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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残杯浊酒     大宋佣兵txt下载     大宋佣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 视察武备

    【官威这东西,你做了官自然就威风了,不用学的!————摘自《昆哥日记》】

    不管时代怎么变,这为官之道却总是差不多的。如今这年代中央大员到地方上视察工作的样子,和一千年前建中靖国年间基本上是没怎么变的。

    早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孙德旺就派了个精干的手下,骑着快马去真定府报告了:有中央大员来突击检查!检查内容为视察武备,兼职考察路府军州县五级官员!

    这还了得!路府军州县五级官员全都考察!整个真定府大小官员一个也跑不了!

    于是乎,真定府所有大小官员均接到了紧急通报,纷纷出动!大黑天的,各路官员有组织百姓清扫街道的,有率领师爷紧急作假帐的,有带领衙役监控上访群众的,有联系酒店准备接风宴的,总之,整个真定府度过了一个怨声载道、鸡犬不宁的夏日黎明。

    在前有鸣锣开道,后有武装护卫的排场下,太史昆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真定府的城门前。只见城门处张灯结彩,旌旗遍布,道路两侧各色群众手持鲜花,口唱赞歌。真定府各路官员皆身着朝服,躬身立于城门下相迎,正是好一幅和谐美满清平盛世图。

    太史昆拉开车帘,微微探出半个身子,一句“同志们好”还没来得急说出口,早有一位身着三品朝服、年近五旬的高官伸出手来,恭恭敬敬地将太史昆搀扶下车来。

    但看这高官的打扮,其身份不言自明:真定府路经略安抚使、翰林学士文博正。

    太史昆哈哈一乐,竭力伪装出一口京片子,当然那个时候的京片子就是我们现在的河南话,说道:“惭愧惭愧!兄弟我官秩不过四品,怎敢劳烦文大人搀扶?”

    文博正干笑道:“高大人言过了!单单大人您身上那面金牌,小老儿就得跪着伺候!这只是搭了把手,说起来是老夫失礼才是!”

    太史昆又是一乐,朗声对一众迎接官员说道:“诸位同僚不必如此紧张!我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如今圣上非常想微服私访一番,只可惜劳务繁忙,实在是腾不空来,于是就派我来替他老人家长长眼!

    我这次来也不是什么正式考察,因此咱一不看账目,二不看政绩,就是把路上见闻回去给圣上说说!诸位放心,等咱回了京,只管说诸位好,绝不提半个坏字!”

    太史昆这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什么证据都不要,你们这伙人啊,是好是坏就凭咱这一张嘴!

    这一番话说的,老实上进的官员肚子里暗骂,奸诈滑头的官员肚子里嘀咕。只是在场的老实官员不过一两个,可奸猾的官员足足有几百个。这一来,十个官员里面有八个琢磨着怎么送礼,剩下那两个,直接就琢磨着怎么卖身投靠了。

    文博正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高大人,你瞧外面天热,不如咱们先去驿馆安置……”

    “免了!”太史昆脸色一板,正气昂扬的说道:“我既然是视察武备,自然是要住在军营里!否则被圣上知道了,我也不好交代!”

    文博正暗骂一声,庆幸自己果然见识高明,早就准备好了两个豪华军营迎接检查,逐陪笑说道:“高大人如此敬业,下官佩服!军营早已准备妥当,还请大人移步……”

    “免了!”太史昆又是一嗓子,把文博正唬得一愣一愣的。太史昆道:“吾一路来与指挥使孙德旺说得甚是投机,我住在他的军营内就可以了!”

    “孙德旺……是哪个?”文博正一头雾水,实在是想不透自己手下何时多了这么个会投机的指挥使。倒是那肥头大耳的孙德旺,乐的喜上眉梢。

    原来太史昆这样做,是早就想好的。真定府内不知道渗透了多少辽国奸细,连经略公文博正都有变节的嫌疑,若是依照安排去住,莫说探查,半夜里让人取了脑袋去都是有可能的。

    反观孙德旺,虽说他混了一些,见了上官只知道喊爷,连官场中的称呼都说不利索,可正因为此,才显得他不像是奸细,有几分可信之处。

    况且孙德旺手下军马整齐,行军布阵还有些章法,这在军纪糜烂的大宋来说实属罕见,寻常奸细想混到他手下也有些难度,因而太史昆才会想到去他那里安身。

    文博正见太史昆自己选了军营住,虽心觉不妥,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率领了众官员,拥着太史昆一行,向孙德旺军营中赶去。

    真定府本就是河北西路最大的城市,又加上今儿一早文博正做足了面子工程,因而太史昆一路逛过来也是暗暗称赞。只是道路两边站满了被迫出门迎宾的百姓,又让太史昆暗骂了一阵这些官员会折腾人。

    孙德旺的军营只是真定府最角落的一处破校场,寒酸无比。文博正见状又是几番邀请太史昆移步,无奈太史昆坚持在这儿住,又借口说身子乏,连接风酒都一并打发了,文博正也只好提心吊胆的回府了。

    临走时,文博正嘱咐手下火速送些猪羊果蔬到军营来,免得太史昆见了饲料一般的军中伙食怪罪。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索性把家中大厨一并喊来,去军营中充当伙夫。

    孙德福莫名其妙的得了大官垂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喜庆劲。他领着一群小兵收拾了几个营帐,伺候着太史昆安置好了行李。也就是这个当口,外面校场上已是杀猪宰羊,做起了大宴,引得一众兵丁大呼小叫,喧闹不已。

    太史昆素来喜欢热闹,就走出营帐来看。只见孙德旺手下这群兵丁卸了铠甲后,竟是一个个补丁摞补丁,穿的和叫花子一般!太史昆惊讶之下,叫孙德旺过来问话,却没想到,孙德旺这厮卸了甲后居然也是破衣烂衫,寒碜的不得了!

    在太史昆的追问下,孙德旺只好如实答道:“爷!别人军营里都是吃空饷的,拿兵器甲胄换钱花的,他们手中自是有几个银钱!咱这里不兴这个,所以只好苦自己咯!”

    “哦?居然有这等事?”太史昆拖着腮,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那样做?”

    孙德旺摇头道:“大爷说笑了!我这营是民子营,也就是这两年刚从乡兵转上来的新营。我们这营人,都是些本分的农家子弟,靠着军饷支撑家用的。咱们庄稼人实诚,拿了人家的饷,就得对得起发饷的人!所以咱不干那些个不仁义的事儿!”

    太史昆暗暗点头称赞,又问道:“那其它营呢?他们都是个什么情况?”

    孙德旺答道:“其它营啊,指挥使都是真定府各个官老爷的子弟,说好听点这些营是官老爷的私兵,说难听点,这些营就是官老爷们的长工!

    各个营,吃空饷是一定的了!好点的,把军械找个仓库封存了,让士兵去家中庄园干农活;差点的,干脆就连兵刃甲胄都一并卖了!

    还有更坏的,手下士兵一个不留,兵刃甲胄全部卖掉,让一营人马形同虚设!这还不算,他们还到处抢夺朝廷发来的配军!”

    “配军?”太史昆问道:“可是那犯罪后被刺上金印,发配各州的充军犯人?”

    孙德旺切齿道:“正是!这些配军,没有人身自由,一条命完全掌握在上司手中。这些个坏人抢了配军,当奴隶贩卖!前些日子我营里分配来几个配军,我连面还没见到,就被那些人抢走了!

    听人说,这几个配军都被他们卖到了辽国,其中一个在盐铁监干过铁匠的配军,居然被卖了五百贯钱!五百贯钱啊!够俺一营人吃喝一个月的了!”

    把工匠卖给敌国?太史昆顿时嗅出了汉奸的味道。

    太史昆拍了拍孙德旺的肩膀,牛哄哄地说道:“老孙啊,尽忠为国,干的不错啊!来啊!看赏!”

    太史昆打了个手势,西门庆顿时领悟,转身捧上了两个金灿灿的大元宝,递给了孙德旺。

    孙德旺一见,欢喜道:“我滴个爷!京城人出手就是不一般啊!两锭大金!俺下面那些小崽子一人能分上十几贯钱!您老人家可真是会疼人啊!”

    太史昆闻言,哈哈大笑:“好个孙德旺!得了赏金知道体恤士兵,果然是好样的!来啊!再加两锭大金,让小崽子们一人添身好衣裳!”

    这四锭大金,快抵得上孙德旺一营人一年的薪水了。孙德旺得了这么多赏,喜得手舞足蹈,顿时跑出营帐与手下共同庆贺去了。

    卢俊义抚掌笑道:“贤弟好个收心计!此营士兵,可为贤弟所使了!”

    太史昆摸了摸鼻头,苦笑道:“唉!一下子花了四锭金元宝,真个儿心疼哟!如此一来,只好委屈小庆子给我再赚回来了!”

    卢俊义惊道:“哦?没想到西门公子还有此等赚钱的本事?”

    未等太史昆解释,西门庆媚笑一声,抢先开口道:“卢师意会错了!我想昆哥的意思是,让我从今日起大开方便之门,迎接真定府各路官员的贿赂吧!”

    众人对视一眼,转而哄堂大笑。

三十一 干爹

    【这么些个官,个个都倒卖公物发大财,可他们原本的工作是什么来着?你知道么?————摘自《昆哥日记》】

    众人笑罢,卢俊义问道:“贤弟,查探辽国奸细一事,你准备从何处着手?”

    太史昆道:“我准备了三个入手点,还请众位兄弟共为参详一番。其一:我见李士峻一伙皆身穿道袍,想必他们平时走动的身份也是道士,那落脚的地点应是道观,所以查探真定府各个道观算是一个着手点。

    其二:想必李士峻误认为我取得的那本‘海船制造术’就是他们寻找的‘火龙丹配方’,因而它们一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办法从我这里再弄回去。我们一行人大摇大摆进的真定府,李士峻一伙不会看不见,所以说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也是个办法。

    其三:一句话,把张邦昌抓回来打!”

    卢俊义闻言,呵呵大笑道:“等着别人找上门来不是咱们的作风!不如这样,打探道观之事就交给愚兄来做,揍张邦昌的事情么,就贤弟你来好了!”

    太史昆点头道:“就依卢兄所言好了!我先把孙德旺找来,问问真定府有哪几家道观,再问问张邦昌这小子住在何处!”

    不一会儿,孙德旺喜滋滋的进了营帐。当他听到真定府有几处道观这个问题时,先是一愣,随即郁闷道:“爷!我们真定府全是信佛的,哪来的道观!嗯……也不能说一座道观也没有,我们真定府的道观,好像也有一个!”

    “真定府全是信佛的?”太史昆惊叫道:“这怎么可能!全大宋上上下下全是信道教的,如今的皇帝都自称是道君天师,怎么单单一个真定府全都信佛?”

    孙德旺支支吾吾地说道:“俺是个粗人,向来是看见神像倒头就拜的,所以这佛啊道啊的俺也不甚明白!反正吧,几年前俺真定府开了家尼姑庵,一来二去的大家伙就都去尼姑庵上香,不去其它地方了!到了后来其它庙里观里都没了香火,纷纷倒闭了,就这么说吧,现在俺们真定府,单单就信奉这个尼姑开的静月庵!”

    “居然还有这种事!”太史昆听得啧啧称奇,又问道:“那么,唯一的那座道观叫什么名字?有多少道士住在里面?此道观坐落于何处?”

    孙德旺挠头抓耳道:“这道观么,名字很怪,叫做寻情观,里面只有一个醉鬼道士,它的地方么,就在静月庵的对面儿!”

    “寻情观?只有一个道士?还是在尼姑庵的对面儿?”太史昆听得目怔口呆,郁闷道:“孙德旺,你是在消遣本官吗?”

    没料到孙德旺一番话倒是说得卢俊义精神起来。卢俊义沉思片刻,说道:“贤弟,孙德旺还真不是消遣你!说起这个寻情观的醉鬼道士,应该还是愚兄的一位老朋友呢!”

    太史昆疑道:“老朋友?这是怎么个事儿?卢兄你快点说说!”

    卢俊义拈须笑道:“贤弟且由愚兄卖个关子,等我把那道士给你寻来,你自己问他好了!”

    太史昆听得卢俊义这样说,虽是心里面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兀自忍下。于是太史昆又向孙德旺问道:“那我再问你,那个叫张邦昌的家伙,住在哪里?”

    孙德旺道:“张邦昌么?他此刻就在营外候着大爷您的召见呢!”

    “这么巧!嘿嘿!张邦昌啊张邦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呀!”太史昆大笑三声,吆喝道:“老孙,去把张邦昌给我叫进来!兄弟们,撸好袖子,准备大嘴巴子抽人了!”

    不多会儿,孙德旺果然带了一个人,走进帐中。来的这个人,与太史昆想象中的张邦昌实在太不一样了!

    太史昆心目中,当师爷的人一定是年过四旬,留一把山羊胡子,一幅干瘦的老学究模样。可是眼前这人,年纪二十来岁,肥唇阔耳,挺胸腆肚,一米七不到的身高,体重最少一百八十斤,活脱脱一副二世祖的模样!真的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做过师爷,陷害过冯父的张邦昌!

    张邦昌人虽然胖,可身手却矫健的很!一进门,这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地上一爬,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还没等太史昆反应过来,这货就地一滚,团身扑上,一把将太史昆的大腿抱在怀中,张口嚎道:“干爹!我想死你啦!”

    “我擦!滚你的蛋!”太史昆惊叫一声,抬脚把张邦昌踢了一个大跟头!

    太吓人了!你说一个大胖小子冷不丁的扯着裤腿子喊爹,放谁身上谁不吓出一身冷汗?

    人家张邦昌顺势一滚,在太史昆眼前绕了圈子,居然又滚回来了!他两条胖胳膊一伸,又把太史昆的大腿抱住,嚎道:“干爹!你这是咋滴咧!你咋不认俺了呢?”

    “呔!放手!我什么时候收过你当儿子啊!你把话说清楚!”太史昆惊了一脑门子冷汗,只好踹开张邦昌,转身跳到桌案上去躲避。

    张邦昌哭喊道:“干爹!您忘了么!您刚上任没三天,俺就找人上您府上去认干爹了啊!您收下小子俺的礼物,说是孝心可嘉,就认下俺当干儿子啦!”

    我擦!原来高俅这死鬼还做过这等好事!太史昆悻悻说道:“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乖儿子啊,你好好站起来坐好,再也不可扯为父的裤腿子了!”

    张邦昌果然听话,他干净利索地爬起来,找张椅子用半截屁股坐定了,陪着笑脸说道:“干爹啊!我上次拜托您的那事儿,有眉目了没啊?”

    “哎?你还拜托我过事?”

    “哎呀,干爹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张邦昌拍了拍手,帐外进来两个家仆,抬来了两口好大的箱子。左边箱子打开,只见箱内珠光宝气,皆是拳头一个大的狗头金、茶盅一般大的珍珠;右边箱子打开,只嗅得箱内药香扑鼻,皆是胳膊粗细的人参,棕红的二杠花鹿茸。

    张邦昌喝退了两名家仆,低头哈腰地对太史昆说道:“干爹可是忘了?干儿子我不是……想弄个状元当当么!”

    这厮想当状元?太史昆心里暗暗吃惊。要知道,张邦昌的这两箱财宝,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其价值,可谓是“连城”也不虚晃!这厮当汉奸若是为钱财,又何苦把这等财宝献给高俅?若是当汉奸为图权势,用这些钱财直接买官来做不是更好?何苦要做个状元郎?

    太史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苦苦思索了半天。无奈张邦昌此举实在诡异,太史昆竟是想不出其中道理。这张邦昌行事如此下作,又是磕头又是叫干爹的一点也不知羞耻,难不成还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奸恶之辈?又或者是……这厮就是一个白痴?

    太史昆思索至此,准备试探一番,逐开口道:“乖儿子!不是当爹的说你,你有这么多财产,到哪不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何苦做什么状元!你若是想当官,爹爹我直接给你安排一个兵部的员外郎如何?这个职位掌握兵部武库,油水大的很哩!”

    你道太史昆为何这样说?只因兵部武库管理全大宋所有军队的兵刃甲胄、车马火器,连包括“火龙丹”在内的所有火药配方、弩箭图样,也一并是存放在武库内的。假若张邦昌是个辽国的奸细,恐怕忙不迭的当场就会应承下来。

    可没曾想,那张邦昌不暇思索,开口就嚷嚷起来:“干爹!俺不想做什么员外郎!俺想做士大夫!做翰林大学士!”

    一个汉奸,不去做兵部的员外郎,居然吆喝着要做翰林大学士?有这样没出息的汉奸么!太史昆一怒之下,差点没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太史昆道:“吾儿!你真个是不识好歹!怎地爹哋给你个实缺你不要,非要能看不能吃的翰林大学士来做?”

    张邦昌叹气道:“干爹有所不知!从小到大,俺娘就知道逼俺好好读,说之长大后考个状元,去做士大夫,去做翰林!她整天这么念叨,念叨的俺头都大了!直到俺娘临咽气的那一霎那,她老人家口中都是如此说的!你知道俺娘临死前干了啥?干爹请看!”

    张邦昌把身上长衫一脱,露出了两团白花花的胸肌,那两团胸肌上,左面一扇刺着“此生不做士大夫”,右面一扇刺着“家财亿万也枉然”!两团胸肌之间,居然还有一行横批“娘看着你!”

    众人一看,皆捂嘴忍笑。张邦昌哀叹一声,说道:“唉!俺娘临终前,安排家中管家给俺刺了这团锦绣!自此后,俺整日饭吃不香,觉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俺娘叉腰训斥俺的模样!干爹啊!您就行行好,给俺弄个状元做做吧!”

    太史昆此时真是哭笑不得!你说这等人,到底是个傻子还是个极会伪装的汉奸?

