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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残杯浊酒     大宋佣兵txt下载     大宋佣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九 拜

    第一个人的气势已经很足,在太史昆的眼中,此人的气势来自于制衡的能力,也就是说此人拥有威胁他人的能力,因而他的气势凌厉而刁钻,却不混厚。只能对他人制衡、威胁,说明的他的实力并不充足,他之所以拥有这些能力,可能只是因为他能够借取到一种庞大的力量。像是一个国家的法规,一个教派的教义,都可以成为可以借取的力量。像是这样的人,在太史昆看来至多是一名鹰犬,所以太史昆对于他连理都懒得理。

    第二个人的气势更为强大了,这种气势浑厚、深邃,是拥有强大实力的表现。在他的面前有太多太多的人需要低下头颅,他的眼神分明是习惯了俯视。他的气势已经非常接近一名王者,但是还有两点缺陷:他很自负,他身上有一种谦谦君子的气概。

    如果你认为所有人对你跪拜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在接受他人跪拜的时候你不会自负。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又何必自负呢?

    至于那种谦谦君子的气概,之前就已经说明了,这种气概完全就是为了取悦他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两点,太史昆才看破了此人的不足。这个三撇长须的半老之人是个有权利的人,但是他的权利必须要符合上位者的利益才能够存在。一个无法真正控制自己权利的人,在太史昆眼中不过是个木偶而已。说归说,其实这两个人皆已经可以称作是人中之魁了。对于接下来要出场的人物,太史昆充满了期待。

    最后下车的,是两个人。太史昆的目光匍一看到这两个人,立刻光华大放。

    右侧的人是一名中年大汉,他眼似铜铃,胡须如倒戟,身高个头甚至比太史昆还要猛出一块。他穿着一件淡雅的长衫,却偏偏要将衣袖撕去,露出两根肌肉虬结的粗壮胳膊,他的长衫内不像普通宋人一般套一件圆领口的小衫,而是大喇喇的露着半截刺满花绣地胸脯。

    像这样一个人,带给人的感觉本应是暴烈、充满侵略性,可是他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居然是……安静祥和。若不是他刻意打扮成这副样子,太史昆几乎要将他看作是一个热情的邻家大嫂。

    左侧的人年纪很轻,约莫也就二十几岁而已。他小眼睛,大脸蛋,还有一个肉肉的鼻头。这个相貌一点也不独特,但是这个年轻人却是四个人最引人瞩目的一个。这是源于他的皮肤实在是太好了。

    他的皮肤不算白,却是透出一股淡淡的金色。看上去,竟是八分与和田玉的感觉相似。他身上的衫子看上去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水清罗汉纹衫,只是非常合体而已。不过若是懂行的裁缝细细品鉴,才能看出特别之处。

    这个年轻人踏出车门后,神色态度极为随和,没有紧张恐惧,也没有欣喜愉快。不过太史昆却是发觉,这个年轻人昂起头路微微闭上眼睛沉浸的深呼吸了一口。他是在享受了一下阳光,在这种局势未明刀枪如林的陌生环境下,他居然是用轻松的心情,悠闲的享受了一下阳光。这个表现无比镇静自若,若不是他的自制力已经超越了人地极限,那就只能是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这么个环境下突然多出了这么几个人,庆功场上变得寂静无声。李巧盼偷偷挤到太史昆身后,颤抖着说道:“那些女子的服装制式非常华贵,竟像是宫廷之物!”

    武柏也是挪动脚步到达太史昆身前,低声道:“地上躺着的那几个男子皆面白无须,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都是寺人!”

    金莲扯了扯太史昆的衣袖,细语道:“那个小眼的衣衫不一般!你仔细看看,整件衣衫上一道裁剪缝纫的缝隙都没有!这种衫子叫做大罗金仙衫,乃是先制作一个与真人一般大小的皮草人,再用丝线围绕着皮草人一根一根的编织成衣衫!也就是说,这件衣衫不是剪裁缝制的,而是编织的!仅仅这一件衣衫,就需要四十九名顶尖的织工纺织半年!这种衣衫,怕是世上只有一个人穿得!”

    宫廷?寺人?只有一个人能够穿着的衣衫?太史昆听罢不动声色,周围的群豪却将眼光都投向了一身金甲的徐宁。

    无他,大家伙猜测的那个人,只有徐宁亲眼见识过。毕竟是禁军金枪班的教头,遇到重大仪式的时候这厮也曾经参加过戒严执勤的任务。至少有三次,徐宁曾经在五十步的距离内偷偷看过那个人的相貌。

    果不其然,徐宁这厮满脸冷汗,上下牙微嗑,明显的是肾上腺素紊乱了。这厮晃了半天,突然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向前爬了两步,玩命大叫道:“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嗓子,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离着太史昆最近的一伙头领早就听到了方才对于此人身份的论证,再加上徐宁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吼,更是确认无疑。毕竟从小到大接受的就是封建主义思想教育啊,这年头人们心中最膜拜的恐怕就是皇帝二字,如今真人露脸,众人岂有不惶恐之理?

    卢俊义带了个头,其它一伙男女老少包括李千怜这个夏国人都叽里咕噜趴了一地,纷纷叩首大呼吾皇万岁。草台下面的万余口子军民见了,皆是心头巨震,慌忙伏地跪拜。

    一时间,吾皇万岁的声音如山呼海啸般在天京城北久久回荡,远远望去,如今台子上站着的人,只有五个。从车上刚刚下来那四个,还有一个当然是太史昆。

    红发碧眼那人见了众人跪拜,昂昂首挺胸沾沾自喜,顿时有了精神头;三撇胡须的半老之人神情更为拘谨,向一旁退了几步,好似生怕众人跪拜的是他,不过他眼中绽放的精光,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喜悦。

    外表彪悍的中年汉子眼神只是盯着小眼睛的年轻人,对排山倒海的呼喊声闻也不闻,小眼睛的年轻人活动活动手腕脚腕,一点也没觉得台下的呼喊声来的唐突。

    一转眼,红发碧眼的家伙看见了依然耸立的太史昆,这厮脸色一寒,似是想要问责太史昆,却见一旁长须长者递了一道阴森的眼神,立即制止了红发人的下一步举动。彪形大汉也见到了太史昆,他不动声色,只是伏在小眼青年耳旁说了几句。

    小眼的青年脸上突然绽放出真诚的笑容,绝对容不得一丝作假的笑容。他瞪大眼睛盯着太史昆,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爱卿免礼!”

    场中,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初见皇帝的狂热已经过去,天京城的军民们,尤其是卢俊义、武柏、徐宁等已然清醒过来。他们看到了太史昆见到皇帝时的表现,昆哥双膝挺得笔直,一丝颤抖都没有。这完全说明太史昆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想要跪拜的意思,一丁点也没有,甚至一丝心理斗争都没有。

    一个古人,见到皇帝连跪还是不跪的思想斗争都没有,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一个与皇帝身份相当的人。这一刻,卢俊义等人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跪太唐突了。从跟随着太史昆征战四方建立天京城那一刻起,实际上群豪都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一天的准备。那一天,应当是太史昆穿着闪亮的衣着,坐在最高处迎接众人的跪拜才是。谁想到方才一时脑热,竟是当着太史昆的面跪拜了别人。

    看得出来,红发碧眼的家伙依然有一种责问太史昆的冲动。不过,那长须老者不动声色的捏着指尖,在红发人的掌心写了一个字。

    一个“反”字。红发人愣了一愣,突然茅塞顿开,如梦方醒。

    这么多的汉人将领,这么多的汉人士兵,好像都属于这个人。而在国家的法令中,汉人的士兵将领却应当是属于另一个人。如此说来,眼前这个不肯跪拜的人的身份顿时大白――反贼。最起码,他是个有了造反的势力有了造反的野心仅仅是还没有打出造反旗号的人。

    一个皇帝令反贼跪拜的方式有许多种,而今天这个局面,却是与哪一个方式也不沾边。责问反贼为何不跪拜的结局有两种:一,反贼犹豫一下跪拜了,这个可能占五成;二,反贼犹豫一下,杀掉皇帝一行人造反了,这个可能,也有五成。而对于反贼不跪拜的行动置之不理,则国家皇室的脸面就全丢光了。想来想去,最好的解决方式竟然就是抢先一步,在反贼什么也没做之前说一句“爱卿免礼”。

    想明白此处,红发人顿时汗流浃背。他平日也自认为足智多谋,没曾想另外三人随随便便使出来的化解之策,自己居然还要蒙人点醒才能看透。况且,那么纯真、无邪、由心而发的微笑,红发人自认为再对着铜镜演练十年也未必能够笑得如此自然。

    如此这般的思索,只是这些旁观客一瞬间的想法罢了。真正的主角是太史昆与小眼睛的青年人。另一个主角已经发了话,那么上演对手戏的太史昆自然也应当回应。

    众目睽睽之下,太史昆忽然哈哈一笑,拱手道:“谢主隆恩!”。

四十 孤意已决!

    “太史昆?”

    “赵佶?”

    叫一句太史昆没事儿,直呼一句赵佶却着实刺耳。两方人马甭管是心怀生死不由己的恐惧还是心怀颠覆命运的激动,全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观戏的着急,演戏的全无知觉。赵佶不以为许,反而上前一步,喜滋滋说道:“太史义士,好得很!没叫寡人失望!”

    “哦?失望?”太史昆看了看这个史书上有名的荒唐皇帝,只见他满脸尽是天真烂漫的笑意,看不出半点或是惊慌或是骄横。这种局面,甚至是太史昆之前都没有料想过的。也许在这个皇帝的思想中,所有人为他做事情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太史昆哭笑不得,只好应景答道:“那个……那个什么……罪臣救驾来迟,惶恐,惶恐!”

    “不不不,寡人不是这个意思。”赵佶上上下下又将太史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赞道:“寡人的意思是,太史义士果真是一表人才!能收复幽云十六州的义士,就应该是这幅模样!”

    居然是以貌取人?太史昆对于眼前这个泰山崩于面前亦可以不动声色的皇帝陛下顿时有了新的认识。本想劫点财,谁想到居然劫出了一个皇帝来?若是早些年弄到一个皇帝,说不定太史昆会走上一条挟天子令诸侯的发展道路;若是过上几年天京城的势力再强悍一些,弄来皇帝忽悠他几条不平等条约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现在这个时期乃是天京城飞速发展的重要时期,这个时候要的就是内无忧外无困,忽然冒出一个皇帝驾临纯粹是添乱子!

    太史昆嘟囔了两声过奖,把眼睛转了一转,朗声道:“皇甫瑞、马植何在?”

    这两个家伙乃是辽国长大的人,对于大宋皇帝对少有些免疫力。两人爬起身来拱手道:“昆哥,有何吩咐?”

    太史昆吩咐道:“我要你二人盏茶时分内备齐马车马匹,饮食若干,伺候圣上一行登车!”

    两人喊了一声“诺”,匆匆依言行事去了。太史昆又朗声道:“徐宁、孙平,你二人率领麒麟军一千,护送圣上南渡黄河!交由大宋边防禁军!”

    徐宁孙平二人领命,亦是匆忙收拢士兵去了。太史昆转过脸来,笑嘻嘻的对赵佶拱手说道:“圣上,班师回朝吧您呐!”

    赵佶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他满面春风的说道:“不!”

    “不?”太史昆大吃一惊,道:“你一当皇帝的,怎能不回家呢?你想干嘛?”

    赵佶不理会太史昆的发问,却是背负双手踱着步子,开口吟诵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首词是你写的?”

    “我?怎么可能是我?”

    “不要瞒寡人,夏国的使节早就将这首词快马发回来了!”赵佶摇头晃脑又是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这也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

    “云州义士的战歌么,怎么会不是出自你手呢?细细想来,你的文风,与高适高达夫颇有相通之处呢!”赵佶自顾自的叹了几声,道:“所以么,寡人决定,去你那里盘庚几日!”

    太史昆惊叫道:“我那里?免啦!你还是快快回家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没关系,寡人经常消失个几天不上朝,太史义士不用操心。”

    “你……”太史昆压低嗓子,阴森森道:“实话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而我的住处,便是那阴森森的匪窟!那种地方你不去也罢,所以我奉劝你还是快些……”

    “义士生的如此俊美,怎会是坏人?寡人不信!”赵佶笑眯眯说道:“义士莫要再劝了,孤意已决!”

    适时,皇甫瑞等恰好将马车备好,赵佶招了招手,那外表粗犷的中年汉子扶着他便钻进了马车。赵佶掀开车帘露出半片脑袋,道:“起驾!哦对了,下面的人,平身吧!”话罢,他便再也不肯露面了。

    卢俊义、柴进、武柏等等等等一大群人都将视线看向了太史昆,太史昆愣了一愣,只好挥了挥手,道:“也罢,兄弟们上马,咱们回城吧!”

    这一番本为晒宝的举动竟是引出了这么些事端,对于太史昆等头脑人物来说是件头疼事,但是对于台下数以万计的围观群众来说却只是长了长见识而已。天京城的头领们纷纷招呼着约束自己旗下士兵民众,不消多时,大队人马便开始有秩序的向天京城返去。

    那三撇长须的老者与红发的青年倒也不客气,两人一人取了一匹好马,骑着跟在了赵佶的马车之后。太史昆拎起马鞭指了指老头,道:“喂,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不喜不怒,一本正经的对太史昆抱了抱拳,道:“老夫姓蔡,名京,字符长。”

    蔡京?鼎鼎有名的奸臣呢!太史昆脑中一阵惊奇,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唔”了一声,转而将马鞭指向那个番脸儿年轻人,道:“哎,你呢?”

    红发的家伙抱了抱拳,冷冷道:“某家王黼。”

    此时,有卢俊义小声告知:“蔡京乃是当朝的左相,王黼呢,则是年初升任的御史中丞。”

    太史昆点了点头,又问:“里面的那个壮汉,是什么人?”

    王黼道:“圣上身边的,自是童公公了。”

    卢俊义再次低声说道:“想必那人就是大宦官童贯了。”

    又是一个鼎鼎有名的大反派。太史昆点了点头,收起马鞭,放任那他们过去了。

    毕竟这是皇帝陛下正大光明的驾临了,做些准备是难免的。皇帝到了天京城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仅仅是这一点就有够令人为难。天京城主轴上的建筑乃是布政司与麒麟军军部联合办公大楼,最威风的建筑乃是佣兵协会总部,这些都有成为皇帝陛下暂时落脚行宫的潜质。正在柴进、朱大贵几个紧张的谋划该把哪几个房屋腾出来的时候,太史昆道:“得,哥几个别费劲了!旅游区的那道观不是正好建成了么?趁着是崭新的,将门口写着青龙观的匾牌给我摘了,换个什么皇帝行猎处地牌子贴上去就得了!”

    “什么?皇帝住那个地方?合适吗?”柴进、朱大贵二人咋舌不已。也不怪他们惊讶,太史昆所说的那个地方,正是住着诸如耶律淳一家、李巧盼那小朝廷、高丽国王俣等人的那一片所谓各国文化保留地的“民族风情园”。太史昆这家伙号称最吸引的游客的建筑无非是皇宫、寺院、道观、教堂,因而在建设了许多各国皇宫之后,他又命令在风情园内搭建寺庙、道观,并邀请少林、青城、崆峒等地的大师前来主持。

    这不,前些时候完工的一座寺院已经被很有经济眼光的少林寺派遣了主持、方丈,摇身一变成了少林寺在天京城的驻地,在天京城任职的或是做佣兵的许多少林僧人都将此做了免费的营地,令太史昆有了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这不,气势恢宏的高档道观刚刚建好,崆峒、青城、华山、泰山等几家与道教有关系的佣兵团就都找上门来,意欲“承包”。这一次,太史昆说什么也不再上当了,而是打算找些茅山道士来正儿八经开一个可以销售香火的正规道观。

    太史昆将皇帝安排于此也不是没有私心的,毕竟今后这座道观开业后还能搞个御驾亲临的噱头不是?至于景区内其他的皇宫会不会令赵佶觉得不快,太史昆就不去琢磨了。既然皇帝的驻地定下了,朱大贵率领一队人马率先回去布置,太史昆则陪伴帝驾,缓行一步。

    当太史昆陪着帝驾回到天京城后,皇帝驾临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京城每一个角落。在贯穿天京城东西的这条大道两侧,早就挤满了前来观摩帝驾的百姓。有些年老些的人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香烛,就在大街两边焚香歌颂大呼万岁。

    出征的诸将士归城后就在徐宁、孙立等人的带领下回归军营了,而民兵、佣兵亦是在柴进、武柏的指引下就地解散。渐渐地,偌大一支队伍人数越来越少,当到达“民族风情园”时,便只剩了帝驾、太史昆等几个头头,与卢俊义率领的三百仪仗。而进了风情园之后,就只有几个头领相随了。

    没有百姓围观,赵佶也就大喇喇的掀开了车帘,观看风情园的景色。他见到风情园内假山、草地、人工湖泊等景物的布置,摇头嗤笑,毫不掩饰的直呼“真丑!”;见到习惯性迎接在帐篷门口的耶律渠兄弟时,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见到打着南唐旗号的漱玉宫时,不但不怒,还怜惜的悼念几句后主李煜;当他最终见到高达二十二米地水泥钢混道观主殿时,顿时喜形于色!

    “糙是糙了点,不过这气势我喜欢!”赵佶满怀欣喜的看着这座火柴盒立方体脑门子上顶了个庙门、活像北京西客站的怪异建筑,道:“寡人一直在想,咱们道家得弄个什么样的建筑才能胜过和尚塔呢?如今太史义士献上的这个万丈碑道观不正好盖他一筹么!高,实在是高!”

    太史昆一瞅大门,门上青龙观的牌匾早已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油漆大字“皇帝猎艳处”――感情朱大贵这厮将“狩猎”听成“猎艳”了。昆哥对皇帝说道:“喂,圣上啊,这是专门为你修建的行宫嘛!怎么会是道观呢?”

    “哎呀太史义士!论打架寡人比不上你,可是论修道……嘿嘿,”赵佶拂了拂衣袖,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爆裂四射,“难不成,义士没有听过寡人的帝号么?神霄王府真主宣和羽士虚靖道君皇帝是也!实话说与你听,寡人喜欢住道观,胜过住皇宫呢!”。

四十一 可悲!可叹!可惜!可恨!

    太史昆、卢俊义安排皇帝住宿,天京城内却是在张罗另一件事情。原来晌午在城外战场上时,太史昆便许诺了要置办一场泼天的流水席。当时虽只是马植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但一千桌酒席非同小可,若要办理起来却是需要群豪都来帮忙。

    毕竟是封建社会嘛,夫君要置办酒席请人喝酒,若是办砸了丢了面子可是非同小可。因而帮助马植操劳的人中,最积极的一个莫过是金莲。她下令停掉了制衣坊、日化厂的所有生产线,命令数千名高丽女劳工全部去广场上帮忙。

    终于在日暮时分,一千桌流水席已经全部置办完毕。天京城如今人口众多,一千桌酒当然不可能令全部人都一起吃喝,因而第一晚能够入席的皆是参战之人,其余人等只好等到后面几天轮流来吃。

    这场酒席就相当于是今日的一场战争胜利表彰大会暨总结大会,重要程度非同小可,因而太史昆、卢俊义是必须要参加的。不曾想赵佶听了这场热闹,居然也执意要参加。无奈之下,太史昆只好又唤回三百仪仗队,浩浩荡荡的护着赵佶来到了市政广场。

    广场内参加盛宴的军民皆以落座等候,而给太史昆等然安排的三桌宴席是放置在布政司大楼二楼的一处宽阔阳台上。这倒也不是太史昆想要高人一等,而是作为一城之主,他必须要让参加盛会的客人全部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所以他也只好找个醒目的地方。

    今晚本就是盛宴,如今又有了皇帝亲自参加,令这个宴会的档次增色许多。天京城虽然繁华,可是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免不了会被扣上蛮荒之地的帽子,再加上城民中至少有一大半人根本就没去过什么大城市,见过什么达官显贵,所以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一天会有机会亲眼见到大宋皇帝本尊。因而广场上一片寂静,人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布政司阳台,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阳台中央上,早已摆满丰盛饮食。众人到达,太史昆亲自将赵佶让到上首处,自己在第二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那童贯是个侍候人的,并不落座,只是立于赵佶的身后,蔡京被卢俊义让了一让,做了第三的位置。而后卢俊义刚想要坐在第四席,却被王黼抢先一步坐了,不由得面色微红,只好坐了第五的位子。主席上有八个席位,余下的三个,乃是由柴进、朱大贵、冯则三人坐了,这样安排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赵佶素来以貌取人,太史昆便约了几位相貌出色的兄弟来陪他吃酒。

    太史昆不动声色环视众人,只见赵佶旁若无人的捏起几件玻璃器皿,一个劲的哀叹做工匠气太浓,一点也不灵动,可惜了如此晶莹剔透的好材料;蔡京、王黼二人精神抖擞,显出几分中央大员视察地方的神情来。

    再看天京城这边,卢俊义脸色微红带些纷纷之色,半点平日的涵养也无;朱大贵、柴进、冯则三个更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半点洒脱之气也无。不用说,都是由于心中太紧张,脑中计较的太多。这几个人都是封建体制中的人,见到皇帝紧张的不能自己都是情理之中的,他们只是这两年才发迹的,城府功夫还没有养成,遇上这种大阵势露怯是难免的。

    太史昆面色如常,缓缓起身,朗声道:“诸位!今日我们万众一心,击退来犯强敌,着实可喜可贺!但与此同时,我还要沉痛的宣布,在这一役中,我们牺牲了七十六位袍泽,我们天京城,永远的失去了七十六位最英勇、最优秀的好儿郎!可悲!可叹!可惜!可恨!”

