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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佣兵全文阅读

作者:残杯浊酒     大宋佣兵txt下载     大宋佣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宋佣兵全文阅读

楔子 吾名太史昆

    “汝叫何名?何处人氏?”

    “吾名太史昆!东莱黄县人也!”

    “很好!你背得不错!从此以后你就忘掉你以前的名字,只记得自己叫做太史昆就可以了!”

    白发苍苍的宋大雷博士拍了拍眼前这个魁梧青年太史昆的肩膀,再次自顾自地发起了感慨:

    “太史昆啊!老夫我自幼酷爱观史,每当看到两晋孱弱,无数汉民沦为胡人腹中食物时,我心中总会有一种沟壑难平的滋味呀!

    我集毕生精力研制了这台时光机,就是为了能够穿越到那个时代,挽救那些枉死的大汉子孙。只可惜,时光机研制成功了,我却已经老了。所以这艰难的任务,就要你来完成了。”

    太史昆听了这番话,默默点头。

    宋博士继续说道:“这次我为你安排的去处,正是那三国末期,太行山脉以东、泰山山脉以北,清河郡治下清河县,你去后可充当三国名将太史慈的后人,招兵买马,抗击胡人。

    清河县此地,进可先取青、登二州,发展渔盐农桑,招揽山东河北豪杰,以图天下;若退可入太行山脉或是泰山山脉,招收流民、挖煤冶铁,亦可励精图治。

    此次我为你配置了太阳能笔记本电脑,内置九年制义务教育课件、百度百科等知识类资料,又为你下载了数千本穿越类网络小说,可为你做实践指导。

    我还在黑市上购买了数支手枪及子弹若干,可保你人身安全,又在批发市场中购得一麻袋手电筒、打火机、暖手宝等小商品,供你换取财物使用。

    这次我们准备的非常充分,所以你此次前去只可成功,不可失败,千万不要枉费了我一片苦心!”

    太史昆闻言,依然是默默点头。

    宋博士此时已是泪眼朦胧,他**地拥抱了一下太史昆,说道:“好了,太史昆你可以先去时光机器中接受紫外线消毒了!可千万不能把现在的病毒带到古代去!稍后我会把手枪电脑什么的给你送进去的!”

    太史昆对宋博士拱了拱手,解下身上长衣,赤条条地走进了时光机器。

    一股带有金属气息的凉风从时光机器中散出,直吹得太史昆打了一个冷颤。他胯下那软踏踏的小弟弟,不由得抬起了头。

    说时迟,那时快,时光机器的自动门不偏不倚的在这个时候关上了。时光机狭小的空间内塞下一个太史昆都有些勉强,哪还能容得下他那忽然变大的小弟弟?

    “咣当!”太史昆怒放的小弟弟被两片金属门夹了个正着,他一张白净的面孔顿时涨成了青紫之色!

    “嗷~~~!”太史昆惨叫着挣扎起来,他挥舞的双手重重按在了时光机启动按钮上!

    “滋滋~~!”盛放时光机的地下室中,突然间电光闪耀!

    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电弧汇聚到了时光机上,时光机各个部位都开始冒出了青烟,太史昆扑在时光机的钢化玻璃窗上,一张英俊的面孔被扭曲的异常恐怖!

    宋博士大惊失色,一张老脸变得惨白。时光机在这个时候意外启动,实在是让他感到了惊恐!

    那些精心准备的物资还没有放进时光机内,时光机的刻度也没有调整好,关键是,时光机此时才只充了一半的能量!这时候时光机强行启动,结果只能是……

    “轰隆!”时光机爆炸了!

    地下室顿时变成了一团火海,宋博士白发苍苍的脑袋瞬间被火舌吞没。那台凝聚了他毕生心血的时光机早已经炸成了碎片,只是,时光机中的太史昆,却已经失去了身影……

一 连施杀手

    【神马手枪电脑,神马小说麻袋,全是浮云……是浮云……浮云……————摘自《昆哥日记》】

    “嗷~~~~嘭!”

    太史昆尖叫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弟弟上传来的疼痛,顿时被脑袋瓜子中一阵天旋地转所取代,足足过了三分钟,太史昆的意识才算是缓缓恢复过来。

    这是一处被朱红院墙围绕的庭院,庭院中生满了奇花异草、苍松翠柏,一道潺潺涧水绕过一道玉栏青石小桥,在院中汇成了一潭碧水。碧水上缭绕着团团雾气,一对男女正在那碧水之中嬉戏顽闹。

    看到此景,太史昆心中明白,恐怕自己是真的到了古代了。

    想当初太史昆答应宋博士穿越回古代时,他心里面多半是报了一种玩笑的态度。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太史昆方才知道,那疯疯癫癫的宋博士果真是一位不出世的神人。

    太史昆的一番大呼小叫早就惊动了潭水内的一对男女。潭中的女子是一个丰腴白皙的妇人,她赤条条的身子大半露在水外,也不去遮挡,只是打量着太史昆嗤嗤作笑。

    反倒是那男子怒哼一声,翻身出了水潭,阴沉着面孔向太史昆走来。

    这男子体格壮硕,胸膛上刺着一具狰狞的狼首。他走到距离太史昆十余米的地处,忽然身子一弓,竟是连话也不问,径直向太史昆下了杀手。

    太史昆见势,只是鄙夷地冷哼了一声。这刺青男子搏杀的架势倒也强悍,只是在太史昆的眼中,这刺青男子动手的手段,实在是太光明磊落了。

    “咳~~呸!”

    太史昆等到那刺青男子近身,不躲不避,只是把蓄了良久的一口浓痰向男子的脸上唾去。

    刺青男子见了这口浓痰,大吃一惊,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浓痰这种东西,挡也挡不得,避也避不开,刺青男子一阵手忙脚乱,十分武功顿时丢掉了九分。

    “呔!看拳!”太史昆大吼一声,右脚携着隐隐风声,向刺青男子胯下掠去!

    那男子只顾得躲避浓痰了,哪还提防得了这记“撩阴腿”?只听得“咔嚓”一声蛋壳破裂的声音,刺青男子夹紧双腿,哀嚎着跪倒在地。

    太史昆打量了一下刺青男子,很显然,这个男子的下半身连上下半生都完蛋了。这个男人的下半生,注定要活在对太史昆的无限怨念之中了。

    太史昆会让一个仇恨自己的人活下去吗?他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太史昆俯身拾起一块约有十几斤的青石,双手扣住,“嘣”地一声盖在了刺青男子的脑门上。

    那刺青男子闷吭一声,一股子白花花、红灿灿的糨子自他后脑上喷出。刺青男子倒在地上,兀自抽了几下腿脚,嗝屁着凉了。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手底下有了人命,自是要把那目证之人也灭口了才好。太史昆丢掉了青石,向那水池中的妇人走去。

    那妇人见得情郎被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倒是想逃跑,只可惜水中行走不便,再加上腿脚发软,她在水中扑腾了半天,也没挪动几步。

    眼见太史昆越走越近,那妇人只好开口道:“壮士饶命!方才那汉子死便死了,无甚要紧!壮士要走,只管离开便是!”

    太史昆哈哈一乐,对那妇人说道:“你也不瞧瞧大爷我这身行头,光溜溜的寸缕未着,如何能走?须得要押着你去取了盘缠,大爷我才好离开!”

    “只要壮士不伤了贱妾性命,妾依了你便是!”妇人哪里知道太史昆的真实想法?她扭动着丰臀果真走到了太史昆跟前。

    太史昆一伸手,便捉住了妇人的头发。妇人见得太史昆动了杀机,拼命挣扎,只是太史昆一抓之下几百斤的力气,哪是她一个妇人能挣得脱的?只见太史昆抓着妇人的头颅,猛地一下掼到了水潭石沿之上。

    这一掼,掼得那妇人眼冒金星,耳鸣如雷!

    太史昆早就抱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哪管那妇人是何感受,只是捉住妇人又是一掼。

    这一掼,掼得那妇人天昏地暗,血流如注。

    太史昆听得那妇人口中哀嚎,仍能挣扎,便捉了妇人的头颅,又是一掼!

    这一掼,掼得那妇人三魂向了东,七魄向了西,白花花的一身臊子肉渐渐变得冰凉。

    太史昆看着妇人缓缓沉下水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在水潭中洗净了双手,寻了块石台坐下来梳理了一下脑中纷飞的思绪:

    时光机出了意外,不但是手枪、电脑等高科技产物都没有带来,连下一顿饭怎么吃都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难道真如当初应承宋博士那样,去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太史昆刚想到此处,却听到了身侧的矮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太史昆心下吃了一惊,外表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用眼角的余光盯紧了声响传来之处,却是看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青衫婢女。见得不是埋伏的护院、庄客,太史昆心下大定,几步便踱到了婢女藏身之处。

    婢女十七八岁的年纪,躲在阴暗处见了太史昆连杀两人的手段,此时已被吓得手足无措,不敢逃跑。

    太史昆用手指勾了这婢女的下巴,定睛一瞧,心里面不由大呼一声:好一个美人!

    这婢女,脸如桃花,眉如新月也就罢了,关键是她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媚态,那唇眉之间皆是遮掩不住的春色,直看得太史昆生陡升出一股邪火来!

    婢女瞧得太史昆面色潮红,心里更是害怕,口中不住央求道:“壮士饶命!”

    太史昆惋惜地看了婢女一眼,道:“你既已见了本大爷行凶杀人,又如何能饶了你的性命?只愿你来生能投个好人家罢!”

    婢女听了这话,惊得哭出声来。她边泣边说:“壮士杀了那对奸夫yin妇,即便是报到官老爷处也是件义举,又何苦杀了小婢灭口?”

    “义举?”太史昆心里好生惊奇,便叫那娇媚的婢女细细说来。

    原来,这被太史昆杀死的一对男女乃是两个偷欢的冤家,那女子是本县张大户的老婆,唤作余氏,而那男子却是一名辽国的客商,是一个契丹人。

    这张大户家财万贯,庄园数座,却是敬畏余氏严厉。张大户年纪过了五旬后,身体上添了几样腰疼滴尿的症状,如何还能满足的了虎狼之年的余氏?

    这余氏却不是那良善之辈,她勾引了一名与自家有生意往来的精壮辽国客商,此后边寻机与那辽人偷欢。

    余氏尝到了精壮男人的美妙滋味,愈发不能收拾,后来这婆娘索性串通辽人将张大户幽禁起来,与那辽人雀占凤巢,日夜寻欢,直至被太史昆撞破杀死。

    太史昆听到此处,心下活泛起来:这张大户怯弱软蛋,若是能将他放出,倒是一个敲诈勒索的好对象。

    太史昆对娇媚婢女露出一副笑脸,柔声道:“既然如此,我自是不会取你性命了。只是不知道那张大户被幽禁于何处?可有人看守?”

    婢女听得太史昆此话,破涕为笑,一身媚骨越发撩人。她回答道:“告知壮士,张老爷被余氏塞到了后院的枯井中,左右无人看守!”

    太史昆在水潭边寻了一张布帛,罩在身上遮住羞处,让婢女领了路,直奔后院枯井而来。

    这枯井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太史昆探头向井底看去,只见黑洞洞的一片却根本看不到底。太史昆丢了块瓦片进去,半晌后才听得井底传来一声惨叫,他这才知道娇媚婢女没有瞎说,井底果然是藏了人的。

    要让太史昆下井去救人,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他向婢女问道:“这庄子上还有什么下人没有?总得找上一两人来下井背了张大户出来才好。”

    婢女道:“回壮士,这庄子本是张大户家的一处别院,余氏为了偷欢方便,早把这处别院的下人都打发走了。如今只有一个名叫谷树皮的闲户看守院门,每日负责担水挑粪。”

    “谷树皮?”太史昆听了这等别扭的名字,摇了几下脑袋。他走近院门唤了几声,果然有一个外形独特的闲户应声而来。

    为何说这闲户外形独特?原来这人腰粗膀宽,身高却不满五尺,且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正应了他那“谷树皮”的名字。

    谷树皮此人虽是外形独特,但心肠倒是不错。他听得太史昆要他下井去救张大户上来,不问缘由,也不作他想,只是寻了条长绳让太史昆牵了,果真下到井里去了。

    不多时的工夫,谷树皮在井下扯动绳索。太史昆双臂发力,将那谷树皮连同他背上的一个老儿拽上井来。

    那谷树皮背上来的老儿正是张大户。张大户虽说是被关在井底有几日了,但余氏每日都给他抛些饮食下去,所以他的精神头倒是还可以。

    张大户重见天日,自有一番感慨。谷树皮和婢女都是他自家下人,所以张大户对他二人倒是没甚言语,只是对太史昆连声道谢。尤其是婢女将太史昆杀掉余氏、辽人的事迹告知张大户后,张大户更是恭请太史昆去正厅里说话。

二 潘家小娘

    【世道没乱,本大爷乱了!————摘自《昆哥日记》】

    张大户邀太史昆在正厅坐定,闲话没说了几句,就立刻生了赶紧打发太史昆离开的心思。

    原来太史昆认定了张大户是老实可欺之人,一早就有了敲诈勒索他的想法。所以太史昆与这张大户谈话时句句不离杀伐二字,满脸匪气毕露无遗,直把那张大户吓了个胆战心惊。

    怎样才能打发走一个救了自己性命的悍匪?那自然离不开一个“财”字。张大户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决计要拿出纹银百两来酬谢太史昆。

    却没想到太史昆听得纹银二字,只是鄙夷一笑,说道:“张员外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本大爷济世救人是为了成全侠义的名声,又岂能贪图你这百两纹银?”

    “啊也!是小老儿唐突了!”张大户听了太史昆的话,顿时为自己刚刚小人度君子的行为羞红了脸。

    太史昆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光膀子挂了一块遮羞布,复而低叹一声,说道:“张员外倒也不必自责,汝不识侠义,实因如今侠义之辈日渐稀少之故。你瞧瞧本大爷这身行头吧,为了行侠仗义穷到连底裤都没有了。试问这天下又有几名好汉能受得了这种煎熬?又有几名好汉能将行侠仗义这条路走到底?”

    “啊也!小老儿今日方识真英雄!”张大户听了太史昆这一番话,真个儿是感动地泪花都喷出来了。他连忙离开座椅,向太史昆行了个大礼,复说道:“太史英雄不必烦扰,小老儿却有事物奉上!”

    张大户说罢便急匆匆去了一间厢房,不多时又捧了一柄长剑,一套衣甲,一本籍回来。

    张大户对太史昆说道:“英雄且听,十数年前有位道士病倒在小老儿庄外,小老儿将他救回,侍奉了他几日,不曾想道士病入膏盲,竟救他不得。道士临终前留下了这三件宝物:一曰松纹精钢剑,一曰龙王护心铠,一曰吕氏祖传绝技。嘱托小老儿赠与有缘人。今日见了太史英雄,正好奉上!”

    “宝物?”太史昆两眼放光,赶紧接过了这三件宝物。

    太史昆先取松纹精钢剑来看。

    只见这剑身狭长,青光闪闪,有吹毛断发之利;剑鞘与剑柄被鲨皮细细缝裹,紧要处均用铜条匝住,不扎眼,有内涵,端的是柄好剑。

    太史昆再取真龙护心铠来看。

    原来这套衣衫只是寻常之物,只有那衣衫中的一件小甲才是真龙护心铠。古人惯把鳄鱼称作为龙王,这小甲使得材料正是精心硝制过的鳄鱼皮,寻常刀剑还真是不能将它刺穿。这小甲样式简洁,两根背带拴着一块围布,像极了现代女士穿的文胸,贴身,还透气,端的是好甲。

    待太史昆取过那本线装古籍,张大户连声解说道:“此本古籍,是那前朝吕姓神人留下的家传功法,硬是要得!”

    太史昆惊叹道:“吕姓?可是那吕布吕奉先?”

    张大户闻言一愣,解释道:“却不是温侯,这神人姓吕名岩字洞宾,倒是有个法号曰纯阳子。”

    “吕洞宾?还前朝?哪儿跟哪儿啊!”太史昆琢磨不透,只得捧过来细看。

    只见这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吕氏春秋”。

    太史昆见这名起得有气魄,心中窃喜,赶忙又揭开了第一页。只见第一页上画了几个修炼的图形,并由一行诗文注释: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不见人头落,只见骨髓枯!而这篇功法的名称正是:化骨催心剑!

    太史昆见了这神奇武功,心下大悦,暗赞道:“端的好!”

    太史昆收起宝物,穿戴得当,顿时焕然一新。只见他一袭白袍,腰悬长剑,竟是有了几分风流倜傥的俏模样。他穿了新衣,心下高兴,于是拉过张大户的手,说道:

    “有言道:识英雄重英雄,张老哥你出手便是三件宝物,也是个了不得的豪爽英雄汉子呢!”

    张大户被太史昆说的脸皮儿涨红,好不得意。

    太史昆又说:“如今见了张老哥这等英雄人物,小弟我心里面好生仰慕,如张老哥不嫌弃,小弟愿与张老哥结为异姓兄弟!”

    张大户听了这话,只觉得少年时那种做好汉的憧憬又再次附体,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下来。他正想要去寻些黄纸雄鸡来与太史昆结拜,没曾想太史昆根本不在乎形式,张口便说:“张老哥年长,我太史昆便称呼你一声大哥啦!大哥日后若有差遣,小弟我万死不辞!”

