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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佣兵全文阅读

作者:残杯浊酒     大宋佣兵txt下载     大宋佣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 纷乱三月

    一番客套后,太史昆扯着叶春,寻了个僻静地方说话。他指着不远处狭长小船,道:“叶兄弟啊,你如何造这么小的船?这等小船,怕是二十个人也挤不开吧!”

    叶春嘿嘿一笑,道:“昆哥,这种小船不是载人载货用的,而是作战用的!这船有个名字,叫做‘艨艟’!”

    “艨艟?”太史昆纳闷道:“即便是作战用,也是越大越好啊!这么小的艨艟,有什么战斗力!”

    叶春摇头道:“昆哥,须知水路作战不比陆路。这船不是海中用的,而是在黄河中使用的。咱们天京寨位于黄河下游,若有敌人驭舟来犯,必定是从上游过来。若是我们造些宽大的船,如何能逆流而上迎击敌舟?

    而这艨艟,船首尖锐且包裹铁皮,乃是靠着撞击作战的。您想,届时敌舟顺流而下必定速度奇快,若是在河道正中撞上了咱们的艨艟会有什么后果?只怕敌舟顿时就破开大洞,沉入河底了!”

    太史昆闻言,方知叶春用心,不禁出言夸赞。叶春得了夸赞,得意道:“等咱们有了码头,我必定会造些大海船出来!我会建造‘海鳅船’之术,此船长七丈,宽丈二,能载五十余人,亦可载货十万斤!”

    “海鳅船?”太史昆疑问道:“为何你不造长十二丈、宽两丈五的大沙船呢?沙船可是能载重三十万斤的啊!”

    “沙船?”叶春苦笑一下,道:“如何造得?我不会啊!”

    “怎么能不会呢?”太史昆惊讶道:“你们叶家造船秘籍的第一页不就是沙船么?再往后还有冬船、福船什么的,那才叫一个大呢!”

    “什……什么!”叶春一下子变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叶家的秘籍!秘籍第一页便是沙船么?”

    “哟呵,还跟我装糊涂?”太史昆哈哈一笑,从袖管里掏出一本古籍,蘸着口水就掀开了第一页。“瞧瞧,瞧瞧,这第一页不就是沙船么?哈哈哈,叶春啊叶春,你还跟我装糊涂……喂,叶春,小春?你哭什么?”

    原来就在太史昆掏出古籍来的那一瞬间,叶春已是颤抖着跪地痛哭起来:“苍天有眼啊!我叶家的造船术重见天日了!这本秘籍,失传了三十年啊三十年!”

    “失传了?”太史昆惊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如今你们叶家已经不会做秘籍上的这些船了?”

    “要是会造,我叶家族人又何苦四处漂泊!”叶春抹了抹眼泪,直挺挺的跪在太史昆面前,哀声道:“昆哥,我求求你,将秘籍给我看看吧!”

    “快起来!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太史昆连忙搀起叶春,将秘籍塞到他怀中,道:“此秘籍,本就是你家先人赠与冯家的,如今还与你们叶家,也算是物归原主,这等事,谈什么求!”

    此刻叶家另外族人也纷纷围上来,搞清楚了叶春哭泣的缘由。见到叶家造船术重归本族,叶家族人感激涕零,纷纷发誓效忠太史昆、效忠天京寨。

    太史昆逐一安慰了叶家族人,吹嘘道:“一本秘籍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跟着我太史某人混,包管你们将来能造出铁甲舰!”

    叶家族人满目茫然,皆搞不清楚铁甲舰为何物。

    太史昆大大咧咧道:“铁甲舰是何物?就是钢铁打造的大船!此船不用人力风力,点堆火就能自个儿跑,船上铁炮导弹应有尽有,造的大了,还能跑飞机呢!”

    “呃!”叶家族人完全被太史昆喷的傻掉了。

    忙碌中,时间飞快溜走。过了正月,王进带来消息,大宋更改年号了。建中靖国的年号已不再使用,取而代之的事崇宁。如此说来,今年乃是崇宁元年。

    天京寨的东侧是大海,南侧是黄河,面临敌情的几率要小一些。因而天京寨主要的防御方向是北方与西方。西方七十里的析津府武清县驻扎着两千辽军,北方百里外平州府滦州城驻扎着三千辽军,这也就是目前天京寨需要防范的对象。

    五千名不是精锐的辽军,说实话太史昆也没怎么放在眼里。他在武清、滦州两座城中安置了几名探哨,留意着两城辽军动向,也就足够了。

    二月中旬,孙德旺再次拜访了天京寨,这一次,他带来了那五十名女子的家人,还有数十户落魄山民。

    这五十名女子的家人初来乍到,都有着赶紧招个女婿来依靠的意思。麒麟军的光棍们一个个有的是钱,倒是让这群老丈人们非常满意。不出三天,老丈人们就纷纷选好了女婿。不过让人大跌眼镜的事,老丈人们相中的不是白马营的矫健汉子,而是健行营那群老实巴交的樵夫。

    看来老话说得没错呀,还是傻女婿招人疼!自此,天京寨的喜酒几乎是天天都要举行个一两场,独门小院慢慢多了起来,天京寨也逐渐有了几分生气。

    整个三月,令人惊奇的消息接踵而至。

    耶律乙辛立国,定都镇州,以契丹为国号,拥兵五十万之众。不过耶律乙辛名声太臭,契丹国对外名义上的君主居然是耶律大石。

    耶律淳立国,定都中京大定府,已大贺为国号,拥兵三十万。

    女真完颜部造反,连克宁江州、黄龙府、通州、沈州、贵德州,屯兵乐郊,兵指辽国东京辽阳府,至月末,辽阳府破。完颜部族人拥立完颜阿骨打为帝,立国号金,女真诸部、渤海人、室韦人纷纷来投,短短几日便呼啸十万兵马。

    与此同时,久不闻动静的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终于是回到了上京。些许忠于皇室的部落随即迁徙回上京附近,耶律延禧总算是凑齐了十万兵马保卫都城。也不知延禧是被吓破了胆子还是本来就窝囊,面对耶律乙辛、耶律淳立国、完颜部造反之事竟毫无反应,似乎已是默许。

    反观大宋,倒是为辽国内乱一片欢腾。大宋境内各州城皆张灯结彩,共贺辽国四分,却无人提及军备之事。

    乱糟糟的三月并未给太史昆的天京寨带来丝毫困扰。相反,在整个三月里天京寨又多了三百余户人口。这些人有太行山的流民,有各地召来的破产匠人、武士,也有几十户叶家的族人。天京寨的人口总数迅速的突破了三千人大关。

    二十里深沟已经完工,如今的天京寨已经可以被称之位“城”了。深沟两侧,种满了荆棘,随着黄曼曼的荆棘花开,意味着纷乱的三月终于过去,温暖的四月到来了。

    四月初四,太史昆这家伙在天京寨校场上玩起了阅兵式。一方面,冯则、公输钜等研制的战车成型了,一方面,太史昆需要展现一下麒麟军的军威,给天京寨新来的居民露露脸。

    年初,太史昆只是依着后世坦克车、装甲车的雏形,提出了一个制造战车的构想。可这个构想到了冯则、公输钜等技术人员手里,就发展出了一个系列产品。

    战车的主体说来也可笑,居然是将六头大黄牛用木辕锁在一起,罩上了一个特大号的带轮铁皮木箱。箱子内留了个藏人的暗格,人在暗格中,正好可以操纵战车的方向。

    这个大箱子罩下,六头黄牛只剩了二十四条小腿露在外面,再加上箱子皮儿上刻画的狰狞图案,还真有了几分坦克车的模样。这个主体,被冯则命名为“牛神车”。

    主体之外再加上配件,这牛神车就有了许多种用途。

    看校场上行驶的前十辆“牛神车”,乃是每驾车上配置了八座床子弩、十六格箭矢箱。此车,具有发射狼牙铁蒺藜头弩矢、火药矢、精油矢、霹雳子母雷的功效。且公输钜为此车设计了机关,只需一名战士披甲藏于车上,即可利用机关完成八座床子弩的拉弦、装矢、发射工作。不但此车射程能达到五百步,且射速也非常惊人,用现代的话来说,此车的射速能够达到三十秒每矢的力度。

    这十辆车,乃是远程打击所用,被公输钜命名为“百仞破敌车”。

    再看中间十辆车,这车上配置的乃是喷火罐、惊雷一窝蜂。公输钜自然也为此车设计了机关,同样是一个士兵就可操纵。

    这十辆车,乃是中程打击所用,被公输钜命名为“百丈破军车”。

    后十辆车,车身布满尖锐铁刺、锋利刀刃。公输钜为此车设计的机关最为精妙。机关发动时,密密麻麻的铁刺急速伸缩,寒光闪闪的刀刃疯狂转动,绝对有后世电锤加绞肉机的威力。可想而知,这玩意要是冲入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将会是何等恶心恐怖的场景。