    太史昆的话远远传了出去,同时在他的身后,斗大的字迹也将这些话语书写下来,高高挂起。广场上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或是看到了这些话,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对于这些离我们而去的兄弟,会有优厚的抚恤,会为他们建立纪念碑供奉!还有一点,我天京城的爷们,走到哪里都是汉子!走到哪里,都不能让别人欺负!哪怕是到天宫,到地府,都不容的别人欺负!我要让天上、地下、人世间都知道,这些汉子是咱天京城的人,这些汉子,背后有咱们天京城的老少撑着腰杆!来呀,拿铳来!”

    一名士兵上前,为太史昆献上火铳一柄。太史昆举铳大呼道:“我要咱们为故去兄弟们送行的声音,冲上云霄,响彻地府!来啊,全体都有,起立!上膛!举铳!鸣枪!为我牺牲的兄弟们送行!”

    “一~路~走~好~!”太史昆悲凉的一声长呼,率先扣响了手中的火铳,而后,广场上无数热泪盈眶的汉子们也悲怆的一边呼喊悲鸣,一面扣响了扳机。阳台上的卢俊义、朱大贵、柴进、冯则都是天京城的一份子,对于牺牲的袍泽自然也是悲伤动容,亦是接过火铳,没头没脑的狂射一气。

    太史昆余光扫过,眼见着卢俊义等包括旁边两桌上的徐宁孙立等人都在枪火中恢复了英雄本色,而蔡京、王黼两个,则是吓得脸色发白,掩住耳朵颤抖不已。童贯神色还好,他探出手掌紧贴在赵佶的后心上,分明是以上乘的内力护住赵佶心脉、遮掩赵佶耳廓,使其听力暂时减弱避开枪火的轰鸣,同时还不至于心神慌乱失了分寸。果然,这几个人中只有赵佶皱眉扇着硝烟味,却不见有胆颤的迹象。

    见了这个光景,太史昆终于将手中火铳一横,发出了停止射击的信号。待到枪声渐渐停止,太史昆这才端起酒盏,朗声道:“接下来,我代表天京城所有军民向皇帝陛下敬酒一盏,请问,升上有什么要对大家讲得吗?”

    赵佶咳嗽两声,抬头看看空中弥漫的硝烟,低头看看酒盏中漂浮的一些火药末,摇头道:“太史昆,怎么今晚没有歌舞吗?你们打了个大胜仗,总该有人进献歌颂诗词吧!再不济,得书写个华表什么的吧!”

    可惜,对于赵佶的这些问题,所收获的只有摇头。太史昆道:“依着我们天京城的规矩,一切尽在酒中啦!就不整歌舞诗词这些虚的了。”

    “好生无趣呢!”赵佶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连太史昆敬的酒盏都不接,甩手站起身来,道:“算了,寡人回去了,童公公你开道吧!”

    太史昆将酒盏轻轻放下,双手抱拳拱手,身子立的笔直,不亢不卑朗声道:“恭送圣驾!”

    赵佶摆了摆手,一脸悻悻,头也不回的便离席而去。蔡京、王黼两个慌忙跟上,步履间已是有些跌跌撞撞。太史昆见状,终于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大宋的皇帝离席,并没有影响到席间气氛。这场宴会本就是天京城的盛宴,没有了皇帝在场恰好才是适得其所。烤肉、烩鱼、烧鸡、蘸酱菜为主的菜肴绝对谈不上精致,但却是有吃头;蒸馏过的烧刀子与“绵、柔”等字眼毫不沾边,那辛辣的味道只能品味出粗犷与狂野。

    夜以过半,广场上人声鼎沸酒气冲天,喝酒的人只见增多半点也没减少。天京城的流水席就是这个样子的,说是连摆三天流水席,那一定就会三天三夜绝不停息。平民百姓家婚嫁、商户家门坊新开张、甚至是哪个运气贼好的家伙在快活林一连压中了十场拳赛,都会摆上几桌流水席庆贺。少的,一桌流水席摆上一天;多的,三十桌流水席开上三天。来吃酒的可以是亲属街坊朋友,也可以是素味平生的陌生人,只要你在流水席上做了些来,那么就一定可以受到隆重的招待,吃个酒足饭饱。

    不管怎么说,太史昆这出手一千桌流水席可谓是天京城有史以来最阔绰的手笔了。宴席这等事,人越多越热闹,一千桌酒一万多人凑在一起吃喝,绝对是一场狂欢。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天京城的市政广场将都会是不眠之夜。

    不过,酒席进行到亥时,太史昆就告辞离席了。大家伙对这个举动都非常理解,毕竟在战场之上,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太史昆的疲惫。对于这场战争太史昆做了多少大家都心里有数,领着几个随从杀入万余敌兵核心,烧营地抢财宝……呃,抢皇帝,拉怪拉了数十里路……或者可以说将万余精锐敌军引入我军的包围圈,接下来歼灭敌军,追击数十里,完事还得伺候皇帝,再喝了半宿酒……若是昆哥再不去休息,大家伙都该心疼了。

    万众敬仰的眼神之下,太史昆离开了广场。但是,太史昆会去休息吗?会吗?能吗?可以吗?

    但凡是独裁者编写的教科书上,大多都会有某某领袖彻夜不眠,领导世界人民打到某帝国的桥段,什么卡扎菲萨达姆Kim胖等人皆是如此。那么天京城的独裁领袖太史昆半夜三更的会睡吗?可以睡吗?能够睡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伟大的昆哥耷拉着红肿的眼皮,正在盯着一个娇艳清秀衣衫单薄的身躯死劲看!

    什么?你说领导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干这种事?哪种事?你的思想太不单纯啦!让我们将视线调转一百八十度吧!哈哈哈!事实与你想象的果然不一样啊不一样!那个娇艳清秀的身躯,是夜来香的!至于为什么衣衫单薄?都是大老爷们怕什么怕啊!大热的天,不穿单褂还要穿棉袄咋地?。

四十二 小国寡民

    太史昆道:“咱们汉人啊,有一个王室就足够了。咱们汉人素来喜欢相互倾轧,若是王室再多一些,怕是人心就散了。”

    众人闻言,皆默默不语。卢俊义道:“那咱们天京城的基业怎么办?拱手相送吗?大宋那些权贵,有怎能容得我们继续留在天京?”

    太史昆莞尔一笑,道:“想什么呢诸位,天京城还是我说了算啊!我只是尊重宋王室,承认他的皇帝地位,但天京城是绝对要自制的。我准备接受宋王室的王爵称号了,届时,我会提倡同为汉人,共尊宋王室,但是自己的势力,还需自己统治。”

    “这……莫非是……”卢俊义脸色变得苍白,喃喃道:“是春秋共尊周王,或是唐王节度分封天下吗?不可以的!天下若是分治……必定会战乱纷飞、生灵涂炭!那春秋战国、楚汉争霸、三国称雄、五代十国,哪一次不是灭绝人口的惨剧?贤弟,愚兄愿意为你将天下夺过来,愚兄愿意让太史氏取代赵氏,愚兄愿意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也不要天下分治**横行!”

    “卢兄啊,且听我一言。”太史昆道:“一个皇帝一套朝廷班子,到底能够管理多少土地?边陲地区发生的事情,如何能够上达天听呢?你倒是说说看,汴梁城开封府京畿路之外的那些事,皇帝他究竟能知道多少?如今大宋的版图已经比盛唐时期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了,仍是管理不过来,那试问一句,大宋还如何扩张?武者除了看大门之外还有何作为?”

    众人不由得听入了迷,作为武人的,谁不想着恢复盛唐时期的版图?可是经由太史昆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禁犯了难――朝廷的官员,如何能管得了这么多土地?朝廷的兵丁,如何能守卫的了如此漫长的边境?

    太史昆继续说道:“昔日圣人所说的‘小国寡民’的社会,是可以从很多角度来理解的。若是能将小国之间的攻伐变为竞争,反而可以使得人们争相变得富裕。我们汉人人口多得是,我们可以不断的向外迁徙,扩张,建立一个有一个效忠于宋王室的小领地。有野心的人不必再用屠杀同胞的手段来获得权利,他自是可以自行向外扩张,从外族手中夺取土地人口,最终获得大宋王室封地王爵称号,从而统制一方。终究有一天整个天下都将会变为汉人的。”

    众人的眼中,渐渐闪现出了光华。

    太史昆道:“卢兄说得对,历史上的分治时期都是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因而我们要避免这个局面的发生。其实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正是有了前车之鉴,我们才知道什么是对,是么是错。在我的想象中,诸侯应当共同遵守一部律法;每一位诸侯都有权利左右国事;诸侯之间严禁窝里斗,如果发生矛盾,应当有一套体制来解决;诸侯应当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有共同的荣辱感;还有最关键的,宋王室的权利进一步消弱,朝廷决议最终由各个诸侯投票表决来决定。”

    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大多数已经听迷糊了。有几个略微明白了一点的又觉得太史昆这套说辞高深难测,深奥难懂,亦是眉头紧皱,满脸苦涩。

    太史昆又道:“说点实际的,诸位再想想看,以我们天京城的力量,如今已可以令高丽、南辽等地并入大宋版图。我相信,咱们天京城想要改变大宋的体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四十三 昆哥画大饼

    一番话也是太史昆即兴而说,对于他的本性来说,对于当个帝王霸主的兴趣并不大。这些想法是他脑海中隐隐约约一直存在的,恰好今天遇到一个可以畅言的场合,他也就随口说了出来。这样的话对于经历过民主社会的人来说不算难理解,可是对于天京城这些英豪们来说,可就有些复杂啦。

    众人想来想去,只觉得太史昆言语中有那么几分回到三皇五帝上古时期的那么个味道,适时二程那套伊川学派的学术理论业已在大宋风行起来,众人隐约间,又觉得太史昆这套说辞有那么些用伦理约束诸侯的想法,与那二程的“天理”学说有些共通。

    大家伙研究军事的居多,研究科学的次之,好歹有柴进几个政务官,也是一门心思开阔耕地商户,极少研究政策理论,因而天京城中正规的政客实则是一个也没有。所以,虽说一伙人都觉得太史昆这一套太过于匪夷所思,根本无法实行,但却只能相互大眼瞪小眼,谁也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还是老丈人冯则挺身而出,勉力道:“爱婿哇,俗言人心隔肚皮,着实变幻莫测啊!两口子躺一张床上还有同床异梦这个说法,又何况一门心思争名夺利的野心家呢?天下分治,总会有丧心病狂之辈意图争霸的!使不得啊!”

    太史昆笑了笑,道:“一个萎靡不振贪污横行的王室,怕是比诸侯林立还要危险呢!一个国家人口太多了,人命就变得不值钱,时间久了,怕是连百姓自己都轻贱自己的性命,所谓重义轻生,在我眼中简直是对人性的践踏!一个国家地盘大了,土地疆域变得不值钱,临边小国你来咬一口我来咬一口都不在乎,时间久了,一个国家的国体却是被天下诸邦轻视!而国家小了呢?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重要的,都是需要尊重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珍贵的,都是需要仔细规划使用的,这样的国度,又怎会比个臃肿不堪的大国差?对外,所有汉族人的土地仍是一个大宋王朝,对内,许许多多的自治体在同一个基本法律的框架下组成联邦。这种联邦制,会像滚雪球一般向外扩张,到了最后,整个地球就都是咱们的啦!诸位说,这个法子好不好?”

    “地球?”众人忽略了那些听不懂的名词,仔细想了想太史昆方才说的道理。他的这番言语中,似乎就是说的天京城与辽国之间的区别。一个建立在荒蛮之地上,仅仅有两年历史的城市,居然就击溃了大半个腐朽的辽国,这样说来,一个浮肿的大国,还很不见得优越到哪里去。

    不过,众人仍是觉得太史昆太过于理想化了。卢俊义叹了口气,道:“贤弟啊,人的野心是最难以抑制的。那些想要成为霸主的人,又有哪个甘心只是牧守一方水土呢?”

    太史昆拳头一握,朗声道:“所以,一个国家的意志就不能由一个人说了算!一个国家的声音必须是从民众中传出来的!取消独裁,取消世袭制度,官员由民众直选,每个人都拥有自由与平等的权利!要有人权!有自由!有民主!有博爱!有平等!有人道!有法制!有尊重!甚至在将来,还要推广多元化!诸位!有没有志气与我一起实现这个志愿呢!”

    一番话,彻底将众人吆喝迷糊了。一众人等打着哈哈,纷纷学着太史昆的模样,捏了拳头道了几声好。到了这个时候,众将才忽然回想起当年昆哥忽悠革命军的那些手段,从那个时候起,众将也就知道了太史昆的一项特技:画大饼。

    不管太史昆提出的理念到底是什么,最起码大家伙已经得到这样一个信息――天京城暂时不会与大宋翻脸的。目前这个阶段,大宋的皇帝在天京城还是会受到至高无上的礼遇的。

    得到了这种信息,有些人心中大大舒了一口气,有些人地心中莫名多了些失望,当然也有些人认为太史昆的真正不愿意与大宋翻脸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拐带大宋的人才、赚取大宋的钱财。不管每个人的想法是什么,最起码今晚大家伙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太史昆花言巧语化去了大家伙胸中的苦闷,又叮嘱诸将一早穿上整洁干净的衣裳去给皇帝请个安,算是糊弄着他玩玩。那童贯、蔡京都是心思极深的家伙,太史昆命令众将不得与他二人有所交集。对于皇帝一行,在进一步的情报到达之前,就只是引着他吃喝玩乐便好。众将得令,皆告辞回府。

    极度的疲劳,令太史昆睡了个美美的大觉。金莲与柳叶儿推开所有事宜,两尊门神似的守在太史昆住所门口,阻止一切人等打扰昆哥休息,于是乎,太史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头。

    广场上的流水席仍吃喝的热闹,昨夜那些汉子都吃了个酩酊大醉回家睡觉了,如今这个时分聚在广场的多为天京城的妇孺老幼。妇人们聚在一起八卦,孩子们在酒席间疯跑玩闹,桌上的菜肴换了些绵软甜酸的,装在小木桶中的甜米酒、葡萄酒成了最受欢迎的饮料。

    皇帝那边由朱大贵与西门庆两个攒和着。他二人本想带着皇帝去快活林看拳赛,却不料皇帝执意去了漱玉宫吊唁南唐李后主。原来过去这百余年赵氏的皇帝早已经忘了曾经的敌人,反而对李后主委婉的诗词颇为敬仰。赵佶此人素来自称是李煜转世投胎而来的,因而如今遇上了正宗的李氏祠堂,说什么也要拜祭一下。

    传说赵佶在李煜的令牌前吟了两首词,流了几滴泪,还捏起李师太的玉手安慰了一番。完事,居然还封了李师太一个什么郡主的封号,搞得本想要怒视仇人的师太哭笑不得险些没折磨出神经病来。

    至于其他方面,麒麟军正在紧张的统计战功,佣兵协会亦是紧张的与佣兵结算此次守城任务的佣金。科学协会派出大批人手逐个检查各个经历完大战的火炮,充分消化这次难得的实战检验后的成果。城外大量的尸体需要焚烧掩埋,被女真人破坏的道路需要重新休整,另外还要用石灰封装一些女真人的人头,并上此次捷报,飞快的在燕京地区各个郡县悬挂张贴,以示安民。总体来说,今儿天京城秩序井然,一切正常。

    可怜啊!人家起了床怎么着也得先洗个脸健个身吃个茶蹲个坑而后再琢磨琢磨工作上的事儿,可太史昆这厮,睡眼朦胧饥肠辘辘的就得先将这一套事儿听完。更可悲的是,在听这套事儿的同时,还得亲自做出选择――到底是由翻着白眼站在左边的金莲,还是由鼓着腮帮子站在右边的柳叶儿帮他更衣。

    最终,太史昆明智的做出选择――自己穿。结果亦是显而易见的,两位女朋友哼了一声,结伴扭头负气走了。看着两个女孩拉着手并肩离开的背影,太史昆忽然邪邪一笑。如果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升温,还需不需要与这一个亲热的时候避着那一个呢?也许……突然这一瞬间,太史昆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一对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小貂,小蛮。

    “哟呵,毕竟是年轻几岁哈,这几天这么累,居然还能晨勃呢!”

    “我amp;%##¥amp;!特么的是谁!”太史昆听了耳边这一声言语,吓得一蹦三尺高,连忙抓起一条长裤挡在小腹前,猛然转身。

    “秦暮城!是你这个老小子!”太史昆看清了身后人的模样,勃然大怒道:“好你个贼道士!你何时来的?怎的忽然出现在我身后?”

    秦暮城嘿嘿一笑,手指屋顶,道:“没多久,就在哪儿蹲了半个时辰而已!不是瞅你睡得熟么,没好意思吵醒你。”

    “半个时辰?你!”太史昆气呼呼的说道:“你这个家伙,玩意方才我一时性起与我马子亲热呢?岂非都让你看去了?”

    秦暮城无所谓地嗤笑一声,喃喃道:“有什么呢?大不了我悄悄的溜到前门再正大光明的敲门进来就是了呗!就算是被我看了你也不知道啊!”

    “你你你!你分明就是仗着会轻功欺负人!”太史昆愤恨说道:“叫你去打探情报,你却有心思来偷窥我的私生活!老秦啊老秦,你忒过分了!”

    秦暮城闻言哈哈一笑,道:“惭愧惭愧,昨儿晚上我亲自跑了一趟,这不,情报已经到了。”

    原来,天京城传递大宋境内消息的途径,乃是依靠着大宋的驿路。目前由河北东路通往开封府、应天府、江宁府等驿路上的驿卒基本都被天京城收买,他们三分的俸禄由大宋发放,反倒是有七分的收入得依靠天京城。天京城不但供给驿卒们稳定的固定工资,还制定了一些发放奖金的制度,尤其是一些火急的快件,如在规定时间送到甚至可以得到数十贯的巨额奖励。因而凡是加了天京城标志的信件,在每个驿卒的手中都会得到优待,甚至在几个较为重要的、担任中转站的驿站中,都有专职为天京城服务的驿卒。尤其是遇到天京城的高额奖励快件,驿卒们甚至可以用每天八百里的超快速度进行传递。

四十四 监国摄政

    只是,驿卒们到达的终点只是信安军,而不是天京城。

    王进治下的信安军已经完全算是天京城的一个附属了。从前的信安军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军镇,这儿人口不多,也不是大宋规定的易市地点。除了耕种,这里的居民们几乎就没有其它增加收入的办法了,哪怕是与河对岸的辽国百姓做点毛毛雨的小生意,恐怕都会被冠以走私的罪名。信安军的知军换了一茬又一茬,大多的官员将这里当做垫脚石,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走了;少数的官员将这里作为愁闷沉沦的发配地,整日里唉声叹气也不搭理民政。不知多少年了,信安军这块地儿就一直没改观,渐渐的,这儿的居民都已经穷惯了。

    不曾想,就这么个穷乡僻壤居然也有摊上青天大老爷的那种好运气。前些年,京城里下派了一位武术教头来做知军,可百姓们哪里能够想到,这位本应是一个浑人的武夫居然是个会做生意的财神爷!也不见他怎么钻营,信安军这地儿突然就繁华起来。拉货的牛车与拉客的马车络绎不绝的挤到信安军来,信安军街面儿上流通的钱财突然就多了起来。

    全城不过就三千多户百姓,基本全部都是军户。每家,都有朝廷给的五亩糊口地,若是个做军官的,按照军衔加倍。从前的时候,一亩地一年到头来不过也就是一石粮食,一个年头忙活下来,虽说饿不着,却也见不到几文现钱儿。可如今,在青天大老爷的授意下,大家伙相互帮衬着在地里搭建了些遮风挡雨的“仓库”,将这些仓库租赁给拉货的生意人,半亩地大小的一个仓库一年下来居然能收到五贯钱的租金!信安军的住户,一下子阔绰了!

