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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残杯浊酒     大宋佣兵txt下载     大宋佣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四 杀死那些帅哥!

    阿骨打培养这支军队前前后后花费了近十二年的时光,在这十二年中,完颜宗翰一直伴随着他。每年的夏季练兵宗翰都会从头到尾跟随训练,到了最后成军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支浮屠军的副统帅。当然,这支军队的大统帅正是完颜阿骨打本人,浮屠军的实际军权已然由宗翰掌握。

    所以说,宗翰在军权这一项上的优势是宗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难道,皇帝的位子由皇子做,国师的位子也要由国师的儿子做么?在去年阿骨打称帝的时候,无数老中青将领劝其登基都被他婉拒了,到最后竟是在完颜宗翰这个年青人劝说下,完颜阿骨打才完成称帝建立大金国这一系列壮举的。劝进啊!这种事情自古不就是丞相的专利么!

    想到此处,完颜宗望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而山丘上,阿骨打与宗翰两人已开**谈。

    “粘罕,看看这座汉人的城市吧,多么美妙!我能够感受这座城市的朝气!”可以听得出来,阿骨打对于天京城的赞叹是发自内心的。

    “是啊!神奇的城市!”宗翰说道:“城北侧的那两座高塔,怕就是传说中那个可以源源不断产生镔铁的高炉吧!太壮观了!”

    “神奇的汉人!他们的聪慧只能被模仿,无法被超越!我真想将这座城市中的汉人全部抓起来,带回辽东去为专门为我们女真人造城!”阿骨打感慨一番,忽而又叹了口气,语气一转,道:“但是,今天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抓汉人奴隶。粘罕,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宗翰冷冷答道:“践踏!”

    “没错!就是践踏!”阿骨打道:“我们从宋国已经掠夺了足够的钱财,根本没必要再抢夺天京城的钱财。而且,我的士兵很累,天京城的火器很凶,可是,为什么我还要执意攻打天京城呢?”

    宗翰答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阿骨打点点头,道:“不错。实际上,由于耶律淳滋事,我们起事反辽早了些。按照我与盈歌叔父的计划,反辽还要再积累十几年。不过我们的运气不错,一举成功占领了整个东京道,如今我们的人口管理整个东京道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我们必须要抓紧巩固势力,吸收发展人口,操练新军,因而,此后的几年内我们无法战争扩张。

    如今契丹人其数已尽,无力招惹我们,但却又多了天京城这个恶临。他们的首领太史昆很有侵略性,这在汉人中很罕见。几年来辽国、夏国、高丽国都被他惹了个遍,我相信他绝对也想打咱们金国的坏主意。想要休养生息,就必须提早铲除这个隐患。”

    完颜宗翰闻言,点头称是。

    “所以你应该明白,此役我需要的是毁灭。”阿骨打道:“奴隶、财物我全不要了!我要你冲进城去,杀死每一个汉人,烧毁每一座房屋!尤其是那个叫做太史昆的人,他必须要死!”

    完颜宗翰神色一凛,道:“遵命!”

    阿骨打道:“到了午时,我会命令银术可他们在城市的东北侧假装找到天京城的破绽,然后调集所有力量去攻击那里,包括我本人在内都会出现在那个战场上。而你要做的,就是率领浮屠军等在这里,等到天京城的守军都去东北角支援时,从西门杀进去,给他们致命一击!现在,你整顿队伍养精蓄锐!”

    “遵命!”

    完颜宗翰领命下山。行至山腰处,宗翰却是停下马匹,拍住了看似无所事事的宗望的肩头:“方才你告诫了所有的人,现在,你准备告诫我些什么呢?”

    “没什么好告诫的,”宗望耸耸肩,“我……祝愿你旗开得胜!”

    “多谢你的祝愿。”宗翰笑道:“对了,我听说你见过太史昆?请教一下,他长得什么模样?一会儿进城后,我可不想让他从我眼皮地下溜走。”

    “哈哈,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都有些记不清了。”宗望眨了眨眼,道:“总之他长得非常帅!你进了天京城,将所有帅哥杀光就是了!”

    “必须杀光所有的帅哥么?真可惜啊!太可惜了!”宗翰满脸怜惜的表情,口中不停叨念着可惜,打马缓缓走下山去。

    “可惜?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可惜?”宗望看看宗翰的背影,又看看阿骨打的背影,再看看宗翰的背影,再看看阿骨打的背影,忽然莫名觉得脊背一阵凉意。

    在阿骨打的心目中,有些本领的汉人总是喜爱招摇、显摆,总是会有些狂傲。而一群有本事的汉人聚在一起,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相互倾扎。老天给了汉人那么多眷顾,若是全天下的汉人拧成一股绳,管他什么契丹女真,怕是都要退避三舍,可汉人聪明的过了头,居然只与自己人斗智斗勇。

    阿骨打毕竟不是汉人,女真族毕竟不是汉族,所以他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一个人才济济的社会是多么残酷。在人口稀少文盲程度超高的女真族中,一位有本领人的人很快就会脱颖而出,而在汉族中,有本事的人太多太多了,总是一位圣贤级别的人物,想要露出头角也是难上加难。

    招摇也好,显摆也好,狂傲也好,另类也好,这只不过是推销自己的一种手段。排挤也好,陷害也好,倾轧也好,吵闹也好,这只不过是竞争的手段。一切种种,并不能说明某位汉人的本质,一切种种,只不过是在争取利益。

    换句话说,想要汉人们团结起来,要么是民族生死存亡大家被迫抛开个人利益的时候,要么是大伙拥有共同利益且有一套完善的利益分配法则的时候。而天京城目前的状况,恰好与后者吻合。无论是佣兵制度还是麒麟军超高的薪水,仰或是天京城类似于**的分配方式,都足以令城内人发自内心的依照命令进行防御作战。换句话说,天京城的汉人,不会因为些许压力就自乱阵脚。

    天京城防御炮塔的威力很大,但是一座拥有十二门火炮的大型炮塔却只需要十六个人就可以玩转。一位有经验的士兵负责指挥与校准,十二位民兵各自负责一门火炮,两个民夫负责驱动牲畜提供动力,还有一位工匠准备随时抢修出问题的机关或火器。没错,就是这十六个人就可以玩转炮塔,他们不需要专门负责填装弹药的人。这么精炼的人员配置,要感谢柳叶儿发明的一套自动填弹装置。

    柳叶儿现在已经是公输钜的亲传弟子了,这个女孩子拥有惊人的天赋,她几乎每天都会设计出新花样。这套自动填弹装置的原理并不高深,只是一个类似水车的装置将炮弹运输到炮塔的顶端,然后炮弹依靠自身的重力,通过一个类似后世尼龙水带的皮质软管滚到每一个炮位上。只需炮手做一个抽放皮筋的动作,炮弹就会自动滚到炮膛中,一个流程就算是完成了。

    这套机关并不是多么精密的玩意,因而它“皮实”的很,到目前为止几百套机关还从没有出现过问题,同样也正是这样一套机关,为天京城最起码省下了五千人力。只需将整马车的炮弹倾倒在炮塔后的蓄弹池中,炮塔就会不停的喷吐出火舌。天京城的炮弹绝大部分都储藏在科学协会的军火仓库中,这个所谓的军火仓库实际上就是一个超大的、围在简陋围墙中、铺设了水泥地面的棚户区,几近露天的周长超过五里的仓库里堆放了超过四千万斤各种弹药,仓库的左边是巨大的炼钢熔炉,右边是罐头一般的高丽苦工宿舍区,不客气的说,这个破仓库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平日里天京城的众高层没少为此提心吊胆。

    天京城不断的在修建新的仓库,可是新修好的仓库又总是被更值钱的东西塞满。太史昆早就想赶紧将这个简陋的军火仓库腾空可又总是找不到机会,不过,这件烦心事在今天似乎迎来了转机。太史昆拨出两千人手,一千辆四辕载重马车,命令皇甫瑞作为运输调度负责人,将军火仓库中陈年累积的炮弹火速运输到个个炮塔中中去,争取在这场战役中将这些累倾泻一空。毕竟雨季就要到来了,以棚户区的防雨能力,这些炮弹早晚也得被雨水侵蚀掉。

    重新回到天京城的太史昆下达了一系列的任务,除了任命皇甫瑞负责运输弹药外,他还委任马植负责提供饮食,李巧盼负责战地救护,秦暮成负责情报传递,武柏负责城北防御,太史昆负责城西防御,柴进负责民兵集结,扈成负责城内治安,张老茅负责城南河道巡查,叶般负责城东海面巡查,而孙立则是负责整编军队。

    孙立手下的一千名麒麟军士兵到了此时就是一千名军官,他们每个人将率领二十名民兵,可迅速使两万名民兵拥有堪比正规军的军事素养。这种全民皆兵的转化方式天京城从前多有操练,民兵们早有分组,只需孙立指派出士兵,一个个基层连队立刻成立并投入作战。

    天京城的战争机器,瞬间开启。

二十五 料敌先机

    太史昆记得一则现代的小故事,说是二战后美军并未大规模升级换代新式火炮,而是给老掉牙的M1加装了一套由全球定位系统加无人侦察机定位的数控系统。就是这么一套外挂,使得老式火炮变为了数字化武器,执行各种精准打击定点清除乃至什么斩首行动手到擒来样样精通,一点也不逊色与后来的十字军系统。

    这个故事中蕴含的深层次理念,比如说管理决定执行力什么的太史昆压根没去试图理解过,他只是直观的明白了一个道理:打炮,拼的就是谁看得远。虽说现在天京城的火炮还没有榴弹炮加农炮那种射程,看得够不够远还不是困扰炮兵的重要因素,但是在面对一个有着上佳移动能力的对手的时候,料敌先机是必须的。

    在太史昆的命令下,天京城所有的热气球全数登空。平时天京城的热气球保持十余丈的高度上已经可以满足观测的需要,但这个高度却远远不是热气球的极限。在今天这个关键的日子中,有十个热气球上的侦察兵换上了严冬季节的装束,他们将要升空到百丈以上的高度,纵观整个战场的情报,将之汇报太史昆。

    从百丈的高度看下去,方圆数十里的景色一览无遗。管他什么疑兵伏兵,统统看在眼底,敌人的一举一动将无处藏匿。通过一道道旗语,个个热气球上观测的敌军动向在太史昆面前的沙盘上化作了一个个不断变换位置的小箭头,而太史昆发布的命令,亦可通过最多六个转达后传递到战场的没一个角落。整个战役,仿佛成为了太史昆手指捻动下的策略游戏。沙盘上的军情与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只保持了十秒的延迟。

    也许天京城真的太需要一位军师了,一位能够帮助太史昆制定战略计划的专业军士人员。因为目前与太史昆一同坐在沙盘前当参谋的,居然是朱大贵、西门庆这两个不正经的家伙。

    “女真人派出了五个千人队,正在向城北快速移动中,大家怎么看?”太史昆指着沙盘上五个小箭头,向两位参谋问道。

    朱大贵叫嚣道:“兵力分散乃是兵家大忌,女真人敢分兵,就得让他们品尝苦果!我建议,咱们派出两千名骑兵,将他们逐个歼灭!”

    西门庆羽扇轻摇,道:“方才女真人那十队探哨不就在咱们‘诱敌深入’这一招前面吃了大亏么?我建议设置好包围圈,使请君入瓮之计,诱杀他们!”

    两个人说罢,却听得背后一声轻轻的嗤笑,这种嗤笑,分明带了八分行家笑菜鸟时的自信。太史昆回头一看,发笑的居然是一身仆从打扮,端着茶盘准备伺候茶水的退役皇帝耶律淳。原来最近天京城正在整顿风月场所,严厉打击诱使高丽女子卖笑的行为,耶律淳打理的楼外楼午夜场停业整顿,他便重新回到太史昆的身旁做起了茶水先生。

    听了这声笑,还没等太史昆说什么,朱大贵便抢先开口道:“喂,死老头,你笑什么笑?”

    耶律淳提着茶壶,满脸恭敬的笑道:“朱小爷,老仆笑的是,这么个一望无垠没什么遮挡的荒野上,少爷您怎么逐个击破法才能攻击一支敌兵而不让另外四支敌兵发现呢?”

    一番话,将朱大贵说的满脸通红,一旁西门庆却是没心没肺跟着窃笑。耶律淳向西门庆施了一礼,又是问道:“西门公子,敢问您所说的包围圈怎么个布置法?需要多少人手多少时间多大的地方呀?”

    “你!”西门庆脸色一红,怒道:“哟呵,听你这口气好像是会些兵法?老儿,有本事你倒说说看!”

    耶律淳低着头,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哪有什么计谋兵法?那五个千人队不过是前来佯攻的,就算你四门大开他也不见得敢冲过来,又需要什么计谋什么兵法呢?”

    朱大贵、西门庆两个听了,放声嘲笑耶律淳什么不懂还敢乱开口,太史昆却是叹了口气,传令道:“请孙立将军调拨五千士兵去城北作为后备队,令热气球随时报告这五个千人队的动向。他们若是攻城咱们兵来将挡就是了,若他们不敢攻城只是叫嚣,就由他们去!”

    商议军情的工夫,沙盘上局势又有所改变,同时,新的情报也传递过来:“禀报城主,女真人五千步卒砍伐了许多树木结成粗壮的木排,并裹以浸湿的被褥。看样子,他们是要借此为遮挡,步行攻城。”

    太史昆听了情报,向诸位参谋问道:“诸位怎么看?”

    朱大贵微微一笑,道:“好个女真蛮夷,头脑真是简单可笑!木排能挡住正面炮火,背后却是留了空挡。我建议,使用‘暗度陈仓’之计,派出一支偏军绕到女真步卒后方发起攻击,将其一举击垮。”

    西门庆摇头晃脑道:“此役,最适合的是‘空城计’,我以为,咱们偃旗息鼓,所有碉堡一点动静也不要出,敌将见了,一定纳闷无!你想啊,刚才还炮火连天干掉三千人的进攻,怎么这会儿就一点动静没有了呢?观此景,敌将定是疑神疑鬼,不战自退。”

    两人正吵吵着,忽听一声“南无我弥陀佛”的佛号,一个盘坐在屋子一角的老和尚喃喃自语道:“五行说火克木果真不是盖的,想当开城松岳山上那三百年的古柏,都顶不住一枚火龙出水弹呢!”

    说这话的,乃是高丽国的老国王王熙。天京城中遭遇战事,城内生活的数以十万计高丽苦工却若是借机寻事倒也麻烦。因而,太史昆老早就传令将王熙召至身边,先将他这个高丽人中话语权最终的家伙看管起来再说。王熙这么一嘟囔,分明是献上了个火攻的法子,太史昆点点头,传令道:“马上布置火弹发射架阵地!通知皇甫瑞马上运输一万枚火龙出水过来!另外,露天仓库里堆放的那些喷火车都拉过来,找些劣等牲口拉上,一会儿抽个冷子都赶出去消耗了吧!那些破车子扔那里一年没挪地方了,主轴都快朽了!”

    依着太史昆的命令,天京城军民一心,很快做好了布置。时间推移,双方第二轮攻防战展开,女真人的进攻方式果真都在天京城的意料之内。

    由完颜银术可、完颜娄室等人率领的五支千人队蜻蜓点水般的围着北城奔袭骚扰,其战斗方式雷声大雨点小,打几下就跑,力度很小。各炮塔只需几轮齐射就能压制他们的进攻,战了一个上午却是连后备队都未曾动用。

    由完颜吴乞买领衔的步卒声势颇为浩大,他们用三丈高、齐抱粗的树干编成巨大的木排,并用浸湿的被褥包裹。说实在的,这么厚实的装甲几发炮弹还真不一定打得透,但若是换上火龙出水就是另一个模样了。

    火龙出水只是个雅号,它其实就是一个很原始的燃烧火箭弹。燃烧弹内的燃烧剂经过科学协会的不懈研发,早已经是融合进许多种金属物与粘着剂。这种燃烧剂燃烧的时候不但拥有一千五百度以上的高温,还有强悍的附着能力。更关键的是,这种火焰极难扑灭,除非长时间隔绝氧气,用寻常的泼水扑打的法子根本没效果。

    吴乞买带领着大军刚一露头,立刻就遭受了飞龙出水的打击,五千号人没用盏茶时分就陷入了火海之中。女真士兵身体素质极好,绝大多数都能拼命从火海中逃出,但既然是逃命,丢盔弃甲是难以避免了,两方交战不过一个照面,吴乞买这边居然已是一副败军的模样。

    太史昆看着女真人的狼狈相自然是乐的捧腹大笑,不过作为战场上的对手,完颜阿骨打的脸色上倒也没有看出多少负面情绪。

    此刻阿骨打只是静静的一个人立马与山丘之上。他一向是这个样子的,遇到战争决断的时候,他一向是独断独行。他的这种自负一方面来自于他傲慢的性格,另一方面来自于他不断的成功。他的眼神极好,站在小丘上就能看到吴乞买的战斗。完颜银可术等人的探马也不断来报,对于城北的战争阿骨打亦可做到心中有数。

    在他的眼中看来,天京城料敌先机的本事似乎有些太高了。天京城上到主帅下到马夫,似乎每个人都能够随时知道女真人的一举一动。这已经超出了什么军事什么参军的算计能力了。阿骨打皱着眉头凝视战场,忽而想到了契机所在。

    “斡离不!过来!”阿骨打将宗望唤至身前,遥指天京城上空的热气球,问道:“吾儿,可知道那是什么?”