    张大户连忙也依了太史昆的说辞,照样念了一遍。

    太史昆道:“大哥莫要当兄弟是说笑,吾等侠义之人,素来一诺千金!大哥你有什么仇人快快说来,兄弟我这就将他擒来,取出心肝来与大哥下酒!”

    张大户听得一哆嗦,连忙应承道:“贤弟费心啦!愚兄我向来老实,那有什么仇人?倒是贤弟你有何所需快快说来,愚兄我无有不应!”

    太史昆暗笑一声,说道:“既然大哥如此说来,小弟我就不客气啦!小弟二十好几了,至今还没个安身之处,不如大哥就把这处别院送给我吧!”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大户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着了道儿了!这处别院价值不下白银千两,直愁得张大户汗如雨下!

    太史昆狞笑一声,将张大户的手攥得更加**,道:“大哥,这别院里刚添了两只孤魂野鬼,少不得要行那夜半弄祟之事,大哥你年老体衰如何吃得住?倒是小弟我血气方刚正好镇压,小弟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呀!”

    张大户被太史昆捏的彻骨疼痛,挣了两次都未挣得开。又听得太史昆言语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给宅子便要夜半装神弄鬼害人,张大户就算是再心疼,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只好点头同意,答应第二天便把那房屋地契差人送来,

    太史昆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道:“小弟我独居大宅闷得慌,大哥你将这个婢女借我使唤几天如何?”

    “罢了罢了!这潘家小娘的押身明日也一并给你送来吧!贤弟啊,愚兄身体不适,先走一步啦!”张大户着实是害怕了太史昆,只想着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从此便绝不再来了。

    太史昆一步拦在张大户身前,嬉笑道:“你丫急啥啊!我记得刚进正厅时大哥你给我说过个什么事来着,咱把那事说完你再走不迟啊!”

    张大户楞道:“事……?莫不是赠你三件宝物之事?这事不已经完了么?”

    太史昆笑道:“不对,再往前点!”

    张大户道:“莫不是谢你救命之恩?”

    太史昆道:“快了快了,再往后点!”

    张大户道:“莫不是……赠你百两纹银?”

    “着啊!就是这事!”太史昆一拍大腿,恍然道:“大哥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大哥的一番心意我若是拒绝就太见外了!银子呢?拿来吧!”

    张大户惨呼一声,从靴内抽出一张交子丢下,飞也似地掩面而逃,竟是再也不敢与太史昆多说半个字了。

    太史昆耍了一番手段,得了这许多好处,心下大喜,唤过美婢,先逛了逛了这新得的大宅。

    原来这古代的庄园,大多有些连带的产业。太史昆新得的这处庄园虽说是张大户的一处别院,却也有着山林数十顷。这些山林内多梨、桃、李、枣等果木,兼出产数种草药,委实物产丰富。只是古时采摘水果草药不易,非是久住山中之人并无开采之法,因此张大户将这片山林交由十余林户打理,每年也可平添数百贯收入,这倒是给了太史昆一个意外惊喜。

    这处别院除去一个带着水潭的后院外,还有一座两进的宅院作为前院,房屋前前后后有十几间。虽然这样规模的别院对于古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现代人太史昆的眼中却足以跨入“泳池级别墅”的行列了。更何况,这处别院家具用品一应俱全,堪称是“提包入住”级别的精装修,太史昆又如何能够不开心?

    不知不觉,这别院已经逛到了大门口。心情舒畅的太史昆推开大门,放眼望去。

    原来这别院竟然地处半山坡,只见山下是一个繁华的小城,这小城青石铺路,绿柳成荫,酒幡招牌林立,砖房瓦屋遍地,各色行人比肩叠踵,正是好一幅清平盛世图!

    渐渐地,太史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难道这就是民不聊生、浮尸千里的三国末世?只怕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老百姓也不见得能比这座小城中居民过得悠闲吧!

    太史昆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向美婢问道:“这个……潘家小娘是吧,敢问现在是什么年号?”

    不曾想这个潘家小娘倒没表现出什么惊奇,她老老实实回答道:“回老爷,年初刚改的年号,今年是建中靖国元年。”

    “建什么什么国?”太史昆大吃一惊,脑袋里飞快的转了三圈,只可惜,他的记忆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有关于这个年号的印象,现在的太史昆,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异大陆了。

    太史昆结结巴巴的问道:“那……潘家小娘,敢问咱们的国号是什么?”

    “……”这会潘家小娘真的无语了。半晌后,小娘说道:“回……老爷,是大宋……”

    大宋?这就是那个号称中国历史上最富庶的大宋?太史昆心中突然多了一阵轻松。

    铁马金戈是男儿的志向这没有错,但能生活在一个富庶和平的年代,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富家翁又何尝不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生活?最起码在现在的太史昆心中,能来到大宋的确是比来到人吃人的五胡乱华年代要好很多。

    太史昆这厢正做着思想斗争,那美婢却羞答答的开口了:“老爷,其实奴家有名字的,您又何必一口一个小娘叫得如此生分?”

    “哦?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小名儿金莲。”

    “潘……金莲……”

    这一刻,太史昆忽然有了几分眩晕感……

三 你要对奴家负责

    【被通缉了七年,如今我终于体会到了无事一身轻的感觉了。————摘自《昆哥日记》】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太史昆干了穿越、杀人、敲诈勒索等一系列寻常人一辈子都干不了一件的事情,不由得也觉着腹中饥渴难耐。

    名叫金莲的美婢收拾了几样饭菜拿来与太史昆吃,太史昆揭开食盒定睛一瞧,却只是瞧见些粗饼腌菜,连一丝丝热气都没有,顿觉胃口不开。

    实际上古代人的饮食本就无法与现代人比。先不说古代人没有制冷设备,时令生鲜保存不易,单单从生活习惯上来讲,大多数古人还是习惯于一日两餐的。对于现代人必不可少的晚餐来说,古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应付了事而已。

    不过太史昆可不明白这些事,他唤过金莲来就是一顿呵斥。那金莲平白无故得了一顿埋怨,两眼泪汪汪地说道:

    “老爷好生不讲理!奴家又不是那生火的粗婢厨娘,又哪会烧饭?奴家自小学的是弄玉吹箫弹琵琶,推油按摩马杀鸡,老爷如何做那焚琴煮鹤之事,教奴家去杀鸡宰鱼?”

    “嘿~~!!”太史昆被金莲一番抢白噎得直翻白眼,他指着食盒说道:“你既然不会烧饭,那这些粗饼又圆又薄是谁擀的?”

    金莲嘟着嘴巴道:“自是那谷树皮做的。”

    太史昆倒吸一口冷气:“谷树皮?怎地担粪的是他,做饭的也是他?”

    金莲扭动着娇躯,吭了一声点头确认了。

    太史昆长叹一声,暗自庆幸方才自己长出息,没有见了这些吃食就先咬两口。这肚子饿着可不是个舒服事,于是太史昆索性领了金莲,去山下寻家酒肆吃喝。

    两人下得山来,金莲便先让太史昆去兑了交子。原来交子便是宋朝时通行的钞票,此物本来是蜀地富商发明,由于它方便易携,故而在大宋朝迅速流通,到了后来,这交子已是改为官府发行、全国通用了。

    太史昆讹诈来的这张交子面值有百贯钱之多,换做纹银正是百两之数。太史昆兑来一锭五十两大银,些许散碎银两铜钱,欢欢喜喜的捡了一家最为气派的酒楼,要了个单间,吃喝起来。

    不多时的工夫,小二将酒菜就送了上来。酒是清河县小有名气的葛仙酿,此酒虽说度数比之现代的白酒低了一些,但是喝起来清醇可口、窖味浓厚,别有一番滋味。

    两盘荤菜颇具北方风格,乃是一大盘白切鸡,一大盆酱烧猪肉。这两样荤菜虽无味精调味,可难得的是所用食材皆为农户放养,鸡味纯正,猪肉劲道,都是在现代难得一见的珍馐。

    两盘素菜做得精致,一盘水汆的金针菇,一盘泼过葱油的茭白,无毒无害无残留,野外采摘纯天然,金的软嫩,白的清脆,一点儿大棚味儿都吃不出来。

    花钱不多,吃得还是有机食品,太史昆心中自是高兴。他本来就没有主尊奴卑的封建思想,反倒是习惯了叫上三陪一起吃喝的现代风尚,于是太史昆便叫金莲不必拘谨,坐下来一起吃喝。

    金莲这女子看起来娇滴滴的,可是喝起酒来却毫不客气。几盏葛仙酿下肚,金莲媚眼如丝,口吐香兰,竟是把持不住,整个人儿丢了骨架似地挂在太史昆身上。

    这送上门来的好事太史昆又怎能放过?他偷偷伸手往金莲胸前一探,只觉得那团鼓胀之物弹性惊人,偌大的一个手掌居然只能握住半个。他又偷偷伸手往金莲翘臀一捏,只觉得指尖一阵滑腻,竟是捏脱了手!端的是婴儿般的娇嫩!

    那金莲被太史昆又握又捏,居然是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反倒是伸出芊芊玉指,在太史昆壮硕的胸膛上画起了圈圈。

    太史昆顿觉口干舌燥,哪还有心思去吃吃喝喝?这厮飞也似地结了酒账,将那金莲顺势抗在肩头,全然不顾大街中无数惊愕的眼神,一溜烟的跑回了山中别院。

    一盏红烛将那轻罗帐映得千般袅娜,万般旖旎。金莲偎在帐内,已是罗衫半解,玉体横陈。太史昆抑制住了即将狂涌的鼻血,一把撕掉长衫,大吼一声,就待向金莲扑去,却哪曾想金莲探出一只**,不偏不倚的点在了太史昆的胸口。

    只听得那金莲羞答答的说道:“冤家,先找张白巾垫在奴家身下嘛,奴家……奴家还是第一次……”

    捡到宝了!捡到没开封的宝了!太史昆欣喜异常,慌忙取了白巾丢给金莲,便要继续前扑。却没曾想金莲再次探出**,点在了太史昆的胸口。

    只听得那金莲媚道:“官人,想要做那等事情,须得依了奴家一件事……往后,您得给奴家一个名分~!”

    “额考!还敢提要求!如今爷已经箭在弦上,发不发由不得你啦!”说罢,太史昆拨开金莲**,狼嚎一声,揉身扑上……

    片刻后,只听得金莲一声尖叫,正是那: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啾啾啾啾~”

    一阵清脆的鸟叫,太史昆朦朦胧胧地睁开了双眼。

    清晨的阳光刺破薄雾,透过窗纱照在了太史昆的脸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着久违的鸟儿欢唱,感受着没有发动机鸣叫的宁静,太史昆突然有了一种欢畅的感觉。

    他看了看枕边,金莲那张娇艳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微笑,睡的甚是甜美。

    不愧是传说中有名的艳妇啊!虽然昨夜只是金莲的第一次,但她那本能般的技巧还是抽干了太史昆所有的精力。太史昆揉了揉有些虚软的双腿,挪开了金莲洁白的玉臂,缓缓起身,踱出了门外。

    自从十六岁那年被通缉起,这还是太史昆第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想当初宋博士张发在网络上的那则“诚招济世义士”的帖子,被无数网友当做是精神病患者的呓语。只有他太史昆,冒着被网友们骂作是“烧饼”的危险,回应了宋博士的帖子。

    他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宋博士在帖子中声称“地下秘密基地工作,供应三餐一宿”。那时候的太史昆厌倦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逃犯生涯,他需要一个能吃饱肚子,能睡个安稳觉的藏身之地。

    但是现在,太史昆觉得自己真正的解脱了。他亲眼看到那台时光机器被炸成了碎片,他亲眼看到那台时光机的设计者宋博士被火焰吞没。他清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没有人能够再次制造出时光机,在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人知道他通缉犯的过去。

    这是一个全新的生活!而且这个新生活还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房产,银两,美女,这些过去太史昆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全部在一天之内得到了,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不会更加美好呢?

    想到此处,太史昆忍不住仰天长啸!

    “死鬼,你想什么想得这样开心啊?”一双玉臂自身后绕在了太史昆的胸膛上,原来是金莲听到太史昆的啸声,也起身出门了。

    太史昆抚着金莲的小手,说道:“我只是想到了几件可以生财的营生,心中得意罢了!”

    “生财?”金莲的一双眼睛顿时雪亮,连忙问道:“这钱财却是讨喜之物,相公你赶快说来听听!”

    太史昆道:“吾有一快速养鸭之法!取幼鸭若干,置于后院水潭中,每日不让它自由进食,需用竹筒将大量食物灌其肚中,此法名曰‘填鸭’!寻常幼鸭成长需两年之久,可这填鸭之法却可使其三月内长成!这般营生,岂不生财?”

    “后院水潭喂鸭子?这可不行!”金莲嘟起嘴吧,怏怏道:“奴家还要在后院水潭中戏水呢!相公万万不可让脏臭鸭子扰了奴家兴致!”

    “唔,不养鸭子也罢!”太史昆道:“吾还有一猪肉加重之法!取生猪一口,趁其未咽气前,将大量清水注入其腹,此法名曰‘注水肉’!用此法,二百斤的生猪可轻松变成三百斤,其法用于牛羊亦可!这般营生,岂不生财?”

    金莲掩口惊叫道:“相公一表人才,怎好去做那杀猪郎!”

    “罢了罢了,不杀猪便不杀猪!”太史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吾还有一蒸包子法!取羊尾数根熬制成肥油,取纸屑置于水中泡软,此二物混合后,可做馅料……”

    还未等太史昆说完,金莲又尖叫道:“卖包子比杀猪来得出息么?相公思索的生财之道便都是这般辛苦之事么?奴家不喜欢!”

    太史昆见了金莲这股劲头,纳闷地问道:“咦?你昨天还百依百顺的,怎么到了今日就敢撒泼了?”

    金莲顿足道:“昨夜你上了奴家,今日你便要对奴家负责!还有,你快点给奴家一个名分!奴家是决计不会同意做妾室的!”

    “呸!妾你是甭想做了,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婢吧!”太史昆啐了一口,怒道:“莫要忘记了后院中还浮着两具死尸!爷的手段你是见过的!”

    金莲一下子被太史昆吓到了。她白着脸儿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吭一下声,只是把那豆大的泪珠挂满了俏脸。

四 居安思危

    【哥不是一个拔鸟无情的人,哥只是觉得,让女人骑在头上有些……不吉利。——摘自《昆哥日记》】

    眼见着金莲蹲在墙角嘤嘤地哭,太史昆心里一阵烦躁,早上起来的那股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太史昆干脆不再搭理金莲,独自一个人下山去吃早饭。

    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下肚,太史昆的心情才算是有些好转。这厮心里面琢磨了琢磨:那金莲年纪本就不大,又是在婢女这个职位上苦熬了多年,有点想上位的追求是正常的。再说金莲连身都已经献过了,让她忍着破瓜之痛一个人蹲家里哭也不是个事,干脆给她点甜头得了!嗯……这甜头嘛……给她买点早餐就算是甜头了!

    太史昆打定主意,让店家下了一碗面用食匣装了,溜溜达达地向家中走去。没想到他刚刚走到山下,就看见谷树皮引着几个衙差,正往山中别院走去。

    那几个衙差见了太史昆,立刻笑盈盈地递上了一纸公文与一锭大银。太史昆在现代见惯了张牙舞爪的人民公仆,如今突然见到了笑容可掬递银子的衙差,反倒是不适应了。

    亏得谷树皮凑上来解释了几句,太史昆才算是搞明白了其中的事由。

    原来这大宋的律法已经比较健全了,如若是有人犯了该死之罪,须得见官受审,却不得私刑处死。也就是说,太史昆昨日即使是真的为了营救张大户而杀死了余氏,实际上也是触犯了大宋法律的。

    那张大户虽说是被太史昆忽悠地团团转,可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糊涂蛋。张大户昨日回家后立刻找人先去官府上下打点了一番,而后又以苦主的身份去官府胡诌了一番,于是官府下达的公文就变成了这样:

    《有辽人盗匪垂涎张大户家财,先是将张大户囚于井中,又将余氏杀死。幸得义士太史昆英勇,手刃辽人盗匪,救得张大户性命。

    着衙差三人将辽人盗匪尸首收敛,于市暴晒三日,警傚后人。并赏义士太史昆银两若干,彰显义举。》

    太史昆不但没有为杀人受到惩罚,反而得了钱财,自是欢喜。那三名衙差取了辽人与余氏的尸首,受了太史昆一两谢银,也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不多时,张大户府上一名管家将山中别院的地契,并着潘金莲的押身送到了太史昆的手上,又使得太史昆欢喜了一场。

    太史昆本就是来自现代,所以在他的眼中,地契这种东西是可以与“房产证”划等号的,自然要细心收好。但是这奴役他人的押身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纸劳动合同,根本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他随手就将押身丢还给了潘金莲。

    潘金莲在张大户府上为奴十年,受尽了盘剥,整日所想的就是赎回这押身,还得自由身。如今这押身真的从天而降,又怎能让金莲不欢喜?

    金莲哆哆嗦嗦的捧着押身,喜极而泣。她取了一个火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那押身撕得粉碎,烧得精光。

    待到押身变成一撮灰烬后,潘金莲这才想起,自己老父早已作古多年,家乡中再也寻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亲戚。自己做了十年婢女,攒下的银钱不过寥寥数贯,又怎能立身养命?一时间,金莲红肿着双眼,立在原地望着太史昆怔怔发呆。

    太史昆见势哈哈一笑,说道:“小莲莲你放心好啦!我又没说逐你出门!你就安心的在我身边吧,总之有我一口吃的,就决计不会让你饿着!”