    此十辆车,乃近程打击之用,虽然之前公输钜曾经起了个“百尺冲阵车”的名字,却无奈被太史昆这个家伙无情的否决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太史昆亲自命名的“人肉粉碎机”。

    这三十辆车,只需六十人便能操作自如,配合好了,在战场上绝对可顶数千人使用,实乃军中利器。

    在校场上观看阅兵式的麒麟军战士们还好说,毕竟他们曾经历过回龙寨烧烤大会,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强的,可天京寨内新来的居民们看到此等铁甲怪兽可就吓惨了。

    尤其是太史昆下令将一口生猪扔到“人肉粉碎机”上,瞬间被搅成一堆三七比例带皮肉馅后,新来的居民们顿时吐做一团。在他们的心里,纷纷反思自己是否来对了地方。

六 神交已久的好朋友

    作为一个决策者,看事情的角度绝不能够像普通群众一样看个热闹就成,决策者看事情,当然需要做些剖析、深入什么的了。

    决策者太史昆倒背着着手,果然就对研发人员冯则、公输钜提出了深刻的疑问:“哎,我说,你们这些牛驯得不错啊!你瞅牛背上的惊雷一窝蜂轰轰隆隆的响,这些牛也不惊啊!”

    冯则微微一笑,道:“用爱婿的话来说,这些战牛都是经过技术攻关了的,怎么能如同寻常牲口一般受惊呢?”

    “嘶!”太史昆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牲口受惊乃自然规律,怎么这个还有被攻克的?太史昆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冯公,到底怎样才能使牛不受惊呢?”

    一旁公输钜耸耸肩,道:“这还不简单么?老冯将这些牛的耳朵都刺聋了呗!”

    “呃!原来如此!”

    说话间,徐宁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见了太史昆,徐宁喜道:“昆哥,王进来了!与他一同的,还有花蟒营的侯逡、夏燎!”

    花蟒营的汉子们,乃是在真定府大战罗刹堡时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听闻到他们的到来,太史昆自是喜悦,连忙吩咐议事堂待客。

    议事堂门口,太史昆与王进、侯逡、夏燎碰了面。几个人寒暄一番,太史昆便邀请众人去议事堂中歇息。不了侯逡、夏燎二人却微微摇首,竟是一边一个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进门。

    王进轻轻一扯太史昆,低声道:“太史兄弟不必相劝,今儿拜访天京寨的主角不是他两个,而是另有其人。”

    太史昆一扬脸,这才发现王进的队伍中还有一辆极为庞大的军用马车。此时马车门帘掀开,却是走出一位中年军官、一位俊秀少年。这两位。怕才是今儿的正主。

    一行人步入了议事堂,太史昆这边,有卢俊义、武松、徐宁、武柏相陪;王进那边,只有王进与马车内走出的一大一小两位。

    太史昆一拱手,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军官微微一笑,亦是拱手答道:“我姓种,名师道。”

    “什么!您是……延安经略府种相公!”太史昆听闻了这个名字,顿时愣了一愣。身后众人闻言,也慌忙起身拜见。

    种师道与众人一一回礼,道:“诸位何必客气?天王太史昆的名声如日中天,耶律大石、耶律淳这等人物都被天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种某何德何能,让诸位英雄如此待见?”

    太史昆尴尬道:“种公言重了,我太史某人起了个僭越的名号,也是无奈下的权宜之计。如今这天王二字,再也不敢使用。对了,不知种公为何光临敝寨?”

    种师道宏声一笑,道:“种某此次,专为送礼而来!”

    “送礼?”太史昆闻言,不禁心疑。

    “没错,就是送礼!”种师道道:“种某贫穷,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只好奉上五百名配军,侍奉与太史兄弟左右!如今五百配军寄放于王进信安军,随时可来!”

    王进接口道:“种公送来这五百名配军皆是精选而出的!其中有蒙冤者、有一时冲动犯罪的,皆非大奸大恶之辈。且,此五百配军中识文断字者不在少数。”

    五百名素质不错的配军,对于太史昆来说绝对是份大礼,其价值,怕是比十万钱财还要重要。太史昆惊道:“无功不受禄,这让太史某人如何消受得!”

    种师道笑曰:“见面礼而已!何谈功禄二字?莫非太史兄弟不把种某当朋友看?”

    太史昆道:“种公大名,神往已久!虽未曾谋面,但在我太史昆的心中,种公早已是好朋友了。”

    种师道哈哈大笑几声,道:“既是如此,种某一肚子牢骚可否对太史兄弟倾诉一番?”

    肉戏终于来了!太史昆打心底苦笑一声,道:“自是洗耳恭听。”

    种师道饮了口香茶,果然是愁眉苦脸诉说起来:“人都说辽乃大宋大敌,夏不过是个贫弱小国。

    可是呢?镇守宋辽边关的将领们数十年未逢一仗,天天只是吃喝玩乐;可怜我种某人镇守宋夏边关,十年来大大小小战了数百仗,仅十万夏军以上的大规模入侵就发生了十余次!

    最多一次,夏竟然派了四十万大军攻打我的平夏城,而我手中的总兵力不过才五万,太史兄弟,你说我苦不苦?”

    太史昆道:“苦,真苦!”

    种师道摇了摇头,道:“唉,其实苦的不是我,是士兵。单说平夏城那一役吧!八千守军抵抗四十万夏军,足足支撑了两个月!若不是天公作美,起了大风暴,只怕八千儿郎全都要随着平夏城一起灭亡!太史兄弟,你说士兵们是不是比我还要苦?”

    太史昆道:“苦,果然比你还要苦!”

    种师道叹了口气,道:“最苦的,还不是士兵。士兵有刀枪,人来杀他,他亦杀人,纵然死了,多少也有些抚恤。

    可怜边关百姓啊!被抢、被掳、被辱、被杀,只能忍着啊!你说是不是百姓最苦!“

    “苦,果然是百姓最苦。”太史昆哀叹一声,道:“种公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些边关百姓,有多少我太史昆收留多少!我天京寨的土地不够,我就去占辽国的!总之,我会给这些百姓一个安身立命之地的!”

    种师道悲声言道:“可惜啊可惜,太史兄弟你晚生了十年!若是边关百姓在十年前听到你这句话,将会是多么高兴!”

    “十年前?”太史昆吃了一惊,道:“如今的百姓怎样了?”

    “死的死,逃的逃,宋夏边境,早已成一片白地。”种师道叹:“十年啊!十年中,年年都是这么个战法,我种某五万兵马能护住几座城池就不错了,哪还能护得住所有百姓?”

    太史昆闻言,勃然大怒。“夏国动则派遣十万大军来犯,朝廷便只用五万军马抵挡?为何不派援军?”

    种师道苦笑一声,道:“不是朝廷不派援军,而是我种师道隐瞒军情不上报。”

    太史昆听出种师道话中有话,遂沉住性子,问道:“这又是为何?”

    种师道曰:“有兵自然就有帅,朝廷里派遣援兵,自然也会派来将领。自京中出来的大将,个个官比我大,我怕被人夺了指挥权,因而不上报,不求援军。”

    太史昆闻言,反而笑道:“只怕是种公见识过京官的昏招,才有此作为吧!”

    种师道苦笑道:“正是!既然从京城来到地方,那些京官们就要获取功劳。但倚着咱们大宋的律法,守土是无功的,想要功劳,那就得开疆。”

    “所以……”

    “所以京官们带来了援兵,根本不保大宋护城池百姓,而是先搜刮一遍地方,而后攻夏。

    太史兄弟,你想想看。夏国四十万人攻我平夏城,我只八千人守城,夏国攻了两个月、死了无数人也未曾得手,由此可见攻城之难。

    京官们带着十余万宋军去进攻夏国城池,又岂是这么容易得手的?十年来,我求援了三次,朝廷共派来了四十五万京师。

    这四十五万人,一个帮我守城的也没有,反倒是趁着我与夏军苦战,借口围魏救赵,去绕道攻打夏国。可最终呢?这四十五人得以生还的不足十万人。你说,我还敢求援么?”

    太史昆哀叹一声,道:“不敢,换做我,我也不敢再求援了。可是这十年间,种公又是如何凭五万军马抵抗夏国数十万大军的呢?”

    “唉!”种师道长叹一声,痛苦道:“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唯坚清壁野矣!哈哈哈!简简单单四个字,里面却包含了多少苦楚?我的防线后退了一百五十里,足足千万亩大宋良田,我必须保证田里没有一粒庄稼,井中没有一滴净水!唯有这样,当夏军攻宋时,他们走完了一百五十里路也就耗尽了粮草,只好乖乖的回家去。太史兄弟啊,你说我这个法子妙不妙?”