    宗望答道:“这应该就是佣兵协会成立那天威慑群雄用的神器吧!没想到,天京城竟然拥有这么多神器!”

    阿骨打冷哼一声,又问:“那个什么神器上坠着的筐儿里有人吧!他们可是在打旗语?宋**队中用的旗语?”

    宗望道:“应该是吧!不过那东西飞翔的实在太高,我看不清他们手势的内容,因而不敢确定。”

    阿骨打道:“汉人的眼神怎的如此好?他们挥舞旗语必须也得让地面的人看到才是,难不成宋人用了什么望远的法术么?”

    宗望喃喃道:“我们女真人通晓鹰隼之语看在汉人的眼中,不同样也是很神奇么?想必一套通讯手段还是难不住太史昆这厮的。总之,我认为我们的一举一动太史昆都可以看到。”

    “哈哈哈,既是如此,那继续战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阿骨打拍了拍手,对上前听令的小兵喝道:“鸣金,收兵!”。

二十六 作恶的境界

    “收兵?”宗望大吃一惊,问道:“父王的意思是……”

    阿骨打沉声道:“白天,他们比咱们看得更远!先将天京城围起来,到了夜晚在与他们计较!”

    完颜阿骨打的命令向来是一言九鼎,在太史昆的沙盘上,那些各自代表了一支敌军的小箭头缓缓后退,最终呈包夹天京城之势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新的情报已经送达,女真人的军队已经开始饮马做饭了。

    “女真人这个架势……分明是想要围城!”太史昆盯着沙盘,喃喃道:“难道,这些小子就不怕燕京的各路麒麟军回防支援?”

    不过在古代战争中,围城本就是攻城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女真人这样做只能算是几波进攻不成功后按部就班的布置,倒也无甚神秘之处。太史昆一声令下,天京城内的各路后勤人马亦是行动起来,为前线的将士送去各种给养。

    随着女真人撤出战场,很快天京城外就安静下来。除了弹药爆炸后的渺渺余烬,至多就是几个未携带任何武器的女真脚夫在战场的尸堆中搜救幸存者。就在这个当口,天京城的西门外却是缓缓的走来了一人一马。

    人,只是寻常的女真人打扮,除了身上的衣衫光鲜些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骑得那匹马,却是神骏异常。此马体型巨大行走优雅,似乎还散射出一股吉祥的紫色光线,着实世上罕见。

    太史昆等人听闻了有宝马出现,纷纷登上炮塔露台观看。一见之下,身为仆从的耶律淳却是惊叫道:“此马……此马不是宋国皇帝的座驾‘紫气东升’么!怎的在这种地方出现了?骑马的那人,是谁!?”

    同在高塔上负责传递情报的夜来香答曰:“骑马的那个,不是完颜阿骨打还能是哪个?”

    听了他二人的对答,太史昆心中不禁咯噔一声颤。自从听说女真人进攻开封城的传闻以来,太史昆由衷的希望这只是女真人的吹嘘。如今大宋皇帝的御马都被阿骨打骑在胯下了,想必开封府汴梁城怕是真的被女真人洗劫一空。些许颜面些许财宝也就罢了,在女真人的铁蹄下,安知大宋的百姓得遭受多少糟蹋!想到此处,太史昆胸中一阵气闷,道:“诸位说说看,我一炮砸死这个什么阿骨打,会有什么后果?”

    夜来香耸耸肩,答道:“死了一个阿骨打,女真人会立刻选出一位新首领,他们不会退兵,也不会消亡,只是死了一位前首领而已。炸死阿骨打的唯一后果,就是太史城主的名誉受损而已。不过提前说明一下我的态度,阿骨打这厮下令屠杀了我数十万同胞,我热烈期盼城主大人将他轰杀。”

    太史昆回想现代时知晓的些许历史,金国攻宋灭辽都是在阿骨打身死之后发生的,也就是说,阿骨打此人死了也并不会影响女真人的扩张。今日这种情况下将他杀了,却是没什么好处。太史昆叹了口气,道:“难道,就这么看着他耀武扬威招摇过市?”

    夜来香低声道:“其实,昆哥您可以一对一与他单挑啊!”

    “嗯……唔……”

    夜来香声音压得更低,道:“反正他也不认得昆哥您的模样,您大可派丁豪先生穿上您的衣衫,然后上阵干掉他!嘿嘿,离着这么远,有望远镜的就那么几个人,昆哥您不妨考虑一下?”

    “咦?哎……”

    说话间,阿骨打已经催马立在了西门大桥的桥头。他扯开嗓音,中气十足地叫喊道:“吾乃大金国皇帝完颜?!哪位是太史昆,出来一见如何?”

    众人拥簇之中,太史昆朗声道:“阿骨打,两军交战,你这个做主将的怎敢到我阵前来?莫非,想与本城主单挑吗?”

    “哈哈,免啦!”阿骨打高声道:“一场私斗解决不了这么大的问题!况且你我皆是人中之雄,根本没必要表演猴戏给人看笑话!”

    太史昆面无表情,缓缓拍了两下手掌,道:“有道理,那么,你的来意是什么?方才我听到你鸣金收兵的声音了,难道你是来告别的吗?警告你,想撤走没那么容易,我可是会追击你的!”

    “哪能!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撤走!我的士兵正在休息,预备着晚上攻破你的天京城呢!”完颜阿骨打面对无数森森炮口,居然是谈笑风生面不改色。“我留在士兵中间也是打扰他们休息,所以,就不如过来与你聊聊天了。”

    太史昆哈哈大笑,道:“聊天而已,阿骨打你何必心急?今儿晚上你不是要攻破我的天京城么?到了那个时候,我做了你的阶下囚,聊起天来岂不更加惬意?”

    阿骨打摇摇头,满脸怜惜之色,道:“唉!人啊,太过于精明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说你吧,天生的人中奸雄,谁要是想留你做谋士,少不了受你噬主的威胁。所以说啊,你这种人还是死了的好!我已经给将士们下达了必杀令,太史昆此人我只要死的,不要活的,所以么,你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太史昆听了,又气又笑,道:“好个阿骨打,这么有兴致来看我这么一个快死之人?”

    阿骨打叹息道:“我就是觉得吧,这辈子不和你说几句话总是个遗憾,因而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抓紧过来看你一眼。怎么?没耽搁你与家人分享人生中最后的一点时光吧!”

    “你是想单凭一张利口气死我是吧!”太史昆冷下脸来,道:“阿骨打,你在我城下徒呈口舌之快,就不怕将我说毛了下令开炮打你?”

    “说这等威胁的话,当真没意思!你是个汉人,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下令开炮打我的。无论你心中做过多少思想斗争,最终你的选择仍然会是不开炮放我走。这是你们汉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你们从小学到大的文明。你今日若是下令开炮了,就是背叛你的民族,违背整个汉文化!所以,无论我今天说什么,你都只能忍着,不能发作。”阿骨打哂笑一声,道:“太史昆,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今日过来,就是由衷的想见见你,因为,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会令我感到钦佩的话,那就是你!”

    太史昆冷笑应道:“哼哼,抬举了。”

    “没,你别谦虚!之所以我能够完成突袭开封府的壮举,全靠你的精神勉励呢!一直以来,正是你的种种经历告诉我,为非作歹也有成功的机会!”阿骨打道:“你就是一个传奇!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凭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假身份,就在大宋骗来了好大的身家本钱!”

    太史昆打了个哈哈,道:“哼,过奖了。”

    阿骨打继续赞美道:“接下来,你随手抢来两千奴隶组织了个军队,就轻而易举从耶律淳老傻帽手中拐走数十个纯金雕像!”

    “喂!说归说,不要指名道姓的说!那时候是个什么局面,你这个村夫懂什么!”阿骨打一番话,却是激怒了作为仆从的耶律淳,老头摔了茶壶,恶狠狠叫骂道:“匹夫!杀子之仇还没找你报呢!总有一天,我要手刃了你这个败类!”

    “耶律……淳!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这幅打扮……警告你,大人们说话你这个仆人不要插嘴!”阿骨打摇了摇头,驱赶走脑中的愕然,整理一下思绪,又是对太史昆说道:“对了,你还领着几个书生去了夏国,单凭一张利口硬是立了个小孩子做皇帝,硬生生当了你的傀儡!如此夺国之术,好生了得!”

    听了阿骨打这番话,却又一名美貌女子怒目相对,训斥道:“放肆!我大夏皇帝轻徭役、薄税敛,兴农桑,修水利,乃是个万民所向、一呼百应的明君,又怎的是傀儡了?完颜?,你乃一方势力的首领,莫要信口雌黄丢了脸面!”

    阿骨打一愣,问道:“女子,你是哪个?”

    早有朱大贵高声叫道:“此乃大夏御姐千怜公主是也!”

    “什么?夏国的公主也做了太史昆的侍卫?”完颜阿骨打捏捏眉心,从荒唐感中摆脱出来,勉力继续说道:“还有,还有,太史昆你领了几艘船,就将我女真人灭了几十年都没灭尽的高丽人给摆平了!不仅高丽国的金银财宝被你洗劫一空,就连高丽百姓都做了你的奴隶!连我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感慨,到底是高丽人太蠢还是太史昆你太精明呢?”

    “南无我弥陀佛!施主,我高丽人一不偷二不抢,只是用我们的劳动力换取新生活!这样天经地义的做法,施主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阿骨打瞪起眼睛辨认半天,终于惊呼道:“你是……王熙老儿?你没死?真是笑话,你还不赶紧回去教育教育你那傻儿子?你那高丽国都快被他卖光了!”

    耶律淳、李千怜、王熙,这三个人可是带给了阿骨打足够的震撼,阿骨打呼出一口浊气,哈哈狂笑几声,道:“好个太史昆!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被我欺凌的那些人,个个咬牙切齿以求将我杀之后快,而你呢?瞧瞧!这伙人都是心甘情愿被你戏耍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哎,说起作恶的境界,怕是我这一辈子也追不上你了!”。

二十七 那儿不是天堂

    “阿骨打,没想到你还是真心仰慕我呢!”太史昆摆了摆手指,道:“我的身边还有几个空位子,你要不要来?”

    “哈哈哈!我要你死,你却给我留位置,好仁慈的天京城主啊!”阿骨打狂笑道:“不过,你的请求我拒绝了,侍奉一个濒死之人,我没那个兴趣!”

    太史昆手指阿骨打,道:“好吧,之前算你说对了,我是个汉人,我不能违背汉家文化亲自下去斩杀你。但是我身边的这几位却不是汉人,且都与你有些私仇,他们要找你寻仇,我也没办法!诸位,马匹武器都准备好了,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啦!就算他是个吕布,也抵不过三英啊!”

    “哈哈,不愧是太史昆,逐客令下的都如此别致!不劳你们大驾,我自己走!”

    话罢,完颜阿骨打挥鞭催马。这匹大宋的皇家御马果然不同凡响,仅仅是后腿一蹬便已掠出七八丈距离。随着阿骨打“永别了!”一声喊,御马腾云驾雾般的一阵疾奔,消失在了群雄的视线之内。

    “方才……这丫的说要夜袭?也不嫌累的慌!”太史昆咬牙切齿一阵暗骂,传令各级军官与各佣兵团长,招呼大家碰头开个会。

    开会的地点,乃是天京城西北角的一座大型炮塔。城西北本就是麒麟军的驻地,这座炮塔正是在驻地之内的。天京城西侧、北侧皆是陆路,因而西北折角处地地理位置、军事价值尤为重要,所以折角处地这座炮塔建的异常高大。这座炮塔不但拥有巨大的二十四炮位旋转炮台与铁鳞片包裹的外壳,还兼备了?望塔与指挥战斗的功能,它甚至还装备有一个厚重的吊桥,关键时候能充当一座可容纳牛神战车通行的小型城门。

    如今,太史昆与数十位军官、佣兵团长就在这座炮塔的顶层指战室,这间房屋十分宽阔,还拥有几乎三百六十度的观测窗口,可以清晰的观察到西、北两侧壕沟的情况与城内外的景色。

    战场上见面没有寒暄的必要,众人一回面,太史昆立刻宣读防备敌人夜袭的各项命令。其命令内容主要是:发射火龙出水,在城外百步处形成一条燃烧带,令前来偷袭的敌人无处藏身。全体士兵分好轮次,彻夜值守各个炮塔,预备队保持警觉,保证能够随时投入到战场上。佣兵高手分布在各个炮塔上,预防女真人派刺客刺杀炮塔守卫。令段景住组建猛犬队绕城巡逻,防止奸细渗透。

    太史昆命令宣读完毕,却听得一名女子高声说道:“城主大人,您的策略为何只有严防死守?那女真人奔袭了万里之遥,早已疲惫不堪,战斗力下降至少三成;夜战偷袭马匹根本用不上,女真人的战斗力又下降三成;若说晚上条件艰苦,咱们看不清,但他女真人同样也是看不清!更何况,城外的环境佣兵们早已熟悉,而女真人对此颇为陌生!如此说来,咱们还有什么理由害怕只剩四成力量的女真人?麒麟军不敢出城作战,可我们佣兵敢!请城主大人下达斩杀女真人的任务,我们佣兵出城设伏,定将前来夜袭的女真人截杀在半路上!”

    女子这番话出口,竟是赢得了佣兵们的一片叫好。太史昆眯起眼睛端详这位说话的女佣兵,只见她娇媚异常不说,还具有几分塞外风味,竟是将身边几个男性佣兵团长迷得面红耳赤。昆哥见状,喃喃道:“哪儿来的妞,这么辣!”

    一旁朱大贵眯着桃花眼,痴痴念叨:“昆哥,这就是花花耶!我给你说过的花花!”

    女子话罢,人群中又站起一位壮硕汉子。这汉子接口道:“昆哥,我认为,这位……”

    娇媚女子自我介绍道:“亚马逊佣兵团团长,蝶恋花是也!”

    “这位蝶恋花团长说的非常有道理!咱们佣兵擅长用火器,而火器以暗打明,以少打多的能力犀利无比!只要战术得当,十人的小队可将千人敌军耍的团团转!白日里女真人骑术高超咱们追不上他们,到了晚间他们要步行送上门来,咱们岂能放过他们?”

    太史昆抬头一看,这个壮硕的汉子分明就是革命军的头领之一杨金豹!他乃是杨家将的一脉嫡传,更是太行佣兵团的团长,只是大同开战以来,太史昆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不曾想在天京城危急关头,这位名将之后又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太史昆上前一步拉住杨金豹的手,道:“原来是杨兄!怎的你没在大同府?”

    杨金豹苦笑一声,道:“革命军已经没有了,我还在大同作甚?如今我的身份,仅仅是佣兵团长这一个了!”

    太史昆叹道:“怎的,十几万革命军都去中原耕种了?”

    “大多数人是被大宋朝廷打发去了秦凤路、永兴军路、广南东、西两路,也算不上是真正的中原。大宋朝廷许给寻常士兵一人五亩田、五十贯钱,军官另有加赏,这些承诺,到最后也不知道能兑现多少。总之从年初他们就离开了大同,我想现在应当都已经到地方了吧!”杨金豹说道:“革命军中像我这样由大宋过去的义军极少,他们都是在辽地出生、成长的汉人,他们自幼过着低人一等,被人奴役的日子,因而在他们心中,大宋就是梦中的天堂!”

    听了杨金豹这番话,佣兵之中一阵嘀咕。杨金豹继续说道:“但是,对于咱们这些从大宋生长的人来说,咱们很清楚的知道,大宋并不是天堂。贪官污吏,苛捐杂税,正直的人永无出头之日甚至要被陷害,只有奸妄之徒才能横行霸道。国家的律法不再是对恶行的约束,而是沦落为作恶的帮凶。大宋,他真的不是天堂!”

    在场众人闻言,皆默默点头附和。杨金豹淡然一笑,语气变得热情几分,道:“在我的眼中,只有天京城才算是天堂!我的太行佣兵团如今还有一百多位兄弟,我们不愿意回大宋过那种挣扎的生活,而是想要在天京城安家。我们都是行走过江湖的好汉,我们所做过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迹,有八成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完成的。相信我们,昆哥,在夜晚,女真人不是我们的对手!请你,给我们一个保卫家园的机会!”

    这句话,却是说出了不少佣兵的心声,博了一阵好彩。武柏上前一步,言道:“目前的情报来看,女真人在城西、城北各布置了一万人,到了晚间,两侧城池都有受到攻击的可能。城西地势平坦,点燃火堆照亮敌兵的做法可行,但是城北地形起伏,灌木密布,单凭火堆却是难以觅得敌踪,所以,城北的确需要佣兵出城预警作战。且,城北本来就是咱们训练的场所,在那里作战,女真人怎能是咱们的对手!”

    太史昆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天京城便在佣兵协会下发任务!一个女真人的性命三十贯钱!另外附加三十个佣兵点!诸位,不用将女真人的头颅割回来,只需记明作战地点,战后我自然会派人前去清点。天京城目前的各式火器装备随便你们取用,望诸君平安归来!”