    不仅如此,青天大老爷还从京城里请来些个大厨、掌柜什么的教授百姓们开食肆、旅店的本领;从河对面购买来许多大车,借给百姓们开办车马行。于是乎,信安军的百姓们家家户户在出租仓库之外还都另外打理个小营生,一年下来,城里的居民各个都有了百贯家产!尤其是军中那些壮硕的汉子,他么经常跟随着大老爷出门练兵,每一次回来之后,他们都会带回来令人眼红的大笔钱财!信安军,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已经成了富庶的繁华之地!

    多么好的一位大老爷啊!信安军的百姓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很早之前百姓们就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吃水不忘挖井人。百姓们对于大老爷的恩典无以为报,只有为他多多祈福。于是乎,每个信安军百姓家中,都供起了这位大老爷的生祠,祈求他长命百岁,永远带领信安军富强下去。

    不消说,这个大老爷当然是王进,他不过是将天京城的皮毛搬到信安军里耍了耍,居然就得到了百姓的膜拜。因而,他对于太史昆的种种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他也成为天京城外对天京城最为忠诚的势力。他的信安军成为了大宋去天京城的一个门户,他不仅担负着护送客商通过边境渡过黄河的责任,还需要将种种情报及时的送抵天京城。

    说了这么多,问题的症结基本也就明白啦。女真人只是将开封府糟蹋了一番,并没有破坏驿路,因而从开封府发出的消息很顺畅很及时的到达了信安军,但是信安军的人马倾巢而出,跟着王进进京勤王去了,却是忘了留人将情报继续送往天京城。昨儿晚上秦暮城挨了批评,便连夜顺着传递消息的路线去查看,黎明时分跑到了信安军,却一股脑的找到了积压了许多的情报。事不宜迟,他取了情报径直就来寻太史昆汇报了。

    听闻开封府的情报来了,太史昆精神一振,问道:“哦?如今开封府的情况怎么样了?快些说来听听!”

    “民生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一些,不过政局比我们想象的乱许多。”秦暮城取出一个大包裹丢在太史昆面前,道:“情报都在这儿了,还没来得及汇总。你还是自己看罢!”

    太史昆叫来一杯浓茶,打起精神观看情报。情报很乱,每一张纸只是说明了一个局部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不过一张一张看下来,倒也能将开封府的局面了解个差不多。

    开封府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延安府的种师道与济南府的张叔夜两支人马勤王的非常及时,种师道重金打造的那支铁甲马军并不亚于女真人的骑兵,而张叔夜训练的五千连弩兵抢在女真人到达前地那一刻登上了内城的墙头。因而,女真人只是祸乱了外围地区,并没有攻破内城汴梁。

    京畿路、开封府、汴梁城,基本就相当于今日的河北省,北京市,中心四区。也就是说女真人将三环外劫掠了一番,却没能够洗劫人口最密集、繁华程度最高、珍贵文物、书籍最多的中心部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万幸。

    接下来,大名府、应天府、河南府、京兆府、太原府等地的禁军纷纷赶到,女真人玩了一手漂亮的转身,将主力撤进太行山躲藏,留下一支机动灵活的偏军继续威慑开封府。果不其然,各地的禁军团团围住开封府,却是将本部的驻地抛在脑后。此时女真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太行山,在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轻松的渡过了黄河。

    关于围在开封府周围的部队首领,太史昆手中有一个长长的名单,粗略数一下,居然有数十人之多。兵力少一些的有带了三五千人的,兵力多的譬如说种师道之辈,竟是带了两万人。虽然女真人已经退却了,不过这些总数超过十万人的兵马却是坚定的驻扎在京师周围,一家也没有撤退。

    对于这些将领的心思,太史昆没兴趣琢磨。他心中的疑问只是一点:皇城又没被攻破,怎的皇帝被捉了?

    又翻看了几张情报,忽而几个大字就映入了眼帘中:“简王赵似登基为帝,改国号靖宁!”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将太史昆震撼的不轻。这个什么简王赵似,他却是从来没听过的。秦暮城看了太史昆的这副表情,知晓他对于赵似这个名字实在是陌生,于是解释道:“当年哲宗皇帝过世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子嗣,因而能够接任皇位的就只有他的几位兄弟了。咱们天京城里的这位赵官家当年是一个人选,而简王赵似是另一个。”

    太史昆明白了这一层关系,又连忙翻看类似的情报,看了许多,他终于明白了发生于宫廷之内的一些事端。

    原来历史是如此的相似,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赵佶这个家伙受到侵略便将皇位传给儿子,自己逃跑了;而这一次听闻女真人来了,他居然是留下简王赵似监国摄政,自己打着临幸江南的旗号,第一时间向南跑了。不曾想,留在开封府里的赵似没事儿,他这个提前跑路的居然是被捉了。

    太史昆看完情报,向秦暮城问道:“按说,赵佶应当是令赵似监国,并没有将皇位让给他,这个简王赵似哪来的胆量称帝的?莫非他的势力很强横?”

    秦暮城摇头道:“生为皇家子弟,实际上凶险的很。早年的时候既然是哲宗做了皇帝,那么将来的继位者就应当是哲宗的子孙,像是瑞王赵佶、简王赵似他们,必须要做出无心染指皇位的样子。要注意,不是随便装装样子就好,而是必须踏踏实实的做些不像是皇帝做的事。

    当年,瑞王赵佶是做的最好的一个,他玩蹴鞠、玩丹青、爱喝酒,爱狎妓,整日里醉生梦死,虚度年华,简直就是大宋浪荡子弟的代表人物。而简王赵似做的也不错,他钟爱音律,尤其喜爱古代音律,他的造诣也非常高,他是咱们大宋砸编钟的第一高手!”

    “砸编钟?”

    “嗯,砸编钟,就是那种春秋时期比较流行的,挂一屋子大钟的那种打击乐器。这种乐器造价非常高昂,整个大宋也不过有十余座,而会演奏的,不过几十人而已。因此么,简王赵似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含金量实际上也不高。”秦暮成继续解释道:“说了这么多,实际上我就是想说明,无论是当年的瑞王赵佶还是如今的简王赵似,他们本人是没有争夺天下权柄的能力的。瑞王赵佶登基做皇帝那会,完全就是在家里正踢着球,玉玺就给他送家里来了,而赵似如今的情况,我看也差不多。”

    太史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将简王赵似扶成一个傀儡皇帝?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呢?如今朝中权位最重的人,不就是赵佶身边的那个蔡京么?”

    “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情报中透露出来的。你方才看的只是情报的表面文字,实际上仔细分析一下,这些情报还蕴藏了非常丰富的信息量。”秦暮城道:“你看,每一张情报的背后,都代表了一名情报人员。这些情报人员有的只是在勾栏茶坊中打听些消息,有的人确实直接就在朝廷里坐班当差。”

    秦暮城饮了一盏热茶,继而说道:“说简王赵似登基为帝的情报一共有三张,其中最为详尽的一张,来自于太湖佣兵团的一位佣兵。呐,太湖佣兵团的底细你也知道,底子就是原来姑苏吴县的乌头船帮,而吴县的人去了开封府,不用说也是会投在范府中的。既然人是范府的人,那么情报一定也是从范府打探出来的,其余的话,不用多说了吧!”

    太史昆愣了三秒钟,终于是呆呆说道:“你……你还是说吧!借问一句,什么是范府?”。

四十五 元丰旧事

    秦暮城呆了一呆,诧异无比的说道:“怎的开封还有第二个范府么?”

    太史昆把脸一寒,道:“老秦,好好回答!我这是考究你的学问呢!我来问你,这范府都出过什么名人呢?”

    秦暮城干笑两声,道:“如今主持范府的是当今的尚书右丞范纯礼,范氏一门在唐朝、吴越国皆历代为相,便是到了大宋朝,也有文正公范仲淹、忠宣公范纯礼二人为相呢!”

    这公那公的太史昆没听说过,不过范仲淹文武双全的大名他岂能不知?原来这开封的范府,便是范仲淹后代的府邸。想不到这样的大门阀也被秦暮城的手下渗透,如此说来天京城情报司的能耐也算是有长进。

    太史昆哈哈一笑,道:“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的范府么!你当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么?都说了刚才是考究的么!”

    秦暮城翻了个白眼,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念反了!”

    太史昆一愣,连忙改口道:“哈哈!后天下之忧而忧,先天下之乐而乐么!小时候嫌正着背书没有挑战性,所以哥哥我都是反着背的!如今一时口滑,倒是让老秦你见笑啦!”

    “得得得,你就这么背吧,瞧你这态度我也就不更正你了,你就一直这么无知着吧你!”秦暮城嘟囔了两声,阴声怪气的问道:“昆哥,大宋朝廷里新旧党争这么机密的事儿,你没理由知道的吧!要不我给你解释解释?”

    “老秦,你糊弄谁呢你!荆公王安石与温公司马光两伙人掐来掐去,普天之下有谁会不知道呢?就这种事儿,还机密?”太史昆一拍桌子,训斥道:“解释,给我好生解释!”

    “你什么都知道,怎的还要解释呢?”秦暮城扯着嗓子争辩一声,忽而就瞧见了太史昆耳朵根上那一片红晕。见此状,秦暮城不由得心下一软。

    唉,当个精神领袖也不容易呀,甭管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得打肿了脸充胖子硬是装作知道,便是被人戳穿了,也只好咬住牙根抛去脸面死撑。世人皆认为《皇帝的新衣》中的皇帝无知可笑,可又有几人能领略到皇帝光着屁股走在一道道玩味的眼神中那种绝决呢?一个独裁者将自己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甚至将自己的尸身冰冻起来供人参观,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又岂能想不到观看他的视线中会掺杂着不纯粹的眼神?他岂会想不到,谎言始终会揭穿,神话始终会破灭,在时代发展变迁之后,再来观看他尸体的后人中又有几个人是没有叛变他的教旨教宗的呢?又有几个人不是贪官污吏呢?又有几个人不是他当年要打倒的人呢?敢于躺在水晶棺中,又何尝不是一种绝决?就如同太史昆,不懂装懂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气?

    想到此处,秦暮城语气放缓许多,道:“新旧党争两派果真就是以荆公的新党与温公的旧党。温公的旧党,有个俗间的称呼叫做元?党,范府一门的范纯仁、范纯礼、范纯粹三兄弟皆是温公一派的支持者,也就都是元?党的党魁。率先从元?党党魁家中传出的情报,不用说也是元?党人操控的事情了。”

    太史昆眉头一挑,喃喃道:“你是说,元?党人想要扶持简王赵似登基?”

    秦暮城点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如今的皇帝赵佶身边都是新党的人,朝政已是由新党说了算。当年元?年间元?党把持朝政的时候,新党之人又是流放又是发配的被整的不轻,而今新党之人得了势,报复元?党人几乎是必然的。

    如今新党中的魁首乃是左相蔡京,他心狠手辣恶名远扬,他若是想要整个人,不动手则罢,一出手必是杀招,元?党人摊上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对手,个个吓得夜不能寐,所以么,元?党输死一搏干点换新君的勾当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么热闹?乱臣换新君?”太史昆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道:“老秦,你琢磨着这事儿有几成把握?”

    “一半以上的把握还是有的!”秦暮城翻着情报,道:“你瞧,另一份新帝登基的情报来自于吕府,便是吕大忠、吕大防他们兄弟的那个蓝田吕府,亦是元?党的中坚;最后一份来自于……咦?竟是章府?”

    不等太史昆发问,秦暮城抢先解释道:“怪了,这个章?乃是新党上一任的党魁,怎的从他府上也有这等情报传出?”

    太史昆一拍巴掌,道:“章??可是赵佶登基前在位的那个左相?”

    秦暮城答曰:“正是!”

    太史昆道:“他的事迹我倒是听说过,传闻赵佶登基之前乃是向太后摄政,这个家伙三番两次的上书说是赵佶轻佻不得为帝,结果赵佶登基后,第一个贬官的人就是他!”

    秦暮城闻言一拍脑门,道:“是了,传闻说当年章?便是支持简王赵似为帝的!想必是他害怕赵佶仍会整治他,干脆便投向了元?党一边!想不到啊昆哥,你还真是有些见识呢!”

    “嗨,这些八卦都是听金莲那些小娘皮们随口聊出的,当不得真!”太史昆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俊脸,又是问道:“那么新党这边定是不支持赵似即位的了?如今他们在京中还有什么力量么?”

    秦暮城道:“新党的三个头领应当是蔡京、曾布与章?,如今章?明显是投奔元?党了,而蔡京与曾布两个人也不怎么对付,时常相互攻奸。眼下蔡京陪在赵佶身边同生共死,约么着曾布在京中心里猜疑也不少。而元?党人范、吕、苏、韩、文几个魁首都是大世家,又因为处在劣势所以团结的很,因而如今开封府的文臣方面是元?党占了上风。

    但是军事力量方面,元?党就不行了。种师道一伙人纠集了近十万兵马围在开封周围不退却,明显就是给新党撑腰的!”

    “哦?”太史昆问道:“种公还是新党之人?”

    “此事说来话长了,虽然种师道等武人不参与朝政,也谈不上参与党争,但是从感情方面,他们这些边军还是倾向于新党的。这事,还要从元丰五路伐夏说起。”秦暮城耐心解释道:“虽说辽国与我大宋素有间隙,但是从檀渊之盟以来,两国国境相安无事,从未发生过战争,边境上驻军多以象征为主。反倒是西北的夏国一直对我大宋叫嚣不断,两国时常交战,因而大宋的重兵都集中在宋夏边境上。话说到了元丰年间,荆公实行新政许多个年头,着实积攒了大量的粮草军饷。适时夏国内乱,神宗皇帝便发出命令,由李宪作为主帅,由种愕、王中正、高遵裕、刘昌祚为辅,起五路大军共计五十六万人马,誓要剿灭夏国。”

    五路伐夏的典故太史昆也曾听说过不少,毕竟在他的身边,就有亲自参加过这场战争的老行伍武柏。如今夏国仍然存在,也就说明当年的这场战争并没有达到预先的军事目标。太史昆现在也是一方统领了,他已经明白数十万人的出征绝不是演义小说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是一件需动用整个国家国力,甚至会拖垮整个国家经济的举动。那秦、隋两朝二世而亡,未尝不是有了这方面的原因。出动几十万人,若是一鼓作气摧毁敌军取的大胜也就罢了,但若是这等阵势却没有达成目标,那么这场大战中经历的种种血泪只能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了。

    秦暮城说这些话的时候,亦是目光空洞,充满感慨之意。他稍稍失神片刻,继续说道:“这场大战最终的结果,勉强可以算是我大宋胜了。虽说没有扫平夏国,可是毕竟抢夺来了许多城池。不过,荆公所积攒的钱粮也在这场大战后消耗一空,即便是大宋如此富庶的国家,暂时也没有力量再来一次这样的大战了。

    后来荆公的新党失势,温公元?党执政。元?党人皆是大世家的文化人,不喜战争,遇到边关有了争夺,便行君子之风,将国土让与番邦换取和平。宋夏边关上的武人从此不被重视,且他们浴血奋战抢来的国土,大多也被元?党人送归夏国了。因而,这些武人感念荆公的好,却是处处维护新党。”

    太史昆颔首道:“原来是这样!想必边关武人之中以种师道为首领了?”

    秦暮城点头道:“然也!如今大宋的精兵有七分在宋夏边境,而这些精兵都是元丰年间五路大军的底子,基本上由四大将门把持。

    五路伐夏大军中,实际上只有种愕这一路得以全身而退,因而这几家中种氏一族势力最为庞大,其魁首,便是咱们的老朋友种师道;

    另外几路,大太监李宪带领的乃是开封城中的禁军,大战过后,那些残兵也就回京城了,并没有留在边关。刘昌祚那一路由本家的子弟刘延庆继承,如今驻守环、庆、径、原这几州;太监王中正的河东军本就是大将王韶的兵马,如今由王韶之子王厚率领,镇守河曲;高遵裕本为外戚,战后他的那一路兵马,却是归到了折氏大将折克行的名下,如今作为魁首的的乃是他的长子折可适,镇守河熙地区。

    如今这些个人物,都在种师道的带领下围在开封周围,其目的不言而喻,因而我约莫着,元?党也颇为忌惮。”。

四十六 威慑

    太史昆听完这些情报,闭目思索片刻,迟疑着说道:“不对,这事儿有些不对啊!种师道等直接与女真人交战过的武将们围着开封府,并没有追击女真人,分明就是不知道赵佶被女真人抓走这件事;而困守在城中的元?党文人们敢于撮合着简王赵似登基,分明又是知道赵佶已经落在了女真人的手中。老秦,你来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这……”秦暮城神色肃穆,脑中飞快思索片刻,亦是迟疑着猜测道:“赵佶是逃出开封府后被女真人抓住的,如此说来,应当是城外的武将知晓这事儿,而城内的文官蒙在鼓里才对!如今这事儿掉了个儿,只能是……是……城内文官与女真人有勾结?”

    “没错,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史昆抡起胳膊重重砸了一下桌案,怒道:“咱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二五仔!甭管谁有理谁没理谁的政策好谁的政策坏,总之谁卖国谁就是王八蛋!割让国土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外族人洗劫了咱们的京城!活生生的就一吴三桂啊!干下这事儿的人,哼哼,我太史昆特么的折腾定了!”

    一向温文尔雅骂人不带脏字的太史昆居然也爆了粗口,已经说明这个事态很严重了。他鲜明的表达出了一种态度――大宋的内政,天京城会全面介入。秦暮城感觉出了太史昆的态度,浑身上下顿时生出了一股兴奋感。

    太史昆道:“当然,方才这些只是咱们的推论,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才好。老秦,我将丁豪拨给你,另外你带着白世镜、苏星河等顶尖的高手潜入开封府内,定要将支持简王赵似的全部人等都给我列出名单来;

    另外我会派遣武柏去一趟种师道的西北军,问明白他知不知道赵佶出逃、被抓等一系列事件。按说这些事都不能瞒着他这个军事重将的,他若是对这些事皆不知情,那就只能说明他被人刻意隐瞒了。

    我还会让夜来香派人从女真人方面打听,宋人对于勾结外寇的勾当定是会隐瞒,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女真人却不一定不露口风。或许,女真人轻而易举的就会说出大宋何人与它们内外勾结。”

    秦暮城闻言,深以为是,立刻告辞回情报司,准备调集人手赶赴开封。接下来卢俊义、徐宁、柴进、武柏、夜来香等皆被太史昆约见,亦是知晓了情报中的内容。大宋被女真人偷袭的事件就已经足够悲惨了,不曾想这等事件内居然还有内贼插手,群豪大宋的感情都非常真挚,明白了大宋的内忧外困后,心情都格外沉重。

    武柏、夜来香得了令,立刻收拾行囊,一南一北分赴开封、辽阳,打探两地情报,而卢俊义、徐宁两位军事首领则被太史昆留下。

    如今这个气氛颇为肃穆,因而太史昆也不再说笑,而是言简意赅问道:“二位,想不想看到大宋内战?”

    卢俊义、徐宁二人摇头不语。

    太史昆道:“如今这个态势,只怕是种师道一听闻赵佶平平安安的在咱们手中,立刻就会挥师攻城,铲灭元?党与简王赵似。而元?党皆是积累了数百年的大家族,其分布于各地的势力亦不可小视,他们会军事反击几乎也是必然的,如此一来,大宋内战怕是战个几年也平息不下来。二位,既然不愿意看到内战发生,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好。”

    卢俊义沉吟道:“不错,如今这个态势,新党、旧党两方面必须有人出面制衡,而这个可以出面的人,只有咱们天京城。我建议,立刻召回进攻日本国的佣兵,联合咱们麒麟军,进军大宋,驻扎于大名府,摆出谁敢先动手、咱们天京城就会联合他的对手给予夹击,给他们双方一点实质性的威胁!”

    太史昆淡淡一笑,道:“咱们天京城斗勇斗狠的手段高明,斗嘴皮子的本领却是低微。贸然兵发大宋实力上咱们没问题,可是大义上却容易被那些文人攻讦。若是被人扣上个反贼的名声,怕是我不想反宋都不行了。何况制衡他们双方靠的是实力,将咱们天京城平西夏、打高丽、占燕京、灭女真的本领给他们双方吹嘘吹嘘,咱们只是陈兵黄河北岸,就足够他两方忌惮了。”

    卢俊义、徐宁等武者素来爱惜名声,听了太史昆这番话深以为是,连连点头。太史昆又是说道:“攻打日本的佣兵不过数千人,不回来也影响不到咱们天京城的威慑力,况且往来一次日本国非一日之功,如今开封的局势迫在眉睫,也没必要让他们回来赶个晚集。恰好我这一段时间思索着怎样整改一下麒麟军,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件事也一并做了。”

    听闻到要改组麒麟军,卢俊义、徐宁两人立刻竖起了耳朵。太史昆问道:“卢兄,前些日子我要求麒麟军变得更加精锐,这事儿进行的怎么样了?”