    “妙……果然是妙……”太史昆的言语中,充满苦楚。

    “哈哈哈,妙啊!”种师道悲凉惨笑道:“本来宋夏边境还有残存的十余万百姓的,可用了这个妙计,这十万百姓只好背井离乡,卖子卖女去中原要饭吃!真当是妙计啊!”

    议事堂内气氛一片凝重,终于,还是太史昆问道:“夏国怎的如此强悍?四十万大军,两个月中需要多少粮草钱财的支持!夏国的朝廷,怎养得起这么多兵!”

    不曾想,种师道尚未开口,旁边那一直不曾言语的少年却突然应答道:“那四十万人,只有三万人是兵,其余三十七万,皆为大夏百姓!你可知这四十万人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平夏城下,战死了五万人,最终回到大夏的,有十五万人。剩余的二十万人呢?哼哼,全部饿死了!

    十年战争,宋人不好过的只是种公延安府附近那几个州县,最多不过是永兴、秦凤二路。可大夏呢?就这么说吧,如今大夏国中,十人中有七个是妇女、三个是男丁!男人呢?都战死了!”

七 皇帝的请求

    “什么!夏人穷兵黩武竟然到了这个程度!”太史昆吃了一惊,不禁怒道:“夏国朝廷疯了么?”

    少年冷冷道:“疯?夏国朝廷机灵着呢!国内的男人死光了,就不会有人造反了!”

    太史昆闻言,破口大骂道:“夏国皇帝就是个傻子!蠢货!变态!恶魔!民心尽失,他不整理内政,却要拉着大宋百姓同归于尽!”

    “胡说!你胡说!大夏朝政被梁氏一族霸占,行尽了倒行逆施之事,与我有何干!”少年满面通红,叫道:“我通读四五经,平生信奉的便是孔圣之道,若我来治国,必定是以仁义为先,我大夏百姓哪用受如此苦楚!太史昆,你有何凭证如此痛骂指责于我?”

    “呃?什么?”太史昆愣了一愣,上下将少年打量一番,迟疑道:“小孩儿,你是哪个?怎的说话这么大口气?”

    少年把眉一挑,道:“我乃李乾顺!”

    太史昆闻言更愣,道:“李乾顺?很有名么?”

    少年叹了口气,道:“也许,你听说过我的另一个名字,嵬名乾顺。”

    太史昆闻言仍是迷糊,但卢俊义等人却脸色大变,纷纷起身!终于,还是徐宁沉不住气,道破了真相:“什么!你竟然是夏国小皇帝嵬名乾顺?”

    “皇帝哎!哎哟喂呀,真的是个皇帝哎!”太史昆惊奇不已,围着少年李乾顺转悠了几圈,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逮着李乾顺的脸蛋捏了两捏,笑道:“啧啧啧!这皇帝和平常人还就真有点不一样呢!你瞧人家这脸蛋,多光滑!来,给哥笑一个!”

    少年李乾顺顿时涨红了脸,种师道连忙过来阻止太史昆,道:“太史兄弟,别埋怨乾顺陛下。乾顺陛下他自幼酷爱汉家文化,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宋夏二国交好。夏国倒行逆施之事,的确是梁氏所为。”

    卢俊义沉思片刻,接口道:“夏国梁氏?可是那一门双相双后的梁氏?”

    种师道颔首,认可了此事。太史昆却不知道一门双相双后的典故,便向卢俊义请教。

    卢俊义道:“这梁氏在夏国,就如萧氏在辽国一般!咱们大宋熙宁九年的时候,夏国立了一位年仅七岁的孩童做了皇帝,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其母老梁太后便开始了对夏国的统治。其弟梁乙埋,立为国相,亦是权柄滔天。

    元丰八年,老梁后、梁乙埋先后离世,梁乙埋的一双儿女却是继承了太后、国相的位子,继续控制夏国朝野。而夏国皇室嵬名一族,却只能大权旁落,任由梁氏把他当做傀儡。”

    太史昆听闻了卢俊义这番话,充满怜悯的看了李乾顺一眼,直把李乾顺羞得抬不起头来。

    卢俊义继续说道:“不过,绍圣元年的时候,那梁乙埋之子、做国相的梁乞逋便死于内斗之中了,直至去年春上,小梁太后也是病死。卢某听说,如今夏国皇帝已经亲政,却不知道乾顺陛下却如何到我们天京寨来了?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莫非是夏国又出了什么变故?”

    李乾顺缓缓说道:“如今的梁氏,已不是一门双后双相,而是三后了!哼,我这个皇帝,是从国都兴庆府逃出来的!”

    卢俊义惊道:“怎的?梁氏又有了第三个做太后的?”

    李乾顺切齿道:“没错,我的皇后,也是梁氏之人!夏国朝政,仍在她梁氏之手!”

    听了这番对话,闷了半天的太史昆终于是忍不住说道:“窝囊啊!真窝囊啊……”

    “我不窝囊!”李乾顺耳朵尖,听到了太史昆的奚落,奋力大呼道:“我抗争了!我真的抗争了!本来,我是求了辽国公主为后!如此一来,梁氏惧怕辽国,便无法抢道太后的位子了!待我亲政后,徐徐图之,必能将梁氏一族铲除!可是……哪曾想……辽国竟是内乱了,公主尚不到了!最可恨耶律大石的契丹国,也给梁氏撑腰!太史昆,你说我不逃又能如何!”

    “辽国公主?”太史昆皱着眉头,问道:“你要娶的是辽国哪位公主?”

    李乾顺苦恼言道:“唉,不提也罢!当年辽国皇帝很爽快的就答应将公主许配与我!可惜啊,他若指定一个公主给我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请出两位公主,让我随便挑一个!我见那两位公主长得都非常美丽,于是我……我就犹豫了!我挑了这个,又想要那个,挑了那个,又想要这个!割舍不断,割舍不断啊!于是我就请求辽帝给我点时间考虑,哪曾想,这一考虑的工夫大辽就内乱了!我哪个公主也娶不到了!”

    “少说这些没用的!”太史昆两眼冒火,怒问道:“我就问你那两个公主的名字!”

    李乾顺道:“当然就是辽国最美丽的姐妹花,耶律大奥野与耶律次奥野公主咯!”

    “什么!竟敢打她们的主意!”太史昆顿时火冒三丈!而太史昆身后群豪,皆捂嘴偷笑。

    太史昆恼怒一阵,却是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他瞪了李乾顺一眼,只好说道:“罢了,反正你也没捞到。对了,小李皇帝,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李乾顺搞不清楚群豪为何偷笑,只当是众人嘲笑自己,心中又羞又怒,便扭过头去,不理会太史昆的问话。种师道哈哈一笑,接口道:“太史兄弟,不如你猜猜看?”

    “猜?嗯……若说收留这位小皇帝么……我想着等好事还轮不到我,就让种公抢去做了吧!待夏国再来犯境时,只需让小皇帝往城墙上一站,只怕比十万大军还要管用!”太史昆展眉一笑,道:“我约莫着,种公是想让我帮小皇帝上位?”

    种师道哈哈大笑道:“正是!若乾顺陛下上位亲政,宋夏边境就太平了!且乾顺陛下仁义治国,夏国百姓也可过上些好日子!不过此乃夏国内政,我大宋却不好插手此事。想来想去,只有你这位令种某神交已久、能搅乱辽国朝政的天王太史昆能办到了!”

    “种公真瞧得起我!”太史昆摸了摸鼻子,道:“帮小皇帝上位,其难度不亚于某朝篡位啊!这个不是个小事!”

    “大夏朝政,当然不是小事!”李乾顺把眉一挑,道:“若你能够办成此事,我自有重赏!”

    “哈哈哈!”太史昆笑道:“交易就是交易,你出钱,我办事,别拿什么赏赐来说事!”

    李乾顺道:“怎么说都随便你!这事办成,我有三样酬劳与你!一,封异姓王,二,城池四座,三,梁氏抄家得来的钱财,你全部拿走!我说的话,容不得讨价还价,你做得便做得,做不得我再寻他人!”

    种师道也帮衬道:“太史兄弟,王爵、土地啊!况且梁氏一族盘剥夏国近三十年,其财富不可想象!若太史兄弟得了这些好处,可别忘了分给种某几分!”

    太史昆苦笑一声,道:“种公全力撮合此事,就只为的分几分?”

    种师道叹曰:“息兵止戈,马归南山,用我这双执剑之手,抱着我那周岁的孩儿看他慢慢长大,这便是种某最期盼的报酬!太史兄弟,此举不为家国人民,为的是苍生啊!慎之,慎之!”

    “多少怀抱着孩儿的手,却梦想着纵马扬鞭征战天下?种公心思,非万般磨砺不可体会!太史昆佩服!”太史昆垂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考虑两天。两天后,给种公一个答复。对了,不知种公可有夏国情报?”