    佣兵团长们闻言,轰然叫好,随即一一告别,率领本团佣兵准备出城设伏作战。太史昆又安排麒麟军调集人马成立几个冲锋救援队,准备时刻执行出城突击救援佣兵的任务。

    诸项事宜安排方定,又见秦暮成匆匆赶至。他伏在太史昆耳旁细语几句,太史昆双眼立刻变得雪亮,连忙起身,跟随秦暮成去了?望塔顶。

    塔顶安设了一架巨大的望远镜。由于镜片通透程度的局限,天京城出产的手持型望远镜也就是能达到三至五倍的效果。而?望塔上的这一架望远镜却是下了极大的本钱,用纯度顶尖的天然水晶磨制镜片,从而造就的倍数可达十五倍的天文级望远镜。如今这架望远镜已被调节到位,太史昆凑到镜片上一看,顿时欣喜不已,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镜中的地方是哪儿?”

    秦暮成道:“此地不正是柴大官人的农家乐温泉浴么!离我们这儿,整整三十里。”

    “三十里么?”太史昆略一思索,飞快问道:“如今在女真人的包围下,咱们能不能与庄园取得联系?”

    秦暮成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我亲自出马,几个巡逻的女真人骑哨又算得了什么!”

    太史昆点点头,又是问道:“女真人号称去大宋抢了许多财宝,此时他们应当带在身上!你可曾探明,女真人押运财宝的队伍在哪里?”

    秦暮成道:“从最高的热气球上看下去,女真人所有的布置尽在眼底。女真人要徒步夜袭,所以他们已经将马匹圈好。城北的一处圈马地内是北侧一万士兵的坐骑,没甚出彩之处;而西侧山丘之后圈了约有三四万马匹,那应该是他们携带行李的备用马。我估计,大宋抢来的财宝被分置在各个马匹上。而且,其中还有几辆颇为耀眼的马车,估计里面装的应当是最值钱的宝物!”

    “最值钱的宝物?哈哈哈!”太史昆闻言放声狂笑,道:“对了,自从在燕京那个越王府内抓住了耶律淳,我好想得到了一个‘第一佣兵’的称号来着!今儿,我是不是也该出出任务了!”。

二十八 第一佣兵出战

    ‘‘出任务?"秦暮城吃了一惊,道:"好端端的你什么任务?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那一身本领,半夜三更的能做掉几个女真人?别出去丢人了!"

    "老秦,话可不能这么说!哥哥我一向是玩脑子的,还真不在乎那几条人命!"太史昆道:"我最珍惜的,便是咱们天京城这一城老小的身家性命,阿骨打这厮干什么不好,偏偏拿这事威胁我,搞得哥哥我好生难受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得找到他的痛处,狠狠揉捏一番才好!"

    ‘阿骨打的痛处?"秦暮城转念一想,道:"他的最在乎的…是他掠来的财宝!“

    “说的没错!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矣!“太史昆哈哈大笑道:“附而过来,听我面授机宜!“

    秦暮城附耳过去,却听得太史昆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越听,秦暮城眼睛瞪得越圆,听到最后,秦暮城已是拍案叫绝。机宜说完,太史昆问道:“老秦,你说我的法子怎么样?“

    秦暮城叹了口气,道:“法子是个好法子,不过,由你去执行始终还是过于冒险。“

    太史昆道:“阿骨打到底是个什么性格咱们只是在猜测,万一,他真是个敢于舍弃钱财的家伙呢?咱们这一番工夫岂不是白费!实际上,我本人就是另一个诱饵,若是财宝他看不上眼,我就是备用的香饵!“

    秦暮城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实情。同去的人手想好了么?“

    太史昆道:“此去骑术很重要,甚至比武艺还要重要!再一个,就是操作火器的手段也要高明。像是丁豪这等不会骑马的是万万去不得了,眼下我熟悉能用的人手就只有李千怜与杨金豹。按说孙立的手段也是并上佳的,不过天京城内总是要留人照看,他不方便离开。其他人手,我再在佣兵中寻找好了。“

    秦暮城略一思索,道:“我的情报司中有两个合适的人手,一位是丐帮的九袋长老白世镜,一位是逍遥派的弟子苏星河,他两位早年都在塞外磨砺过,骑术非常精湛,很是适合今夜的行动。“

    太史昆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我约莫着这事儿有四五个高手压阵,再有七八个擅长赶马车的人就成!有了老秦你推荐的这两位,再从麒麟军中选拔几位驱车好手就能成行了!“

    秦暮城道:“既是如此,咱们事不宜迟就抓紧行动吧!我这就去柴家庄园传递消息,让那边抓紧布置一番,尽量在途中弄些机关人手接应你们。“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很好么,老秦啊,咱们都谨慎一些,说不准,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喝上庆功酒了!“

    转眼间,日头已是偏西。天京城的备战工作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只是前线上已经没有了太史昆的身影。准备战斗的任务皆以落在了武柏、孙立两人的身上。此刻的太史昆,却是率领着一队人马,乘着一艘大船从海面上绕过黄河入海口,在黄河的南岸登了陆。而后一队人马疾行一个时辰,赶出数十里路,竟是来到了信安军的地盘。

    如今王进已将信安军的全部军队统统带到开封府去了,沿着河岸的一座大军营中已是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军汉在晒着太阳打瞌睡。不过,信安军的军人虽然走了,但是军营中的仓库却是带不走。太史昆轻车熟路扭开了河岸上一座仓库的房门,只见房门内,赫然是一座原木外加羊皮囊做成的特大号木筏。

    原来王进整日在天京城厮混,将大宋禁军中能犯的条例几乎是犯了个遍,杀头的罪名不知道叠了几层了。这座仓库中的大号皮囊筏子,正是他预备着东窗事发后跑路所用。王进这些年积累下不少财富,所以他准备的逃亡工具自是要装载能力超强,这座木筏子,居然是只用了两次就将太史昆一队人马送过岸去。几经周折,在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后,太史昆这十三骑好汉居然已经绕到了女真人地背后。

    这两度黄河的路途的确是周折了些,战船运送过黄河入海口还好说,但是最后用皮筏子过河时却出了几次险情,吓了众人一身冷汗。黄河上能过马匹的渡桥原本是有的,不过像是这种战略要地女真人必定会留下人手把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渡过河去也就只有另行险招。

    话说之前阿骨打?望军情的那座小丘背后是一块水草丰美的平坦之处,女真人的马匹便是寄存在此。而越过这片平坦之处再往西,就是一片乱世交错的干涸已久的河道。这块滩涂到处是冒着尖的石头碴儿,冷不丁还有些个不知道通着哪儿的洞穴,不过这地儿虽然只是个破败的古河道,却是有个名字叫做十里铺子。

    没错,这个名儿还是太史昆亲自给取的。从天京城往西,昆哥按照距离城门的远近分别命名了几处地标――三里堡、五里沟、七里洼、十里铺子。所以说,这片儿没有铺子的地处居然就叫做了铺子。

    也许有的看官觉出十里铺子这名儿熟悉来了,没错,这儿就是过年的时候,太史昆钦点给西门达的黑市所在。如今天京城大肆低价倾销火铳,地下交易暂时还没有市场,因而西门达只是在这片滩涂上开辟了几个洞穴作为今后的交易场所使用,却还没有开业。

    这地处坑坑洼洼不适宜马匹行走,因而女真人只是白天时匆匆派过几个步行的探哨过来查看了一眼。见到此处没有人烟,也就不再理会。如今太史昆等人悄悄的藏进十里铺子古河道隐藏起来,支起望远镜,借着昏暗的月色与女真人营地中的点点火焰,观察敌情。

    水草丰美的平坦地上钉满了木桩,数万马匹一群群的被拴在木桩之上。这片土地地势略低,四周的小丘陵缓坡将其围绕,恰好形成一个天然的营地。

    约有千余名女真人分成数十只队伍,绕着营地巡查,其余大部女真人却是裹着薄毯子,皆歪倒在地上沉睡。整个营地中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夜袭的迹象。太史昆等人在河道的洞穴中观察了许久,情况居然也没什么变化。

    跟随太史昆潜入到敌后的人手,正是下午时太史昆与秦暮城商量的那几人――杨金豹、李千怜、苏星河、白世镜,还有精选出来最擅长驱赶马车的八位麒麟军士兵。

    眼见着已快要三更天,女真人还没有行动的迹象。丐帮的长老白世镜已然沉不住气,开口问道:“莫非女真人不打算夜袭了?怎的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睡觉?”

    杨金豹这些年来打了不少仗,对于战争已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他回答道:“上半夜夜袭的,叫做扰敌,为了是不让对手睡安慰觉,却是没打算一举获胜。而下半夜才是人最为恍惚的时候,那个时候发动夜袭,才是要一鼓作气拿下对手。如今只是二更天,他们自是要养精蓄锐。”

    太史昆点了点头,接口道:“况且,女真人的目标是一座巨大而又陌生的城市。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闯入一座陌生的城市无疑是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在那种情况下迷路几乎是必然的!所以,女真人的夜袭的目的只是攻破天京城的防御,而进城,则要等到日出之后。”

    白世镜呼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攻破防御与冲进城池必须是连贯的,女真人想要用夜袭打破防御,还想要在日出后进入城市,那么他们发动进攻的时刻……就只有黎明破晓之前!那应该是……四更天!”

    几人刚刚讨论完毕,只见女真人营地中悉悉索索点燃了许多火头,沉睡的女真人,开始陆陆续续起身了。太史昆抽动鼻头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喃喃道:“女真人在用马**加热后冲茶饼。真是好雅致呀,半夜三更居然冲茶提神!”

    苏星河笑了笑,道:“咱们天京城的守军岂非更加惬意么!每个时辰,都有人为值守的士兵送去热茶热汤热点心,我看啊,整个战场上就只有咱们几个最苦闷了。”

    太史昆微笑道:“别忘了我开出的佣金,事成之后,每个人可分得两万贯交钞外加五千佣兵点数。诸位,战术可曾记清楚?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女真人就要开拔,而当他们大部队离开军营一炷香时分后,咱们就要动手了。”

    众人闻言,皆道了声好。太史昆叫过八位麒麟军士兵,指着女真人营地一角,道:“马车共有五辆,你们选出五人一人盯准一辆,届时径直过去抢车就走!剩余三人作为替补,若是有人遇到不幸,你们立刻补上!”

    士兵们喊了声诺,迅速发配好了各自的任务。太史昆又对着苏星河、白世镜二人拱了拱手,道:“一会儿动起手来,你二位的位置立刻就会暴露。怕是用不了盏茶时分,女真人就会冲到这个地方来,两位,一定要逃出去!顺着原路回天京城也好,一直向西奔去燕京的其它城池也好,只要今夜平安,明日女真人就再也成不了气候了。”

    白、苏二人神情肃穆,道了声珍重。太史昆引着杨金豹、李千怜与八位士兵,牵了坐骑,小心翼翼向女真人营地摸去。

二十九 局点

    在军官的催促下,沉睡的女真士兵全数爬起身来。他们匆匆喝了些奶茶,吃了点干馕,聚拢在各自的指挥官前,拍好了出战的队列。

    有八千名士兵是当做步卒使用的,马战用的重武器显然是不合适使用了,这些士兵纷纷换上了一些轻薄些的短柄武器。很显然这些短柄武器的出处各有来历,居然是辽**队制式的与大宋军队制式的掺杂在一起。

    另外两千名士兵一人双骑,携带着马匹出战。这两千名骑士看上去非常精锐,应当是作为打破防御后冲入城池屠杀的突击队。由于多携带了两千马匹,这支队伍随时可以增加为四千人的编制。

    女真人从未指望着天京城的守军会在这种时候疏于防守,因而他们并未刻意隐藏踪迹,而是如同白日一般,用擂鼓的方式,指挥着一队队士兵开出营地。

    与此同时,北方的天际间也映出了阵阵红霞,并隐约传来隆隆爆炸声。这应该是北方的那一万名女真士兵与设伏的佣兵们开始接触交战了。女真人的指挥官显然是觉察到了北方战斗的迹象,他一声令下,擂鼓的鼓点激昂不少,女真人战士们立刻开始加速离开营地。

    不多时,营地内的女真人几乎走了个空。太史昆掏出一支芦笛吹响,发出一声类似翠鸟的鸣叫,这意味着,行动开始了。

    留守在原地的白世镜与苏星河二人,已是布置好了几只发射架,此次行动乃是隐秘行动,太史昆这一队人都是单人单马,能够携带的东西并不多。因而苏、白二人能够发射的飞弹只有二十枚。不过这可是跟随太史昆出来做任务,因而所使用的火器绝对都是不计成本的超高级货色。这二十枚飞弹,乃是十枚精炼版的火龙出水,十枚新型的霹雳子母弹。

    这种火龙出水燃烧弹的个头虽然小,但是里面的燃料却是精心提炼的浓缩燃烧剂。已其能够烧透铁板的能力来看,温度已经接近三千度。而且,这种飞弹溅射能力更加强悍,能够笼罩到近两亩地的范围。而由霹雳子母箭升级而来的飞弹,攻击形式依然是靠火药崩射钢针铁珠,给敌人的面目造成损伤。它内部的火药已经换作**,其威力当然也不可小视。

    他二人的目标,乃是女真人的数万马匹。当然,这些飞弹不可能将这么多马匹尽数杀死,但是火焰与钢针、铁弹带来的伤害却足以使马匹们疯狂。两人对于火器的操作非常娴熟,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半数的飞弹已经射出。

    果然,被紧紧捆在栓马桩上马匹顿时陷入了疯狂中。先是确实遭到火烧针刺的马匹惨烈嚎叫,再是马场中所有的马匹都被恐怖的叫声感染,纷纷骚动起来。如今军营中仅剩三五百个老弱病残,见到这种情景,他们也不该如何是好,反而跟随着马匹一同乱哄哄的乱撞起来。

    太史昆打了个响亮的胡哨,十位伙伴跟随着他约上各自战马,向女真兵营一角的豪华马车冲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史昆与他的座驾,装备了甜心二号的“妾意浓“,这头怪兽胸口两侧加装的旋转连射火铳在太史昆的操作下轰鸣起来,瞬间将前方扫开一条血路。

    为数不多的女真残兵好容易看到了敌人的影踪,下意识的包夹过来意欲捉拿,杨金豹、李千怜与八位士兵抽出连射火铳,却是乒乒乓乓一阵乱射,将女真人打散了。

    总共三五百步的距离,太史昆等人瞬间冲至。只见五辆马车皆用厚木板将门窗全部重重钉住,车辕依然连接着马背。由于整个军营内的马匹皆躁动不安,这些个牵车的马匹亦是有受惊的迹象。五位麒麟军士兵各自找准事先分配给自己的马车,冲山前去,将一块浸湿的手巾以此在各个马口上抹了一把。

    浸透手巾的液体可不是寻常之物,此乃天京城中对马匹最为熟悉的皇甫瑞专门配制的药水。当马匹接触到这种药水时立刻就会产生恍惚的感觉,这时不论外界有多么大的响声它都不会再觉察,而只是跟随着前面的同类,机械的尾随行走。这种药水倒不是皇甫瑞专门为这次行动配制的,而是为天京城众多的提供工业动力的牲畜发明的。所谓提供工业动力是人类的说法,而对于牲口来说,拉动巨大的齿轮轴与拉磨没什么区别。有了皇甫瑞的这些牲口迷幻剂,不知道省下多少赶牲口的人。

    药水刚一用上,骚动的马匹立刻老实了。麒麟军的士兵将自己久经战火考验的战马栓在马车最前方,原本的那四匹嗑了药的驮马果然就迷迷糊糊跟随着战马跑动起来。五辆马车既然已经落入掌控之中,太史昆招呼一声,众人调转马头,由太史昆一马当先作为箭头,杨金豹、李千怜护住两翼,三个替补的士兵作为后卫,齐齐押着五辆马车,向营地外冲过去。此时能够上前阻拦的不过是些昏聩耄老之辈,他们放一露头,就被杨、李二人用火铳射死,作为箭头的太史昆甚至都没有遇到过阻力。

    女真营地方一大乱,位于小丘之上的完颜阿骨打立即就被惊动了。从小丘上看下去,营地中火光冲天人仰马翻,不知进来了多少敌人。要知道营地中的马匹事关女真人能不能平安返回家乡,乃是重中之重,今夜的战事乃是阿骨打料定天京城的汉人不敢出城作战,因而放弃防御想要放手一搏,换句话说,今夜阿骨打最担心的便是天京城的汉人也拼上性命出来偷袭女真人的营地。眼见着一个夜晚就要过去,黎明前的决战就要展开,不曾想这个紧要的关头上,汉人竟是真的杀出来了。

    今夜阿骨打这个做主将的本也打算亲自上阵冲进天京城杀戮一番,因而他一身戎装披挂非常整齐。不仅如此,他的身边还有五十位来自浮屠军的精锐战士作为护卫亲兵。如今他最为担心的营地突然受袭,阿骨打竟是行为失控,一遍喊着“回营救护”,一遍持着骑枪,率领亲兵向回冲去。

    他这一冲,可害苦了身旁的传令兵。阿骨打仅仅是说了“回营救护”这四个字,却没有指定任务是下达给谁的。十余位传令兵犹豫片刻,只得打马飞奔,将这四个字传递给正在前往前线的军中每一位大将。

    最先接到这个命令的乃是走在最后的浮屠军。由于今夜战斗的特殊性,这支精兵目前只保留了两千人作为马军,其余三千人作为攻坚的步卒。不过那两千马军倒是一人双骑的配置,因而浮屠军可以迅速的转变为四千马军。作为浮屠军的统帅,完颜宗翰已经发现了营地中的火光,当传令兵送来“回营救护”的消息后,他立刻指令军中士兵组成四千马军,一路狂奔回营驰援。

    浮屠军不愧是最精锐的女真军队,他们到达营地的时候,竟是与山丘上冲下的完颜阿骨打遇了个正着。阿骨打有了四千精兵打底子,心中大定。他一马当先冲入营地,顾不上查探营中战事,而是打眼往营地存放马车的一角望去。这一看,却是让阿骨打大吃一惊!只见一位骑着斑斓怪马的青年骑士,竟是率着一彪人马将马车劫持了!而这位青年,不是太史昆又是哪个?

