己这岁数也做不了太史令啊!叶行远不禁啼笑皆非,这老安真是把投其所好挥到极致的小人,也难怪他能在隆平帝身边混那么久。因为这位公公毫无节操。只要能讨皇帝欢心,什么话都能没有心理障碍的说出口。

    太史令的品级虽然不算高,但地位特殊,乃是皇帝的心腹人,知道无数机密。也能够毫无阻碍的直接出入内宫。自古以来,担任这个职位的要么是年高德劭的老人家,要么干脆就是阉人。从来没有像叶行远这样年轻人充任的先例。

    要是皇帝真动了这个念头,难道不怕后宫失火、绿帽加身?司马诤接替他父亲继任太史令,那至少也是过了四十岁,这已经被不少人诟病了。

    不过这种事涉及到叶行远的官职安排,他绝不能开口说话,只能装作没有听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反正只要隆平帝精神正常的话。绝不会下这种决定,安公公也无非就是凑趣说笑话罢了。

    叶行远早就有了先地方后中央,先求圣人灵骨,再求升迁的大战略。钦天监太史令之类的美差,还是留给别人吧。

    现在要操心的还是眼前事,固然靠着金刚伏魔圈和清心圣音之力,他们五个暂时不用担心骷髅海的围攻。但司马诤等人迟迟不归,事情总是解决不了,总不能就这样没完没了的耗下去。

    叶行远想起刚才不远处地面上裂开的大缝,心中产生些许疑惑。又回头向安公公询问,“我听闻黄泉入口,多在深渊裂谷,这沙漠之地似乎不该有。”

    沙地疏松。难有稳固的裂缝,就算地裂,很快也会被流沙填没。但刚才地面上的种种裂缝,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开一样,这就有些奇怪了。

    安公公愕然,不明点头道:“上古之时。有名的黄泉入口有十几处,确实都在幽森阴暗之地,或为深渊,或为裂谷,倒真的没有听说沙漠炽热之地,会有黄泉入口的道理。”

    阴阳相违,沙漠之地日照充分,干燥炎热,便是有阴气蔓延,被日光一晒也自化了,很难形成气候。在这种地方自出现黄泉入口,实在不符合常理。

    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叶行远提出之后,安公公与隆平帝都觉得有些不对。没错,沙漠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黄泉入口?

    隆平帝沉思片刻,开口道:“叶公子之意,莫非怀疑这边的黄泉入口,并非天灾,而是**所为?”

    这个推理堪称惊世骇俗,竟然有人想撕开黄泉入口,打通冥界与人间的通道但这样解释的话,就能够解释通眼前所见了。

    六道沙漠本身是个三不管地带,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朝廷也懒得管这种化外之地。便是西域蛮族、北方妖族也难以深入不毛。

    故而此地荒无人烟,如果有人想要在什么地方撕开阴阳界的封印,这种地方是最合适的。

    “什么人如此狂悖?”安公公大吃一惊,惶恐道:“便是妖族、蛮族,也知道兹事体大,绝不敢冒灭世之危来行险,纵然冥界席卷天下,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妖、蛮之辈野心勃勃,一直不平衡,认为是人族占据了他们肥美的沃土,心心念念要入主中原。但这种野心,绝不会靠玉石俱焚来实现,他们都应该知道冥界才是更可怕的敌人。

    刚才妖丐、招提法王等人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看到冥界阴兵,他们的反应比司马诤还要更大更坚决。

    “不是妖蛮,也不应该是人类。”叶行远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猜想,长叹道:“我不能确定别的,不过这六道沙漠,已经成了死亡之海,与其说我们要寻找一个黄泉入口,照这样的态势来看,倒不如说整个沙漠都是黄泉之门。”

    他顿了一顿,忽然蹲下身子,开始用手拨拉地面上的砂砾。

    “你要做什么?”安公公大惊,生怕叶行远从地上挖出个骷髅来,忙奋不顾身的挡在皇帝面前。又扯过保柱作为另一道屏障。

    叶行远抬头笑道:“无妨,我们在金刚伏魔圈的保护之下,这神通可不仅仅是二维的,不然骷髅早就从天上跳进来了。”

    安公公似懂非懂。问道:“你是说我们脚下也一样有金刚伏魔圈的保护?那你挖土又是为何?”

    叶行远一边挖着沙子,一边叹息道:“如果正如我的猜想,那我们的脚下或许同样也是黄泉入口,我心中不安,总要确认一下。”

    安公公大惊。正要说话,忽然只听哗啦一声,金刚伏魔圈内的地面陡然开始下陷。叶行远扒拉开的沙子之下,现出一道阴暗的裂缝。

    “果然如此”虽然身躯在缓缓下沉,叶行远却依旧保持着镇静,透过脚下这一道裂缝,他看到了宛如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网络,这沙漠的地下已经被整个掏空。

    这才是为什么似乎任何一个位置都能够涌出骷髅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在短短时间之内,居然有这么多的骷髅同时聚集。

    司马诤等人寻觅无着。只能是叹一句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我们要掉下去了!”安公公大叫,涕泪交流的抱住了皇帝,“叶行远,赶紧退出虚像,绝不能伤了老爷一根毫毛!”

    他忠心耿耿,已经打算用自己的身子作肉垫。叶行远肃然道:“老爷,请看周围,我们正在金刚伏魔圈中下沉,暂时并无危险,或许我们便能看到这次祸事的根源。若有意外。我立刻退出虚像,誓死也要护得老爷安全。”

    金刚伏魔圈已经开始整个下沉,他们在地下宽阔的裂缝中缓缓沉降,一道金色的光圈围绕在五人周围。阻挡着黑暗中不怀好意的邪恶与威胁。

    这下沉并无停止的迹象,抬头望早已不见天日,脚底更是无底深渊。如果不是在虚像之中,叶行远无论如何也不敢冒这个险,但正因为掌握着随时退出的杀手锏,他才敢勉力一试。

    隆平帝点头道:“我信你。此事玄奇,我也想看个究竟。”

    就算是皇帝,也从来没有这么惊险刺激的经历,隆平帝之前还算有些忧国忧民,这时候却更有一种冒险的冲动。虽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他知道叶行远有随时退出虚像的能力,这就让他安心的热血沸腾起来。

    皇帝都这么说,安公公只觉得没了同盟,泪眼婆娑的望向保柱和朱凝儿。朱凝儿当然是以叶行远为尊,叶行远说什么便是什么,干脆的当作没看见安公公祈求的眼神。

    保柱略略犹豫,却也只是靠皇帝更近了些,目光警惕的逡巡四方。

    安公公无奈,只能哀声叹气,趴着往下看,希望自己能够先看清危险所在,为皇帝分忧。

    隆平帝兴致又起来了,他掐指算道:“我们虽下降缓慢,但其势不停,只怕此时已经在地下百尺左右,却不知黄泉入口,该有多深?”

    安公公爬起来回答皇帝的问题,“黄泉在地下九仞,我们还远远未到。”

    冥界乃是另一个空间,地理位置并不能算是在地层以下。善能土行的神通者也曾探索过,但直入地下,亦只有土石矿藏,不见幽冥之地。

    但黄泉入口,如果存在的话,就在厚厚的土层之下,深达九仞。如今他们才下沉百尺,确实还早得很。

    “照这个度,我们抵达黄泉入口还得半个时辰。”叶行远四面张望,只见各色骷髅从虚空黑暗之中凶恶的扑出来,却俱被金刚伏魔圈阻挡在外。

    在他们头顶,又有一群恶形恶状的骷髅匍匐其上,撕扯着,嘶吼着。叶行远不得不继续用清心圣音将他们安抚,以保证金刚伏魔圈不会被突破。

    幸好越往地下,那些骷髅就仿佛越平静,最后就好像是冷漠的旁观者一样,站在金刚伏魔圈之外用那幽绿色的目光静静的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同样的死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君子三畏之畏天命

    readx();    哐!不知多久之后,金刚伏魔圈下沉的势头陡然停止,五人脚踏实地,身子俱是一晃。面前不远处有一硕大地穴,正在幽幽冒出绿光。

    “这便是黄泉入口?”朱凝儿面色发白,她虽然胆大包天,但究竟是小女孩儿,见到此等诡异之事难免心中害怕,难得的露出惧色。

    叶行远好奇的向下张望,只见那地穴深不见底,中间影影绰绰有无算骷髅怪物,挣扎怒号,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不得而出,但其中恐怖景象,已经非言语所能形容。

    “此等景象,不见典籍所载。但此地至阴至寒,皇上在此久待,只恐龙体有损。”安公公摇头,满面担忧之色。人类最近一次来到这阴阳交隔之地,至少也是圣人降世的三千年之前,虽然有所描述,但具体细节却无从知晓。

    此间再无外人,安公公终于换了称呼。不管这里是不是所谓的黄泉入口,这种彻骨的阴寒之意就让人承受不住。皇帝乃是天命加身之人,久留此地只怕有些妨碍。

    “你又忘了,这本是虚像,怎能伤我?”隆平帝倒浑不在意,他兴致勃勃的四面探看,颇有些乐不思蜀。他性子里就有白龙鱼服的瘾,但平素也知道分寸,最多不过在京中胡闹,更从未去过什么险地。

    难得有机会能够在幻境之中过过瘾,既无风险,又能满足皇帝的探索欲,他越发乐在其中。

    保柱涩声道:“皇上不可大意,虽然是虚像,冥界阴兵亦有伤人之能,谁知道这黄泉入口的阴寒之气,会不会侵入肺腑。”

    司马诤拿出来的是郑巨当初亲笔手书万世算经的原件,再加上叶行远“现世所见”的点谶之法,让虚幻的景象变得诡异起来,未来与现在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链接。焉知这黄泉入口的地穴之中,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鬼王?

    隆平帝一摆手道:“我们都已经到了这儿。还畏畏缩缩作甚?西北之地,虽是化外之区,但也是王土。未来既然有大劫,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坐视不理?总得一探究竟方可。”

    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安公公与保柱却只能苦笑不迭。皇帝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高的觉悟?分明就是与平日一样觉得这黄泉地穴有趣,故而有三分钟热度罢了。

    叶行远看那地穴位于金刚伏魔圈之外丈许,犹豫了一下,走到圈边。信手捡起石块。往地穴里面抛去。

    石块安静下落,良久也未曾听到落地之声,叶行远叹道:“无底地穴,只怕真是黄泉入口。”

    大地虽然厚德载物,但也并非无法穿透。在圣人之前,便有种种学说,探讨“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问题。后来圣人降世,力证地圆之说,方才正本清源,振聋发聩。

    现在但凡只要读过书的人。便知道大地乃是一个球体,径约三千六百万尺。地表为陆地海洋覆盖,地心则是炽热烈焰,此乃火山喷发之理也。虽然匪夷所思,但有人航海行天下,早已证明了圣人的正确。

    所以理论上无底地穴并不存在,除非打穿地心,到了大地的另一面。

    所谓黄泉地穴无底,正是因为这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入口,已经不再属于人界的范畴。

    “也可能是你的石块落入岩浆之中。瞬间蒸腾。”安公公愁眉苦脸,提出另一种解释。

    叶行远笑道:“此等阴寒之气满溢,哪里有地心岩浆存在的样子。只可惜我们现在得呆在金刚伏魔圈中,否则真可以下去看看清楚。”

    这地底深处仍然有零散的骷髅在游荡。这种怪物的力量惊人,在场众人正面硬刚能够战而胜之的只有御前侍卫保柱。然而他寡不敌众,要是动起手来引来更多的阴兵,他们恐怕只能落荒而逃。

    与之相比,倒不如安全的等在金刚伏魔圈中细细观察等待,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谶言之意虽然不解。但所预示的灾难必然是与这黄泉入口开启有关。他们现在想不明白的只是谶言之中词句与这大劫的关系。

    隆平帝皱眉道:“地穴开启,冥界入侵,这反了三界伦常,也违了圣人所定的天人之约。如今既已预先知晓,朕当举行祭天大典,告于天庭,令其发落。”

    黄泉入口开启这不仅仅是人界的大事,同样也是天庭必须在意的灾劫。身为人界之主,隆平帝自然要拿出终极手段,把天庭也扯进来。

    安公公连忙附和,“如今事态大抵已明,我们也不必寻根究底。是何缘由乃是小事,理当由司马太史另行再研究,皇上何必轻万金之躯于此?叶公子,你这便退出虚像吧,你立此大功,皇上自有赏赐。”

    叶行远还没来得及说话,隆平帝白了安公公一眼,喝道:“狗奴才,谁要你擅作主张?司马诤应该还在外界查探,我们多等待一阵,他或许便多有一份收获。朕在此安全得很,何必担心?”

    安公公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说。叶行远考虑下来似乎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便也颔首同意。

    他们几个到底不是专业的,与司马诤和四凶不能比,如今已经知道了黄泉入口开启的地点,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他们不如就安心等待,更多的细节就交给专家来吧。

    隆平帝只要举行祭天,天庭便会知晓此事,自然会准备相应的防范措施。纵然灾劫难以完全消弭,但至少也能够控制在危害最小的范围之内。

    莫名其妙搅入此事的叶行远,勉强也算有了与皇帝共患难的情谊,到此适可而止是最符合他的预期。不过乱世真是比叶行远想象的更乱,连阴间冥界都来凑热闹,还真是三千年未遇之大劫了。

    之前他们几个精神高度紧张,如今到了地底,亲眼看见了黄泉地穴,反而放松下来。隆平帝也不顾形象的席地而坐,饶有兴致的向叶行远询问道:“此地勉强算西,应了谶言之中的一字,但北方不知又有何事?犬、马也不知何解,你可有猜测?”