    “当然有,外面那辆马车之中,乃是种某十年来积攒的夏**情,如今都给你带来了!太史兄弟慢慢考虑,种某两日后听你消息。”

    太史昆点了点头,又是说道:“不知这两日种公意欲何往?若不嫌弃,在敝寨中游玩两日可好?”

    “好,非常好!”种师道笑道:“方一踏入天京寨,我便瞧到了那三十辆怪异战车!莫说太史兄弟留我了,便是要赶我走,我也得潜回来好好端详端详这等军中利器!”

    那李乾顺也是抢言道:“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海洋!我也要在你寨中住下,于海边静一静心思!”

    太史昆道:“两位赏脸,自是天京寨的荣幸。不过这两日我须观摩情报,却无法相陪了。”

    太史昆话音刚落,却有一人接口道:“种公大驾,我却是要陪同的!”众人把眼望去,说话的乃是武柏。

    种师道疑道:“你……好生面熟!”

    武柏拱手一礼,道:“少主,还记得那年?筋河畔为您执缰的武大郎么?”

    “大郎……大郎!竟然是你!”种师道大喜道:“二十年了吧!我们有二十年未见了吧!你怎的……还没长高?”

    武柏笑道:“我怕我长得太高,再见面时少主便不认得我了!”

    “认得了,认得了!”种师道欢喜拉住武柏的手,感慨道:“真是想不到,在天京寨中竟然见到二十年前的故人!那时候,父亲大人忙于军政,我的整个少年时光几乎都是你陪着我度过的!见到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鲜衣怒马的旧时光!”

    种师道、武柏相视而笑,两人眼中,竟是泛出了点点闪亮。

八 棋局

    日已西沉,天空已是有了几分墨蓝。浪花拍打着岸边礁石,夜晚即将到来。

    入海口的海沙,与寻常海岸略有不同,这里的海沙更加细腻,更加柔软。暮色笼罩中,那个名叫李乾顺的少年正是坐在这样的海沙上,遥望着海天一色静静出神,他身后不远处,则是三位汉子围坐在火堆旁饮酒聊天。

    “大郎大郎!莫要说我当年坠马的糗事,我倒要问问你,是谁被我姐姐推下水去,吃了满嘴河泥的?”

    “唉,自然是我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再也没敢下过水!溺水的滋味呀,真个难受!”武柏大笑几声,忽又是怔怔问道:“少主,灵儿姐……小姐的墓前,可还干净?”

    “干净,当然干净!每年的清明祭日,我都要去祭扫的。”种师道饮了盏酒,笑道:“对了大郎,你喜欢我姐?嘿嘿,我可是记得呢,那个时候你看我姐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哈哈。”

    “武柏不敢!柏与小姐乃是云泥之别,柏不敢有此不敬之念……”

    种师道摇了摇头,道:“得了,我看的出来。可惜我姐姐喜欢的是折家小子,而不是你!大郎,这么多年了,当年那桩事你还没有放下?”

    “我……我放不下。不说了,咱们喝酒,喝酒!”

    种师道压住武柏的酒盏,道:“大郎,当年城都破了,十万大军都死在了永乐城中。那时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亲兵,怎么可能救出我姐?那件事,连我这做弟弟的都没有自责,你说你又是何苦来哉?”

    “道理我懂,可我就是恨我自己武艺不精!喝酒,喝酒!”武柏终于是从种师道掌中挣脱了手腕,将盏中老酒一饮而尽。

    “大郎,你醉了!”种师道叹息一声,道:“你可是恨夏国人?我瞧你看李乾顺的眼神一直不怎么对付啊!”

    武柏醉眼朦胧,恨恨说道:“少主,你不恨夏国人?小姐、老夫人都是在永乐城破时死在夏国人手中的!便是老帅,亦是为忧心夏国犯境劳累而死!”

    “坐在我这个位子上,岂敢言家恨?”种师道淡淡说道:“我要做的,便是保住宋夏边境的平安,能保一年算一年!若是能扶持李乾顺上位,宋夏边境至少可以平静二十年!你说,我该不该帮他?”

    武柏看了一眼远处那少年的身影,道:“少主,你对这个李乾顺就这么有信心?你能保证他将来上了位,就不会对咱大宋有企图?”

    “大郎,你相信我,没有哪国的君主愿意打一场没有胜利的战争的!”种师道言道:“以夏国的实力,想要吞并大宋简直是痴人说梦。夏国挑战大宋,只是一场自残的闹剧。可是现在夏国掌权的梁氏家族乃是一群疯子,他这种疯子,偏偏就愿意做些自残的事!

    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夏国有个头脑清醒的君主。这样,即便是宋夏两国有些争端,也可以用谈判、赔金赔地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退一步讲,即使两国要开战,也应当是一场适可而止的战争,而不是与现在这样,进行一场无休无止的自杀式的战争!”

    听了这些话,武柏悲笑几声,捧着酒盏终于是醉倒了。一旁卢俊义叹息一声,却是向种师道问道:“种公,这李乾顺是如何找上你帮忙的?”

    种师道为武柏盖上一张毡毯,缓缓道:“这是一局棋啊!一局下了十五年的棋。无论是李乾顺还是我种某,都是这盘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棋!?”卢俊义大吃一惊,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棋局!怎的夏国皇帝与种公都只是棋子?如此说来,下棋的人是谁?”

    种师道道:“可闻王荆公乎?”

    “当然!”卢俊义道:“可是那拗相公王安石?”

    种师道苦笑一声,道:“荆公是非,你我不必评说。我单问你一句,你可知荆公何时过世的?”

    卢俊义道:“应当是元?元年吧……”

    种师道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却在去年岁末迎到了荆公的灵柩。元?元年至去年岁末,其中足足一十五年,你来猜猜看,荆公这一十五年去了哪里?”

    “这……这……”卢俊义初晓这等秘闻,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怔怔言道:“卢某……着实猜不出!”

    种师道指了指不远处观海的少年,道:“十五年来,荆公隐姓埋名,去了他的身边,做了他的老师,教授他汉家儒学。”

    “什……什么!”卢俊义呆了片刻,终是说道:“拗相公……荆公他……是为了教他一颗爱宋之心?”

    “然也。”种师道颔首曰:“何谓贤者?送荆公灵柩归来的,是他另一位弟子。此弟子说,荆公五年前便得了重病,疼痛难忍,性命危在旦夕。可荆公言:子未成人,吾当忍死!便生生的又活了五年!呜呼哀哉!荆公在世最后的五年,是怎样挨过的!”

    “忍着不死……”卢俊义闻言,眼角亦是添了几朵泪光。

    “之前与荆公谋划此事的,乃我叔父种诊。如今我叔父早已离世,所以余下的事便落到了我的头上。”种师道呼了口浊气,道:“两个月前,李乾顺持着荆公的遗信找到了我这儿,而我呢,又把他带到你们天京寨来了!明日一早,便是太史兄弟答复我的时辰了,成与不成,种某也只好静等了。”

    卢俊义苦笑一声,道:“听了种公这席话,说不得我卢俊义也得全力撮合此事了。如此,我这就去见见太史兄弟。”

    种师道哈哈一笑,道:“有劳了!”

    呼吸着略带咸湿的习习夜风,卢俊义独自回到寨中。如今的天京寨,占地可谓是广阔。

    天京寨东有海岸,南有黄河,因而这两个方向并不需要挖掘沟壑。这样说来,太史昆规划的五里方圆城池范围只需十里护城沟便可。也许是太史昆在现代时受够了土地稀缺带来的拥挤,这厮轻轻巧巧又是一句话,竟是挖了一道东西十里的、一道南北十里的深沟,硬是将天京寨的面积扩到了十里方圆,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二十五平方公里的城区范围。

    不过如此广阔的天京寨内,其建筑却是显得有些粗陋。泛着盐花的土坯房屋与毛毡帐篷交错在一起,着实没有什么规划可言。唯一的砖石建筑,便是坐落在中央空地上的那座议事堂,而此刻的卢俊义,恰巧便推开了议事堂的房门。

    议事堂内正热闹着,天京寨内有头有脸的家伙们如今都聚在了这间房屋内。蜀地冷金笺写就的夏国情报资料足足有数百斤重,众兄弟们只要是认点字的,如今都捧着厚厚一沓情报观看。

    众人凑在一起看情报这事,乃是有讲头的,按太史昆的话来说,这叫做情报分析会。这会议上最忙碌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负责“情报汇总”的高大壮,一个则是负责记录众人言论,号称“记员”的李巧音。

    卢俊义进得议事堂来,正赶上徐宁在那喋喋不休:“十万人!单单夏国京城兴庆府的守军便有十万人!而且,这些守军好像都是梁氏家族的人!想扶持那窝囊废小皇帝上位,我看根本不可能!”