    卢俊义道:“去芜存菁的工作一直按照你的要求在进行着,精锐的士兵留下,不够精锐的士兵则派遣到各个郡县的二级队伍中担任教官,同时吸取优秀的佣兵加入到麒麟军中作为补充。”

    太史昆道:“那么地方队伍在经过这些时间的锻炼后,有没有实力参加战斗了呢?”

    卢俊义笑道:“成立军队就是为了参加战斗的,他们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且各个郡县都有麒麟军的老兵作为指战员,又怎能没有战斗的实力呢?”

    太史昆点了点头,道:“咱们麒麟军一直保持着五千人的兵力,虽说是实力足可以击溃世上任何一支大部队,可毕竟人数少,无法组织真正的大型战役。就拿你方才的设想――兵发大名府来说,咱们五千士兵进入那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看得住城门看不住百姓,看得住百姓看不住衙门,又哪来的力量威慑别人呢?所以说,麒麟军的扩张势在必行了。”

    卢俊义、徐宁二人听闻到此次的整改乃是扩军,不禁松了一口气,进而觉得精神振奋。太史昆说道:“如今女真人大败而归,南辽几无军事力量,高丽人臣服,大同府易主,而大宋更是对咱们没有威胁。综上所述,燕京治下的各个郡县只需留下百人军队维持治安便可,其余军队皆可调出,补充入麒麟军之中!”

    要知道各个郡县组织的自卫军队加起来不下三万人之众,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这些人都拥有了不错的射击、控炮能力,可谓是一直较为成熟的军队了。平日这些队伍分散在各地显示不出什么厉害,可若是三万人聚集到一起,就成为了这个世上最强大的热武器军队。卢俊义、徐宁二人听说可以将三万人集中起来使用,不禁喜形于色。

    太史昆对他二人笑了一笑,道:“卢兄,将麒麟军最精锐的两千人抽调出来,更名为天京卫队,专职守卫天京城。余下士兵可作为军官,率领三万地方军,共同组成一支军力强大的麒麟新军!而且,整个燕京地区除去天京城及其周围五十里,皆划为麒麟军的军管地区,由麒麟军的统帅军政总领!卢兄,你说可好?”

    军政总领?这样一来,燕京地区岂不是从天京城的管辖范围内又被踢了出来么?卢俊义闻言愣了片刻,却暂时想不明白太史昆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好含糊着说了一个好字。

    太史昆道:“如今,正好将这三万新军集合起来,列在黄河北岸,一方面整顿集训,一方面威慑大宋新、旧两党!还有,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在黄河上建设一座大桥,也算是正式将天京城与大宋联系在一起。”

    建设起一座大桥,自是比从前河面上的浮桥来的坚固,就意味着天京城的火炮等物可以畅通无阻的抵达大宋境内,可以说一座大桥的威慑力甚至可以超过万余兵马,且更能够表明天京城敢于出兵的决心。况且大桥建成,在战争结束后还方便货物运输,可谓一举多得。

    而后太史昆又是说道:“军事威慑只是第一步,目前我们的宗旨就是让他们两家不敢打。下一步,我会再给他双方的军事首脑一些人身威慑,派遣高手半夜三更给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们图个大花脸、枕头边上放几枚子弹什么的,让这些依仗着有点背景就可以肆意妄为的家伙哆嗦哆嗦!”

    卢俊义、徐宁闻言,暗暗叹了口了气。看样子昆哥还是那个昆哥,甭管干个什么事儿总会用些街头的手段。不过转念一想,怕是人身死亡威胁的作用甚至要比军事威胁来的效果要好,因而这个死亡威胁竟也算是个价廉物美的超值办法。

    最后,太史昆给今儿的讲话下了定语:“卢兄,战争的准备还是要做好的!一旦被我查出卖国的二五仔是谁,必然要将他捉起来接受审判!到时候,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军事力量敢于干涉,咱们天京城都要用最强硬的手段,给他一个血的教训!”。

四十七 疑点重重

    军事、情报都安排妥当,剩下的事就是等这两方面的成果了。等候的时间内,太史昆准备深入简出的悠闲几天,与大宋皇帝暂时保持距离。待到将皇帝的底子摸清楚了,达到“知己知彼”这种程度,太史昆才会决定对待皇帝的态度。

    不过仅仅是第二天的早上,太史昆的悠闲就被打破了。这一次带来新消息的人,是徐宁。

    天京城的军队分为了两个部分――得到壮大的麒麟军与最精锐的卫队。麒麟军的首领当然是有着“玉麒麟”称谓的卢俊义,而徐宁则是自告奋勇的担任了卫队的统领。

    虽然军队改组只是昨日的事情,但今儿一早徐宁已经亲临天京城西城门担负起了守卫天京的职责。仅仅只是守了一个时辰的城门,他居然就有所斩获――抓了一个敢于在天京城城门前叫骂的莽汉。

    太史昆看着得意洋洋的徐宁,试探着问道:“老徐,没搞错吧!就破获了一桩骂街的民事案件,你就喜气洋洋的跑到我这里来邀功了?拜托,我是城主啊,是会长啊,我是处理大事的人好不好?”

    徐宁脸色一红,道:“昆哥,你把我徐宁当做什么了!这个人,自称是皇帝身边的侍卫,跑到天京城下骂咱们是乱臣贼子,我觉得这事儿蹊跷,才来给你汇报的!”

    “皇帝的侍卫?找到咱们天京城来了?”太史昆眼睛睁的老大,道:“这倒真是个稀罕事!详细给我说说!”

    徐宁道:“也没什么可说的,这厮城下叫骂,咱们卫队的兄弟就过去捉拿他。不过他的武艺高强,一连打翻了咱们十几个兄弟,亏得峨眉佣兵团一帮子师太佣兵帮忙,才将这厮捉住。唯一值得一提的么,这个侍卫我从前倒也认识,他姓林名冲,原先与我一样,是在禁军里做教官的。”

    “豹子头林冲?”太史昆听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呵呵一乐。其实林冲这位后世演义小说中鼎鼎有名的好汉,之前与太史昆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因为高俅早死,林冲并未受过什么迫害,因而对朝廷效忠的很,所以太史昆当年也并未招揽他。如今他自称是皇帝身边的侍卫,想来是这几年他竟是得到了升迁。

    太史昆跟着徐宁去了城门的班房,一眼就瞧见了五花大绑着的著名好汉林冲。与后世影视作品中那个文艺范儿的白脸帅哥不同,现实中的林冲尖头粗脖大胡子,浑身肌肉暴起,一米八几的个子足足有二百斤的体重,着实彪悍的一塌糊涂。十几个看守他的卫队兄弟个个鼻青脸肿,目光咄咄逼人的很不得要上前寻一番脸面才好。

    一伙士兵见了太史昆光临,纷纷行礼致意。林冲见了这个光景,便知道太史昆就是此地说了算的人物了。他大义凛然的挺直了身板,喝道:“乱臣贼子!你竟敢扣留帝驾!绑缚朝廷军官!快些与我松绑,把皇帝还给某家!”

    太史昆淡淡哼了一声,道:“如乃何人?竟敢自称军官?有何凭证?”

    林冲回复道:“吾乃皇帝身边近卫,御林军金吾卫指挥使林冲是也!我腰上悬挂的金吾卫虎符令牌,便是凭证!”

    太史昆摇摇头,道:“连皇帝都被蛮夷捉了去,小小一枚令牌又何尝不是被蛮夷抢走的?一块小令牌,怎能证明你不是奸细?我等天京城武者好不容易将皇帝从蛮夷手中救回,自是要保护皇帝周全,怎能将皇帝陛下交付给像是你这样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呢?”

    “我哪里可疑了?”林冲分辩道:“圣上微服出巡,我率领一百金吾卫护驾。不曾想只出京四十里,还未走到陈留,便被三千女真鞑子包围。一场厮杀天昏地暗,可怜我一百金吾卫只剩我一个活命的,而圣上却被女真人掳去。我一路上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追踪女真人,意欲救回圣上,而后我一路追到天京城,先是发现了与女真人交战的痕迹,又听闻百姓说皇帝圣驾到了城内,因而我才来觐见的!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可疑了?”

    太史昆冷笑一声,道:“女真人明明是从西北方来的,怎会在东南方的陈留出现?圣上既然是微服出巡,便没有打出旗号,那女真鞑子又怎会知晓那是圣驾呢?还有,圣上出行了四十里,一路上无数岔路错道,那人生地不熟的女真人又如何准确的截住圣驾而不是走错路呢?你一开口便是破绽连连,浑身上下皆是疑点,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冲闻言,顿时急出一脑门子汗水来。这些日子他只是费尽心机的追踪女真人的痕迹,根本就没有反思女真人当日的举动。此刻太史昆一股脑提出这些疑问,林冲有口难辩,只好大声叫冤。喊了几嗓子,太史昆只是摇头不信,林冲情急之下破口大骂,太史昆皱起眉头摆摆手,命人将林冲押解到大牢里去了。

    待到林冲被押走,徐宁这才是讪讪说道:“昆哥,那林冲与我也算是老相识,当年一起当教头的时候这林冲心高气傲招人厌烦是真的,但说起为人来……乃是个愚忠之辈,不像是个做奸细的人。”

    “我也晓得他不是奸细,只是把他放归皇帝身边,说不定会妨碍我下一步做事,如今找个茬子将他关起来也是无可奈何。总之咱们暗中好酒好肉的伺候他吃喝,不叫他受苦就是了,待到我的事儿办完,再将他放了就是。”太史昆道:“不过老徐啊,方才林冲讲述的被抓过程应该不是妄言,你是不是也觉得女真人抓皇帝的过程有些蹊跷呢?”

    徐宁点了点头,道:“蹊跷,非常耐人寻味呀!这里面要不是有奸细搀和,就只能说女真人料事如神了。”

    “哼,他们要是料事如神,就不会到咱们天京城下来送死了。”太史昆道:“如果只是开封府中有些奸细,女真人只能是多多派遣游骑,四处搜寻皇帝影踪。开封府四周道路四通八达,没有五十个小队伍根本不能完成搜索。依照女真人的兵力,一个游骑队伍至多也就是安排二三百人,但是袭击护驾金吾卫的,却是三千人规模的大队。女真人好像很精准的就找到了皇帝的影踪,这样说来,只能是皇帝的随从中也有奸细。”

    徐宁听了太史昆的分析,攥拳垂案道:“想必女真人掳到皇帝之后,这个奸细就已经领到厚赏去享福了!没有落到咱们手中,真是可惜!”

    “奸细真要是已经落跑也就罢了,怕就怕是奸细依然埋伏在皇帝身边,那他们的图谋就大了。”太史昆道:“老徐,你带些兵丁,悄悄的将那些太监都囚住,搞清楚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失踪。同时,我得邀请巧音小弟出马,挨个儿审审他们,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些线索。另外那两车女眷交给李巧盼负责,同样也得看看有没有女特务存在!至于童贯、蔡京、王黼这三个家伙,稍后再去与他们计较!”

    当日皇帝一行被女真人囚禁与马车之中时,多亏了童贯有一身高深的内力,才护得赵佶、蔡京、王黼三人周全。而乘坐于其他几辆马车的太监、女眷之中并没有会武功的,因而在马车追逐奔波的时候,多数都在车中滚来滚去的受了伤,那些运气好些没摔到的,亦是被晕车的感觉搞得精疲力尽。如今那几辆马车中的太监女眷脱了困,却是都在李巧盼的医馆中治疗,并没有伺候在皇帝的身边。因而在太史昆下令抓人之后,徐宁光明正大的就将这些人等扣留了。

    当今大宋的皇后乃是王皇后,不过她的身子骨柔弱多病,因而并未跟随赵佶出逃。如今这些女眷之中,有身份的乃是郑贵妃、刘才人、韦婕妤,剩余人等,皆是侍女、宫女。这些女子出宫时是这些人,如今在天京城的还是这些人,并未曾失踪一个。三位娘娘动不得是自然的,余下那些女子都被巧盼挨个儿叫过去盘问。问了半晌,却发现这些女子对于琴棋书画皆精通的很,对于政事却是一点也不知道。这样的女子正合了巧盼的胃口,于是乎,李巧盼一口咬定这些女子之中并没有奸细,又将女子们都接进漱玉宫保护起来,寻思这如何才能将这些大宋的宫女变为自己的侍女,却是不让太史昆接近了。

    话说女真人见了太监也是有些瞧不起,所以抓获了太监之后,绳绑棉塞的施了暴虐的手段对待他们。因而在太史昆将太监救护之后,就已经有七八个死了多时了。即便如此,两车里面剩余的那十来个太监,居然也都不是善茬。尤其是里面一个看着比较木讷、却又明显是头领的太监,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梁师成,而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居然就是演义中害死卢俊义的宦官杨戬。

    这两位都是恶名昭彰的家伙,太史昆一听了这么两个名,本能的就要指定他两个是奸细。不过凡事还需证据,于是乎太史昆暗暗下令,要巧音小弟下毒手给这些个太监上刑。不过巧音听了这个建议,两手一摊,无奈道:“昆哥,凡是上刑,没有不留下伤痕的!若是让皇帝看了他心爱的太监们伤痕累累,咱们如何交代呢?”

    太史昆哈哈一乐,道:“无妨无妨,我让你柳叶儿嫂嫂专门设计了一种刑具。此刑具,乃是两块磁石分置左右,一根金属环至于当中。若是摇动金属环,便可产生雷电之力,而雷电之力用大漆涂过的铜线连接到人体上,嘿嘿嘿!那滋味,不亲自试试绝对形容不出来!而且,还不会留下伤痕!嚯嚯,此刑具,名曰手摇直流发电机,巧音小弟,你可要好好利用哦!”。

四十八 一纸诏书

    做奸细这一行,被人捉出来就是必死无疑,因而自古以来捉奸细都是件费力气的活。一连两天,审讯工作都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是各地的新情报送到了。

    天京城离着开封府一千余里,武柏、秦暮城两路人马歇马不歇人,竟是两夜一日便赶到了。两人所要打探的消息虽然都是天京城最需要的,但却不一定是机密。新旧两党争夺的是天下政权,自是得将各自的优劣展示给民众观看,他们展示出来的这些东西,正好就是天京城急需的。

    秦暮城发回来的情报最令人震惊,此次拥立简王赵似的头功果然是落在章?的身上,而他的手中赫然有一份赵佶亲笔书写的让位诏书,也就是说,赵佶并不是命令赵似监国摄政,而是切切实实将皇位传给了他。若事实真是如此,赵似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这份诏书章?早已经呈现在朝堂之上,供各位大臣鉴定,臣子之中精通金石技艺的不在少数,可无论是谁看过这份诏书,都找不出一丝作假的痕迹,且诏书中赵佶退位的原因是说要去龙虎山修道,恰恰符合了赵佶一贯的性格,将最后一丝疑点也抚平了。既然大伙认定这是真的,那么自是要遵旨,也就是说,如今开封府内不但是元?党人,就连新党的曾布等人也尊赵似为帝。

    而城外的种师道,又是另一幅光景了。作为武将,他本能的就对皇帝只见退位让位这种事疑心重重,因为自古以来,这种勾当从来都是伴随着阴谋、血腥的。所谓的让位,只不过是谋反成功后的一个托词。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将,他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曾经效忠过的君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一群文官搞得“被让位”呢?因而种师道纠集西北诸将,将开封府围得滴水不漏,只是说要见“太上皇”赵佶一面,亲耳听听他是不是要让位。

    武将围城,城内的文官自是害怕。适时有前来勤王的莱州知县宗泽、宗室子弟赵希夷组织城内禁军,将开封府内城牢牢守住,把种师道等人挡在城外。这宗室子弟赵希夷号称将太祖的蟠龙棍法练出了九成九的火候,乃是宗室内第一勇将;而宗泽虽身份只是知县,但其军事才能却是整个大宋武人圈子里公认的大宗师,他所书写的兵书、总结的练兵法则是大宋军中最火爆最畅销的读物,就连种师道等人操练士兵的手段,大多都是出自于宗泽的兵书。这两个人和在一起要身份有身份,要能耐有能耐,种师道等人还真不敢轻举妄动,两边的气氛稍有缓和。

    而城内的文官们见种师道气焰消沉了些,马上传出来了新皇下达的旨意:太上皇出巡并不在京城中,命令西北诸将速速率部退却,否则,将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

    这样一来,反倒是种师道进退两难了。说要打起“清君侧”的名号强硬进城吧,他不敢;说就这么奉旨撤退吧,他又不甘心。恰好这个时候武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带来了皇帝的消息。种师道闻言大大舒了一口气,逐解了开封的围,反倒是领了十万兵马,说是要去天京城迎接太上皇返京。

    种师道可不仅仅是说着玩的,他不但将西北诸将捆在自己身边,还将前来勤王的各路兵马也一并胁裹了。什么济南府的张叔夜、信安军的王进等人,反倒是都成了他的部下。

    他命令,刘延庆、刘光世父子为前锋,领兵一万,进驻信安军;王厚、张叔夜为右翼,领兵一万,进驻沧州;折可适、折可存为左翼,领一万兵,进驻雄州;他的兄弟种师中领兵一万作为后部,进驻大名府,组织后勤;而他本人率兵五万,进驻保定军,视为帅旗。令派遣王进作为使者,先一步去天京城,请回太上皇本尊。

    而夜来香负责打探的女真人一路,也有消息传回。从开封府抢夺而来的财宝果然是由大国师完颜撒改绕路辽国中京道送回来的,女真人见了这么多的财宝,大大狂喜了几日。而仅仅几天过后,阿骨打的残部也返回辽阳城,去了几万人,如今只回来了几千伤残,女真人几乎每个家庭都有痛失亲人的,整个辽阳城又陷入了悲哀之中。

    这样的大喜大悲,人心自然不稳。在大国师撒改的建议下,女真人统治阶级开始了造神运动。他们要将阿骨打塑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人,并让百姓膜拜他,从而稳定民心,加强统治。因此,目前辽阳城中一片吹嘘阿骨打单枪匹马砸开大宋皇城的颂词,反倒是听不到一点真实的消息了。

    当日率领三千兵马捉拿赵佶的人是完颜银术可,不过他已经死在了天京城下,从他那边探听消息已是不可能了。而策划整个进攻大宋计划的人,乃是完颜宗望,不过此时他亦是失去踪影,不知是死是活,当然也是无从打探。也就是说,夜来香实际上并未从女真人那边打探出又用的消息。

    不过有了这几方面的消息,已经足够帮助太史昆做出一些决断了。在太史昆看来,这宗事端最根本的缘由就在于“诏书”两个字上。若要是按照之前情报上所说的,赵佶只是请赵似摄政监国,那么在女真人退却后,自然是赵佶还京重新掌握政权,赵似交还大权,继续玩他的音乐去。以目前大宋朝政的稳定程度来说,根本闹不出什么龌龊。但若是赵佶真的下达了让位的诏书,局势就是另一个模样了。

    今日的情报分析会乃是在佣兵协会二楼举行的,天京城诸位头领人物,包括许多佣兵团长都有参加。看到太史昆为了诏书二字沉思,柴进进言道:“那份诏书不是放置在皇宫宣政店旁边的御书房内么?我们先找个辨别字迹的高手,而后再将诏书偷出来检验就是了!”

    太史昆微笑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如今事主就在我们天京城,我去问一问他,若他真的写了,这一份诏书就是真的;若他没有写,这份诏书自然就是假的。章?此人是个奸细还是个办事的忠臣,咱们顷刻便知。”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善。太史昆又道:“与皇帝谈论这些事,自然不能有旁人在场。柴进,你去将蔡京扯住,说是请教民政;而徐宁将王黼绊住,说是请教军法制度!这两个么,别管他们愿不愿意,只管手下用劲儿强行带走便是。只是最后那个童贯么……这厮应当是有身好武艺,不好弄走啊!”

    旁边朱大贵说道:“无妨!西门庆与童贯甚是说得来!每天下午,他们两个都要结伴出去散步聊天呢!想支开童贯,尽可以让西门大官人出马!”

    “啥?西门庆?”太史昆诧异道:“他怎么能与童贯一见如故的?”

    朱大贵支支吾吾道:“一来么,他们都是二十余岁才不做男人的!你想想看,那些从小就不做男人的,什么也没有体会过,各种观念与他俩有所差异;而咱们这些做男人的,更是难以理解他俩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也许是在整个人生中第一次碰到同类呢。”

    “那个童贯是二十多岁才做了太监的?怪不得他下巴上还有几根稀稀疏疏的胡须呢!”太史昆叹道:“可是他们两个都谈论什么呢?真是想象不到啊!”