    皇帝随意闲聊,也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叶行远想了一想道:“学生所见,不过只是冰山一角。郑老大人善知过去未来,此言必有深意,我却不敢妄自揣测。不过我想未来之事,难有确凿,纵然是天庭神祗也不能尽数掌控,倒不如顺其自然,莫要强求才是。”

    对这句谶言叶行远其实懒得费太大的心思多想,他眼前之事都未能完全把控,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琢磨未来?光是黄泉之门开启这种事,已经远不是叶行远这个层级能够操心的。

    隆平帝点头赞道:“你这几句话说得有道理,正合圣人之意,郑巨虽然于易经一道的钻研前无古人,能知未来之事,但未有善终,身后还不是一抔黄土?”

    即使借着圣人截取天机之力,只推算人界万年,也是逆天之举,必遭天谴。郑巨后来事迹无考,连葬身之地都寻不着,也不曾听说有什么后人,著述更是禁绝散佚,也不见得有什么好。

    正统儒生,还是秉承不语怪力乱神的宗旨,只求心之所安,不行孽事,便也不惧未来灾劫。佛家有云“众生畏果,菩萨畏因”,这却与轩辕世界读书人的行事逻辑不谋而合。

    隆平帝对叶行远很满意,就怕他因今日之事而钻了牛角尖,那可真只能送去钦天监干活了。如今看来,叶行远心性、才学都是超人一等,等年纪渐长,必能大用。

    叶行远听着皇帝的话,想起郑老大人所论“天命陷阱”,不由也是为这位谶讳大家黯然叹息。这世上杰出之士,谁能真正摆脱天命陷阱呢?

    就是郑巨自己,他在一步步研究易经,参悟将来万年的时候,也同样是一步步踏入天命的牢笼之中,最后不得解脱。

    这人就算是知道死后万年发生的大事,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又有何用?

    叶行远触景生情,心中若有所悟,自觉对天机和天命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层。这两种东西应该用对立统一的矛盾观点来看。事实上天命应该是来自于天界,一心想要掌控人间,但天机却不断与其对抗,不让天命得偿所愿。

    这两者针尖对麦芒,本意其实是势不两立。但圣人手法巧妙,布局千年,令天机与天命又相辅相成,才维持住了三界的稳定局面。

    对天机懂得越多,就越发畏惧天命,正如圣人所说君子有三畏,第一便是畏天命。

    除非真能如圣人一般,以一匹夫凡人之力,硬生生从天道之中截取一线天机,让天命都奈何他不得。否则的话,世人多被天命拨弄,便是飞升仙官,也是一种与天命的妥协。

    前途茫茫,仍须努力啊!叶行远暗自感慨,正发愿立志之时,忽然脚下的地面又开始震荡起来,黄泉地穴之中传来一阵阵巨大的怪声,那些挣动的骷髅仿佛是突破了什么束缚,迅疾飞跃向上!(未完待续。)

    PS: 上一章有个单位改成九里,感谢指正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吞日獒危机

    readx();    出事了?叶行远惊讶的望向头顶,只见那些骷髅如同洪流,沿着地底的缝隙攀爬而上络绎不绝,让有些密集恐惧症的他浑身发毛。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驱动这些阴兵!”安公公向地穴一指,浑身发抖。地穴之中仍然在传来可怕的吼叫声,而随着这吼声的变化,一波又一波的骷髅涌出。

    犬嗷西方?众人面面相觑,这声音与犬吠还有几分相似,难道真的应了谶言所述?

    大地震动得越发剧烈,在他们脚下一道道裂缝撕开,每一道裂缝之中,都闪耀着绿色的磷火,冥界仿佛是可怕的怪兽一般张开了犬牙交错的大口,要将他们尽数吞下。

    咔咔咔咔!金刚伏魔圈外围的金色障壁再度显现,上面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的崩碎。叶行远等人的活动空间急剧缩小,几乎只是刹那之间,金刚伏魔圈的范围就缩小了两倍有余!

    “不妙!这阵法撑不住了,叶公子,快解开虚像!”保柱都勃然变色,面对这种压迫,他可无计可施。一旦金刚伏魔圈被破,成千上万的骷髅扑上来,就算他再能打,也无力护住隆平帝的安全。

    “不妨!金刚伏魔圈再缩三尺,便剩最后七个元初符文,此乃圣人所手书,便是这黄泉之力也不能轻易冲破。不到最后关头,不必退走!”隆平帝这时候倒显现出为君的气度,他的目光落在金刚伏魔圈的外侧,只见最上方一个红色符文陡然亮起,旋即以七星方位,依次点亮了另外六个符文。

    金刚伏魔圈缩小的态势戛然而止。这时候五人站立已经颇为局促,保柱和安公公将隆平帝夹在中间,朱凝儿缩在叶行远怀中,五人差不多紧紧挤在一处,外界的骷髅与他们最多不过方寸之隔,阴寒之气都透了进来。

    “这骷髅脸还真丑。”朱凝儿摇头道:“原以为盗匪、妖怪已经是人间最丑恶之物。看到这种死人,才发现这世上终究还是活着好。”

    叶行远已经随时准备解开虚像离去,此时他正感觉到黄泉地穴当中有什么恐怖的怪物要出来,目光穿过骷髅骨架的缝隙。一霎不霎的盯着那妖氛冲天的地方。

    “那是什么?”隆平帝明显也感觉道了冲击,他努力维持着天子的尊严,但那种危机感却让他几乎忘了身在幻境之中,要不是后退无门,恨不得掉头就跑。

    吼!地穴之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一只黑色的巨爪带着蓝色的火焰突然伸出,向着叶行远五人拍了下来。原本固若金汤的金刚伏魔圈元初符文顿时崩碎,那巨爪的攻势甚至没有丝毫滞涩,下一秒钟就将会把五人拍成肉酱!

    “退!”叶行远当机立断,一动念之间,硬生生压住了剑灵的涌动,扯断了意识与谶言的联系。他鼻端闻到了一股焦臭气息,但却并没有泰山压顶的感觉。

    再睁开眼时,叶行远已经又处在画舫船舱之中,窗外已是白天。头顶的那一盏写着谶言的灯笼缓慢的燃烧着,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

    隆平帝勉强站着,保柱视死如归的扑在皇帝身上,安公公瘫倒在地,朱凝儿抱紧了叶行远不放。而那五位“专家”,却都闭目盘膝而坐,排成了一个古怪的阵势,一个个口鼻溢血,面色难看得无以复加。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司马诤睁开眼来,捶胸顿足。语气衰弱,苦笑道:“叶公子,只差一小会儿,我们便可以追根溯源。穿过时间长河,定住这灾劫原像。你你怎么不多坚持一会儿?”

    安公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司马诤劈头盖脸骂道:“你还好意思?你不是说金刚伏魔圈绝不会有失?我们差点让一只怪兽一巴掌拍死,若不是叶公子当机立断,黄老爷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么?”

    司马诤骇然失色,不敢再说。垂头道:“想不到终究是惊动了那孽障!它天赋神通,亦能倒溯过往。这次定不住它,之后它成灾之日,只怕是更难拿下”

    他站起身,向着四凶道:“你们都亲眼见到那末日景象,须知兹事体大,我们所见所闻,在三年之内绝对不可泄漏,免遭祸殃。”

    四凶默然,只有妖丐叹道:“天师之言吾等自当铭记于心,今日方知谶讳之学的凶险。既受天谴,怎敢胡言?你不是早算定了这种结局,方才哄我们来的吧?”

    受到司马诤邀请的时候,四人都是踌躇满志,尤其是北方的妖丐和西方的招提法王,都觉得是自家大兴之兆。不想经此一役,全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一个个拖着重伤之躯摇摇晃晃的离去。

    隆平帝原本要派人想办法留下这几人,但听司马诤之言,再看这几人的形貌,知道不必多此一举。当世最出色的五位谶讳大家,只怕都已经命不久矣,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天谴。

    等四凶都走远了,司马诤方才跪倒在地,向隆平帝请罪,“皇上,臣自作主张,引四凶入境,破解第八象谶言之谜。不料我神通有限,未能定此灾劫,致万世之谶原文焚毁,更令皇上遇险,罪该万死。”

    隆平帝不耐烦道:“好了,朕知道你一心为国,连小命都搭上了,难道还能怪罪你不成?你还是说说我们分开之后,你到底参悟到了什么?择日祭天之时,方可颂告明确。”

    黄泉出口已经是大麻烦,那地穴之中藏的怪物更是恐怖,隆平帝不知其详,想要祭天求天庭襄助,还是得把基本情况给搞清楚了。

    司马诤磕了个头道:“多谢皇上不罪之恩,此谶半句犬嗷西方,得叶公子之助,其实我们已经解了。便是之前猜测的吞日獒封印于六道沙漠,不知怎的被这上古妖物找到了冥界的入口。

    三千年来,它一直在扩大地缝,在未来几年之内,便能开启黄泉地穴,放出幽冥阴兵搅扰西方。借机挣开圣人封印,重现于世。”

    果然是吞日獒!想起那凌厉的狗爪,叶行远都有些后怕,这等怪物根本已经超越了世间的规则。上古之时这东西连太阳都能吞下去,要是让它完整的出现在人界,那谁能抵挡得住?

    隆平帝面色阴沉道:“吞日獒重现于世,便是天庭派人也未必能够应付,这一次内阁诸位大人可要大伤脑筋了。”

    平定天下,收服怪物,本身就是人皇之责。上古之时,帝位有力者居之。遇上这种怪物,人皇都得亲自上阵,以救黎民,方才得无边功德,享天下治权。

    圣人之后,人皇以有天命者居之,剿灭怪物这种责任当然也就有辅佐天命的整个朝廷来承担,故而隆平帝道是内阁诸臣得伤脑筋了。

    吞日獒这种级别的怪物,比一个异族崛起立国更加恐怖,破坏力绝对超过一支大军。更何况不知什么原因,它还能够掌控催动冥府阴兵,结合起来就是一个能够颠覆国祚的大麻烦。

    关键这还是半句谶言,还有半句“马跳北阙”未解,因为原文被焚毁,大约也没有再次解开的机会。但既然与之并列,应该也是同等级数的灾劫,隆平帝只觉得焦头烂额。

    他叹气道:“如今已知灾祸,却不知何时才会发生。我早就说了,何必要杞人忧天追根究底?难得糊涂不是更好?现在就算破解了这谶言,我们又能如何?无非只是提心吊胆罢了。”

    隆平帝素来是得过且过的性子,这灾祸虽然摆在眼前,但是万世算经以百年为计算尺度,这灾祸爆发或许便在明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以后,如果并不知晓,那至少可以过上一段太平日子。现在知道了,却也仍然没办法预防。”

    司马诤跪地不起道:“臣学艺不精,而今死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求皇上能够听臣一言。而今天下大变,民不聊生,人族享圣人三千年遗泽,已至末路。

    内忧外患交煎,这倒也罢了。关键是三界之框架松动,这吞日獒推动冥界阴兵入世,便是一例,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而今之状,若无新圣人出,则国亡矣!人族亡矣!”

    他这几句话说得胆大包天,安公公又惊又怒,跳出来阻拦道:“司马诤,你竟敢诅咒我朝,真不怕死么?”

    司马诤也不理他,只自顾自道:“万望皇上励精图治,重振朝纲,万不可再耽于享乐,不然大祸不日而至矣!”

    他一边磕头,一边死谏,口鼻之中不住溢出血来。隆平帝初时也颇为恼怒,看他惨状又于心不忍,便轻叹道:“你何苦如此?先将养一番,便是这天谴,也未必要了你的命。司马家掌钦天监多年,你的神通要比那四凶正统得多,他们尚且可以苟延残喘几年你还是赶紧回宫,朕会宣太医为你医治。”

    司马诤惨然摇头道:“在虚像之中,我动用寻龙诀神通,穿越时之间隔,以毕生修行想要定住吞日獒。不料反遭其害,受了反噬,又因逆天,遭受天谴,这是活不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四人齐灭

    司马诤委顿于地,俯首不起,说完几句话之后便一动不动。隆平帝一怔,让安公公上前扶他,却发现他的身子已经僵硬。一代谶讳宗师,竟然就这么死了。

    叶行远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灯笼,默然无言。司马诤的死更让他感觉到风雨欲来,这人临死前的进谏更是让他闻之惊心。

    这个世界还是很危险滴,可惜没有机会回火星去了。叶行远心中吐槽,对未来多舛的命运更觉担心。

    隆平帝轻叹一声,“司马诤忠心耿耿,既为社稷而死,朕就不追究他的罪过了。命人送回尸体厚葬之。太史令之职,由其弟暂摄。”

    人都死了,被司马诤找来的四凶大约也活不了几年,追究他泄漏军国机密也似乎没什么必要。

    皇帝转过头,对叶行远温言道:“昨夜你立功非小,只此事机密,不便公开封赏,朕先记下你一功。来日祭天,朕会再与你探讨此事。”

    现在司马诤去世,四凶远遁,当事人只有叶行远最清楚所见所闻。这等大祸事隆平帝再怎么怠政也不能不重视,再加上对叶行远甚为欣赏,愿意私下向他咨询。

    叶行远谦虚道:“学生才疏学浅,但陛下有所差遣,自当尽力而为。”

    隆平帝一点头,“此事你们万万不可向他人泄漏。瞥见未来,本就是钻了天命的空子,若是宣扬出去,天机生变,反噬之下必然承受不起。”

    预测未来原本就是大干天命忌讳的事,故而古往今来凡精于测算,明晰将来之人往往都不得善终。故而郑巨的万世算经都以隐语写成,并不明细。但即使如此,以他的功德学问仍然不能幸免。

    通过郑巨的谶言,看到未来之人,也不能肆无忌惮向外传播,否则天命无情。必受反噬。不是日后前程坎坷,便是疾病缠身。

    叶行远知道其中厉害,连忙答应。隆平帝目光一转,在船舱之中寻觅。却未见同入幻境的最后一人,皱眉道:“那个荒唐书生去了哪里?难道死在了虚像之中?要是这样倒好了,他要是回来在外胡言乱语,那可是自寻死路。”

    叶行远这时候才想起来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还有一个陈简混了进来。但从刚才脱离虚像的时候就未曾见到此人,难道真是死在了未来?