    当下太史昆只好应付道:“行了,乖儿子!你就回家等着吧!待为父回京后,一定用心为你打理此事!你要相信为父的能力!”

    张邦昌闻言大喜,规规矩矩地又磕了几个头,转身出帐走了。

    帐内几个人面面相窥,半晌,太史昆问道:“诸位说说看,这个张邦昌到底是个傻子,还是个聪明人?”

    众人一口咬定,这张邦昌绝对是个傻比,一等一的傻比!武松叫道:“昆哥!就因为他是个傻子,你便放他走了?不是说好打他一顿的么!”

    “莫慌莫慌!”太史昆围着两口箱子绕了个圈,寻思着说道:“方才我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因而才放他走的。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三十二 好大一副烂摊子

    【送礼不包装,送了都得落埋怨!喜欢送土特产的同学们注意了,说的就是你!————摘自《昆哥日记》】

    太史昆翻了翻箱子,猛然想到:“对了!这个张邦昌送上的孝敬,怎么尽是些狗头金?这玩意儿都是金矿中天然生成的,数量少不说,纯度还有高有低的,他如何拿这些东西来送礼?莫不是他家中有个天然金矿?即便是如此,他也该有能力铸造成元宝啊?

    还有这珍珠,明显也是海中摘采到便立即拿来了,根本未加任何雕琢!按理说,送礼总归是要穿成珠子才像回事!”

    西门庆闻言,立刻也说道:“昆哥说的是!这箱药材也有问题!我家是开生药铺的,对药材略有研究。这些药材全都是顶尖的!都是无价之宝!这种东西拿来送人,怎么着也封个木匣呀!他怎么扔破烂似的填到一口箱子里给扛来了?”

    太史昆道:“是了!张邦昌发家发的有问题!就算是辽国用重金收买他,或是给他资金打点大宋朝廷,也不必给他这种东西吧!这都是些原始材料,稍经处理就可以获取更大价值,辽国不会蠢到这种程度吧!”

    众人听完太史昆的分析,皆点头称是。

    太史昆道:“张邦昌咱们暂时不要动他,这条线咱留着放放线,看看他背后还有什么大鱼!这事儿,我来负责。”

    卢俊义颔首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寻情观看望一下我那个老朋友,说不准我还能给贤弟找个好帮手来!”

    太史昆笑道:“卢兄卖了个好关子!既然兄不愿道破,那我们就静待兄的好消息了!只是卢兄小心身体!”

    卢俊义含笑谢过。

    太史昆对西门庆吩咐道:“小庆子,这几日你就坐镇军营,有来送礼贿赂的你只管一并收下!只是有一点,你多留意着送礼者的收入,若是他送的礼金比他收入还多上许多,那你就把他的名字给我记下来。还有那些想往枢密院、兵部跑官的人,也一并留意。”

    西门庆拱手领命。

    太史昆道:“我呢,一方面留意着张邦昌,一方面领着孙德旺出去转转,看看贩卖配军、兵刃甲胄去辽国的都是些什么人,这种人,总归是收拾掉才好!”

    太史昆一番安排,倒是急坏了武松和扈三。武松嚷嚷道:“昆哥!那我呢?你给我也找点事做啊!”

    太史昆随手一袋子金元宝丢过去,说道:“二郎啊,你和扈三的任务就是花钱!这真定府上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你只管去败坏!”

    武松、扈三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太史昆又道:“只是有一点,你两人须得给我们三个大忙人寻觅一家最好的青楼!难得女眷都没跟着,我们哥儿几个得好好耍弄一番才是!”

    “桀桀桀~”太史昆说罢,立刻与西门庆两个怪笑起来,直把一个扈三羞得满脸通红。

    安排已毕,众人吃喝一顿,皆分头行事。

    太史昆从营帐中出来,径直先去寻孙德旺。这座破烂军营中有个坑坑洼洼的校场,此刻孙德旺正捧着一块西瓜啃着,坐在校场边看一群手下练习阵法。

    太史昆看了孙德旺的德性,心中好笑,他敲了敲孙德旺的后脑勺,开口问道:“老孙!你这手下大中午头练得一身汗,你倒是好,蹲在一边啃西瓜!你就不怕小崽子们骂你!”

    孙德旺一回头,见到是太史昆,赶忙起身相迎道:“大爷说笑了!早些年我刚带兵的时候,也是跟小崽子们一起摸打滚爬,可后来有个教头告诉我说,若是整日跟士兵混在一起,储不起威风来!须得装得像个大爷似的,士兵才会畏惧你!”

    太史昆笑骂道:“那教头说的什么屁话!你若是吃空饷卖甲胄的主,还可以装装大爷。你若是想让士兵们在战场上拼命时还听你的,须得与士兵同甘共苦,而且每样操练都能做的比士兵好才行!”

    孙德旺挠头叫苦道:“我滴个爷!这些操练我都几年没碰过了,如何能做的比士兵还强!您老是要俺的命呢!”

    太史昆扯过孙德旺的耳朵,骂道:“你瞅瞅你这身肥肉,若是上了战场,恐怕一个照面就让敌人砍了脑袋去!让你多练练也是为你好!”

    孙德旺红着脸应承了几句,丢了西瓜就待往校场内跑。太史昆一把揪住他的脖领,道:“你这个呆瓜!要练也不用现在就着急着去!你且住下,我有话要问你!上午我听你说真定府武备糜烂,心里好生不痛快!你把真定府现在各营的情况详细给我说说!”

    孙德旺拱手道:“爷!您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怪不得皇帝陛下都那么信得过你!如今俺就把真定府这摊子烂事,一五一十的给您说说!”

    当下,孙德旺还就真的把真定府的武备情况给太史昆说了个明白。

    原来大宋的军队也算是三级建设的,分别是禁军、厢军、乡兵。

    乡兵和如今的民兵差不多,各乡各社的农家汉子农闲的时候聚在一块,持些木枪木刀的练上十几天就算是完事。其间官府能管顿晌午饭,好的时候还能发上几个铜钱。

    虽然乡兵算不上常备兵种,但是乡兵们的训练反倒是很认真。由于真定府地界挨着辽国近,难免什么时候就会有些打秋风的盗贼越境来乡间为祸,这个时候正规军是不会管的,只有乡兵们自己拿着刀枪保卫自家家园,因而乡兵不但在官府的号召下集训个几次,他们在平时也会结成习武社,以求合力自保。

    厢军则算是地方上的常备部队了,其士兵的地方官府工资是按月发的。只不过按照大宋军制,稍微强壮一点的厢军都会升级去做禁军,所以在大多数的地方,厢军不过充当官府的杂役罢了。像是孙德旺手底下这支装备齐全,甚至还有几百匹战马的厢军,恐怕在全国都是个另类。

    至于禁军,那就是板板整整的正规军了。这禁军可不是随便一个城市就能驻扎的,除了首都外,那非得是大城市、边关要塞才有资格驻扎一两营禁军的。

    禁军的兵刃甲胄都是顶尖的,还分为了马军与步军,而且大宋闻名后世的神臂弩、步人甲这种高科技装备也都是只装备给禁军的。禁军的指挥官都是在京城上过军校、由枢密院亲自任命的,其士兵的军饷也要比厢军高上数倍。

    按理说,这禁军的战斗力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强横。可是在军制糜烂的大宋,如今的禁军早已今非昔比。

    原来的真定府一共驻扎了五营禁军,士兵两千五百人,算是一军;八营厢军,士兵四千人,算是两军。可是由于贪腐现象严重,这六千多名士兵,能上阵打仗的连三百人都凑不起来。

    前几年一伙太行山上的强盗下山打劫,居然没怎么费劲就冲到了真定府城内,竟然连禁军军都指挥使的老婆都抢走了。亏了附近的乡兵来救,这才避免了强盗血洗经略府这种糗事的发生。

    痛定思痛,为了自己的安危,经略公文博正再也不能坐视军备继续糜烂下去了。真定府内的禁军、厢军早已经烂透了,想让他们恢复战斗力那是已经不可能的了。于是经略公大手一挥,将此次拯救真定府的乡兵升级成为了真定府第九营厢军,并亲自命名为:忠勇营。

    这个忠勇营不是别家,正是孙德旺手下的这支兵马。为了保证忠勇营的战斗力,经略公破天荒的没有为它配备上几个文官做统帅,而是让乡兵头子孙德旺继续率领这支队伍,并且军饷、军粮也破天荒的给了足额,这也就是孙德旺能坚持到今天的原因。

    太史昆听完这段传说,啧啧称奇,顺口感慨道:“如此说来,文博正对你也算是不错了!居然给你们营配备了三百匹战马!”

    “唉!这些马匹哪是他给配的啊!这都是我们自己捡回来的!”孙德旺叹气道:“马匹这东西,再往北点有的是,不值钱!一匹马还卖不上一柄好刀的价格!这些战马都是禁军的,他们卖也懒得卖,喂也懒得喂,军官们出门都是坐轿子的,连骑都懒得骑!好好的一群马,都快被饿死了!我看不过去,这算是牵过来帮他们喂喂而已!”

    孙德旺继续叹道:“要说我这营,实则是一匹战马都没有的。这三百匹捡回来的战马,已是真定府战马中的一半了!我若是能再挤出点口粮,便把另外那三百匹也弄来了,这样我这应就算是个马军了!”

    “偌大一个真定府,只有六百匹战马?”太史昆有些吃惊的问道:“那若是辽国来侵略,真定府怎么抵挡?靠步军顶他的马军么?”

    “那哪顶的过!”孙德旺道:“真要是那样,真定府也就只好放下城门来靠着城墙支持了!只可惜城外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孙德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要说辽国来侵略咱们大宋,我觉得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辽国那边和咱们大宋差不多,兵制也是糜烂的很。不信你去看看,咱们真定府青楼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辽国的军官来销金!他们那钱,多半也是靠着吃空饷、卖军备得来的。”

    “辽国也是这副德行?”太史昆这会可真的吃惊了。在之前的设想中,汉奸们把军备自是卖给辽国的,可经孙德旺这么一说,太史昆脑子里又成了一团混沌。与是太史昆追问道:“老孙!你这话可是当真?”

    孙德旺点头道:“当真!去年这个时候我去过边关!辽国的那些小兵崽子一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整天就在咱宋兵的眼皮底下顶着大太阳种地!”

    “我就擦了!”太史昆惊叫道:“那么,这些个军备都卖给谁了?”

    孙德旺耸了耸肩膀,道:“还有谁啊,当然是顺兴商号咯!”

三十三 江南风 流

    【生不读却去做什么儒商,没事借着有文化爱招惹个兵痞,偏偏还不养护院!这不是找抽么!————摘自《昆哥日记》】

    “顺兴商号?”太史昆向孙德旺问道:“这商号是什么人开设的?它又将那些军备卖到哪里去?”

    孙德旺摇头道:“这个小人不知!”

    太史昆道:“不知也无妨!走,你领我去顺兴商号瞧瞧!”

    顺兴商号离着真定府的东城门不远,在一条很僻静的弄堂内。从外表上看,顺兴商号不过是个两进的大院,丝毫看不出一点商号门脸儿的模样。

    孙德旺把着商号的大门捶了几捶,一个十几岁的童子就从院里面开开了门。那童子见孙德旺穿了一身校尉的军装,立刻陪着笑脸道:“哟呵!哪阵风把军爷您给吹来了!快快请进!”

    太史昆、孙德旺两人刚随着童子进得正厅,就听到一个阴声怪气的嗓音道:“这不是忠勇营的孙军爷么!我这里没买卖与你做,你哪儿来的快回哪里去吧!”

    话音落下,一个白面生摇着羽扇自后堂中踱步而出。这生长着一对三角眼,看向孙德旺的眼神颇为恶毒。

    原来这厮早年也去过孙德旺的军营,撮弄着孙德旺将军备卖给他。只是孙德旺乃清白之人,所以一脚将生踹了出去,因而生对孙德旺怀恨在心。

    太史昆一拍桌子,咆哮道:“狗才!大爷我是来与你做生意的,你不恭恭敬敬伺候着不说,居然还敢说怪话!你当我忠勇营六百儿郎是纸糊的不成?”

    这一嗓子把生吓了个趔趄。生面色阴晴不定变化一下,冷言说道:“你是何人?你们忠勇营的顶头上司、厢军左军的军都指挥使是我的好朋友!你那六百个小兵敢把我怎么样?”

    太史昆“噌”一声拔出长剑,挥舞着吆喝道:“我擦你全家的军都指挥使!老子我是忠勇营新来的军师,现在忠勇营我说了算!那个狗屁都指挥使,克扣俺们的军饷,让我们兄弟们没饭吃了!你丫再刮噪,我先劫掠了你的铺子再说!”

    生倒吸一口冷气,气焰顿时消失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军爷息怒!是小人该打!只是不知道军爷您来卖什么?”

    太史昆叫嚣道:“卖?你才是卖的呢!你听好,老子要借六百套禁军的行头,好穿着去打劫!这钱儿么,先赊着,等老子抢来钱财,再一并还你!”

    生苦叫道:“军爷有所不知,我们商号只是收军备,并不出售……”

    太史昆怒道:“你丫找死么!我说了是借你的,又没说是买你的!你个忘八蛋光收不卖弄这么多军备干什么?莫不是你要造反?你家主子呢?叫他来见见我,若是他想造反,大爷我也想入个伙呢!”

    生躬身道:“我家主人……他……他不是造反的!只因……嗯……我们商号的物资经常被强人劫掠,因此购买些军备来防身而已!”

    “擦!防身?真窝囊!”太史昆道:“实话告诉你,什么刀剑甲胄的俺们都有,俺就是想要禁军的旗帜、仪仗,好借他个名号去抢劫!”

    生道:“旗帜、仪仗都是朝廷赐下的,这些个东西禁军哪敢随便卖啊……”

    太史昆一抖长剑,暴喝道:“想死吗你!大爷我说了是借你的了!大不了用完后我再还给你!你若是敢说个不字,今儿晚上我忠勇营六百儿郎便来你家吃喝!”

    生听了这话,哪还敢说个不字?他只好唯唯诺诺应承道:“遵命,遵命!小人给您去弄便是了。只是您得给小人两天的时间准备才好!”

    “算你识相!记住,只有两天哦!”太史昆冷哼一声,收了长剑,顺手一拽孙德旺,哼道:“我们走!”两人昂首挺胸地走出商号,只留下生一人在那冒冷汗。

    出了商号,孙德旺这厮一个劲儿的傻笑不止。太史昆看了奇怪,问道:“呆瓜,你笑什么?”

    孙德旺道:“爷!我突然发现了我忠勇营的价值!看了刚才您的气势,这才想通了:我忠勇营不就是真定府上最强横的一股子武力么?为什么我之前就没有想到去做些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情呢?”

    太史昆笑骂道:“你若是真的做了,你手下的崽子们就叫兵痞,而不叫士兵了!待日后你到了战场之上,这伙兵痞只想着鱼肉百姓的痛快,忘记了保卫家园的责任,还能有什么信念来搏杀?所以说,一支部队想要有战斗力,须得有个好品行、好纪律!”

    孙德旺闻言,汗道:“是!小人受教了!对了爷,我们闲逛了这一遭,就算是查探完了?”

    太史昆无奈道:“要不还能怎么着?要说查探的法子,一个是深夜潜进商号去搜查;一个是盯梢商号的运输队,看看军备的下落;再一个就是将生捉过来审讯。

    这几个法子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所以我们今天也就只能诈他一诈了。最起码我们探明了一点,这伙人竟然连禁军的仪仗旗帜都能弄得过来!恐怕真定府的禁军算是没药可救了!”

    孙德旺陪着太史昆叹了口气,道:“爷所言极是!这样的话,不如我安排些士兵盯梢顺兴商号可好?”

    太史昆喜道:“你有此心便是最好了!只是像运送管制军备这种活计,商队肯定会派出武术好手押运,你可得让你的手下机灵点,不要枉送了性命!”

    孙德旺拱手道:“这个小人晓得!我多派些人手去,让他们相互接应就是!何况,我手下的崽子们也不是弱不禁风之辈!”

    太史昆拍着孙德旺的肩膀,道:“好!回去我再上给你点钱财去购买粮草,助你把真定府另外那三百匹战马也弄来,成立一个真正的马军营!”

    孙德旺大喜,拱手谢过。

    眼见着天色渐黑,太史昆告别了孙德旺,回到了营帐中。

    一进得营帐,太史昆就看到,西门庆这家伙坐在一张桌案前,满面潮红,浑身上下不断的哆嗦着。

    太史昆见了,觉得奇怪,打趣道:“小庆子,你在打飞机么?怎么这副模样?”

    西门庆颤声道:“昆……昆哥!好……**哦!”

    “我擦!”太史昆惊骂道:“不要喊着我的名字打飞机!你这个死变态!”

    西门庆仍是颤抖着说道:“昆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一下午接了多少客啊!五十个,整整五十个呢!哎呀呀!这些五品六品的官儿啊,见了小生我还磕头下跪呢,真是爽呆了!”

    太史昆看了西门庆这点出息,郁闷道:“那你小子给我收了多少钱呢?”

    西门庆喜道:“昆哥,钱全在桌子下面呢,你自己看吧!”

    太史昆一看桌案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白花花的交钞在桌子下面摞了一尺厚的两摞!这要是百贯铜钱一张的交钞的话……还不得有几万贯!

    只听西门庆疯叫道:“昆哥,这都是千贯一张的大交子啊!这些钱,不多不少正二十五万贯!哇哈哈哈!”

    擦!这合着每个官员送了五千贯!五千贯钱,合着后世的人民币就是一百多万,这太夸张了吧!

    只听西门庆又是叫道:“昆哥,这还不算完呢!真定府最少还有二百个官还没排上号呢!据说附近定州、祁州的官员也都得到消息了,正骑着快马往咱这儿赶呢!这次咱们发达了!”