    马车有多么重要尚且不说,仅仅是一个太史昆,便足以令阿骨打血脉膨胀!天京城这座城市与其它老牌名城不同,这座新兴的城市完全就是围绕太史昆运转的!抓住太史昆,就等于俘获了整座城市!换句话说,就算是毁灭了天京城,但如果太史昆不死的话,怕是用不了年把的时光这座城市便可以重建,用不了多少时光毁灭者就会遭到太史昆恶毒的抱负!再换个狭义一点的说法,女真人这次作战的目的,就是杀掉具有强烈威胁力的太史昆!

    攻打天京城,是因为太史昆躲在城里不出来!而如今太史昆竟然出现在了女真人的腹地,那么攻打天京城还有什么意义!

    阿骨打大吼一声,就待冲上前去捉拿太史昆,却无奈他身处营地的东侧,太史昆身处西侧,两人之间却是隔了乱糟糟的一大群战马!尤其是太史昆等人遇到拴马桩就一刀砍断,如今大量失去束缚的受惊马匹在营地内狂奔,甚至是撕咬那些仍被缰绳约束着地同类。这一大群战马虽说也就是数百步的距离,却是任由四千骑兵冲击,也无论如何过不去。

    按理说那些马车应当放在最安全的营地中心的。可是今夜女真人要动用所有军力,几辆马车挡在营地正中心显然碍事,所以阿骨打随口就命令将马车移到营地边缘去了。不曾想一时疏忽果真给敌人带来了机会,这边阿骨打明明率领着一大票人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史昆等人驱赶马车爬上西侧缓坡,即将要扬鞭远去。

    阿骨打只觉得口干舌燥烦躁难耐,忽而,他发现马群的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觉察处一线曙光,连忙运足中气,大声喝道:“兀术!兀术孩儿!快些尾随马车,沿途留下印记!爹爹马上就过去!”

    马群对面的那个身影挥了挥拳头表示遵命,顿时消失在纷乱的人马中。

三十 年轻的冲动

    有人咬住太史昆,阿骨打心中略略平缓了些。他环顾身旁,军中的大将只是赶过来了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二人。阿骨打招呼两人过来,告知了方才见到太史昆的事情,并且言明:今夜的战略目标变更,攻打天京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抓捕离开老窝的太史昆才是重中之重。

    太史昆就是天京城的灵魂,对于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公认,所以对于阿骨打改变战略目标的命令众将都没有异议。阿骨打唤过几个传令兵,令其奔赴西、北两处前线,命令所有士兵回援。又命令完颜宗翰率领两千骑兵从外围沿黄河河岸绕过营地,追击太史昆;阿骨打本部骑兵排开乱马从营地中横穿过去;命令宗望清理营安抚马匹,以便大量步卒回营后换马追击。

    女真人营地西侧的人马都接了命令,按部就班行动起来。而营地的另一侧,却也有人再匆忙的执行命令。这个人,便是方才那个被阿骨打远远招呼的兀术。

    没错,就是那个后世被人熟知的兀术,现在的他虽然也是个心有大志的孩子,但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在后世他竟然会这样出名,当然,他更想不到今后自己会以大反派的面目来衬托汉人英雄的伟大。当然,由于太史昆的到来,后世的事情谁能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是阿骨打的第四个儿子,他还有个汉名,曰完颜宗弼。他今年只有十六岁,他的父亲带他出来的目的只是让他见见世面,却没打算让他上阵作战。因而在夜袭天京城的前夕,阿骨打只是命令他在营地中睡觉,却不许他出战。不过,十六岁的完颜宗弼已经习得了非常不错的武艺,他一个人可以轻松击败五个成年男子的围攻,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尾随那个叫做太史昆的人,而是应该抓住他,杀死他,在大部队赶到的时候,数万双吃惊的眼神,将会死死的盯着一个手挽太史昆头颅的少年英雄。

    这样伟大的念头,宗弼只用了一秒钟就决定下来,第二秒钟,他又决定为自己找几个帮手。

    就在他身旁三十步外的大树下,一座硕大的木笼中捆绑了二十几个女真汉子。被女真人囚禁的女真汉子,只能是些犯了军法的家伙,在开封府中犯下的罪过的家伙。

    阿骨打认为房事会伤人元气,刚刚纵欲后的人战斗起来会大打折扣。因而在抢掠开封府时,阿骨打放纵士兵屠杀,却严禁**妇人。如今笼子里囚的这些,便是在战场上犯下了**忌讳的人。若犯罪的是长白部或是东海、五国部的人,只怕是当场就杀了肃整军纪了,不过这伙人却是地地道道的完颜部汉子,因而阿骨打只是将他们装入木笼,说是回到家乡后再处置。

    他们是完颜部的人,他们自然也知道四太子的厉害。如今宗弼要带他们立功赎罪,他们岂有不应之理?于是乎,宗弼挥剑砍开木笼,一伙囚犯匆忙磕头谢过,各自迅速寻找了武器,人人捉住一匹惊马,翻身就跃了上去。

    你道受惊了马匹如何能骑?想要安抚下惊恐的马匹至少需要大半个时辰的工夫,这当口太史昆早就跑远了,他们又如何尾随呢?其实马匹受惊无非是心脉扩张,血液流动加速而已。安抚的法子乃是等马匹自己缓缓恢复平静,这样一来马匹不会受到伤害,是个爱惜马匹的做法。不过,若是不在乎马匹的性命,却是还有个更加迅速的法子――放血。

    放掉些血液,马匹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当然会降下来一些,不过显而易见,血液流失后马匹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一般给马匹放血都是在马臀等肥膘厚实的地方下手,为的是尽量减少对马匹的伤害。但是筋肉被刺伤流血的马匹跑动起来却是会大受影响,对于目前这个局面来说也不合适。

    完颜宗弼手下的这伙人都是极富有经验的骑士,他们每个人都还会另一种给马匹放血的方式。顺着马匹耳朵后的凹槽向下摸索,在接近后颈处两个关节之间的那一指宽的软皮后,藏着一根向马匹脑部供血的椎动脉,用细小针引着一根丝线尖刺穿这根动脉,动脉中的一部分血液就会顺着丝线缓缓引出。这样一来,马匹脑部的血液的减少,可以立刻恢复神智,而身体内的血液依然涌动,却可以超常发挥,将奔跑速度加快五成。

    当然,这种说法只是用现代的医学来解释。女真人不晓得这么多原理,他们只晓得这个法子有个四字的名儿:昙花一现。

    没错,就是昙花一现这个名字。凡事有利有弊,马匹动脉流血再加上玩命狂奔,下场只有一个死字。它们只是普通的战马,却可以在这个法子的作用下,在生命最后的一个时辰内拥有超越宝马神骏的能力,这不是昙花一现,还能是什么呢?

    完颜宗弼领着二十几名急于立功赎罪的族人,风驰电掣般向太史昆的车队追去。这伙女真人骑术极好,脑部失血的马匹与吸食了毒品的人类极为相似,它们的步伐虽快,却是难免有些癫狂。不过这点颠簸根本无法影响到宗弼一伙,他们身子伏在马背上纵马疾驰,只用了盏茶工夫,居然已经咬住了太史昆的尾巴。

    太史昆一行压在队尾的麒麟军士兵见了追兵,从鞍囊中掏了几个天雷引就向后丢了出去。即便是不识得火器,宗弼一伙也晓得敌人丢出的东西绝不是应该接近的,一伙人各自纵马,却是离得天雷引落点远远地。几个天雷引相继爆炸,竟是一个敌手也没伤到。而宗弼一伙的马匹此刻晕晕涨涨的,反倒是不再畏惧火药了。

    正统的军人或许会觉得使用下三滥的末流暗器颇为不齿,可这些玩意在天京城都是用产业化来打造的。一个寻常麒麟军士兵的鞍囊中,除了火器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加过料煨过药的稀罕玩意。压阵的三位麒麟军士兵毫不客气,连连扬手向追兵扔去了许多歹毒家伙什儿。

    砰砰砰几声炸响,生石灰面的白雾顿时将宗弼一伙笼罩;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浸了麻醉药的三角铁蒺藜扔了一地。这些玩意没一个是要命的,可宗弼一伙想要拉近与太史昆的距离却是难上加难。此时,两拨人马之间的距离还有一百来步,可就是这一百来步,竟是显得如此微妙。

    骑射不比步射,站在坚实的大地上,弓手尽可以用一人高的长弓射出箭矢,那样的射程将会达到二百余步甚至更远。但是在马上根本耍不开这么巨大的长弓,马上使用的相对短小的骑弓优势在于射速,但它的射程之多也就是百步。如今两方人马之间这一百余步的距离,恰恰使得女真人失去了攻击力。

    但是对于天京城的火器来说,一百来步的射程不是问题,骑马打枪考究的仅仅是乃是瞄准射击的本领。作为武者,他们对武器似乎有种天生的驾驭能力,像是杨金豹这种成名已久的老将,仅仅是练了三个月,就能将一柄旋转后拉杆大缠线的长火铳使得出神入化,他并没有在天京城的新兵基地训练过,因而他练习枪法的时候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准星的作用,他就是凭借着武人的直觉练就成了射击的最高级形态――盲射!

    此时,杨金豹、李千怜两位也拖后几步,持起火铳点射后面的追兵。女真人习惯了带着羽翼的三尺弓箭,对这种几乎看不见的子弹极为不适应,随着火铳声声爆响,五六个根本就没躲避的女真人顿时倒栽下马一命呜呼。

    其余女真人见得火器厉害,只得低头藏在马颈之后,苦苦挨过。杨金豹、李千怜两位却是打得兴起,乒乒乓乓的一阵射击,连人带马连接做掉了十几人。

    其他女真人进退两难心急如焚,那完颜宗弼却是一脸冷冰,口中默念出声。终于,只听他念出一个“空”字,竟是双腿夹马,忽然提速向太史昆车队冲去。

    原来他方才口中默念的,竟是在计算杨金豹、李千怜射击的次数。这宗弼观察力极强,别人在忍受死亡威胁带来的恐惧时,他却已经总结出了这样一个规律――火器每响五次,必定要停下来间隔几息的时间。于是他捏准了两柄火铳同时开完五枪的空挡,快马加鞭抢入了太史昆的阵中。

    也难怪,天京城如今使用率最高的火铳,乃是与现代“毛瑟枪”极为相似的一个构造。也许毛瑟枪的模样有些朋友会不太清楚,但是它的改良版“三八大盖”却是很多人见过真家伙的。这种旋转拉杆的枪械配备有盛放五发子弹的弹仓,每旋转一次枪栓就会自动填装一发子弹,比之前那种扳机极为沉重甚至会影响发射的转轮枪要好用许多。由于如今的黄色火药配置仍不算完美,所以射击后多少还会留下些残渣,因而在五枚子弹射击完毕,需要加装新子弹时,还需用球刷清洗一下枪管,这个动作,正是完颜宗弼总结出的空挡!。

三十一 质朴的少年

    他选择的突破目标是车队右翼的李千怜,在这位年轻人的眼中,身材纤细的人武艺一般不会很好。他突破的非常巧妙,在他的左侧至少有三个慌乱的同伴,这三个人想要逃跑的举动成功吸引了杨金豹的注意力,当杨金豹想要从三个胆小鬼身上移开视线的时候,完颜宗弼已经飞快地掠过了最后一架马车。

    有马车的阻挡,杨金豹想要救护李千怜已是不可能。不过李千怜的一身武艺并不需要杨金豹的救护,她一手长枪的功夫出神入化,即便是在高手如林的“快活林佣兵团”也能排的上号。李千怜见到宗弼纵马过来,哼哼冷笑一声,随手从鞍旁去下了烂银长枪。

    不过,李千怜的反应还是太过于程式化了。她的枪法学自严厉的师尊,如何递招如何拆招师尊都是一招一式手把手的教授,这样的教育过程,却是一点一点扼杀了千怜本身的灵性。她已经做好了应对敌人有可能发出的十三种冲锋方式的每一种,她已经将周身要穴统统护好,她甚至已经想好出手就用上师门最强的一记狠招,只是……

    少年宗弼在就要接近李千怜的时候突然从战马上失去了踪影,当李千怜吃惊的发现少年人竟是藏身与马腹之下的时候,少年宗弼已是踹出又快又狠的一脚,正中千怜坐骑的前胯软关节。

    这样快速的跑动中,马匹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的。冷不丁挨上这样一脚,千怜的坐骑哀鸣一声,立刻降下了速度。无论是太史昆这边的车队还是宗弼那边的追兵,都是在玩命的狂奔,李千怜的坐骑这一停步,立刻被敌我双方的队伍远远丢在后面。可叹千怜准备了无数个法门想要击败宗弼,却是瞬间便成白费。

    这只是少年宗弼本能的进攻方式,在女真部落中,十几岁的少年最喜爱的运功就是大家伙骑着马匹争夺一只羔羊,这种偷袭对手马匹的小动作,宗弼想也不想顺手就能用的出来。对于宗弼来说,刚才那个身材窈窕的武士只是个路障,她的性命不值一提,杀不杀她根本无碍大局。宗弼的目标,是车队最前方领路狂奔的太史昆!

    其实众人中火力最强的就是太史昆,但是大家的马匹都差不多,所携带的弹药量也差不多,火力强的另一个含义就是战斗持久力低。别人开一枪的空,太史昆能开十枪,但是别人的弹药够用两个时辰,而太史昆的弹药也就是能持续一炷香的工夫。此次太史昆的目的是吸引女真人大队来追,此刻后面跟上的只是几个小虾米,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因而太史昆还需留些后手压阵。因而,他一马当先冲在前方,并未参加后阵的战团。

    李千怜被甩开,杨金豹绕不过马车,至于车队中负责驾车的麒麟军士兵更是难以分身。宗弼快马加鞭,竟是渐渐接近太史昆。虽然他的年龄还很稚嫩,但是他却可以轻松击败五个成年男子的联手。傲慢的少年有充分的自信,只需贴紧太史昆,就一定能够将他擒拿。

    太史昆这厮警觉的很,从眼角余光中,昆哥发现了正在靠近的宗弼。当然,昆哥不知道后面这位少年的身份,甚至看不出宗弼的年龄,他更不会知道,这个粗粗壮壮的追兵就是评书中超有名的大反派金兀术。在太史昆的眼中,这就是一个身手不错的女真人小头领,他头也没回,抽出短火铳,反手就是一枪射了出去。

    完颜宗弼最堤防的就是火器,太史昆方一抬腕,宗弼就溜到了马腹之下。太史昆左右两柄火铳各自开火,却是都扑了个空。只听得太史昆咒骂一声,顺手将两柄火铳负气丢弃了。

    宗弼见太史昆将最具威胁的火器丢了,不禁一阵欣喜。他把眼一瞧,只见太史昆低头想要摘下鞍旁悬挂的长剑战斗,可长剑被一只皮囊遮挡,怎么也拿不下来,那太史昆情急之中,竟是咒骂不休。

    宗弼一声长笑,不再藏身与马腹之下,而是长刀在手,上前来捉拿太史昆。正在这个当口,却见太史昆亦是笑嘻嘻的回过头来。

    他居然在笑!宗弼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屏气凝神注意防备,果然,黑暗的夜空中似乎有一点闪亮袭来,宗弼长刀一磕,居然是叮当一声磕飞了一柄飞刀!宗弼心下大骇,不禁想到:这太史昆怎的如此阴险!对手只不过是个少年,怎的还一计又一计的算计!

    只是,少年人还是过于淳朴了。太史昆丢飞刀从来都是有明有暗,一柄飞刀照着敌人脑袋丢去,肯定还会紧跟着一柄丢向裆部的。宗弼只是磕飞了上三路的那一柄飞刀,又怎能分神咒骂呢?