    太史昆的一番话放在现代也就是一句应景的话,因为现代的一口吃食是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但是古代生产能力低下,假如是到了大灾战乱之年,一口吃食足可以使人性命相搏了,因此这句话听到古人耳朵中,分明就是有了几分生死相交,不离不弃的滋味了。

    金莲被太史昆几句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嘤嘤地哭着钻到了太史昆的臂膀之中,娇道:“相公,你对奴家的好,奴家晓得了!奴家此后绝不再提名分二字,只是一心侍奉相公便是了!”

    “侍奉?”太史昆一愣,说道:“莫不是小莲莲你要学习厨艺,每日为我煲汤烧菜?那倒是不错!”

    “冤家!你怎好教奴家做那些粗活?奴家说的侍奉,是……”金莲媚眼如丝,伸出香舌在太史昆耳边绕了绕,嗤嗤地说了几句俏话儿,直把太史昆听得面红耳赤,一把拥住金莲丢在桌上,也不管房门是关是开,三两下又把那金莲剥的笋胸粉臀……

    于是乎,太史昆在大宋建中靖国年间幸福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家中,有娇娘相伴,手中,有银钱花销。不过太史昆也没为此而消极,这厮知道:在冷兵器当道的古代,没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又怎能在江湖上行走?于是,太史昆在这武功二字上,着实下了一番苦功。

    太史昆先是寻了一家铁匠铺,打造了九柄飞刀。

    你道太史昆打造飞刀作甚?原来太史昆自幼就生活在一个马戏团当中,由于他生来身材高大粗壮,不适合做飞人、体操之类的杂耍,于是马戏团的团主便教会了他一手射飞刀的技术。

    太史昆的飞刀玩到了什么水平呢?他蒙着眼,背着身子对一个苹果丢飞刀,倒是十有**能射中。虽然他这水平还不能够上台表演蒙眼睛射美女,但是对付些个寻常的斗殴却是没什么问题了。

    而后太史昆又取出张大户所赠的松纹精钢剑、吕洞宾家传秘籍来研究。

    他首先学习的正是秘籍第一页“化骨催心剑”这一剑法。这路化骨催心剑乃是一路快剑,共有八个招式。这八招的攻击手段分别是:刺目、削耳、割鼻、戳嘴、斩喉、捅脐、撩阴、爆菊。端的是招招阴狠、式式下流,正合了太史昆的心意。

    太史昆在院中日日苦练不辍,累了,有金莲擦汗,饿了,有金莲奉上酒食,如此只练了十几日,太史昆再舞起这套化骨催心剑时,竟是一团剑光火花银树、落英缤纷,招招相接时如行云流水,毫无顿色,已然是将这套剑法练至大成。

    有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这幸福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日,慢慢地,一个小小的问题就出现了:太史昆手中的钱财,日渐稀薄了。

    太史昆开始时也曾经为如何赚钱算计过。他曾回想了现代的一些歪门邪道,却总觉得不好照搬到现在来。就算是注水肉、纸包子一类的营生,也不是他独力好完成的。再加上他手中颇有余财,于是也就将赚钱之事给忘记了。

    原本太史昆是有些钱财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兑成铜钱足有一百五十贯之多,折合成人民币也有个四五万块钱,着放在寻常四口之家过个年把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可这些钱财放在太史昆身上,居然仅仅持续了二十天不到的幸福生活。

    首先一个问题是太史昆嘴巴太刁。寻常的村醪太史昆嫌淡,要喝便喝那五百文一壶的葛仙酿;寻常的粗菜太史昆嫌糙,要吃就吃那瓦罐炖烂了的嫩鸡鲜肉肥鱼。仅仅如此吃法,二十几天便吃去了数十贯钱。

    再一个问题是那刚刚获得自由身的金莲。她原先是个婢女,身上哪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衣衫?她先是嫌弃身上的衣衫具为丫鬟打扮,问太史昆要了银钱下山买了大户千金的衣着穿了,又问太史昆要了钱财,去首饰铺买了玉镯金钗戴了,仅仅这几样,又花费了几十贯钱。

    如今太史昆手中只剩了铜钱几贯,你叫他如何不发愁?金莲了太史昆的愁模样,忙凑过一张俏脸,好声安慰道:“相公别愁!眼见着四月过了大半,想必那山中林户也该来交租子了!那些租钱少说也有几百贯,足够我们挥霍一阵子了!”

    “租子?那敢情好!”听了金莲这一番话,太史昆心下也就安定了。

    果然,在第二天晌午,两个山中林户来到了太史昆的别院中。太史昆一见这两名林户的打扮,大吃一惊。

    这两名农户虽是瘦弱,但在这初春微寒的天气中,两人居然赤着上身,赤着双脚,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仅仅有几片树叶包裹。这两人一个眼圈乌黑,一个嘴角发青,竟是模仿了非洲土著打扮,潮流无比。

    正待太史昆以为自己遇上了野人的时候,那两个林户却软瘫在地,哭嚎道:“东家!赏口热汤解寒吧!我二人又冷又饿,浑身骨头都快散架啦!”

    太史昆见状,忙吩咐谷树皮烧了一锅热汤,金莲取了两身衣衫给了二位林户。那林户吃了热汤,穿上衣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起了一桩事端。

    原来这两位林户一个叫刘三,一个叫何五,两人下山来正是为了交租子。没曾想两人路过一条小径时,被一伙强人劫了,那伙强人甚是无赖,不但将三百贯的租子抢去,就连两人身上的衣衫都尽数剥去。两人无奈,只好树叶遮了羞处,来到太史昆庄上说明情况。

    不过这俩林户还很有责任心,他们说钱是丢在他们手中的,自然不能让太史昆承担,他们请太史昆宽限一下交租的日子,他们回去再想办法凑。

    强人?难道是传说中占山为王的强人?难道是传说中富得流油的山大王?太史昆吞了口贪婪的唾液,连忙问起了这伙强人的来路。

五 黑吃黑

    【唉,你说这俩人儿,当强盗都图的个啥?————摘自《昆哥日记》】

    农夫何五听得太史昆问起强人来路,连忙答道:“回东家,那伙强人中有一僧一道,厉害无比,手上均有开碑裂石之力,至于其他三四个人都是些瘦弱少年,倒是不抵事。”

    一僧一道?厉害无比?这难道是个武侠世界?太史昆心下更加好奇了,又追问起这一僧一道的事来。

    何五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原来这僧名叫崔道成,诨号生铁佛,那道士名叫邱小乙,诨号飞天夜叉。两个人原是混迹于江湖的匪盗一般的人物,在两年前流落到清河县,在山上占据了一所名为“道明寺”的破败功德坟寺,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由于两人出手时仅在荒郊野外,又不曾打劫达官贵人,所以清河县的官府也懒得搭理,因而近来二人却是越发嚣张了。

    太史昆听到此处,心下有了计较。这一僧一道如是有些真本事,又怎能窝憋在荒山野岭的破庙中?想必这二人,也就是一对怂货。

    于是太史昆摆了一脸假笑,对刘三、何五说道:“老刘,老何啊!想必你们辛苦劳作,积攒出三百贯钱来实属不易,我又怎能行那雪上加霜、伤口撒盐之事,让你们再凑出三百贯钱来呢?”

    刘三、何五闻言,深感太史昆大义,跪地叩拜不止。

    太史昆又道:“不如这样吧!你们林户凑上十几名年轻子弟,随我上山,将那崔道成、邱小乙二人捉拿了,讨回这三百贯钱来!”

    刘三、何五一听这话,顿时又叫苦不迭。何五俯首道:“太史东家!那伙强人武功高强,又岂是我们这些林户能对付得了的?我看,还是我们回村凑上三百贯钱交给您得了!”

    太史昆勃然大怒,道:“你们这伙人怎么这么没出息!不是说山中猎户各个身手矫健,性烈如火吗?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却宁愿凑钱也不敢出头?”

    何五叫苦道:“东家!我们只是采果子的林户,岂是那徒手搏猛兽的猎户?我们要是有猎户的本事,不要说惧怕强人了,即便是东家你的租子,我们也不屑交哇!”

    “你!”太史昆被何五抢了白,着实恼怒。不过看这些林户干瘦的模样,的确也不像是会砍人的主,太史昆只好无奈说道:“罢了罢了!那伙强人自有本大爷对付!你们林户只是派出些青壮,带些绳索,见本大爷砍翻一个,便绑一个,这总该行了吧!”

    刘三、何五见太史昆态度坚决,只得应承下来,许诺明日一早派出青壮来山中别院集合听命。商量事毕,两人也不敢耽误,向太史昆告了声别,便回村去了。

    太史昆送走刘三、何五,独自想了一会。他自忖自己这身本事对付两个会武功的强盗有些悬乎,于是太史昆便把那谷树皮唤过来问道:“老谷啊,你可知道,咱清河县哪有卖蒙汗药的?”

    谷树皮一听这个,立刻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道:“回东家,蒙汗药乃江湖中人自行配制,行那不法之事用的,寻常店家岂会买卖此物?”

    买不到蒙汗药,太史昆着实懊恼。没有办法,他只好忍痛将剩余的几贯钱拿了出来,到县中酒坊买了两坛度数最高的烧酒,让谷树皮担了回来。

    到了第二天清早,刘三、何五两人如约领了十余名林户,拿着绳索来到了太史昆的山中别院。太史昆将这十余人一一看过,只见他们个个皮包骨头,面容枯槁,果真都是些动不得拳脚的腌货。太史昆哀叹一声,只好把谷树皮叫过来,附耳叮嘱了一番。

    原来太史昆要谷树皮挑了那一担烧酒,扮作货郎去“道明寺”附近转悠,待到那伙强人来抢酒时,便丢了担子跑回来。想那些强人夺了烧酒定会大醉一场,到那个时候,太史昆再去捉拿强人,自是手到擒来。

    谷树皮虽然不太乐意去当这个危险的诱饵,但他从小被人使唤管了,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个“不”字来。于是谷树皮只好壮了壮胆色,挑了两坛酒率先出发了。

    太史昆携了飞刀、松纹精钢剑,领着十余名林户饱餐一顿,随后也上了山,找了一处密林中躲藏起来,静等谷树皮的消息。

    半晌之后,谷树皮总算是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只见他光着身子,顶着一对儿熊猫眼,脸上泪痕依稀可见。原来谷树皮人挫腿短,虽然他一见到强盗的影子立刻丢了担子逃跑,但还是被强盗们追上剥了个精光。

    这伙强盗真是没出息啊!谷树皮那一身破衣裳最起码有十年的成色了,没想到这伙强盗仍是不放过。不过强盗们越是抠门,太史昆心里面就越是高兴,因为,只有小气鬼才能攒下大财富嘛!

    太史昆好言安慰了谷树皮,又耐心的等了一会。看着日头偏西,太史昆料想到那伙强盗应该已经喝得差不离了,于是便带着人手,向道明寺走去。

    好寒碜贼窝啊!这道明寺怎奈一个“破”字可以形容!只见那土坯做的院墙早已塌了个七八分,一座茅草顶子的庙堂也是坍了半间。那剩余的半间庙堂用几张芦席遮了,好歹算是个避风之地。

    破庙里铺了些干草,崔道成、邱小乙二人伙了四个干瘦的少年,正捧了那两坛烧酒,喝得不亦乐乎,根本就不曾往庙外看一眼。

    太史昆领着一伙林户蹑手蹑脚走到那破墙之旁,林户们就说什么也不敢上前了。太史昆暗骂一声,一手捏着飞刀,一手擎着长剑,向庙门走去。

    按照太史昆的本意,他是想站在庙门口,用飞刀将那伙醉鬼一一射杀的。可哪曾想到太史昆刚刚摸到庙门口,却恰巧有两个少年跌着步子,摇摇晃晃地出来解手,于是,太史昆和那两个少年就在庙门口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两下人忽然碰到,都是大吃一惊。毕竟太史昆是有备而来,而那两个少年又吃醉了酒,因而还是太史昆反应的比较快,他一抖手中长剑,一式“闭月羞花”已然出手。

    这式闭月羞花乃是一招刺眼睛的剑法,讲究的便是“快、准、狠”三字。当前一名少年即便是没喝醉酒都难以抵挡这招剑法,何况这厢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这少年根本不迭反应,便被太史昆的长剑钉入眼中,贯穿后脑,当场了账!

    太史昆抽出长剑,反手一招“蜂腰浪舞”,攻向了另一名酒醉少年。

    这式蜂腰浪舞是一招戳肚脐的剑招。你想,寻常人肚脐之处受到攻击时,想要跳着躲,跳不了那么高;想要俯身躲,又俯不了那么低。有心招架,却偏偏还难以拿捏出招架此处的招式,所以说,“蜂腰浪舞”这一招实在是刁钻难缠。

    那酒醉少年又如何能解得了这等招数?只见一柄长剑刺入了少年的腹中,还顺势搅了两搅,顿将少年腹中一腔下水搅得稀烂。少年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做了太史昆的剑下之鬼。

    说来话长,其实太史昆连杀两人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庙中数人一见到门口血战,立刻省得是有仇家寻上门来,各个起身,作态各有千秋。

    余下的两名少年见了同伴死相凄惨,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两人虽是勉强站起,却只是倚着墙角瑟瑟发抖。

    道士邱小乙酒量浅薄,他虽是想起身迎战,却无奈头昏脑胀,脚步浮虚,竟是晃了半天连个兵刃都摸不着。

    只有那和尚崔道成,怒喝一声,提起一根禅杖向太史昆杀来。

    只见这和尚崔道成,身高超过一米八,一身肥厚的膘子肉甩起来啪啪作响。他光秃秃的脑门上点了几颗凌乱的香疤,两道倒八字眉黑漆漆的像是用沥青捏成的一般。

    太史昆见了崔道成,心里暗暗叫苦。原来崔道成使用的禅杖极为厚实,重量少说也得四五十斤,而长度更是超过了两米。他将这根禅杖挥舞起来,太史昆根本就不敢用长剑去格挡,只得在他身前三米开外蹦跳躲闪。

    崔道成这厮乃是个发酒疯的种,他酒醉时的功夫竟要比清醒时还强了几分。只见他怒喝声声,一团杖影将半拉庙堂笼罩了个严严实实,直把太史昆惊得汗流浃背。

    太史昆一个鱼跃,又是一道杖影擦着太史昆身旁划过。纵使太史昆有过马戏团表演的经历,对惊险场面有点抵抗力,也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玩命级别的刺激了。什么英雄好汉钱财宝物外加脸面,太史昆如今都顾不得了,他尖叫一声,抱头窜入了另外那半拉庙堂坍塌的废墟中。

    如若是平时,崔道成是万万不会追进狭窄的废墟里去的。因为他的这路杖法讲究的是大开大阖,非空阔之地无法使用。但是这会儿崔道成酒精上头,杀得起性,竟是头脑一热,追着太史昆跃入了这片废墟之中。

    崔道成一进废墟,禅杖上的功夫立刻大受影响。他左一挥杖,禅杖砸在了土墙之上,右一挥杖,禅杖又卡在了木梁之中,真个是十停功夫丢了九成。

    说时迟,那时快,好个太史昆!他见到崔道成空门大开,深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顿时清啸一声,抖了一个剑花,“莺声燕语”、“国色天香”、“朱唇皓齿”三招连环使出。

    这三招,正是化骨催心剑中削耳、割鼻、捅嘴的三招,这三招连环使出,分明是抱了将崔道成脑袋削圆了的主意!崔道成见这三招来的阴险,大吃一惊,慌忙举了禅杖来抵挡。

    可他哪曾想到,太史昆此人心思缜密,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然是要命的狠招!

    太史昆上来这三招,实则只是虚招,他要的就是让崔道成举杖来挡。只见太史昆脚步不乱,手腕一抖,袭向崔道成面门的三剑急转直下,刺向崔道成的下盘!

    这三剑,立刻化为了“蜂腰浪舞”“箫分萋草”“花开堪折”!这三招,正是化骨催心剑中戳脐、撩阴、爆菊三招!

    这三招,变化又快,出手又刁钻,直叫崔道成叫苦不迭。

    崔道成猛一收腹,蜂腰浪舞这招没能戳到他的肚脐,却把他一身破僧衣化划成了两半。

    崔道成双腿一夹,箫分萋草这招没能撩到他的两腿之间,却把他一条大腿刺得血流如注。

    崔道成屁股一扭,堪堪挪开了菊花,却被花开堪折这一招将剑锋钉入了他右臀寸许。

    崔道成眨眼间中了三招,下半身已是血迹斑斑的一片狼藉。慌乱中,这厮也不知道浑身到底是哪儿疼了,只当是自己那雀儿已经被太史昆废了。他悲从心生,大喝一声,用足了平生力气,携恨一杖向太史昆打来。

六 射!射!射!

    【有时候胡乱收留流浪人员,是要付出代价滴!————摘自《昆哥日记》】

    “轰隆隆!”崔道成失血加上醉酒,这卯足了力气的一杖终究还是没能打准。他这一杖打中了一根悬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斜梁。这等斜梁哪还能经得起崔道成一闷棍?只见那斜梁连带着一大块土坯,向太史昆、崔道成二人坠落。

    太史昆见势不妙,两腿一抬便跳了开来,只可怜那崔道成两腿满是鲜血,根本难以移动,只好被一大堆土坯不偏不倚地盖在了秃脑门上。崔道成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废墟之中。

    看着崔道成肥硕的身躯缓缓倒下,太史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当口,他忽然听到了身后谷树皮的一声尖叫:“东家!小心!”