    这样说来,这次光贿赂不就得弄上几百万贯?太史昆终于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了。

    太史昆嘱咐西门庆收好交钞,便去了内帐。只见内帐中,卢俊义正守着一个酣睡的道士,笑吟吟的喝着热茶。

    太史昆打量了一下那个道士,只见他满脸泥垢,胡子头发一团乱,竟是连个面目都瞧不清楚。道士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味,呼噜打得震天响。

    太史昆问道:“卢兄,这便是你说的哪个老朋友?如何醉成这副模样?”

    卢俊义道:“正是!我在寻情观寻到他时,他便是这副模样;我找了马车把他拉回来,他还是这副模样,真个是没办法!”

    太史昆问道:“卢兄,这位朋友是何来历,您就别卖关子了吧!”

    卢俊义哈哈一笑,说道:“这个家伙啊,姓秦名暮城,乃是江南一顶一的风流人物,一身水上漂的轻身功夫无人能敌!我教给邱小乙的那路燕子三抄水,也是跟他学来的!只是没想到他今日成了这番模样!”

    太史昆惊道:“这位秦兄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其中的故事呢?卢兄讲讲呗!”

    卢俊义哀叹一声,道:“嘿!还不是一个‘色’字害了他!当年江南有个绝色女子,名字叫做李巧盼,据说是南唐李后主之后。

    暮城兄弟瞧那女子美貌,便死缠乱打的去追逐。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女子宁愿当尼姑也不从他。

    暮城兄弟也是,这女子的尼姑庵搬到哪里,他便追到哪里,把人家一个年轻的姑娘硬是熬成了师太、从江南追到了北关真定府,竟然还是不放手!你说我这暮城兄弟是不是毁在一个‘色’字上?”

    还没等太史昆作答,只听一声幽长的叹息从那秦暮城的口中传来:“卢俊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德行?难不成在你的心目中,追求爱情就是好色么?”

三十四 不如醉去

    【色与情,为的不就是那点破事吗?美人儿破事前给你出道难题,为的就是让你服个软,你怎么还真的去解了?————摘自《昆哥日记》】

    道士打扮的秦暮城摇摇晃晃爬起身来,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卢俊义啊,我真是想不通!你家的娘子怎么受得了你这个木头人的!”

    卢俊义冷哼道:“哼,那个婆娘已经被我亲手斩杀了!”

    “呃!你……狠!”秦暮城一面往门口挪着步子,一面忿忿不平道:“卢俊义,我不屑与你这种不懂风月的人为伍!今儿个,就当咱们俩没相见过!咦?姓卢的,你好像中了剧毒了?”

    卢俊义哼哼道:“正是!正是被那个死婆娘下毒害的!”

    “哈哈哈!毒的好!”秦暮城停下脚步,仰天大笑道:“你这等薄情郎,该毒!该毒!”

    听了这话,卢俊义脸都气绿了。他对太史昆怒道:“贤弟,这个姓秦的我给你带来了,用不用他看你的了!我出去散散心!”言罢,卢俊义拂袖而去。

    太史昆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暮城,冷不丁开口道:“你怎么不对李巧盼用强的?”

    秦暮城一愣,答道:“嘿!你这话说的,用强还叫爱情么?”

    太史昆冷不丁的又问道:“你丫不是情圣么?你倒是说说看,对一个绝色女子来说,美貌重要还是生命重要?”

    秦暮城大笑道:“小兄弟!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告诉你吧,对于美女来说,当然是美貌重要!”

    太史昆摇头叹道:“老秦啊老秦!你若是趁着李巧盼年轻,强行上了她,虽然她有些不乐意,但毕竟是把人生中最娇嫩、最美丽的那一瞬留在你心中了,她心中实际上是高兴的。

    可你呢,死死追了她十几年,把她的青春美丽都给熬没了。如今她即便是从了你,展现在你面前的也是一朵昨日黄花了,她心中,只怕是比死还难受!”

    “这……这……”秦暮城傻眼了。

    太史昆瞧着秦暮城的傻样,心里暗暗偷笑,口中却不依不饶的问道:“哎,你追尼姑,为什么不扮作和尚,反而扮作道士?”

    秦暮城喃喃道:“你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剃光头发当和尚?那多丑呀!”

    太史昆大摇其头,反问道:“我来问你,如果你见到一个和尚和一个尼姑偷情,你会怎么想?”

    秦暮城**道:“哈哈哈!我会觉得好笑哇!你想想,俩光头凑在一块,多和谐!”

    “那你要是看见一个道士和一个尼姑偷情呢?”

    “嗯?那个不好看!简直是**么!从**到信仰都是**!”

    “那你还装成道士去追尼姑?”太史昆郁闷地看着秦暮城,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个,傻,叉!”

    秦暮城闻言,惊叫一声,捶胸顿足道:“气煞我也,气煞我也!不如醉去,不如醉去!”说罢,秦暮城从身后摸出一个酒葫芦,仰天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一仰身子竟然又睡过去了。

    “假正经!只知道逃避的家伙!”太史昆响亮亮的骂了一声,扬长而去。

    不多时,武松与扈三两人也喜滋滋的回来了。两人手中大包小袋的,果然是去真定府花钱玩了。只是两人的袋中一点精巧的玩物也没有,尽是些匕首短剑一类的凶器。看两人欢喜的模样,竟然还真是就喜欢**凶器。只看得太史昆大摇其头。

    一伙人凑齐了,二话不说,摆上酒席就开始吃喝。

    席间,太史昆把真定府军制糜烂的事情给众人讲了一番,西门庆把真定府官场**也讲了一番。众人听罢,皆心情沉重。

    真定府作为边关雄城都已经这样了,那大宋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宋腐烂到这个地步,绝不是单凭几人之力能扭转的了。即便是一个真定府,几个人也不敢说能把贪官污吏给杀光了,又何谈整个大宋?

    尤其是卢俊义,心情更是坏到了极点。之前他满腔热血,只想做个领兵大将,凭一己之力把那幽云十六州的故土收回,把那契丹虏寇远远地驱逐开。但如今他接触到了深层次的官场,才知道此前心中抱负不过是一团幻影,不禁蹉跎不已。

    西门庆摔了酒盅,说道:“昆哥,不如我们弄到钱后便一走了之吧!最多再把张邦昌杀了替柳叶儿报仇好了,那些个奸细我们也不要去管了!看如今这形势,即便是咱们铲平了今天的奸细,也会有明天的奸细啊!”

    太史昆摇头道:“奸细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之前我以为奸细一定就是辽国派来的,可如今我思量了一下,这奸细虽说也是北方派来的,但不一定就是辽国。

    派遣奸细的人,我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是还需验证一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派遣奸细之人,定是我们今后的大敌!”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窥,搞不清太史昆说的人是谁。卢俊义沉吟道:“既然贤弟有这份心思,那么明天起我就着手查探全阴教李士峻一伙人的下落!”

    西门庆附言道:“那我还是负责收贿赂好了!我喜欢这个活儿!”

    太史昆点头道:“如此,我就去摸摸张邦昌的底,看看他是怎么弄来这么多财宝的!”

    武松、扈三两人见状,急切问道:“那我们呢?我们干点什么?”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说道:“你俩,负责选青楼!”

    太史昆吃完了酒,立刻去找了孙德旺,将张邦昌的发迹史询问了一遍。

    原来张邦昌是永静军东光县的小地主出身,他自小读了不少,算是个文化人。

    后来他父母离世,在老家待着也没人伺候他,于是便拖了个乡亲的门路,来真定府打拼了。

    恰好那时候经略府里招收管理经籍图、天文历法的师爷,张邦昌凭着一手笔杆子,顺顺当当的混上了这个职位。

    只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张邦昌这小子就被经略公文博正给赏识了,竟然一来二去的成了文博正的心腹,直至混成了七品的录事参军,着实让人参不透。

    太史昆蹲在营帐里,细细品味着张邦昌的发家史,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正在这当口,那个脏兮兮的秦暮城居然晃晃悠悠的闯了进来。

    秦暮城见了太史昆,开口便叫道:“有吃的没!饿煞我啦!”

    太史昆怔怔的瞧着秦暮城,却忽然没头没脑的将张邦昌的发家史说了一遍,张口问道:“老秦,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才能打探到张邦昌这个汉奸的背后之人呢?”

    秦暮城一愣,道:“什么?汉奸?这应该是机密吧!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太史昆耸了耸肩膀,随口说道:“卢兄不是说了么?你是个朋友,可以帮忙的朋友!我不找你问,找谁问去?”

    秦暮城又是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就因为卢俊义的一句话?我就这么让你信得过?查奸细这……这种事,当然是爬他的窗根偷偷探听咯?”

    太史昆闻言,立刻拉住秦暮城的手,笑道:“老秦,好主意!我知道你丫轻功好,你快快带我去查探!”

    秦暮城一把甩开太史昆,嘟囔道:“我不去!我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我为什么要帮你?”

    太史昆笑道:“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出来我帮你解决了,然后你再帮我!”

    秦暮城红着个脸,羞涩说道:“嗯……这个么,李巧盼多年前给我出了个上联,说是只要我对上了,就和我约会!这个上联是这样的:烟锁池……”

    “擦!真俗!我还当是个什么事呢!”太史昆撇嘴道:“不是: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么!这不都是被人说烂了的事么!”

    “哎?哎?桃燃锦江堤?还真对上了呢!”秦暮城一听这个,顿时手舞足蹈,连哭带笑的蹦跶起来。

    “行了,你的事解决了,丫的快点跟我去夜探张邦昌去!”太史昆也不管秦暮城疯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一把捉住他的腰带,转身向外走去。

    张邦昌尚未成家,于是也就没置办什么宅院。他如今的住处,是真定经略府的一个侧院。

    在战时,经略府是充当真定府的内城来用的,是保卫真定的最后一道防线,因而经略府的院墙乃是用青石垒成,非常厚实高大,足可以称得上是小号城墙。张邦昌居住的侧院属于经略府的一部分,因而它的院墙是与经略府院墙是一样的,都是两丈多高的石墙。

    太史昆寻了个还算是僻静点的墙根,打算就此潜到侧院中去。他看了一眼摇摇晃晃、步伐浮虚的秦暮城,心里面对秦暮城能不能翻过这道墙去着实是捏了把冷汗。

    秦暮城看见太史昆怀疑的眼神,冷哼一声,竟是把衣襟往腰带里一塞,连助跑都不用,双脚重重一踏地,整个人顿时拔起了一丈有余。

    好个秦暮城!身子凌空,丹田一股气息屏住不松,左脚往石墙上一点,整个人又腾起了一丈有余,竟是轻松的翻上了墙头!

    太史昆见了这等神奇的功夫,心里暗暗喝彩。只是没想到秦暮城下坠时竟是认错了落脚点,一脚没能踏准墙头砖,咕咚一声栽到了侧院之中。

    这一下,可把太史昆给急坏了。他有心去救,无奈却隔着一道高墙;有心询问,无奈却怕惊动了守卫,真个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如此等了个几分钟,太史昆怎么也等不到院墙里面的声音,急的就想回去喊人硬闯经略府了,就在这么个时候,他忽然看见秦暮城这厮从街角转了过来!

    太史昆看着这一幕,惊得膛目结舌,却听秦暮城嘟念道:“看什么看,我进去给你开个门,不比爬墙省事么?”

三十五 关键先生

    【懂技术、会翻译,这样的人才咱大宋既然不在乎,就该一刀杀了的!否则流落到外国人手中……唉,人家比咱会用啊!————摘自《昆哥日记》】

    太史昆跟着秦暮城绕过了一个墙角,果然看见一扇朱红的大门敞开了一个缝。大门一侧虽说也有个门房,但里面静悄悄黑漆漆的,显然是无人值守。

    这侧院本是留宿高级官员所用,因而建的考究,院子的占地面积按现在的话说,怎么也超过了两千平米。

    庭院中,假山凉亭一应俱全,院子北侧是一个二层小楼,小楼两侧各有四间砖石大屋。一道红柱的画廊将小楼、大屋连在一起,放眼望去,端的是个好住所。

    太史昆、秦暮城放轻了手脚,溜进了侧院,两人转了一圈,却是半个人影、半句人声都没听见,瞧这模样,张邦昌这厮居然是一个人住在这大院子里。

    两人仔细端详,终于在小楼二层上发现了一丝灯光。秦暮城施展功夫,窜上了二层溜沿儿,又放下了一条软索,将太史昆也拉了上来。

    两人轻轻揭开一块瓦片,放眼向室内望去。

    张邦昌端坐在案前,捧着一本图正在翻看。从太史昆的角度望去,只见得本上有字有图样,倒是与后世的物理课本有几分相似。

    张邦昌翻到一页,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拍案叫道“就是这个好了!”话罢,张邦昌将案上杂物一袖拂掉,铺上笔墨纸砚,将本在一侧端放,胖嘟嘟的小手捏了支上好的狼毫,唰唰的写起来。

    好个张邦昌,果然是个文化人。他临摹那图样,也不用尺子,只是信手一画,只见直线笔直,曲线滚圆,繁复无比的图样便跃然纸上;他写起字来,只是手腕轻晃,一个个蝇头小楷飞快地爬满了半张纸,不见一个错字,也不见一点墨污,比后世的打印机不遑多让。

    最妙的是,张邦昌写完了汉字,又用一种曲里拐弯的文字洋洋洒洒写了半张纸。张邦昌写起这种文字来中间毫无顿笔,显然是对这种文字颇为熟稔。

    太史昆能猜得到,张邦昌这厮一定是在抄写大宋机密,但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抄的是个什么东西。这时只听秦暮城附耳道:“此乃军器监真定府制器所的冶钢炉风箱的图样!这种风箱是冶炼上等精钢的必备之物,乃不传之秘,他是怎么弄出来的!”

    想炼出高纯度的钢,持续且稳定的高温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一个可以持续提供风力的风箱绝对是个精密的东西。

    若是没有千百年文明的沉淀,单凭一个蒙昧的民族是不可能凭空发明出这种风箱的。但如果是这张凝聚着华夏智慧的图样流落到蒙昧民族的手中呢?

    那将意味着,他们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享受到富含了千百年智慧的成果!更为讽刺的是,那些个蒙昧的民族用这种成果制造出的利器,最终还是要架在汉人的脖子上!

    太史昆低声问道:“老秦,认识那种文字么?”

    秦暮城摇头道:“很像是契丹文,但又不是契丹文。这种文字我认不出来!”

    张邦昌吹干墨迹,嘿嘿一笑,却是一把将抄写着图样的纸张撕成了两半,分藏在两个袖管之中。只听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哈哈,这次的多讹诈些财物,好在高太尉临行前再给他送一次礼!就算是太尉大人不给我弄个状元郎,给我弄个进士出身也是好的!”

    言罢,张邦昌大摇大摆出门而行。太史昆、秦暮城两个,也从楼上跃下,尾随而去。

    张邦昌在真定府的街道上不停乱转,直磨蹭到二更时分,才转到了城北的一片贫民窟中。他走到一个破烂土屋前,左右看了一眼,俯身钻进了土屋破门中。

    太史昆。秦暮城两人连忙跟上,伏在土屋外屏气倾听。

    只听得张邦昌奸笑道:“王先生啊,小生新习作一幅,请您品鉴一二吧!”

    又听那被唤作王先生的人说道:“张邦昌!为何又是半张纸!另外那半张可是在你的左袖中藏着呢?你每次来都玩这一套,不嫌烦吗?”

    张邦昌又是奸笑道:“嘿嘿,你且看过这半张,再说另半张的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王先生在观看图纸。半晌过后,只听那王先生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东西!你们宋人的技术果然是巧妙无比!我王宗向来不骗朋友,你这张图纸价值非凡,我用十张一点伤口也没有的紫貂皮与你交换如何?”

    “我才不要!”张邦昌叫唤道:“王宗,别说我不要这些动物的皮子,就是那些苦叽叽的中药你也别拿出来!我要宝物,不要那些没用的东西!”

    王宗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好没有道理!这些老参、花鹿茸、紫貂皮,哪一样不是顶尖的宝物!放到你们京城中,哪一个不价值千贯!我前前后后给你了上百件,这就是十万金钱啊!这还不算是宝物么?”

    张邦昌立刻嚷嚷道:“胡说!只有用红木匣子装了的,才是宝物!你口口声声说这些东西值钱,你怎么不把他卖了直接给我钱?”

    王宗叹气道:“一个红木匣才值几个钱?你就不会自己卖个来装上?这些个东西如若拿到市面上,恐怕会立刻引起轰动。我若不是怕暴露了影踪,会这样便宜了你?”

    张邦昌根本不理会王宗苦口劝说,仍是喋喋不休道:“分明就是不值钱!你怕暴露影踪?难不成这些东西是你抢来的?是见不得人的赃物不成?”

    “混账!这些东西都是族人们拿命换……也罢!也罢!”王宗苍凉道:“你就当是抢来的吧!十张紫貂皮,再加上两支八两老参,这总该可以了吧!”

    张邦昌冷哼两声,依然嘴硬道:“我不要!我就是要钱!”

    王宗大怒道:“混账东西!我杀你易如反掌,你……”

    “你杀啊!杀啊!”张邦昌嚣张地说道:“王宗,普天下能抄到我大宋机密,又懂女真文的只有我一个!你想杀我只管动手就是了!”

    “呼!”破屋内传来一声悠长的呼气声,显是王宗在竭力忍耐自己的怒气。片刻过后,才听得王宗又说道:“张邦昌,钱,我真的没有。你看看这个可行?这是我年幼时,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这可是他在极北之地冒险时得来的!”

    只听得张邦昌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兴奋地叫道:“好大的翡翠!这是冰种翡翠!真漂亮啊!成交!”