    “理想!他们两人谈天时并不避讳旁人!那天他们两人结伴来我这儿喝酒,我无意听到童贯与西门庆的对话,发现他们谈论的是理想!”马植上前一步,道:“西门庆说,他很迷茫,他不知道未来的目标是什么。他的日化厂日进斗金,他掌管着所有佣兵的资料与佣兵点数,他活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可他一点快乐也体会不到。旁人眼中最令人激动的工作,他做起来却是如同嚼蜡。”

    “哦?竟会是这样?”众人的八卦心顿时被勾起来了,这会儿什么国家大事谁也不考虑了,而是所有人支起耳朵围在马植周围,个个聚精会神。尤其是太史昆,抓耳挠腮催促道:“那童贯是怎么回答的?”

    马植捏起兰花指,模仿着童贯的声调说道:“庆儿啊,你说这人儿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实话儿给你说,人儿活着,就是为了另一个人儿!画画的,是画给人看得;写小说的,是写给人看的。文官熬夜写折子,武官流血打天下,都是为了取悦一个人儿,是也不是?那人儿乐了,你也就乐了;你不乐呢,是因为那人儿没乐!”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表示这听不懂哇!

    马植继续尖着嗓子学道:“庆儿啊,写折子,打贼寇,都是为了取悦人,反倒是还不如直接伺候他衣食起居来的直接呢!我还得给你说,虽然咱们少了些快乐,但是咱可以把快乐寄托在他身上啊!他看了折子乐,咱就跟着乐,他得了领土乐,咱还是跟着乐!甚至啊,他搞到了相中的女人乐,咱们不也就同样能跟着乐一乐了吗?小庆子,你理解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理解不了。马植摊开双手,道:“西门庆听了这番话,喜上眉梢,甚至高兴的掉了泪,一个劲儿的抱着童贯的胳膊,说懂了,说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四十九 无法交流的人

    果真是非常人行非常事,不当办公室主任的永远不知道办公室主任整天忙和个什么劲,同样,不当太监的也着实搞不懂太监的心思。一伙人叽叽咕咕猜测一阵,谁也没猜出个所以然,因而一伙人顿时觉得这段八卦索然无味,干脆继续办正事。

    太史昆道:“既然皇帝的三个跟班都能摆平,那么也到了我去面圣的阶段了。哎,对了,如今皇帝都在哪儿活动呀?”

    负责安排皇帝视察线路的乃是朱大贵,太史昆的问题自然得由他来回答。朱大贵回应道:“先前那两天,皇帝陛下还在天京城转了几次来着,不过他总是嫌弃咱们天京城文化品位比较低,因而后来这几天,他干脆就不出门,只在民族风情园里玩了。”

    “这么毛病?”太史昆嘟囔道:“我可是听说,这个皇帝就喜欢逛窑子来着!你没令他去看看特殊服务场所玩玩么?”

    朱大贵哭丧着脸,道:“能不去么!只是人家做皇帝的,玩窑姐儿的讲究那叫一个多!他也不动手动脚,就是一个劲的让妞儿们吟诗唱曲儿,还必须得是原创的!咱天京城这些高丽妞连开封话都说不好,哪有那本事!结果,皇帝老人家嗤了一句低俗,就不再来了!”

    太史昆听罢,摇头道:“那他整天在园子里干嘛?”

    “有咱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皇帝他就是玩儿呗!”朱大贵道:“反正风情园里就那么些人,皇帝他除了和蔡丞相写写字,就是和漱玉宫里的人玩儿呗!燕青小白那几个小伙子和他蹴鞠,师师、瓶儿跟他学几手丹青,在也就没别的事儿了。”

    “什么!?师师和他在一起!这可不行!”太史昆一拍桌子,吆喝道:“马上都给我行动起来,我这就要去见见赵佶!好好的一个师师妹子,可不能让他给糟践咯!”

    话罢,太史昆起身就走。朱大贵见状连忙扯住太史昆衣袖,道:“昆哥,最后提醒你一句,和皇帝说话老费劲了!甭管你说么,他就只是按着他的思路走,根本不理别人的岔!简单点说吧,咱和他根本没法子交流!”

    “这么神仙?”太史昆淡淡一笑,道:“哥哥我最擅长和怪人打交道了,尤其是这种精神世界比较怪异的!哼哼,哼哼!”

    天京城行事的速度向来很快,蔡京、王黼、童贯这三个人,马上就被群豪依计拐走了。尤其是为了对付童贯这个高手,还特意将卢俊义从前线上请回来暗中跟随控制。

    终于,在可以躲开五天之后,太史昆又见到了这个天真的一塌糊涂的皇帝陛下。此刻正是申正时分,也就是下午四点来钟的光景,正午的暑气消散了许多,海风带来一丝清凉萦绕在风情园草地慢坡,正是运动的好时分。

    曾经的真龙观,如今的皇帝行宫前,果然有几个身影在玩蹴鞠,而两道倩丽的身影,正在一旁观看喝彩。蹴鞠所用的皮球,乃是十二块熟皮缝制,皮子里面衬上几层牲畜的尿泡,充足气体制成的,与如今的足球已是非常接近。

    这蹴鞠的玩法儿分两种,一种是分组对抗的比赛式玩法,这种对抗非常激烈,甚至于橄榄球不相上下,多流行于军中,亦是贵族们组建球社,相互比赛押注赌斗的玩法,就相当于如今的正规足球比赛;而另一种玩法叫做“白打”,乃是掺杂了许多踢毽子的技巧,注重的是能否将皮球踢得好看,就如同如今的花式足球。

    行宫前面,这几人玩得正是“白打”,身材壮硕,动作生猛的白衫少年乃是张云张小白;那稚气未脱,生的俊美无比,球技却无比娴熟的乃是刚刚成长为少年的燕青;而那个将皮球踢得最为优雅的,自然就是道君皇帝赵佶了。旁边两个拍手叫好的女孩子,不是师师、瓶儿还能是谁呢?

    皇帝身上那件无缝编制的绸衫早已经换下去了,如今穿着的,乃是金莲制衣坊进献的贡品。在如今这个年代,无数商家还要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商品贴上“贡品”的标签,而在大宋这个真的有皇帝存在的时代,有贡品称号的商品就更了不得了。要说各地特产的水果蔬菜被冠以贡品还好说,毕竟都是地上长的,谁也不能将原产地搬到京城里去。可是皇帝穿的衣服都是承衣局造的,哪里出现了好绣工,一纸圣旨调入京中去就是了,因而世上的制衣坊想要挂上“贡品”的称号,几乎就是不可能了。如今皇帝落难,身边连个换洗的衣裳也没有,却是只好穿金莲进献的衣衫了,如此一来,倒是让金莲欢天喜地的抢到了“贡品”的名声。

    毕竟是伺候皇帝,是生活在封建体制下的布衣平民伺候皇帝。看得出来,金莲的制衣坊真是费心了。量产的衣衫肯定是不能当做贡品的,金莲集中了所有最好的裁缝、最好的面料,连夜给皇帝赶制了许多衣衫。

    今儿这件衫子,面料是顶尖的象牙白雪纺绸,镶边的是冰蚕丝,衣襟上,用了四百四十九粒高丽深海七纹芒星珠点缀出个活灵活现的蟠龙来。要说拿到别人身上,这件衫子绝对高档的不能再高档了,可是放在皇帝身上,却是完完全全被皇帝那种雍容的气质遮盖住了。比起当日皇帝穿的那件大罗金仙衫来,这件珍珠衫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俗!

    想到此处,太史昆心中微微一动。大宋真正顶尖的人才,天京城至今毛也没有摸到一个。既然改变不了人们的传统观念,那么迎合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见到太史昆到来,燕青、小白两个连忙停下了脚步,退在一旁。皇帝赵佶意犹未尽的又独自盘了一会皮球,这才停下脚步,脸上依然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转身指着太史昆,喜滋滋道:“哈哈,正想着太史义士呢,你果然就来了!义士啊,此情此景,你我各自吟几首诗词吧!”

    太史昆温雅一笑,道:“回圣上,今儿我来是想和您聊聊开封府的局势,吟诗这等事,咱们有空再玩吧!”

    赵佶从瓶儿手中接过一块白巾,用手指捏了,在双颊沾了沾汗水,双目微闭,轻声颂道:“韶光婉媚属清明,敞宴斯辰到穆清。近密被宣争蹴鞠,两朋庭际再输赢。”

    太史昆听罢诗词,拍手称赞几句,道:“圣上,敢问一声,您出巡的时候,可曾留下圣旨指定负责京城安危之人?”

    赵佶呵呵一笑,摇了两下头,道:“惭愧啊,这几句的味道还是严谨了些。太史义士乃是走的边塞路子,寡人已经做好准备,听听如何粗犷的吟诵蹴鞠了。”

    太史昆脸上堆的笑意满满减淡了不少,他脸色一正,道:“圣上怕是还不知道,开封府内新旧两党,文武两殿的大臣们快要内讧了吧!”

    赵佶昂着头远眺片刻,忽然对太史昆说道:“北侧那些个冒黑烟的铁塔是做什么的?好生煞风景!都给寡人拆了吧!”

    太史昆摇了摇头,勉力说道:“拆不得,拆了那些,咱们欺负人的武器就做不出来了。圣上啊,要不是有我的武力威慑着,您的东京城可就真要生灵涂炭了。”

    赵佶猛地一拍巴掌,道:“哎,对了!这个小童燕青是你的义侄,师师姑娘是你的义妹对不对?这两个孩子寡人喜欢的很,今儿寡人封他们为紫药金童、青莲玉女,从此后就跟着寡人吧!”

    太史昆的一张脸,已是变得铁青铁青,燕青、师师等见状,吐了吐舌头,连忙悄悄离开了。可怜那赵佶根本没发觉,而是带了几分揶揄地说道:“太史义士啊,你可真是狡猾!推搪了这么久,吟诵蹴鞠的诗词可是想好了?”

    “嘿!”太史昆火冒三丈,捏紧铁拳,抡圆了胳膊,“嘭”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揍在了赵佶的小腹之上。

    “哦!哦……哦也!”赵佶带着满脸震惊之色,痛苦的捂着肚子,哆嗦着缓缓伏在地上,半晌,才听得他喃喃吐出两个字:“好……痛!”

    太史昆泄了愤,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想起了临行前朱大贵说的那番话:“跟皇帝没法儿交流!”原来所谓的“甭管你说么,他就只是按着他的思路走,根本不理别人的岔!”就是这么个意思!可惜啊,当时把兄弟的话当作了耳旁风,此时此刻一个不留神,居然是动了火气,将皇帝给揍了。

    您想想,这做皇帝的,哪个敢打?若说其他的皇帝吧,小时候有老皇帝教养,兴许也会挨过两巴掌,可赵佶三岁的时候他父亲神宗就过世了,而无论是后来的皇兄哲宗还是曾经摄政的高太后、向太后,都没理由体罚他不是?因而,这个道君皇帝赵佶,竟是从出生到现在一巴掌都没挨过!今儿长到二十来岁了挨了太史昆这一记铁拳,心中对于挨打的吃惊甚至超出了身体上的疼痛。

    两道清泪从赵佶脸上缓缓滑落,他满脸难以抑制的惊讶,探出根手指指着太史昆,颤声道:“你……你竟敢打寡人!”

    “唉!”太史昆叹了口气,道:“小赵啊小赵,听你的口气还不服怎么着?难不成你不知道江湖上的规矩,既然要动手,就一定要打的对手服气吗?”

    话罢,太史昆上前一步,一个大脚丫子踹过去,将赵佶蹬翻在地,而后,昆哥对准赵佶的翘臀,亮开大巴掌,实落落的抡圆了扇了上去!

    “哎哟!哎哟!好疼啊!”

    “服不服!”

    “哎哟!哎哟!寡人不服!”

    “嘿!哥哥我专治各种不服!嘿!嘿!嘿!”

    “啊!哦!爱卿别打了!寡人服了!”

    “嘿!嘿!谁是你爱卿!该怎么称呼我,没听别人说起过吗?嘿!嘿!”

    “啊!昆哥!昆哥别打了!寡人服了!”

    “嘿!嘿!寡人?敢在哥哥我面前称寡人。我看你也不是真服!我打!我打!”

    “嗷!嗷!昆哥在上,小弟服了!服了!”

    “那好,我来问你,把皇位传给赵似的诏书可是你写的?”

    “是,是!是我写的!”

    “什么!”太史昆俩眼瞪得灯泡似的,顿时愣住了。

我吃欧洲毒黄瓜

    最近有事无法更新,上传几篇新写的短文。不一样的风格,一样的精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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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我吃欧洲毒黄瓜

    仅凭黄瓜头上那朵蔫了吧唧的小黄花,陈文就知道这根玩意上加足了料。不过他仍是掏出张湿巾擦了擦黄瓜上灰白色的残垢,若无其事的将黄瓜塞进嘴巴里嚼了。

    站了十分钟,陈文觉得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响。不过这根黄瓜能够给陈文带来的影响也仅限于此了,陈文在国内练就的一身毒素抗体又岂是这点化学药剂能够伤得了的。

    土耳其裔德国菜贩子萨奥耶手指陈文,欣喜大喊:“看到了吧!我的黄瓜吃不死人!我的黄瓜没有感染病毒!你们都看到了!即使是经常打吊瓶的中国人吃了我的黄瓜也没事!你们还等什么!快来买吧!”

    一伙德国妇女纷纷心动,她们或多或少的丢下了几张纸币,每个人的手中又或多或少的抱起了一些黄瓜。

    “我吃了没事,不代表她们吃了也没事。”陈文目送着那群肥硕的德国妇女离开,扭头说:“萨奥耶,你小子这事儿做的有些损了。”

    “放心吧,我亲爱的陈!”菜贩子萨奥耶笑哈哈的说:“这些女人购买黄瓜的目的不是为了吃,一丁点化学品反而能为她们助兴!”

    陈文撇了撇嘴,说:“得了吧你,十欧,快点拿来!”

    萨奥耶爽快递过一张纸币,又是按着陈文肩头低声说:“后天我要去法兰克福卖黄瓜!这次我用低价进了十吨黄瓜!如果能卖出去一半,我就发财了!所以,我要你帮我找五个……不,十个不怕毒的中国人,来现场吃黄瓜!”

    “没门!”陈文皱着眉头,说:“吃这些玩意的技术含量很高!不是随便一个中国人就有毒素抗体的!首先,这个人必须是从国内过来不久的,其次,这个人还必须是个不吃特供蔬菜、不吃有机蔬菜的老百姓!这样的人,在汉堡或是慕尼黑还好说,但是在柏林,找不出几个来!”

    “求求你了,亲爱的陈!即便是最强壮的非洲小伙子也无法抵抗那些化学品,只有神奇的中国人可以做到!我只认识你一个中国朋友,所以能帮助我的朋友也只有你一个!”萨奥耶哭丧着脸,伸出三根手指,说:“陈,我给你三百欧的报酬还不行么?”

    “六百!少一分免谈!”

    “五百,外加一张赫塔队主场球票!”

    “成交!后天一早,勃兰登堡门碰头!”

    二、我的女学生与肉肠

    捏着十欧元,陈文不住的盘算着。

    热狗汉堡一欧一个,这点钱可以吃上三天;青年旅社两欧住一夜,这点钱可以睡五个晚上。说起来,还是用来住旅社比较合算,但如此一来,吃又成了问题。

    陈文叹了口气,只得抄着口袋转悠到了库尔费斯腾达姆大卖场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陈文耐心等候着目标。

    今天的运气非常不错,远远地,陈文看到一大队带着小红帽的中国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大卖场。

    还好还好,这伙人是中青社招揽的旅行团,陈文翻开背包,从三个太阳帽中挑选出一顶写有中青旅行社字样的小红帽扣在头上,迅速的跟上了旅行团的队尾。

    听说大卖场里来了中国购物团,卖场的气氛顿时沸腾了。要知道,一旦中国购物团看上了谁家的货物,那必然是要扫购一空的。卖场内的导购们全都打起了精神,尤其是那几个卖奶粉、卖皮包的,竟是不顾卖场严禁拉客的规定,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冲入了中国购物团的客人之中。

    陈文低着头走在队尾,眼角搜索着目标。冷不丁的突然一块被牙签串着的肉肠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随即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领导,纯正的德国大红肠,所选原材料纯天然饲养,不添加任何瘦肉精……咦?陈?”

    陈文抬头一看,卖肉肠的女孩居然是贝恩妮。这丫头去年曾跟着陈文学了两个月的汉语,说是要到上海去做外教,没想到今儿她竟然成了卖场的促销导购。

    在德国两年了,认识的熟人就这么几个。陈文见了贝恩妮,心中一片温暖。他刚想开口招呼,却看见贝恩妮带着几分委屈,问道:“陈,你们这个团的购买力怎么样?”

    陈文用地方口音极重的亚琛腔德语回答说:“强!全团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吸烟统一的黄鹤楼1916,绝对的领导商务考察团!他们的目的是名表名包葡萄酒,你们卖奶粉的卖肉肠的都没戏。”

    贝恩妮挤出一丝笑,哀求道:“陈,你劝劝你的领导们多买些肉肠好吗?我这个月销售额太少了,我会失业的!你帮我的忙,下班后我请你看电影《功夫熊猫》。”

    陈文左右看了看,低声对贝恩妮吩咐:“成,我帮你。一会儿,你就这么这么说。”

    贝恩妮一脸愁闷,摇头说:“没用的,陈。我不可能弄到那些大公司驻中国分公司的飞票的。”

    “是发票,记住,是发票!”陈文耐心教导着说:“死脑子,你只是这样说说,谁让你真的去弄发票了?这些旅行团的回到中国后,难不成还为了几张发票回德国找你算账?”

    “哦,我的天,这是欺骗!”贝恩妮在胸口划着十字,说:“中国领导们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可万能的主不会原谅我的!”

    “他们付给你足额的金钱,你给他们足额的货物。这些钱,这些货,都已经缴纳过高昂的税金。”陈文郑重其事的说:“我的孩子,主会保佑公平交易的,而不会在意有没有中国发票。”

    贝恩妮眨了眨眼睛,说:“好吧,咱们试试!”

    陈文耸了耸肩,突然用京味儿十足的汉语大喊:“什么?你说你可以开发票?国内的正规发票?”

    贝恩妮同样用汉语大声回答说:“可以的!定额的,增值税的都可以!餐饮的、文具的都可以!在您购物完毕后,我会以西门子中国分公司、大众中国分公司的名义为您开具发票,在十五个工作日内邮寄到您指定的地址!”

    陈文又喊:“全商场就你一个人能办这事儿吗?我不想要肉肠,我想要点别的,怎么办?”

    贝恩妮笑容可掬,回答说:“整个卖场的确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可以办这件事,你还可以通过我代购全卖场所有的商品!”

    一问一答,全团轰动,连德国籍的导游都听傻了。几个男人迅速围上去,争抢着大喊:“喂!先给我买二十块名表!”“我,我要皮包,那个路易威登的!”“我,我要徕卡的照相机!”“都先让让,书记夫人过来了……”

    百十号人瞬间将贝恩妮包围成一团。陈文拉低帽檐,重新垂下了头,挤出人群,眨眼消失在消防通道中。

    三、我的父亲母亲

    手机发出了轻微的震动,是收到短消息的提示。陈文拿起一看,屏幕上一行简单的德文:“陈,谢谢你,晚上来我家。——贝恩妮”陈文微微一笑,将手机放回了上衣口袋。

    在没有足球比赛的日子里,柏林赫塔队的主球场——奥林匹克体育馆外就是这样的宁静。

    坐在球场的石阶上,周围景色一览无遗。这,也就是陈文选择这里的原因:当巡警到来时,以陈文2.0的视力绝对可以在一千米外发现他们。

    撩起后衣襟,陈文取出了那个沉甸甸的褐色手提包。在购物团领导们购物的时候,皮包的主人、带着金丝眼镜的大腹中年人是叫的最响的一个。

    两本护照,一本是金丝男人的,一本是个妖冶女郎的。一个卡包,里面十几张持卡人姓名各不相同的VISA卡。一个中国特色的牛皮信封,里面一、二、三叠纸币,陈文开心的笑了,因为这是三万欧元。

    陈文贴身收好欧元,又轻柔地将护照与卡包放回手提包。他打算过一会将这个手提包扔到附近的一所小学里去,相比那些满腹啤酒烤肉的德国成年人,陈文更愿意相信一个天真烂漫的德国小学生能够具有拾金不昧的优良品质。在得到足够的欧元后,陈文也非常愿意将护照还给着急的失主。

    放回护照的同时,陈文突然感受到了手提包侧袋里的一阵轻微颤动。他打开侧袋,赫然就看见了一部iphone4手机。这玩意实在是太薄了,薄到陈文在翻看手提包时根本就没有发觉这么个宝贝。

    即使在德国,iphone4也是个稀罕玩意。陈文从来没玩过这个,如今他忍不住好奇,将手机掂在了掌心。

    刚才的震动是个提示音,下载完毕的提示音。屏幕上一行汉字:

    “文件名:花花公子美女麻将.exe

    文件大小:645m

    下载平均速度:3kb/s

    下载时长:144小时6分55秒

    文件下载完毕,保存/另存为/取消下载”

    在德国,用中国联通cdma3g的网络,耗时六天,在苹果手机上下载了一个后缀为exe的、有645兆之巨的麻将游戏?