    保柱苦笑道:“我只是将他制服,扔在沙漠之中,按说一日之间应该并无凶险。”

    虚像原本并不会伤人,但是因为偏偏这桩大劫勾连了幽冥黄泉,阴间冥界的时间与人世间又不同步,故而连司马诤等人都会再虚像之中重伤致死。

    要是陈简遇上了骷髅阴兵,只怕凶多吉少,或许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干掉了。虽然此人讨厌,但到底罪不至死。叶行远也为他嗟叹了两声。

    安公公却有些疑惑,犹豫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死在虚像之中,按说尸体也该在这船舱中,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被那些骷髅挫骨扬灰了?”

    这一疑问无解,本来“现世所见”的点谶虚像就极为少见,冥界也是迷雾重重,便是回去向钦天监其他的专家讨教,只怕也是不得要领。

    反正陈简就是未曾回来,隆平帝也就不想多为区区一个秀才操心。他急着回宫。便留下安公公在此善后,自己则是携保柱先行离去。

    临去之前,皇帝勉励叶行远道:“你好好备考,三月间会试不要让朕失望。你尽管放心在驿馆住着。若得空时,朕再去找你。”

    这是把自己当成宫外玩伴的意思?叶行远受宠若惊,叩谢君恩。看着皇帝离开,他才带着朱凝儿回返驿馆,回想昨夜所遇光怪陆离的恐怖,心中犹有余悸。元宵灯谜会原本只是闲暇休息。没料到居然惹出如此结局。

    一宿未眠,叶行远有些困倦,便再叮咛了朱凝儿几句,各自回房休息,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

    叶行远不想再去回忆谶言之中的可怖之处,便静下心来,再读圣人之作。如今距离会试已经只剩两月时间,他暂时丢开其它一切,先要用心去博一个进士功名。

    然而此事余波,远未平歇。

    却说四凶一离开画舫,立刻便分散四方,各自向故乡而行。他们所受反噬虽然没有司马诤那么严重,但是就算各展神通保命,剩下的阳寿也都不足一年。因此便急于回返故土,向弟子们传授衣钵。虽然不可明言,但他们也会隐晦的让族人早日为即将到来的大劫做好准备。

    妖丐一路向北,他一开始就大意受了伤,虽然强行治愈,但终究伤了元气。如今走得急了,只觉得胸腹疼痛淤塞,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穿过一片树林,妖丐扶杖而行,约莫走出三十里地,突然顿住了脚步。他眯着双眼,警惕的四面张望,只见群山围绕,山中却传来凛冽的杀气。

    “是哪一位朋友埋伏?这等小伎俩,可奈何不得我!”妖丐冷笑,木杖一指,只见草丛之中黑气氤氲,将所有的危险之地都标识出来。他最擅长趋吉避凶,想要暗算他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妖族一向不识天命,一味好勇斗狠,能出妖丐这样的人物,也实属难得。”草丛中传来一名女子的叹息声,缓缓步出。

    这女子一身白衣,身姿曼妙,面庞却仿佛被迷雾遮罩,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妖丐一见浑身发颤,汗如雨下,涩声道:“姑娘世外仙姝,何以到此?”

    白衣女子淡然摇头,“君既通天命,自然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如今你已走投无路,不如让我省点力气?”

    妖丐惨然笑道:“既然仙子到此,老乞丐必无幸理,只是无论人、妖,生死关头总要一搏。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他呼啸一声,木杖轻摇,化作一团乌云,一跃而起,竟想要腾云逃生。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妖族这爬云神通,也敢拿出来现?你既然要垂死挣扎,那我就断了你的念想。”

    她举手一指,只见天上一道闪电掠过,惊雷劈下,正中妖丐顶门。妖丐惨叫一声,从云头跌落地下,浑身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一个。”白衣女子仰首望天,似乎意兴阑珊。

    一日之内,宗山先生被刺于东海之滨,招提法王坐化于西城白塔,影人被人以秘法神通困住,以烈火焚之,灭却其无形无质的化身。这四位谶讳大家万万料不到这一次的京城之行,竟然如此大凶!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回返故土,与司马诤前后脚同一日内故去,也算是缘分。

    而与四人一起见过谶言虚像的叶行远诸人,对他们的死暂时还一无所知。

    被众人遗忘的陈简在一张华丽舒服的大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瞧见一个窈窕的白衣女子背影站在窗边,不由失声叫道:“锦织姑娘?这莫不是在做梦么?”

    因为多喝了几杯酒,昨夜的记忆陈简已经极为模糊,根本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他在醉中解出了谜中之皇,所以才得佳人青眼?

    陈简游学京中好几年,因有人提携,侥幸进过一两次芙蓉阁。自从看过锦织姑娘的倩影之后,便茶不思饭不想害起了相思病。

    正是因为这次射虎社的画舫,拿出锦织姑娘的歌舞作为谜中之皇的彩头,才令他心中怨愤,连带着对谁都不客气。

    如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佳人之侧,岂能不喜出望外。

    白衣女子缓缓的转过头来,她的脸庞仍旧被迷雾笼罩着,但陈简看着她却露出更为惊喜的表情,眼神之中充满了恋慕。

    “能得锦织姑娘垂首一顾,在下何其荣幸,如今便是死了,那也心满意足了。”陈简稀里糊涂,心中却充塞了巨大的幸福感。

    白衣女子缓缓的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既然死都愿意,那么如果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一定不会拒绝喽?”

    陈简大喜道:“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白衣女子的双眸之中闪烁异彩,陈简只觉得眼前一花,脑中嗡然一响,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

    “起身。”白衣女子轻声指挥,陈简僵硬的如同傀儡一般坐直身躯,慢慢的下床站定,纹丝不动。

    “出门去吧。”白衣女子又下了一个指令,陈简滞涩的迈步,身体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笨拙感。但走了几步之后,渐渐趋于灵便,他信手推开了门,走出屋外。

    白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要你参加三月份的会试,在最后的博弈智斗之中不必求胜,只要帮我对付一个人就行。”

    陈简转过身来,如今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就与平日一般模样,只有眼眸之中偶然才会闪现一丝诡异的光芒,不细看也根本不会察觉。他低头拱手道:“不知锦织姑娘要对付什么人?”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不必着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ps: 下一章半夜更新

第二百 四十一章 祭天大典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现在对他来说,状元还真不是那么重要,恨不得闷声大发财。

    谁知道他深居简出,名望也能靠一群脑残粉越刷越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所谓“一粉顶十黑”,诚哉斯言。

    唐师偃却不在意,大大咧咧道:“别人或许害怕太高调,不过贤弟你如天上谪仙人,哪里会在意这些?何况皇上对你也甚为赏识,这状元该是你的便是你的。”

    叶行远摇头道:“会试皇上的影响力极小,进士虽名为天子门生,但其实都是内阁几位大学士的弟子。这几位老先生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在意我走幸进之途,但说有什么好感,那也欠奉。若无压倒性的优势,想要状元是没什么指望。”

    叶行远不敢小觑天下英才,会试之中哪个考生不是千挑万选考上来的?如果只比文章,叶行远自信自己有的是千古名篇可以占据先机略胜一筹。

    但经历省试之后,叶行远也明白从现在的考试体系来看,文章只占据一小部分成绩,更重要的还是策论。

    而策论在推演幻境之中进行,主要还是靠本身的能力和对天机的理解,文章辞藻,反在其次。

    在这一点上,叶行远虽然觉得自己确实也有优势,但并不是那种碾压式的。至少没有一挑多的绝对把握,在博弈智斗中他并不觉得自己能稳操胜券。

    叶行远有自知之明,但对他充满期待的人可不止唐师偃一个。在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突然安公公微服上门,说黄老爷约他喝茶,让他立刻便去。

    安公公口中的黄老爷当然是隆平帝,叶行远不敢怠慢,换衣出门。随着安公公绕过一条街,到了闹市的一座茶楼,上了二楼雅座。

    楼下有人唱戏,甚为热闹,隆平帝独占一处包厢,正自得其乐的一边享用凉茶一边听戏,倒像是个平凡的富家翁。

    看到叶行远来了,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叶行远也没什么忌讳,就自在的在皇帝下首坐着。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轩辕世界人,没有那么重的皇权意识,这却让隆平帝更高看他一眼。

    “听闻这几日你在驿馆之中用功,连读书人之间常见的往来都不参与,吾心甚慰。”隆平帝听完了戏,这才乐呵呵向叶行远开口,口气更像是慈祥的长辈。

    叶行远是怕麻烦,隆平帝却认为他是不务虚名,又不与同年预先攀交情,更有做孤臣的感觉。

    叶行远恭敬答道:“学生读书未求甚解,基础还是差了些,此次前来会试,不欲空手而归,免得辜负了老爷的期望。”

    隆平帝笑道:“你这小子就是谦虚,以你的灵力与文章,便是天机不合,要榜上有名都不难。何况你连郑巨的谶言都能解,对天机的理解一定不会弱,我可是等着你拿个状元回来。”

    安公公凑趣道:“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叶公子你,不少举子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今科状元非你莫属呢。”

    叶行远苦笑,怎么连皇帝都说这种话,便摇头道:“各省举子皆有大才,我虽自忖不弱他人,但状元只有一个,殊无把握。”

    隆平帝一挑眉毛,漫不经心道:“如果是我想要你得这个状元呢?”

    叶行远一怔,知道皇帝此言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他想了一想,字斟句酌道:“若是老爷如此期许,学生自当尽力而为,但这状元确实不是那么好拿的。”

    隆平帝莫名其妙来约见叶行远,说这一番话,定有深意。但是叶行远同样也清楚,国家选才大典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主持,但决定名次的却只能是内阁几位大学士。就算是皇帝承诺了要给叶行远状元,那也只是空头支票。

    叶行远想不透其中关节,只能小心翼翼回答。隆平帝大笑,摇头道:“再过几日,我就要举行祭天大典,向天庭昭告未来大劫之事。此事你立有大功,天机若有感应,必当赐福于你。如此一来,你觉得这状元还难么?”

    要是皇帝祭天,为叶行远表功,天机因此而垂顾叶行远,那他在会试自当无往而不利。叶行远又惊又喜,但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蹙眉问道:“黄老爷这么快就举行祭天大典,不须筹备么?”

    祭天大典乃是大事,急事也得筹备半年以上,隆平帝得知大劫消息是元宵,如今才方当二月,想在三月之前举行祭天大典,会不会太急促了些?(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皇帝的承诺

    自圣人定礼,祭天便是皇家最重要的礼仪活动之一。京城之中建有天坛,便是祭天之所。除了常规的祭祀之外,人间若出什么大事,也须举行仪式昭告天地。

    比如新皇帝登基,册立皇后、太子,或者是大的战事、大灾劫,便以古礼祭天,以通灵天阙。但这古礼纷繁复杂,选择吉日、筹备仪式都得提前许久,说半年还是快的。

    叶行远是觉得这种繁琐的礼仪并无什么实际意义,类似皇位继承之类事务倒也罢了,但灾劫战事等上半年再报告,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若不依古礼,祭天不得通灵,天庭自然收不到人间的讯息,就连皇帝的正统性都会受到质疑。

    这一次的灾劫虽然影响三界,确乎有资格昭告天地,但时间未定,并不知道何时发生,不能算是紧急,无论如何也得遵循古礼进行祭祀方才合乎规矩。

    所以叶行远听说隆平帝在会试之前就要进行祭天,心中只觉不妥。隆平帝面色一沉,黯然道:“这次祭天早有准备,是朝中另有大事,谶言之劫只是附加,并不碍事。”

    这几年朝廷多事,西南流民,东北妖乱,是为这些事而祭天?似乎有些不够格?叶行远心中一动,陡然想起一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看皇帝神情有异,不敢再问。

    去年如果说有什么一定需要祭天的大事,那便是隆平帝有意废太子。皇帝对太子不满,这件事京中已经人尽皆知,各路传言都是有鼻子有眼,几位成年的皇子也都蠢蠢欲动。

    叶行远自己就与“黄奇”七皇子打过交道,又曾揣摩隆平帝言语中的意思,废太子之议应该不算是完全的谣言。

    不过太子乃是继承天命之人,若要废其位,必然要如册立之时一般祭天,昭告其罪。这半年太子无甚消息。据说是被软禁东宫,如今有一场准备好的祭天,只怕他的位置真是凶多吉少。

    叶行远聪明,猜到了这一点之后当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太子再不好。他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是国本所在。皇帝要罚他废他,那自然一言而决,其他人妄议立储,那可是自寻死路。

    “况且此次谶言之劫只怕还有些蹊跷。借此祭天之际,赶紧禀告天庭,早作准备为妙。”隆平帝也不想多提那个不肖儿子,皱着眉头转了话题。

    废太子祭天本来不该提及旁事,但事关三界之乱,皇帝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妥。尤其是他在数日之后得知了四凶的死讯,更觉疑惑难解。

    叶行远怔道:“老爷回去之后,又有什么变故么?”