    王宗落寞的声音再次响起:“张邦昌,火龙丹的配方有下落了吗?”

    只听张邦昌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那配方我是无能为力了!我好不容易用计捉住了冯老头,可是经略公文博正大人却横插一把手,亲自审了老头的案子!最后还把冯老头发配了,搞得老头客死他乡!你就别再指望这事了!”

    王宗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事也怪不得你,是我们的一个死对头在里面搞鬼!对了,你下次给我弄些大宋的地图来可好?”

    “嘿嘿,只要你还有这样的冰种翡翠,什么图我都能给你抄写来!”话罢,张邦昌得意洋洋的起身走出了破屋。

    这个叫王宗的,是个关键先生啊!听他和张邦昌的对话,其中大有玄机!这人,得抓住!

    太史昆待到张邦昌走远,给秦暮城使了个一起上的眼色,手中按扣两柄飞刀,一脚踢开土屋破门,认准了屋中之人的下三路,甩手将飞刀射出!

    屋内人正在费力的拼接两张图纸,见得两道寒光扑面而来,顿时大吃一惊!

    他端的也是个好手,只见他一手攥起两张图纸揣入怀中,一手将桌案顺势挡在胸前!

    铛铛两声,飞刀钉入了桌面。太史昆清啸一声,持剑在手,一式“箫分萋草”,向王宗胯下撩去。

    太史昆的心中,是想活捉了这个王宗的。因而他这一剑只使出了五分的本领,这五分本领若是刺中了王宗,恰恰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仅仅是毁了他下本身而已。

    却没曾想到,这王宗的一身武艺精湛无比!王宗挡下飞刀的同时,就已从靴筒内抽出了一柄弯刀。他长臂一挥,一抹艳丽的刀光便向太史昆齐胸抹来!

    纵使太史昆使出十分功夫,也不见得就能胜过这个王宗,何况只使出了五分的本领?

    太史昆的长剑才递到一半,王宗的弯刀已从太史昆胸前砍过!

    一股剧痛从胸口传来,太史昆痛呼一声,顿时倒栽出破门去。此时太史昆的心里面哇凉哇凉的,只当是自己的胸腔已经被人砍坏了,却没曾想听到王宗骂道:“擦!原来你还穿了护心甲!”

    太史昆闻言,这才想到:自己身上还穿了一件胸罩样式的“龙王护心铠”哩!他低头一看,暗叫了一声险,原来那鳄鱼皮制成的胸罩已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哪怕是王宗的刀锋再狠上那么一点,恐怕自己今夜都得血溅五步!

    太史昆那眼一扫,发现秦暮城这厮居然根本没帮手,只是蹲在一旁瞧热闹!太史昆郁闷道:“老秦!别看了!咱们并肩子拿下此人!”

    屋内王宗大笑三声,放声说道:“臭小子!原来还带了帮手!爷爷我不和你们玩了!”

    说罢,只听得屋中后窗一声巨响,那王宗破开后窗,径直跳出屋去了。不过片刻,只听得屋后传来嘚嘚马蹄声,原来是王宗早在屋后藏了马匹,此时却是骑马逃走了。

    直到此时,秦暮城才幽幽说道:“小子,你什么时候听说我会武术了?咱会的只是轻功!”

    太史昆捂着胸口艰难爬起,闷声道:“唉,跑了就跑了吧!否则他出得屋来,一准儿把咱们俩都宰了!”

    秦暮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要不我跟上去追踪一下他的下落吧!算是报答你帮我对出对子的恩情!”

    太史昆摇头道:“算了吧!你又不会武术,省的被那人打死了!再说,你跑的过马匹?”

    “你少小看人!我打不过他,他也休想打着我!再说,你以为马匹就能快过我么?”话罢,秦暮城居然怒哼一声,拔脚去追了。

    太史昆一伸手,没扯住秦暮城,再看时,居然已经瞧不见秦暮城的影踪了。

三十六 二郎遇险

    【蹲在工地上和水泥的哥们,他想象的奋斗是拉砖贩沙当工头,最后当个建材巨头;刚考上公务员的哥们,他想象的奋斗是拍马溜须当科长,最后当个省部级高官。业不同,创自然也不同,其中诸般滋味不好评说呀!————摘自《昆哥日记》】

    无奈,太史昆只好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独自走回了营帐。

    营帐之中,众人都已睡去。此时的太史昆,却又怀念起那个每夜无论多晚都会等他回来的金莲了。

    太史昆不愿打扰兄弟,只是忍痛伏在床上,思量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此次虽然没有捉住张邦昌背后的那条大鱼,但毕竟是验证了太史昆此前心中所想的事情——女真人。

    这一段历史,太史昆隐隐约约也看过一点。

    在建立金国以前,女真人不过是总数几十万,基本保持着渔猎原始生活方式的民族。至于冶炼钢铁、打造兵刃等技术几乎可以说是不会。

    可是在他们征战辽境、建立金国这短短十余年的时间内,他们居然奇迹般的武装了数十万军队,还建立了最为耗费金钱的重骑兵部队!

    白山黑水之间向来不缺少各种矿石资源,问题是,他们是如何将矿石变为武器的?这冶炼技术、制造工艺从何而来?

    如今的太史昆,竟然在真定府找到了答案!这些技术,是窃取自大宋的!

    女真人啊女真人!他们还真够上进的。为了换取大宋的技术,他们对族中的珍宝、对自己身上的家传宝物毫不吝啬!

    再看看如今的大宋官员,领着朝廷优厚的薪酬,但可曾为国家、为民族做过一点贡献?他们只会为了官位而舍弃家财、甚至舍弃性命!

    太史昆一个刚刚踏入真定府的人,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探出了汉奸的存在,这些大宋官员在真定府为官数十年的都有了,居然对此事视若不见!

    太史昆琢磨着王宗与张邦昌的对话,对话中两人分明是说,在女真人之外还有一股势力渗透到了真定府,而且正是这股势力,害死了柳叶儿的父亲。这股势力会是谁?难道是百年后才会崛起的蒙古人么?这也太扯了吧!

    全阴教乃辽国手下的情报机构,就凭女真人这点财力,能收买全阴教为他做事么?顺兴商号花费巨额现钞购买大宋军备,这样的财力女真人能负担吗?莫非,全阴教和顺兴商号的背后就是另一股势力?而且,这股势力貌似还能调动经略公文博正为他所用?

    天色已是渐渐发白,帐外的校场上,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士兵们准备操练的声音。一股倦意向太史昆袭来,就在太史昆要沉沉睡去的时刻,他猛然想起了一个关键之事!

    张邦昌!通晓汉语、女真语的张邦昌!即便是张邦昌失去了窃取大宋机密的能力,他作为一个小语种翻译专家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才!那个女真人王宗,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样一个人才的!

    太史昆一跃而起,翻身下床,一个箭步就窜出了营帐,大声喊道:“来人啊!”

    晨起练武早已成为了每一个武人的习惯,因而卢俊义、武松、扈三几人早就起身,于营帐外练拳了。

    卢俊义看着太史昆嘴角的血迹,胸口的刀痕,失声惊叫道:“贤弟!是谁把你打成这般模样的!快给为兄说说,为兄去替你报仇!”

    “大哥!是个叫王宗的把我打成了这般模样!”好容易得到了关心,太史昆一股脑的把昨夜之事添油加醋的形容了一番。

    卢俊义叹气道:“贤弟啊!为兄整日叮嘱你勤练武艺,可你总是不听。如今碰上对手,险些丢了性命!今后为兄再也不能由着你任性了,从明日起,你每天卯时起身,跟随为兄练武!你放心好了,待秦暮城探听到王宗下落后,为兄替你复仇!”

    太史昆拱手谢过了,又说起张邦昌之事,道:“如今形势,须得将张邦昌捉来才是!一则有张邦昌在手,不愁王宗不来寻他;二则张邦昌也知道不少秘密,从他口中也能撬出点东西来!”

    卢俊义颔首道:“这等事安排孙德旺去办理就行!你还是去休息休息吧!”

    当下太史昆叫过孙德旺,嘱咐他派遣两名小兵,说是太尉有请,将张邦昌唤过来;再派遣几名小兵在半路上埋伏,用黑布袋套住张邦昌,将他捉到个隐秘的地方隐藏好。

    孙德旺听见要整治张邦昌,兴奋异常,顿时领命而去。卢俊义叫醒西门庆,取了些伤药给太史昆涂了,太史昆这才又沉沉睡去。

    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帐外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太史昆才昏沉沉地睁开了双眼。

    “不好啦!有人受伤啦!”

    “哎哟!更不好啦!那边也来了个受伤的!”

    太史昆听了帐外这般喊叫,心里面吃了一惊,慌忙下床出去查看。

    只见校场东边,乌龙龟慢悠悠地踱步进了军营。武松趴在乌龙龟的背上,屁股撅得老高,一条外裤几乎被血浸透,而扈三则是满面通红的搂着武松,以防他坠马。

    校场西边,两个士兵拖着一瘸一拐的秦暮城,秦暮城左肩上钉了一支袖箭,半边道袍上满是血污。

    两位兄弟同时受伤回来,搞得太史昆头大如斗。眼见着西门庆已经接下武松,于是太史昆就叫上个随营的军医去救秦暮城。

    军医给秦暮城取下袖箭,包扎了伤口,又伺候这秦暮城喝了两口热汤,秦暮城这厮终于是能开口说话了。

    只听他虚弱的念道:“你们好不讲义气!怎的也不派个人接应我!我追了王宗一宿,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结果脚下一滑,被他发现了影踪,赏了老子一袖箭!这一箭射地,让老子在路边昏迷了半日!”

    这话说得,把太史昆羞了个无地自容。好在秦暮城又说道:“那个王宗是从东城门出去的,你若是想追查,可往东面多留心!我得睡一会养养精神,你自去忙碌无妨!”

    太史昆连忙安排了两个机灵的小兵伺候着秦暮城,又出去看武松。

    太史昆到武松身边时,卢俊义、西门庆、扈三几人,早已在武松身边照看多时了。武松这家伙体格健壮,虽然是受了伤,但他的精神头倒是不错。见了太史昆,武松立刻把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伤了武松的,居然是太史昆找了几日没找到的全阴教李士竣一伙人。

    武松与扈三两个今儿中午去了真定府最豪华的“君悦”酒楼喝酒,两人按照一贯作风,出手便是整张菜单照单全上。就在等菜的当口,只见酒楼四面窗户上噌噌地冒出了二十几号蒙面人,张手一张大网扔出,顿时就把武松和扈三给罩住了。

    二十几号人也不上来砍杀,而是一人摸出一具弩弓,噼噼啪啪照着武松、扈三就是一顿乱射。好个武二郎,临危不惧,隔着大网伸手就扯来一张八仙桌挡在了身前。

    哪想到,武松只顾着把扈三往桌子底下塞了,却把自己的屁股露在了外面。这下可好,武松两个屁股蛋一边挨了一弩箭。

    武二郎怒吼一声,双臂一振,大网虽然是没挣开,却是把两枚天雷引给扔了出去。

    只听地动山摇两声巨响,不但二十来号人都吓跑了,连酒楼都炸塌了半边。扈三急忙从网下爬出,跑到窗户前往下一瞧,跑在最后面、蒙脸布被震掉了半边的那个人,不是李士竣还能是谁!

    一个人去追二十几号全副武装的人显然是不太现实的,无奈之下,扈三只好搀扶着武松回了军营。

    太史昆稍一琢磨,随口问道:“二郎,我瞧你回来时屁股上没插着东西啊?那两支弩箭去哪了?”

    武松憨厚一笑,道:“自是扈三兄弟给俺拔了箭,又包扎了伤口才送俺回营的!”

    扈三脸色一红,赶忙取出了两枚弩箭交给了太史昆。太史昆拿着两枚弩箭找到孙德旺验证,孙德旺只是看了一眼,便肯定地说道:“爷!此物乃铜括弩的箭矢,此种弩精巧耐用,咱们真定府只有禁军的马军营有这种装备!”

    辽国的全阴教用上了大宋禁军的装备?这中间不是顺兴商号在牵线还能有谁?太史昆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稍一思量,向孙德旺说道:“反了!反了!禁军的狗崽子居然敢对本太尉的亲兵下黑手!老孙,点齐你手下三百马军,随本太尉去现场查看,然后咱们弄点证据,去禁军大营闹上一闹!”

    孙德旺听说有这种热闹,顿时大喜,连忙出去招呼手下兵丁。

    片刻的工夫,孙德旺手下三百兵丁已经披挂完毕。太史昆叫了扈三随行,又嘱咐孙德旺把场面搞得嚣张一些,于是率领众人出营。

    太史昆弄得个什么场面?只见队伍前是百名马军分两列开道,左队前一都头手擎黄旗,上:殿前司都太尉高俅;右队一都头手擎红旗,上:忠勇营指挥使孙德旺。

    队伍中间,百名马军分列两队,拥簇着太史昆、孙德旺、扈三,左队前一都头手捧御赐尚方宝剑,马侧悬着一旗,上:先斩后奏;右队前一都头手捧御赐金牌,马侧悬着一旗,上:如朕亲临。

    队伍后面仍是百名马军分列两队,自是打鼓敲锣,耀武扬威。

    行了不多时,太史昆的队伍来到了“君悦”酒楼之前。队伍前面两个都头早就扯起嗓子大喊起来:“高太尉亲自前来查案!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只听一阵哭爹喊娘之声,两边围观的老百姓一眨眼就跑的一个不剩,只有酒楼的老板、伙计呆立一旁,瑟瑟发抖。

    酒楼被炸塌了半边,现场还遗留着几柄被全阴教丢弃的刀剑。反正太史昆是要把这事栽赃到禁军、顺兴商号的身上,好去逮上几个人来问问全阴教的下落,这种案子还能有什么查头?

    正在太史昆琢磨着是不是找个人来打几板子装装样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个人高喊道:“青青!是你吗青青?我是阿彪啊!”

三十七 事关幸福

    【如果你无钱无势,偏偏又有个漂亮的女朋友,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对你献殷勤……嘿嘿,同学你要小心哦!————摘自《昆哥日记》】

    太史昆一听什么“青青”“阿彪”,心里面顿时一阵乐。这厢正愁找不着个打板子的呢,那边倒是有人先自己冒出头来了。太史昆喝道:“本太尉审案,何人敢在一旁鸟叫?左右!将这鸟叫之人拿下,打上二十大板!”

    两个士兵领了命,就去捉这个喊叫之人。没想到那人却是一个硬点子,有一身好力气,两个士兵上去,竟然扑不住他。

    太史昆定睛一瞧,只见这人唇红齿白,两腮嫣红,身穿一身崭新的才子套装,手中还捏了一把折扇。虽说长得土气了点,好歹也算是干净利索。

    只听那人挣脱了两名小兵,喊道:“你们放手,我认识你们当官的!”复而他又向太史昆这边叫喊道:“青青!扈青青!我是阿彪呀!祝家庄的祝彪啊!为了你,我减肥成功了!你瞧我现在这么帅、身材这么健美,可以配得上你了吧!”

    话罢,那祝彪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了长衫,只见他两块胸肌外加八块腹肌果然是块块分明,正配得上健美二字。

    这一下,三百士兵哄堂大笑,连太史昆都笑疼了肚子。笑了一阵,太史昆忽然记起,传说中的扈三娘不就是许配给了个什么祝家庄了么?难不成,这个傻货是来找扈三的?

    太史昆回头一看,只见扈三掩了脸面,已经催马跑了!

    见到这个状况,太史昆哈哈大笑!扈三本就是逃婚翘家的,看来八成这个祝彪就是她的未婚夫!这倒是个好玩的事儿!而且,这还是个有关于武二郎终身幸福的大事!自是要比捉拿全阴教的事要紧!

    太史昆强忍笑意,呼喝道:“左右听令!把这个有伤风化、当众脱衣的傻小子给我绑回去!今天的案子么,咱先不审了!”

    百名马军齐刷刷挺起马槊,圈了个槊阵将祝彪围在了当中,另有两个都头捧出了尚方宝剑、御赐金牌。见了这等阵势,祝彪也不敢挣扎了,只好乖乖地被士兵绑了双手,跟在队伍后面回了军营。

    回到军营,却不见了扈三的踪影。太史昆伙着卢俊义、西门庆寻了半天,最后才在军营后面的小树林中找到了扈三。

    扈三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一点往日的顽皮劲也没有了。太史昆本想打趣几句,可是看了扈三的模样,到了嘴边的俏皮话也就咽了回去。

    太史昆轻咳了一声,说道:“青青啊,今天那傻小子可是你的家人?出来这么久,你也该想家了吧?”

    扈三红着脸说道:“我不认识那个人!我叫扈三,不叫青青!”

    太史昆笑道:“得了,你当我们这群老江湖看不出你是个小丫头来?你看我们几人平日里勾肩搭背的,却从来不对你这样,这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姑娘家!唯独武松兄弟实心眼看不出来而已!”

    扈青青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只见几人全都装模作样的忍着笑意,顿时把脸一扭,连话都不说愿意说了。

    太史昆又道:“那个叫祝彪的傻小子就是你爹为你许下的夫君吧!我瞧那小子对你一片痴情,不远千里来寻找你,倒是个很合适的郎君呢!”

    扈青青只是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太史昆的话。太史昆偷笑一下,又是说道:“青青啊,你可是嫌弃祝彪他呆?要知道,你爹爹为你寻了个这样的夫君,也是为了你好啊!跟这种老实人过,日子才踏实嘛!你想想,你们成婚后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就是憨厚地看着你干家务,也不与你拌嘴,只爱听你唠叨,然后么,你们再生上一群这样的傻娃娃,他们爷几个都这样傻乎乎地整日看着你,至于你么,伺候完大的,再伺候小的,还有公公婆婆、兄弟妯娌……”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扈青青捂着耳朵跳了起来。她气呼呼地看着太史昆,道:“昆哥!我只问你一句,我跟你混了这么久,你是向着我,还是向着我爹?”