    徐宁话音刚落,武松却接口道:“我看未必!素来士兵只听上司的命令,守军中的头目支持哪个,这守军便也就成了哪方的人。依我看来,杀掉几个不听话的将领,换成支持小皇帝的人,也未必就控制不了兴庆府的局面!”

    有了两人开头,堂内众兄弟有支持徐宁的,有支持武松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便争吵起来,听诸人言语中的意思,乃是支持徐宁的多几分。

    卢俊义放眼在堂中看了一圈,这才算是看到了坐在角落中的太史昆。只见太史昆对堂中言论不听不闻,只是一个人绕着手指头默默发呆。卢俊义走上前去,拍了拍太史昆的肩头,道:“贤弟,想什么呢?都吵成这样了,你怎的也不说句话?”

    “哦?是卢兄!”太史昆打了个激灵,终于是从沉思中收回了思绪。他吁了口气,道:“我么?我是在想天京寨的未来。”

    卢俊义皱眉道:“未来?你想的不是夏国之事?不知贤弟所设想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

    太史昆眼中放亮,道:“还记得我们的理想么?建造一座城,一座英雄之城!这座城,不但要汇聚四方英雄好汉,还要招揽许多匠师、商人、和各种有着诸般手艺的人!”

    卢俊义展眉一笑,道:“当然记得!这不,我们的英雄之城天京不是已经初具规模了么?”

    “是啊,初具规模了。”太史昆道:“可是卢兄有没有想过,我们这座城是英雄、商人、工匠的城市,也就是说咱们未来的主要收入不能放在耕种上。若说是经商么,目前大宋各州县皆作坊林立,富商大贾多汇聚在四京,而海上贸易也是集中在福建、两浙与广南等地,咱们要想在经商方面有所建树,恐怕也不是近期能够办到的。那么,我们天京的收入要从哪里弄呢?”

九 梁氏的手段

    太史昆与卢俊义的对话,早已是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是众人皆不谙经营之道,所以对太史昆的发问也只能无言以对。

    卢俊义沉吟片刻,道:“前些日子咱们做的马匹生意不是很好么?咱们或许可以继续干这行?”

    太史昆闻言笑道:“卢兄,咱们又哪里会饲养马匹了?前些日子弄的马匹不都是抢来的么?难不成咱们天京城的收入要靠抢劫?”

    太史昆调笑两声,语气一整,坦言道:“起初,我想的是诸如赌场、勾栏一类的营生,不过我又细细想来,此类营生终归是偏门,若是咱们仅仅靠着赌场勾栏赚钱,只怕会让天下英雄瞧不起。因而,咱们日后即便是经营这些,也只能作为副业。”

    众人闻言,脸上皆多了几分愁容。太史昆歇了口气,又道:“诸位想想,既然咱们要招揽英雄好汉,那有没有一个既能够招揽英雄,又能够赚钱的营生呢?”

    听了这番启发,武松一拍大腿,喜道:“英雄善武,要想赚钱当然是要依靠武力!如此说来,昆哥所想的营生莫不是佣兵一道?”

    太史昆哈哈大笑,连连点头。众位兄弟却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清佣兵二字是何含义。

    武松解释道:“昔日昆哥戏弄萧奉先时,曾说过‘佣兵’这个门道,所谓佣兵,便是你出钱,我出兵的意思。那日听昆哥说起佣兵二字后,我便琢磨着这是个好营生,如今听昆哥话里的意思,是真的想把佣兵当做生意来做了!”

    众人听了武松这番话,一阵议论。卢俊义托腮沉思片刻,道:“贤弟,可是夏国小皇帝开出的丰厚报酬使你想起了做佣兵的念头?可你又想过没有,普天下能有几人回开出如此丰厚的报酬呢?咱们今后若是将佣兵作为立身的营生,又能寻到几个如夏国小皇帝一般的金主呢?”

    太史昆笑道:“普天下诸国林立,皇帝国王什么的多了去了!哪个皇帝没有几个儿子,哪个儿子不想做皇帝呢?再者,就只有皇帝的儿子有野心么?就只有皇帝的位子需要夺么?

    卢兄再想想看,那些个富户家的儿子需要谋夺家产么?更何况,这天下还有些要账的、寻仇的,也需要雇用佣兵吧!有些剿匪的、捉贼的也需要佣兵吧!那些需要护送财宝货物的呢?那些捉奸的呢?都需要佣兵吧!所以说,咱们这行市场潜力需求力什么的还是很坚挺的说!”

    太史昆这一番乱侃,直把众人说的云雾环绕。众人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武松出言问道:“昆哥,这么多事,咱们这点人手能忙的过来么?”

    太史昆一拍胸脯,道:“做不完咱不会找人来承包么!”

    武松疑道:“何谓承包?”

    “呃……就是不论什么生意咱们先是一并接过来,又做不完的或是不屑于去做的,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咱们在中间收取些管理费……呃……抽点头就好了!反正天下没饭吃的人多了去了,让这些组成些个佣兵团,跟着咱们混饭吃就是了!哈哈,哈哈!”

    众人品味片刻,渐渐琢磨透了“承包”二字的巨大利润,皆是一片欣喜。徐宁又是问道:“昆哥!天下如此广阔,那些需要佣兵的人又怎么会找上咱们呢?”

    “那就需要咱们将佣兵这一行做大、做强!需要将咱们的名声传播到普天下每一个角落!”太史昆腰杆一挺,道:“所以说,夏国小皇帝这件事,咱们一定要接下来!不但要接下来,还要漂漂亮亮的完成它!咱们要把此次作为的每个行动步骤都记录下来,润色后改编成评、戏曲去各地勾栏里表演,咱们要让普天下所有蠢蠢欲动的二少爷都哭着喊着来求咱们出兵!”

    太史昆话音落下,议事堂内一阵欢呼。卢俊义道:“贤弟,如此说来,扶夏国小皇帝上位这件事咱们接了?”

    太史昆拍着胸脯道:“接!必须接!以佣兵的名义接了!”

    卢俊义点头道:“方才贤弟说的那个词可是‘佣兵团’?如此说来,咱们今后便是‘天京佣兵团’了?”

    “非也!”太史昆哈哈一笑,道:“咱们是‘天京佣兵协会’!”

    “哦?”卢俊义疑道:“何谓协会?为何别人是佣兵团,咱们是佣兵协会呢?”

    太史昆道:“管着给所有佣兵团派活的规则制定者,就叫做佣兵协会!而这个协会会长么,哈哈哈,诸位就让给我来做可好?”

    众人闻言,皆拍掌叫好。卢俊义颔首抚须微笑,道:“既然咱们已经决定扶持小皇帝李乾顺上位,那么贤弟就赶快讲讲咱们该如何去做吧!”

    “这……”太史昆挠了挠头,苦笑道:“该怎么做,我还没想呢!”

    “没想!”卢俊义亦是苦笑一声,道:“贤弟啊贤弟,你还没想到如何去做,怎的就先夸下海口了呢!”

    “卢兄别恼,我这就想,这就想!”太史昆转而向高大壮问道:“高先生,不知如今把持夏国朝政的,都是哪些人物?”

    高大壮道:“夏国朝政,却是被些个大贵族把持的。除了梁式与皇族嵬名氏外,还有仁多、野利、没藏、米擒四大贵族。另外,像是拓跋、大贺、颇超、西壁、独孤、赫连等家族,实力亦不可小视。夏国诸多官员皆是出于这些贵族。”

    太史昆默默点头,又是问道:“那如今夏**队都掌握在何人手中呢?”

    高大壮道:“四大贵族之所以称之四大贵族,是因为他们手中有拥有重兵,因而才比其他贵族高出一头。

    如今仁多氏势头最猛,其族长仁多保忠乃是梁氏最坚定的支持者。他拥兵十万,镇守夏国都城兴庆府。

    没藏氏在六十余年前也出过一位摄政的太后,梁氏的发家,与这位没藏氏的太后也有着密切的关系,因而两族向来交好。如今没藏氏拥兵三万,镇守夏国与吐蕃诸部的边界。

    野利一族乃军中世家,其先祖有数位夏国开国大将。如今野利氏拥兵三万,镇守夏、辽边境。

    剩下那个米擒氏族中并无多少兵马,之所以能够跻身四大贵族,多半还是因为其控制着夏国大多数铁矿、盐矿,家族中广有钱财所致。

    夏国最后一位统军大将乃是坐拥五万兵马、镇守宋夏边境的嵬名阿吴。这个嵬名阿吴虽是皇族中人,但因其自幼在梁氏家族中成长,恐怕四位大将中还得数他对梁氏最为忠心!”

    听罢,太史昆询问道:“这么多贵族中,有哪个是支持嵬名皇族的呢?”