    果然,中三路的飞刀紧跟着过来了,扑哧一声没入了宗弼的小腹;紧接着左三路右三路的飞刀也都来了,却是射穿了宗弼的两个肩胛骨;最后下三路的飞刀也来了,直把宗弼的小腿射穿,钉在了马腹之上。

    一个少年,怎能想到名动天下的太史昆居然在战场上表演话剧?一个少年,哪曾见过丢飞刀论串儿丢的?也难怪阿骨打要将这个人小力大的儿子学藏在军营中,出来混江湖的,若是当小弟的,一身好武艺就足够了,可是出来做头目的,玩的就是脑子!一个淳朴的少年人,管他武艺再高明,遇上个老狐狸还不是一样被玩残!可惜历史上的一个成名人物,居然是稀里糊涂的被太史昆射杀在荒野之中。

    领头的宗弼玩完了,剩余那五六个苟活的追兵也就心冷了。他们本就是有罪在身,此刻竟是眼睁睁看着皇子给人打死却无力救护,想必就算是回营也不会有活路了。向前也是死,向后也是死,几个人交换颜色,勒住马匹,干脆就地逃亡了。

    不过,宗弼的死也不是毫无意义。他与太史昆的这一阵打杀闹出了惊天的动静,方圆十里内都可以清晰的听到火铳连射声。这么大的动静,恰好为其余的追兵指明了道路。

    最先确定太史昆位置的是完颜宗翰旗下的两个百人队。原来宗翰从黄河岸边绕路追赶,却不知道太史昆往哪个方向走了。不过太史昆能去的方向无非是西、北两路,因而宗翰往这两个方向各派遣俩个百人队,命其轻装上阵,不要顾及马力,直管飞奔寻敌。

    太史昆的轨迹是在绕过十里铺子那片古河道后立刻向北挺进,这个路子,正是宗翰派出搜查北路的马队所在。火铳射击火光在夜幕中非常刺眼,两个靠的近的百人队咬住太史昆车队简直易如反掌。

    摆脱完颜宗弼后,太史昆停下车马将李千怜救护回来,就在这么个当口,二个百人队的追兵也已经到达。一前一后的两拨追兵,从军事素养上来说有着天壤之别。之前宗弼带领的只是一伙违犯军纪的劣兵,而此刻追上来的却是女真人中最精锐的士兵――浮屠军。

    实际在马匹追逐的过程中,重复着敌人的蹄印本就是一项忌讳。前骑通常会踏起许多灰尘,还会不时的放出冷箭,而且,铁蒺藜等暗器并不是太史昆发明的,江湖上会使用这一招的人不可计数。正确的追击敌人的方式乃是此刻浮屠军此刻的做法――两侧包夹。斜射的冷箭会被凛冽的气流的吹歪准头,扬起的粉尘也不会迷倒眼睛,而且这种两侧包夹的阵容基本上阻断了敌人想要变向逃跑的机会。

    这一次诸如石灰包、母马尿一类的小计俩是用不上了,几杆火铳根本阻挡不住女真人的轮番冲击,甚至有两名断后的麒麟军战士乱箭射中坠马,眼见着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好算是苏星河、白世镜二人脱身脱的顺利,两人商量一下,并未潜回天京城,而是一路追上来与太史昆会合。两人追上的时候恰恰是二百浮屠军气势最盛的时刻,他二人尾追浮屠军做了一次在后的黄雀,将女真人后军搅合一通,居然又是误打误撞化解了一次最凶险的进攻。

    太史昆此行的目的地是柴氏庄园,距离十里铺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里。开头冲出三里,又与完颜宗弼战了三里,再与浮屠军战了三里后本来已经支持不住了,幸而苏、白二人救护,又多跑了一里路。算来算去,原来这才是走了一半的行程。

    敌人一个一个冲上来,填装子弹已经变得不可能。跑在最前方的太史昆暂时还能摔开敌人,两翼的杨金豹、李千怜、苏星河、白世镜已是一人做掉六七个敌手了。女真人见这四人的手上功夫竟也是如此厉害,索性转移目标攻击几人的坐骑,这样一来,太史昆这一伙的形势立刻变得巍巍可及。可叹太史昆还意欲吸引上万敌军前来追逐呢,如今只是二百人,便以无法对付了。

    就在这个当口,太史昆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匹飞奔的战马,一个英武的骑士。骑士的态度既祥和又自然,仿佛从始至终就存在与这个队伍中一样。不等太史昆开口,这骑士微微一笑,却是先开口道:“贤弟,又不乖了?”。

三十二 明灯

    见了这个人,太史昆开心的笑了。方才那种焦急的情绪一扫而空,被汗水浸透如同万蚁噬体一般紧贴在身上的衣衫,居然也觉察出一丝清凉。

    随着此人的出现,战场上顿时有了转机。说不清何时,从西边密林中窜出了一队黑甲乌马的骑兵,他们约莫五十人,不举火把不放火铳,悄然无息的鬼魅一般从外侧撞入了浮屠军的队伍。

    夜色茫茫,浮屠军用来照明道路的本就是些简陋得到火把,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史昆车队身上还嫌不足,又哪里分神注意外侧了?刹那间,浮屠军的位于西侧的这支百人队就被打散,那些黑甲乌马的骑士手起刀落,许多个浮屠军被斩于马下。

    那浮屠军精锐的含义是说他们的阵法、毅力、军纪、信念,若说是单打独斗,他们也不见得比寻常的战士强到哪里去。如此黑夜乱战,正是浮屠军最不擅长的,什么阵法、口令、战术在漆黑的夜幕中一点也用不上,而黑甲乌马的这一队骑士却是个个拥有一身好武艺,彼长我短,浮屠军士兵顿时被砍死五六十个,损失严重。黑甲骑士这一队中有两位领头的格外英勇,仔细看去,正是麒麟军的两位将军史文恭、栾廷玉。

    马队东侧的地形又有所不同,这一侧没有什么密林遮挡,只有些光秃秃的小丘陵。不料,正是这些小丘陵上,忽然冲下十余辆方方正正的战车。此种车辆,正是麒麟军中最早的牛神战车之一――百仞破敌车。这种战车上装备了八个床子弩,只需一人摇动机关,便可以同时射出八枚如同标枪的弩矢。

    这十余辆车从山坡上冲下,其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只听得破空离弦之声连绵响起,乌压压的一大片标枪落入东侧浮屠军的阵中,连人带马刺翻了一大半,标枪将人穿透后余势未减,又狠狠的钉在沙土之中,那带着浓厚血迹的枪杆尾羽兀自摆动不休,活脱脱的立起了一片血色竹林。

    此情此景不消多说,东侧的这一支百人队自是也溃不成军。东侧的山丘上显出一队银甲白马的骑士,头领二人,正是徐宁、孙平二人。百仞破敌车本就是些要淘汰的东西,驾车的士兵换过马匹跟上徐宁孙平,却是将那战车抛弃不要了。

    史文恭、栾廷玉领着黑甲乌马的骑兵,徐宁、孙平领着银甲白马的骑兵,于太史昆车队后汇成一队。这两队人马加起来足有百人之多,他们收起刀枪换上火铳,齐刷刷向浮屠军残兵开火。火铳威力强大之处正是这种覆盖型的射击,爆豆似的一片炸响之后,那尾随而来的浮屠军依然没有几人能够站立起身了。这时远远的已能够见着女真人大队的火把长龙,太史昆等顾不上清理残敌,而是继续加速狂奔。

    太史昆身边之人一边催马狂奔,一遍嗔道:“贤弟,你已是一城之主,怎的还要以身犯险?”

    太史昆哈哈一笑,道:“有卢兄守卫,何险之有?”

    卢俊义叹息道:“能在此处迎上你绝对是运气!十里铺子到柴氏庄园一片荒野,虽说我知晓你行动的大体方向,但若是偏移了一两里路,却是难免有救护不及之忧!”

    太史昆道:“若是真的被人追上了,我还可以丢了这些个大车落跑嘛,再怎么说这里是咱们天京城的地盘,黑漆漆的没有理由我跑不过这伙女真蛮子!俗谚道富贵险中求么,你瞧瞧,我这一趟,岂不是将女真人的财宝尽数抢来了?”

    “贤弟又怎的不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卢俊义道:“这些车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我看车辙不算坚实,车里应当不会是金银重物!”

    “女真人虽然身处蛮夷之地,但是他们的眼光却是深远的很。我前些年闯荡他们完颜部的时候,就发现完颜部的首领们不注重财物,却是对汉家的各种典籍、各种机巧珍稀的很。说不准,这些车子中是他们盗取的书籍图画呢!”太史昆道:“不管怎么说,女真人已经成功被我引来了!瞧他们的阵势,应当是所有主力都过来了!卢兄啊,你设置的埋伏能够应付么?”

    卢俊义道:“我已经将麒麟军身上携带的所有火器都布置上了,威力应当是足够了。”

    太史昆道:“卢兄的埋伏布置了多大的范围?若是女真人围着庄子乱跑的话,埋伏不到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卢俊义尴尬一笑,道:“贤弟所言极是!女真人皆是骑兵,来如风去如电,怕是咱们的机关还来不及发动,他们就已经换了地方,所以说,从前咱们在城下放火埋地雷那一套是用不上了。若是想要设埋伏,就要设在一个女真人进去跑不开的地方!”

    太史昆纳闷道:“怎么柴氏庄园外还有这等地形么?进去就跑不开,莫不是山谷什么的?”

    卢俊义道:“柴氏庄园外面肯定没有这种地方!而且钻山谷乃是兵家大忌,就算是真的有个山谷,人家女真人也不一定笨的一头撞进去啊!所以说,进去就跑不开的地方,只有一个庄园内。”

    “内?”太史昆险些被绕迷糊,他想了好大一会子,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让女真人到柴氏庄园内,然后一股脑炸他个狠得?”

    “嗯,没错,如今庄园内被埋满了炸药,只需一个火头,整个柴氏庄园立刻夷为平地。里面的女真人,敢保进去十个炸飞他九个半!”

    “可是……”太史昆道:“卢兄啊为什么女真人就会傻呼呼的一头撞进柴氏庄园呢?”

    “唉,就是啊!”卢俊义道:“所以说我才远远地跑过来迎接兄弟你啊!因为啊,这个问题必须要你来解答!”

    太史昆郁闷道:“什么叫必须由我来解答?我怎么知道女真人的想法?”

    卢俊义道:“因为啊,是你想出了一个妙计,诱骗女真人进入柴氏庄园所以这个问题当然由你来回答咯!”

    “我想起的妙计?什么时候的事儿?妙计在哪里?”

    “贤弟啊,你怎的又不乖了呢?”卢俊义朗声大笑,道:“这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啊!妙计如今还在你的脑子里,你马上就要告诉我们啦!”

    “绕来绕去,原来是把烂摊子丢给我了!”太史昆抬头远眺,在夜色朦胧中,依稀已可看到高空中的一盏明灯。他不由得暗忖,终于到地方了。

    原来在下午时分,秦暮城引着太史昆来看的正是如今高空悬挂明灯的地方。天京城外并没有建设高大的建筑物,在荒野平原中突然多出了一个高耸的尖塔,只能是一个原因――铁甲威龙陆行船回来了。陆地战舰的出现,也就意味着麒麟军在最关键的时刻成功回援了。

    面对移动速度极快的女真人,与他们进行一场野战绝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打不过还可以远远抛开,麒麟军攻坚与防御作战敢称天下无双,行军的速度还可以,但是移动战的本事就差多了,只要不是对方骑兵故意不撤退自己找死,麒麟军想要依赖着野战击垮一支精良的骑兵几近是痴人说梦。

    也许传令麒麟军回城参与防守会使得城防更加坚固,也许令麒麟军围绕着铁甲威龙路行船开辟一个第二战场会使女真人首尾难顾,但无论怎样,最多只是将女真人赶跑,都不会彻底击垮他们。想要让女真人感受到切肤之痛,还要换个法子。

    于是乎,太史昆在转瞬间就做出了另一个决断。由麒麟军做好埋伏,由他本人亲自冒险做饵,引诱女真人入套。如今到了此刻,女真人大队人马已经被调动,麒麟军也设好了埋伏,之前太史昆算计的种种基本已经实现,就差最后那么一点点了。

    太史昆脑中迅速一转,道:“卢兄,柴氏庄园里那些个做工的高丽人还在不在?”

    卢俊义闻言,点头示意还在。太史昆道:“这样,选出二三十个高丽人许以厚禄报答,如此这般一番,还是由本城主亲自施为!”

    于此同时,女真人想要追踪太史昆已经变得非常简单。余烬与尸体为后来者们指明了道路,只是这种残忍的路标使得后来者愈加愤怒。无论是想要追回财物,还是要捉拿局点太史昆改变这场战争,此前阿骨打一直是以一种博弈的心态来指挥战争,但是等到他发现宗弼尸体之后,发现自己寄以厚望的儿子已经变得冰冷以后,他的狂野似乎就要觉醒。领袖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当阿骨打与完颜宗翰部回合之后,有四千人之众的浮屠军已是明显的躁动不安。

    狂奔数里,位于队伍中部的阿骨打发现前队停了下来。他排开众人打马上前,发现眼前竟是一座气派阔绰的庄园。此时,有紧跟太史昆车队的哨探前来禀告:太史昆与其接应的百人队正是进了这座庄园!。

三十三 杀太史,灭天京!

    “进去多久了?”

    “回禀大王,进去有一炷香时分了!”

    离着庄园三百步,阿骨打凝眉细细看去。只见那庄园口无人把守,庄园内却是人声鼎沸,杀声震天。火铳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不时的还有火光冒出,这等景象,直叫阿骨打纳闷不已。

    带领前队的乃是阿骨打最为信任的将领完颜宗翰,阿骨打向他问道:“里面喊杀的是谁的部属?怎的贸然闯入陌生的庄园?”

    宗翰摇摇头,却说浮屠军皆在庄园外等候命令,并无人进入庄园,也就是说,庄园里面厮杀的并不是女真人。方才太史昆逃进庄园不过片刻,里面接着就大乱了。

    这样说来,庄园内的厮杀声显得更为蹊跷。正在这个当口,却见庄园内跑出了三四十个仆从打扮的人。这些人二话不说,逮着庄园气派的大门就是一阵猛砸。人群中擎了几面红旗,当中一面最大的赫然歪歪扭扭写了“杀太史、灭天京”的字样。且,这些人还低声吟唱着: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高丽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自由而斗争!将天京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一幕,直把阿骨打看了个目睁口呆。他摆手示意,完颜宗翰领会上前,带回了两个砸大门的仆从。阿骨打面带伪善笑容,向仆从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仆从理直气壮,叫喊道:“天京城欺人太甚!奴役我们就罢了,还凌辱我们妻女!我们高丽人,造反了!起义了!”

    “高丽人?造反?在这个时候?”阿骨打闻言,只觉得荒唐无比。

    高丽仆从道:“我们等着一天等了好久了!须得要天京城发生战乱,太史昆才会到这个园子中来!我们以前奴隶准备了半年,终于在今日等到了天京城大乱,等到了太史昆逃来!哈哈哈!”

    阿骨打和颜悦色,问道:“倒要请教,为何太史昆遇到战乱就要逃到这里来呢?”

    高丽仆从道:“因为他的宇宙飞船在这里啊!他想要回到天宫中的凌霄宝殿去,自是要到这里乘坐那个高耸入云的,可以破碎虚空、穿越九天的宇宙飞船!”

    “高耸入云?还破碎虚空?还什么穿越九天?还什么什么宇宙飞船?你在戏弄我们大王吗?”听了仆从的一番鬼扯,完颜宗翰勃然大怒,抽剑就要斩了这个信口雌黄的小人,却不料正在此时,庄园内几声爆响火光大作,那天际之间,竟是真的显出一艘巨大的船只来!

    此船,果然是高耸入云!巨大无比的船身上居然可以耸立一座九层文昌塔!暗夜焰光射在巨船的金属护甲上,映得漫天流光溢彩,若是说这艘船可以破碎虚空穿越九天,哪个能不信呢?明明不可能出现的巨船此时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众人的眼皮底下,完颜阿骨打、完颜宗翰震撼不已,久久不能言。

    高丽人显然是见怪不怪,众人惊诧,他却是喋喋不休的念叨:“飞船腾空,需要九九八十一名法师做法才可以!我们早已偷偷的杀掉了十几个法师,如今太史昆却是无法升空逃跑了!待俺们这些人布好了七杀大阵,太史昆定可束手就擒!”

    阿骨打喘了两口冷气,问道:“何谓七杀大阵?”

    高丽人道:“就是按照七星的位置立起七面红旗来!天璇位需要属羊的执旗,数虎的属猴的护卫;天机位要属鸡的执旗……”

    “好了,打住!”凡是真正做大王的人,自是知道这些神鬼阵法到底有没有用,这些东西可以用作激励士气,却不能当真作为依靠。阿骨打对于这种巫术表演性质的活动自是了解,所以根本也没兴趣听下去,他打断高丽的话,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们捉住太史昆了吗?”

    那高丽人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有一千人,那太史昆有两三百人!他那两三百个个会武术,却也不是这么好抓的。反正我出来的时候,大家伙已经将太史昆堵在船上了,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烂命一条活的猪狗不如,若是起义失败被太史昆杀了,倒也解脱了。”

    阿骨打听罢,应付几句放高丽人离开,转过身来,命令道:“全体都有,下马,冲进庄子抓太史昆!”

    完颜宗翰闻言,跪地启奏道:“大王,请三思!高丽人信口雌黄不得全信!他们胆小如鼠,怎敢造反?”