    “哎?你爹?”太史昆尴尬的摸着鼻头说道:“嗯……我和令尊不熟呢,我当然是向着你啊!”

    “那好!”扈青青说道:“昆哥,你要是向着我,就出去把祝彪打一顿,然后赶他走!我扈青青只爱英姿飒爽过那刀头舔血的日子,不爱过那种伺候人的窝囊日子!”

    “好!说的好!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太史昆领着西门庆啪啪的拍着巴掌,连那卢俊义都无可奈何地跟着拍了几下。

    太史昆拍着胸脯说道:“好妹子,你放心!这就赏那傻小子一招箫分萋草,让他绝了这门心思!”

    这边话正说着,只听军营内一声嚎,一个傻愣愣的声音惨叫道:“青青啊!你到底在哪里?我寻你寻得好苦哇!其实你刚刚离家出走,我立刻就出来寻你了!我这一身膘,都是在路上风霜雪雨地熬掉的啊!你忘了你五岁时,我为你编的草戒指了么?你忘了你七岁时,我们一起戏弄私塾先生了么?你忘了你十岁时,在森里里迷了路,我为了去寻你被毒蛇咬肿了脸么?你忘了……哎哟!”

    几声棍棒揍人的声音传来,这段惨叫才算是告一段落。太史昆暗暗切齿:孙德旺这呆瓜,怎能让祝彪开口说了话!这下子要坏事!

    太史昆再向扈青青望去时,只见扈青青咬着嘴唇,分明是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

    只听扈青青扯着衣角道:“昆哥,要不还是我自己和他说吧!其实……我和祝彪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要好的,只是让我嫁给他,我有点不太情愿而已……”

    太史昆眼珠骨碌一转,计上心来。他谄笑着说道:“好!妹子想怎么办,咱就怎么办!只是妹子多日来一直身着男装,真是委屈了!嗯……让小庆子持我手谕,带你去……去经略府!让文博正他老婆伺候你沐浴更衣,换回女儿装,然后你再回来给祝彪说可好?”

    哪有女孩儿不爱美的道理?扈青青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太史昆给西门庆递了个极为复杂的眼神,西门庆贼精贼精的,顿时就领悟了。当下西门庆叫了几个骑兵,伺候着扈青青大摇大摆向经略府开去。

    太史昆营帐中,八味佳肴、两坛好酒摆放整齐。门帘掀开,两个小兵将虎头虎脑的祝彪推了进去。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方才是误会你了!哥哥我摆上酒席一桌,与你赔罪!”

    祝彪这厮也真是呆,他也不想想刚被抓来时受的罪,竟然是坐下来就吃。

    营帐外传来一声猫叫,这是太史昆安排下的暗号,意味着扈青青已经梳洗完毕,从经略府出来了。

    太史昆正了正面色,摆出一副官威,对祝彪说道:“你可知道本官是何人么?”

    祝彪含着一嘴大肉,含糊道:“知道啊!你不是当朝太尉么!是个大官呢!”

    太史昆哈哈一乐,道:“你可知道太尉这个官到底有多大么?”

    祝彪迟疑道:“这……比知县大么?”

    “知县算个屁!”太史昆哂笑道“我一句话,就是十个县令也得丢官!我的官位,比知州大,比转运使还大呢!”

    祝彪惊叹道:“老天!感情您是个中央干部!”

    太史昆颔首道:“孺子可教也!本官正是个大大的中央干部!小兄弟,我见你骨骼清奇、满面正色,正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本官有意提拔你!你可愿随本官去京城做个京官?”

    祝彪喜道:“那敢情好啊!俺当然愿意!”

    营帐外传来一声狗叫,这也是暗号,意味着扈青青已经踏入军营。

    太史昆道:“好,我便封你个殿前司骨朵子直宣正郎都虞侯,待回京后,你便可统帅一军将士,可好?”

    祝彪欢欢喜喜的应承下来。

    太史昆又道:“只是有一点,你初为军官,少不了得去执行些巡守边关的任务,这段时期,你不得有家室拖累。因此,你须得和青青分开一段时间了!”

    祝彪闻言,耸了耸肩膀,道:“哦,这样啊,那……我就不做官了!我还是要我的青青!”

    嘿!这孩子这么实心眼!太史昆把眼一瞪,道:“少年人,你好糊涂!你先成就不世英名,再骑白马扎红花,风风光光地回乡迎娶美娇娘多好!你又何苦贪图一时欢愉呢?”

    祝彪不咸不淡地说道:“俺只听过先成家后立业的道理,却从没听过为了当官不要老婆的!这种官俺才不做呢!”

    擦!这孩子不傻啊!太史昆急了一后背汗水,赶忙装腔作势道:“好没志气的少年!实不相瞒,如今国难当头,汉奸横行真定府,我大宋江山危在旦夕,正需要你这种英雄少年郎挺身而出,破马长枪定乾坤!可你呢?却留恋儿女私情,只顾做那缩头缩尾的儿女之态,真是羞煞人也!”

    “啥?国难当头?大宋江山危在旦夕?”祝彪一拍桌子,长身而起。他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先国家后个人,把青青暂时放她一放了!”

    营帐外传来西门庆的一声咳嗽,这分明是说,青青已经到了门口了。

    太史昆一把捉住祝彪的手,低声道:“好汉子!快点立誓,说你愿意做官,青青先不管了!”

    祝彪傻呼呼地举起三根手指,朗声道:“我祝彪,愿意投身官场,精忠报国,青青我先不要了!”

    只听门口“吱缨”一声哭,一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十八 春天来了

    【一个眼神就能心灵融汇的哥们,啧啧,不一起干坏事才怪!————摘自《昆哥日记》】

    祝彪一愣,问道:“太尉大人,刚才门口什么声音?”

    太史昆大计已定,心里面乐开了花。如今祝彪这傻小子在青青心中算是完蛋了,现在只需远远地把这小子打发走,就算是大功告成。

    太史昆哈哈一乐,道:“哪有什么声音!别管这些无聊的事情!小子,你马上去城西三十里外的……嗯……李家村,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记住,不见到我本人,你千万不要暴露影踪!那里是坏人汉奸的大本营,你一定要藏好了!记住哟!”

    祝彪拱手一礼,面色坚定道:“太尉放心,打死我也不会暴露影踪的!属下告辞!”

    言罢,祝彪龙行虎步,转身而去!

    太史昆心里面那个乐呀!这厮暗忖道:傻小子,你就藏着去吧!藏个三年五载的爷也不嫌多啊!如今,该帮二郎泡妞了!这才是正经事!

    太史昆找到扈青青时,这小丫头还在揉着眼睛哭呢!太史昆轻咳一声,对青青说道:“妹子,方才……我只是想试探试探祝彪,看看他对你是否是痴心诚意,哪想到我刚以封官来试探他,他就……”

    青青泣道:“昆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说实话,之前我已经被他那一番表白说动了,有跟他回家的心思了!多亏哥哥试探,才试出他一肚子花**肠!否则我下半生的幸福……唉!不敢想象啊!”

    太史昆心里面那冷汗是哗哗直流啊!这样坑人家姑娘,会不会折寿的啊!太史昆尴尬一笑,又说道:“对了,青青,不如咱们去戏弄二郎吧!”

    青青止住哭泣,好奇的问道:“怎么个戏弄法?”

    太史昆道:“嘿嘿,二郎他此刻还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儿呢!我先去告诉二郎你是个女子,他定然不信,我再诱他打赌,赌注么……穿女人衣服逛街好了!二郎肯定会接下赌注的,这时候你突然跳出来,让二郎抓狂,怎么样?”

    扈青青转涕为笑,立刻拍手同意了。

    扈青青在武松歇息的营帐外藏好,支着耳朵偷听。太史昆暗笑一声,掀开门帘走入帐中。

    武松正趴在床上看小打发时间,太史昆见了,笑道:“二郎,咱们聊聊天吧!我来问你,如果你发现你的好兄弟扈三是个女孩儿,是该怎么办?”

    武松抬起头来,满脸诧异。那表情分明是说:你傻啊!你当我真不知道扈三是个漂亮女孩儿?

    太史昆一见武松要开口,连忙把长衫一敞。只见太史昆内衫上写了几个大字:扈三在偷听!

    武松眼中顿时爆出一团光华,那光华,分明是智慧的闪光!只听武松闷声道:“昆哥!你怎的问如此沉重的话题?”

    “呃?沉重?”太史昆一愣,毕竟两人之前并没串通,如今只是见题出对,凭的全是急智,太史昆搞不清武松玩的哪一出,只好顺着说道:“这是很普通的说笑么,怎么沉重了?”

    武松冷不丁突然一声嚎,哭叫道:“昆哥啊!你这个问题说起我的伤心事了!我发现我心理有问题了!”

    太史昆惊叫道:“兄弟!此话怎讲?”

    武松哭道:“昆哥!我怀疑……我有断袖之癖了!”

    太史昆道:“二郎!你怎么这样说!这……这从何而来!”

    武松泣道:“昆哥,我怀疑……我爱上了扈三兄弟了!”

    太史昆忍笑道:“唉……兄弟不可乱说!这话题打住!打住!”

    “不!我要说!”武松煽情道:“每当我和扈三兄弟在一起时,我的心里无比宁静,仿佛一觉睡醒,发现和煦的阳光已铺满脸庞的感觉!那感觉,叫温暖!

    每当我和扈三兄弟分别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心里特别寂寞,仿佛雪夜中赤脚独行一般!那感觉,叫孤寂!”

    太史昆牙都快酸掉了,忍笑附和道:“二郎兄弟!快不要说了!这事我们改天再说不成么!”

    “跟扈三兄弟在一起时,啃个窝窝头都觉得香甜,自己一人时,吃盅鱼翅都嫌苦!”武松根本不搭太史昆的茬,兀自说道:“在大名府时,帮扈三兄弟打翻了索超的马,那感觉,真踏实呀!在酒楼中,把扈三兄弟遮挡好了,心就安了,甚至自己都忘了躲藏!”

    武松凄凉一笑,嘶声吼道:“我喜欢与扈三兄弟一起快意恩仇,仗剑游天下的生活,只是……我不能连累了扈三兄弟的清誉啊!”

    武松撕扯头发哭喊道:“昆哥啊!我想好了!明日一早,我就去五台山出家当和尚!自此将这段不伦之恋深埋心底,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昆哥啊!请恕我不能与你共创英雄之城了!”

    “二郎!你莫要走!”门帘掀开,一抹香影擦着太史昆投入了武松的怀中。

    青青捶打着武松,娇声泣道:“二郎,你看看我呀!我是青青,是扈三呀!我是个女孩子,是个女孩子呀!我陪你吃窝窝头,陪你仗剑游天下!”

    武松满面痴迷之色,居然还硬生生挤下了两粒泪珠,只听他沙哑的嗓子喃喃道:“这……这莫不是在梦中么!赞美鸿钧老祖,赞美如来佛祖,赞美观世音菩萨,赞美耶稣,赞美耶和华,赞美安拉……”

    即使是太史昆这种看过琼瑶剧的无良败类,此刻也是头皮发麻,汗毛倒耸了。太史昆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悄悄退出了营帐。恍惚中,他分明看到武二郎挤着眼睛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丧尽天良啊!出了营帐后的太史昆发出如此感叹。日头已经逐渐偏西了,查探全阴教、顺兴商号的事是一点儿也没干。

    太史昆去看了看秦暮城,只见他正与卢俊义说知心话呢。去看了看西门庆,只见这小子正收受贿赂收得不亦乐乎。

    百般无聊的太史昆一拍脑袋瓜子,忽然想起了张邦昌。他叫来孙德旺一打听,原来孙德旺一早就把张邦昌给拐了出来,吩咐几个兵丁将他藏到城外五里的一座废旧校场中去了。

    “城外?你倒是藏得严实!”当下太史昆骑上一匹青骢马,问孙德旺要了两名士兵带路,奔着废旧校场而去。

    废旧校场还真是对得起“废旧”二字,破破烂烂的校场围栏内有一大半的土地已经被农民伯伯种上了菜,只有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半截箭靶,依稀证明着此地原先的用途。

    校场一端有个塌了半截的的土胚屋,屋外守着三四个忠勇营军服的兵丁。多日来的相处,这些兵丁已经对太史昆非常熟络。兵丁们对太史昆抱拳施礼,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方一进屋,太史昆就看见了蹲坐在地上的张邦昌。这厮的脑袋上套了个黑布袋,两只胖嘟嘟的小手被一条牛皮索紧紧缚住。

    太史昆嘿嘿一乐,就待去揭黑布袋。没想张邦昌脑袋一缩,让太史昆揭了个空。

    张邦昌闷声说道:“好汉,别揭头套!带着头套我瞧不见您,您也省了事后杀我灭口的麻烦!”

    太史昆闻言一乐,果真没再去揭头套,而是伸手解开了缚着张邦昌的牛皮索,笑道:“好小子,挺识相么!”

    张邦昌两只手一被解放,立刻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冰种玉佩,恭恭敬敬递给了太史昆。这厮说道:“好汉!这是小人孝敬的一点见面礼!小人家中颇多余财,好汉只要放了我,想要什么您只管拿取!”

    太史昆见了张邦昌的种种举动,不禁暗忖:这小子看似贪财,但遇上事情还真敢花销!若此次来真定府的是真高俅,恐怕这小子还真能成点事!

    太史昆冷哼一声,道:“钱财这等东西,你看不上眼,我也看不上眼!我捉你来,是想问你几件事情!”

    张邦昌闻言,立刻接口到:“好汉放心,您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只求您别让小人吃那皮肉之苦!”

    太史昆道:“好!我来问你,你怎么学会女真文的?”

    张邦昌果然决断,他连想也没想,立刻答道:“家父还在世时,曾在莱州浮游岛上救了个落海的女真人。此人感怀家父的恩情,在小人家中做了五年的下人,小人的女真文便是跟他学会的!”

    太史昆又问道:“那王宗又是何人?你如何与他搭上线的?”

    张邦昌答道:“王宗他自称汉人,实则是个女真人!在我没有成为经略府师爷之前,曾在我家为仆的女真人就时常来找我,求我帮他翻译一些典籍。我当上师爷,掌管了文库后,他便给我引见了王宗。王宗真实的姓名,我是真的不知道!”

    太史昆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攀上文博正的?如何能接触到种种机密图样的?”

    张邦昌答道:“是为了军械库内的军资!若要取出军械库内的军资,须得有经略公文博正与转运使刘成奇两人的手签印信才可!

    文博正想倒卖军资,却苦于没有刘成奇的印信。恰巧小人能临摹各种笔迹,会伪造印信的法子,因而文博正才会垂青于我,让我掌管经略府文库!”

    “文博正倒卖军械库内的军资?”太史昆大吃一惊。若是顺兴商号那个势力已经渗透到经略公这个等级上,那无疑说明大宋的整个北部防线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太史昆问道:“文博正都贩卖了什么军资?”

    “这……那些守城器械的名称我也说不大上来!”张邦昌迟疑道:“反正就是些床弩、火炮一类的东西!”

三十九 敌人:完颜宗望

    【报名学才艺,多少得知道点底子。想唱摇滚学了花腔,你可以叫朋克,可我想学马战却……唉,我该去澳门学赌马的!————摘自《昆哥日记》】

    文博正居然连床弩、火炮都卖了?那真定府还有什么?太史昆只觉得头皮一阵发凉。

    沉思片刻,太史昆问道:“文博正知道你贩卖机密给女真人的事情么?”

    张邦昌迟疑道:“也许……他并不知道!我接手经略府文库时,里面乱的很!那些机密图样、儒家、道家的典籍,以及各种兵、历法都混杂在一起,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将它们整理归类!我觉得,那文库最少得有两年没人管理了,也许文博正根本就不知道文库里都有什么!”

    一个经略公,居然连文库都懒得管?这些官员不都是些文化分子么?太史昆摇头轻叹。

    大宋官场的**,以太史昆目前的实力来说,是管不了的。况且太史昆是现代人,什么贪腐的花样没听说过?所以太史昆根本也不想去改变大宋的这种风气。

    太史昆又问道:“百岭集冯家老爷子遇害,是你下的手么?”

    “不是!绝对不是!”张邦昌赶忙辩解道:“王宗让我帮忙弄火龙丹的配方,于是我借着文博正的名号去冯家诈取。岂料冯家也没有这张方子,于是我就离去了。

    谁曾想冯家老头心眼实在,他又提了礼物亲自去经略府说明此事,这才被文博正知道了有火龙丹这么个东西!

    剩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冯老头遇害是先被人下了冤狱,又在充军的道上下的手!我只是一个管文库的,绝无可能插手这种事情!”

    太史昆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这样说来,文博正这厮不仅仅是倒卖军械库军资,而且还主导了陷害冯家,谋取火龙丹的事儿?

    太史昆问道:“文博正、全阴教、顺兴商号三者之间有何关联,你可知道?”

    张邦昌摇了摇头,说道:“小的只知道文博正与顺兴商号有生意上的来往,顺兴商号能在真定府站住脚,多半也是靠了文博正的照顾!至于全阴教,小人从未听说过。”

    该问的事,问的也差不多了。太史昆瞧着这个身为汉人,却做汉奸的张邦昌,逐渐动了杀机。太史昆冷冷问道:“张邦昌,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做汉奸,不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么?”

    “轰隆!”太史昆话音方落,只听得一声巨响,土屋的后墙轰然坍塌!