    高大壮耸耸肩膀,道:“自然是一个也没有!那梁氏当权,怎会让支持皇族的贵族活下去呢?”

    “一个也没有!”太史昆拍额道:“这个梁氏到底用了些什么手段,竟然让这些贵族俯首称臣?”

    “一方面,梁氏掌权六十余载,这些家族的权贵们都是梁氏自幼培养起来的,因而对梁氏忠心。另一方面么,”高大壮答道:“梁氏有一支梁家军,一座梁园。”

    “哦?”太史昆道:“此梁家军与梁园有何奇妙之处?”

    高大壮道:“梁家军是一支万人规模的精兵,尤其是军中三千‘铁鹞子’重装马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这支梁家军从来不参与夏国对外战争,只是负责铲除国内的异己。其驻地位于兴庆府城东五里,要想灭兴庆府内哪家贵族的宅院只是片刻的事,所以夏国诸贵族对这支梁家军都颇为讳忌。

    至于梁园,则是一座学府,坐落于兴庆府城北三里唐湖之畔。此学府由梁氏所建,凡夏国贵族的子弟,须在此学府内修习十年才可。依我看来,这些贵族子弟名为弟子,实则‘质子’。不过呢,此学府内美女醇酒博彩戏艺应有尽有,是个声色犬马的地所,因而夏国贵族子弟倒是非常向往这个梁园。若是哪个子弟未能到梁园求过学,反而会被人瞧不起。当然,此园少不了也要对这些子弟灌输些终于梁氏的思想,正可谓一举两得。”

    “如此说来,梁氏还果真将夏国经营的铁桶一座啊!”太史昆叹息道:“偌大一个夏国,难道就没有忠于嵬名皇族的人了么?”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嘛!”高大壮道:“由于梁氏残暴,因而夏国百姓倒是非常期盼文雅贤良的小皇帝快快亲政,如此说来,那李乾顺还是有些民心的!”

    太史昆一拍大腿,苦恼道:“百姓……夏国的男人好像都快要死光了吧!估计那些没死的男人,应该也都被编入夏国的军队了吧!”

    “也有终于皇室的军队呀!”冷不丁,一旁观看情报的扈青青却是扬着一叠情报开了口:“我刚刚看到这一段呢!夏国还有三千忠于皇室、由嵬名族族人组成的亲卫队呢!”

    “本家的亲卫队!一听这名字就相当的忠诚啊!”太史昆喜道:“这支军队,应当驻守在皇宫内吧!”

    “呃,这倒不是!”扈青青吐了吐舌头,道:“这支卫队目前负责看守皇陵,离着兴庆府还有五十里路呢!据这份情报讲,貌似亲卫队常年得不到军饷,还四处劫掠老百姓哪!”

十 才华横溢的英雄们

    “哎,好不容易有个忠于嵬名氏的军队,却还是一群饿鬼!夏国这副烂摊子,很棘手啊!”太史昆叹了口气,道:“诸位都有些什么建议呢?不妨说来听听!”

    徐宁起身道:“夏国之事,唯有个杀字能够解决!杀掉所有梁氏族人与忠于梁氏的贵族,而后培养一批忠于小皇帝的人,进而给夏国朝廷来个大换血!”

    一旁王进亦是言道:“没错!要杀便从那个梁氏小皇后开始杀起,一级一级往下杀,杀掉一个,就换上一个小皇帝的人。如此用不了不多久,原先忠于梁氏怕是就人人自危,临阵倒戈也说不定!”

    听了两人言论,马植出言反驳道:“那些皇后贵族皆身处豪门大宅,防守自是严密,咱们如何能杀得了这么多人?依我所见,既然夏国民心所向的是小皇帝,不如咱们激起民变,组织夏国百姓造反,一鼓作气杀进皇宫,扶持小皇帝上位便是!”

    武松摇了摇头,道:“方才昆哥不是说的很明白了么?夏国的男丁已经快要死光了,哪还有人可以造反的?若说民变,还不如兵变的好,我认为咱们应该尝试这策反一下仁多、野利、没藏这三个有军权的贵族,即便是不能策反他们几家的将领,也要哄骗着他们手下的士兵反水才好!届时夏**队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反攻梁氏,这才能有几分胜算!”

    听了众位兄弟的建议,太史昆缓缓说道:“诸位说的都没错,可是诸位有没有想过客户的心理?”

    众人闻言一阵纳闷,问道:“何为客户?”

    “大户客官就叫做客户!比方说李乾顺小皇帝这样出得起钱出得起地的,便叫做大客户!”太史昆乱侃一阵,道:“诸位想想看,若是让李乾顺接手过一个血流成河的残破山河,将来谁还敢找咱们做佣兵生意的?如今夏国这件事,咱们还是做得文雅些好。”

    “怎么某朝篡位还有文雅的?”徐宁惊叫一声,道:“昆哥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太史昆托着腮,凝眉问道:“高先生,如今梁氏一族谁说了算?”

    高大壮道:“自然是梁皇后说了算!”

    太史昆道:“他梁氏一个家族嫡传子孙少说也有数百人吧!怎的他们就心甘情愿听从一个女人的吩咐?”

    高大壮道:“他梁氏有条祖训,族中事物由权位最高者说了算。梁皇后位子爬的最高,因而梁氏族人便全部听她的!”

    太史昆听了这番话,仍是不甘心地问道:“梁氏家族几百号人物就真能拧成一股心思?其中总得有些龌龊事儿吧!”

    “有,当然有!”高大壮道:“依照梁氏上两代人的规矩,梁氏族人都有一个做皇后控制皇帝的,一个做国相统领群臣的。而如今梁氏只有一个皇后,却没有国相。

    夏国的国相这个位子如今是空着的,正等候着梁氏选出一名族人来坐这个位子。梁氏族内有两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一个叫梁乙尧,一个叫梁乙舜,都有希望上位,因而么,此二人一人拉起了一帮族人,颇有几分想要火并的模样。”

    “哦?这倒是个契机!”太史昆道:“这两人在夏国都是什么职位,他们最常出入的地方又是哪里?”

    高大壮道:“夏国朝政,乃模仿我大宋而来,起朝中官职与我大宋差不多。梁乙尧乃御史台御史大夫,目前的职责是弹劾监察诸般官员的;梁乙舜此人乃文思院大学士,其官职与我大宋翰林院大学士差不多,乃是主管起草诏令文的。

    凡梁氏族人,大多是居住在梁园的,此二人自然也不例外,且梁乙舜其人,还兼任着梁园主事阁主一职,乃梁园的头号人物。”

    太史昆听了这番话,沉思片刻,道:“诸位请想想,单听这俩人的名字又是尧又是舜的,就知道他俩野心不小。咱们有没有可能挑拨着梁皇后、梁乙尧、梁乙舜三方内斗?若是梁氏从内部自己打起来了,那附和梁氏的贵族们自然就没有了主心骨,届时小皇帝振臂一呼,不就能取代梁氏亲政上位了么?”

    武松转念一想,道:“梁氏内斗,终究会分出胜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那些贵族又会重投梁氏怀抱!”

    太史昆笑道:“既然是咱们撮合起的内斗,岂能是吵吵嘴就罢了的?须得让他们三方杀个你死我活,三个死了两个才能罢休。到时候咱们给那个没死的补上一刀,将责任往那两个死鬼身上一推,整个梁氏不就完蛋了么?”

    冯则道:“我看还是不妥,即便是梁氏垮了,那些贵族让小皇帝上位了,恐怕贵族心中还是与小皇帝有隔阂,夏国的朝政还是稳健不了!”

    “那就不是咱们的事了!”太史昆笑道:“只要咱们能抄了梁氏的财产,取了夏国的土地,他朝政稳不稳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者说,他们君臣时常勾心斗角一番,才不会腾出空子祸害咱们大宋嘛!”

    众人听了太史昆这番话,皆面露喜色。

    太史昆站起身来,豪言道:“我出的这个主意,乃是夏国夺权的第一套方案,称作为文路;暗杀、民变、兵变之计可结合实行,乃是第二个方案,称作武路!咱们以文为主,以武为备,这便是咱们夏国夺权的行动方针!下面,我来说说文路怎样具体实施的!”

    太史昆跳上桌子,吆喝道:“想与梁氏的人打交道,最方便的地方便是梁园!小皇帝再无能,安排几个人进梁园还是不成问题的。既然梁园号称为学府,那么混在梁园最方便的身份就是教先生!这先生么,也分为许多种,有教习识文断字的,也有教习吟诗作画的!诸位谁有信心扮作先生的,踊跃报个名呗!”

    冯则抢言道:“我!我可以做个火器先生!”

    “不行,这玩意岂是乱教的!”太史昆毫不给未来老丈人脸面,出口便否决了。

    公输钜举手喊道:“我!我可以教授机关术!”