    陈文一阵错愕,原来公务手机的话费是这样充实的。他摇了摇头,手指滑过“取消下载”。

    怀着崇敬的心情,陈文翻看起了手机上储存的内容。歌曲,全部是中文歌曲,两只蝴蝶、月亮之上、爱情买卖、每一首都是那样的熟悉,都是那样的引人思乡。

    不经意的,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又浮现在了陈文的脑海之中。陈文的手,颤抖了。

    用领导的手机号,拨一下那个电话,只是听听电话那边的声音,一声也不吭,总该是可以的吧!

    脑中这样想着,手指却再也难以抑制,在iphone手机的电阻屏上拨通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号码。

    “嘟……嘟……喂?”

    随着声音的响起,陈文抿紧嘴唇,两行热泪划过脸庞。

    “你是哪位?喂?请说话呀!”

    陈文颤动着双颊,终究是没能忍住抽泣声的发出。

    “是……文文!文文啊!你是文文啊!我的儿!”

    “妈!”那一瞬,陈文哭嚎地撕心裂肺。

    “文文啊!我的儿啊!你去了哪里!儿啊!儿啊!他爹,快过来,是文文,文文!”

    电话两端,哭成一片。陈文哽咽着嗓子,艰难说:“妈!爸!我藏的很严实,他找不到我的,二老就放心吧!”

    母亲哭喊着:“儿啊,你不用害怕了,你快回来吧,快回家吧!”

    父亲接口说:“儿,真的不用再躲了,那个人他死了,他再也不能害咱们了,你真的可以回家了!”

    “他死了,他死了!”陈文心头一震猛跳,大声问道:“他真的死了?他可是个干部,怎么这么容易死?”

    父亲老泪纵横,说:“真的,真的,他被车撞了!”

    陈文茫然重复着:“他被车撞死了,撞死了……”

    “不是的,车没撞死他。”父亲解释说:“车子只是把他蹭倒了,可他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记人家车牌号!他只是个镇长,人家开车的可是军二代,红二代!所以,你懂得!”

    “胸前三刀!背心三刀!划在手臂上的两刀不算数!这是军二代处理此事的一贯作风!”陈文口中默念着,“看来,他真的是死了……”

    良久,陈文喃喃问道:“爸,妈,我逃走后,他害你们了么?”

    “儿啊,你放心,爸妈不是那么容易被害的!”母亲说:“你走后,他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我进了精神病院,就装着真的疯了,结果只关了我一个星期,就把我放出来了。”

    “妈,你真聪明!”陈文赞叹道:“若是你不装疯,恐怕他们就真的将你长期关押了。”

    母亲温柔笑了笑,又说:“你爸公职教师的饭碗是被他拿掉了,可是你爸在一个主营考场外对讲机发答案的私营公司里做文书,一个月居然能赚到一万块,相比起从前,咱们家的日子反而好过了许多呢!”

    陈文又是赞叹说:“爸,你好棒!”

    “这没什么,我只知道一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父亲的腔调内敛无比,教导说:“儿啊,你记住,只要是有真本事,在这个世上终究会找到自己位置的。”

    “我懂了,爸。”陈文内心涌动着暖流,说:“爸妈,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你们放心,今年的端午节,咱们一起过!”

    “儿啊,我们等着你!”母亲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儿,你有些小偷小摸的坏毛病,这是爸妈没有教导好你,这个,回来后咱们慢慢改。”

    “我知道了妈,我以后再也不偷了。”

    “但这不是关键,”母亲一字一字说:“儿,你要记住教训,回来后再也不要偷来领导的笔记本,打开日记、视频、照片啥的往网上发了啊!”

    “妈,儿记住了!”

霆锋你得跟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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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那一刻,我蛋疼的想要哭。

    在旁人的眼中,老米很闲。

    上午八点钟,人都去上班,他却在家倒头大睡;下午五点钟,人都托着两条腿往家赶,他却做好了饭在楼下遛弯。不过,半夜三点钟人都捂着被子打呼噜,老米却叼着烟卷蹲仓库门口回收出货单。

    老米的闲,只是看上去闲。老米供职的铁架子厂在三环内,大白天的货车进不来市区,想要出货,就只能趁晚上。趁别人睡觉的空,他把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

    老米不算老,今年三十二,大名么,叫做米其林。至于他的性格,拿伙计们的话来说,这人特面。

    为什么说他面呢?主要是老米他惧内。其实老米他也不是惧内,而是顾家。

    心情好的时候,洗衣做饭拖地板这些家务活他全包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根香烟只吸了一半,烟屁股就在老米牙缝中嚼得稀烂,不过,洗衣做饭拖地板这些家务活他照样还得全包。

    可是,今儿老米得瑟了。他的巴掌高高扬起,厚实的掌心,正对着媳妇崔玉婷的俊脸。

    要问老米今儿哪来的胆儿?唉,这事儿说来也窝心。媳妇儿外出学习了半年,回家来的时候竟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说实话,老米知道这事儿第一反应是想蹲地下抱着头吸闷烟,不过他看见崔玉婷那充满戒备的神色,最终决定还是爷们一把。

    崔玉婷从老米的眼中感受到了落下巴掌的决绝,她往墙根又贴了半步,小声说:“到点接妮妮下幼儿园了,你先把妮妮接了送到爸妈哪儿去,回来后咱们再说这事儿不成么?”

    老米鼻孔眼放大再收缩了好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收起了巴掌,就这么蓬松着头发、穿着背心裤头拖拉板儿,吧嗒吧嗒的出门了。

    二我承认,我凌乱了。

    老米心如刀割,将电动自行车骑得飘摇欲坠。他低头看了一眼闺女妮妮清纯的面孔,终于还是握稳了车把。

    老头老太太住的不算远,离幼儿园也就十几分钟路程。妮妮蹦下电动自行车,欢快得按响了单元楼洞口的防盗门,老头亲自下楼,将孙女接了上去。

    老头一如既往的干瘦、沉默,其干了一辈子电焊工的人生历程毫无任何可圈可点之处,不提也罢。

    老太太自打年轻就患有甲亢,其为人处事那叫一个毒辣。老太太不善言谈,看谁不顺眼了吭也不吭一声,扑上去直接开打,连撕带咬,状若疯虎。小区里的门卫物业外带门口买菜的小贩子,谁的脸上没几道子老太太留下来的光辉战记?

    不曾想老太太年过五十,甲亢莫名其妙的就好了。也许前半辈子发泄的太多,甲亢康复之后的老太太居然见谁都和蔼可亲,对谁都敬若上宾,几年下来,往日里打过架的邻里硬是被老太太感化成了朋友,就连去交物业管理费人家物业上都不好意思收。当然,老太太的和善只对一个人除外:老头。

    总而言之,孩子暂时扔爷爷奶奶家,放心。老米楼也没上,一拧电门就赶回了自己家。推开家门,家里一片凌乱,没有半个人影,崔玉婷连上她那半橱柜衣裳,都不见了。

    就接孩子这么点空,媳妇儿居然跟人跑了。老米蹲在地上,点燃一根闷烟,揪了半宿头发。

    此后仨月,老米过得浑浑噩噩。满大街投来的目光,都是怜悯的,老头老太太出奇的默契,对此事保持缄默。好在崔玉婷之前就出去学习了半年,妮妮习惯了没妈的日子,跟着爷爷奶奶倒也凑合着能过,因而,老米能在沉思中硬挺了三个月。

    终于,老米自认为这事儿他算是挺过去了。这天上午,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溜达到了护城河公园。他决定,回家后就要开始新生活,重新昂首挺胸做人。不过,就在他下定决心后的十秒钟,他又看见了崔玉婷。

    崔玉婷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明媚的日光下,葱葱玉指捏着一根柳枝,挠态弄姿拿捏着S型。她身前三米开外有个黄毛马甲的小青年,扎扎歪歪地捧着个照相机咔嚓咔嚓摄个不停。

    老米见状,恶向胆边生!原来弄大媳妇肚子的那奸夫,就是这么个黄毛小崽子!

    再面的人,也有爆发的那一霎!离着十米之远,老米就开始助跑,奔了五大步,老米飞起一脚,将那黄毛小崽子踹入护城河中!

    崔玉婷尖叫一声,扭头就钻进了路边一辆超大越野车中。车里的秃顶眼镜男匆匆回头一瞥,在五秒钟内打火踩油门松离合,就这么拉着崔玉婷扬长而去。

    老米愣了半晌,呆呆的将目光投向了刚刚爬上岸的黄毛小崽子。小崽子接了老米这摄人心魂的一瞪,哆哆嗦嗦地说:“哥,大哥,俺就是个照相的,影楼里专门给孕妇照像的!”

    三腰揣菜刀报纸夹的人,乃伤不起!

    老米的新生活仅仅维持了十秒钟。老老米失魂落魄的走回家,突然有了种寻死的冲动。寻死前,老米决定与几个最铁的哥们聚一聚。

    李大炮、王虎子、老马,仨人一人端了一杯二锅头,瞅着眼中擒泪的老米直摇头。

    其实老米供职的铁架子厂并不是叫铁架子厂。所谓铁架子厂,只是附近居民对这家钢结构公司的一个惯称。几个哥们之中,顶数李大炮混的好,他在这家即将上市的钢结构公司中,担任安装部主管。正是因为李大炮有这等能耐,王虎子、老马、老米这几个人才能够在这家重体力岗位众多的公司中混到了个相对轻松一些的工作岗位。

    四瓶二锅头喝了个底朝天,老米肿着眼泡,抽着鼻子咧咧说:“我,不想活了。”

    李大炮啥也没说,摔了酒瓶子离席而去。三分钟不到,这厮提着一柄菜刀回来了。大炮抽出一张报纸,将菜刀裹好,顺势塞入老米腋下,冷冷说:“我看你也别活了!去,宰了那奸夫淫妇,领个枪子一了百了!你放心,事后我一月两千块按时给咱爹咱娘送过去!”

    酒壮怂人胆,老米夹住菜刀,一双芝麻眼顿时升起熊熊烈焰。几个哥们喊了声好,拥着老米就出了饭店。

    出得门来,凉风一吹,几个哥们酒醒了一半。老米鞋底板蹭着花砖地面挪了几步,低头说:“我又想了想,为那女人死了不值当的。要不,这事算了吧。”

    哥几个想了想,纷纷也说好。老米依着墙根往地上一怵溜,抽着鼻子咧咧说:“可我这心里难受,我就是忘不了她,我这道坎,算是过不去了。你们说,我今后这日子可咋过呢?”

    大炮说:“事业,有了事业,你就不闹心了。这么着,你跟我去揽工程,现在就去。”

    大炮是个领导,说话办事从不玩虚的。大炮打了个电话,一辆帕萨特从街口上开过来,一股脑将几个哥们装了进去。车上,大炮递给老米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说:“一会你上楼,把钱给那个主任。咱这次的工程,资质标底什么的都弄妥了,就他妈差这个主任摁个章。”

    老米依言上了楼,摁了声门铃。保姆开了门,屋里面主任正坐在沙发上看中央四套,他媳妇在茶几上摆弄个平板电脑。

    老米掏出纸包往前一推,含含糊糊说:“领导,给盖个章。”

    主任眯起眼,说:“早不是觉得我没用来着么?过年过节不是从来不登我的门么?现在,晚了。”

    老米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便又把纸包往前推了一推。一推不要紧,推过了。纸包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黑黝黝呃菜刀露出了大半截。

    主任、媳妇外加保姆,三人齐齐一声惊叫,泛起白眼就要晕。老米低头一看,牛皮纸袋好端端的在右胳膊底下夹着,刚才拿出去的,是左胳膊底下的菜刀报纸夹。老米连忙拾起菜刀,握在手里解释说:“其实吧,一开始我就是不想活了……”

    主任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擦冷汗拿合同恩印章一气呵成,毕恭毕敬递给了老米:“大哥,刚才是我态度有问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老米拎着合同一头雾水的下了楼。此时的帕萨特中酒气冲天,司机开着门蹲路边上吸烟,车里面的哥几个,睡得一塌糊涂。老米晃醒大炮,将合同连上牛皮纸袋一起递过去,大炮懵着眼瞅了瞅合同,把牛皮纸袋塞还给了老米。

    四忘记一个人的很多种办法。

    老米忍着头疼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同样揉着太阳穴的李大炮。俩人一对眼,大炮开了腔:“昨儿个真不该再去喝夜摊!隔夜酒到这还没下去呢,难受!”

    老米点头称是,又说:“大炮,昨儿你忘我那里两万块钱,我给你送过来。”话罢,老米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撂办公桌上。

    大炮接也不接,说:“这是给你的奖金,你又拿回来干啥呢?对了,来了就别回去了,今天就算是你来报道了!上午在我屋里凑合凑合,下午我找俩人给你收拾个单间出来。”

    老米嘀咕:“大炮,揽工程就是到处送礼吗?我做不来。”

    大炮说:“昨晚上你做的非常好,咱们公司老总没做到的事都让你给办成了。你做得来!”

    老米说:“人家大会代表都说了,行贿者与受贿者同罪,我害怕。”

    大炮笑了:“那是提案!估计那个代表收了钱不办事,让人家送钱的举报急了,才有此一举。老米我实话告诉你,想制止**犯罪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贪腐合法化,这样,就不会犯罪了,哈哈哈!”

    老米没怎么听明白,一个劲摇头。大炮叹了口气,说:“那就随便你吧,不愿来我也没办法。对了,挣到两万块钱,心情好些了吗?”

    老米顺势蹲下,抱头道:“没!大炮,我这心啊,憋屈得慌!”

    “站起来,别有点啥事儿就蹲那儿,窝囊不窝囊!”李大炮拍了拍大腿,递给老米一张明晃晃的卡片。“老兄弟,我再给你出个主意!你啊,堕落了,就能把这事给忘了!”

    老米捧着卡片,莫名其妙。大炮说:“咱们公司的供应商在海边弄了个度假村,请我过去玩。我没空,便宜你了!去吧,一个人去玩玩,我给你们仓库主管说一声,准你一星期假。”

    老米点了点头,也觉着这是个好办法。大炮又说:“哎,对了。找小姐的钱也能记在这张卡上的!你可别傻了吧唧的自己掏腰包啊!”

    老米惊讶的重新审视一遍卡片,这才算是真正理解了堕落的含义。

    牛仔裤、运动鞋,独自出行的老米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洒脱的背包客。忽然他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乃是堕落,背包客的打扮似乎又不如西装笔挺来的像那么回事。

    这种念头使得老米有了几分坐立不安的感觉,他支起耳朵,仿佛这样就能够听到背地里旁人对他的议论。果不其然,邻座小情侣的低声细语真的就钻进了老米的耳朵。

    “尼玛小谢也忒惨了,卢卡斯的DNA和他不是一码事啊!”

    一语,触到了老米最敏感的内心深处。他忧伤明媚的脑袋侧过来四十五度,打眼就看见了安卓浏览器上小谢那巨冤的大脸与一个冠希般俏皮可爱小孩摆在一起的图片。

    米其林啊米其林,你根本不是最惨的那一个!好歹你那闺女米妮还是亲生的不是?一样的平脚板一样的芝麻眼一样的细长脖子,你要说那不是你亲生闺女,管着验DNA的医院大夫都不乐意!什么事业什么堕落,你闺女就是你最大的安慰!事儿过了三个月了,你只顾着你自己,你有没有问过闺女的感受?你有没有觉察到小女孩敏感的心理变化?你怎么知道你闺女不知道这事儿?你还是人家爹不是?你这是要干嘛?寻思没胆行贿没胆吃喝嫖赌就有胆了?米其林你还是个人不?

    一番深刻的自责,老米坐在时速一百八十公里的动车组二等车厢内流眼泪了。摒弃了半截车厢乘客投来看神经病般的眼神,老米背着包快步来到车厢结合部。十分钟,列车进站了,老米在这个距离他家只有四十五公里的地级市双脚着了地,潇洒甩出两张百元大钞,打了辆出租车直奔老头老太太宿舍楼。

    老头打开门,一边沉默去了。老米直奔闺女卧房,蹲在床跟前看着小女孩熟睡的面孔发呆。半睡半醒间,小米妮呢喃说:“爸爸,我不想学画画,我想学弹琴。”

    “行,行!爸明天就带你去学!”

    客厅里,老太太头一次开口问起了老米的事儿:“想开了?过去了?”

    “嗯。”

    “这就对了。等过几天,妈再给你找个。”

    “不用了,女人这玩意,闹心。”

    五生活怎么样才能变得有意义。

    老米准备堕落用的三千块钱,做了有意义的事。

    一千三百块钱给闺女买了把电子琴,一百块钱给自己买了把吉他。

    一千三百块钱交给妇幼活动中心少儿电子琴培训班,一百块钱给了中心对面公园里卖唱的跛子青年。

    闺女高高兴兴在培训班里学弹电子琴,老米就在对面公园里等着,跟跛子学弹吉他。上中专的时候老米整日幻想着能有把吉他自弹自唱发个骚,结果老头掏出私房钱果真就给老米买了一把,可惜到最后吉他被同学给玩烂了,老米也没学会怎么弹。如今人生都毁过一次了,当年的闷骚也是时候发泄发泄了。

    至于剩下那二百块钱,晚上接着老头老太太出来,找个饭店搓一顿。

    生活,就这样恢复了秩序。老米半夜里上班,大白天睡觉,吃过晚饭领着米妮学琴,三个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米妮挺争气,一千三的学费刚花完,就能左右开弓弹些小曲了。人家老师说了,这得**岁的孩子才能做到。至于老米,更争气。就这么说吧,现在跛子唱歌自己都不弹吉他了,直接让老米伴奏。

    人不都说了么,音乐是灵魂最好的安慰。弹了三个月的吉他,连老米自己都承认,他真的是把那个叫做崔玉婷的女人忘记了。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呢?老米他盯着藏在花墙后面的脸看了足足十秒钟,才认出这张脸的主人名叫崔玉婷。

    苗条的身段添了至少二十斤的赘肉,两个腮帮子撑开了,面部皮肤却并未因此显得紧致细腻,反而添了许多余角纹。什么粉嫩什么红扑扑那是过去的事儿了,崔玉婷如今的气色惨白中透了几分蜡黄。

    老米瞥了一眼崔玉婷干瘪的腹部,崔玉婷小声解释说:“引了。”

    老米瞥了一眼崔玉婷脚上那双塑料凉鞋,崔玉婷小声解释说:“两个月之前的事了,我一直住在我妈家。”

    好好的媳妇,让人家糟蹋成这幅模样了。老米的眼中,多了一丝痛。崔玉婷赶紧低下头,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想妮妮,我天天睡不着觉。”

    老米硬挺着膝盖,坚持着没蹲下。老米两块颧骨一个劲哆嗦,可他还觉得自己面无表情。老米忍着十秒钟没开口,自认为做足了姿态,然后淡淡说:“想了,就回来吧。”

    话罢,老米赶紧转过身去走。崔玉婷笨拙翻过花墙,殷勤抢过老米的琴箱子拎着,嘟囔说:“要不,咱复了吧?”

    老米挺起胸膛,缓缓说道:“咱压根就没离。”

    老米知道,自己这个坎,终于算是过去了。

远古法规

    最近有事无法更新,上传几篇新写的短文,不同的风格,同样的精彩!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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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刚铎·沃尔夫

    “我的家族,我的领地,我的王国,还有我的仇恨!我,刚铎·沃尔夫回来了。”

    不是每一个犬族人都可拥有沃尔夫这个姓氏的,绝对不是。只有那些流淌着最纯正皇家血统的犬族人,才可以拥有沃尔夫这个辉煌的姓氏。不过,也许,是曾经的。

    一望无垠的赤红色土地上,屹立着那座城堡。紫色的洛蒂花藤布满了城堡沧桑的墙壁,靛蓝色的旗帜依旧在塔楼顶部飘扬,看起来,这一切与三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林牙城堡啊,你带给我太多的回忆!第一次舞起双刀,第一次与女仆偷情,第一次饮下烈酒,第一次……被兄弟出卖,都是发生在你那黑曜石的城墙之后呢!现在,我要磕碎你的城门,你准备好了么?我的老朋友,这一次我不是使用双刀,而是使用魔法。没错,就是魔法。”

    刚铎·沃尔夫从行囊中取出了魔法杖,一支闪耀着金属光芒的魔法杖。魔法斗篷在他背后高高扬起,他愉悦地感受着空气中浓厚的火元素含量。

    “充实!充实的感觉!那些猴族人的魂魄说的没错,外界的火元素含量是魔法塔中的十倍!我真的很期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施放出‘火球术’是一个什么样的威力!”