    坍塌的墙壁后,是一个骑着马匹的高大汉子。这汉子铜铃大眼,络腮胡子,左颊上一条刀疤尤为显眼。

    他坐骑的后方还跟着两匹健马,三匹马的缰绳都握在他手上。原来方才此人将绳索一端套在了土屋的后窗上,一端让三匹健马拉着,他发力催马,竟硬生生的将土屋后墙扯塌。

    太史昆一见此人,惊叫道:“王宗!”

    那人哈哈一笑,用嘶哑的嗓子说道:“好朋友!若不是你引路,我还真想不到张邦昌会被藏于此地!多谢啦!”

    王宗口中说着,手底下却片刻也不消停。他一挥手掷出了一根套索,将张邦昌拦腰捆住,然后**一扯,把张邦昌扯了过来,顺手丢在了一匹健马的鞍上。

    太史昆见状大怒,挺剑就想去刺,哪想到王宗一扬手,大喝了一声:“看箭!”

    一点寒星扑面而来,太史昆一俯身,果然是一支袖箭擦着头皮飞了过去,将太史昆的一顶东坡帽戳了个透明窟窿。

    太史昆躲过袖箭再抬头时,只见王宗一人操控着三匹马,已经蹿出了一箭之地。

    太史昆反身出了土屋,骑上青骢马,招呼了忠勇营的士兵们就去追。

    太史昆这匹青骢马品质不错,又是经过卢俊义调训过的,校场半人高的围栏对青骢马来说宛如平地,只轻轻一纵就跃了过去,扬蹄向王宗追去。

    可忠勇营的几个士兵就没这么轻松了。看管张邦昌的几个士兵本就没有备马,此时想追也无能为力。而随太史昆而来的两名士兵的坐骑都是披了甲的,根本跃不过围栏去,只好绕道去追。

    太史昆的骑术水平还是不错的,这一切还要感谢那个不出世的神人——宋大雷博士。

    宋大雷博士的梦想,是制造出时空机器,穿越到五胡乱华时代做一把拯救苍生的伟人。只可惜博士研究出了时光机器,却耗费光了自己的青春。

    他在网上发帖,招募到了太史昆来帮他实现梦想,换句话来说,他把自己毕生的梦想,托付给了一个叫太史昆的年轻人。

    在古代做伟人,没点武力是不行的,而古代的武力,很大程度是体现在马战中的。因而让太史昆拥有一个高超的骑术,是必须的。

    在现代学习骑马,有三个地方:公园、草原旅游景点、马术俱乐部。宋大雷博士坚信公园与景点教授骑马的都是游乐性质的,是绝对学不到真本事的,于是博士一咬牙,贷款十万元,将太史昆送到马术俱乐部里培训了一个月。

    十万元的收费是巨额的,一个月的时间是短暂的,还好,太史昆的天赋是蛮高的。

    一个月的时间,太史昆巴结教练,刻苦学习,别人两年不一定啃下的高级马术技巧,太史昆居然学会了。什么反跑、正步,什么横步、回旋,太史昆全部练得滚瓜烂熟。

    只不过太史昆学的这**术,乃国际上流社会社交必备的英式马术。这**术若是骑着马在大街上闲逛,那叫一个优雅,若是策马狂奔……

    青骢马的速度逐渐提高了五十公里每小时,虽然在现代时,太史昆这厮曾经骑着摩托车在国道上超过速,但骑马骑到这么速度还真是第一次。此时的太史昆,在马上颠地头晕眼花,四肢抽搐。

    反观王宗,人家一个人操控着三匹马,速度却一点也不比太史昆慢,而且这个家伙居然还中途凌空换了一次马,一身的野路子骑术不知道要比英式马术实用多少。

    眼见着就要追不上了,太史昆忍住颠簸,奋力嘶吼道:“前面的那小子,你丫姓完颜不是?”

    王宗在马上轻巧的一个转身,居然反坐在马背上,远远地说道:“好见识!我正是姓完颜的!没想到你一个南人居然知道这个!”

    太史昆又叫道:“这算什么!我还知道你丫名叫阿骨打呢!”

    王宗闻言,顿时一阵咳嗽,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来。只听王宗诧异道:“你的见识可真广啊!我虽然不叫阿骨打,但阿骨打却是我的老爹!族人都说我与老爹长得最像,所以你认错人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听好,我的名字叫做斡离不,汉家名字么,叫做完颜宗望!”

    太史昆自己都没想到,这一阵乱蒙居然还掏出了王宗的真实身份,感情这厮还是未来的金国王子!

    不过说话归说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也没拉近。这只能说,完颜宗望的骑术的确比太史昆这个现代人要好上很多。

    太史昆叫喊道:“完颜宗望是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叫出你爹的名号?那是因为我和你爹熟的很!赶快停下马来,过来拜见你叔叔我!”

    完颜宗望一声长笑,端坐马背答道:“你与张邦昌的对话我又不是没听到,你分明是宋人朝廷的鹰犬,专门来查探真定府走失军机的!即便你识得我父亲,也是与他做对的!再说了,昨日我们又不是没交过手,我即便是下来了,你又能奈何的了我?”

    太史昆闻言,气得火冒三丈,怒喝道:“小子!再不下马,休怪我射飞刀射你下来啦!”

    完颜宗望笑得更欢了,他轻松道:“有本事你就射啊!瞧你骑马的模样,只怕是再追个三里五里的就要掉下来了,你此时还有射飞刀的准头么?”

    太史昆喝道:“我射不中你,还射不中你的马么?我手下三百骑兵片刻就到,我看你没了马,还怎么跑得掉!”

    完颜宗望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是把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天际间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地鹰鸣,一个极小的黑点,在云端露出了身影。只是一转眼的工夫,这个身影忽然变大,太史昆定睛瞧去,原来天空中竟是一只白爪的巨大鹰隼。

    这只鹰隼的速度极为惊人,它的身影刚刚显露,即便收了双翅,急速俯冲而来,那架势竟然比利箭还要快上几分!

    面对这样的凶禽,太史昆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办法。好在这只鹰隼的目标并不是太史昆,而是他座下的青骢马。

    一抹白影如闪电般擦过,白影过后,青骢马一声长嘶,左眼的眼珠已被鹰隼啄落!

    青骢马遭受这种袭击,如何还能站得住?只见青骢马前蹄一曲,千余斤的马身在原野上翻了几个跟头,顿时倒地不起。

    马都这样了,马背上太史昆还能好到哪里去?幸亏太史昆在马失前蹄那一瞬做了准备,连忙松了缰绳跃下马去,避免了被青骢马砸成肉饼的悲剧。

    不过太史昆这一下子摔得也是不轻,他浑身淤青,头脸上尽是血迹,卷缩在地上一时半刻根本是难以挪动。

    完颜宗望大笑几声,纵着马匹停在了太史昆的身边。他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手中的弯刀轻轻地搭在了太史昆的咽喉之上。

四十 美艳师太

    【你丫等着这句话我就不说了,咱们来日方长!————摘自《昆哥日记》】

    太史昆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完颜宗望戏谑的眼神对住。

    太史昆苦笑一声,道:“好犀利的猛禽!这就是你们女真族的神鹰海东青?”

    白爪的鹰隼在天空中兜了个圈子,缓缓地停在了完颜宗望的肩头上。这鹰隼足有半米多长,喙上还残存着点点血丝。

    完颜宗望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鹰隼,答道:“没错,这个就是我们女真人的图腾海东青!你那飞刀的手段,又怎能比得上它?”

    太史昆叹了口气,道:“说正事吧,你小子把刀横在我脖子上,又没点下手的意思,你想做什么?”

    完颜宗望嘿嘿一笑,用弯刀挑开了太史昆的衣襟。他探出手去,在太史昆毛骨悚然的目光下,伸向了他的胸膛,缓缓的摸出了一块冰种玉佩。

    完颜宗望将玉佩小心地收回了自己的挎囊中,这才问道:“我知道你叫高俅,乃是殿前司都太尉,宋朝皇帝的知心人!我来问你,你此次前来真定府,到底是为的什么事情?”

    太史昆干笑一声,道:“我说我来是为了给皇帝挑选蹴鞠运动员,你信么?”

    完颜宗望哂笑一声,道:“我当然不信!你来是为了追查倒卖军械之事的!我说的可对?”

    唉!好单纯的女真人啊!你当是大宋朝廷也与你们一般励精图治吗?真要是那样,恐怕宋朝早就统一整个欧亚大陆了,哪还轮到蒙古人威风?

    太史昆哈哈大笑,说道:“没错!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么!这也被你猜到了!”

    完颜宗望得意一笑,说道:“单从你问张邦昌的那些问题,我就可以判断出来这一点!这也算不上什么想象力丰富!

    我掠了张邦昌去,再回到真定府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杀不杀你都是无所谓的事情!而且,我还准备告诉你一点你对头的情况呢!”

    太史昆一愣,说道:“哦?愿闻其详!”

    完颜宗望道:“全阴教和顺兴商号背后的人物,乃是辽国的一个宗亲,名叫耶律大石!他是个做着皇帝梦的家伙,不过他的梦想不是篡谋辽国的皇位,而是想要亲手建立一个国家!

    他的目标也许是西方的回鹘,也许是北方的斡郎改,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大宋!他这些年用尽手段搜刮钱财,收买武士,四处想办法弄军械,着实是可恶!”

    太史昆呵呵笑道:“看样子,耶律大石把你们女真人也祸害的不轻啊!”

    完颜宗望冷笑道:“你不用这样幸灾乐祸的样子看我!我们女真人不畏惧任何人,包括耶律大石,也包括你们宋人!但是,我也不介意你们之间斗上一斗!”

    “如你所愿!”太史昆苦笑道:“去不去辽国找耶律大石的麻烦,这个我不敢保证。不过全阴教与顺兴商号在真定府布置的势力,我却无论如何也要拔去!完颜贤侄,你还有什么消息要透露给我么?”

    “不要叫我贤侄!我不相信我父亲会与你称兄道弟的!”完颜宗望眉毛一竖,叫道:“来真定府的族人只有我一个,所以全阴教和顺兴商号的老巢我也没能力探查到!只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文博正这个家伙么,是契丹人!”

    “文博正?契丹人?你开玩笑的吗?”太史昆这会可真被完颜宗望给说傻了。

    文博正的身世太史昆也打听过,他出身于汾州介休文家,他的伯父正是大名鼎鼎的元佑党魁文彦博。文博正进士及第出身,翰林学士的身份,在京城还干过两任监察御史,这样一个人,完颜宗望居然说他是契丹人?

    完颜宗望看出了太史昆眼中的疑惑,哼了一声说道:“你别不信,我刚来真定府时曾经潜入过经略府一次,我看到文博正这家伙用契丹语念叨喇嘛经!这种本事,非纯种的契丹人根本学不来!”

    看着完颜宗望那诚恳加虔诚的眼神,太史昆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完颜宗望有撒谎的嫌疑,如此说来,文博正还真是个契丹人?可是,这厮又是怎么混到文家人身份的?

    就在太史昆迷糊的当口,完颜宗望已经翻身上马。

    完颜宗望长笑三声,朗声道:“高俅!你是我遇到的宋人中最有英雄气概的一个!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再过招的!”

    话罢,完颜宗望扬长而去。

    “我擦,高俅是最有英雄气概的宋人?那丫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吧!”太史昆此刻终于感到了一阵轻松。他把右手缓缓从身子底下收了回来,手中攥着的,正是一枚“天雷引”。

    当两名忠勇营的士兵赶到时,完颜宗望早已经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太史昆顶着一脸鲜血,嘴角衔着根草棒,优哉游哉的倚靠着死去多时的青骢马,对两名迟到的士兵报以微笑。

    太史昆的微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两个小兵再不来,恐怕这家伙就得休克了。俩小兵知道自己来的的确是太迟了些,两人面红耳赤的将太史昆扶上马,向真定府缓行而去。

    刚来到军营前,太史昆就发觉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往日豪迈的士兵们,如今人人一副三八像,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八卦。往日严禁士兵随意靠近的太史昆等人的营帐前,居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我擦!难道是祝彪回来,和二郎争风吃醋揍起来了?如果是那样的话……

    太史昆脑中急速转了几转,思量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个主谋是绝对不能现身的!否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穿了,那就糗大了!

    思量已定,太史昆吩咐两个随行士兵不要声张,搀着他寻了个隐蔽的所在,踮着脚尖向营帐望去。一望之下,太史昆大吃一惊!

    一位师太领着数十名小尼姑,将营帐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位师太三十许人,长得美艳无比!她穿着一身紧身尼姑服,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的毕露无遗。虽说她的身份是师太,但她那一头秀发却是一根也没舍得剃度掉,尤其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到哪里电到哪里,正应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句古词!

    太史昆阵营中出面接待这位师太的,居然是老牌帅哥卢俊义。

    只见卢俊手持棍棒,立在营帐前威严说道:“李巧盼!暮城兄弟听了我的劝告,已发誓戒酒戒色,不再受你美色的诱惑了!你速速离去吧!”

    太史昆听了这句话,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位师太就是秦暮城追求了十几年的那位南唐后人李巧盼!

    李巧盼闻言,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道:“卢俊义,明明是秦暮城纠缠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到了你口中,反而成了我勾引他了?”

    卢俊义哈哈一笑,道:“若是我兄弟秦暮城纠缠你,如今他离开你了,你应该欣喜才对!可是你呢?为何又来寻他?分明就是你勾引他!”

    李巧盼顿足道:“我……我只是来确定一下,秦暮城他是不是真的死心了而已!”

    “哈哈哈!”卢俊义长笑道:“暮城恋着你时,你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你高兴了就挑逗他,看他**的模样寻乐子;你生气了就刺激他,看他落魄的样子发泄!如今好了,暮城兄弟迷途知返,再也不理你了,终于轮到你遭受那失魂落魄的滋味了!”

    李巧盼被卢俊义一番抢白说的面红耳赤,她气闷半晌,放声道:“秦暮城!你到底出不出来?你若是不出来,我就真的走了!”

    “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哈哈哈!一副对子,竟然让我秦暮城**落魄十余年!”

    话音刚落,一名英俊非凡的文士,摇着纸扇自营帐中走出。太史昆定睛一瞧,这个文士不是秦暮城又能是谁?只是没想到,秦暮城这厮脱了道袍,洗干净了脸皮,居然还有这么一副好皮囊!

    “十年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我秦暮城虽然是对出了这副对子,却也不想再做失魂落魄之人!师太,您请回吧!”话罢,秦暮城摇着纸扇摆出副悠然自乐的模样,连瞧都不瞧李巧盼一眼。

    李巧盼冷笑一声,深呼吸一口静了静心神,忽然把面色一改,竟是换了张妩媚的笑脸。

    李巧盼也不理秦暮城,而是对卢俊义打了万福,道:“卢兄,您有所不知!其实我说来寻秦暮城只是打了个幌子,今日小女子来到军营,实则是来看望您的!”!?围观群众之中爆出一团叽叽喳喳的声音,谁也没想到,事态竟然发生了这等转变!

    李巧盼甜甜一笑,又说道:“秦暮城那伙朋友,皆是些酒色之徒、浪荡子弟,整日里不是酒楼便是青楼,着实让小女子厌烦!只有卢兄您,为人正派,从不去那烟花之地,也从不轻薄女子,让小女子好生敬佩!”

    “呃!”听完这话,卢俊义的脸红了,秦暮城的脸青了!

    李巧盼轻踱几步,整个人靠近了卢俊义,又娇声说道:“卢哥哥,其实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远远的看你一眼,好了却心中的念想,只是没想到让哥哥你误会了……咦?”

    李巧盼忽然拉住卢俊义的大手,疑惑道:“卢哥哥你好像是中毒了?是……大理的五毒散?”

四十一 姐姐喜欢你

    【调教……她的爱好不是戏弄,是调教!————摘自《昆哥日记》】

    卢俊义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一个劲点头称是。

    李巧盼掩口一笑,回身说道:“静香,备案!”

    只见一个清秀的小尼姑解开背囊,迅速的取出了笔墨纸砚,摆放整齐。

    李巧盼稍一思量,提笔一挥而就,竟是写下了一个药方!

    她吹干了墨迹,拿着药方轻轻地塞到卢俊义手中,柔声道:“哥哥!你怎么如此不怜惜自己的身子,中了剧毒还出门受风霜雨雪之苦,让小妹我好生放心不下!

    幸亏小妹我粗懂得几手医术,您依了小妹的药方抓药吃,最多半年就可清除毒素,恢复健康!”

    “妹子,哥哥我……”卢俊义捏着药方,瞧那面色居然是被感动了。

    李巧盼趁势又用肩膀蹭了蹭卢俊义的胸口,低声道:“哥哥莫要推辞,您若是推辞了,妹妹又要难过了!哥哥什么时候身子好了,别忘了来看看妹妹即可!”

    “哎,哥哥知道了……”卢俊义的眼中,竟是多了几分痴迷之色。

    一旁的秦暮城见状,浑身巨震,脸色那是相当的好看!只见他尖叫一声,丢了纸扇,转头掩面跑回帐中!

    这幕大戏呀!看得周围观众就快要鼓掌叫好了。

    李巧盼贝齿微露,嫣然一笑,道了声别,招呼了众尼姑转身便走。只留下了面色潮红、双唇微颤的卢俊义在那里痴痴目送。

    这一幕把太史昆瞧得是哭笑不得。李巧盼玩的这一手并不高明,无非是撩拨卢俊义,冷落秦暮城,让他哥俩争风吃醋坏了交情而已。不仅仅是太史昆能瞧得破,恐怕在场看热闹的士兵大多都能看穿,只可惜卢俊义、秦暮城两个局中人不能自拔。

    按太史昆原本的想法,自是跳出去整治整治李巧盼这美妇。不过当太史昆看到,李巧盼轻轻松松就开出了解毒的药方,他的想法立刻就转变了。

    虽然李巧盼解毒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挑拨卢、秦二人的关系,但卢俊义身上的毒毕竟还是被她解了,太史昆这一伙人就先欠她了一个天大的恩情,此时再去整治她,多少有些恩将仇报的嫌疑了。

    另一个理由么……唉!这个缺少抗生素的年代,认识一个名医太重要了!要知道,卢俊义身上的毒即便是大名府行宫的太医也没能瞧好,可是李巧盼这美妇居然几分钟就拿出了治疗方案!这是神医,是人才啊!