    太史昆一听这个,立刻嚷嚷道:“更不行了!公输先生若是打算收弟子,干脆考虑考虑我得了!这个秘术,可万万不能流传到夏国去!这么说吧,我给大家提个醒,咱们去夏国不能教真材实料,只可教习些糊弄人的!”

    “这……”众人大眼瞪小眼,顿时无人应声了。

    “昆哥……”终于,邱小乙站出来啜啜说道:“我可不可以教授些……采阴补阳之术啊!”

    太史昆大笑道:“当然可以!教这个就对了!算你一个!诸位,就按照这个思路来,还有报名的么?”

    崔道成摸摸光头,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可以教授欢喜佛经?”

    太史昆一惊,道:“哟呵,老崔你还会这个?来,背一段经文听听!”

    “呵呵,这都是在少‘材’寺时从那些破旧经上看来的!”崔道成腼腆一笑,背诵道:“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耸动,其乐无穷……”

    “哈哈哈!”议事堂中笑成一片。感情当年崔道成蒙昧无知,竟是将手抄本当做经来背诵了。

    太史昆乐不可支,道:“老崔你行啊!看不出来还是个文化人呢!得,算上你一个!还有谁!”

    一旁李巧盼见太史昆几个要拿这些不正经的去糊弄夏国贵族子弟,愤愤啐了一口。秦暮城见状,却是站起身来,大呼道:“太史昆,你们这番作为不是误人子弟么!我也要去做先生,我要教授那些子弟吟诗!”

    太史昆哈哈一乐,调侃道:“哟呵,老秦你还会吟诗来着?吟诗可是风流才子的买卖哟!”

    “切!废话!”秦暮城胸脯一挺,朗声道:“秦某好歹也是混过江南公子圈的人,岂能不谙风流!”

    “好,我相信你!”太史昆眼珠一转,道:“老秦你也别教什么吟诗了,依我说,你去教教那些贵族子弟风流礼仪!”

    “风流礼仪?怎的礼仪还有风流的?”

    太史昆嬉笑道:“所谓风流礼仪,就是教授他们如何穿衣打扮、如何行为举止才能配得上‘风流倜傥’四个字!说白了,就是教教那些小孩子怎样才能把到妹!”

    “你拉倒吧!”秦暮城闻言,气的一拂长袖,道:“我秦某人今年三十有五了仍是孤身一人,就我这水平,哪还有脸教别人把妹?”

    太史昆揶揄道:“你看,像我这种身边时时有娇娘作伴的呢,哪还需要琢磨泡妞把妹的法子?只有像你这种寻不到美人老光棍,才会夜不能寐的琢磨把妹的手段!你说说,你若不去教,难不成还让我去教?”

    秦暮城闻言懊恼不已,满面通红。他刚想出言反驳,却不料太史昆一跺桌子,喊道:“好了,礼仪先生的位子就归秦暮城秦老哥了!还有谁报名?快点快点!”

    众人见这先生召的有趣,纷纷来了兴致。

    皇甫瑞道:“昆哥,我教授相马术成么?”

    太史昆道:“算你一个,不过你不能教授相马,要教授赌马!”

    马植喊道:“我,算我一个,我教授做菜……呃……厨艺!”

    太史昆道:“也成,算你一个!不过你教授的不叫厨艺,叫做食疗养生!”

十一 为人师表

    喧闹一阵,议事堂内再也无人报名。太史昆盘算一下,觉得人手也差不多了,遂道:“诸位,文路人手暂且就这么多吧!不过报了名的请切记,咱们去梁园不是教育子弟的,是寻机策反贵族、挑拨梁氏内讧的!所以,各位要做的便是忽悠住那些公子哥,定要他们将咱们奉若神明才好!”

    报了名的几个人一片茫然,谁也想不出如何做才能让旁人将自己当个神仙来拜。

    太史昆道:“邱小乙、崔道成,你们二人授课时也甭管什么佛经道经了,只管使足了劲整黄段子就成!实在没得讲,说点宫闱艳史、太后秘闻什么的也行!若是不会说,就赶紧的上网去查……呃……赶紧的找侯逡、夏燎他们去学!那些个京城浪荡儿最会说这个!你二人要拿出练武的劲头去背诵,务必保证连讲两个月黄段子不带重样的!”

    邱、崔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点头。

    太史昆转脸对着秦暮城嘿嘿一笑,道:“老秦,作为一个教授礼仪的先生,平日里穿衣打扮一定要大胆!这个就叫做吸引眼球!至于大胆到什么程度呢?我送你四个字:惊世骇俗!”

    秦暮城惊叫道:“啊!怎么穿衣还有惊世骇俗的?”

    “不惊世骇俗,怎么能唬住那些公子哥?”太史昆正色道:“比方说,你要穿绸衣吧,就一定要带个头盔;若是穿盔甲呢,就一定要配一双木屐!哪怕是你半夜穿着一身亵衣起来小解,也一定不要忘了套上双马靴!若是有人嫌你穿得怪异,你便一撇嘴,道‘上月末,秦少游在汴京狮子楼便是这样穿着的!’,懂了么?”

    秦暮城听了个目怔口呆,喃喃道:“这样也行?”

    太史昆哈哈一笑,道:“你啊,过时了!此曰潮流,曰时尚,曰混搭,曰朋克!那帮公子哥一听这些个字眼就浑身得瑟,你听我的,一准没错!记住,你的作风一定要狂、要傲,要敢于对所有人咆哮‘土包子!’明白了没?”

    “唉!你就糟践我吧!”秦暮城双手抱头,蹲在一旁不吱声了。

    太史昆一指皇甫瑞,道:“瑞兄弟,你得多教点深奥的,悬乎的,懂么?”

    皇甫瑞道:“晓得!赌马不就是赛马么?到时候我教点摸马骨、捏马筋的秘术,总之让那些公子哥学会如何分辨上好赛马就是了!”

    “笑话!谁让你教授实际的了!”太史昆把眼一瞪,道:“不是说了让你忽悠人的么!”

    皇甫瑞面带苦涩,道:“这相马之术如何能忽悠人?把劣马硬说成好马,人家骑上去一溜不就穿帮了么?再者说,夏国人善骑术,又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朽木不可雕也!”太史昆手指窗外一匹健马,道:“皇甫瑞,你来说说这匹马怎么样?”

    皇甫瑞眯起眼睛一瞧,道:“蹄阔二寸七厘,腿长五尺三寸,每步迈出,应在四尺九寸左右,算得上是上乘。不过此马胸窄臀宽,后腿力足而前腿不稳,所以赶赶路还成,赛马却是上不了台面的。”

    众人闻言,一片赞叹,尤其是此马的主人王进更是钦佩不已。不料太史昆冷哼一声,道:“你方才所说,仅是此马表相,肤浅,肤浅了!依我看来,此马腹部鼓胀,说明肠道上佳,喘息悠长,说明肺活量不错,这都是成为一匹赛马的潜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马血脉略微薄弱了一些,其原因是马匹的心脏动力输出不足。不过呢,我有一秘法,可将其升级改造!”

    “啊!都什么和什么啊!居然还有这样相马的!”皇甫瑞呆了半晌,道:“那心肝肺肠什么的都在马腹之内,如何能看得出来?再者说,心病还有什么改造的?”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将马四蹄捆住,每日浸入水中憋闷一刻,并喂食蒜五斤、葱十斤。如此半年,此马心脉加强,便可成长为一匹上好赛马。”

    此言一出,议事堂内一片惊呼。皇甫瑞倒退三步,惊异道:“昆哥……这……这都是真的?”

    太史昆耸了耸肩,道:“假的。”

    “啊!”皇甫瑞如梦方醒,道:“难不成,这便是忽悠相马术?不过……万一半年后那马匹被祸害死了,或是没变成赛马,那不就穿帮了?”

    太史昆道:“如果半年的时间咱们还不能将小皇帝扶持上位,那等不到你穿帮,咱们也该跑路了。”

    “也是,也是啊!”皇甫瑞喃喃几声,蹲一边领悟去了。

    太史昆招呼马植道:“老马,厨艺与食疗养生的区别,你可知道?”

    马植脸色微红,硬着头皮说道:“无非……无非就是糊弄着公子哥们将燕窝海参什么搁一块炖呗!不过燕窝海参什么的我都还没有吃过,说实话我还真不怎么会倒弄……”

    太史昆一拂袖,训斥道:“幼稚,幼稚!这些玩意你没吃过就成好东西了?什么燕窝海参的那些公子哥天天吃,你能糊弄的了哪个?你应该糊弄他们喝绿豆汤,吃生茄子、生萝卜!”

    马植闻言大惊,道:“这怎么个糊弄法?这些东西有谁个不吃的?”