    阿骨打喃喃道:“粘罕,你不了解汉人。越是有身份的汉人,越是追求什么吉利话,汉人中当了皇帝的,整日里要听万岁,你当着他面说一个病字、害字都要受到责罚,又哪里有人敢写什么杀太史,灭天京?况且那些奴隶唱的歌谣从前并未有过,也不像是临时创作的,只能是煽动造反者苦思冥想写就的。再者说,太史昆进了庄子是真的吧,那飞船是真实存在的吧!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宗翰闻言,深以为是。四千女真浮屠军得了命令,纷纷下马,小心翼翼向庄园杀去。

    这个时候的太史昆亦是忙碌不休。从他一踏进柴氏庄园时,他立刻就觉得埋伏制作的太过于拙劣了。

    每棵树木上都绑着炸药包或是火龙出水、雷神降世飞弹;各式房屋被挖出许多破洞,明显的就是为了方便被炸塌。炸药飞弹的引信根本来不及埋管子走暗线,就只好在树木、房屋之间凌空架设。就这么说吧,任何一个现代人,甚至是玩过火器的天京城人只要见了这幅景象定会骂骂咧咧的扭头就走,谁要看不出这是个圈套那才叫邪门了。不过,幸好对手是女真人,他们见到这些东西会怎么联想,目前还不得而知。

    埋伏已经这样了,想要改变也来不及。时间只有短短一会儿,太史昆得利用这点时间迅速安排好一场戏。

    此次前来支援的麒麟军有三千人之众。其中两千二百人于庄园外埋伏,庄园内的只有八百人。太史昆将人手分为两拨,自己与徐宁孙平领二百人算作天京城一伙;卢俊义并着史文恭、栾廷玉率领剩余六百人,扮作高丽反贼。

    话说高丽人苦工在天京城的生活实际上还不错,他们吃得好睡得暖,劳动强度在能够忍的范围内,时不常的就有崭新的制服下发。因而高丽人一般都是衣着光鲜面色红润,那精神头绝对比一般女真百姓要强。不过既然演的是农奴造反这个戏码,就得露出一副穷苦样,最起码得是个衣衫褴褛。不过情急之下去哪里找破衣衫?卢俊义一伙只好将崭新的被单撕了踩脏后披在身上遮住甲胄装样子。

    眼见着女真人就要进来了,两伙人赶忙开演。没有布置炸药的地方就只有铁甲威龙陆行船停放的温泉这一块,其它的地方倒真不能去。大家伙围绕着大船,船上船下的你推我搡装作战斗,太史昆更是会演,他在大船船首甲板上,穿了一袭白衣,手持松文精钢剑,独斗卢俊义、史文恭、栾廷玉三人的围攻,居然玩起了吕布战三英。

    太史昆这边刚刚准备妥当,完颜阿骨打业已率部进入庄园。他命令士兵下马徒步进庄子,乃是为了在狭小之处方便打斗,且进屋搜捕也方便,倒也不是因为庄子里面骑不开马。比如说阿骨打、宗翰与几十名亲卫,他们就是骑着马匹踏入庄园的。

    天京城人出手阔绰,在这个地方开设休闲场所绝对是暴利行业,因而在庄园的装潢设计上,是绝对值得大手笔投资的。柴进的这所庄园面子活做的极为漂亮,什么瓷砖玻璃窗等先进工艺统统用上,且由于地皮都是自家的几近免费,因而庄园的建筑风格在太史昆的建议下,应用了现代西安市新法门寺那种不伦不类的、神庙寺庙党政机关风格的混搭体。好看不好看这个另说,最起码在唬人方面绝度没问题。

    更何况,这些个房屋是作为包厢使用的,因而里面的玻璃器皿、赝品书画、劣质玉器、包金桌椅也不在少数,急切时分真伪难辨,本就对文化艺术没甚研究的女真人就将这些物件当做了水晶纯金翡翠名人字画等真家伙。见到此情此景,阿骨打更加深信此地乃是太史昆的一处行宫。

    如今如此精美的建筑被砸的到处是洞,若不是造反怎会这般施为?树木上皆绑缚着圆滚滚的铁皮骨灰坛,这不是神鬼法师捣弄腾空术的法阵又能是什么?阿骨打已经完全相信了方才高丽奴隶所说的话,便不再小心戒备,而是速速向巨船赶去。绕过一个大水塘,那气势恢宏的大船便近距离的出现在眼前。

    大船上灯火通明,数不清的人乱战在一团。船首最耀眼处,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制住太史昆,又有一个大汉手执鬼头大刀,抡圆了便要向太史昆头上砍去。完颜阿骨打看得精神一振,仰天大笑道:“大名鼎鼎的天王太史昆,竟是要丧命奴隶手中!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哈哈哈!”。

三十四 万念俱灰

    殊不知,此刻庄园外灯笼闪烁,乃是在外埋伏的哨探发来了信号,意为女真人已全部进入庄园,是到了动手收网的时刻了。

    只听得似乎有人大声用高丽语喊了些什么,那高耸入云的大船船舷开了一扇大门,暴乱的高丽奴隶叽里呱啦叫喊着,刹那间都涌入大船,在船外的一个也没有了。待到人影走光,船舷大门关闭,整个船身严丝合缝,再也没有能进人的地方。

    船首甲板上,形势突然变化。只见太史昆大喝一声,瞬间犹如大神附体,功力眨眼间暴增十倍。他双臂一振,两个挟持他的大汉惨叫晕倒,继而双手一合,竟是夹住了迎面而来的鬼头大刀!再然后,这厮耍了一趟连环腿,围在他身边的五六十个高丽暴徒全数被打得倒飞出去!

    太史昆,怎能有这般功力?举手投足间击溃数十人包夹,这等功夫在战场上玩单挑谁能是他的对手!完颜阿骨打见状,不禁汗流浃背。不料,太史昆的神勇远不止如此,只见他傲立船首,衣衫飘飘,玉树临风,不怒自威,两根手指捏了个剑诀,朗声念道:“逼的!都是尔等逼的!老虎不发威,尔等当我是病猫!看我大招!急急如意令!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天字五雷轰!”

    这么个生死关头,太史昆这厮怎的在玩弄骗百姓用的法术呢?明明都是一方霸主,哪有人是真相信战争时可以用上法术的?阿骨打无法理解太史昆的举动,心中不禁一阵纳闷。不想正在这个当口,阿骨打耳畔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还伴随着一股燃烧什么东西的味道。

    显然大家伙都嗅到了这个味道、听到了这个声音。作为优秀的指挥官,阿骨打敏锐的觉察出阴谋的味道。可惜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周围的空气突然一滞!

    轰!轰!轰!只听了这三声,阿骨打脑中鼓鼓涨涨,耳畔鸣叫不以,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沙石碎屑乱溅,立刻在阿骨打脸上留下几道血痕,空气炙热的要命,阿骨打额前发梢被熏烤的打了卷。他艰难的回过头来,只见身后烈焰冲天,爆炸连连,残壁断肢漫天飞舞,偌大的一座豪华庄园,眨眼间灰飞烟灭变为一对齑粉!与其陪葬的,是历经十年培养出的浮屠军主力!

    一阵天崩地裂的绝望涌入了阿骨打的脑海,十年的心血转瞬间成为飞灰,争霸辽东、争霸北地草原、争霸整个天下的家底子眨眼间成为一滩血肉!这是太史昆法术的威力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每一个霸主都清楚的明白,所谓法术所谓天命皆是虚妄,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靠谱的。什么法术,只是骗人用的,只是施展给蒙昧百姓的计谋!既是如此,难不成是中计了吗?是中计了么?阿骨打细细回想,只觉得方才所经历的种种破绽连连,甚至是荒唐可笑,怎奈自己好似被猪油蒙了心,竟是硬着头皮往人家圈套里钻!

    悔恨、迷茫、绝望,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名声盖世的一方枭雄阿骨打竟也是无助的呆立在血与火交杂的修罗场上。恍惚间,他看见宗翰一张扭曲的面孔向自己不停的用力开阖嘴巴,似是叫喊什么,宗翰像是发觉了阿骨打已经暂时性失聪,情急之下,挥鞭猛地向阿骨打座下御马抽了几下。

    御马吃痛,立刻顺着宗翰的驱使,几大步奔到了铁甲威龙陆行船的船舷之下。宗翰这般施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太史昆等人躲在了大船之上,那么这船舷之下果真就是整个庄园中唯一没有埋设火药石油的地方。

    完颜阿骨打不愧是人中之雄,身处安全的地方休息片刻,心情已经平复许多。虽是沮丧后悔的感觉仍有,不过心中的意志力已被复仇与逃生的想法所重新引燃。他的听力缓缓恢复,响亮的爆炸声再一次充斥了他的耳中。他左右环视,只见身边的亲从只剩了十余人,个个都已是胆战心惊。宗翰此刻也是恐惧的无法自制,竟是哭泣着躲入阿骨打的怀中。

    阿骨打伸手触摸了一下陆行船的外壳,发觉这船乃是由厚厚的铁叶子披挂了一层。这等大量的铁片,怕是穷极所有女真人之力也无法筹集。如今阿骨打已经知道这个大船必定不是什么飞翔九天的什么宇宙飞船,而是匠人打造的。先不说船只用的技术是不是女真人能够掌握的,但说造价成本,就不是一个边陲部落能够承受的。想太史昆不过发迹两三年,竟是有了这般强悍的财力,果真令人惊叹。

    忽然,阿骨打感受到了大船内的一阵颤动,他抬头一看,之间那高高的铁塔开始快速旋转,吼叫着射出了一粒粒火球。火球坠在前方火场中,立刻就是一声惊天爆响。原来,这是太史昆指使手下点射庄园中零星的几块因爆炸点不匀侥幸没被炸毁的土地,歼灭女真人的幸存者。阿骨打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帅才,自是知晓这个手法乃是杀残敌所为,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愤怒。

    他抬眼望去,只见太史昆仍是立于船首谈笑风生,一副指点江山的嚣张模样。阿骨打解下大弓,意欲射杀这个大仇人,可他转念一想,若是射了太史昆自己这一彪人马的位置必然会暴露,人家船中至少还有数百人,到时候人家追出来,自己又怎能逃生?阿骨打叹了一口气,放下大弓,只得愈加往黑影里藏了藏,静等逃离的机会。

    火海中,看不出天色如何。大火烧了好一阵子,逐渐缓缓平息。阿骨打这才发现,原来黎明已经到来。战场上仍是浓烟弥漫看不出个情势,不过阿骨打向大船的船尾望去,正好看到了一大片被拆毁的院墙可以逃离这个庄园。那原本是陆行船为了进入柴氏庄园所打开的道路,纵马奔驰出去当然轻而易举。阿骨打悄悄给幸存的手下吩咐一声,十余骑紧贴着船舷,飞快的逃出了这座恐怖的庄园。

    仅有十几人伴随,阿骨打不敢乱投,绕了庄园半圈,向着自己的来路寻去。走了半晌,正巧遇见了完颜宗望领着的千骑浮屠军。遇上自己人,阿骨打百感交集,心中略定。又过了片刻,只见胞弟完颜吴乞买引了五千步卒亦前来回合。原来山谷中的马匹难以平复,完颜吴乞买只好带着余众徒步前来。

    如今阿骨打已经没了信心再与太史昆纠缠,他只想着快些纠集余部,赶紧逃回辽东去重整河山。他吩咐众人干脆连山谷也不要回了,直接向东去回合了完颜银术可等人,迅速回老家去。

    众将得令刚刚想走,不料那令人厌恶至极的火铳声又响了起来。有哨探匆匆来报,南方来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铁板做的城墙,许多天京城士兵躲在铁板后射火铳,根本无法靠近。

    哨探还未说完,又听东西两侧一声炮响,冲出许多战车来。

    这些个战车乃是最新设计的型号,乃是一个下大上小的铁盒子。盒子内,有四匹战马提供移动力,位于盒子顶端离地八尺寻常敌兵根本够不着的地方是射击口,安装了一台水冷连射火铳,射速每分钟二十发,其携弹量一万发,足可以支撑五个时辰的战斗。这样的马车灵感来自于美军野战吉普,只需一人驾车,一人射击,便可横行战场之上。

    武器再先进毕竟也要人来操控,若是五六十个骑士围攻一辆战车,驾车的士兵看不过来,必定要被人掀翻斩杀。可问题是阿骨打目前只有千余骑士、五千步卒,而这样的战车却是一股脑开出了四百辆。战车扫射步卒可谓是一扫一大片,千余骑士亦是无法攻破那道火力线。

    三个方向的敌人阿骨打皆无力解决,不料这个时候雪上加霜,那巨大的陆行船竟是从那烧成一片白灰的庄园内开了出来!大船上宝塔飞快旋转,一枚枚炮弹坠入女真女战士之中,眼见着六千兵马已是溃不成军。

    绝望又一次降临!阿骨打胸中郁闷,脑中发黑,口舌中渗出血丝,险些没一头栽下马来。这当口胞弟完颜吴乞买怒目圆睁,大喝道:“哥哥,我率人向东奋力一击,为你打开一个缺口!只要有机会,您一定要快些撤离,切记切记!来生,我还给你当老弟!”

    话罢,吴乞买招呼了所有士兵,发力向东方冲去。果然,这么多人蜂拥而上正东方的战车根本打不过来,顿时就被掀翻了三四辆。吴乞买本人更是英勇,他站在马背之上,拉满弓弦放出凌厉一击,那蒺藜头狼牙箭准确的穿过射击口,竟是将一名操控火铳的麒麟军士兵击杀。

    忽而闻得一声怒吼,只见一人一骑从天京城军阵中冲出。那人身材魁梧面相英俊,开口喝道:“莽夫!你是哪个?还我士兵性命来!”。

三十五 最艰苦的行军路

    吴乞买这些日子被天京城的火器欺负的不轻。他本是女真族中鼎鼎有名的武士,一根狼牙棒战场上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性命。若是冷兵器冲杀,管他敌人是强是弱总有个拼搏的机会,可天京城的火器总是在离着数百步的地方就发射,无论心中有多憋屈有多不服有多不认命,却是只能蜷缩着躲避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战斗,着实窝囊!

    眼下,总算是有个对手真刀真枪的出来叫阵了。吴乞买精神一振,以最正式的礼节迎战:“爷爷我乃完颜晟!天京城鼠辈,快来送死!”

    天京城的英俊骑将冷笑一声,道:“吾乃玉麒麟卢俊义,记住这个名字,等你到了那阎罗殿,莫要忘了参我一本!”

    对方说的什么,吴乞买没有兴趣去听,他的眼中只是瞅准了对手只顾得说话,却是忘了拿出武器。吴乞买的战斗理念中只有你死我活,根本不去顾及什么礼仪仁义,既然对手为了说话都不要命了,那么自是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吴乞买一踢马腹,闪电般向对手冲去,他将狼牙棒高举过顶,只待靠近对手便一棒砸下。

    不过,他的对手是卢俊义。如今天京城大兴火铳,在战争的时候,像是卢俊义、武松等高手也没有多少露脸斩敌的机会。“别忘了去阎罗王面前参我一本”乃是卢俊义费了不少心思想好的挑将台词,自认为单挑前说出来别有一番味道。不曾想今日终于有了机会说,对手却不认真听,不由得眉头微皱,心里老大一个不乐意。俗谚道面子是相互给的,既然这个鲁莽的对手如此不给面子,因而卢俊义决定,让他死的也难看些。

    骑马打仗么,当然马头要比骑士提前接近敌人。没等吴乞买靠边,卢俊义提起拳头,先给吴乞买的战马脑袋上来了一拳。卢俊义的拳法使用的内力乃是他借鉴了许多秘籍自创的“麒麟劲”,是个收发自如的顶级内功。这功夫即可用个阴劲隔山打牛,也可正大光明的用出来碎石裂碑。如今卢俊义砸马脑袋用的便是一股子阴柔劲,马匹挨了这么一下子,看似没甚大碍,实际上脑浆已经成了一锅粥。倒霉的马匹连吭都没有吭出来,前腿一弯向地跪去。

    正冲的飞快,马匹突然失了足,这等滋味谁能驾驭的了?吴乞买重心不稳,哎了一声,随着惯性向前跌去。卢俊义趁着吴乞买跌倒的空当,悄悄探出脚面,在狼牙棒的尾柄上踢了一脚,吴乞买慌乱间拿捏不住,狼牙棒垂直的向上脱手而飞。

    接下来,卢俊义便双手抱在胸前,悠闲的看热闹了。吴乞买一头扑在地上,头脑有些发昏,挪不动身子爬不起来,可是狼牙棒却依然顺着重力的指引下坠。只听得“噗嗤”一声摔西瓜般的动静,吴乞买的大好头颅已被砸了个稀烂。后世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金国皇帝完颜晟,居然是稀里糊涂送掉了性命。

    从大老远看去,根本就看不出来卢俊义有动手的痕迹。在场之人只是看着吴乞买欢天喜地的跑到卢俊义面前,先是磕头请安,而后自己抛起狼牙棒砸在自己脑袋上自裁了。这般死法实在是太窝囊了,正好应了卢俊义的想法:死的难看些。

    随着吴乞买的死亡,在场的女真人只能用大势已去来形容了。再英勇的汉子也敌不过子弹扫射炮火轰鸣,这些精锐的女真士兵甚至都没能跑出多远,绝大多数就在最中心百步方圆的圈子里被……屠杀了。只有完颜阿骨打等二三百核心成员借着吴乞买死命冲杀的机会逃出了天京城的包围圈,挣扎着寻求活路。