    一股冷气自太史昆的脚底窜到了脑门上!他只觉得汗毛倒耸,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伴随着的,是背后传来的衣袂破空之声!

    时间飞快,形势根本容不得太史昆多想!他把手中长剑一丢,双手连弹,背着身子将腰间的九柄飞刀连贯射出!

    飞刀方一离手,太史昆心里却“咯噔”一下,苦叫了一声:坏了!

    原来这危急时刻丢出的飞刀,太史昆是完全按照本能来的!平时太史昆这家伙练习飞刀时练得可不是射杀敌人,他练得是马戏团压轴好戏:背身蒙眼飞刀怒射比基尼美女!

    太史昆所练就的飞刀窍门就是让飞刀擦着美女的娇躯钉入木板中,方才太史昆射出飞刀时,正是按照这个窍门出手的!

    果然,九柄飞刀依次发出了钉入土墙的“噗噗”声,这说明,九柄飞刀果然是擦着敌人的身子射偏了!太史昆长剑已经离手,飞刀已经射空,竟是一点防身的手段也没有了。一时间,太史昆万念俱灰,心如冰窖,连头也不敢回了,只是矗在原地,闭目等死了。

    片刻时间弹指而过,太史昆没有等到冰冷的刀锋,反而听到了身后一声感激涕零的言语!

    “英雄高义!我邱小乙,服了!”

    服了???太史昆仿佛是做了一场春梦!他哆哆嗦嗦的回过头去,瞧见了那个缩头缩脑的道士邱小乙。

    邱小乙的脸色,竟然比太史昆的还要难看。他持着一双鸳鸯刀,靠在土墙上摆了个“大”字型,九柄飞刀紧贴着他的面、喉、肋、雀等部位钉在了他的身侧。他面如土色,两条腿不停地打着摆子,左腮上一颗豆大的红痣抽搐不已,明显是被这惊险万分的九刀吓掉了魂。

    邱小乙见太史昆转过了身子,赶紧丢了双刀,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说道:“英雄!大哥!邱小乙拜谢您老人家手下留情了!您射术过人,想取贫道的性命易如反掌!这一仗,俺邱小乙输的心服口服!”

    额考!多亏了这孩子心眼实啊!太史昆抹了一把冷汗,心脏颤悠悠地恢复了跳动。

    你道刚才这会儿都发生了些什么?原来这邱小乙酒量浅薄,因而并不曾多饮烧酒。当太史昆方一现身时,邱小乙这厮着实是头晕眼花了一阵,但是随后这厮抠了抠喉头,顿将腹中一团腌臜呕吐出来。

    肚中酒水清空,加上山风一吹,邱小乙顿时清醒过来。这邱小乙善使一双鸳鸯刀,又曾习得纵身跳跃之法,因而他提着双刀,悄悄摸到太史昆身后时,太史昆竟是一点也没有发觉!若不是谷树皮一声尖叫,恐怕太史昆好大一枚头颅如今就提在邱小乙手中了!

    也亏得太史昆飞刀射的麻利,九柄飞刀擦着邱小乙的肉皮划过,把这厮吓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还以为是太史昆艺高人胆大,故意恐吓他呢!因而这厮跪拜在地,诚心诚意降了太史昆。

    太史昆见了邱小乙这副模样,料想他不是作假,太史昆此番来道明寺是为了求财,倒也不想多造杀孽,于是就假惺惺的扶了邱小乙起身,说道:“邱道长不必多礼!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咱们兄弟若不交交手,又怎能兴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

    邱小乙看着脚下两具少年的尸体,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崔道成,对于太史昆“交交手”的说辞是一肚子酸楚。不过心里酸归酸,邱小乙口头上却不敢说出来,这厮干笑了几声,说道:“想必英雄大哥你带了这些林户来,是为了昨日晌午那三百贯钱的事而来吧!”

    “邱道长干嘛叫的这样生疏!你唤我一声太史昆便可!“太史昆笑盈盈地看着邱小乙,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根本不理三百贯钱这个茬。

    邱小乙听了这话,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昆哥在上!请听贫道解释!昨日俺们几个劫了三百贯钱来,却因一时疏忽,被一个新入伙的少年给偷偷卷跑了!”

    “啥?卷跑了?”太史昆听到此处,不禁变色。他抽了抽嘴角,耐住性子说道:“邱道长,你这话说得也轻巧!那少年为何不卷跑你的财产,却偏偏将我那三百贯卷跑了?难道你还想尝尝我飞刀的滋味?”

    “别!别介!”邱小乙一慌,咕咚一声又跪下了。他颤悠悠地说道:“昆哥明鉴!贫道和崔道成两个流浪江湖多年,身上哪有什么财产!昨个劫了林户们的三百贯,俺们哥俩还想着找个正经地方从良哪!俺实在是穷啊!”

    “穷!!!”太史昆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了。他为了算计邱小乙和崔道成,把身上最后几贯钱都买酒了,如今好容易捉住了强盗,却没想到强盗是俩穷光蛋!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太史昆看了看邱小乙一身破烂道袍,看了看道明寺的残砖乱瓦,心里面也知道了这俩强盗是货真价实的穷光蛋。他又转念一想,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得和这俩穷鬼一样,落个衣衫缕烂,居无定所的下场,真是悲从心生,欲哭无泪!

    太史昆一把揪住邱小乙的胸口,啪啪就是两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口中怒斥道:“抢!抢!你丫抢了根本就留不住,你说你抢个啥劲?你个傻丫倒是抢得爽了,可我的钱呢?我的钱咋办?”

    挨了两巴掌,邱小乙心里面那个冤屈哟!没想到太史昆一脸相貌堂堂的英雄相,骨子里竟然是个抠门的守财奴!邱小乙捂着脸颊,情急叫道:“肉偿!肉偿!昆哥我肉偿还不行吗?”

    “肉偿?我太史昆对男人没兴趣!”

    “昆哥,你理解错了!”邱小乙哭丧着脸说道:“昆哥,你瞧贫道和崔道成二人都有着一身武艺,大不了俺们和你签个卖身契,在你府上为奴还不可以吗?说实话,一般的护院、庄客哪有俺们兄弟俩的武力值高哇!”

    奴隶?太史昆听了这两个字,缓缓的松开了邱小乙。钱已经丢了,这会儿就算是把邱小乙打死也没用了。如果是收了邱小乙、崔道成两人的卖身契,哪天找个机会把这两人倒手一卖,说不定还可以追回点本钱来。所以说,尽管太史昆心里的火气还没消,也只好同意了邱小乙的提议,并让几个林户取了清水绷带,去救崔道成。

    崔道成这个家伙脑门还真是够硬,几个林户往他脸上泼了点凉水,他就悠悠转醒了。崔道成这家伙平日里行事便以邱小乙马首是瞻,所以对于卖身为奴的提议倒也没什么意见。他拖着两条伤腿,大咧咧地给太史昆磕了两个头,就算是拜入太史昆门下了。

    太史昆招邱小乙、崔道成两人来到身边,问起了两人的出身。两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给太史昆这位新老爷讲述了一遍。

    不听不要紧,听完了邱小乙、崔道成两人的个人简历,太史昆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这俩人穷成这个样子,原来这俩人竟是两个傻货。

    先说这崔道成,崔道成此人祖上十辈子以前也是大户人家,这大户不是别家,正是屹立中华数千年的大家族——清河崔家。可自从唐末战乱后,这清河崔家也就慢慢的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崔道成这一家子也说不上实在什么年代流落到了汝州府的一座小镇上。崔道成原先并不叫崔道成,而是因为生了一对怪眉毛,让他爹给起了个“崔倒眉”的破名字。他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一副壮硕的身子骨算是长成了,还拥有了一身蛮牛似的力气,他爹觉得他待在镇上干农活可惜了,于是就给了他点铜钱,要他到嵩山少林寺去学习武功。

    那时候的崔倒眉倒也不算是真傻,他晓得少林寺那地方花钱拜师的人多,因此吸引了一群不法分子盖了些伪寺,挂上“小林寺”“五林寺”一类的招牌,还故意将“小、五”等字写模糊了,骗那些学武之人的钱财来花,于是崔倒眉便留了个心眼,将那个“少”字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记得滚瓜烂熟。

    果然,崔倒眉一到了登封县,就被一伙招生的给围住了。崔倒眉微微一笑,立刻就将那伙骗子招生简章上的“小”“五”“妙”“尖”等字一一识破,把那伙不法分子羞了个满脸通红。最终,在一位慈眉善目老和尚的手中,崔倒眉终于见到了“少林寺”这三个字,于是乎崔倒眉就跟着老和尚上山学艺了。

    山上已经住了不少学徒了,老和尚为学徒们讲了一套杖法,并且语重心长的告诉学徒们:真正的少林寺是绝对不会收学费的!只是为了不让学徒们下山受了花花世界的困扰,将父母们的血汗钱乱花了,所以老和尚代表少林寺将各位学徒的钱财先行保管,待到学徒们艺满下山之时,再一一发还。而且老和尚还好心的给崔倒眉起了个法号——道成。

    话说崔道成在山中安心学艺,可没曾想到,这武艺练了才三天,老和尚便不见了踪影,又过了两天,山上连口吃食都寻不到了,崔道成和他的师兄弟们这才觉出了不妙。

    崔道成和他的师兄弟们连忙拿出前些日子的招生简章,细心研读一番,他们终于发现,这简章上“少林寺”三个字中,“少”字是没错的,“寺”字也是没错的,但偏偏是这个“林”字少了一捺,竟是个“材”字!原来,这老和尚开办的是“少材寺”!

    太侮辱人了!遇到骗子了!崔道成自认聪明绝顶,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受了骗!这厮一时火起,操着禅杖将少材寺几间厢房砸了个稀烂,又放了一把油火,将少材寺大门烧了个精光!

    可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老和尚偏偏在这个时候,领着几名差役回来了!

    人家这老和尚,办的少材寺可是在官府注册了的,受大宋法律保护的!崔道成一把火将人家寺庙烧了个干净,不吃官司怎么能行!

    无奈啊无奈!崔道成这厮只好连夜逃跑,自此流落江湖,这脑子,也一天比一天迷糊了!

七 采阴补阳术

    【同学们啊!入学与实习,是你们人生中必经的两道坎呀!慎重,慎重!————摘自《昆哥日记》】

    接下来,再说说邱小乙。邱小乙的家乡,是齐州治下孙耿镇附近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这个村庄里大半的人家都姓邱,而邱小乙他爹,正是村里学问最高的一位老学究。邱小乙在家中排行老二,因而他爹就唤他为“小乙”。

    既然当老子的是学究,那么邱小乙识字识得自然不少。小乙的家中的藏很有限,来来回回也就是《道德经》《太平经》《抱朴子》那么几本,小乙他自幼捧了几本道家典籍看,久而久之就对道术有了兴趣。

    在邱小乙长到十七岁这一年,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这个道士可了不得,会看风水,会画鬼符,居然还能能耍得几手喷火滚油的道术!邱小乙与这道士一见如故,天天来缠着道士学习法术。游方道士见邱小乙心诚,也有心成就他,于是就把自己修炼的法门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游方道士,修炼的竟是道家顶级心法——采阴补阳之术!邱小乙见了这等本事,哪还按捺的住?于是这厮回家偷了老爹一贯钱,连夜跟着游方道士离开了齐州。

    邱小乙被游方道士带到了应天府附近的一座道观,这道观中原来已经有了四位前来学艺的师兄。游方道士按照“飞天五禽”的顺序,给这五名弟子取了道号:苍鹰、青鹞、白鹅、灰鸭、雏鸡。邱小乙入门最晚,因而得了个“邱雏鸡”的名号。

    从此,邱雏鸡便和四位师兄一起学起了“采阴补阳术”。这道法学起来果然艰难啊!不但每天要喝些壮阳的草药,还要学什么憋精之法、探舌之法,还要学习什么古树盘根、老汉推车等招数,还得学习什么九浅一深、慢摇急颤的频率,最让人难堪的是,还得学习什么化妆涂粉的技巧!

    最终,在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学习之后,游方道士宣布:同学们该实习了。

    游方道士将邱雏鸡师兄弟五人带到了应天府的一座名为“阳春楼”的娱乐场所,嘱咐师兄弟几个:努力采补,争取每天要采补七次以上!

    于是乎,邱雏鸡噩梦般的生活就开始了。阳春楼的老板果然有实力,他每天都会找来许多女子供师兄弟五人采补使用。这本来是好事,只可惜,这些女子的年纪都在四十岁往上,而且个个肥蠢蛮横,动不动就对邱雏鸡几个抽皮鞭、滴蜡烛,搞得邱雏鸡几个天天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这样的生活就这么持续了两年。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邱雏鸡慢慢对这种生活有了怀疑——这真是实习采阴补阳之术吗?我怎么感觉,这有点像是一种四师兄那样的职业呢?

    终于,在邱雏鸡目睹了阳春楼老板多次收取那些大妈的服务费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受骗做鸭了!

    太侮辱人了!遇到骗子了!邱雏鸡自认聪明绝顶,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受了骗!这厮一时火起,操着一双鸳鸯刀,将阳春楼的老板砍作了两段!而后,他连夜逃出了应天府!

    背了人命,邱雏鸡这个名字他再也不敢使用了,于是他改回了本名——邱小乙。自此后,他有家不敢回,只好流落江湖。后来他认识了有着同样受骗经历的崔道成,两人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于是便凑到了一起相依为命。再后来,崔道成说是想去当年崔家发达的清河县看一看,于是乎两人来了清河县,占下了这座道明寺,直到如今。

    太史昆听完了两人的故事,自我安慰道:行啊,弄俩傻子总算是被弄些聪明人来好糊弄不是?

    邱小乙腹中有几滴墨水,他找了根炭棒,一页草纸,当场写下了卖身契,并叫着崔道成与他一起按了手印。从此以后,崔、邱二人便算作是太史昆的家丁了。

    至于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半大孩子,只是被崔、邱二人哄骗上山的失足少年。太史昆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一人赏了俩大耳刮子,赶他们下山各回各家了。

    太史昆随后打发走了林户们,领着崔道成、邱小乙、谷树皮三人,垂头丧气的回了山中别院。这一趟,太史昆不但没挣着钱,反而还添了两张要饭吃的嘴,如此一来,太史昆只好把家中些许用不着的家具搬到当铺中,换些钱财赖以度日了。

    又是几天过去了,眼见着家中家具越来越少,金莲的脸越拉越长,太史昆也明白,这样下去恐怕是不行了,必须得找些来钱的法子了。于是,这天一早,太史昆召集了别院中的一干人等,开起了经济座谈会。

    会议的议题很明确,那就是怎么来钱儿。不过令太史昆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出主意的居然是谷树皮。

    谷树皮说道:“东家!俺会打炊饼!不如大伙跟我学学吧!咱们一伙人练得熟了,一天最少也能打五百个炊饼,拿到山下卖,赚个五百文是没问题的!”

    几个男女呸了一声,只当是谷树皮放了声屁。

    崔道成这秃头体格是好,只几天的时间,他两条伤腿就好了个差不多。这厮哼哼嗤嗤地说道:“昆哥!好好的作甚赚钱的营生?咱们卖完家具卖林子,卖完林子卖宅子,怎么还不能撑个几年?你说你愁个啥劲?”

    “唉!”几个人叹了口气,只当是崔道成没说话。

    邱小乙说道:“昆哥!我看咱还是占个山头做草头大王吧!你想想,如今做什么买卖不需要本钱,不需要技术?只有抢劫这一行,一不要本,二技术含量低,最适合我们了!”

    “抢劫?这法子好啊!”太史昆眼神突然一亮,但立刻又黯淡下去。因为他想起了金莲,金莲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又怎能上山干劫匪?

    金莲瞧出了太史昆的忧郁,马上说道:“相公!别为奴家忧心!实际上奴家自小就很向往压寨夫人的生活!奴家觉得,邱小乙这主意非常好!”

    既然金莲都同意了,太史昆哪还有不乐意的理由?崔、邱二人见太史昆答应了,心里也为能够重新干上老本行而开心,于是乎,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美好的明天,只有那谷树皮,在一旁唯唯诺诺,万般不愿。

    会议散场了,太史昆自己一个人琢磨了一会,他将谷树皮的万般不愿都看在了眼里,也明白上山落草带着谷树皮这么一个不会武艺的人着实是个累赘,便有心将他打发走。

    太史昆把想法给金莲说了说,金莲道:“既然相公有心打发谷树皮走,那还需给他封了这些日子的工钱才好!”

    太史昆琢磨着也是这个理,于是又收拾了几件家具,下山换了几贯钱,准备给谷树皮封上两贯钱弄个红包,也算是有始有终、好聚好散。

    金莲见到太史昆要封红包,凑上来说道:“相公可知道封红包之法?你须得找张红纸将两贯钱包了,在纸包上写下谷树皮的名字,这样才合规距哩!”

    “这么麻烦?小莲莲快去拿纸墨来,好让你瞧瞧本大爷是如何用竹棒蘸墨写大字的!”