    安公公上来为叶行远解释,“元宵之后,老爷命东厂秘密查探四凶下落。不想几日后便发现他们四个分别死于京兆城外。他们虽受天机反噬,但因为修为深厚,神通护体,应该还有几年的寿命,死得实在奇怪。

    这还不是最古怪的,让吾等不解的还有当日不见踪影的陈简居然未死。这几日他又出现在京中,不过对当日之事已经无从记忆,东厂用搜魂神通试过,未见异状。”

    当日在叶行远点谶之后,观看虚像的总共十一人。除了叶行远、朱凝儿、隆平帝、保柱和安公公五人组之外,司马诤与四凶尽皆在一日之内丧命。偏偏以为死在虚像之中的陈简全身而退。

    东厂的搜魂神通凶残厉害,可以回溯犯人脑中的记忆,这样得出的结论应该不假。但陈简当时到底去了哪里。又有什么遭遇,这却无从查考,令人疑窦丛生。

    叶行远惊道:“东厂拿了陈简么?他如今人在何处?”

    安公公摇头道:“老爷敬重读书人,怎么会无凭无据去拿一个举人?这事要是吵出来朝中只怕要闹翻天,只是东厂的番子暗中施为,无人知晓。那小子虽然受点小伤。但自己大约还稀里糊涂,不知是何原因。”

    东厂势大,但也一直在风口浪尖之上,其实对他们来说暗中对付个把举人应该毫无问题,但此人是皇帝所关注的人物,他们反而不敢用些非常规的手段。

    数日之前,东厂番子趁着陈简一次酒后从文会中散场,将他迷晕,暗中用了搜魂神通探其记忆,但最后却只是朦胧一片。那晚上陈简好像确实喝多了,上了画舫之后的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上船猜谜,再之后便一片懵懂。

    醒来则在河边,幸得好心人送回会馆,还因受了风寒在会馆之中休息了好几天,这才重新出门交际。

    难道是从虚像中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好好的回到船舱,他因为离得太远所以被扔到了河边?这个解释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叶行远也觉得其中必有古怪。

    再加上四凶之死,总觉得此事背后有一只隐形的大手在拨弄因果。原本谶言预示的大劫就够让人头疼了,如果还有人浑水摸鱼,那自然更加扑朔迷离。也难怪隆平帝收拾心情,愿意在废太子的祭天大典之上优先通报此事。

    隆平帝叹道:“兹事体大,我觉得这其中必有阴谋,只是我如今年纪大了,也顾不得这些事。所以想让你得中进士之后,另授锦衣卫秘职,专门查访此事,你可愿意?”

    皇帝这是懒政,他知道这大劫危险,但安逸日子过惯了,实在提不起精神来操心。正好叶行远颇合他的眼缘,于是有心栽培,干脆也想把责任压到这少年肩上。

    叶行远心中怦怦直跳,就知道抱上皇帝这根大粗腿的好处绝对不小,但没想到转身就混了个锦衣卫秘职,这可是爵位之外,又一场大造化!

    轩辕世界的锦衣卫比本世界的权柄更大,势力也更加盘根错节,处处都埋有暗桩。这几年虽然东厂崛起,却也没又遮盖了锦衣卫的风头。

    当初在归阳县,叶行远连同狐狸精莫娘子扮作按察使司佥事,想要诈周知县,便被误认为是锦衣卫出手,最后大动干戈。

    周知县一个妖怪都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为此吓得露了本相,没想到现在他还真有机会捞个锦衣卫干干,这也是无巧不成书。

    叶行远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但嘴里还得谦虚,“只恐学生能力有限,不能为老爷分忧。”

    隆平帝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愿进献祥瑞进京,不惜受士林攻讦,想必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总不至于担心披上锦衣卫这张皮,影响了你圣人大道吧?”

    这种诛心之念叶行远可绝不能承认,赶紧摇头道:“圣人之道,润物无声,各司其职,各守其分。永宁朝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扬威外域,宣讲圣人之学,令南海诸藩归化,便是于一生精研学问的大儒并立圣人之前,也绝无愧色。

    世人愚昧,误传谣言,方才畏锦衣卫如虎。学生怎会有此想法,只是受宠若惊罢了。”

    隆平帝笑道:“早知道你必然喜欢,我只是逗你罢了。你放心,只要你这次会试大放异彩,便是朝中清流选官给你添堵,我也必将补偿你一个出身,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锦衣卫直接向皇帝负责,又属武职,文官系统插手不进。在元宵那日之后,隆平帝就已经想好了对叶行远的安置。

    叶行远却听出了皇帝言语中的另一番意思,隆平帝行事是有些荒唐,却并非昏聩之君。他既然用了“添堵”二字,一定是有了什么消息,清流们对叶行远的反弹终究是要开始了。

    只怕就算叶行远在会试之中名列前茅,也很难被选入翰林,这是当初叶行远自己的选择,因此心中也无怨怼。

    就只这些所谓清流也实在太小肚鸡肠了些,叶行远尚未与他们有什么交集,就已经开始事先针对,肚量稍嫌不广。

    叶行远想了一想,干脆也就这时候表忠心,“学生读圣贤书,只知尽忠报国,不知所谓清流浊流之分。所谓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若入朝为官,学生只愿为一孤臣,上报朝廷,下抚百姓,其余倒不用多想。”

    得爵、授锦衣卫职,这也就意味着叶行远贴上了皇帝的标签。一人而兼得文职、武职和爵位,尤其是在下级的官吏当中,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

    他要走的升官路径,自然会与别人完全不同。再考虑到收取五德之宝的战略,未来迫在眉睫的大劫,还有矢志复仇的李夫人与一心造反的鸦神教圣女朱凝儿,未来的官场之路必将与最初设想的大不一样。

    隆平帝赞道:“少年人有此志气,正是应该!你明白就好,所以我才特意与你说,必要争一口气,夺了状元之位。我倒要看看,本朝独一无二的大四喜状元,清流们会扯出什么借口,不让你留在翰林院,这才是个笑话!”

    他们是一定不会让叶行远入翰林,这一点隆平帝心里有数。但状元乃是天赐,要是叶行远有压倒性的优势,主考官就算是吃了苍蝇一般也得点下去。到时候状元不入翰林,那就是清流的笑话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六经注我

    无独有偶,在皇帝勉励叶行远一定要考中状元的时候,当朝首辅大学士严秉璋府中也有人正在议论这个最近在京中名声大噪的少年。

    一个青衣白扇的中年文士正慨叹道:“此人文章如此高深,却偏偏行事异端,不依圣人教化,万万不可让其得志,否则必有天地之变也。”

    此人复姓宇文,单名一个经字,乃是不世出的大儒。虽因先人获罪,未出仕不得神通,但精研圣人学问,妙悟天机,被严首辅视为心腹。

    在他面前摊开的正是叶行远县试、府试、省试的几篇文章。封印入京的文章本由翰林院审核,不解之文再递交于内阁,由大学士亲定。

    县试一篇“道可道”,府试一篇“进学”,一篇“劝学”,还有省试之中一篇流民策。这四篇文章宇文经翻来覆去看过,每看一遍就有所悟一次,心中对叶行远佩服得五体投地,却也忌惮得五体投地。

    “府试两篇,倒是圣人正义,堂堂正正,阐述其妙。若是只看这两篇,只觉此人乃是饱学大儒。入朝为官管治一方,必可使风俗再淳,但这道德一篇”宇文经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长自慨叹。

    他当然知道这篇文章的厉害,其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句,惊得他几乎握不住纸卷。但其中阐述大道,偏与圣人之道大有不合之处。虽然道之高也,殊途同归,但这岂是寻常读书人该学的东西?

    要是此文流传于世,必让人心混乱,不复盛世矣。也正是因为如此,宇文经才在严首辅面前力陈不可将这文章公诸于世,便一直扣在内阁不发。

    如果到此为止,宇文经对叶行远只是充满了好奇,此人独悟大道,于圣人之学以外另成一派。顶多说是学术上的问题。

    可是到叶行远省试,拿出这篇充满奇思妙想的流民策之后,旁人或许还惊叹于文中妙论,宇文经却第一时间看出了四个字——“离经叛道”!

    虽说叶行远行文之中。仍是假托圣人之名,表面上仍是用圣人阐述的道理来治世,但字里行间,却非是“我注六经”,而是明明白白的“六经注我”之意。

    这是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宇文经再怎么佩服此人的才华。到了原则性的问题上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他这半年来,放下公务一概不理,只翻来覆去钻研这篇策论,光是驳文就写了一大摞,但始终觉得没有一篇能够铿锵有力的将其驳倒。

    因此宇文经虽未见过叶行远的面,但对他却既敬且畏,只要一有时间,便在严首辅面前吹风,建议无论如何要将此人排挤在朝堂之外。

    尤其是叶行远入京之后,又得封爵。声名远播,宇文经就更为担忧。

    此人行事毫无顾忌,可说是“从心所欲不逾矩”,这要么是大圣人,要么是大枭雄。但这世上焉有不足弱冠的圣人?宇文经看不透叶行远的心意,阻挡他崛起的心思就更加坚定。

    严首辅微闭双目,似神游天外,虽听着宇文经的话,却并不置可否。他入内阁十年,素以不动声色闻名。最广为人知的名言便是“天下无急事,任意奏折留中三日再阅可也”。

    有人攻讦他行事温吞,无蓬勃朝气,令得朝堂一潭死水。也有人赞他宰相肚量。行事不同一般,方才是治大国如烹小鲜之人。

    良久,严首辅才慢吞吞开口道:“三月会试,有才者自脱颖而出,如春雨知时,万物生长。此乃天机之道。非人力所能阻拦也。”

    他这话似是在回答宇文经的建议,但又云遮雾罩,只表示有顺天应人之意。

    宇文经笑道:“万物自有生长之理,只农夫打理稼穑,亦有除草之行。宰相管理百官,便如农夫育苗,岂可容毒草生于其中?”

    严首辅低头不语,良久未曾开口。宇文经心中焦躁,想要再问,却听到轻微的鼾声,面前的首辅竟然坐着打起了瞌睡。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宇文经轻叹一声,轻手轻脚退出书房,告辞离去。二月春寒依旧料峭,他裹紧了外衣,却仍旧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胸中袭来,仰天而叹。

    “宇文兄!”才出了严首辅宅子,宇文经就听到有人唤他,回头看时正是好友陈直,便笑道:“你怎么来此候我?我正说着午后去你家拜访。”

    陈直年过而立,京兆本地人士,生性豪侠义气,亦是京中书生结社方圆社的发起人之一。本是少年举人,后来两科未中,三十岁后亦选择了不应科举。平日便是针砭时弊,痛骂奸臣,与宇文经意气相投。

    “我先去了你家,听嫂夫人说宇文兄来了首辅府中,我性子急等不起,便到门口闲晃等你,也没来了许久。”陈直豪爽大笑,又问道:“今日可有准信否?”

    宇文经摇了摇头,苦笑道:“首辅行事稳重,虽然重我之言,但此举虽出于公心,毕竟是徇私,他怎么会轻易答应?”

    陈直不屑道:“哪里是什么稳重,分明是泥塑木雕尸位素餐,便是军国重事,又何曾见他有决断了?”

    听到陈直评论东主,宇文经笑而不语,不欲与他争执。但心中也是感慨,若是严首辅行事更果断些,他只怕也能少费许多力气。

    陈直看他郁郁不乐,劝道:“兄长何必忧虑,今日且去吃酒快活。想那叶行远一介少年,纵能危害朝堂,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必急于应付?”

    宇文经与陈直无话不谈,之前也曾将自己心中的忧虑与他约略谈过,因此陈直知道他的心事,也信得过他的见识,但总觉得没那么严重,便出言宽慰。

    宇文经黯然道:“你不曾见过他的文章,不知其中厉害,此子若非超凡入圣之辈,便是大奸大恶之徒。然则他行事不拘一格,本心又有违圣人之道,一朝得志,只恐天下大乱。

    想要压住他只有趁早,等他真在朝堂之上长袖善舞,又哪里是吾辈诸人能够阻止?便是现在,愚兄也只觉得有心无力,只为了圣人之道与天下太平,尽力而为罢了。”

    只有看过叶行远文章,能够理解其中深意的人,才知道这人有多么可怕。进学、劝学两篇,已经将圣人一道的学问穷尽了,便是圣人门下高徒复生,也顶多便是这个水平。

    而道德一篇,于圣人之道以外别出机杼,另觅大道,虽然云遮雾罩,但其中一派宗师的野心和气度尽皆现于纸上。要知道叶行远写这一篇东西的时候,连个童生都不是!