    于是乎,现在的太史昆,倒是想与李巧盼套套交情了。

    太史昆忍着伤痛,一瘸一拐地抄了条近路,绕到军营的门口。他刚站稳脚步,果然就看见了满面春风的美艳师太李巧盼。

    瞧她嘴角那一抹风情万种的娇笑,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得意劲儿,她还真是对戏弄男人有着几分偏好。

    太史昆叹了口气,背着手踱了几步,笑吟吟地拦在了李巧盼的身前。

    忽然被一个满头是血的汉子堵在了街心,李巧盼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她身后的一个小尼姑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她立刻信心满满的拾回了笑容。

    李巧盼打量了一下太史昆,娇笑道:“陆谦叫做卢俊义,不知道高俅大人又唤作个什么名字?”

    太史昆苦笑一声,道:“好姐姐,你当着满营士兵的面叫出了卢俊义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回去后如何圆这个谎呢!如今你再喊出我的名字,恐怕我们这伙人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

    李巧盼掩口一笑,随即说道:“你倒是有胆子,竟然敢冒充朝廷命官来真定府招摇撞骗!你的手段也不错,居然能把卢俊义那种人哄得跟你一起来行骗!恐怕我那副对子,也是你帮衬着秦暮城对上来的吧!”

    太史昆四下一望,附近除了这一群尼姑之外,倒也没有闲杂人等。于是他也放开了口舌,说道:“姐姐言过了,非是我有什么手段,而是我们这群兄弟同为天涯沦落人,挤在一起相互取个暖罢了!至于真定府这伙贪官污吏,坑蒙一下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你还真会说,姐姐最喜欢你这种少年郎了!”李巧盼调笑道:“我的身世你应该也从秦暮城那里知道了。姐姐我乃南唐后人,家中先祖多被姓赵的药杀了,所以你整治赵家的官儿们我也喜欢看!你自管干你的勾当,姐姐我决计不会拆穿你便是!”

    太史昆吊儿郎当地打了个供,说道:“如此就多谢巧盼姐姐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姐姐你瞧瞧我这身血污,可不可以给点疗伤圣药什么的?”

    李巧盼拍了拍手,立刻有一个清秀尼姑为太史昆递上了一个包裹。太史昆接过包裹一掂量,包裹的分量还真是不轻。

    李巧盼笑道:“你也不用猜测了,这包裹里装的正是我师门秘传金疮药,名字唤作‘玉髓鎏金膏’,寻常的伤势只一瓶就痊愈,姐姐我却是给你包了十瓶儿!”

    太史昆故作谦虚道:“姐姐真是贴心!我这点伤,又如何用得了这么多!”

    李巧盼倩目流转,轻笑道:“你那么聪明,还要我说这药膏怎么用么?”

    太史昆大笑三声,道:“姐姐放心,我一定寻个美貌少女为暮城兄弟也敷上一瓶‘玉髓鎏金膏’,还不让他知道这药膏是谁给的!”

    “说不上三句话,你倒是先调笑上姐姐了!”李巧盼假嗔一声,随即又问道:“姐姐多问你一句话,你们在真定府捞够了钱财后,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太史昆面色一整,说道:“实不相瞒,真定府之事了结后,我们一行人准备去辽宋边境上寻个好去处建立一番势力!”

    李巧盼闻言,思量了片刻,说道:“姐姐也不瞒你,这真定府,我也是住不了多久的。我身为南唐后人,自是被赵家朝廷敌视的,所以我十年来从南到北不停迁徙,也是想找一个不被赵家留意的地方过安稳生活。只可惜我花费了十年的时间,仍是没有找到。

    我虽然会几手医术,但是武功之道我却是丁点不会的。况且我静月庵还有许多美貌的女弟子,因而……”

    太史昆听了这番话,心中大喜。听李巧盼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入伙!

    不待李巧盼说完,太史昆立刻把胸膛捶的咚咚响,豪言说道:“姐姐放心!我要离开真定府时一定知会你一声,到时候兄弟们护送你们离开!”

    “弟弟你倒是真懂女人家的心思呢!如此姐姐便静候佳音了!”李巧盼给太史昆打了万福,轻摇着腰肢,领着大大小小一伙尼姑缓缓离开了。

    太史昆看着那群婀娜多姿的身影,心中一阵大乐。若是旅途中有了这么个美艳师太与卢俊义、秦暮城哥俩缠绵悱恻,那岂不是天天有戏看?太史昆偷笑一阵,将包袱搭在肩上,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军营。

    ……

    一双白嫩的手掌在太史昆身上轻轻抚触,手掌抚到哪儿,太史昆的鸡皮疙瘩就起到哪儿。

    没办法,因为这双手掌的主人是带着几分娘娘腔的西门庆。光着膀子趴在床上的太史昆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为什么来真定府时不带着金莲呢?就算是不带金莲,带着师师、瓶儿两个丫头也可以啊!就算是不带着丫头来,方才问李巧盼要个美貌小尼姑来也可以啊!

    正是因为上述种种悔恨之事,给太史昆擦药的任务就只好交付给了西门庆。听着背后西门庆哼唧哼唧的娇喘声,太史昆又多了一项后悔:就算是让孙德旺来擦药,也不用忍受这般磕碜人的服务态度吧!

    “昆哥,您还别说,这瓶儿药膏还真管用呢!小生我这才给您揉了半个时辰,你身上的淤血就都化开了!”

    耳边响着西门庆的话,太史昆心中却又增加了一项悔恨:我怎么这么傻呢!花上几贯钱从青楼里找个清倌人来擦药不是更好么!我怎么就傻不拉几的叫了西门庆来擦药呢?

    太史昆叹了口气,问道:“小庆子,李师太开的那张药方你可是看到了?你来说说,她这方子开的怎么样?”

    西门庆道:“李师太这张方子开得巧妙!若是寻常郎中开解毒的药方,少不了行那以毒攻毒的法子,到头来毒解开了,受药之人也就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而师太这张方子,乃是将热血、凉血的药材轮番来用,恰巧能将受药之人的血液、脏腑清洗一遍,毒素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李师太解毒的法子独辟蹊径,让小生叹服!”

    李巧盼果然是个行家啊!她一个美艳妇人,又会这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更妙的是,她偏偏还打扮成一副冰清玉洁的尼姑样!也难为卢俊义、秦暮城两个中年叔叔了!看李巧盼今天那股劲头,恐怕今后两位叔叔争风吃醋的日子有的过了。

    太史昆又是一叹,说道:“现在卢俊义、秦暮城两位仁兄闹成个什么样子了?”

    西门庆连忙答道:“卢师按照师太的方子服了一盅药,发了一身污汗,声称身子轻快了许多。此刻卢师拿了玉髓鎏金膏去给秦兄擦药了,他两人唧唧喳喳聊的亲热,也没见生出什么间隙!”

    唔?难道说,卢、秦二位兄长达成了分享协议?啊呸!太史昆摇了摇头,赶忙将这恶寒的猜测驱逐出脑中,换话题道:“嗯……那个……你把药膏给了二郎一瓶么?”

    “给了,给了!”西门庆道:“此刻青青姑娘正在给他擦药呢!看他们两人那股亲热劲,恐怕今晚上就能成了好事!”

四十二 今儿个喝的不是酒,是态度!

    【这些个官场奇观好笑么?唉,何时官场不见了这等奇观,何时才能有个天下清明啊!————摘自《昆哥日记》】

    二郎的伤口可是在屁股上啊!如今青青给他伤口擦药?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泰式马杀鸡吗?二郎好艳福啊!

    太史昆再看看身后娇笑不已的西门庆,死的心都有了。

    西门庆可不知道太史昆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只听他又问道:“昆哥,如今来孝敬咱钱财的官员都已经接待了一个遍了,你看咱是不是再想点别的法子再敲诈点钱财?比如说,咱们去检查检查真定府城防什么的?”

    太史昆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咕噜一声坐起了身子,大笑道:“哈哈,有了!明天你我二人去经略府,视察……嗯,视察经略府的卫生环境!”

    “这主意好!”西门庆拍手笑道:“文博正那个老家伙,只是派了个管家来送了几千贯钱,竟然连点像样的宝贝都没给!咱们去敲诈他就对了!”

    太史昆道:“明日我们到了经略府,他必定要摆上酒席请我们吃喝,你小子到时候一定要把这场酒席使劲拖延时间,坚持到晚上!而后我们就假装醉酒,留宿在经略府上!明夜,我要夜探经略府!”

    西门庆拍着胸脯嚎叫道:“昆哥你放心!吃酒这种事,我西门庆最拿手了!赶明日一早我先服用上二两葛花,包管把文博正那厮喝个四肢朝天!”

    巳时一刻,正是暑气即将要发威的时分。太史昆今日也没摆什么排场,而是与西门庆一人一顶纱罩小轿坐着,颤悠悠向经略府行去。

    世家子弟,进士出身,两任御史,官居三品,这样一个再标准不过的汉人,怎么会是契丹人?太史昆好生纳闷。

    再者说了,即便是证明了文博正是个契丹人,那又该如何?敲诈他?揭穿他?或是一刀杀了他?太史昆摇头轻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文博正真是个契丹人,他混入文家,考取进士,隐忍多年,潜伏在大宋官场之上,那他绝对是一个城府极深,能力极强的人!这样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他吗?

    就在太史昆苦思冥想的当口,经略府已经到了。

    以文博正为首,真定经略府都监、曹掾、指挥、校尉数十人躬身立于府门两旁,迎接太史昆视察。

    太史昆心中有事,皱着双眉一直不曾放开,无形之中多了一点不怒自威的架势,搞得真定府一众官员不寒自悚,伺候的越发小心了。

    诸官拜见了太史昆,众星拱月般的拥着太史昆进了经略府的大堂。

    太史昆大刺刺的在上首案前坐了,文博正等官员却是一个敢坐下的都没有,只在大堂下黑压压站了一片。

    文博正使了个眼色,一旁跑上来两位师爷。一位师爷手中捧着账本,记载了经略府中各项用度开支;一位师爷手中捧着功绩薄,记载了经略府各官员业绩考评。

    文博正接过两个册子,就待亲手递于太史昆参详。没曾想太史昆一摆手,根本不接这两本册子,而是开口说道:“文公且住!我高俅早就有言在先,此次我一不看账本,二不看诸位业绩!我来看的,是各位同僚对待公事的态度!”

    此言一出,诸位官员皆面面相窥,茫然不知所措。

    “何谓态度?”太史昆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方雪白丝帕。

    他用手指捏住丝帕,顺着公案桌下边角处**一揩。试问谁家桌子底下还能一尘不染?太史昆再次举起丝帕的时候,雪白的丝帕上果然多了一团污渍。

    “这就是态度!”太史昆面色一寒,阴森森道:“公堂之上,本是洁净之所。尔等面子工夫做得不错,桌面窗台打扫的都干净,可为何这公案之下就成了藏污纳垢之所在呢?这就说明了,尔等对待圣上所安排的公事多是敷衍了事,态度大大的不端正!”

    诸官员顿时汗如雨下,瞠目结舌。

    太史昆阴阴一笑,随手指了一位五品官员,喝道:“你,出列!”

    五品官唯唯诺诺上前一步,拱手低头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太史昆道:“方才我说的,你可是不服?”

    五品官赔笑道:“太尉大人息怒!这公堂之上的卫生,都是下人们打扫的!那些下人不识教化,态度不端正也是有的。我等官员对公事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态度绝对的端正!请太尉大人明察!”

    “哦?你果然不服!”太史昆冷哼一声,问道:“那我来问你,你自称态度端正,可是每日来经略府点卯么?”

    五品官道:“正是!下官不管风吹雨打,向来都是每日准时点卯,从未有误!”

    “那经略府进出的道路,你进进出出不下百十回了吧!”

    “岂止百十回!”五品官道:“下官为官十年,这条路进出了何止三千回!”

    太史昆打了个哈哈,问道:“那我来问你,经略府公堂前共有台阶几阶?树木几棵?”

    “这……”五品官顿时汗流浃背,惙惙无法对答。

    “哼!看你那熊样,分明是十年来从未点过卯!”太史昆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按我大宋律法……富安!说说!”

    西门庆朗声道:“按我大宋律法,一次未点卯者罚俸禄一月,此人十年未曾点卯,共计三千六百五十回,应罚俸禄三百余年!按每年俸禄五百贯,以此计算,应罚俸禄十五万贯!”

    “唉哟我滴个爷哎!”五品官两腿一软,哭倒在地。他惨叫道:“太尉大人!谁家来点卯还数数啊!经略府的台阶俺天天爬,树木天天见,可俺也不必要数这个玩啊!”

    “狡辩!”太史昆怒道:“我来问你,君悦酒楼有多少个包间?二楼小雅厅能容纳几人就餐?”

    “君悦酒楼共有包间三十六间,小雅厅可容纳八人就餐!”

    话一离口,五品官才觉出了其中的诡异。这厮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转而又哭道:“太尉!这酒楼中又多少个包间和公堂前有多少个台阶不是一回事啊!大人明鉴啊!”

    太史昆拍桌怒吼道:“扯淡!来人啊!把这厮的顶戴摘了,给我乱棍打出去!不交齐罚款,这官他就别做了!”

    随着五品官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大堂之上的诸位官员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无措,惶惶不可终日。

    文博正咬了咬牙,哆哆嗦嗦地问道:“高……太尉,下官们为官态度不端正,是应该改进!不如太尉大人教给我们个端正态度的法子可好?”

    “识相!还是文公识相!”太史昆二郎腿一翘,大刺刺地说道:“怎么端正态度还用我教吗?一会儿你们一人自罚三杯,这态度就算是有改观了!若是一人自罚三斤,哈哈!那态度可就端正的很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伙官员听了态度原来是这么个端正法,一面拂去面上冷汗,一面为刚才拉出去的仁兄暗呼倒霉。这京官就是不一样啊!为灌别人喝酒,竟然二话不说先双开了一个倒霉蛋!

    文博正听了太史昆这等说法,赶忙亲自跑到公堂门口,大声向堂外伺候的下人们喝道:“上菜!赶紧的上菜!吩咐厨子,别在后花园整酒了!今日这酒就在这大堂之上喝!还有,给我吩咐下去,今日酒席是喝的不是酒,是态度!这是一等一的要紧公务!赶紧的把后院酒窖打开,有多少酒给我搬上多少酒来!”

    这一会儿是酒一会儿不是酒的,把门口老管家听了个迷迷糊糊,不过他总算是听明白了“上菜、搬酒”两道命令,赶忙连滚带爬的忙和去了。

    直到酒菜置齐,西门庆这才领教了大哥太史昆劝酒的霸道!

    只见太史昆双脚翘在酒桌之上,端了个酒盅只是轻轻啜饮。他把眼光盯向谁,谁只管抱起酒碗咕咚咕咚就是一阵狂饮;他把食指点向谁,谁立刻就捧起酒坛兜头浇下!

    真是没见过这样饮酒的!整整一大堂百十口子喝酒的人,谁也不敢乱说话,谁也不敢夹菜吃,只是把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太史昆,等待着他目光、食指的临幸!

    被太史昆临幸过的人,浑身放松,宛如卸下了一块心口大石;没被临幸过的人,抱着酒坛屏气凝神,如临大敌;还有一两个没有抢到酒坛的人,只好浑身颤抖,如末日临头!

    如此挨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公堂之上哪还有站得住的官员?而此时的太史昆,只不过才自斟自饮了一壶酒,只是面色微红而已。

    太史昆看了看天色,端了个酒盅微笑道:“诸位!时候不早了,也该到了下班的时候了!来来来,我们满饮此杯,然后就散场吧!态度端正不端正,就看这一杯的了!”

    堂下顿时传来一阵哼哈之声,百十名官员使足了力气举起手中酒坛,纷纷当头泼下!

    “哈哈哈!好!散会!”太史昆将酒盅一抛,乐呵呵地看着一伙官员费力的往大堂之外爬,笑得肠子都快抽筋了。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太史昆笑吟吟的揽住了文博正的脖颈,说道:“文公!今日这酒席吃得真是痛快,只可惜小弟不胜酒力,此时已醉的挪不动步子了!您看……”

    文博正此时已是醉的说不清楚话了,他结结巴巴道:“太……太尉大人若要想住,下官这就把堂屋收拾出来给您住!”

    “我若是住了你家堂屋,你家夫人去哪里住?”太史昆笑道:“文公收拾个别院给小弟借住即可!”

四十三 午夜**

    【观看柔情大片时也会找出BUG的人,才是真正懂得细节的人————摘自《昆哥日记》】

    月光宁瑟,星光烂漫。

    水榭旁的一座二层砖木小楼前,屏息静立了七八个仆人。看着些仆人小心翼翼地神情,显然是伺候着一位大人物。

    小楼二层的走廊上,分两行站立了八个丫鬟。左边四个丫鬟,持了马桶、丝帛、水盆、皂豆,乃是随时伺候屋内贵客出恭的;右侧四个丫鬟,持了燕窝、香茶、点心、鲜果,乃是随时伺候贵客饮食的。

    享受这些服务的人,正是太史昆、西门庆两位。实际上经略府的招待远不止这些,太史昆这会已经借口身子乏,打发走两拨清倌人了。

    此时的太史昆,心境已经明朗了。文博正若是个辽国派来的奸细,只管一刀杀了便是,若他只是个混球贪官,就敲他一笔走人。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之前太史昆却是想多了。

    太史昆对西门庆耳语几句,吩咐他在屋中弄点动静,伪装成一副两人都在屋内的假象。

    而后太史昆打开后窗,放下了一根软索,悄悄的溜下了小楼。

    想要探听机密应该去哪里查探?无数的电视连续剧给太史昆提供了答案:房!