    金莲听得太史昆要拿竹棒写字,自是好奇无比。不消片刻,她果然在桌上铺好了红纸,磨好了墨汁,瞪着一双俏目等待太史昆表演。

    原来太史昆在现代时,曾经被宋博士逼得习过几天法。不过这毛笔的用法博大精深,又岂是短短几日可以习得通的?无奈之下,宋博士只好让太史昆练就了几分用竹棒蘸墨写大字的本事,好让太史昆到了古代避免留下“文盲”的名声。

    太史昆掰了根扫帚棒,蘸了墨汁,刷刷刷大手一挥,“谷树皮”三个大字跃然纸上,端的是苍劲有力,古朴大方。却没曾想,这等本事看在金莲眼中,她居然捂着小嘴儿呵呵的乐了起来。

    金莲笑道:“相公啊,你这几个大字写得是不错,可你这几个字却是写错了!”

    错了?这三个字写得明明是繁体字啊?怎么能错?太史昆看着金莲,好生纳闷。

    金莲继续说道:“相公!谷树皮这三个字只是那矮子的诨号,平时咱们这样称呼他没事,可将其写在纸上,却是有些过分了!谷树皮的正名叫做‘武柏’!因他在家中行大,所以你写个‘武大郎’也是可以的!”

    武!大!郎!清河县的武大郎!莫不是……

    太史昆想到此处,哗啦啦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把扫帚棒一丢,揪住金莲问道:“谷树皮叫武大郎!?那,这矮子家里是不是有个叫武松的兄弟!?”

    金莲被太史昆的粗野吓了一跳,赶紧陪着小心说道:“回相公,他家是有个兄弟叫武松,不过他那兄弟甚是顽劣!奴家听说,他这兄弟最近做了案子,还吃了官司哩!”

    武松!居然是武松!是那个举手投足便能掀起滔天血浪的行者武松!有这等人物近在眼前,不拜个把子岂不是亏了!太史昆想到此处,也顾不上封红包了,他抓起两管钱,急匆匆地就去门房寻武大郎了。

八 灭门惨案

    【千万别凑合,再苦再累也得保证工程质量!否则啊,吃亏的还是自己!————摘自《昆哥日记》】

    太史昆整日路过门房,却从未曾向屋内多看一眼。如今走进了门房,太史昆终于知道这武大郎整日里在门房内干什么了!

    小小的一件门房,竟然被武大郎改造成了一间炊饼作坊。只见门房内一头燃着个炊饼炉子,一头支起了一张面案。武大郎手里握着一根和他身高差不了多少的擀面杖,把面案上一团面芨子擀得是又圆又薄。

    武大郎见到太史昆前来探望,心里面自是高兴,他忙端上热茶,将新出炉的炊饼用蒲叶包了,请太史昆来吃。

    这新出炉的炊饼口感果然不错,外酥里嫩、焦香可口。太史昆喝了热茶,吃了炊饼,将两贯钱给了武大郎,与大郎絮叨起来。

    太史昆道“大郎啊!我知道你不愿意上山落草,因此我也不勉强你。我将这处院子留给你打理,连上后山林子中的收入,都一并交与你花销,你看可好?”

    武大郎一听,又惊又喜,连忙作揖道谢。

    太史昆又说道:“大郎啊,我这一走,院子里就显得宽敞了!你将家中老小一起接过来生活便是了!”

    武大郎道:“太史东家费心了!您瞧小人这副模样,哪会有什么妻儿!小人家中只有一个顽劣的胞弟而已。我这胞弟甚是顽劣,整日赌钱撒泼,喝酒滋事,好生破费钱财!小人一月在东家这里领两贯钱,打些炊饼去卖也能挣得两贯钱,可怜小人我日日辛苦劳作,可是挣来的钱自己个儿半个铜子也花不着,尽数被我那胞弟给挥霍了!俺这胞弟,不让他上院子里来败坏也好!”

    “哎呀!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太史昆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说道:“大郎呀!你家老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不如这样,你让你胞弟跟我上山落草好了,我多分些金银与他,闲暇时也好帮你管教管教他,说不得两年后,你这胞弟就变成个懂文明、讲礼貌的好汉了!”

    大郎看着太史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原来大郎个儿矮模样丑,加上性子偏软,所以识得他的人都瞧不起他,不与他好生说话。如今他听了太史昆一番嘘寒问暖的熨帖话,竟一不小心被感动了。

    武大郎做了半晌思想斗争,终于还是长叹一声,对太史昆说道:“东家啊,使不得啊!诺是前几日东家这样说,我一定让我那兄弟来跟东家混,可如今……可如今……”

    太史昆道:“如今怎么了?”

    大郎垂首顿足道:“可如今,我那兄弟作孽吃了官司,被押进了死牢,眼见着要被判死刑了!”

    武大郎悲从心生,哭倒在地。他一边哭,一边给太史昆讲述了武松吃的这桩官司。

    事情的背景是这样的:

    有清河县破落户姓胡名铁牛,此人年少流落汴梁,学了一身赌技,后来回到家乡,招了一群浪荡儿,创业开办了本县盘口最大的一家赌场。而武柏的胞弟武松,正是这家赌场的常客。

    在十赌九骗的赌场中,所有赌徒的下场都是一样的——输光家产、欠下赌债。即便是武松武二郎这般人物,也避免不了落了个日日被人逼债的下场。

    旁人欠赌债欠到极致,还有妻儿用来顶债,可武松这般光棍汉子,又哪里有可顶债的物件?况且武松一身好拳脚,若是逼债将他逼恼了,往往还有挨他揍的风险,所以赌场老板胡铁牛拿着武松着实头痛。

    赌债收不回来,赌场老板还怎么混?于是胡铁牛带着几个浪荡儿,将那蒙汗药搀在好酒中,把武松给药翻了,捆回了赌场中。胡铁牛当着清河县一干赌徒的面,扬言要将武松卖到汴梁去做鸭。

    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

    是夜,武松药劲过了,挣断了绳索逃回了家中。

    翌日,胡铁牛手下的三个浪荡儿失踪了,失踪现场血迹斑斑。清河县的百姓们纷纷猜测这事儿是武松干的……

    又过了一天,胡铁牛手下另外三个浪荡儿失踪了,失踪现场血迹斑斑。清河县的百姓一口咬定这事儿是武松干的……

    又过了一天,胡铁牛一家十三口人全部失踪了,失踪现场血迹斑斑……

    在武柏眼中看到的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武松逃回家后,每天下午他都去后院挖坑,转日凌晨,他再去后院填坑……

    事情的延伸是这样的:

    话说胡铁牛家有十三口人,但是头天下午武松只挖了十二个坑。

    按理说,武松晚上埋人的时候应该再掘个坑的,可是他扛了十三具尸首,着实力乏,于是便糊弄着将两具瘦小的尸首埋到一个坑里了。

    谁曾想,这一个坑埋俩人的确是埋不严实!这不,有天清早有只狗子跑到武松家后院,叼了一根人大腿去大街上啃了起来。这下子可好,围观群众们纷纷扬扬的去县衙报了案。

    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

    当十几名衙役提着铁链枷锁闯进武松睡房时,武松他还睡得正香哩!就这么着,一伙衙役将武松这条汉子轻松拿下,丢进了死牢。

    太史昆听完了这段故事,哈哈一笑,说道:“大郎莫要惊慌!本老爷这就去劫个狱,将二郎兄弟救出来!”

    ……………………

    清河县属于恩州治下,清河县城是一座建设在卫运河两岸的河流城市,河北岸是原先贝州老城,由政府出资,在十年前刚刚修整了一番,现在成了恩州州衙的驻地。而河南岸则是清河老城,清河县的县衙就坐落于此。

    一个小县城有两套领导班子,这说了算的当然是知州。但是依照大宋的律法,地方上发生了刑事案件,还是需要一级一级从下往上开始审理的,所以武松这会子还关押在清河县衙的大牢内,等着开庭呢!

    县衙大牢的对面,有一座二层的茶楼。太史昆在这所茶楼的二层,已经整整蹲了一天了。这一天的工夫,太史昆倒是把大牢内的情况弄明白了七七八八。

    由于清河县一向治安不错,大牢内一年到头也关不了几个人,因而大牢获得的财政拨款寥寥无几,这大牢破败,也就难免了。一圈三米来高的土坯墙,一道带着门房的木头门,再加上一溜儿青石垒的牢房,这就是清河县大牢的构成了。

    若是在平时,这座大牢连牢头带狱卒总共只有五六个工作人员,但如今大牢内关押了一个连环杀人犯武松,因而加强了一些戒备:清河县衙派出了七八个衙役,提着水火棍看住了大门。恩州州衙派出了三四个厢军的武术教头,住在院内看紧了牢门。

    总体来说,这座大牢的防备并不算严密。毕竟现在的武松还没有成名,因而他也享受不到太高的戒备等级。

    太史昆搞明白了情况,心下也有了计较。他想出的计谋也算不上什么妙计,无非就是趁着天黑,在大牢对面,也就是屁股底下的这座茶楼放一把大火,而后趁着救火的乱劲儿混进大牢将武松救出来便是。

    既然主意已定,太史昆决定今晚上就动手。他回到别院,召集了众人,开始分布任务。

    武大郎挑着一担松油,去茶楼放火。

    崔道成带着禅杖埋伏在大牢后墙根儿,听见暗号便破开土墙,接应营救人员撤退。

    潘金莲去山下旧衣铺,想办法淘两件衙役制服。

    太史昆、邱小乙换上制服,伪装衙役,混入大牢救人。

    众人领命已毕,就待分头行事,却听得崔道成哼哼唧唧问道:“昆哥!你还没说暗号是啥哩!”

    太史昆微微一笑,说道:“今夜暗号为:武松武二郎!”

    时间飞快,转眼子时已到。大郎救弟心切,将那一担松油泼到茶楼后院柴房内,呼啦啦点起了一把冲天大火,那大火,直把夜幕烧了个透亮。

    要知道,在古代时候木质建筑极多,往往会发生一把火烧掉整个县城的惨剧,因此古人救火的热情极为高涨,就连政府公务人员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担水灭火的。

    大牢内看大门的衙役一见火起,果然倾巢而出去灭火,整个门房的人走了个一干二净,太史昆与邱小乙二人穿着一身似是而非的衙役制服,轻松地步入了大牢内。

    古代大牢并没有放风的说法,因此大牢院内颇为狭窄。太史昆、邱小乙二人一走进院子,立刻就被牢门处一位军官打扮的教头发现了。

    那教头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摆手对二人说:“去去去!不是说了牢内关押着重犯,尔等衙役不得靠近吗?”

    太史、邱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了动手的想法。

    邱小乙点头哈腰的向教头走去,边走边道:“军爷!门口火大,兄弟来爷处讨个盆儿罐儿去救火!”

    那教头还待开口驱赶,却没想到邱小乙双手一抖,自袖管内顺出一双鸳鸯刀来。小乙出手速度飞快,他不等教头反应,唰唰两刀便砍在了教头的面门之上。教头惨叫一声,迎面跌倒。

    门口一番争斗,早已惊醒了守在牢房内的几人,只听得一声梆子响,两名狱卒并着另外两名教头,提着朴刀跳出牢外,立刻与太史昆、邱小乙斗成了一团。

九 劫狱的碰上越狱的

    【见面先问问人家的名号是礼貌!讲礼貌,有时候是会救命的!————摘自《昆哥日记》】

    太史昆一抖长剑,当先敌住了那两名教头。他将一套化骨催心剑连环使出,只见一柄松纹精钢剑顿时化作了一条银龙,缠住了两名教头。

    两名教头见太史昆剑法耍得阴险,赶忙退了几步躲避,却没曾想到,这一躲之下,正中了太史昆的圈套。太史昆将手中长剑一丢,双手连弹,两柄飞刀脱手而出,正中了两名教头的胸口。那两名教头一身武艺还未曾使出,就这样做了太史昆的刀下鬼。

    邱小乙迎战两名狱卒更是轻松。想那狱卒平日里的工作只是送饭扫地,根本不通晓武艺。邱小乙将一双鸳鸯刀使得如蝴蝶穿花般的灵巧,你教两个狱卒如何抵挡?

    邱小乙只用了四五招,便将两名狱卒砍成了血葫芦。

    两方战罢,太史昆、邱小乙大获全胜。两人喘了口气,正想进牢房救武松,却忽然听得牢房内一声大吼,跳出一个响当当的大汉来!

    这汉子,身高一米九,体重少说也得二百斤。他身穿一件无袖小褂,浑身腱子肉鼓胀,一点肥膘都不带;一双浓眉下是一双大眼,天额饱满,地角方圆,端的一副英雄相。

    汉子出得门来见到太史昆、邱小乙二人,话也不说一句,只是双拳一握,兜头向两人打来。太史昆、邱小乙二人见这大汉魁梧,心下连连叫苦。恐怕,这就是传说中守关卡的大BOSS吧!

    邱小乙怪叫一声,率先挥着双刀向大汉砍去。大汉身子一侧避开刀锋,左脚一探,把邱小乙绊了个踉跄。

    大汉虽然个子高,但下盘功夫却一点也不含糊。他一招得手,双腿立刻连贯踢出。大汉左脚一拨,踢飞了小乙右手刀,右脚一勾,踢掉了小乙左手刀。而后大汉双脚凌空蹬出,正中邱小乙胸口,直把邱小乙踢成了滚地陀螺。

    太史昆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挺了长剑去救。他清啸一声,一式“闭月羞花”往大汉一对招子刺去。

    大汉根本不屑躲避,他双掌合十,不偏不倚的夹住了太史昆的剑锋,而后他双手一扭,一股大力自剑身传到了太史昆的手中。

    纵使太史昆腕力过人,却也禁不住长剑脱手!太史昆心里一骇,连忙伸手去腰间取飞刀,没想到大汉动作更快,他一步欺至太史昆身前,双掌一开,将太史昆打得倒飞出去。

    太史昆、邱小乙算是知道了这条大汉的威力,俩人齐声喊了句“风紧!扯呼!”便飞也似的向后墙根跑去。到了现在这形势,武松是救不得了,两人只盼着崔道成能如约砸开土墙,迎着两人逃出性命。

    那条大汉杀的性起,如何能放两人离开?他一声狂笑,甩开两条长腿,一个箭步就超过了两人。大汉两臂一伸,背对着土墙,把太史昆、邱小乙拦在身前。

    大汉一条粗腿高高撩起,使了一记“劈挂腿”,向着太史昆的脑门狠狠砸下。太史昆钢牙一咬,交叉了双臂来挡。臂、腿相交,太史昆只觉得两条胳膊彻骨疼痛,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大汉放倒了太史昆,毫不停歇,他侧身一勾一绊,使出了一招“切摔”,又把邱小乙掀翻在地。

    大汉哈哈一乐,俯身拾了块青石,就待向太史昆、邱小乙二人下毒手。

    邱小乙这厮见势,心知今天凶多吉少。他惨笑一声,道:“敢问壮士大名?莫要让俺邱小乙下了地狱,也不知是死在谁人之手!”

    大汉狂笑三声,朗声道:“小子,你听好了!爷爷俺乃武松武二郎是也!”

    “轰隆隆!”

    “武松武二郎”这几个字一出口,一柄沉重的禅杖破开了土墙,凭空出现在了大汉的身后!纵使这条汉子再强大,他也料不到背后会遭到这么怪异的偷袭!

    只见这条黑漆漆的禅杖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正中大汉的腰眼之上。大汉惨叫一声,“咕咚”栽倒在地。

    禅杖砸透的墙洞后露出了两道漆黑的倒八字眉,只听崔道成这傻货憨厚地喊道:“昆哥!贫僧听见暗号啦!”

    生死转换的如此之快,教太史昆愣了好大一会,才算是缓过气来。他呆呆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大汉,问:“你……就是武松?”

    大汉忍痛兀自嘴硬道:“死差役,你装什么装!你一伙人天天看着老子,却不知道老子是武松?”

    太史昆苦笑一声,说道:“唉!二郎啊!我这衙役是伪装的!吾名太史昆!”

    “太史昆?俺哥哥的东家太史昆?”武松趴在地上摇头叹道:“哎呀!这可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啊!咱们一家人怎么互相打起来了!”

    太史昆道:“二郎,莫说闲话,你大哥武柏托我救你出去,咱们这就走吧!”

    武松苦笑两声,摇头说道:“唉,太史兄啊!若是你不来救俺,俺武松独力逃出大牢易如反掌,可是您这一救,反而伤着了俺的后腰,如今,俺却是走不得路了!”

    说话的空当,崔道成已经把土墙扩出了一个能过人的大洞。这厮溜达过来,憨道:“武二哥莫愁!贫僧背着你走!”

    “呸!死秃驴!哪个要你背!你别动俺!”武松见了崔道成,怒道:“刚刚你这一铲子,怕是将俺后腰打断了!如今俺可是经不起颠簸了!总之,俺是记住你这个秃驴了!”

    武松走也不能走,背也背不得,眼瞅着救火的衙役们就要回来,太史昆真是一筹莫展。

    这时候武松开口说道:“太史兄!今日我是走不成了!俺当日杀胡铁牛一家子时,曾听他老婆说过,他家中卧房的墙壁夹层中藏了金元宝!太史兄可去取了元宝,到衙门中帮俺打点一番,只要不判俺武松死刑,刺配充军什么的俺倒是不怕!太史兄,只要此番你能救了俺的性命,俺武松情愿与你为奴!”