    至于那篇策论,宇文经想起来便不寒而栗,他见陈直将信将疑,又苦笑道:“碍于朝廷规条,我不能请出此人的文章与你观看。但你可知我一见他策论,便有为其门下走狗的心思,其中微言大义,直如圣人重生!”

    陈直叹息道:“生而知之者为圣人,兄长焉知不是此人真为圣贤?”

    宇文经嗫喏良久,终究没法说出叶行远策论之中的真意,只能垂头叹息。他心急如焚,偏又说不清楚,只怕连自己的好友都被叶行远所迷惑。

    他心道:“要是首辅不愿出手,怎么也得再展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另外两位主考,一定要将叶行远此人刷下去!”

    此非为私心,也不是因为嫉妒,这是为了圣人之世的将来。三千年太平岁月,无论如何不能被此人给搅乱。宇文经心中想的明白,只要能阻止此人入朝,他便是穷尽一生精力都算值得。

    不知不觉之中,这位京中盛传的“白衣卿相”宇文经用自身的行动,给了叶行远这未满十八岁的少年最高的评价。

    叶行远懵懂无知,根本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背后针对于他。他得隆平帝承诺之后,回转驿馆,专心读书,仍旧深居简出,一直窝了两个月。

    等到会试之期,他才与唐师偃一道出门,同进考场。

    唐师偃这次来,纯粹只为增广见闻,他自知学问未纯,难以在天下举子之中出头,只看见了考场龙门,便涕泪交流,回头对叶行远道:“为兄也只能送贤弟到这里了?过往十年,老唐活得荒唐,未曾精研学问,难以再进一步。今日这圣人之道的大业,便要交给贤弟你了。”

    叶行远一怔道:“唐兄此言何意?考试这种事才学果然要紧,也是需要运气。你功底不差,也未必没有金榜题名的机会。”

    唐师偃洒脱笑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唐学问不过尔尔,纵然能侥幸中榜,也不过是榜尾而已,难道还要让人嘲笑我同进士出身么?我既无宦游之念,只想回家守着娇妻稚子,便到此为止足矣。惟望贤弟自今日起鹏程万里,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人各有志,之前唐师偃就曾与叶行远提过一次,不想到了考场门前,他竟然连进去都不想进去了。叶行远不能强人所难,便与唐师偃拜别,看他洒脱弃考而去,倒有几分羡慕之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会试难题

    会试是三年一度的国家选才大典,因太后圣寿,特开恩科,规矩与正科一般无二,亦是极为严格。自圣人立科举制度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会试之中作弊。

    一应考生,全都需要经过神通搜检,核定身份,确认并无夹带,这才会放行入内。叶行远心中坦荡荡,便也不以为意,只是他携带的东西还是让巡考吏员有些惊异。

    “你来考试,为何还要带上一口刀与一双靴子?”巡考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东西并不在禁止的范围之内。事实上因为会考的时间长于省试许多,除了允许携带棉被、食物、文房四宝之外,也同样允许考生携带一些小玩物,只要没有作弊嫌疑即可。

    叶行远随口道:“作文之前,取刀放置一旁,可得杀伐之气,文章便更犀利些。至于靴子,是因为久坐之后,脚底板易肿,便须换松软些的鞋子,此乃科场前辈指点。”

    还有此一说?巡考也是新来的没什么经验,被叶行远唬得一愣一愣,挥手放行。自觉学了个乖,暗自记下,以为家中子侄辈应考之用。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科举考场带刀带靴便成了惯例,也是个好彩头,此是后话,便不再提。

    叶行远过了龙门,在巡考指引之下寻到贴着自己姓名的考棚,施施然坐下,照旧是先烧热水泡茶,从容不迫

    。

    会试的考棚自然要比省试更舒适宽敞许多,棚内有一榻一桌,屋角放着便桶与一个炭炉。约莫有三四尺的空地,累了可以在榻上休息,亦可在棚中踱步。

    考场中央建有一座高台,叶行远望去可见台上三位主考端坐。雄视四方。此时天机垂降,正落于这三人身上,在日光下幻化白虹。浩气贯日,令人望之心折。

    叶行远知道会试的三位主考应该都是内阁的大学士。他在京中数月,皇帝遇上了好几遭。却未曾见过这几位大人,面貌也无从认得,只能揣测正中一位老人应该是朝廷首辅武英殿大学士严秉璋。

    首辅老大人已经年过七旬,也是内阁之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须发已然全白,最好辨认。

    另外两位。就不知是六位大学士中的哪两个。在会试之前,主考官的身份保密,免得有人走门路。叶行远未曾拜见过任何一位大学士,也不认得。

    其实他们代天机选才,个人的好恶虽然会对最终的结果有些影响,但其实差别也不大。叶行远并不介意,反正无论哪几位大学士来做主考,对他这个幸进之辈都不会有什么好感,所以懒得去猜测对方的身份。

    皇帝已经给叶行远透了个底,他心里有数。今日不过就是尽力而为,看看自己对天机的感悟到底有多深,会试就是最好的一次验证。

    上千举子。齐聚一堂,各自安坐,鸦雀无声。能够参加会试之人,都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他们的质素也并非次一级的科举考生可比,不用人管束,自然规矩谨严。

    辰时三刻开卷,三位主考一起起身,向天一拜。只听悠扬古钟声响起,天色变化。考题已然发下。叶行远只觉得天旋地转,又投入了一个幻境之中。

    “听其言。观其行,以身作文章,以行为策论。”叶行远知道这是会试的规矩,并不意外。

    省试策论是推演幻境之始,而会试借天地之力,干脆从正式开考到交卷,考生一直身处幻境之中,以自己的德行与才能,做一篇文章,一篇策论。

    考题隐而未显,须得考生自己在幻境之中去发掘体会。叶行远知道时间充裕,并不着急,起身先对着室内的铜镜,查看自身。

    左刀右剑,脚下一双蹑云兽皮靴,叶行远如今的打扮倒更像是一位游侠。刀是裴将军宝刀,剑是宇宙锋宝剑,正如李夫人所说,五德之宝乃功德之器,在幻境之中亦可显化。再加上一直藏在叶行远识海的宇宙锋,似乎在战斗力上要比其余的考生暂时领先一步。

    不过个人武力对会试的影响不大,叶行远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他定了定神,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公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有一青衣小婢守在门口,一见叶行远出来,忙不迭的迎上来伺候。叶行远知道此婢应是询问讯息的人物,微笑点头,细细询问。

    果然这婢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行远大概知道了自己所在的环境,不由苦笑。不知道是因为如今有识之士已经感应到了危机,还是天机本身在给出预兆。这次的考题,又是一场乱世。

    省试的策论题目,乃是大乾朝末年的遭遇,流民四起,颠覆国祚,这勉强算是正常的改朝换代。但这一次会试的题目却更惨烈了些。

    这是一千五百年前,人族的一部血泪史。南晋末年,昏君当道,烽火戏诸侯,天下大乱。妖族趁势崛起,奇兵突出,攻下南晋都城,断其社稷,南晋之主为妖族掠往塞外,青衣小帽斟酒以娱妖王,嫔妃公主尽被奸婬,乃是人族历史上的奇耻大辱。

    虽然其后二十年,便有仁人志士崛起,扫荡妖氛,拨乱反正,一举摧垮妖族王庭,追亡逐北,几乎打得妖族没了火种,之后千年再没响动,但这一段过去终究是无法揭过

    。

    而叶行远在这场考试中的身份,便是南晋一个富家子弟,父母双亡,家有余财,已中了府试,同样是举人。本来可享富足安乐,尽可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此时距离南晋灭国,已经仅剩下三年。

    要又一次力挽狂澜?叶行远在省试之中已经干过一次这样的工作,但当世的情形虽然窘迫,终究没有此时这么严重。而且一开始便有县官的身份,处理流民亦有人手帮忙,总有个目标。

    现在却要赤手空拳白手起家?在三年之中来抵抗妖族入侵?这未免也太难了吧?叶行远审慎的评估着,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考试他越发镇定从容,仔细考虑着自己的战略。

    首先这种皇朝末世,一定是看气节。这大约便是大文章的出处,只要能够忠心社稷,一死报国,这篇文章的立意应该就不会错,想来大多数举子在这上面并不会犯错。

    拉开差距的,仍然是重要的策论部分,要看诸人是否能够延缓乃至扭转着惨痛的结局,能做得最好的,便能得到最高的评价。

    但这与省试一人一个小推演幻境不同,会试是所有举子都被投入在同一个推演幻境之中。这时候上千人进入其中,如果和衷共济,或可大有作为,但不可避免的定有勾心斗角,互相扯后腿之举,这倒是更加像真实的世界。

    即使是南晋末年这种人族气运最衰微的时候,中原亦多英豪,甚至群星璀璨,比之和平年代还要更多些。然而各自为战,内斗不绝,这才给了妖族可趁之机。

    如今多了这上千举子,不知又会有怎样的演化?

    这一次没有从容的时间让叶行远慢慢布局,现在的局面就如江河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妖族雄兵陈列关外,一旦发兵便摧枯拉朽,投鞭断流。

    这种时候似乎勇将更加有用,若是能够艰难的打赢几场关键的局部战役,或许能够扭转大势。读书人在此,实在显得有些百无一用,似乎也只能充当“平时袖手谈心性,临难一死报君王”的角色了?

    大部分人到这局面,或许只能作这种不甘心的选择,叶行远却有些不甘心。

    “听说妖族陈兵百万在三关之外,准备要大举进袭中原了!”叶行远走到大街上,只听都是人心惶惶的议论。

    有人说得绘声绘色,“那些妖怪都是身高丈二,青面獠牙,骑各色怪兽,力大无穷,铜头铁臂。我们人族只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只怕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有人反驳道:“一来妖怪军兵哪有百万之多?关外贫瘠,妖怪又不事生产,以血食为生,能有十万之众,已是异数,要是真有百万,辽东早就成了一片白地!

    二来它们虽然有妖法,我天朝之军有圣人护佑,得兵法神通,三关总兵皆是能征善战精通兵法的大将,又怎会轻易输给了他,诸君莫慌!”

    当先那人被说得面红,强辩道:“十万又如何?妖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你可知道妖骑军冲锋是何等威视?三关总兵一味绥靖,又怕损伤自己部曲,不可出力死战,怎能敌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妖怪?”

    第一条未必有理,纯属妖族夸口之言,后来那人还想反驳,但第二点却让他哑口。当今天下,天子失德,文官贪钱,武官怕死,只想着保存实力。谁肯为社稷死战?

    便是城中的老百姓,也都觉得就算是妖怪打了过来,日子也未必会比现在更难过。他们却不知晓,当异族掌权的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朝不保夕。

    叶行远面临的便是这种毫无士气的局面,便是神仙到此,只怕也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起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舆论风向

    readx();    叶行远来此第五日上,就听山海关告破。妖族侵略辽东,大肆劫掠,杀人盈野,血流漂杵。

    “只攻城一日!山海关总兵便率亲信家丁遁逃,连夜退进了铁山府!就放着妖族大军进关,害死了关内千千万万百姓,真是万死莫赎!”街上都在痛骂那贪生怕死的总兵。

    与此同时,叶行远也接到了请柬,是会试之中同样在分派这一座江南小城中的考生聚会。

    叶行远并不奇怪别的考生为什么能联系到他,他自己是独往独来,并没有拉帮结派,但是同样来赴会试的考生却必有联络。虽然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举子的位置都是随机的,但上千举人分散在全国各地,这城中也不过十余人。有心调查之下,自然也能找到叶行远的身份。

    局势危如累卵,似乎正应该是共商大计之时,叶行远并没有多考虑,便应了邀请,与当地的十余位考生见了面。

    这十几人中有不少互相认识,纵然不认识的,也总能找到些关系,只有叶行远是当真与他们毫无交往。一听到叶行远报名字,诸人都是惊讶万分。

    有人是真心欢喜,“原来叶公子竟与我们在一处,久闻叶公子大才,想不到竟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但也有人言语中含着酸意,“叶公子除了举人身份,原该有个爵位,我等以为人定在京师,不想在这江南之地,这岂不是失了身份?”

    这是暗讽叶行远走幸进门路,有了爵位,不该与他们混同。这种人是嫉妒,叶行远浑不在意,就当是耳旁风一般,笑道:“在下才疏学浅,怎敢胡吹大气?今日此来,正是要向诸君请教当前局面该当如何应对。”

    时不我待,懒得与他们多啰嗦。如果这些考生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和衷共济,叶行远也不介意合作,但若是他们没有这个觉悟,那就只有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这群举子为首之人姓包。三旬左右年纪,面白微须,听叶行远转会正题,便笑道:“原来叶公子也是性急之人,不过如今局势千钧一发。我们是不可浪费时间,便请诸位议一议。”

    说起这次的考题当今的局势,一半人都哑口无言,少数几个苦笑道:“南晋崇文十七年,妖骑破山海关,从此局面糜烂,不可收拾,中原腹地可长驱直入。若不是定都于南方,只怕根本撑不到三年就要亡国。

    这种局面,还能如何?无非是立志殉国。痛骂妖贼罢了。”

    有几个性烈的已经想好了,别的做不到,骂人一顿总还是可以的,他们已经开始暗地修饰辞藻,准备一篇骂贼赋。如此气节一定是满分,如果气势足文辞佳,文章上必能得个好成绩。

    至于策论部分,大家半斤八两,谁也领先不了太多,只要不落后便是。

    这其实大多数人的见识。值此末世,书生腹中空有万卷书,亦不能回狂澜于既倒,那也只能独善其身了。

    但也有人有不同想法。包举人看诸人都是如此想法,并无新意见,咳嗽一声道:“骂贼求死,固然是慷慨壮烈,但终究于事无补,救不得时世。

    咱们不说这些家国大义。单说此次会试,只怕策论亦难胜人一筹。难道诸位就不想想保留有用之身,徐图后来么?”