    战到这个份上,对于天京城来说绝对算是大功告成。各路伏兵在战场最中心胜利会师,人人都是满怀喜悦。不过位于天京城城北的那一伙女真人仍在,大伙目前倒也放松不得。太史昆一声令下,徐宁、孙平率一千士兵驱动铁甲威龙陆行船向城北进军,其余人等兵分数路,一面搜寻敌人逃兵,一面先行赶赴城北助战。另有秦暮城、苏星河、白世镜返回城内,向柴进、武柏、孙立等说明情况。

    众将得令,齐齐“诺”了一声,分头行事。太史昆、卢俊义、史文恭、栾廷玉各率领五百麒麟军战士,换上战马,即刻出战。

    虽说麒麟军火器厉害,但毕竟人数少。万名女真骑兵聚在一起,五百个火铳兵怕是会瞬间被他们淹没。因而,此去城北助战诚然是件危险的活计。尤其是最先到达战场的人,更是容易被敌军袭击。而最后一个到达战场的,相对来说平安一些。

    卢俊义等将领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因而他与史文恭、栾廷玉三个挑选了离城最近的三条道路搜寻进军,而将最外围、最曲折的一条道路留给太史昆走。这样细微的军事素养是太史昆不具备的,而跟随他身边的杨金豹、李千怜两个却是能够明白。他二人当然也不愿意太史昆去冒险,因而倒是劝着太史昆应下这条据说是“最艰苦”的行军路线。

    初夏清晨,领着一大票小弟纵马狂奔倒也是件惬意的事。柴氏庄园位于天京城的西北方,它距离十里铺二十里,距离城北战场同样也是二十里。太史昆一伙大呼小叫你追我赶的玩耍着奔了片刻,不知不觉已是出去了十里地。若此行的目的仅仅是去城北战场助战,全体麒麟军一起出发便是了,之所以向现在这样分开走,乃是为了搜捕残敌的原因。如今已走了一半,还没见到个残敌的影子,太史昆不禁有些失望。不料正在这个时候,千怜却远远的看见了一伙约有五十人的敌骑正在往一片树林子里面藏。

    太史昆见到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大喜过望。这家伙一挥火铳,大喝一声:“小的们,跟我上!”一催怪兽妾意浓,拔马向密林奔去。

    说来也巧,这队人马,竟然正是完颜阿骨打率领的一路逃兵。刚刚逃出来的时候,阿骨打身边还有二三百骑。不过他料定敌人会来追踪,二三百人目标太大,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于是乎,他将队伍分成四组,分头向城北营地逃窜。

    在阿骨打的真实想法中,那三队逃兵实则都是当做引子诱走追兵用的,因而他安排那三队人走内侧,而他本人则是领了宗望、宗翰两个,走相对安全的外围。却不料,走的如此靠外,竟还是遇上了天京城的搜索队。

    太史昆人多势众,叫嚣着就追进了密林。女真人人困马乏跑不快,眨眼间就被太史昆追上。五十余骑浮屠军怎能抵挡五百麒麟军?他们连反抗都不曾反抗,呼啦一下四下奔走开来。麒麟军众将亦是撒开人手去围剿女真人,遇上一个跑的慢的女真人,往往有数十个麒麟军士兵一拥而上乱拳打死。

    与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揍人,感觉当然不会好。太史昆调转马头,捡了个人少的地处,细细搜索起来。果不其然,被他发现一个敌兵,那敌兵疯狂逃窜,太史昆则是将“甜心二号”火力全开,一面倾泻着子弹一面在后面追击。话说在林子里打枪果然没意思,扫射了半晌,不但没有蹭着对方一块皮,还把人给追丢了。太史昆心情沮丧,只好打马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忽然发现眼角余光出看得景色有些不大对――有棵红皮柏树怎的这么粗壮?

    太史昆勒马停步,放眼望去,只见那树木分明是躲了一匹紫红色的大马,那马匹极有灵性,躲在树后一动不动的,若不是定睛仔细瞧还真的发现不了!

    等等!紫红色!大马!难道是……太史昆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完颜阿骨打这几个字来。

    果不其然,树后面躲得正是阿骨打。他发现被人撞破,只好大叫一声冲了出来,而后他定睛一瞧对手竟是太史昆,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太史昆见了阿骨打,心中大喜,嘴上不说话,脚尖却是勾住甜心二号的发射机关,重重的扯了下去。不料,甜心二号的枪管中并未轰鸣,而是发出阵阵“塔塔”声,原来方才太史昆玩得太放纵,居然是将弹药浪费干净了。

    对面阿骨打不知道太史昆这马匹上还有个什么甜心二号火器,他只知道火器打人需要先将一根细长圆筒平胸端起。他爆喝一声,催马前行,想要趁着太史昆没有举起火器的时机一举将他干掉,却不料太史昆嘿嘿哂笑一声,右手摇了柄折扇,左手捏了个剑诀,酸溜溜说道:“冤家,看你是个成名人物,也不愿意让你屈死。罢了,伦家也不用火器欺负你,就与你真刀真枪的对仗一番,算是了了你的心愿!怎么个比法,干脆由你划出个圈子来好了!”

    “吁!!!”见了太史昆这般模样,完颜阿骨打惊了个汗流浃背。他止住马匹,愣了三个弹指间,根本就摸不透太史昆玩弄的是什么阴招。靠近这般模样的太史昆是在是太过于冒险,也许太史昆前面有什么陷阱迷药或是藏在树上的高手,意欲将对手活捉了慢慢折磨呢?阿骨打敏捷的调转马头,一个字的废话也不敢多说,利索的玩了个蹬里藏身,就这么藏在马肚子底下飞快的逃走了。

    太史昆呼出一口浊气,揉了扇面擦了擦冷汗,暗自叫了声侥幸。若是真的与阿骨打动粗,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揍得过。太史昆平息一下神情,激昂大呼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给我堵住阿骨打,爷要亲自灭了他!”。

三十六 最亲近的人

    太史昆一声吼,顿时惊动了麒麟军众将士。江湖传说归江湖传说,不论外边把太史昆吹嘘的多么能打,杨金豹等却是都明白这位昆哥的真实身手是个什么成色。完颜阿骨打乃是横扫辽东的猛将,众将士怎能放心昆哥与这么个狠角色放对?

    顿时,麒麟军五百多号子人放弃各自的目标,一窝蜂朝太史昆的方向涌来。太史昆一指阿骨打去路,放声大吼:“上!全都给我上!别让他跑了!谁个抓住阿骨打,不论死活,我包他升官发财!”

    昆哥是什么人物?甩手扔消费都是千贯大钞的主儿!从他口中说了升官发财四个字,其含金量绝对是当世无双!就连杨金豹听了这四个字都浑身躁动不安,就莫要说寻常将士了。刹那间,五百号子麒麟军呼哨一声,追着阿骨打足迹狂奔而去。

    展开遭遇战的这片林子并不算大,离开最中心那一块地,树木就显得稀疏,藏不住人了。纵然阿骨打胯下是匹当世无双的宝马,可也顶不住彻夜不息如此个奔跑法。阿骨打使出千般手段,一连甩开了三波追兵,终于是人困马乏,眼看着就要劳累坠马了。

    恍惚之间,阿骨打见到一侧又奔过十余骑人马来。他苦笑一声,喃喃念道:“吾命休矣!”

    阿骨打业已做好了引颈受戳的准备,却不料那十余骑人马奔至他身边,纷纷下马跪地,大呼:“属下来迟,让大王受惊了!”

    阿骨打又惊又喜,定睛一瞧,只见来者乃是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与十余本部子弟!此情此景,可谓是绝路逢生,阿骨打惊喜交加,精神稍一放松,巨大的疲惫感顿时涌上心头,他身子摇了两摇,竟是坠下马来,顿时昏死过去。

    宗翰一个箭步上去,将阿骨打稳稳接住,宗望皱了皱眉,却是身手牵住了御马的缰绳。只听宗望朗声道:“父王行踪暴露,汉贼定会紧追不舍,当下之计,只有我骑着御马引开汉贼,尔等护着父王速速离开!”

    骑着御马引开追兵这种活,九成九是有死无生的买卖。几个女真士兵听得宗望要去送死,哪里肯依?于是十余兵丁纷纷上前夺马缰,自愿赴死。

    宗望摇头道:“甘愿为父王赴死,必须是父王最亲近的人才能够做得。我乃父王骨血,咱们之中自是我与父王最为亲近。这个关头,正是体现我与父王亲密程度的最佳时机,诸位,莫非你们要拦着我尽孝么?”

    这番话的逻辑好生奇怪,众兵丁闻言,结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宗望哈哈一笑,道:“无论是曹丕还是曹植,无论是大乔还是小乔,实际上,曹操心中最为挂念的那个人始终是曹昂。诸位,我今日一去,此后父王的心中就再也没有我那些兄弟了。待到我大金王朝兴盛时,怕是第一个被追封王爵的人就是我!兄弟们,这是好事啊!你们得祝福我啊!兄弟们,永别了!”

    话罢,宗望牵马便走,不料他扯了下马缰,居然没有扯动。抬头看时,却见宗翰一脸肃穆,伸出手臂紧紧拉住了缰绳的中段。

    “兄弟,明年的今日,莫要忘了给我的坟头上浇一壶瘦西湖酿,我这个性子你知道,不爱烈酒,偏偏喜好些江南的浅酿。”宗望微微一笑,道:“放手吧,父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不,”不曾想,宗翰的态度却是有些冷淡:“你放手,我去。”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宗望不解的晃了晃脑袋,却看见宗翰利索的拔剑挥舞,将御马的缰绳一斩两段。他握着残缰翻身上马,眨眼间跃出了几大步。

    “给大王说,若是想我了,便少喝些酒,多打一趟拳!”宗翰挥了挥手,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呼喊道:“还有,不到一百岁,不许到极乐世界来寻我!”

    一转眼,宗翰的身影已是看不到了。宗望将手中半截缰绳远远丢开,不屑的冷哼一声,将阿骨打缚在自己的背上,翻身上马,向宗翰相反的方向奔去。

    人一旦报了必死之心,其行事便洒脱起来,完颜宗翰驭马飞驰的技巧从来未像今天这般行云流水过。他狂奔了没多久就被麒麟军的士兵发现,可二三十个不断发射火铳的士兵,却是愣就拦不下这一人一骑。

    尾追的麒麟军士兵越来越多,前追后堵了半个时辰,最终五百名士兵围起一个大圈子,终于是把这个骑了御马的“阿骨打”围在中央。

    一番逃脱追逐,那“阿骨打”早不知道中了几枚子弹。此刻他垂着头,垂着臂,身子艰难挺立着,孤零零的立马在数百枪口的包夹之下,眼见着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随时都有死去的迹象。太史昆在人群中观察了片刻,确定这家伙绝无还手之力了,于是大笑三声,举了一柄鎏金的画戟,溜达着怪兽妾意浓缓缓走向阵中。边走,昆哥边说:“原本,本座认为你是个英雄,所以给了你个单挑的机会,不曾想,你这个虚张声势的伪君子竟然怕了,逃了!如今,本座再发慈悲,给你一个死在我剑下的机会,你可开心?”

    “哼哼哼,白日做梦,你,得不到凌辱我的机会!”御马上的骑士缓缓抬起头来,居然展现出一个年轻英俊的面孔。这样一张白净的面孔,绝对不可能是麻子脸完颜阿骨打!

    太史昆一见之下,险些气歪了鼻子,但见这个年轻的伪装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袖口下翻出一柄精光四射的匕首,骤然插入了自己的喉咙。原来他所说的不给机会,居然是这样的决绝。

    太史昆心情沮丧的环视四周,自己带出来所有的兵丁如今都在场。这也就是说,没有人去阻拦换过马甲的阿骨打,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是让他逃跑了。其实一日之间能够搞死金兀术完颜宗弼、金太宗完颜吴乞买、还有个头号大将完颜宗翰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惜一来太史昆不太清楚历史,而来这些个家伙女真名汉名的搀和在一起太复杂,且死前都没报姓名,因而太史昆也不知道昨天这一夜颠覆了多少典故。

    如今两方面大战还未结束,城北战场的局面并未知晓。此时为了抓捕阿骨打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太史昆赶忙收拢众将士,向城北匆匆赶去。

    实际上,城北战场的状况亦是出乎太史昆的想象,其中缘由,乃是因为太史昆发布的任务奖励。

    天京城的这些头脑大手大脚习惯了,因而钱财似乎显得有些贬值。一贯钱放在这伙浪荡儿手上就好像一块钱人民币似的,引得许多看官认为一贯钱算不上什么事。

    然而,就算是在最富庶的国度大宋,一贯钱其实也不是个小数目。由于古代人与现代人的生产侧重、价值观等出入很大,因而两个时代的货币很难找到一个确切的汇率。如果尝试着从购买粮食这个角度上来看,宋代这个时候的一贯钱与五百块人民币差不多;如果以硬通货黄金来衡量,宋代的一贯钱居然能顶到一千五百块!

    太史昆的出价是三十贯钱一个女真人,放在现代,则相当于干掉一个敌人奖赏好几万块钱!且大宋这个时候是世上最富裕的国度,其货币的流通力度远非今日的人民币可以比拟。斗胆要喝一嗓子,那个时候的大宋货币就相当于今日的美元。也就是说,太史昆的悬赏实际上是干掉一个敌人奖赏数万美元!

    即便是在如今这个法制严厉的和平年代,数万美元也可以买凶伤害一条性命,而战场上杀敌竟然开出这个条件,其励志力度可想而知。

    杀一个敌人有多难?对于拥有火器的佣兵们来说,扣动一下扳机也许就是几万美元到手,不用承担什么法律制裁,还会得到一个勇士的好名声。更何况,佣兵们还有飞弹,还有地雷,还有许许多多一眨眼就能做掉许多对手的大家伙。同样是三十贯钱,金莲制衣坊需要制造三百件衣衫,马氏快餐需要烹饪三千盘菜肴,甚至楼外楼的那些高丽妹子也要宽衣解带数十次才能搞到这笔钱,而今日,佣兵们只需轻轻勾动手指。

    这是一个二线佣兵团展现自我谋求发展的最好时机!那些高不可攀的顶级佣兵团都去了日本国打秋风,今日这个战场是难得一见不被他们操纵的战场!少林,丐帮,这些闪耀的名字怎能曲尊与什么快活林什么白马什么揭阳岭之后?

    零散的佣兵们,呆呆的抱着枪杆子蹲在草从中,怔怔的看着这些个实力超强名声略欠的佣兵团成员们熟练的埋下地雷直起发射架,更有甚者,居然动用了许多大名鼎鼎的轻功高手在大树上搭建了“阻击位“。这些大型的佣兵团铁了心要在今日拔的头筹,他们不甘心落在后面拾人牙穗,纷纷将狙击阵地向前靠,到了最后,佣兵们竟是将人手埋伏在了女真军营的大门口。

    当然,单个的佣兵也有狠角色,江湖上不少赫赫有名的独行侠都做了佣兵这个行业,他们中成功者不在少数,至少在今晚的战场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拥有自己的战车的独行佣兵。拥有一辆战车,证明此人至少拥有两千佣兵点,这也就是说,此位佣兵至少完成过六千贯的任务,岂能不被人惊羡?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令人不耻的家伙当然也有。就在武柏的眼皮底下,一个武功稀松平常枪法惨不忍睹的混混佣兵堂而皇之的囊或一大车天京城为此次任务免费供应的炸药,在其最顶端放了一锭银元宝,并用一枚地雷的压线将银元宝栓住。而后,这家伙就把大车推到北门外显眼处,自己个儿就轻轻松松的回城了。他的目的很明确,若是晚上有不长眼的女真人拿了元宝被炸死,那么三十贯的酬金就算是到手了。这么大一车炸药,怕是一气炸死几十名女真人的可能都有,说不准,这么一辆免费的大车就能使其一夜暴富!。

三十七 北方战线

    人的随众心理是很强的,有时候明知道去争抢某样东西很荒唐,不过一旦身边的人都加入了争抢风潮后,身不由己随波逐流就是难免的了。比如说,诸位仍记忆犹新的抢盐。

    如今天京城外的风头也有些这么个意思了,佣兵们都知道贸然压到最前线去是件很冒险的事,不过看着身边的人你的佣兵团往前压几步,他的佣兵团再更往前压几步,于是自己的佣兵团终究按耐不住,也就一咬牙顶上去了。江湖中争的抢的要的就是个面子,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可要是面子没了,怕是几代后人回想起先祖懦夫某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之前天京城佣兵协会要求的防线就是城外纵深一里半的密林,可从四更天的时分起,佣兵们就已经顶在了女真人的营地前方。虽然还不至于主动冲入女真人的营地,可几乎每一个出营的女真人都会很快的一命呜呼。

    这种局面下,营地中的女真人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其实城北军营中的局势本来就颇为微妙,这个微妙,是发生在营地的五名将领之中的。

    银术可、娄室、?母、谷神、挞懒。五个人都姓做完颜,但是五个人的身份背景成长经历却是不同。

    银术可乃是完颜部落中一名略沾点宗室边的子弟,实则与平民没什么不同;而娄室更是出身自七水部落,只是从他父辈开始才投靠到完颜部而已。一个平民,一个外来者,两人的经历乃是少年从军,经历了许多战事,立下了许多战功才到了今日这个地位,他们是平民的偶像,他们的生平是一部励志故事,但,他们的身上同样也有一个抹不掉的烙印――平民。至少,是曾经的平民,尤其是在?母、谷神、挞懒等人的眼中。

    ?母是阿骨打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挞懒与谷神都是阿骨打的堂兄弟,在完颜部中,他们就代表着贵族。在完颜部没有造反的时候,他们这些贵族成年后就会享有辽国授予的官位,在完颜部造反成立金国之后,他们这些人没有任何战功就会被封为将军。

    这座军营中名义上的统帅是完颜银术可,他是大国师撒改最欣赏的人,因而他受封的军职要比其他人高一些。说来也奇怪,阿骨打最欣赏的人是撒改的儿子,而撒改最欣赏的人却是一个平民。作为平民出身的银术可,他必须要比宗室子弟更加严格的执行军令,如今他得到的命令是在五更时分破晓之前,也就是如今凌晨三点到四点这个时间动手攻击天京城。这道军令下的很坚决,并没有说明遇到什么情况可以按兵不发,换句话说,就是天塌下来,五更时分军营中的所有战士也必须要踏上战场,与西线的军队同时发起攻城战争。在这一点上,娄室是银术可的忠实支持者。

    但是以挞懒为首的其余三人却不这么看。想要准时发动攻城战,首要条件是在动手之前女真人得控制住天京城北侧城外的局势才行。如果连城外都控制不了,攻击城内又如何谈起呢?