    经略府房的位置,太史昆早已经探明了。借着月光,太史昆一路上捡着隐秘的地处行走了片刻,房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

    文博正身份尊贵,他的房自然不会是一间小屋子。这房是一进跨院,院中奇石异草、凉亭长廊一应俱全,别有一番景色。

    院子左侧三间屋,乃是藏的地方;院子右边三间屋,乃是一间会客用,一间读用,一间当做卧房来用。

    此时房中果然亮着灯光,显然是有人的。院门处吊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下坐着两名小童正在打盹。

    太史昆蹑手蹑脚躲开小童,潜进院中,找了块奇石藏住身形,侧耳向卧房中听去。

    卧房里传来的是文博正与女子的调笑声,听这架势,貌似屋里的女人还不止一个!

    一个女子娇喘道:“老爷!你好生威猛!妾身承受不住了,你快去七妹的身上耍耍吧!”

    屋内又是一阵莺莺燕燕的叫唤,显然是文博正胯下已经换了人。

    果然另一个叫做七妹的女子立刻也喘上了:“老爷您莫不是服用了什么秘药,怎的你那话儿不但粗了许多,还长了许多!塞得奴家好满!”

    文博正嘎嘎**,片刻不得消停。

    七妹又边喘边道:“老爷这两年的功夫生猛了好多呢!以前老爷只是被六姐用小口啄上一啄,立刻就交代了,哪还用我们姐妹一起伺候!没曾想如今我和六姐一起上,都敌不过老爷了呢!”

    这些话传到太史昆耳朵里,他立刻感到了蹊跷!

    太史昆乃是懂得现代科学的人,他知道,即便是科学再往下发展个一千年,也不过是出现了“伟哥”这么一种神药而已。如今这个年代,又会有什么神药让人延时这么久!

    况且,文博正已经年过五旬了;况且,方才那女子还说他粗了,长了许多!敢问天下有何药物,能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再次进化!?

    不!诸位,不要再报以幻想了!虽然老汉们都有这个梦想,但直至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也仅仅是个梦想!

    屋内的好戏仍在继续,只听那叫七妹的也是告饶不止,只好又换上六姐用小口啄了。这场好戏,不算前面的,单单太史昆偷听的时间就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

    难道神迹真的可能发生吗?太史昆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方才七妹说“这两年”!也就是说,两年前文博正还是一个经常被秒的可怜老头!神迹是不可能出现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文老头在两年前被掉包了!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又是一阵吞咽之声。片刻后,文博正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七,休息过来了么,咱们俩再玩一次!”

    六姐、七妹齐声叫道:“老爷!我们两个实在是不行了!不如您去找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他们吧!”

    “擦!她们都是四五十的人了,我没兴趣!”

    二女又是乞求道:“那老爷去找四夫人、五夫人啊!她们三十几岁不正合适么!”

    “她们没意思!不会叫不说,还不愿意跟别人一起来!”文博正嘿嘿笑道:“不如明日你们把你们房中那两个丫鬟也带来一起玩吧!”

    二女惊呼道:“老爷好坏!那俩丫头才十五六岁,以后还得嫁人呢!”

    文博正含含糊糊骂了一声,道:“这事办好了,我再把你们两家的那几个舅子升两级官就是了!”

    “那好,那好!一言为定哦!”两个女子得了好处,立刻又嘻嘻哈哈笑闹起来。

    七妹出口问道:“老爷,您真不用我们两个伺候您睡觉?”

    文博正笑道:“要是你们答应再耍弄一次,就留你们一起睡!”

    “哎哟!老爷还是留点劲明儿晚上玩耍吧!我们事先说好哦,就算是带那两个丫鬟来,老爷明日也不能冷落了我们两个!”

    在文博正猥琐的笑声中,传来了两个女子穿衣服的悉索之声。

    听了这段对话,太史昆由衷的笑了。屋内的这个文博正,毫无城府可言,当着姨太太的面骂自家正妻也就罢了,居然还用提拔舅子的手段讨好两个姨太太,相信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官员也不会做此等自陷泥潭的傻事。如果说这种人可以混入大世家,且能考中进士的话,那也有些太过于诡异了。

    不一会儿,卧房大门敞开,两个年纪在二十七八岁,体态丰韵的女子扭动着肥臀离开了。

    待到人声远去,跨院中再次陷入寂静后,太史昆从隐身处踱出,大摇大摆的踹开了卧房的大门。

    “高……高大人!您……您……”身穿一条亵裤的文博正看着破门而入的太史昆,顿时陷入石化中。

    “伙计,别这么紧张!”太史昆大刺刺的捡了张软椅坐下,老神在在的说道:“白天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好说明白!老伙计你这里说话可方便?”

    太史昆这一番表情,把文博正惊了个目怔口呆。文博正哆嗦了半天,终于是说了一句:“下官……下官这里方便啊!不知道大人您想……”

    太史昆一摆手,朗声道:“方便就成!我和大石兄弟约好了,这两日就在你这里见面,我有要紧事要对他说!你可知道大石兄弟什么时候能到?”

    “啊!什么……我……”太史昆的一番话彻底让文博正陷入了慌乱中。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装!”太史昆一拍桌子,怒道:“辽宋两家皇帝要联手对付大石兄弟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装傻?我大石兄弟姓耶律名大石,你丫不会说你不认识吧!”

    “认识!认识!”让太史昆这么一逼,文博正立刻就漏了馅,只听他支支吾吾说道:“我……只是没想到,高大人您官至太尉,居然也是和我们一条线上的人!”

    一听此言,太史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太史昆这番作为,本就是一种赌博,他是在赌眼前这个文博正是被掉过包的!

    太史昆微微一笑,说道:“我与大石兄弟么,有着共同的理想,因而才会走到一起来的!哦,对了,你该怎么称呼来着?听大石兄弟说,你年纪应该不算大啊,怎么装个五十来岁的人装得这么像?”

    假文博正哈哈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今年只三十四岁!咱们契丹人有个祖宗传下来的秘方,用北部大漠上生长的一种金雏菊揉碎了泡脸,泡上七七四十九天后,你想把脸揉成么模样都行!我就是受了四十九天的泡脸之罪后,整容整成这副模样的!至于我的真名么,叫萨鲁谷,汉家名字叫做萧铭恕!”

    太史昆听了这段话,内心里真是啧啧称奇!谁能想到,用菊花泡脸竟然还能达成整容的效果!

    太史昆拍着萨鲁谷的肩膀诚恳说道:“兄弟!你年纪轻轻的却被整成了这副模样,真是难为你了!待到大石兄弟的国家建立起来了,咱一定不会亏待你滴!”

    萨鲁谷眉开眼笑的说道:“高大人过奖了!其实整成这般模样我一点也不难过!您是不知道我原先有多丑呀!我活了三十几年,还是多亏这般模样才能有幸**了大户人家的姨太太呢!我心里实际上是很高兴的!”

    太史昆暗骂一声,赶紧收回了手,转口问道:“对了!李士峻那伙死道士藏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寻不到他们!”

    萨鲁谷也是叫骂道:“谁知道!这伙人整日偷偷摸摸的到我这儿打秋风,害的我担了好大的风险!前几日他们几人说是行刺一位宋人朝廷的武官不成,反而伤了几个人,于是都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对了!那武官好像是高大人你的……”

    “没错!李士峻这杀才!居然向我下手!不过无知者无罪,我也不好怪罪他!”既然没套出全阴教的下落,太史昆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于是又问道:“对了!文博正那个老儿如今还活着么?若是活着的话,他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我要亲手了结了他!”

    “活倒是活着呢!可为何要杀他?”萨鲁谷好奇的问道:“大石公子不是说,等日后真定府的事情一了,还要用他向宋人勒索赎金么?”

    这伙人可真是够坏的!盗用了人家的身份,**了人家的姨太太,到最后还得绑人家的票!太史昆腹诽两声,开口说道:“老伙计啊!我高家与他文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文家的人我是见一个就要杀一个的!这是我之前也与大石兄弟交代过,他嘱咐我只管杀就是!”

    萨鲁谷闻言拍着胸口说道:“如此就太好啦!我整日藏着个大活人,心里面也着实害怕呢!文博正那个老头呀!它就藏在我的床下!哈哈哈!”

四十四 囚徒

    【办手续盖公章,这叫煎熬。后来这公章失踪了两年也没补办,地球照样还是转,这叫蛋疼。————摘自《昆哥日记》】

    把人家老头藏在床下,还在床上玩人家的姨太太!这个萨鲁谷,真是太坏了!

    萨鲁谷嘻嘻哈哈的扯开床板,那床板下露出了一条地道。萨鲁谷举了盏琉璃灯,笑吟吟的引着太史昆向地道下走去。

    这地道不算长,也就三四米的距离,地道尽头是一间小小的石室,石室往大了说也就十个平方的模样。

    石室的角落里蜷缩了一个手脚皆被铁链锁住的老头,老头面前放着两只破碗,一只盛了点清水,一只盛了点干饼,看那可怜劲真是连只土狗都比不上。

    整间石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刺的太史昆直流眼泪。这种地方太史昆也着实不愿意多待,立刻就让萨鲁谷解开铁锁,将那老头搀扶了上来。

    上得卧房来,借着明亮一些的灯光,太史昆才发现这老头已经是须发全白,连皮肤都呈现出了一种死灰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萨鲁谷哪有闲情给这个老头放风晒太阳的机会?

    太史昆戳了戳老头,问道:“喂,你还能说话不?”

    老头先是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萨鲁谷,转而又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眼:“老夫唯求速死矣!”

    太史昆摇了摇头,心下琢磨道:唯求速死矣?那你丫的怎么不绝食自杀呢?不过还好,最起码有这句话,就能证明这个老头还没疯没傻!

    太史昆转过头去,向萨鲁谷笑嘻嘻的问道:“对了,老伙计,你武艺怎么样?”

    萨鲁谷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我之前就是个为大石公子喂马的马夫,哪懂什么武艺?”

    太史昆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话罢,太史昆玉腕一扬,松纹精钢剑闪电般出手!剑尖扫过之处,正是萨鲁谷的咽喉!

    萨鲁谷双手捂着咽喉,满眼尽是不敢相信的之色。他呜咽了两声,最终还是没能吭出个声来,只好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双腿挺直,兀自嗝屁!

    地上蜷缩着的老头也看呆了!他一双昏花老眼转了两转,忽然面露狂喜之色!

    太史昆揩去剑尖血滴,对着老头微微一笑,优雅说道:“汝可是文博正?”

    老头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全是期待。

    太史昆笑了一笑,将“如朕亲临”的金牌往老头面前一丢,说道:“吾官拜殿前司都太尉,人称无情冷血辣手追命玉面小神探高俅是也!简单点说,我就是当今圣上派来查办真定府倒卖军资要案的大内密探!你可听明白了?”

    老头文博正闻言,终于明白眼前这位帅哥正是盼望已久的救星,顿时按耐不住,嚎啕大哭道:“皇帝英明!皇帝英明啊!老夫终于得救啦!”

    太史昆冷哼一声,说道:“文博正,你哭的是哪位皇帝?”

    文博正闻言一愣,说道:“当然……当然是元符皇帝啊?”

    太史昆哀叹一声,道:“文公啊,元符皇帝已经谥号哲宗啦!当今圣上,正是当年的端王!文公,圣上换人啦!”

    “啊!”文博正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过了半晌,这老头才流着两行长泪,哀怨说道:“真没想到,老夫两年不见天日,再出来时,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太史昆微微一笑,移步蹲到了老头面前,说道:“文公,你觉得你一个堂堂经略公,被个马夫关了两年,连姨太太都被人**了光彩不?你一个主管一路军政的大员,居然连自家宅院都被人占了去,你觉得当今圣上还会用你么?”

    “这……”文博正灰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朵潮红,他双手掩面,深深的把头埋了下去。

    太史昆淳淳教导道:“虽然我与你是初次见面,可令伯文彦博大人的威名,却是我一直敬仰的!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们文家出这等丑事,所以我来救你一救!”

    文博正闻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抬起头来,抓着太史昆的手问道:“小哥有什么法子救老夫?老夫愿闻其详!”

    太史昆道:“不如我把这具假文公的尸体给藏了,咱们就当从来没发生过你被绑架的事情如何?”

    文博正闻言,大喜道:“这……这可使得?”

    太史昆笑道:“如何使不得?此事你我不说,谁能知道?只是我在圣上面前少了一些功劳而已!”

    文博正垂泪道:“小哥舍弃功劳来救老夫,此等再造之恩,老夫永生铭记于心!”

    太史昆又道:“你刚从地窖里脱身,面貌与之前已大有改变!这些时日你在房门口挂上避客牌,细心调养一段时间!我再派个知心的师爷来,与你讲讲最近一段时间的局势,也免得日后你见了人言语上露馅!”

    文博正闻言,更是感动的不能自已。

    太史昆偷笑一阵,顺势说道:“那萨鲁谷在真定府还有一伙同犯,须得一网打尽才好!俗话说救人救到底,连这件事我干脆也替你一并办了!只是真定府的军马军械我却不好调动……”

    “此事好办!此事好办!”文博正手舞足蹈的说道:“劳烦小哥去撬一下案下的方砖,看看机关内的东西还在不在!”

    太史昆依照文博正所说,去青砖前撬了一撬,那青砖移开后,果然看到了砖下有一个红绸裹着的木盒。

    太史昆将木盒捧了过来,小心打开,只见木盒内盛放的是一尊刻有篆文的铜虎。

    文博正颤声道:“小哥!此乃真定经略府兵马虎符!”

    虎符?这就是古代调动军马的凭证虎符?太史昆拿起虎符仔细端详,发现这虎符竟然只是半块。

    文博正道:“这半块虎符,虽说是不能调动兵马出关作战,但是调动兵员军械做些辑贼剿匪的任务还是可行的!此虎符不但可以调动真定府城内的军马,就是连附近获鹿、灵寿、稿城、行唐诸县的乡兵厢军均可调用!”

    “哦?这倒是个好东西!”太史昆笑吟吟地将虎符收入怀中。

    此时文博正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也就显示出了他为官多年所练就的干练。他又说道:“我还可以再陈条一封,将经略府诸位官员皆划拨到你手下听用,如此一来,小哥行事起来又可方便几分!”

    对于文博正送上门来的方便,太史昆焉有不受之理?太史昆笑道:“如此甚好!文公先休息休息,我去叫了我手下师爷富安来,让他服侍你几日。

    富安此人粗通药理,可为文公调养身体;又懂律法,正好能给文公讲解最近局势。只是有一点,富安此人最怕别人瞧不起他,还请文公多哄他几句好听的!”

    文博正拱手道:“老夫过了这些年囚徒生活,真个是什么争强斗胜之心都消磨没了,那还会瞧不起人?小哥尽管安排富安来便是,老夫定会好言好语对待他!”

    太史昆听文博正这样说,也就放心了。否则老头给西门庆耍点横,最后落得个与高俅一般的下场,那就热闹了。

    当下太史昆叮嘱文老头先休息,自己有事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顺着原路摸回了小楼。

    太史昆见了西门庆,将方才发生之事对他说明。西门庆说自己能给进士出身的文博正当几天老师,自是欢喜的很。

    于是两人正大光明地走出小楼,以夜谈国事为由,又返回了房。

    太史昆为文、西门二人引见了,文博正记着太史昆的交代,果然对西门庆客气的很,西门庆这般贱骨头哪还有不喜之理?然后太史昆又亲自叫下人送来了些营养粥点放在院子门口,亲自取来给文博正吃了,让他恢复了些精力。

    太史昆逐询问文博正当年被掉包的过程,文博正挤出两行泪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了一遍当年之事。

    原来文博正被掉包之日,正是两年前太行群匪攻破真定府的那个夜晚。那一夜的事情,太史昆之前倒也听孙德旺提起过。

    那时候真定府军制败坏,竟然被几百个盗匪打破了城池。盗匪们在真定府一阵烧杀抢掠,不知道有多少富户被抢了个一穷二白,就连禁军都指挥使的府邸都被盗匪们攻破,将都指挥使如花似玉的老婆给掳走了。

    当盗匪们正在围攻经略府的时候,多亏当时还是乡兵身份的孙德旺率领着一种穷哥们前来救援,将盗匪驱逐出了真定府,时候孙德旺还因此被众官员保举,与一群手下都转了正,办了农转非,混上了厢军的身份。

    孙德旺讲述的事情只是发生在经略府外的事情,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原来那晚经略府内也上演了一幕好戏。

    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趁乱潜入了经略府,将文博正老头堵在了房里。一群蒙面人逮住文博正就是一顿胖揍,然后给他上了铁索,将他丢在了床底密室内,而后又留下了一个萨鲁谷伪装成文博正的模样,在真定府招摇撞骗了两年之久!

    太史昆听完了这一段,道:“如此说来,萨鲁谷一伙与那太行山群盗都是一伙的了”

    文博正哀叹道:“恐怕就是这样了!”

    于是太史昆也不隐瞒,将耶律大石、全阴教、顺兴商号的事情都给文博正说了一遍。而后太史昆说道:“文公,你说我是不是可以这样判断:耶律大石在太行山内建立了一个营地,布置了数百手下,并且布局从真定府内倒弄兵刃甲胄、各式军械,从而武装起一支精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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