    叶行远赞许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里总算还有人有点儿见识,气节固然重要,但绝不是让你们去白白送死。说起来这一千多人都是从后世而来,虽然不可能详细知晓妖族灭南晋的细节,但几个关键点都能掌握,如果能够发挥预知的优势,并不是没有机会扭转乾坤。

    可惜大部分人都是读书读傻了,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死脑筋。包举人居然有此见识倒是难得,叶行远洗耳恭听,想听他有什么高论。

    叶行远在家中也有几个行险的策略,但都不是万无一失,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别人的策略他当然要虚心听取。

    其余诸人也都好奇问道:“包兄不知有何高见,且快说来,我们都急死了,奈何束手无策耳!”

    包举人故作神秘道:“其实我这法子也不是什么奇策,只是从另一个方面想想罢了,所谓慷慨赴死易,想要死还不简单?何况咱们在这推演幻境之中,砍头也不过就是一痛,并无真殒身之危、

    便有几分气节,那又算得了什么?倒不如暂时保留有用之身,再想转圜之法。”

    有人怔怔问道:“妖族攻来,玉石俱焚,晋帝幼子扬帆海外,尚且被东海人绑缚了献给妖族,如何才能有脱身之道?”

    妖族这一次的攻势汹汹,乃是数千年中最猛烈的一次,正好又是遇上中原王朝最腐朽的时候,故此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降者死,动辄屠城,许多名门望族都因此断根。除非真的现在就出海远遁,否则真的很难躲避兵祸。

    包举人犹豫了一阵,干笑道:“妖族虽然扫荡中原,死伤无算,但读书人种子也未曾完全扫灭,便是北方亦有刘敬宗、方进等人”

    此言未完,在场的考生便一片喧嚣,好几人更是破口大骂,“无耻之尤!包放,你竟敢说此无父无君之言?刘敬宗、方进皆是遗臭万年的奸臣,你要以此等人物自比么?”

    神州陆沉,中原板荡,自然有仁人志士忠臣孝子应时而起,但同样的,也必然有些丑恶的小人粉墨登场。刘敬宗、方进都曾在南晋为官,但妖族入侵之后,却恬不知耻的投降异族,反过来作为向导,屠戮人族,双手沾满了鲜血,千余年来都被盯在耻辱柱上。

    不过近几年来,本朝确实有一种奇怪的风气,要为这等人物翻案。亦曾有人撰文声称刘敬宗本拟死节,但最后决定忍辱负重,以待将来。虽然辅佐妖族统治北方,但在他晚年也曾为了反妖事业做出不少贡献,因此要为他平反。

    用的论调自然与包举人一样,说慷慨赴死易,但留待有用之身,光复中原,还要不惜牺牲青史上的名声,那真是大大不易。

    这些说法本来甚为荒谬,史上也无人敢信,但本朝风气开放,居然有不少年轻人信以为真,甚至于奉为圭臬。而更有人故意与众不同,唱反调哗众取宠,便是完全没有洗白点的方进也有人开始硬性洗地。

    叶行远不太关注这些东西,故此不曾在意,但大多数举人都是要研究前沿学术的,这包举人也不知道是被洗脑成功,抑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叶行远冷眼旁观,只见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愤愤不平,另有三分之一的人面色犹豫,但剩下三分之一却露出了几分意动的神色。

    看来舆论的影响还真不小,虽然主流的认知当中,刘敬宗和方进乃是彻头彻尾的奸臣,可在年轻一代的举人当中,居然已经有不少人认同了包举人的想法。

    果然包举人虽然被斥骂,却也不尴尬,只笑道:“诸位莫要着急,听我说完。吾等保存有用之身,自然不会如刘敬宗方进一般,虽然降于妖族,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能够在这乱世之中活下来,便可尽力而为,保护我族子民,多救一条性命是一条。

    等待日后,有人举起义旗,吾等便响应起义,再将妖族赶出中原,岂不是定鼎之功?这番功劳,所得策论,可要比随便那么死一死更高杆许多了吧?”

    包举人这几日已经想得清清楚楚,妖族进军,横扫中原,没有一个将军一座坚城能够拦得住他们。死当然可以,但他是有追求的读书人,这么出去完全没把握在会试之中领先。所以干脆狠狠心,另辟蹊径,非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出来。

    一旦进入这种自己说服自己的模式,那什么大义,什么圣人都会被他抛在脑后,只是像疯魔一样钻了牛角尖,始终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而现场之中,有不少人早有此想法,如今被包举人一挑动,更是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

    叶行远看这态势,知道自己必须出来说话了,否则人心思动,到时候来救世的这些考生全都转到妖族那边去了,才是最大的玩笑。

    便正色问道:“包兄,我们先不论你此行之真心,只问你一句。若是投降了妖族,你为妖族治理地方,妖族要你杀人,你可执行否?”

    包举人浑身一震,咬牙道:“事不得已,杀一人而救千万人,吾便承担此罪又如何?”

    他这话说的自认为掷地有声,很有水平,环顾四面,傲然而笑。

    叶行远不屑而笑,又问道:“那若是妖族之人,下令屠城,包兄可执行否?”

    “这”包举人万万想不到叶行远的问题如此犀利,他张口钳舌,惊惶失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杀一人而救千万人,这是个很好的借口,但是现在要你杀千万人呢?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消罪孽?(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论持久战

    readx();    叶行远并非无的放矢,南渡之变是轩辕世界三千年文明历史上最血腥的一幕。妖族破城之后,往往大索屠城,奸婬掳掠,这种完全的破坏与劫掠至少持续了三五年之久。

    直到后来妖族当时的狼主终于觉得自己可以一统神州,过过人皇的瘾。这才收束兵锋,假惺惺的施行了几年“仁政”,屠城之事这才告一段落。

    但即使是妖族所谓的“仁政”期间,人族性命也是不值钱。狼主约法三章称,妖族无故杀人者赔偿铜斤半,人杀妖者不问因由夷三族。正是这种残暴的统治,才引得天机反弹,烽火处处,最终妖族积累千年的强军尽没,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

    叶行远认为,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凡是想要曲线救国,屈身事妖者,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都可以视为“人奸”。

    刘敬宗或许真的是无奈,或许他晚年真的懊悔,但他原本是儒林一面旗帜,降妖这种行径对人族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不知道多少人因此放弃了斗志,也导致了局面更加糜烂。

    光从这一点来说,不管他之后有多少弥补的动作,多么追悔莫及,都难以洗去污点。更不要说他降妖之后,还曾献计献策,稳固妖族后方的统治,解决后勤问题,也就是为妖族磨利了霍霍的屠刀。

    这种人都要翻案,抗妖的英雄反而要追击他们的私心,实乃天理难容!若是圣人在此世面对这些为小人洗白的巧言令色之辈,必会大声疾呼“小子可鸣鼓而攻之”!

    如今虽然是会试,并不是处于真实的历史之中,但经历过一次推演幻境的叶行远明白。这虚幻的世界之中,一切都极为真实,身为心怀仁义的读书人,安忍见神州倾覆,满朝腥膻?

    上千名举子适此乱世,或许无能扭转乾坤。但说要摧眉折腰,北面事妖族,那可万万不行!

    叶行远“屠城”一问,包举人哑口无言。原本有些动摇的考生们也都醒悟过来,若是当真被逼到这种局面,叫他们如何自处?从根子上来说,包举人的策略便无可行性。

    包举人也有几个朋友,看他恼羞成怒。便都悻悻然道:“包兄也不过只是提一个想法,你们何必咄咄逼人?叶公子胸有成竹,莫非有抗妖的大计么?不如说出来听听?”

    我们随便说说意见罢了,你既然驳得一文不值,那你不妨拿出办法来啊?空口说白话谁都会,真刀真枪才是本领,要是叶行远还是只能拿出玉石俱焚的迂腐说法,那他们自然不吝反唇相讥。

    叶行远淡然一笑,睥睨全场道:“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人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我年幼时读史便曾细思。倒恰巧有一套策略藏于胸中。妖族虽强,却外强中干,必可战而胜之,又何足道哉?”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南晋局面糜烂,一众史家的公论便是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便是雄主临朝,只怕也解决不了朝野内外各种各样层出不穷尖锐的矛盾。

    以天机来解释,就是中原人族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已经根深叶茂。但枯枝败叶累赘之物实在太多,再这样下去枝干都无法支撑。故而有妖族入侵之事,如犁庭扫穴一般,灭除这些多余之物。这才能让人族渡过危机,涅槃重生,再享千年福运。

    如今叶行远居然说这种等于是天罚的妖族入侵何足道哉?这口气未免也太大!在场的举子原本就因为他得爵而另眼相看,如今更觉此人大言炎炎,心中不喜。

    包举人冷笑道:“叶公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昔日武侯论史,谈及这南渡局面。也是束手无策,只说若给他十年生聚的时间,或可在崇文十六年出一支奇兵,搅乱妖族王庭。

    再挑拨妖、蛮之间的关系,便能在横岭一线守住半壁江山,成三足鼎立局面,避免灭国之祸。如今最后的时机已经过去,叶公子难道觉得自己的见识竟然超过了武侯不成?”

    历代被封为武侯之人不少,不过不带任何其它定语,直称武侯者,只有前朝的大将军韩平舟。此人用兵如神,战无不克,被公认为三千年兵家第一人。他评述的战例,都是被后世人视为经典,无人敢有异议。

    叶行远坦然道:“武侯用兵岂是纸上谈兵的书生可及?但他只是单论军事,不问政治,自然并非以全局的眼光来看这局面。更何况数百年过去,数百年前之人必有其局限,吾等若不能更进一步,岂不是有违圣人‘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的教诲?”

    包举人口舌之利远不如他,气极而笑道:“叶公子能言善辩,吾不如也,但如今大伙儿都在,你既然有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让大家议一议。”

    你叶行远再怎么厉害,终究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包举人才不相信他真有应对这种绝境的妙策。干脆就挤兑他,让他当场说出,再狠狠嘲笑。

    叶行远浑不在意点头道:“今日既然来此,正是要与诸君推心置腹。不过吾等受圣人教诲,知廉耻明是非,投降之说,那可万万不要再让我听到,否则休怪我翻脸!”

    叶行远先抓紧机会再踩包举人一脚,包举人心中恼怒,心道你言下之意就是我不知廉耻不明是非了?但包举人现在正等着叶行远的方略,好狠狠攻讦之,故而强自忍耐,他的几个党羽自然也就当了缩头乌龟,算是默认了叶行远的说法。

    其余举人附和道:“叶公子所言甚是,投降之说万万不可再说起,便请叶公子宣讲方略,我等也好从之而行。”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信叶行远有什么办法,但客气话总是要说的,而不投降也就成了他们这座小城中考生的共识。以此为前提,叶行远觉得也就可以谈谈战略了。

    便笑道:“其实当前局面纷繁复杂,南晋内忧外患,崩溃几乎是一定的了。但要想挡住妖族的攻势,我们首先要问一个问题。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这个问题甚是古怪,众人不由都是一愣。这算什么意思?妖族入侵,那敌人当然是妖族。至于朋友那一时倒是有些迷糊。

    有人性急,追问道:“恕我等愚钝,叶公子且不要打哑迷了,便爽爽快快的说了吧。”

    叶行远漫不经心摇了摇头道:“兄台此言差矣,我这一问,并非是为了与诸君玩笑,而这确确实实是如今抗妖斗争之中最关键的一问,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能够顺藤摸瓜,抓住扭转战局的关键。”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都是皱眉苦思起来。

    有人小心翼翼道:“如今南晋之中,藩镇割据,奸臣揽权,皇帝昏庸,盗贼蜂起,可说是四面皆敌,若是要找朋友,或许只有找海外藩国,或念我天朝上国之恩。”

    这话立刻就有人反驳,“海外藩国都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中原势大,他们自然俯首帖耳。但妖族强横,他们又岂敢违抗?你可别忘了,最后永王、秦王逃亡海外,可都是这些藩国之主将他们绳缚送京,断送了南晋的血脉!”

    又有人道:“我听说极西之地,有一蛮人大国,名曰安息,兵强马壮,久慕我圣人王化,亦时时苦于妖族骚扰。或者我等可学申包胥哭秦庭,远赴安息,求其出兵救我朝于危难之时,此后永为兄弟之邦。”

    南晋之时人对西方蛮族不甚了解,但到了本朝,海运便利,时常有蛮人坐海船而来,读书人也略知蛮人之史,算下来南晋灭亡的时候正是蛮国安息强盛之时。

    这就更是荒谬,有人冷笑道:“不说这一来一去,便要数载功夫,便算你顺利到了安息。蛮人又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岂会白白出兵万里之遥?”

    有人为难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哪能找到什么人相助?叶公子的想法只怕不成?”