    魔法,这个辉煌的名字,在远古的猴族人帝国灭亡后就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耳中。在远古时期的战争中,魔法才是战争的主题,在那个时候,武者只不过是匍匐在魔法师脚下的仆从与炮灰。

    所有的人都认为魔法已经失传了,但刚铎·沃尔夫知道,在这个大陆上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存在有魔法。所以,伤痕累累、随时都可能流光血液的刚铎·沃尔夫还是坚持到了那个地方——位于大陆最北端的末日之塔。

    光溜溜的肌肤,扁平的面部,只有脑袋最顶端生长着一撮丑陋的毛发。看到这种恶心到恐怖的小生物,刚铎·沃尔夫反而感到了安慰。因为这种小生物,正是猴族人,消失了千万年之久的猴族人,曾经的魔法种族猴族人。那本古老的书籍记载的没错,所谓的末日之塔,正是猴族人最后一座魔法塔。

    不过,刚铎·沃尔夫最终还是出了一些差错。那两只丑陋的生物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魂魄。千万年前的浩劫中无人可以保存生命,只有这两位当时最有名的大魔法师,利用神奇的魔法将他们的魂魄寄居在了最后一座魔法塔中。

    曾经为魔法付出终生的魂魄同样也不希望看到魔法在这个大陆上失传,所以这两只猴族魂魄很痛快的答应了刚铎·沃尔夫的请求——教授他魔法。

    刚铎·沃尔夫的魔法学习并不是那么的顺利,犬族人强健的体魄无法感知到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也无法令魔法元素在体内运转。魂魄为刚铎披上了魔法斗篷,这样可以使他吸收到海量的魔法元素,魂魄还送给刚铎了一支魔法杖,这样他就可以将魔法元素凝聚成一个个的法术了。

    魂魄实际上也是一种魔法元素,空气中自然存在的种种魔法元素会本能的将魂魄排斥,这样一来,魂魄们想要在正常的环境下行走移动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因而,两只猴族魂魄费尽力气将魔法塔中的元素减少到了外界的十分之一,这种环境,使得刚铎修炼起魔法来变得更加困难。

    不过,刚铎·沃尔夫钢铁般的意志力还是在三年内使他完成了从魔法学徒到魔法师的转变。刚铎·沃尔夫修炼的是火系魔法——火元素是与他亲和力最强的一种元素。三年后的刚铎,已经可以施放出“炼狱流星”这样的大型法术了,而施放出“炼狱流星”这个法术,正是魔法师升级为大魔法师的标志。

    魂魄们告诉刚铎,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授的了。对于火系魔法的领悟,刚铎已经完全超越了两只分别修炼木系与光系的猴族人魂魄。魂魄们说,只要刚铎走出魔法塔,一定就可以施放出火系魔法的禁咒——一种威力足可以毁灭一座山峰的超级法术。现在的刚铎,可以去做一些一直想要做的事了。

    二刚铎毁灭林牙城堡

    “来吧,欢呼雀跃着的火元素,遵从我的吩咐,我会让你们享受到毁灭的乐趣!化作炙热的火焰之球,尽情释放出你们融化一切的**吧!”

    随着刚铎·沃尔夫手臂有力的挥动,一股炽热无比的热浪扑向林牙城堡。不仅仅是那扇钢椰木的巨大城门,就连三十尺高的城门塔楼都在热浪下化为了一团灰烬!

    “这就是十倍火元素含量下的火球术吗?这还是那个微弱的火球术吗?狂暴的火焰之神啊!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来吧,火元素,来吧!我感受到了你们的暴虐!火柱术!烈焰风暴!赤炎之刃!统统释放吧!”

    随着魔法杖光芒的闪耀,雄伟的林牙城堡瞬间爆裂、坍塌、陷入了滔滔火海中。许多彪悍的战士想要挥舞着武器从城堡内冲出,可是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部被烈焰所吞噬。

    “壮丽的火海!你洗刷掉了我的耻辱!”

    看着陷入熊熊烈焰的林牙城堡,刚铎·沃尔夫感受到了眼中的一丝雾气。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位于城堡旁边的一所农舍。农舍松松垮垮的土墙缓缓降入地面,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地道。

    “兄弟,只有我最真挚、最亲密的兄弟才知道这个最隐秘的地道存在。感谢狂暴的火焰之神!您没有让斯诺葬身于火海之中!来吧,地狱火环!”

    魔法杖铿锵有力的挥动,一道散发着深紫色光芒的火环将农舍团团围住。而这个时候,正好有一队犬族人走出了地道。地道的出口随即也燃烧起了火焰,这队刚刚从林牙城堡逃出的人,又被困在在了火环中。

    刚铎·沃尔夫小心翼翼的收好了魔法杖,继而从行囊中抽出了一对双刀。

    在没有学习魔法之前,刚铎一直是犬族人中最高强的战士。当然,过去是,现在也是。火环给刚铎打开了一道缺口,在刚铎轻巧的走过去之后,那道缺口又被深紫色火焰补上了。

    肥胖的犬族人瞪大了眼睛,他叫喊着,命令十名武士向刚铎发出攻击。十名武士的身手非常矫健,但是在刚铎闪亮的双刀前,他们却无法支撑过五分钟。刚铎干净利落的斩杀了十名武士,将消瘦的面孔转向了那个肥胖的犬族人。

    “斯诺,我的兄弟斯诺·沃尔夫!你瞧瞧你啊,你的身上堆积了太多无用的脂肪!”

    “不,刚铎,刚铎兄长,请你饶恕我!”

    “饶恕?可以!我可以饶恕你对我犯下的罪行,可我却无法饶恕你现在的身份。”刚铎俯下身子,用刀尖挑起了斯诺的下巴。“沃尔夫家族能够继承王位的人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亲爱的弟弟,你放逐了我,那么王位就应该由你来继承!可是,你为什么不在犬族王朝的殿堂红月山中,而是居住在我们的家族领地林牙城堡中呢?告诉我,现在的犬族之王是谁?”

    “是……是皮蓬特,皮蓬特·罗威纳。”

    “皮蓬特?父王的亲兵队长?你将我放逐,却把王位献给了另外一个家族的人?”

    “他……他拿住了我的把柄,他……”

    “不可饶恕!”刚铎果断刺下了弯刀,刀刃深深没入了斯诺的咽喉中。

    三魔法使徒

    刚铎·沃尔夫一直觉得右手有些火辣辣的感觉,那应该是一种斩杀了同胞兄弟后留下的心理阴影。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当三年前,在林牙城堡幽暗的地牢中,斯诺鞭挞、折磨刚铎的时候,斯诺感到很开心;可同样还是在林牙城堡,刚铎手刃斯诺报了仇,刚铎却感到了心理阴影。

    是学过魔法之后内心变得优柔了吗?不,不是的,冥想只会让意志力变得更顽强。感受到心理阴影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刚铎本来就是一个仁慈的人。

    刚铎·沃尔夫的面前有五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骑士的胯下,是五百匹目露凶光的迅猛狼。

    生活在丛林中的始祖被大自然的选择弱化了四肢,他们最终获得了智慧,如今他们被称作人;生活在大草原中的始祖被大自然赋予了强健的四肢,他们获得了力量与速度,如今他们被称为迅猛狼。

    同样的始祖,不一样的进化历程,最终弱小的一方成为了主人,强壮的一方成为了奴隶,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毫无公平可言的事情。

    刚铎·沃尔夫晃了晃脑袋,赶走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五百名骑士有五名首领,而刚铎轻而易举的辨认出了他们的名字。这种辨认一点难度也没有,因为这五名骑士首领,本就是与刚铎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

    刚铎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兰斯洛特、高文、凯、巴林和帕西法尔,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在红月山的前方阻拦住我的去路?”

    “我们在等你,等候我们的领袖。”

    五位朋友跃下骑鞍,单手抚胸,向刚铎·沃尔夫致以最崇高的骑士礼节。骑士首领兰斯洛特说:“我们在等候你的一个命令,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会为您攻上红月山山顶的神庙!”

    “红月山的神庙吗?”刚铎·沃尔夫高扬起了头颅。

    烈日下,那座山峰高不可及。自山脚下一直到一万尺高的山顶,布满了恢弘的雕像与建筑物。这是一座奇迹之山,一座记载了犬族人王朝三千年历史的传承之山,一座象征着犬族王者的神圣之山。

    整座山,就是一座皇宫;整座皇宫,就是一座山。这座山、这座皇宫的主人,曾经是刚铎那充满了威严的父亲,这座山的继承人,曾经是刚铎或是斯诺。不过曾经只能是曾经,现在这座山的主人,是皮蓬特·罗威纳,也就是站在红月山之巅上的那个高大的金甲骑士。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山底最外围的一道城墙,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战士,而这些战士戒备的对象,正是刚铎·沃尔夫。

    “我真挚的朋友兰斯洛特,那座山上布满了重兵,你真的可以进攻到巅峰神庙吗?”

    “一万只渺小的蚂蚁,怎能敌得过五百只凶狠的野兽?三年前,我们可耻的失败了,今天,请您给我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不,兰斯洛特,非战之败并不能给你带来耻辱,可耻的人是我们的对手。他们不敢在勇武的骑士面前使用武力,而是卑微的使用了毒酒。”

    三年来,刚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我真挚的朋友兰斯洛特,你面前的不是一万只蚂蚁,而是十万只豚鼠。相信我,十万只豚鼠会使五百只猛兽感到困扰的。也许我并不用登上红月山之巅,我会换一种方式,让红月山之巅变成我们脚下的一块砾石。现在,我的朋友们,请你们站在我的身后,我要将我的后背交给你们看管。”

    五百名骑士依言而行,他们紧紧握着手中兵刃,神色肃穆,聆听着刚铎·沃尔夫的吟唱。

    “无论你在地狱的最深处,还是在遥不可及的星空中,我需要你们快快凝聚,就在我的面前。”

    一轮骄阳依然挂在空中,可是天色却变得昏暗。挥洒于天地之间的阳光忽然发生扭曲,慢慢汇聚在了刚铎·沃尔夫的魔法斗篷上。五百名骑士被炙热的阳光熏烤的发梢都打了卷,可是刚铎的身上却渐渐泛起了一层雪花。

    “洗刷,用你纯净的火焰,洗刷世上一切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与**!火焰之神啊!展露您的英姿吧!禁咒:火神之怒!”

    骄阳依然高高在上,可是阳光赐予的温暖却忽然感受不到了。光线在刚铎的魔法杖前凝聚,凝聚,竟是渐渐凝聚成了一位轻盈的小女孩。

    小女孩对着刚铎挤了挤眼睛,然后转身欢快的奔向了红月山。最后,红月山在一瞬间被炽热光线包围,又在一瞬间后支离、破碎,化为漫天齑粉。

    “万能的百兽之神啊!我们看到了什么!”兰斯洛特、高文、凯、巴林、帕西法尔与五百名骑士匍匐在地,虔诚的低下了头颅。

    “不,我的朋友们。”刚铎·沃尔夫伸展了一下疲惫的躯体,对骑士们说:“我的朋友们,百兽之神不再是万能的。你们应该重新建立起信仰,因为万能的神祗,只有无处不在的火焰之神。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魔法使徒,而我,将赐予你们魔力。起来吧,骄傲的骑士们,随我一同去征战世界,征服南方的猫族帝国,东方的熊族帝国,还有西方的蜥蜴帝国。”

    刚铎·沃尔夫轻抚魔法杖,低声吟唱了一段咒语。天空中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一只金属身躯的巨龙就浮现在了骑士们的上空。巨龙松开利爪,一只雕刻着无数古老花纹的秘银巨箱坠落在骑士们的面前。巨箱内,是五百零五件魔法斗篷、五百零五只魔法杖……

    四沿用至今的远古法规

    “verygood!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在这个时候把箱子丢给他真是太完美了!”

    “其实我们当时应该给他配个通讯器的!天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需要多少个手下!刚才我数的头晕眼花,总算没数错人数!卫星只能采集到画面,而收听不到他的声音!”

    “好啦,史密斯,别再嘟囔了。麻烦已经结束了,剩余的时间我们不必再盯着那只狂暴的狗头人了,不是吗?”

    “狗头人?亲爱的张,那个家伙曾在我们面前徒手掀翻了一辆重型推土机!他是狼人!凶残、邪恶的狼人!”史密斯夸张的挥了挥手,重重的将脊梁靠在了座椅上。“张,我们都做了什么!刚才那个狼人用陨石切割机杀死了至少十万人!而现在,狼人的手下又有了五百零五个激光钻孔机!天哪!”

    “是十万只野生动物,仅此而已。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热心的传授给外星土著如何使用现代化的工具。”老张叼着半截烟卷,优哉游哉说:“史密斯,你机械改造的水平不错啊,一台枯燥的陨石切割机居然可以玩出这么多花样,尤其是最后那个光屁股妞的影像,真是绝了!”

    “我的存储器上只有这种影像,全是这种影像!哈哈!”史密斯得意的笑了,“我想当时那个狼人一定很沮丧,他一定会说‘干!火神怎么是个猴族人!’哈哈哈!”

    “哎,对了。”老张撑起半张身子,说:“你那些光能板会不会坏掉?我记得那是些更换下来的旧货!”

    “放心吧,亲爱的张!那可是从恒星观测站上更换下来的光能板!在这种行星上使用,即便是个老化了的恒星光能板,也会轻松运转一万年的!它们会很好的完成‘魔法斗篷’这个使命的。”史密斯解释了几句,又是郁郁寡欢的说:“张,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负罪感,我觉得,我们不应该……”

    “哦,我的孩子!你做了星际拓荒者,就应该忘记掉罪恶这个词语。”老张掐灭了香烟,耐心说教道:“早在远古时期,在那个……那个什么时候什么法令来着?拓荒者教学课程上第一页就是这个法令……”

    “公元2011年,禁止强制拆迁法。”史密斯耸了耸肩膀,准确的说出答案。

    “没错,就是这个!”老张端起盖杯吹了吹茶叶末子,继续说:“自从这个法令颁布以来,拆迁工作就逐渐的由简单的武力工作变为了繁复的脑力工作。驱赶那些赖在茅草屋里的老百姓不能再依赖拳头了,而是要使用计谋。在那个古老的时候,咱们拓荒者的前身——城市管理者们甚至人手一本《三国演义》,系统的学习起了谋略,用来对付老百姓。”

    “后来,随着时代的进步,这部法规又延伸了许多新规定。”老张抿了口茶水,讲解道:“比方说,咱们眼下面临的这一条:凡是有智慧生命居住的星球,土地使用权转让费归本星球居民所有。史密斯,你想想看,这个星球的土地使用权转让费会是多少钱一平方公里?”

    史密斯想了想,说:“三千人民币?”

    老张笑着摇了摇头,说:“史密斯呀,太阳系到燕莎商业星系的跃迁航线马上就要开通,而这个星球正好是航线中的一个节点。也就是说,在未来不久,这个星球到达银河系政治中心与商业中心都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你再想想看,这里的土地一平方公里会是多少钱?”

    “什么!跃迁航线!”史密斯一个激灵,从座椅上蹦了起来。“亲爱的张!张大哥!这个消息你从哪里知道的?”

    “航道部的一个朋友。”老张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副处级别的朋友。”

    “我的天,买嘎的!”史密斯激动地边走边算:“这样的地价,一个平方得十万!不,百万!这个星球直径一万六千公里,球体表面积是……奥买嘎的,冷静,冷静,我算不出来了!”

    老张轻笑一声,说:“话题再转回到法规上来。法规同时还规定了,若是无人居住的星球,土地转让费百分之七十归政府所有,百分之三十么,归发现这个星球的星际拓荒者所有。两条法规对比一下,我们的选择应该很简单了,那就是……”

    “那就是,这个星球上的狼人猫人熊人蜥蜴人必须全部得死光光!”史密斯两眼冒火,急促问道:“张大哥,你说那个狼人真的会把星球上的智慧生命全部杀光吗?”

    “会的,你得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不,到了最后他还会活着的!他还会留下一些母狼繁衍后代!”史密斯沮丧的说:“咱们计算失误了,这个星球的智慧生物不会灭绝的。”

    “哈哈哈,史密斯呀史密斯,即使再强壮的外表下,也会有一对脆弱的睾丸的。”老张笑着说:“他们背上的光能板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此强烈的辐射,会将他们的前列腺、睾丸什么的统统变质的!他们已经无法繁衍后代了,我甚至认为,他们的性取向……噢哈哈,话归正传,之所以选择狼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狼人的寿命极其短暂,只有区区二十几年,以他们的身体状况来看,十年之后他们就会衰老而死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星球就真正的属于我们了。”

    “二十几年,真是短暂的生命啊!”史密斯终于冷静下来,感叹道:“这也许就是狼人做事果断毒辣的原因吧!二十几年的生命,实在浪费不得呀!”

    “是啊,而我们人类,生命就漫长多了。”老张感慨说:“向我这种在行星上出生的人,新陈代谢可以维持到三百年左右,而向你这种在空间站出生的年轻人,恐怕可以新陈代谢四百年以上吧!”

    “四百五十年,我的出生报告上是这样标明的。”史密斯说:“现在,我已经新陈代谢了三十七年了,算上休眠的时间,恐怕我已经活了接近二百年了。张大哥,你呢?”

    “我?我已经新陈代谢了二百二十年了,我是一个老年人了。”老张看着舷窗外缓缓升起的两个月亮,说:“至于我休眠的时间……该死的,我已经无法准确判断出我休眠了多少年了!有一次我休眠的时候把原子钟弄丢失了,我不知道那一次我休眠了多久!”

    史密斯笑了,他说:“张大哥,你复苏后可以查询一下地球授时中心啊!全银河系的时间,都已地球作为标准呀!其实我早就想问问你了,你为什么只相信原子钟腕表,而就是不肯相信授时中心呢?”

    “授时中心?切!”老张轻蔑一笑,说:“史密斯,你听说过太白星号惨剧吗?”

    “噢,老天!我当然听说过!一船三万多人,只有五个人……”

    “我就是那五个人之一。”

    “噢!噢!”史密斯的嘴巴张开的足可以放下一只拳头,“你……您是传奇的太白星号幸存者……”

    “我是那艘飞船的大副。”老张回过脸来,表情肃穆。“飞船在一颗红巨星旁边观光,忽然,坍缩发生了。强烈的粒子束瞬间布满了整个星系,史密斯,你能想象的到粒子束的强度有多高吗?就这么说吧,敲起来梆梆响!”

    “梆梆响……”史密斯不敢相信的说道:“一束光线,可以变为固态?”

    “千真万确!一道粒子束正好击穿了驾驶室,有小腿那么粗!我亲自去敲了,邦!邦!就是这么清脆!”

    “真是……难以置信!”史密斯吃惊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老张叹了口气,讲述道:“整个星系布满了这种固态的粒子束,每一千公里就有一道!飞船没法空间跳跃,也没法子光速航行!后来,飞船只能依靠最最原始的核聚变发动机,一点一点向星系外围挪动!”

    “我的天!那得移动多久!飞船上的人……”

    “很久,得移动很久。飞船上有三万多人,却只有一百五十吨食物,所以,骚乱很快就发生了。”老张目光迷茫,说:“三万人的星际游轮,理应配备三万台低温休眠装置的。可是,这艘号称史上最豪华游轮却只配备了五台这样的装置。而这五台装置存放的地方,只有我和船长知道。”

    “船长是个伟大的人,他要求全船旅客投票选举出五个享受休眠的人。我很自私,我趁乱偷走了一台休眠装置,隐藏在游轮最阴暗的角落里。结果,我活了下来,船长当场就被因飞船没有配备足够的休眠装置而暴怒的游客们打死。”

    史密斯双手捧着胸口,紧张的听完了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张看了一眼腕上的原子钟,说:“当我从休眠中复苏之后,我看到我的原子钟从坍缩那一刻起总共走过了十年的光阴。可我打开地球授时中心,发现从事故开始到我成功脱险,竟然只用了零点零零三毫秒。哼哼,三万多人的累累白骨还在船舱里散落着,授时中心居然说只过了不到一毫秒?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不再相信什么授时中心。”

    五我是传奇

    史密斯愣了很久,在脑海中组织了许多词句,可无论如何也表达不出他心中的吃惊,最后,他只好结结巴巴说了句:“张大哥,你……是传奇。”

    “我是传奇,一直都是。”老张的脸,绽放出了笑容。“好了,史密斯,我们应该完成接下来的工作了!你去联系国土资源局,我去向住房与星际建设委员会提交开发这个星球的申请,然后,我们去淘宝贝网订购一批冶炼建设机器人!我们至少得在这个星球上建设一个飞船登陆场,一个售地中心!最后,我们按下按钮,休眠十年,十年之后,各种证件办好了,机器人到货了,狼人也把这个星球上的土著杀光了!至于我们呢,就准备好数钱吧!”