    武松为奴?这难道是做梦吗?太史昆闻言大喜,一口应承下来,他对武松拱了拱手,转身待走。

    武松大喊道:“太史兄!你别忘了买通狱卒,给俺送些疗伤药来治俺的腰伤!”

    “晓得了!”太史昆拱手,转身待走。

    “太史兄!你别忘了买通狱卒,给俺送些酒肉来解馋!”

    “晓得了!”太史昆拱手,转身待走。

    “太史兄!你别忘了告诉俺哥哥,家中那两条小猫儿别忘了给俺喂!”

    太史昆再也不敢答话,抱头鼠窜。远远地,他听见武松高喊道:“救命啊!有强人抢劫大牢了!俺见义勇为被打伤啦!俺要求减刑……”

    众人回到山中别院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太史昆一伙人洗净身上血迹,烧掉血衣,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以防有官差上门查探。谁想众人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半个官差的影子。

    实际上太史昆是多心了。昨晚见到太史昆模样的几个教头、狱卒都死掉了,所以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目击者。再加上武松也受了重伤,所以官府只当做是胡铁牛江湖上的朋友来找武松复仇,压根就没往劫狱这方面去想。

    官府没追查,太史昆一伙松了口气,于是几个人作鸟兽散,各自回到睡房补觉。

    太史昆一觉醒来已是入夜时分,他起身寻了些吃食,叫醒了崔道成、邱小乙二人,身上藏了兵刃,往清河县而去。

    这一趟出门,乃是太史昆惦记胡铁牛家的金元宝了。要知道,金子此物颇为沉重,能称得上元宝的金块,那重量都是五十两往上的,若是换成大宋流通的铜钱,那足有五百贯之多,你教穷疯了太史昆如何不去惦记?

    太史昆来到大宋也有月余了,小小的清河县城早已经被他逛熟。他领着崔、邱二人,沿着卫运河走了一阵,远远地便看到了胡铁牛家的宅院。

    胡铁牛发家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因而胡家的宅院成色很新。这座宅院依着河堤而建,周围绿树成荫、河风清凉,算是清河县数得着的好去处。

    在胡家未遭灭门时,这座宅院整日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可自从胡家发生命案后,这里阴风森森,连带着周围几家邻居都搬走了。因此太史昆到达宅院附近时,四下里静悄悄的,一个闲人也没有,正方便了太史昆行事。

    胡家大门上贴着衙门的封条,倒是动不得。不过这倒难不住太史昆几个,只见邱小乙嘴上衔了跟绳索,蹭蹭蹭几下起纵便跃上了宅院的墙头。他放下绳索,将太史昆、崔道成两人扯了上去。

    胡家宅院中的精巧自不必多说,太史昆乃是为财而来,也无心流连。他一马当先,跨过血迹已经发乌的前厅后堂,直奔胡家卧房而去。

    好一座奢华的卧房!房中家居均为黄花梨制成,雕龙刻凤,精美无比。房中器皿个个考究,皆是出自名匠之手。只是房中物件全是些粗壮沉重之物,恐怕是轻巧一些的早已经被办案的官差顺走了。

    对于这些搬不动的大家伙,太史昆连看都懒得看。他只是模仿着现代电影中的桥段,满屋子寻找开启密室的机关来。

    邱小乙这厮对土木也有点了解,他倒拿了鸳鸯刀,用刀柄在四壁上敲敲打打,试图寻找出墙壁中空的地方。

    只有崔道成这个胖和尚,他看到满屋子豪华家具着了相,左看看,右摸摸,留着口水干瞪眼。

    太史昆、邱小乙两人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顿时有些泄气。太史昆瞧了一眼崔道成,只见他翘着屁股,正在**的抠着一块镶在墙壁上的巨大铜镜。

    太史昆见了崔道成的蠢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揪着崔道成训斥道:“傻货!你干啥呢?赶快找金元宝要紧!”

    崔道成傻笑道:“昆哥!元宝岂是这么好找的?贫僧看这面铜镜分量沉重,若是拿到外面少说也能当五贯钱!您老人家寻金元宝去吧!贫僧今夜只取了这面铜镜就满足啦!”

    太史昆啐了一口,再也懒得理会崔道成这傻货。

    崔道成这人果真够倔,他费了半天力抠不下铜镜,顿时火起。这厮抄起了禅杖,顺着铜镜与墙面的缝隙塞进了一点铲子头,嗨哟大喝一声,竟是使足了平生的力气去撬铜镜!

    哐当!铜镜吃不住劲,顿时被崔道成撬了下来。不过随着铜镜的掉落,墙上大洞内“哗啦啦”地掉出了好多物件!

十 不义之财

    【男科医生是一门很有前途的职业啊?干嘛那傻小子要去学律法?————摘自《昆哥日记》】

    “金子!”“发达了!”“额考!原来金元宝不是一个。而是一堆!”

    一大堆金元宝自墙洞内滚出,黄灿灿的铺了一地!纵使卧房内只点着一根小小的油灯,这堆金元宝仍是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你想啊!赌场是个什么样的地处?赌场是个败人家业、吸人血肉的所在!胡铁牛他经营了多年的赌场,不知道弄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他所积累的财富又岂会是一个金元宝?

    太史昆清点了一下,这堆金元宝大小均为五十两一个的国标元宝,数量竟有二百个之多!换做铜钱,这就是十万贯!要知道,此时清河县的烧饼也不过是一文钱一个,十万贯的购买力,堪比现代数千万元人民币!想到此处,太史昆不禁有些眩晕。

    太史昆又查看了一下墙洞,墙洞内元宝是没有了,不过还有厚厚一沓地契押身一类的文。这种东西在官府内都是有备案的,即便是拿了也难以出手,太史昆知道这些文都是胡铁牛的不义之财,便一把火统统烧掉了。

    古时十六两为一斤,即便如此,这堆黄金也足足有六百多斤重。太史昆一伙人都是硬汉,若是咬咬牙也能抬得动这堆金,但是让他们几个把这堆金子背回家去,那可就是强人所难了。

    眼瞅着宝贝却弄不到家里去,太史昆这厮渐渐地冷静下来。他吩咐崔道成将金子用笼箱盛了,分批背到墙根儿去;吩咐邱小乙将铜镜装回去,把房内痕迹小心掩盖。然后他原路翻墙出去,打算寻个车马来驮元宝。

    顺着河堤走了一阵,太史昆瞧见河边停了一艘乌蓬小船。船上一个艄公老儿,正吃醉了酒在船艄上歇息。

    船儿运货自是比马车牢稳,太史昆这厮一个箭步跃上船头,三拳两脚便把艄公老儿打晕。他寻了块青石绑在老儿身上,一脚将老儿踢到卫运河里做了河鬼。

    太史昆划着乌蓬小船,到胡家宅院前会合了崔道成、邱小乙,三人忙和了半个时辰,将二百锭金元宝如数装到小船上。太史昆荡起船桨,一溜烟的离开了清河县。

    一伙人离了清河县二十里才靠岸。几个人将小船凿透沉了,太史昆、崔道成二人在岸边守着元宝,邱小乙去附近村庄寻了驾牛车。几个人辗转了一个白天,终于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元宝运回了山中别院!

    太史昆、潘金莲、武柏、邱小乙、崔道成。这五个人蹲在别院大厅中,泛着热泪将二百锭金元宝挨个摸了一圈,一伙人的腰杆儿,顿时觉得粗了许多!

    爽够了,太史昆清了清喉咙,正色道:“诸位!子曰:人无信而不立。如今我们取了金元宝,所以就必须如约替武松脱罪。诸位说说看,这官府如何打点才好?”

    太史昆面前这四个人,两个是江湖亡命徒出身,两个是丫鬟下人出身,哪懂得打点官府之法?四个人瞪眼啜啜了半天,也说不出一点头绪来。最后还是金莲说道:“相公,不如……你去找你结义大哥张老爷问问吧!”

    太史昆见状,心知金莲说的有理。当下他准备了几样薄礼,大摇大摆的去了张大户家。

    张大户不愧是大户出身,对于官司方面的事情果然懂得不少。他听得太史昆有关司缠身,便提供了几项法门:

    若是寻常纠纷,只管使钱打点苦主便是。若是苦主不告了,官司自然也就没了。

    若是苦主摆不平,可以贿赂一下衙门里的师爷。师爷帮忙掩了状子,那官司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若是官司已经立案,那还可以走走夫人路线。若是能给官老爷的老婆递上财帛,那官老爷判案的时候自会心有灵犀一点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是嫌打点这些事项麻烦,又舍得花钱,那么还可以寻些熟悉官府门路的人来代办。这些代办之人可是能耐非凡,下至办证跑手续,上至跑官买爵,只要是牵扯官家的事儿这伙人统统能办得了,这伙人,好听点尊称他们声“状师”,难听点来说,这就是一伙“讼棍”。

    太史昆听了张大户的说辞,沉吟一下,说道:“小弟这官司……还是找个讼棍来代办为好。不知仁兄可否推荐一二?”

    张大户笑道:“贤弟若是打正经的官司,愚兄家中的几个师爷都能代劳一二。若是贤弟要打些邪门官司,那清河县内恐怕只有一位小官人能代劳了,”

    “小官人?”

    “没错。”张大户抚须道:“这位小官人,正是县东男科生药铺的小掌柜,西门小官人西门庆是也!”

    “西门……庆!!!”

    …………

    城东男科生药铺。来到了这家铺子当中,太史昆才明白“男科”二字果然不是乱盖的。

    一进铺子,迎面便是一溜排开的数十个透明琉璃罐儿。这些罐中,从小到大罗列了鼠鞭猫鞭狗鞭羊鞭猪鞭驴鞭牛鞭虎鞭等共计四十九种各式阳鞭泡制的药酒,这四十九种药酒掺和到一起,正是闻名全大宋的七七壮阳酒。

    铺子左边,陈列了各种药材,什么附子、仙茅、yin羊藿,狗脊、鹿茸、阳起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摆不上的。铺子右边,陈列了各种成药,什么六神丸、人初油、虎力宝、萎必治、金枪不倒、阿三神油,只有你买不起的,没有你不需要的。

    三面墙下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半大老头,那老头面前挂了一牌儿,牌上分明写着:专治各种萎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挺、挺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无力,有病治病,没病养身,来了就走,不是男人!

    太史昆见了这幅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向那个老头问道:“你,就是西门官人么?”

    老头瞥了一眼太史昆,冷冷说道:“没错,洒家便是西门。年轻人,莫要以为年轻气盛就不需要看男科!难不成你没听过:年少不知精珍贵,老来望比空流泪么?”

    太史昆来自现代,深谙现代医学,见多了悟本李一这等神医,自是不吃老头这一套。太史昆冷哼道:“少跟本大爷扯犊子,你丫一个讼棍,卖弄什么江湖郎中的手段!”

    老头闻言,撇嘴道:“洒家是复姓西门没错,却是单名一个‘达’字,你说的讼棍,是俺那混儿子西门庆,现下他正在后院堂中午睡,你要找他,自管过去便是。”

    太史昆懒得多废话,当下领了邱小乙、崔道成二人,直奔后堂而去。

    这男科生药铺的后堂上,果然睡了一个年轻后生。这后生,面皮儿粉嫩,双目狭长,鼻梁高耸,嘴唇凉薄,长相虽是上乘,却无奈沾了些许娘气,倒显得有几分欠扁了。

    这后生复姓西门字四泉,单名一个庆字,正是太史昆要寻找的讼棍西门小官人。他听得后堂进来了人,双目一挑,悠然转醒。

    太史昆进得后堂还没开口,却见西门庆却不知从哪里拿了把折扇,呼啦一声摇开,率先开口问起了话:“小生见壮士行色匆匆,可是为官司而来?”

    太史昆道:“然也!”

    西门庆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壮士寻到小生家中,那想必小生的能耐壮士也已经了解。小生把话先说明白:若壮士缠了些经济纠纷的官司,小生要取涉案金额三成的钱儿做酬劳,若壮士缠了刑事案件,收费另当别算。”

    太史昆道:“惭愧!我要打的官司,正是刑事。”

    “哦?”西门庆轻笑道:“壮士!若是些狗撕猫咬的事儿,您也就不用开口了,小生懒得搭理。须是大点的案子,小生才有兴趣接手!”

    太史昆道:“惭愧!我这官司不小。”

    “哦?”西门庆来了点兴趣,坐直了身子说道:“壮士!若是打伤了人,视受害者身份,须花费十贯到百贯不等!”

    太史昆道:“惭愧!我这官司还要大些。”

    “哦?”西门庆兴趣更大了,他起身道:“壮士莫非yin了人家妻女?这倒也好办!铜钱千贯之内,甭管是谁家的老婆女儿,小生不但保证摆平这案子,还附带着将这小娘皮弄到壮士府上!”

    太史昆道:“惭愧!我这官司还要大些!”

    “还大!莫非是……出了人命!”西门庆绕着屋子走了两圈,说道:“不妨!只要壮士出得起钱帛,一条人命小生倒也能遮的过去!”

    太史昆道:“惭愧!我这官司,还要再大些!”

    “还……大!”西门庆脸上顿时流下冷汗,这货哆嗦了一阵,咬牙说道:“恐怕壮士是群殴殴死了三两人罢!这种事,除了银钱之外,还需壮士找几个庄客顶罪,不过小生敢保得壮士你置身事外!”

    太史昆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惭愧啊惭愧,我这官司却不是群殴,而是一个人办了十九条人命!”

    “我擦!我知道是哪件案子啦!”西门庆双腿一软,咕咚歪倒在地,颤声道:“大哥!大爷!你说的莫不是胡铁牛灭门惨案!”

    太史昆哈哈一乐,说道:“算你小子聪明,大爷让你办的案子,正是这件!”

十一 原始的手腕

    【同学们啊!干坏事的时候,你一定得光明磊落的去!否则,很容易被人盯梢的!————摘自《昆哥日记》】

    西门庆一张粉脸儿变得煞白,这货勉力道:“爷!这案子,小生摆不平!您老另寻别家吧!”

    太史昆冷笑一声,径直把一支软皮口袋丢到了茶几上。这口袋显是沉重,一张枣木茶几受了这一袋子,竟是颤了几下垮了架。那口袋袋口摔开,露出了黄灿灿的几锭大金。

    太史昆盯着西门庆,阴森森地说道:“小子,给爷面子,自有大金与你消受,若是不给面子,哼哼!”

    西门庆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只见太史昆将一双铁拳捏的咔咔直响;西门庆往左一看,只见崔道成拿了一支茶盏儿,呯的一声捏成了碎片;西门庆再往右一看,又见得邱小乙提了一柄白晃晃的鸳鸯刀,蹲在门口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盖儿!

    “哎哟我滴个爷唉!”西门庆鼻子一酸,一汪眼泪喷涌而出。这货扑在太史昆脚下,嚎啕道:“爷!您这分明是要小生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哟!小生……从了您了!”

    “哈哈哈!算你小子上路!走,跟爷回家慢慢计议!”太史昆一手提了西门庆,拔脚就走。忽然,太史昆又想起了点什么事,这厮反手赏了西门庆一耳刮子,厉声道:“对了!你小子到了我府中,若是敢正眼瞧一下我媳妇,我活阉了你!听明白了吗?”

    “唉!听明白了!只是小生这一耳刮子挨得……好生没有道理!”

    一路无话,太史昆顺顺当当地将西门庆捉回了山中别院。西门庆见到潘金莲,连个脸都不敢抬,哪能还勾得了女孩儿家的魂?而且潘金莲这些日子与太史昆一伙粗人相处惯了,不觉心性有了些改变,也不像寻常妇人那样喜欢白面后生,反倒是觉得男人还是爷们的好。于是乎,西门庆和潘金莲这对冤家,再也擦不出火花来了。

    西门庆对于打官司这种事,果然是有研究!他一到太史昆府中,立刻就提供了几套替武松脱罪的方案。

    第一种方案,乃是“拖”字诀,这个法门的诀窍就是将十九条人命分开来打官司,一条人命开一堂,每一堂案子都胡搅蛮缠个数月,如此一堂一堂审下去,恐怕没个十年八年是审不完的。如此挨过几年,找个籍口将武松弄个保外就医,慢慢地也就过回正常人生活了。

    太史昆一听得十年八年,立刻皱了眉头。这般挨下去,太史昆可没兴趣陪着浪费大好青春。

    西门庆又说第二种方案,这个方案乃是“转”字诀,这个法门的诀窍就是将官司一级一级的往上打,县里打完了往州里打,州里打完了往路里打,中间遇上个什么八府提刑官,五路转运使,只管拦下了乱打一通官司,总之是打一场便花手脚将案情说薄几分,总有一天会将这案子磨薄了,弄得个轻判了事。不过这种法门甚是耗费金钱,就时间来说,恐怕也得个三两年。

    太史昆听了这法子,也没同意。他手中这些钱财在县里州里算是个大数目,可这些钱财到了“路”这一级,也就是现代的“省”这一级,恐怕就算不了什么了,何况听西门庆的说辞,居然还有打到汴梁去的打算,这个打官司法,太史昆的财力撑不住。

    西门庆一咬牙,又说了个“顶”字诀,这个方案是寻些江洋大盗来顶缸。这种顶缸之人,弄些在逃的是不行的,因为地方上出了大案,若是衙门结不了案,日后是会影响官老爷升迁的,所以顶缸之人必须得到衙门顶了案子,替武松受刑。

    若是顶个受杖刺配之刑,兴许还能花大价钱寻到人。但如果是顶死刑,试问有什么人会傻到要钱不要命的程度?所以这顶缸之人,只有在死牢中才可以找到。那些已经获得死罪的人,反正最后也是一个死,他们为了死后给家人留点纪念,往往会同意帮人顶缸。

    只是大宋这几年治安太好,各地死牢里的存货实在是太少了。具西门庆所知,恩州所关押的死囚,就只有武松一个。而附近河北东路、京东西路的几个州县内,都找不到一个胡家灭门案后被判的死囚。

    也就是说,如果要实行这个法子,必须得洒下人手,到再远些的州县一个大牢一个大牢的挨个打探,尽快找到合适的死囚,花钱打通关系将死囚押回清河县来受审顶缸。

    太史昆听了这个法子,摇了摇头也否了。原因很简单,太史昆他没有人手。

    听了这些法子,太史昆也算是明白了。原来古今打官司的窍门也都差不多,西门庆说的这些法子,放到现代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太史昆见到西门庆苦着个脸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眼珠一转,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于是,太史昆也不在难为西门庆,而是阴笑一声,说道:“小庆子啊!你毕竟还是嫩啊!看来这件事情,还得本大爷亲自出马才能迅速地、有效地得以解决!这样吧,你去衙门活动活动,给我手下的崔道成、邱小乙二人弄个衙役身份,让他二人去照看着武松,其他的事情,你就跟本大爷学着点吧!”