    入夜时分,城外的局势还是掌握在女真人手中的,数百名哨探穿梭在几条重要通道上,试图找出一条最适合夜晚行军的道路来。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局势有些不明朗了,哨探纷纷受到袭击,有半数的哨探就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外面。完颜挞懒曾经问过归来的士兵,那些士兵只是说遇到了天京城散兵的偷袭,却坚称没有遇到成建制的大部队。

    三更天之后,形势进一步恶化,女真人派出近千人在城外巡逻执勤,但绝大多数的人竟是一去不复返。偶尔有几个幸存者归来,他们却仍是声称遇到零星天京城守军偷袭,并没有遇到成建制的敌人军队。军营外一直有零星的火铳声,不是那种大部队齐射的声音,只是些杂乱无章的,貌似冷枪的零星射击声。这在战争时期也算是正常情况,士兵们大多很紧张,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攻击,但问题是,女真人在一个时辰内损失了一千名士兵,这难道能够是放冷枪的散兵游勇能够做到的吗?

    综上所述,完颜挞懒认为这是天京城的一种战术,一种化整为实施偷袭的战术,这是个有组织、有战法的偷袭作战,最起码在组织这个战术的指挥官心目中,这些埋伏在城北的散兵游勇是可以战胜女真人的。天京城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经说明了天京城人不傻,天京城能够顶住女真人一个白天的攻击说明他们的指挥官同样不傻,一个精明的指挥官与跟随他执行人的精明士兵同样认为能够成功的事,这件事的本身就已经足够威胁。

    到了四更天之后,女真人派出的哨探已是石沉大海般的一个也回不来了。莫要说城北了,军营之外的事女真人已经是什么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五更天发动攻城战简直就是冒险!因而,完颜挞懒坚决不同意今夜的战斗,他要为跟随他出战的士兵负责,他不能让族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枉死。

    服从军令或是尊重士兵的生命,这两点都没有错但又无法同时兼顾。这样的两个问题摆到一起,就算是争论上一辈子也争不出谁对谁错,又何况这短短的一个夜晚?

    整整两个时辰,银术可与挞懒连出不出兵这样一个问题都没有争论出结果,就更不要说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战术了。不过时间不等人,随着时光的流逝,五更天渐渐到来了,直至一阵密集的爆炸声从城西远远传来,银术可悍然下令:配合西线攻势,城北女真人全员出击!而挞懒更直截了当的吼出一个字:不!

    最终的结果,银术可、娄室率领四千人向天京城进军,挞懒等人按兵不动,等待天明后向城西靠拢。

    结果很明了了,佣兵们用抢盐的热情将数十万斤天京城免费供应的炸药、黑油扔向了四千女真战士,平均每一位女真战士获得了至少三十斤的爆炸物招待。这个年头使用者们对于火药的危险性认识的还不够,他们根本不明白爆炸物也要有个限度,过多的爆炸物在一个地方炸响,对使用者来说同样是一个巨大的伤害。

    这一场疯狂地爆炸不仅仅是让银术可、娄室二人与四千女真人士兵尸骨无存,这一场爆炸还使得许许多多的人微血管爆裂,失聪,甚至是遭受辐射。这些人中有佣兵,也有三百步之外留守在营地中的女真人。

    在这种爆炸的影响下,挞懒等人的心理防线立刻崩溃。他们领着剩余的女真人掉头就跑,他们甚至没有辨别方向,他们的想法仅仅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家的路,等到逃离这儿之后再慢慢寻找。

    大爆炸同样给绝大多数的佣兵带来了不适,许多人出现了口鼻流血脑中轰鸣的症状,他们同样也没有力气追赶逃跑的女真人了。他们只用十分之一的弹药就可以解决敌人,但是在弹药免费供应的前提下,他们纵欲过度了,于是乎他们只好品尝欢愉带来的恶果。免费的性是最昂贵的,免费的弹药同样也是需要代价的。

    天色终于亮了,天京城内的军民意识到敌人已经失败,他们急匆匆的出城来救护受伤的佣兵。而后,卢俊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他同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太史昆城主的英明领导下,西线的女真人已被全数歼灭了。

    一场大战,居然在一个奇妙的夜晚之后以完胜的局势结束了。对于许许多多的民兵来说,根本还没轮到畅畅快快的放一阵子火炮玩。也许在绝大多数汉人的心目中,匈奴人突厥人契丹人都是凶猛的兽类,但就目前为止兽类中还不包括女真人与蒙古人。因而,天京城的军民们还没有意识道这场战争胜利的含金量,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场战斗远远没有攻克燕京那样来的振奋人心。他们也许只是认为今天战胜了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却远远没想到他们战胜了一伙毁灭者,汉文化的毁灭者之一,汉族人血性的泯灭者之一,汉人奴性的培养者之一。

    紧接着,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栾廷玉率部归来了,史文恭率部归来了,徐宁也驾驶着天京城的骄傲陆行船归来了。最终在快到中午时分,大家伙吊着脖子终于是看到了累的蔫儿吧唧的天王太史昆大人慢悠悠的出现在视野之中。于是乎,天京城的一次庆典开始了。

    与欢声笑语的天京城相对,狼狈的女真人终于也在本性的指引下重新聚在一起,那是在一座名为来州的城池之下。这是天京城控制地之外的第一座城市,它如今属于耶律沛的控制之下。天京城旗下燕京地区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郡县也有火枪队的守护,惊吓过度的女真人对于这种玩意躲避不及。一直到了天京城的势力范围之外,他们才有胆量狠狠的掠夺了一次――他们需要食物,阿骨打与宗望收拢的那百十人需要食物,挞懒手下四千多人更需要食物。

    在掠夺的过程中,两伙人重逢。什么尽言衷肠大诉苦水的桥段进行完毕后,阿骨打站在四千多人的面前终于又找回了统帅的感觉。当他下令班师回朝后,不想与他感情日益升温的儿子宗望却摇了摇头,表示他要返回天京城。

    他的理由是这样的:“父王,时代已经变了,锋刃已经不是战场主宰,那些炙炎才是未来战场上的王者!我要潜伏在天京城中,为女真人,为大金国盗来制造火器的图样!”。

三十八 功臣

    太史昆的凯旋归来,为这一次历时一整天的战争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战争的结果与天京城所有市民之前想象的一样――完胜。从建立城市的那一天起就从没失败过的天京城人们早就习惯了胜利,对于这种习惯性的胜利,且战胜的对手不过是些名不见经传的荒原蛮子,天京城的军民们不过是乐呵呵的嚎叫两嗓子以表庆祝就可以了,什么喜极而泣什么胜利之吻那些个没出息的表现,天京城人不屑去做。

    就在城北的战场上,人们让开一条道路,欢呼着注视着疲惫的太史昆满脸挂着谦逊微笑漫步走过。行至战场的最中心粗略搭建的草台上,金莲作为全城军民的代表,为太史昆献上了一个拥抱。简短的欢庆仪式是必须的,作为天京城的发言人,朱大贵主持发言道:“有请昆哥讲几句!”

    掌声雷动,太史昆挺胸撅肚昂立与众人面前,他的身后迅速扯起两杆旗杆,中间悬挂了一幅白绢。过一会,太史昆所发表的每一句言论都会迅速被师爷用斗大的字写在白卷上高高升起,以避免远方无法听到声音的同志也能够领会到会议精神。

    太史昆清了清嗓子,吼叫道:“兄弟们,从今儿起,市政广场上一千桌流水席,连摆三天!放心,这钱从我裤兜里掏,不用天京城一分钱财政!给面子的就都来喝几杯,不为别的,就为对同心奋战的哥们们致以敬意!”

    “哦也!”“好,好!”“不醉不归!”台下响应声此起彼伏。

    太史昆笑呵呵摆摆手,又是吼叫道:“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女真人拜访了咱们天京城,咱们不去回访也说不过去。目前我腾不出手建立远征军去削他们,但也不意味着我要放过他们!这样,我发布无限制,可重复接取,升级练兵赚佣金的循环任务――破坏辽阳城!任务很简单,飞弹也好,地雷也好,延时天雷引也好,正要在辽阳城轰塌一间屋,就给十贯钱佣金!佣兵兄弟们,只要水平高点的,活动一个炸塌百十间屋子很轻松!炎热的夏季就要来临了,不如都去凉爽的辽阳城避暑吧!”

    “赚钱的机会来啦!”“俺们最喜欢打炮的活动啦!”佣兵们一阵鬼哭狼嚎,搞得麒麟军士兵们心中痒痒的。

    太史昆道:“战争胜利,咱们在场的都是功臣!作为本次战争立了首功的头号功臣,我会亲自授予他‘天京英雄’的称号!我宣布,荣获本次首功的就是……”

    台下听众睁大了眼睛,迅速的在各个有资格成为候选人的将领身上扫过来扫过去。策划成个战役的并亲自执行最危险任务的人乃是太史昆本人,可看他的意思,分明就没有自卖自夸的打算。其余的比如说最先迎战的孙立,整备军马的武柏,歼灭西城敌军的卢俊义,歼灭北城敌军的佣兵们,负责情报工作的秦暮成以及情报司的细作们,都是很有希望获得这个称号的。

    太史昆卖了三秒钟的关子,终于大声暴喝道:“就是……柴进!大家恭喜他!”

    “我?”台下听热闹的柴进一头雾水,纳闷的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是我?我连一线战场都没上去我有什么功劳?”

    正纳闷着,一只大手拍上了柴进的肩头,柴进回头一看,竟是满脸慈祥微笑的卢俊义。卢俊义道了声恭喜,忽然没头没脑问了句:“哎,你前些日子修建庄园的时候,借了不少钱吧!”

    柴进脸色一红,喃喃说道:“还不都是兄弟们一人一两千贯帮我凑得嘛!就连卢大帅您也帮了我两千贯嘛!放心,我那庄园效益可好了!估计也就是明年年底,总共三万多贯的欠款我就能够还清啦!”

    “嘿嘿,不用,不用啦!”卢俊义一脸干巴巴的假笑,拉着柴进的手,道:“我的那份不用还了,真的不用还了!嘿嘿,嘿嘿,为兄先告辞了啊,这几天我得闭关修炼,你千万不要来打扰我啊!”

    说罢,卢俊义抽身快步溜走了,柴进挠着后脑勺,一头雾水。忽而,背后又有人拍肩,柴进暮然回首,只见负责打理庄园的老管家流着冷汗一脸谄笑,哆嗦着说道:“官人,少爷,告诉您个事儿哈,您千万得挺住哈,人生事十有**不如意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哈,咱那庄园吧,咱那庄园……”

    台下发生的一幕幕悲欢离合太史昆无暇注意,他用激昂的声音继续吼叫着:“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女真人将咱们大宋的京城开封府给洗劫啦!”

    “啊~~!!这算是什么好消息啊!”台下听众纷纷吃了一惊,不知道喜从何来。

    太史昆喘了口气,道:“他们劫来的财宝,都被我给留下啦!女真人白抢啦!实际上女真人是帮咱们天京城抢劫啦!哈哈哈!”

    “啊!还有此事!这个消息太好啦!”台下的无良听众们转忧为喜,纷纷击掌庆贺。

    太史昆大手一摆,道:“来人!将财宝拿上来,咱们大家伙儿开开眼!”

    低沉的角号声吹响,‘将军令’的鼓点奏响。铁甲威龙陆行船船舱缓缓打开,三百麒麟军士兵组成仪仗队,押送着五架大车登上草台。

    众目睽睽之下,太史昆举手示意,最左边两架马车车门上封条被启开。朱大贵、武柏一人拉着一扇车门,赫然打开。

    “咕咚!咕咚!”车门方一开启,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滚了出来,仔细看去,姑娘们面如金纸,竟是晕厥已久;再向车内看去,两辆车内加起来还有十余名女子奄奄一息,她们虽然个个衣着华贵,却无奈身上沾满了呕吐物,看起来凄凉至极。

    “啊!竟然是些美貌女子!”太史昆见状拍案而起,叫骂道:“好一群无耻的侵略者!竟然掳掠了许多良家女子意欲辱没!只恨方才没有捉住匪首阿骨打,否则定要很很折磨他为这些弱女子报仇!李师太,快快将这些可怜的女子救护!”

    李巧盼素来爱惜被强人掳掠的女子,见状她自是领了一群会医术的女孩儿上前救护。车厢内有几个女子气息已经很薄弱了,巧盼上前亲自施为医治,一连救了两个,却见巧盼眉头已经皱在了一起,仿佛遇上不可思议之事。

    忙活半天,车内女子皆被移走。太史昆咒骂女真人半晌后,道:“来啊,继续开箱,看看余下的财宝都是什么!”

    朱大贵、武柏应了一声,又领人破开了右侧两辆马车,只见这两辆马车车门一开,居然也是掉下许多个人来。仔细看去,这些人皆是成年男子,不过他们手脚被绑口中塞绢,既动弹不得,也叫唤不得。用于绑扎的绳索乃是女真人捆猎物的牛皮索,且绑扎手法极为粗狂坚固,眼见着最先掉下来的那几个人手足发黑,竟是已经被绳索勒的坏死了,而后面那几个头大如斗的,则是空中塞得布子太大,被活活憋死的。

    太史昆见状,叫了一声惨,连忙唤人来救护。武柏离得最近,他用脚尖拨了拨几个躺在地上的半死之人,却也是眉头紧皱。

    原来这些大车中装的都是些被掳掠来的人口,太史昆不由得有些微微失望。他挥了挥手,吩咐人将最后一辆大车开启。

    没有听到人滚出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台下诧异的叫喊声。整个庆功场上忽然一片寂静,使得灰了心低头玩弄手指的太史昆也不由得抬头向最后一辆马车上看去。

    也许寻常的平民百姓只是觉得场合忽然变得有些肃穆或是气氛有些凝重,但是他们却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但是作为太史昆这个层次的人,他却清晰的感觉出一个强大的气场出现了!

    这不是练就什么武功练出来的气场,这是一种只有在接受万人瞻仰后才能培养出的“势”,什么文臣武将黑老大虽然也拥有接受万人跪拜的机会,但他们却无法拥有这种气场,这是因为在他们的上方,还有他们需要膜拜的人。卑躬屈膝的人,没有资格获得这种气场。

    什么样的人不在需要卑躬屈膝?王者。无论是嵬名乾顺还是阿骨打,他们都还无法在尚未平息纷乱的朝堂之上培养出这种气概,太史昆谦虚的承认,到目前为止他所遇上的拥有这种气场的人只有一个――太史昆本人。

    开门的朱大贵与武柏都已经被这种气势镇住,他们一人掀着半片轿帘,退开半个身子伺候在车门两侧,活像个静候的仆人。而天京城群豪诸将,竟是不由自主靠在了太史昆的身后。

    车身微微一震,缓步走下一位俊朗青年,此人与那皇甫瑞像是同种之人,红毛,碧眼,高鼻梁,那古人的话来说,乃是奇人异象。这厮目光闪烁双腿微摆,明显是心中害怕之至极皮儿上还在硬撑。太史昆看在眼中微微摇头,不用卑躬屈膝的人是不用这样伪饰自己的,那个人,不是他。

    车身又是微微一震,却是走下了一个五十上下的半老之人。此人衣衫淡雅面相清奇,留三撇长须,目光炯炯有神,脊梁挺直,颇具刚正不阿的君子之风。太史昆看在眼中,又是微微摇头。还是那句话,不用卑躬屈膝的人是不用伪饰自己的,装作君子是刻意的伪装,真是君子是本能的伪装。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一个君子,既然成长成一名君子,那么就意味着他是投人所好才被可以培养成这个样子的。连成长都被人左右,那他还谈什么王者呢?那个人,当然不会是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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