    “好,传奇大哥,我们这就开始工作!”

    “对了,小子,告诉你一个休眠的秘诀:将你嘴唇四周的温度调高3度。也就是设置在-270.15度,这样的话,你身体内的细胞会停止新陈代谢,可是你胡须上的细胞却仍然可以缓慢生长。一觉睡醒,你也可以拥有我这样的络腮胡了。”

    “噢!谢谢您的建议!我一直盼望着拥有一个这样的胡须造型!”史密斯感激的说:“跟随您这几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一直想要弄明白,您如此博学的知识,如此韬略的计谋都是怎样学会的呢?”

    “阅读,阅读一本古老的书籍,一本充满了智慧与谋略的书籍,一本在拓荒者中被引为圣经的书籍。”

    “天哪!竟然有这么一本书?”史密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我,我也要看看这本书!”

    “NO,NO,NO!小伙子,这本书很危险!”老张摇了摇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本书有一种魔力,你看过之后,就会忍不住的背诵它!然后,你会竭力模仿书中主角的一举一动,到最后,你会被一群疯狂的姑娘追逐,使你不得不隐藏到宇宙的最深处,来摆脱魅力带给你的困扰!我劝你,不要看!”

    “不!我一定要看!求求您了,告诉我这本书的名字!”史密斯乞求道:“无论如何,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看到这本书!”

    老张凝视史密斯良久,抽动了一下嘴角,用细不可闻的声调,吟唱般的呢喃道:“起点,主站,《大宋佣兵》……”

皆因达芬奇

    1

    这一切,全有赖于那张书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张书桌。

    有报道称,每天喝五杯咖啡相当于自杀。可今儿还没到上午十点,关应天已经撕开了第九袋富含氢化油的速溶咖啡。没办法,死就死吧,总比头疼的痛不欲生要好得多。

    没办法不头疼,喜钱都收了,喜帖都发了,婚却结不成了。关应天活了二十九年,还从未听说过有挨家挨户退还喜钱回收喜帖这码子事,他总不能做这个破天荒的第一人吧!所以,目前除了头疼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关应天与吴素玲,在各自的朋友圈里都属于那种老成之人。所谓老成,就是有一种与年纪不符的谨慎、不符的思前顾后、不符的几分小气与市侩。正是因为这种老成,两人在选择伴侣的时候多了几分算计,少了几分激情,因而都沦落为了剩字级别的男女。

    正因为剩的时间太久,两人亲眼目睹了太多身边朋友的分分合合离离散散,因而在两人相识相恋相互算计相互觉得还可以相互觉得可以做个终身伴侣之后,两人决定同居半年再深度试探一下相互的成色后再谈论结婚的事宜。

    半年同居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两人作息时间基本相同;卫生习惯基本可以接受;双方的朋友都还不算讨厌;处理朋友借钱借车这种事的时候两人的处理方式都是一口回绝;一人一台电脑可以恰到好处的保留一点**一点自由空间;就连是十对夫妻八对不和谐的夫妻生活两人都能够做到堪称融洽。

    不容易,很不容易,尤其是剩了这么久还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尤其不容易,于是两人准备领证结婚。在通常的婚姻中,存在有哪些可以被称作为导火索的潜在风险呢?老成的关应天与同样老成的吴素玲都一一做过分析了。

    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小舅子小姨子小姑子小叔子的潜在威胁概不存在。

    关家家境一般,但作为盘踞省城三代以上的老土著,关家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满省城遍布于各行各业的亲戚朋友战友同学就不消多说了,单单有一点,就足够省城里拼搏多年的外地人羡慕终生了——房子。

    早在四年前回迁的时候,关父就没有选择经济补偿,而是要了两套分处于一个小区但不是一栋楼的三居室。一号楼一楼的房子关父关母住,而八号楼顶层带阁楼的那一套留作为关应天的婚房。

    这是老年人的智慧。两套房子保持了适当的距离避免婆媳过分接触;又保持了合适的距离方便日后小两口啃老扔孩子。五十余载岁月点滴汇聚成的人生智慧,无疑又消除了一道隐藏的导火索。

    吴素玲的父亲是一位国企的中层干部,去年岁末,吴父由政工部门调任材料物资部门任正职领导,正可谓恰逢人生得意时。睿智的国企干部深知生米做成熟饭的道理,不但没有因为女儿未曾从国企中选择一位政治前途光明的青年俊杰作为夫婿而表示什么不满意,反而对关应天这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表示出了亲若兄弟的友爱与尊敬。

    吴干部一掷十万金为小两口购买合资小车一部,又一掷十万金为小两口购置了全套家电家俱。

    关父出彩礼十万元,吴父同样出见面礼十万元,这些钱,全让小两口自己拿着;婚宴,关家卫生局里任高官的大伯出面订酒席,省城里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顶层旋转餐厅全包,原价3680元每桌的价格在不削减菜品质量的前提下生生压制到了888元一桌,酒席钱关父掏腰包,收来的喜钱关父一分不要。

    婚车,一分钱不花,六辆宝马七系外加十二辆奥迪A6;司仪,吴父请来了省电视台的主持人;证婚人,关父叫来了民政局里当书记的老战友;蜜月,价值一万八千八的韩国济州岛豪华游。

    一切有碍于婚姻的不安定因素全部被剔除,这,理应将会是一个完美的婚姻。

    2

    离婚礼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小两口耐不住饥渴,提前住进了装饰一新的婚房。

    新房的一切都非常完美,岳父大人在做政工干部时能玩转企业内一千多口子工人,在做物资干部时能玩转每年过亿元的材料,如今玩转一套家电家具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岳父大人毕竟不了解年轻人一人一台电脑的刚性需求,在这套婚房中,岳父大人只购买了一张书桌。于是,再购买一套书桌,成为了小两口眼前的当务之急。

    有些难以启齿的是,关应天这么大个人了,最粉的偶像居然是郭四爷。

    四爷最爱穿阿玛尼,四爷素来用戴尔电脑,四爷还必须用达芬奇家私。精致的四爷固定在巨大的座椅中凝视着同样巨大的电脑显示屏的画面被修饰的很唯美,有四爷的衬托,所有正常尺寸的物件都会被莫名其妙的放大,真奇怪阿玛尼居然会有这么微的码。

    关应天已经有一台非常巨大的戴尔电脑了,四爷曾经说过,戴尔电脑可以不自卑的与达芬奇书桌泰然处之。既然四爷这样说了,那么有了戴尔电脑而没有达芬奇书桌的话最起码就不会产生泰然处之这种境界了。所以,达芬奇牌的书桌成了关应天唯一的选择。

    当吴素玲陪着关应天走进尊贵的达芬奇展厅,停在一张最简单、其实也就是三块板材拼合在一起的书桌前,看到那五位数的价码牌时,素玲她终究还是开口了:“会不会……太贵了?”

    应天安慰说,购买这种世界顶级品牌实际上是一种投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顶级家私是会升值的。也就是说,这种品牌的家私,是可以划入到固定资产、不动产中去的。

    素玲依旧不甘心,询问说:“打几折?”

    比售楼小姐还要最贵的达芬奇家私售货郎笑了,他说:“女士,18888的价码只是标价,如果按照这个价码支付货款的话,您需要在三个月后才能提到货。如果您急着用,还需缴纳三千元的空运加急费。至于打折,呵呵,不好意思,我做销售两年多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想要打折的顾客呢。”

    素玲有些恼火,说:“你当你是途观吗?你当你是CRV吗?卖家俱的不打折还加价?”

    “我们不是途观,也不是CRV。我们是奔驰中的迈巴赫,是宝马中的劳斯莱斯。”售货郎不动声色地挡开了素玲的指责,说:“您只购买一张书桌,想要得到优惠真的是很难做。不过您可以耐心的等几天,我也许可以将这张书桌做到大客户的大单中去,这样一来,可能会为您省下相当一部分的空运加急费。不过呢,我们达芬奇家私尊重每一位客户,决计不会私自改动客户的订单,所以呢,还需要您亲自向大客户提出这个请求。我想,只要您客气一切,那些平易近人的大客户们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的。”

    “花两万块钱买一长两短三块木板,还得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岂有此理,我们不买了!”素玲粉着脸,拉起应天扬长而去。

    当天,素玲并没有发觉应天的失落,甚至还饶有兴趣的拉着应天逛了宜家。

    当晚,应天没怎么说话。

    第二天晚上,应天依然消沉。

    第三天,应天仍是郁郁寡欢,素玲问其故,应天吞吞吐吐说:“达芬奇当真就是行业中的迈巴赫、劳斯莱斯,所以它理应矜持。”

    素玲闻言,深深自责,她想她忽视伴侣的感受了。

    自从有品牌这个概念后,人们就产生了对于选择品牌的一种固执。也许人们不会在生活中每一个方面都追求品牌,但在某一领域坚持选择某一品牌,却是许多人都会有的一种偏执。

    比如说素玲,她在穿衣饮食上基本没有什么执意的地方,但是洗头水,她只用潘婷的。若是换成一个什么别的牌子,她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尽管她明白所有的洗发水都是由廉价的表面活性剂制成的,但是,她的心理就是会产生抗拒。

    如今,标榜着通情达理的素玲偏偏就妨碍着人家应天选择品牌了。自责之余,素玲决定弥补。

    3

    怎么样才能不去本地唯一授权专卖店而又能买到这个品牌的货物呢?很简单,网购。

    三皇冠的达芬奇旗舰店中什么样式的家私都有,同样一张三块板子拼成的书桌恰好正在搞秒杀。3888,达芬奇书桌轻易到手,店主人很好,还附送了四个大大的品牌衣柜收纳袋。

    三天,快递送货上门,素玲用娇小的身躯亲手组装起了书桌,期盼着应天回到家后能够收到一个惊喜。

    应天最初看到书桌时的确眼中放出了光华,不过当他看到地上散落的快递包装纸后眼中的兴奋就变成了疑虑。他没有上前拂去素玲脸上的汗水,而是心情凝重的围着书桌转了三圈,最后,他在书桌的边角上找到一张残存的标签纸,他扬着半拉标签纸,痛心疾首说:“假的,这是假的!这不是意大利的达芬奇,这是东莞长丰家具厂伪造的!”

    素玲一颗心瞬间落入谷底,她强忍着失落,说:“应该不会,也许是东莞组装的,三皇冠店的信誉……”

    应天冷着脸:“我不管,你马上给我退货!马上给它打差评!”

    素玲嗓子有些干,说:“店主人很好……”

    应天说:“我宁可不用书桌,也不用假的达芬奇!”

    素玲冷下脸:“你不用,我用。”

    应天嗓音有些高昂:“我看着也难受!不退我就扔了它!我就砸了它!”

    “你扔吧!你砸吧!”素玲突然就想要哭:“你知道这密度板做的板子多沉么?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装起来的吗?你知道我的手被裁纸刀划伤了吗?你知道我为了给你个惊喜特意请了一下午假吗?你砸吧!关应天,你砸吧!有种你把整个家都砸了!”

    关应天没料到自己委屈了好几天竟然还被素玲先一步哭诉了,忍着火冷着脸不说话。

    “关应天!领证之前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会疼我爱我一辈子,你说你一点委屈也不让我受!可现在呢?领证领了还不到两个月,你就这样对我!你就凭着半张纸条,硬说我故意卖假货给你!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关应天理直气壮:“真的达芬奇,会用密度板作材料?你闻闻这股子甲醛味,是达芬奇家私该有的味道吗?我能是硬说吗?”

    “发票、关税证明、合格证、统统都给你,都给你!你去查,你去查!”素玲一股脑丢出一沓各色证明,哭喊:“关应天,你就是个伪君子!你口里说一套,做的是另一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看看你现在哪里爱我了!你就是个骗子!你用一张结婚证骗了我的青春!”

    “我是骗子?吴素玲,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就是一个泼妇!一个怨妇!我骗你?吴素玲,你八一年生人,比我还大一岁呢!我想骗青春我骗你的?你还有青春吗?”

    说过了,真的说过了。人家吴素玲再怎么说也是谈论的爱情,可关应天一张嘴,完全变成了人身攻击。所以说,此后半个月关应天害头疼病完全是活该。

    谁家姑娘也受不了这个,吴素玲哽咽着,夺门而去。千不该万不该,关应天喘了半天粗气,一脚踢倒书桌,竟也是摔门而去。

    其实后来吴素玲也忍着委屈回家来想要跟应天谈谈来着,可一看到冷冷清清的婚房,歪在一边的书桌,素玲她哭着鼻子收拾东西又走了。

    其实后来应天也觉得自己很过分,想要回家哄哄素玲来着,可他发现吴素玲竟然收拾东西走了,莫名其妙的又生了一阵闷气,居然将自己的电脑衣衫也收拾走了。

    再后来,两人好算是碰面了。素玲冷冷说:“关应天,咱们别结婚了。”

    关应天拿起结婚证,装模作样就要撕,素玲冷笑说:“关应天,少玩这套,三天后,咱们民政局见!”

    4

    还有一星期就是婚礼,可明儿个却要去退结婚证。关应天这小子,除了用快餐杯冲咖啡喝真的就没别的法子了。

    “关经理,外面有人找。”新来的前台小苏笑容甜美。刚刚走出校门的小苏还分辨不清部门经理与客户经理的区别,由此可见,在小苏弄明白客户经理只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岗位之前,仍会对关应天保持礼遇的。

    应天很珍惜这种礼遇,他慢条斯理啜饮一口咖啡,品位片刻,这才装模作样地说:“请他进来。”

    小苏甜笑:“他不进来,他还在楼下等着您去结的士费呢!”

    “嗯?结的士费?”

    “是的关经理,找您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小苏说:“他自称是您的表弟。”

    表弟?张鲁阳?应天顾不上等电梯,一路小跑奔下七楼。写字楼大厅外,五百公里之外知名学府某市一中体育特长生张鲁阳裂开唇间两道茸毛,笑呵呵大喊:“表哥!我在这儿!”

    趁着表弟急匆匆跑向厕所的空当,关应天飞快拨通家中电话。电话里母亲的语气十分惊愕。

    “什么?鲁阳来了?你姨怎么没给我说?”母亲陡升几分焦急:“我知道了!你姨和你姨夫离婚那事刺激到孩子了!鲁阳这是离家出走了!应天你听我说,你们年轻人好沟通,先别着急回家,你得先劝劝他,别让这孩子干傻事!”

    关应天被吓出了一头汗,领着表弟回了办公室。客户部主管是六零末,家中恰好也有一个读高中的孩子。应天说了一番缘由,主管大度的表示理解、豪爽的从客户接待室冰箱中取出一罐可乐赠与鲁阳、并且慷慨批准关应天带薪休假一下午。

    吃完必胜客,应天实在想不出除了网吧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让高一同学感到有趣,无奈网吧并不是一个谈心的好地方,应天只好领着张鲁阳逛古迹。

    他想多了,对于少年张鲁阳来说,只要是新鲜没见过的景物其实都还不错。应天忐忑,鲁阳却兴致勃勃。

    感觉出鲁阳表弟的亲情还算畅快,关应天沉吟着说:“弟,你怎么看待婚姻与自由?”

    “啥?”鲁阳纳闷:“我又不结婚,我想这个干什么?”

    应天斟酌着说:“现在的婚姻吧,承担了太多本应由社会共同承担的责任,所以呢,处于这样的婚姻生活中,很多人都会感到身心疲惫,你能理解吗?”

    张鲁阳努力思考并回答说:“哥,你是说……养老、医疗、教育、买房什么的都很花钱是吧!多数家庭挣得不如花的多是吧!”

    “是,但不仅限于此。”关应天说:“压力的宣泄,对社会不公的控诉,有时候都需要婚姻的另一半来倾听来承担,当然,需要接受的垃圾与糟粕还不止于此,毕竟现在社会上不可言表的负面情绪太多了。我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鲁阳艰难回答:“呃……就是两口子在外面受气然后回家吵架什么的吧!”

    关应天说:“吵架只是个表征,内心的煎熬才是最难以忍受的。没有婚姻的束缚,很多棘手的事情是可以用逃避来应对的,但是陷入了婚姻中,你逃无可逃。即便是你内心承受能力无法应对的事情,你仍要被迫着去承受。于是,有些追求自由的人,就会产生一种决绝的选择。而对于这种选择,你应该学会去理解,去尊重。你应该懂得,即便是你至亲之人,也并不欠你什么,而对于自己的至亲之人,你必须要加倍的理解,加倍的尊重,却不是自私的……”

    “哥!”鲁阳一脸苦恼:“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该不会是你和嫂子……”

    “啊?!我没事!”关应天惊叫:“我是在劝你呢!”

    “我?你劝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懂啊?你想说什么啊?”

    “你……”关应天偷偷抹了一把汗,教导说:“你偷偷的从家里溜出来,想过你妈妈的感受没有?”

    “我妈?我妈怎么了?哦!我明白了!你以为我离家出走了!为我爸妈离婚那点破事离家出走了!”张鲁阳拍了一下大腿,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我至于嘛!十年前我就觉得他们俩该离了,磨蹭到现在我都替他们累得慌!我出什么走啊!”

    “啊!?”关应天震惊了:“那……你怎么偷偷跑到我这……”

    “哎,要提前给大姨说了,她又得接站又得忙活吃喝的多累啊!没提前打个电话,是我和我妈商量好了的!”张鲁阳洒脱说:“你不是要结婚嘛!怎么着都得来喝你的喜酒,正巧放暑假我闲的也没事,我妈就叫我早来几天给你帮帮忙!我妈她下周四就来,等喝完你的喜酒我们娘俩一块回去!”

    “嗨!这事闹的!”关应天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瞎操什么心啊!”体育特长生张鲁阳拍打着矮他半头的表哥,说:“不过,表哥,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发现你的心理不怎么健康啊!你和表嫂之间,真的没啥事吧!”

    5

    母亲欣喜的拉着成长为大小伙子的外甥在屋里说话,关应天摸了父亲半盒烟,偷偷溜出家门。

    烟劲头真足,乌黑的焦油沾到唇上一阵阵的辛辣,对本不会吸烟的应天来说,尤其如此。

    冷不丁,烟被一支大手从背后夺去。应天一回头,是父亲。

    老关皱着眉,怒气冲冲:“素玲的母亲给我打电话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数!”

    骤然,应天的眼圈就红了。他把脸扭到黑影里,压着嗓子说:“你别管,你又不懂。”

    父亲理应不懂的,他连给孩子取名这种事都能出错,对于感情他又能懂什么?当年初为人父的老关非常怀念在南京军区服役的那段岁月,竭力思索后给儿子取了个与南京有关的名字——应天。不过北宋的南京是应天府没错,可如今的南京在北宋叫江宁府。

    父亲一把掰过应天的肩膀,粗暴的夺走了他的钱包。老关抽出关应天的身份证踹自己裤兜里,指着儿子鼻梁,说:“明儿中午,接素玲回家吃饭!”

    6

    关应天不严肃的笑了。在即将离婚的前夕,当着素玲的面嘿嘿地笑了。

    没办法不笑,前面那对离婚的实在是太逗了。工作人员指着小两口的鼻子,训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结婚八个月,离了三次,复了三次!你们知不知道婚姻是神圣的!你们知不知道你一离一复的我们工作人员得敲打多少字!你们知不知道,光你们俩就把你们居委会的离婚指数拉高了百分之三十!给我出去!”

    关应天还在傻乐,工作人员已经在叫号了:“下一对儿!”

    脸色苍白的吴素玲果断起身,关应天赖在椅子上没动身,小声嘟囔说:“我没带身份证。”

    吴素玲转过头瞪了关应天一分钟,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了半脸。她腿一软,坐回了应天身边。

    工作人员见多识广,不但不催促,反而溜到办理结婚证那边去讨要喜糖吃了。小小的走廊过道里,就只剩了两个老成持重的人儿。

    “关应天,你这两天看报纸了吗?”素玲抹着泪,倔强说:“报纸上说了,达芬奇家具是伪洋货!它就是东莞长丰家具厂造的!”

    关应天搓着脚尖,小声说:“我知道我错了,那天我说话难听,你原谅我吧。我知道你辛苦买桌子就是想让我高兴,你……的手还疼吗?”

    素玲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泣不成声的说了个:“疼!”

    “那我给你吹吹。”

    工作人员直到最后也没再回来。关应天搂着素玲的肩膀走出了狭小的长廊,明媚的阳光照耀得他喜不胜收。感触着掌心处的柔软,这小子忽然又不自觉的琢磨:要是今儿带了身份证呢?

    老年人的智慧,他捉摸不透。反正,他的头不疼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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