    月上枝梢,太史昆蹲在黄知县家的院墙上发呆。他在这儿观察黄知县一家的生活已经大半天了,但似乎,太史昆并没有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太史昆的心中,求人办事儿是有两种方法的。送给人喜欢的东西,或者用人最珍爱的东西来胁迫。既然太史昆不喜欢送别人东西,那么他就只好来偷窥一下黄知县的生活,搞清楚黄知县最珍爱的东西是什么。

    黄知县年过四旬,父母早亡。他膝下无子,也未置滕妾,只有一名老妻与之相伴,日子过得算是恩爱。由于在清河县有知州压着,所以黄知县平日里捞不着什么油水,只是靠了俸禄生活,因而他家中没什么余财,更不用说什么珍宝了。

    太史昆在墙头上琢磨了大半天,愣愣是没想到黄知县这种人有什么舍弃不得的东西!夜,眼见着越来越黑了,太史昆这厮一咬牙,跳下墙头就准备去绑架黄知县的老婆。尽管,太史昆心中非常怀疑:黄知县收到老婆被绑架的消息后,会不会强烈要求撕票。

    太史昆这厢刚刚跳下墙头,却意外地发现,黄知县他老人家换了一身员外服,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太史昆一见,大喜过望!依靠看电视剧的经验,太史昆马上就判断出,黄知县这厮养了小了!真是想要睡觉来了个枕头啊!太史昆掂了脚尖,小心翼翼地尾随黄知县而去。

    不一样啊!太叽吧不一样了!老黄这名同志啊,平时太能装13了!

    此时的黄知县,比起在他家中、在衙门中那副知识分子的严谨派头,简直是太有人性了!

    老黄脑门子上微微发汗,嘴角洋溢着甜美的微笑,他伏在床上,身子不停的蠕动,而他的身下……啊不,他的背上,正坐着一个乐不可支的胖小子!更妙的是,这个大胖小子长得和老黄一个模子里灌出来似的!而他们的身侧,则是一个清秀端庄、眉目慈祥的妇人。

    “啧啧啧!不愧是老干部啊!养小的都挑了个贤淑的呢!”太史昆蹲坐在黄知县二奶家的屋瓦顶上,心里面无比熨贴。如今的太史昆,就等着黄知县享受完天伦之乐后动手绑人了。

    果然,黄知县享受了一个时辰的天伦之乐,哄着大胖小子睡着,又给那妇人留下些度日家用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太史昆只是跳下屋顶,用长剑抵住了清秀妇人的喉咙,客客气气的说道:“嫂子,啥也别说了,俺家后院的枯井,或者俺家后山中的村寨,您自己个儿选个地方住吧!”

    到了这个地步,清秀妇人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只得乖乖的抱着大胖小子,哭哭啼啼地被太史昆安置到了林户们的村子中。

    第二天一大早,太史昆领着西门庆,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清河县县衙。黄知县对于他们俩的到来一开始是摆了些县太爷的架子的,不过当太史昆把大胖小子随身挂着的长命锁丢到黄知县面前时,黄知县终于禁不住哆嗦了。

    太史昆也懒得去看黄知县那张紫中透黑的面孔,径直说道:“老黄啊,啥也不说了,武松这小子是我哥们,该咋办,不用我说了吧!”

    听了武松二字,黄知县一颗骚动的内心忽然冷静下来。他手里攥着大胖小子的长命锁,哀叹一声,闭目说道:“唉,你叫太史昆吧!前些日子你将余氏和那契丹人杀死的案子,还是我替你遮挡的呢!想不到啊!只是短短月余的时间,你的主意就打到敝人身上了!”

    黄知县神色黯淡,继续说道:“太史昆啊!你既然能打探出我的一些小秘密,可却为何打探不出,武松这厮早已不在我清河县大牢了呢?”

    “不在清河县大牢?此话怎讲?”太史昆大惊失色。

    黄知县惨笑道:“前两日大牢里生的那件事端,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也就是自那晚起,武松已被知州刘大人提走,关押在了恩州厢军的军营中。太史昆啊!纵然我心疼我的爱子,可我办不到的事情,我又能如何应承你?”

    西门庆一摇纸扇,抢在太史昆之前开口道:“黄大人谬矣!我大宋律法规定,本县内发生的刑事案子,须得从县衙一级开始审理。黄大人还没有审理的案子,又怎能道刘知州那里……”

    “黄毛小儿!你不过是一个讼棍,竟敢和本官辩什么律法!”黄知县对太史昆客气,可并不代表他怕了西门庆。黄知县嚎了西门庆一嗓子,继而拂袖道:“按照大宋律法,武松这厮是要被判凌迟的!像这种案子,须得三堂会审!”

    “三……堂会审!”西门庆听了这几个字,吓得连纸扇都滑脱了手,他哆哆嗦嗦的问道:“三堂会审!可是那皇帝下诏,三个部级干部坐堂的三堂会审?这么说来,武松岂不是要被押至汴梁发落?”

    “这……倒也没那么严重!”黄知县支支吾吾的说道:“咱们这个三堂会审,那是本官、刘知州,与咱恩州的驸马爷朱大贵!”

    “啥?朱大贵!!!”西门庆听得膛目结舌。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黄大人!就你们三个地方干部,也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三堂会审?再说了!那朱大贵,只不过是泡上了一个郡主,根本就是只享受处级待遇,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的家伙,他凭什么上堂审理案件?”

    “唉!说来话长啊!”黄知县颓废道:“还别说,朱大贵这事儿啊,你们这些小老百姓还真不知道!简单点告诉你吧!咱这恩州的郡主娘娘,和如今坐金銮宝殿的官家乃是发小,所以么,如今的朱大贵可成了人物了!三堂会审武松这个说法,也是他提出来的!”

    黄知县复而向太史昆拱手道:“太史昆!说了这么多,现在武松面临的情况你也明白了。审武松是有我的一份,我也可以帮衬着你这一边,只是……我说了算的只占三分之一,你想替武松脱罪,单单挟裹了我一个是不够的!”

    太史昆微微一笑,说道:“老黄,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在堂上做了该做的事,你那大胖小子我就一根汗毛不少的给你送回来!”

    言罢,太史昆挥袖离去。

十二 吹箫后生

    【相信医学!不要相信道听途说!————摘自《昆哥日记》】

    刘知州名获字子建,乃西京人氏。他祖父曾官至福建路转运使,因而他家境丰厚,饱读诗。刘获三十岁出仕,从一个小小的县丞做起,转战了五路十八州,终于在三十年后坐到了恩州知州的位子上。

    如今刘获已年过六旬,他的仕途基本也就定格在知州这一级别上了。对此,刘获的心中是有些遗憾的,他时常这样想: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不过刘获对现在的生活同时又是满意的,这源于他又一副好身板。

    六十多岁的人了,老刘他眼不花、耳不聋,腰杆挺直、面色红润,单从外观上来看,说他四十许人也不为过。况且,老刘以六旬高龄,还能每周行房事一次,甚至于在去年,老刘的第六房小妾还为他生了一个大胖娃娃!这一奇迹,使得老刘在河北东路的官场上博得了一个“不老传奇”的美名。

    要知道,当年与老刘一同出仕的哥们儿们,如今已经凋落的七七八八了,唯有老刘,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羡慕煞了旁人。每当有人谦恭的向老刘问起长寿秘诀时,老刘都会笑吟吟的答道:“无他,唯养生矣!”

    睡眠充足,饮酒有度,这只是老刘养生的一个基本。每日清晨练一套华佗五禽戏,每日傍晚缓行一千五百步,这只是老刘养生每日需做的功课。

    在老刘的养生经中,所注意的可远远不止这些个,莫要说他每日食用的补品花样有多么繁复,单单说他每日吃的米饭,都是一粒一粒数好了,定量下锅的!

    当太史昆从西门庆口中得知了这一切后,他已然明白了刘知州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了。

    太史昆向西门庆问道:“小庆子呀,你爹那生药铺中,有没有什么无色无味,吃了让人发热发汗的东西?”

    西门庆答道:“回昆哥,小生家中祖祖辈辈都是看男科的,那些个生虚火的方子自是应有尽有,像什么狗鞭鹿茸王八壳子炖炖都有这功效。只不过,这些个玩意味道都很大,无色无味的还真是难找。”

    太史昆沉吟道:“无妨!小庆子你挑些药效猛的方子,给我熬制点浓缩的拿来!至于味道……干脆调点红糖汁,伪造的有些像淤血味儿就成!”

    西门庆得了吩咐,立刻着手去办。

    太史昆又向一干手下问道:“作料是有了,但是谁能提供个法子,让刘知州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些作料喝下去?”

    邱小乙起身道:“昆哥别扰!贫道当年学习采阴补阳之术时,曾习得偷香窃玉的本事,其中便有夜半灌药之法!给刘知州喂药这件事,您放心交给我来办!”

    太史昆见两件为难的事都有了着落,心下大定。他寻了一身白袍,持了一根玉箫,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太史昆一路走来,在州衙不远处的一条胡同里停下了脚步。这条胡同乃是刘知州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太史昆此行的目的,正是拦下刘知州耍些手段。

    果然在日头偏西时,一台小轿担着刘知州,并着两个小跟班走进了这条胡同。

    太史昆捏了几块石子,使出丢飞刀的本事,嗖嗖两下将抬轿的轿夫打了个趔趄,刘知州吃晃不住,噗通一声从轿子里滚了出来。

    不等刘知州起身站定,太史昆一个窜到刘知州身前,将一路现代的“陈氏太极拳”化成了萧法,围着刘知州耍了个全套。刘知州一介生,哪见过如此行云流水的架势?他只觉的漫天萧影飞舞,直把他骸了个心惊肉跳。

    太史昆几招花架子用过,趁着刘知州愣神的当口,飞快的用玉箫在刘知州的胸口处戳了几戳,刘知州胸口吃痛,这才是终于回过神来。

    堂堂一州之长,刘获何时曾吃过这种吓?刘知州大怒,就待吩咐两个小跟班将太史昆拿下。却没想到太史昆持箫而立,满脸冷笑的说道:“刘知州,如今你已中了洒家的赤阳断魂萧,你老人家,就准备后事吧!”

    一番话把刘知州又骇了个魂飞魄散,待他捂着胸口准备再与太史昆理论时,却发现太史昆这家伙已经白衣飘飘的走远了。

    刘知州经了一场无妄之灾,自是闷闷不乐。他也无心再与妻妾逗乐,只是勉强吃了点晚饭,忧心忡忡地在房卧榻上沉沉睡去。

    这厢刘知州睡着,那厢的邱小乙已经伏在了刘府房的屋顶上。邱小乙待刘府灯光熄尽后,蹑手蹑脚地揭开屋瓦,将一条细绳放了下去。

    邱小乙这根细绳,一头早已经栓了个水滴形玛瑙坠子。邱小乙将玛瑙坠儿对准了刘知州微开的嘴巴,把那一壶西门庆亲手熬制的作料顺着细绳缓缓滴下。

    要知道,常人睡觉时总是会本能的吞咽口水,这刘知州又不是什么神人,自然也避免不了这项本能。可怜堂堂刘知州,竟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将这一壶大补的作料喝了个一干二净。

    一觉睡罢,刘知州昏昏沉沉的爬了起来。他觉得喉头甘甜,唾了口唾液,却发现唾液黑中透红,分明是一口淤血!他觉得鼻头湿热,随手一抹,却没曾想摸了一手鼻血!刘知州惊得双手掩面,只感到面皮儿烫的吓人,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铜镜前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张老脸比干枣还要红!

    刘知州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身体,如今一觉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被整成了庙里的关二爷不说,还流血不止,这对于他来说,正是好大一个晴天霹雳!

    刘知州伏案痛哭半晌,这才想起昨日被太史昆戳了几箫的事情,事已至此,刘知州那还能不明白,这正是那“赤阳断魂萧”发作了!

    正在此时,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刘知州房,这小厮远远的便喊道:“老爷!老爷!一个白袍的吹箫后生,正在咱家大门前赖着不走哩!老爷您看,咱是不是让护院把他给打出去呀?”

    “混账!你敢对神仙不敬!”刘知州一巴掌将小厮抽到在地,立刻慌慌张张向前院跑去。

    远远地,刘知州看见了太史昆邪恶的身影,什么官威,什么尊严,这一刻都在刘知州的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他干嚎一嗓子,噗通跪地抱住了太史昆的大腿,哀道:“神仙救命!神仙救命!”

    太史昆微笑道:“刘大人莫慌!在下的赤阳夺命……啊不,赤阳什么魂掌来着七日后才会取了你的性命!只要在这七日内服了在下的解药,您刘大人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老苍孙啊!”

    “神仙在上!神仙让老夫做什么,老夫就做什么!只求神仙饶了老夫这条贱命!”

    “哈哈哈!”太史昆仰天长笑!

    ………………

    当太史昆从刘知州家出来时,日头已近中午了。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西门庆见到太史昆脸上那种轻松地神态,明白刘知州这老头已被摆平,心里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太史昆见了西门庆,开口便问:“小庆子,你配的这方子药劲头够狠的啊!我瞅着刘老头一张脸跟猪腰子似的,该不会咱这官司还没打,老头就先嗝屁着凉了吧!”

    西门庆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这……应该不会吧!我那方子就是红参虎鞭鹿茸这几样东西!嗯……为了保证药效,我好像还往里掺了两钱鳖精来着……”

    “鳖精?中华鳖精?你小子忒狠了!”太史昆听了两钱鳖精这个说法,咋舌不已。

    要知道,鳖这玩意生长缓慢,人类二十四个小时就可以制造出新的精华,而老鳖这玩意憋一囊精最起码得个两三年。鳖精憋精,不憋怎么能叫鳖精呢?你想啊,一个老鳖才多大点玩意儿?两钱鳖精那是什么概念!那代表着憋了至少上百年的**!让刘获这么一个老头喝了两钱鳖精,他能不上火吗?

    西门庆见太史昆生气,也不敢再提药方子的茬了,这家伙赶紧转移话题,问起了官司方面的事情:“昆哥,三个审理武松案子的官员咱已经摆平了两个,您说我们这案子是不是赢定了?”

    太史昆叹了口气,说道:“唉,没这么简单啊!刘老头说,那个名叫朱大贵的郡主驸马最近发迹了!恐怕武松这案子,到最后还是得他说了算!看来,我还得去搞定这个朱大贵才行。”

    西门庆砸吧砸吧嘴,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朱大贵这家伙竟然混到了如此地步!昆哥,实不相瞒,小生我还与这朱大贵有过一段交情呢!”

    “哦?交情?说说看!”

    西门庆道:“朱大贵啊,他是土生土长的清河人,祖上十八辈子都没离开过咱清河县。想当年啊,小生我是清河县城南第一帅哥,而大贵他,则是城北第一俊俏!每当吾二人携手踏春时,总会引起全城小媳妇老娘们的围观!”