    叶行远哈哈一笑道:“你们都想得太远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求助与海外,固然是一条路子。但这缺并非是最主要的。”

    他环视全场,掷地有声道:“如今妖族势大,人族欲求速胜,自不可能。但说南晋必亡,却也大谬。正如我刚才所说,妖族入侵之前,藩镇、奸臣、昏君、流寇,都是我们的敌人,但是在妖族入侵之后,局面却已经改变了。

    我们之间所有的矛盾与斗争,都是人族之中内部的矛盾,而妖族一来,人族便有倾覆之祸,因此这些人却都统统成了我们的朋友。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起南晋抗妖统一战线,这才是我们获胜的关键。”

    叶行远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妖族以小博大,却不知中原之广大也,各地之不平衡,各地之斗争,在这一场战争之中,反而成了有利之处。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也是一场长时间的全面战争,欲求胜者,必记得‘耐心’、‘持久’四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游击战

    readx();    南晋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妖族,其实无论如何,人族朝廷的力量总和还是远超辟处东北一隅之地的妖族许多。但正如叶行远总结的,藩镇、奸臣、昏君和流寇,本身就是南晋自己四分五裂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之下,人人都不想出力,最后互相扯后腿,以至于被妖族占了便宜。

    统一一切力量,做好艰苦持久战的准备,在最绝望的时刻仍不放弃,这才是在这种看似无解的局面之下唯一取胜的可能。

    叶行远其实并不想把这一套在考试中就拿出来,他知道这种超越时代的思想本身就是扭转乾坤的关键。但在听闻山海关破,妖族大肆屠城的消息之后,叶行远胸中不自觉的产生了一股悲愤之气。

    他知道这有可能是天命陷阱,而且这只是推演幻境,真实的历史已经发生,惨剧无可避免,就算他尽力而为,也不过只是能够平胸中一口气而已。

    但就算只是这样,叶行远仍然选择了尽力而为。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胸中一口气不出,如何能够念头通达?

    会试之难,并不仅仅在于给了一个绝境或是难局,更重要的是对人心的拷问,若不能秉持真心而行,又岂能得天机之极?

    众人听叶行远之言,初时只觉得匪夷所思,藩镇倨傲不服中央,奸臣只手遮天,昏君暴戾无道,流寇杀气冲天,这些人怎么可能能够联合起来,或者说又有谁有本事把他们联合起来?

    但也有人细细咂摸,觉得有些意味,喜道:“叶公子之议别开生面,若是寻一能文之士,传檄天下,以此立论,号召天下人共抗妖氛,或者能唤醒几个有识之士。”

    又有人附和道:“如今天下人真是惊惧失措之时。若叶公子持久战之论能得人心,应能稳定局面,便是再战也必能士气大振。”

    叶行远的方略之中有两点最为重要,一是最广泛的南晋抗妖统一战线。二是持久战的胜利。第一点解决了方向问题和方法问题,第二点解决了结果问题和士气问题。如果真的能够成为广泛的共识,南晋朝野上下拧成一股劲,不说能够大获全胜,至少也能争得一线生机。

    包举人看叶行远之议受人附和。心中嫉妒,嗤了一声,“我以为叶公子有什么高论,原来也不够是红口白牙虚应故事,这种高调谁不会说,但不知叶公子凭着什么身份来说服天下人?”

    他心里清楚,光这统一战线的思想就不是一般人能提出来的,必然是胸中有大丘壑,但他深恨叶行远抢了他的风头,踩着他的肩膀上位。故而刻意贬低。

    包举人的想法是你一介书生,就算能提出这个方略,又有什么本事能让别人跟着去执行,你在南晋朝野算什么东西,谁会在意你说的话?你难道还敢去上阵与妖族拼命不成?

    要是自己不上阵,就鼓动别人搞什么统一战线,搞什么艰苦的持久战去送死,你看有没有人会听你的?

    叶行远淡然一笑,漫不经心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在此国破家亡之际,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明日我便召集义勇之士,北上抗妖。要在关内北直之地,建立起抗妖的敌后根据地。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干活,诸君文雅之士,便在后方,不要随我前去了。”

    什么?包举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行远这厮真敢去玩命?而且是去北直附近建立什么根据地——那不是已经被妖族攻破。长驱直入的糜烂之地么?

    这可不像是在城池之中混日子,等城破之时一死那么简单,那想要在妖族大军的背后作战,那可是得冒极大的风险,吃极大的苦头,一个有爵位的几乎大家都觉得内定能中进士的叶行远,何必费那么大劲儿?

    他还真是破釜沉舟,想要争个状元啊!人家做到这种地步,包举人只能瞠目结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再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叶行远故意把话说得粗俗,颇有几分豪气,几个年轻的举人热血澎湃,一起叫道:“叶公子,这事也算上我们一份,与其在江南安逸之地,不如随同叶公子同去北方,至少也可为我族子民尽一分心力,不算白读了圣贤书!”

    也有人深谋远虑,心道叶行远这胆大包天的计划不成功也就罢了,万一真给他在北方闹出了什么动静,这可是大大的功劳,若是附骥其后,或者在会试之中策论也能得到高分?

    只是不知此人知兵否?万一叶行远就这么冒冒失失去了送死,那可没什么作用。便有人追问道:“叶公子方才大略极深,但这北上抗妖,敌后征战,却非吾等擅长,不知叶公子有何妙策否?”

    这可难不倒叶行远,他淡然笑道:“我只读过几本兵书,若是堂堂正正之师与妖族对抗,只怕力有未逮。不过此去敌后,吾有一策,名曰‘游击’,或可保护有生力量,在北方争出一番天地。”

    游击?这不是武职官衔么?又见于何种兵书典籍,众人懵然不解,求叶行远详述。

    叶行远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十六字方针,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这十六字浅显易懂,众考生都是灵慧之人,一点即明,便有人拍掌赞道:“果然是游击妙策,妖族势大,不可力敌,而我中原地大,凭着妖骑绝不可能完全统治乡县。只要妖族军队过来,我们便暂时退却,等他们空虚之时,再行袭击。

    此兵法之中‘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之理也。却不如叶公子这十六字讲得更加清晰明了。”

    不少人面露喜色,心道叶行远这爵位果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看来勋贵还是会打仗,跟着他混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也有人嘀咕道:“这不就是流寇么?美其名曰游击,其实还不是游而不击,四处逃窜?”

    叶行远正色反驳道:“兄台此言差矣,流寇逃窜,心无常志,故而只能裹挟百姓,怨声载道,不得民心。而吾等游击,则是以抗妖统一战线为纲领,矢志还我山河,救亡图存,这番道理要天天讲,日日讲。

    如此不但军士归心,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战斗便可下死力,悍不畏死。民众亦知我等志向,便能衷心拥护,与我等共进退。妖族虽强,陷入百姓的汪洋大海之中,必将处处碰壁,我们也可效仿猛虎食象,最终将其彻底消灭!”

    大象体型庞大,纵然是老虎也不可能一餐将这等巨兽吞下,但今天咬一口,明天撕一道,早晚将其蚕食完毕。妖族大军,也是一般。

    叶行远这一番道理说出来,众人皆服,无人再能反驳,当下就有不少人踊跃报名,要随同叶行远北上。

    之前叶行远故意劝众人留在后方,本来就存了激将之意,这些举人虽然都疏于战阵,但好歹都是经过清气灌顶的浩然之体,稍加训练绝对超过一般的兵丁,因此叶行远毫不客气,但凡有人跟随,便一口答应。

    不过这时候说要去,等真要走的时候还是未必,毕竟这等于是战略路线的选择。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幻境,并不怕死,但死也要看死的值不值。

    比如包举人一伙,目光闪烁,虽然无力再与叶行远做对,但也并没有积极参与到叶行远的召集之中。叶行远看他们的神色,对他们的心思也了如指掌,嗤之以鼻。

    他们当然是不希望叶行远成功,毕竟说到底,会试之中所有的举人都是竞争关系,要是叶行远完成的漂亮,势必挤压了其他人的上榜机会。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那最好叶行远彻头彻尾的失败。

    但至少大义在前,他们现在还不敢搞什么鬼,比如向妖族通风报信陷害叶行远的事,那是包举人绝不敢干的。真要这么做,也就等于断送了自己的会试前途。除非有人故意牺牲了自己陷害叶行远,才会犯这种傻。

    所以叶行远侃侃而谈,大战略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然具体细节,到底去何处举事,如何招募军士,如何发动群众,这些关键性的东西,就只会在日后真正的自己人面前讲述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叶行远可记得省试之中有个秦霖,拼着自己发疯也要来害他。虽然会试大家都是理性人,按道理不至于有人疯得这么彻底,但总是防一手为妙。

    此日聚会之后,仅凭着一席谈,叶行远隐然成了江南无为府这波考生的领袖,包举人惨被抛弃。大约有半数之人愿意追随叶行远,最后他们建立抗妖敌后根据地的时候,这十二名举人就是骨干。

    妖族攻破山海关之后又七日,叶行远在无为府中变卖全部家产,毁家纾难。招募了百余乡勇,募集了粮草牲畜,马不停蹄的剑指北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决战之议

    readx();    妖族骑军继破山海关之后,一十八日后破坚城大正府——也就是后来的京兆府,短短两日内席卷北直全境,兵锋直指海西、两淮。

    河东诸省与江南消息断绝,惶恐不安,几乎是望风而降,根本组织不起来什么有效的抵抗。而此时京师之中贵人们却依旧寻欢作乐,压根儿不关注前线的情况。

    据说告急文书已经在御前堆满,但不管是皇帝还是宰相,都很淡定的认为妖族和以前一样不过只是入关劫掠一阵便回,丝毫没有担心。

    事实上妖族狼主原本的目的或许也就是如此,他们千年苦心经营,积聚了数万骑兵,自觉野战无人能挡。却也并不认为他们有胃口吞下整个中原,尤其是虽然南晋失德,然而天机依旧护佑人族。

    直到南晋朝野的懦弱反应极大的鼓励了他们,妖族吞下了北直省以后,大肆劫掠屠城,本打算肥肥的捞一票就走。一旦人族集结部队开始反击便准备撤退。

    可是预料之中的反击并没有出现,妖族骑军攻占大正府,占领北直之后,整整两月南晋朝廷连屁都没放一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好像在等待妖族自动退走。

    这两个月中,北方兴起了一支义军,给妖族的补给线造成了一点麻烦,但麻烦并不大。因为目前而言,至少短时间粮食和物资都可以依靠掠夺来获得,妖族即使孤军深入,也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于是两个月后,妖族试探性的又打下了海边的大城胶南,将这座因为与东海的贸易而积聚亿万财富的城池付之一炬。

    南晋小朝廷仍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有许多官员在此一役之后主动向妖族献媚。而东海的藩国也开始主动与妖族勾勾搭搭,希望延续海市以获得中原的货物,这进一步扩大了妖族的胃口。

    三月之后,海西亦告全省沦陷,淮北几个重镇尽皆被迫。淮南一马平川,眼看也是守不住。短短半年的时间,南晋已经丢了半壁江山,而妖族则是占据了中原腹心之地。无论是西进还是南下,都有充足的空间。

    这时候朝廷之中,“借妖除寇,驱虎吞狼”的议论又甚嚣尘上,没有人想要抵抗妖族的侵略。反而是想鼓动他们向西进攻,让他们与流寇两败俱伤。

    其中刘敬宗就是典型的代表,他巧舌如簧,颇吸引了一批支持者。

    妖族攻陷淮北之后,刘敬宗上书朝廷,并发动学生弟子一起四面宣讲他的理论。同时去私下遣人接触妖族,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构想。

    他的主要观点是,“妖族势大,不可敌也,敌则必败。纵能侥幸退敌,流寇借机自壮,亦难逃亡国之祸。妖族所求,金银财帛也,不若重金贿之,令其转头西向,则可坐收渔翁之利也。”

    当时南晋朝廷上下尽皆昏聩糊涂,居然真的信了他的话,以岁币三十万匹绢的价码向妖族乞求,这下却让妖族的当家人彻底看穿了他们的腐朽无能。

    妖族狡猾的答应了朝廷的条件。也确实暂时将南下的兵锋控制在两淮,另出奇兵向西方进攻,连续占据了河东与陇西的几座要津。

    朝廷大为欢喜,刘敬宗更是洋洋自得。自认为计谋得售。流寇朝廷已经剿了几十年未果,如今借妖族之力消灭了一半,他们自然而然的把功劳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

    然而此时真正的危机,才开始笼罩在人族的头顶。

    叶行远组织的义军在北直河东一代活动已经有了一年,规模也扩展到千人。他知道此时妖族已经有了奇袭江南的计划,正肃然与众人讨论。

    “妖族佯攻西面。其实只是因为水师不利,故而要花些时间做准备,这一年的时间妖族一边暗中训练水师,一边也打算顺着大运河先攻打定湖、荆楚等地,然后顺流而下,两面夹攻,一举拿下临京。”叶行远的手指在地图上挪动,两个红色的箭头指向临京,触目惊心。

    这本来就是历史上发生在两年以后的真实事件,妖族的五牙大舰出现在江面上的时候,据说临京的守军将领当场丢盔弃甲狼狈而逃,倒是“天亡南晋”,却没想到妖族的水师完全是南晋朝廷用钱和时间给堆出来的。

    “妖族如此奸恶,明明已与我朝定下协议,居然背信弃义!”义军中有些人义愤填膺,然而细细思之,却发现真的没有制约妖族的手段。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通知朝廷,让他们做好准备!”知道历史的举人们也一筹莫展,只能催叶行远再发檄文,说服朝中诸公。

    叶行远摇头道:“各地举子纷纷上书,言说妖族不可信,几乎是以血书恳求朝廷整顿军备。不止是他们,朝野有识之士,都知道妖族不怀好意,然则又有何用?”

    千余举人自然有很大一部分希望能挽回局势,或恳切上书,或言辞激烈,希望朝廷莫要闭目塞听,重新振作。而当时的不少贤人同样也已经感应到了危机,都有鞭辟入里的救世文章。

    然而朝廷就是装聋作哑,就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里,就不相信危险的临近。叶行远这一年只在敌后活动,并没有在江南士林刷到什么声望,就算他上书,只怕也同样是石沉大海。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这般小打小闹,又怎能影响妖族的大计?”有人垂头丧气,这一年的游击战,无非就是斩杀几个落单的妖族,撬掉几个兵器库与粮仓。虽然也摧折了妖族的士气,但毕竟只是损及皮毛,并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所以我们有两方面的打算。”叶行远沉稳的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第一,我们要守住荆楚、定湖的几处要塞,令妖族之兵不能上下联成一气。

    第二,我们则是要破坏妖族奇袭临京的谋算,要在江上与他们打上一仗,而且要战而胜之!”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说两个轻而易举的目标,但是底下人全都苦笑,有人懊恼道:“这两个打算哪里那么容易?凭我们的兵力,坚守荆、定已经是难上加难。至于与妖族决战于长江之上,那更是笑话。”

    要是能有决战妖族的能力,那南晋之局又哪里能说是绝境?

    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战斗力,妖族大于流寇,流寇大于藩镇,藩镇大于中央禁军,朝廷那些能用的兵马,战斗力或许还不足妖族雄兵的一成,这仗怎么打?

    叶行远从容一笑,“我倒是觉得,长江决战的难度,要远远小于荆、定的防御战,我也是正打算赢了长江上的这一战,才转而去守荆楚、定湖。这么说你们明白了没有?”

    大多数义军头领仍旧懵懂无知,少数几个一直跟着叶行远的考生忽然如醍醐灌顶,惊叹道:“叶公子,你是打算提前与妖族决战?如果能够在妖族的水师未曾编练完毕之前,在他们获得上游的优势之前,与他们在江上决战。这这一仗或许还真能打!”

    越是难打的战役,越要放到前面,如果让妖族从容练出水军,除非是圣人再世,否则谁也无法逆天挽回人族的浩劫。

    但现在却还有时间,这仍然还是“北人骑马,南人操舟”的时代。尽管妖族在这一年多的时间迅速收编了数十万伪军,但这些伪军主体仍然是北人,他们手上的船也不够,尚未对南方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种时候与之决战,毁掉水军的根苗,这才能将南方的灭亡拖延更长的时间。如此一来,叶行远的北方义军和敌后抗妖根据地,也就有更大的腾挪空间。

    有人踌躇道:“叶公子果然有大才,但妖族狼主野心勃勃,精明悍勇,他能够与南晋虚与委蛇,答应十七年之议,又怎么会毫无准备的开战?”

    这才是叶行远计划的最大难点吧?要牵着妖族的鼻子走,由他们来选择决战的时间,这对于南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进攻的主动权掌握在妖族的手中,他们想要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就能够什么时候发动进贡,南晋只能被动防御而已。叶行远又要怎样将江上之战提前一年半以上的时间?

    “这个么”叶行远神秘一笑,淡然道:“就要靠我们的朋友和敌人了。”

    朋友?敌人?众义军头领又开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叶行远有什么锦囊妙计能够扭转乾坤。这时候叶行远却卖起了关子,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在大正府中,妖族暂时的首府,也同样有不少人族的举子聚集。他们与包举人的想法一样,觉得当今局面,想要对抗大势已经不可能,只有曲线救国,故而都主动投入到了妖族一方,成了妖族侵略中原的帮凶。

    而这一群人,以叶行远的同乡陈简为首。

    他正在与新投来的包举人说话,“原来组织义军的竟然是叶行远?这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妖骑军的神威之下,只要兵锋所指,他又能苟活几日?”(未完待续。)

    PS: 昨天有事耽误,正在尽力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包举人盗书

    包举人冷笑道:“叶行远此人故作大言,好大喜功。我听说他最近还试图组建水师,阻挡妖军南下,真是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如果他留在北方,妖族还只会当他是癣疥之患,懒得搭理。

    但他敢逆流而动,便是自寻死路。看来叶行远这一年是学乖了,知道事不可为,干脆还是宁为玉碎,赚个名声罢了。”

    包举人在江南鼓吹投降,可惜被叶行远一闷棍打翻,只能怏怏离去,最后落了个孤家寡人,这一年多来一事无成。因为一开始摆明了态度,现在就算想壮烈殉国也不成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所以深恨叶行远。

    陈简一皱眉道:“叶行远诡计多端,他明知正面对抗绝不是妖族的对手,朝廷也绝不会坐视他在江上来去。他故意放出消息,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包举人一怔,没料到陈简对叶行远有这样的评价。他投北的时机晚了,未曾来得及立下什么功劳,也难在妖族体系中混上去。此时听到陈简的担忧,便自告奋勇道:“既然陈公子忌惮此人,这也容易。叶行远此时移师润州,编练水师。便由我白衣渡江与他一会,探知其虚实如何?”

    陈简点头道:“如此甚好,包兄若能摸清其人的打算,我们便能针锋相对。去了此人,这次会试的大势便尽在我等手中了。”

    会试的考生大致分为三派,“殉国派”、“投降派”与“抵抗派”。殉国派的人数最多,但这些人难有什么建树,在会试之中形不成什么竞争力。

    投降派与抵抗派各有主张,如果能够顺利贯彻自己的策略,或许便能在会试之中一举夺魁。其中投降派现在的首脑人物非陈简莫属,而抵抗派的代表,自然是如今在北方声名鹊起的叶行远。

    对于投降派来说,叶行远的存在已经成了影响他们成败的一个关键因素。要是叶行远失败,那当然一切照旧。但万一他真的逆天成功呢?

    在考试名次面前,什么民族大义都要暂时放到之后,先把叶行远放倒,让抵抗派彻底完蛋。那才能保证他们投降派排名在前。

    包举人会意,当下拍了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够探听清楚明白,不负所托。连夜便下两淮,只带一个童子。买舟过江,到润州水寨来拜访叶行远。

    叶行远正忙着操练水军,听说包举人来访,便笑道:“此人既来,我计成矣,去请诸位头领摆下宴席,请老包喝酒。”

    润州如今也是个三不管地带,虽说这里可说是临京的门户,若是妖族渡江,必然以此地为首要攻击点。理应重点防御。但也正因为如此,居然没有那支军队愿意在此地驻扎,朝廷们盲目乐观于“驱虎吞狼”之计,武备之松弛令人骇然。

    这也便宜了叶行远,他率领数千人的义军,轻而易举的占领了润州,朝廷方面仍旧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或许是因为他们害怕叶行远乃是妖族的先锋,或者是因为官僚机构太过臃肿,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或者是因为不涉及到切身的利益。朝中的权臣根本不在乎。

    总之叶行远来此半月,水寨已经稍有规模,甚至没有地方官员过来问上一句。

    包举人进了水寨,叶行远兴冲冲的迎了出来。热情的捉住了他的手,大笑道:“包兄,你终于来了!当日江南一别,在下甚是思念。想及包兄高论,只觉大有道理,恨不得多聆教诲。

    只恨当时心急救国。转日便已北上,未曾再见包兄,深以为憾。今日不弃前来,真是令我心中大喜。”

    包举人没料到竟然受到了这么热烈的欢迎,一时都有些糊涂,心道他是这一年吃足了苦头,变了想法,决心学我投奔妖族?还是觉得我今天来是投奔他的?

    叶行远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包举人也搞不明白,正要再问,当日在江南同城的一众考生呼啦啦涌了进来,纷纷与他见礼叙话。

    这一打岔,包举人便来不及问出口。叶行远扯着坐了首席,猛灌了一阵子酒,这才豪迈道:“今日难得包兄前来,我们便休息一日,只谈风月,不论国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道:“这一年也够辛苦了,总算公子你愿意放我们一日假。”

    叶行远用力拍包举人的肩背,敲的他酒水都呛到了鼻子,微笑道:“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妄论国事,败坏众兄弟酒兴者斩。铁护卫你为监酒官,取我腰间宝剑去!”

    他解下宇宙锋,递给身边的一个壮汉,那壮汉面色肃然,双手接过。就将宝剑抱在怀中,不偏不倚站在包举人身后,威风凛凛。包举人吓得钳口结舌,哪里敢多说一句,叶行远又不住劝酒,三巡下来不觉大醉。

    饶是如此,叶行远仍然不肯放过包举人,醉态可掬的拉着他参观水寨,一路指着着甲的军士问道:“包兄,吾之军伍,颇雄壮否?”

    包举人当然只能点头称是,叶行远大笑,又带他到后面看粮仓,问道:“吾之粮草,颇充足否?”

    包举人赞道:“兵精粮足!叶贤弟在北方一年,竟然能发展到如此气象,这时候真要恨愚兄一时糊涂,未曾与贤弟同行了!”

    他心中也真有点震惊,每个考生进入这世界的起点大抵都是相同的,虽然不虞饿死,但也没多少本钱。

    叶行远变卖家产前往北方的时候,只有几百毫无经验的义勇新兵,粮草不足一月之用,没想到仅仅一年。他就拥有了数千雄军,人人披甲,更有数万粮草,可以坚守孤城。

    难道去北方真那么好赚?包举人心中犯起了嘀咕。这是说明叶行远这一年打的有声有色,同时也说明妖族在北直河东一带的掌控力还是不够,可别真被这小子钻了什么空子。

    幸好叶行远犯了糊涂,又想回到正面战场上来,那这点军队在无敌的妖族骑兵面前,还不是一盘菜么?水师就那么几条破船,又有何用?

    从今听包举人耳闻目睹的情况来看,叶行远要么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妄自尊大。要么就是已经放弃扭转局势的可能,只想轰轰烈烈闹一场完结。无论是哪个答案,陈简应该都能放心了。

    叶行远炫耀完了军队和粮草,拉着包举人回营帐,口中只含糊道:“我与包兄多日不见,今日便抵足而眠,促膝而谈至天明,岂不快哉?”

    包举人只觉得叶行远的双手如铁钳一般,身不由己便被扯进账中,旋即又被一脚踢倒在地,滚到床边腰酸背痛起不了身。

    叶行远身子往床上一歪,旋即呼呼大睡,一条腿从床沿垂下,刚刚好踩在包举人胸口,让他起身不得。

    包举人哭笑不得,幸而天气不算太冷,他就当是打地铺将就一夜完了,这也算是为大业而牺牲。他也喝多了酒,扯过地上的毯子裹在身上,没多久便也沉沉睡去。

    约莫到三更光景,包举人忽然觉得脑袋一痛,好像被石头砸在鼻梁上。他眼冒金星酸痛难当惊醒过来,睁眼四望,却只见一个铜酒壶滚落在地,依稀记得叶行远醉后一直执着,大约是失手掉下来正中包举人的面门。

    晦气!包举人揉着痛处,看叶行远依旧在熟睡之中,垂下的大腿也翻身收了回去。便艰难起身,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醒酒。

    桌上杂乱无章的对着许多文书,包举人忽然瞧见一封展开的书信,露出的只有两句,“江上大事已谐,便由我兄弟里应外合”

    包举人心中打了个突,悄悄抽出那封书信,正要细看,忽然听帐外传来一声咳嗽,有人问道:“叶公子,可曾醒着?有紧急军情?”

    叶行远在床上翻身,吓得包举人屁滚尿流,裹着那封书信滚倒在地,钻进毯中埋住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叶行远迷迷糊糊答应一声,缓慢翻身下床,踉踉跄跄走到营帐门口,外面之人压低了声音道:“北面传来消息,就说妖族的水师”

    “嘘!”叶行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又瞧了瞧包举人的睡态,这才放心道:“帐中有外人,不可不防,我们到边上说。”

    他步出帐外,走出了几步,小声与外面之人交谈。包举人竖直了耳朵,却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觉得心痒难搔。

    不一会儿叶行远返回,轻轻呼唤了两声,“包兄!包兄!”

    包举人只装睡,一声不吭,叶行远方才摇头笑道:“昨晚他喝了这么多酒,应该是醒不过来,我还真是杞人忧天。”

    他轻笑一声,翻身上床,拉过被子盖了,不一会儿便是鼾声如雷。

    包举人心头狂跳,等叶行远的鼻息稳定下来,便蹑手蹑脚步出帐外,借着月光一看,顿时心惊胆战汗如雨下。

    幸得来这么一趟,见到这么一封书信,这才能粉碎叶行远的阴谋!否则的话,无声无息之间,只怕这局面还真被这小子一手翻过来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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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介绍:
叶行远穿越成唯一的九世童子身,在这陌生的神仙妖怪世界里,读书科举考进士,皇家天命授神通。他还发现,前身给自己留下了外挂!
然而天机与道统纠缠不清,神仙与凡人相爱相杀,妖魔与鬼怪上蹿下跳,手持外挂的玩家叶行远怎一个酸爽......
仙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