    西门庆的神色越来越陶醉,“只是后来,小生我苦心钻研律法,渐渐与朱郎生疏了。再后来,朱郎他泡上了郡主,给人家上门当了驸马。唉!果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啊!自那以后,我们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

    “嗯?怎么听着有点像搞基的?”太史昆打了个冷颤,又吩咐西门庆将朱大贵当上驸马的这一段仔细说来。

十三 辛酸的驸马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同学们,还是学习吧!长得白不能混一辈子饭吃呀!————摘自《昆哥日记》】

    西门庆细细讲来:

    清河郡主姓赵名飞莺,乃是吴荣王赵颢的小女儿。她小时常跟了母亲去宫里玩耍,因而深受神宗皇帝的喜爱,便封了她为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三十几岁,一向是居住在汴梁的。元符三年的时候,只因她耍了小性子将丈夫给休了,在家中被母亲哥哥等人数落,因而带了几个家仆出来散心。她一路东来,逛了大名府,而后又想起自己的封地便是不远处的清河县,于是就奔清河县来了。

    宋时的爵位大多都是些虚衔,所谓的封地只不过是个形式。所以说赵飞莺虽然有个清河郡主的名号,但她是无权对地方事务插手的。不过由于她身份尊贵,而且还非常有钱,所以说她在清河县还是受到了最顶级的接待,住在了清河县最高档的政府招待所——清河官驿中。

    按照郡主的打算,她在清河县住上个一晚就打道回府了。可没曾想,就是这一晚上,恰巧就碰上了一场地震。

    平心而论,这场地震并不算强,就连贫穷人家的茅草屋都没震塌几间。可邪门的是,偏偏是政府出资建设的豪华官驿,让这场地震震塌了一半。

    地震到来的时候,郡主赵飞莺正在房中洗盆浴,而驿馆工作人员朱大贵,正在隔壁的房间中,趁着领导来了热水烧得多,用公家的热水洗自己的身子。

    地震一来,这溜房间的屋顶大梁什么的都没事,偏偏是郡主与朱大贵房间中隔着的那道墙给震塌了。

    朱大贵看见郡主那一身肥肉,没产生任何邪念。反倒是郡主瞧见了朱大贵,生出了一股子邪火。于是乎,趁着地震的乱劲,郡主就把朱大贵要了。

    这不,事儿后郡主也给了朱大贵一个名分,让他做了驸马,而且郡主还大张旗鼓的在清河县买了地,建了宅院,活脱脱一副要与朱大贵过恩爱日子的架势。

    时隔数月,哲宗驾崩,端王赵佶出人意料的做了大宋皇帝!殊不知,赵飞莺当年在宫中的时候,玩得最好的便是这个调皮捣蛋的赵佶。飞莺年纪长了赵佶十几岁,所以说小时候的赵佶,一向是把飞莺当做大姐头来看待的。

    这一来可不得了啦!赵佶登基没几天,立刻就邀请清河郡主赵飞莺去宫里寒暄,朱大贵跟着老婆沾光,不但逛了汴梁城,连带着御酒都吃了好几顿!而清河县坊间更是盛传:皇帝陛下亲口许诺了,要封朱大贵为龙图阁大学士!

    事到如今,你说朱大贵他能不火吗?如今的朱大贵,跺一跺脚,清河县就要震三震!

    太史昆听完西门庆的讲解,由衷的赞叹道:“这个朱大贵,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白脸儿啊!”

    西门庆沉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早知道小白脸这么吃香,你说我当年玩命学什么律法呀!当年我要是不退出声色场,说不定如今当驸马的就是我了!唉!”

    太史昆大笑三声,拍着西门庆的肩膀说道:“得了,别想这么多了!爷给你个任务,你去趟郡主府和朱大贵拉拉交情,约他晚上出来吃顿饭!”

    …………

    卫河畔,沧澜亭。百年历史的古亭如今打扫一新,上好的雪纱沿着四个亭脚围了一圈,将蚊虫远远隔开。两盏八宝琉璃灯悬在亭内,将四下照得雪亮。

    亭外,一伙来自清河县荣宝斋的大厨忙碌不休,把那一盘盘精美的菜肴鱼贯送入亭中,而亭中端坐在蜀绣花木墩上的,乃是两位锦衣郎君。

    上首一位,身材高大,相貌雄伟,正是太史昆;下首一位,面皮粉嫩,细眉长目,正是西门庆。两人闲聊几句,忽见绢帘一掀,却是武柏挑着灯笼,引进了一位魁梧青年。

    这青年,剑眉星目国字脸,垂耳翘唇高鼻梁,再配上他一米八几的壮硕身板,果真是一副少妇杀手的好皮囊。他姓朱名大贵,正是今晚太史昆邀来的宾客。

    太史昆见了朱大贵的相貌,心里也禁不住暗叹:“如此人物,怎能在招待所里烧上一辈子锅炉!现下他做了富婆的面首,正是理所当然!”

    三人见面寒暄了几句,自有下人奉上毛巾热茶,备上杯盏碗筷。随着一翁三十年陈酿花雕拍开,三人也不多让,马上推杯换盏,吃起酒来。

    朱大贵刚刚入席时还摆了几分驸马爷的谱,随着酒喝开了,这厮烧锅炉的嘴脸也就慢慢露出来了。而后西门庆又扯着他加深了几杯,朱大贵这厮渐渐的被酒精控制,情不自禁的开始掏心窝子了。

    朱大贵拉着西门庆的手,黯然垂泪道:“西门兄啊!方才你道‘苦读律法无用,傍富婆才是硬道理’,当兄弟的告诉你,你这句话实在是谬误啊!”

    “西门兄,实不相瞒,做面首吃的便是青春饭啊!假若有一日,兄弟我人老珠黄,精尽阳软,你当那郡主还能与我厮守不成?她上一任丈夫便是榜样啊!恐怕到了那一天,兄弟我一样也会被她扫地出门!”

    “坊间说我要做龙图阁大学士?这种话你能信么?实话告诉你吧!兄弟我到了汴梁,只是像坐牢一般在驿馆里蹲了三天!莫要说当今赵官家了,就算是郡主的家人,我都一个没见着!莫说是金銮殿了,就算是郡主家的王府,兄弟我都没进过门!”

    “莫要说什么大学士了,哪怕是郡主能安排我在汴梁做个最一般的公务员,我朱家都要感激她一辈子,可惜啊,就连这一点她都不想给我!我啊,充其量不过是她口中的一点野味儿而已!”

    “没错,我在县里抖威风,的确是拉虎皮做大旗,我其实是一点本事也没有的。我这样做的原因,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县里州里的官老爷,好为自己谋个后路而已啊!”

    太史昆、西门庆听了朱大贵的这番话,皆唏嘘不已。这社会啊,做个面首都如此坎坷,想来想去,还是上山做强盗来的痛快呀!

    朱大贵红着眼珠,向太史昆问道:“太史兄,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今晚上约我出来,肯定是有事情找我。兄弟我的这点能耐,刚刚您也都听明白了,太史兄你要觉得兄弟我能给你帮得上忙,您就尽管把事情说出来!”

    太史昆微笑道:“如此我便实话实说了。我今晚找你的原因,就是为了摆平武松的案子。黄知县、刘知州两个人我已拿下了,如今就差你一个人了。”

    “武松?胡家灭门案?”朱大贵眼眉一挑,说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插手这件案子,为的是想把胡家的财产搞到手。如今我借着办案的机会,已经把胡家的浮财收拢了个差不多,所以说这件案子判成个什么样,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更何况,他胡家满门老小都被填坑了,连个喊冤的苦主都没有。这个案子,听起来大,实际上难度却是小的很。”

    浮财收拢个差不多?啊呸!大头都在我这儿呢!太史昆摇头暗笑。

    朱大贵继续道:“太史兄,这个忙,你兄弟我给你帮了,只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疑问:那武松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如此奔波?恐怕摆平黄知县、刘知州都不是轻松的事情吧!”

    太史昆含笑道:“武松这人,我素未谋面。只是前些日子我见他哥哥武柏垂泪不已,所以就随口应承下营救武松这桩事来而已。”

    “随口?”朱大贵惊叫道:“太史兄!你左右奔波,就是为了随口而出的一句应承?”

    “没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太史昆就是这个样子的,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这个,就是一诺千金。”

    朱大贵闻言,不禁动容。西门庆见状,帮腔道:“朱朗啊!你是不知道呀,做昆哥的兄弟,实际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哟!”

    太史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淡淡然道:“大贵啊!既然今日你许诺要帮我的忙,那么我也不能没点表示。这样好了,金银财宝我也不拿出来丢脸了,今日我只是赠给你一句话:兄弟,哪天落魄了,到哥哥这里来!”

    “哥……哥”朱大贵憋着一汪泪花,眼见着就要被感动湿了。

    太史昆目视朱大贵,手里打着拍子,缓缓吟唱起来:“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哥!大哥!我懂了!”朱大贵再也按耐不住,终于湿了。他扑倒在太史昆脚下,抱着太史昆的大腿哭叫道:“昆哥!仗义啊!今后俺就跟你混了!”

    “嚯嚯嚯!乖~!”太史昆摸着大贵的后脑勺,仰天长笑!

    “大贵呀,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开庭吧!到时候,哥哥我会来挺你的!”

十四 案情大白

    【唉!站在门外围观,是看不到真相的。————摘自《昆哥日记》】

    建中靖国元年五月初三,河北东路恩州州衙。

    白刺刺的日头将州衙的朱红院墙映的格外鲜艳,一营厢军,并了数十名红巾皂袍的衙役,在府衙门口拉了一道警戒线。看这幅架势,百姓们就明白了,今儿个,州府里有大案子要开堂了。

    这件案子,的确是恩州境内数十年来头等大案。十九口人命死在一个人手中,抡起案件的恶劣性质来说,恐怕也只有五十年前发生在恩州的王则叛乱可以与之相比了。

    面对如此大案,恩州知州刘获一改往日拖沓作风,竟是将县衙、州衙两堂官司合成一堂,请来清河郡主驸马朱大人监审,决心要在一日之内,从严从快的审完这堂案子,给治内百姓一个交代!

    府衙“明镜高悬”大匾下,并肩坐着三位官老爷。中间这位,面色红润,鹤发童颜,正是恩州刘知州;左边这位,三缕长须,一脸正气,正是清河黄知县;右边这位,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正是郡主驸马朱大贵。

    堂下齐刷刷站了两排手执水火棍的衙役,衙役们一个个腰杆挺直,目不斜视,果真是威武非凡。往大堂一侧看去,只见两个膀大腰圆的行刑手,看管了一大堆各色刑具,端的是阴森恐怖。

    由于本案受害人胡铁牛家一个活人也没了,所以此案并没有苦主喊冤。为彰显律法公平,州衙指派了清河县名状师西门庆作为公诉人,为胡铁牛鸣冤。此时西门庆一袭白袍,手舞折扇,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傲然立于堂下。

    而为武松辩护的状师,则是一位来清河县月余的外来户。这人复姓太史,单名一个昆字,此时他大步流星,也走进堂来。

    太史昆刚一迈入大堂,朱大贵立刻满面春风地走下公案,殷勤的为太史昆搬来座椅,邀其端坐;刘知州见状,立刻也飞奔而来,双手为太史昆奉上热茶;黄知县跑慢了一步,没搬着座椅,也没抢上茶杯,只好屏住呼吸立在太史昆身后,轻手轻脚地为太史昆捏起肩来。

    太史昆哈哈一笑,说道:“哥几个来的都挺早啊!尽然如此,赶紧的把人犯押上来,咱们早开始早结束哈!”

    刘知州闻言,慌忙小跑着取了一支令箭往地上一丢,大喝道:“昆哥说了,带人犯上堂!”

    左右得令,立刻忙碌起来。不多时,两名威风八面的衙役,押解着武松,走上堂来。

    为何说这两名衙役威风?只见左侧一名衙役,身高膀圆,脑袋秃瓢,一双倒八字眉如黑漆一般;右侧衙役,贼头贼脑,腿脚轻快,左腮上一颗豆大红痣格外分明。这两人,不是崔道成、邱小乙还能是谁?

    武松虽然武力惊人,但此时的还只是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混子。如今被押到了州衙之上,他这一颗心禁不住的蹦蹦乱跳。武松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抬头向堂上望去,但见得豪华气派的大堂公案之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人哪?都在给太史昆上茶捶背搬凳子哪!

    太史昆微微一笑,开口道:“得了,哥几个,别光伺候我了,办正事要紧!”

    刘知州、黄知县、朱大贵三人得了吩咐,连忙跑上大堂,依座次做好。刘知州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喝道:“昆哥说了,开堂!”

    众衙役喊了威武,胡家灭门惨案正式开审。依照大宋律法,率先审案的是清河县黄知县。黄知县面色一正,开口喝道:“大胆武松,你可知罪?”

    武松见了这架势,心下也明白了,这肯定是太史昆已经打点过了。武松嘿嘿一笑,吊儿郎当地回答道:“大人,小人何罪之有啊!”

    “是啊,我也纳闷着呢!你说你一个忠厚青年,能犯什么罪呢?”黄知县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个,原告被告两方状师先对对案情吧!案情大白之时,本官自会决断!”

    西门庆上前一步,率先问道:“武松!你敢说你无罪?那我问你,你家后院那十九具尸体从何而来?”

    太史昆挡在武松身前,辩护道:“西门小官人,那十九具尸首从何而来,我们也纳闷着呢!想当日武松只是在自家后院掘了几个土坑,准备窖藏几翁好酒而已!谁曾想,过了不到三日,这些土坑里就躺满了死尸来着!你想想看,若是武松挖坑为了埋人,又怎会十九具尸体挖了十八个坑!搞到最后,还得俩人往一个坑里埋,结果让狗子叼了一条后腿去!而且关于这一点,我有证据!”

    太史昆拍了拍手,立刻有衙役捧上一翁好酒来。太史昆指着酒坛说道:“列位大人请看!此酒便是武松要埋于后院的酒坛!这个证据,我想足以证明武松挖坑是为了藏酒,而不是藏尸了!”

    公案上三位官员闻言,皆点头称是。黄知县道:“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啊!如此铁证面前,想必那武松挖坑,的确是为了藏酒!”

    西门庆拍了拍手,有衙役呈上血刀、血衣各一件。西门庆指着血衣、血刀问道:“列位请看,这两件物品,正是案发当日自武松床下搜出,不知太史兄从何解释?”

    太史昆笑道:“西门小官人,我来问你:若是你杀了人,会不会将血衣、血刀藏入自家床下?”

    西门庆哂笑道:“自是不会!是人都知道,杀人后须将凶器远远抛弃,又怎会置于自家床下?”

    “哈哈哈!武松是人,他自然也不会做这等傻事!”太史昆道:“武松床下放了血衣、血刀,那分明是说武松没作恶事,心胸坦荡!”

    众官员闻言,皆点头称是。只有武松一人,呵呵傻笑。刘知州道:“武松头枕血衣还能坦然入睡,自然是因为他不心虚呀!昆哥分析的太有道理了!”

    太史昆略一拱手,朗声道:“诸位!请听在下一言。凡是灭人满门的血案,都会有作案动机的,这作案动机无非是谋财、复仇、奸情、泄愤这么几点。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做下这等大案的凶手,只要分析一下他的作案动机就会真相大白的!不知诸位大人可认同在下的说法?”

    三位主审官低头哈腰地齐声说道:“认同!认同!昆哥说什么,我们就认什么!”

    “既然大家认可,那么我就试着分析一下武松的作案动机了。”太史昆迈着八字步,缓缓道来:“胡家被灭门时家中财物并无缺少,因此谋财不成立。胡家的女眷一并都被杀了,且武松阳气旺盛,显然还是童男之身,所以奸情自然也不成立。武家、胡家都在清河县居住了十代以上,之前没听说两家有何积怨,因而复仇也不成立,剩下的,唯有泄愤这一点了。”

    “之前武松与胡铁牛的矛盾主要是这么一点——胡铁牛曾放言要卖武松去汴梁做鸭。所以大家认为,武松若是泄愤,也定然是为了这件事。可我就不明白了,武松他压根就没为这件事情生气,他又泄的哪门子愤啊!”

    太史昆面色一正,向武松问道:“二郎,我问你,假如每天都让你换着女人玩,你会生气吗?”

    武松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当然不会生气!”

    太史昆又问:“二郎,我问你,假如我介绍你去汴梁工作,你会生气吗?”

    武松道:“我怎么会生气!去首都工作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儿啊!”

    太史昆听完武松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三位主审官说道:“诸位大人可都听明白了!武松很高兴去汴梁做鸭,他又怎么会生胡铁牛的气!所以我说,武松他压根就没有做这件案子!”

    三位主审官恍然大悟,纷纷起身鼓掌。朱大贵道:“果然是真理越辩越明啊!让昆哥这么一分析,这案情马上就简单起来!现在我怎么琢磨,胡铁牛一家也不会是被武松杀死的了!”

    满堂上的衙役都纷纷点头称是,都觉得武松是决计没有杀人全家的理由。只有武松一人在那傻乎乎的说:“唉,要是早听了昆哥的分析,我就不会累个半死去杀胡铁牛全家啦!”

    一家人听了武松的话,赶紧堵上耳朵,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黄知县拂去一头汗水,疲惫说道:“既然案情大白,我这个小小的县官自是判武松无罪了!不知道知州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知州道:“这个……我州衙这里也差不多没事了,只是胡铁牛一家究竟是怎么死的,最好还是有个交代呀!否则这案子成了悬案,恐怕对在座诸位的名声都有损失呀!”

    太史昆笑道:“这还不简单?一定是胡铁牛全家梦游,不小心跌到武松家后院摔死了!”

    刘知州道:“这样的话,我想武松还是有些过失的!你想想看,假若武松不挖坑的话,那胡铁牛一家也就不会摔死了,昆哥你看……”

    “明白,我明白,如果不给武松判些个罪名,门口围观的老百姓不好打发!”太史昆拍着胸脯道:“这么着吧!我看给武松判个过失杀人罪,给他个刺配好了!”

    “谢了,谢了!谢过昆哥体贴!”刘知州擦着冷汗道:“昆哥,您看刺配的地方……如果偏远了,我怕武松受苦啊!”

    “这个么……我看汴梁好了!那地方不冷清哇!”太史昆大笑道:“那什么,就让武松身后那俩衙役押解他去好了!什么刺金印,戴枷锁一类的活计,也让那俩衙役路上找家杂货铺一并办理就得了!”

    “好,好!那咱就结案了?”

    “结吧!还有,崔道成、邱小乙你们两个,这就带武松上路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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