    太史昆道:“吃法和吃法也有不同嘛!比方说绿豆汤,那得十斤绿豆熬成一碗汤,喝了才算是食疗,比方说萝卜,得半夜爬起来一口气吃五斤才能算数!哎,你还别说忽悠两个字,这可都是过去的本上白纸黑字写着呢!”

    “还……还有这种!”马植搅着手指,喃喃道:“这么个吃法多难咽啊,怕是穷的没饭吃的人也咽不下去!这如何说动公子哥、大贵族们吃?”

    太史昆无奈摇摇头,道:“咱们大宋有什么高寿的名人么?”

    马植咬着手指道:“嗯……苏颂苏尚、文公文彦博、范镇范学士……”

    “行了,”太史昆道:“你就说,这些人都是吃了你的食谱才活着么大的!”

    “啊!”马植道:“苏尚与文公还好说,可范学士去世那会,我才是个小孩子,如何能给了他食谱!”

    “你就说你今年六十八了!看起来年轻是因为你保养的好!你就是彭祖第六代传人!为什么彭祖从尧帝到这几千年了才只传了六代?因为前五代人人活八百岁,都是到了五百多岁才收徒弟的!怎么样,会吹了不?”

    马植一抹满头冷汗,连声道:“会了,会了……”

    太史昆道:“会了?那别人找你来看病时你先说什么?”

    马植硬着头皮说道:“就说……就说我是彭祖传人……”

    “错!”太史昆道:“你应该什么也不说!你就那么盯着他冷冷的瞧,瞧上一时半刻的,一直把他瞧得浑身发了毛,再说句‘回去吧,想吃啥就吃点啥吧!’非等他磕头作揖哭的不成人样了,你再给他开点绿豆汤什么的,懂了么!”

    “懂了,我真懂了……”马植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开了。

    太史昆洋洋得意笑了几声,向众人说道:“怎么样啊,诸位说说,这文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议事堂内众人听得这般教学法,皆唏嘘不已,纷纷表示足够了。却听得李巧盼幽幽一声叹,道:“不是说梁氏一门三家内乱么?梁乙尧、梁乙舜你能搭上话,那梁皇后呢?就凭你们这个忽悠法能见着皇后?哼!”

    “嘶!”太史昆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变得满脸通红。他支支吾吾说道:“谁说就搞不定的!高先生,这梁皇后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高大壮道:“梁皇后么?闺名蝶花儿,年方二十二岁,圆盘大脸,平胸,臀部枯瘦,小腿却是粗壮。其它的么,没有了。”

    “没有了?”太史昆道:“性格呢?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高大壮耸耸肩,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不知道!”

    太史昆挠了挠头,道:“既然情报上没有,咱们就自己分析!她的生长环境怎么样?”

    高大壮道:“其生父母乃梁氏旁支的,自幼被上一任小梁太后、也就是小皇帝的母亲、夏国上一任统治者收养。换句话说,她自幼在皇宫中长大。”

    太史昆点了点头,道:“嗯,是定向培养的接班人。如此说来,其政治素养、情商、智商、宫斗能力皆为上等!老高,再说说她监护人、小梁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大壮道:“对于小梁太后,情报还真不少。不过总结成几个词语,那就是尖酸、刻薄、粗鲁、残暴。其最酷爱的,便是观看男人相互残杀,尤其是战场上数万名男人互相残杀!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变态!”

    “评价这么低!”太史昆道:“这是谁给出的评价?”

    高大壮道:“这是辽国驻夏国的使者给出的评价。这位使者在夏国居住二十年之久,进出皇宫非常方便。此评价来源乃是种公截获的使者对辽国枢密院的密信。”

    太史昆颔首道:“如此说来,此评价应当很客观。”

    高大壮应道:“看这样子,小梁太后养大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代的梁皇后,估计也是个变态!”

十二 她的需求

    “不要着急下结论,咱们还得继续分析分析这个小梁太后。”太史昆倒背着手,道:“小梁太后为什么会变态呢?首先是因为她的刻薄,所以得不到夫君的爱,因为得不到夫君的爱,所以变得粗鲁。这人吧,粗鲁惯了,尽说些污言秽语,慢慢的其贞洁观念就会变淡,因而变得放荡,又是因为放荡,所以就会着迷与身体刺激。一旦过了更年期,身体刺激感觉不怎么明显了,她就会从迷恋身体刺激转为迷恋精神刺激,到了最后,就发展道酷爱观看男人相互残杀,就变成了世人眼中的变态!诸位,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闻言,皆满脸惊愕。

    太史昆继续说道:“小梁太后死时,这个梁皇后才不过二十岁。这就说明,小梁太后收养她的时候已是年过四旬,而其正式教导梁皇后时,已年过五旬。五十来岁的人,正是喜欢反思人生的时候,这也就是上了年纪的人爱讲古、爱写自传的原因。处在反思中小梁太后,时常会对前半生的荒唐产生迷惑,但同时,她又摆脱不了追求精神刺激的**,往往会在兴奋之后感到悔恨。因而,她在教导梁皇后的时候应是时而教好的,时而教坏的!诸位,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连忙道:“哎,我们对老女人都不怎么懂耶~~!”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冯公,您年纪大,评论评论?”

    冯则连忙摆手道:“哎,别问我!原则上,我不与有潜质成为我女婿的人讨论两性问题!”

    太史昆一转脸,笑眯眯问道:“高先生?”

    高大壮退后两步摇首道:“免了!我对三十岁以上的女人没研究!”

    太史昆干笑一声,道:“继续分析。这人吧,年少的时候逆反,总觉得长辈说的话全是错的;年长一些后,经历的事情多了,才会觉得长辈说得话有道理。这也就是有些孩子在年少时性格与其父母大不相同,到了年长之后,反而形同其父母翻版一样之中的道理。二十二岁,正是逆反与尊重之间的转换期,性格时而敏感、时而稳重,正是这个年纪的象征。

    再更深度的分析一下。她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母亲,可又偏偏不是生母,并没有血脉相连、割舍不断的那种感情。这位母亲可以给她倾天下的大权,却又时时刻刻可以将她废弃,换上一个更适合操控权利的人。活在这种环境下,她绝对不可以犯一点错误,又同时不能给人一个胆小怕事的印象。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稳健、狠辣、严格律己;但与此同时,她的内心最深处又隐藏着恐惧、不安、甚至是厌世一类的负面情绪!

    说了这么多,大家应该明白了!梁皇后是个两面人!拥有双重性格的两面人!就是那种白天怀疑身边一切的存在,晚上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的两面人!”

    众人听得云山雾罩,终于是卢俊义耐不住性子问道:“如此,贤弟的结论是……”

    “她,需要一个!”太史昆展开双臂,呼喊道:“情!夫!”

    “啊!”众人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李巧盼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道:“太史……太史弟弟,难不成,你要亲自去勾引那个平胸枯臀的梁皇后?为了赚钱,你……你至于吗?”

    太史昆连忙摇手道:“那可不行!我要做个学监呢!就是可以打学生手板的学监!至于派谁去勾引梁皇后,诸位兄弟踊跃点,赶紧报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露这个头。武松看了看堂内众人,低声说道:“没点风流公子的模样,就算是报了名也不见得能够将梁皇后勾引到手啊!我看……众位兄弟中除了昆哥,就只有卢……”

    卢俊义一瞪眼,武松赶忙改口道:“只有西门兄弟能行!”

    众人的眼光,立刻转向了缩在屋子角落中,腿上覆盖了张毛毯的西门庆。西门庆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我,已是废人,做不成这件事了。不过清河城南的俊西门凋零了,还有清河城北的美朱郎啊!”

    “美朱郎!”武松失口惊叫道:“西门兄弟说得,可是做了驸马的朱大贵!”

    太史昆闻言,眼前一亮,顿时就回忆起了当年在清河县帮忙摆平官司的郡主驸马朱大贵。他一拍大腿,喜道:“就他了!清河县认得我与武松的人太多,我俩不方便回去。拜托孙平兄弟问种公讨份军令,跑趟清河县,将朱大贵调过来!”

    孙平闻言拱了拱手,当即转身出门,寻种师道讨要军令去了。

    太史昆转念一想,又是说道:“梁皇后此人,怕是心智也不怎么正常,此一去,还需有个医者跟着才好!”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李巧盼身上。李巧盼啐了一口,羞怒道:“梁园是个什么地方?是个风月场!我如何去得!”

    一旁纤瘦的少年李巧音却是缓缓站直了身子,低声道:“我去!”

    “绝对不行!你不许去!”李巧盼脸色大变,慌忙阻止。

    “姐,让我去。”李巧音垂下头,呢喃道:“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我不想就这样懵懵无知的……离开。”

    “唔……”李巧盼闻言,掩面而泣,却是匆匆离开了议事堂。

    听了这番话,众人心中皆已猜到了些许。怕是这自幼身子薄弱的少年李巧音,成年后仍是时常与死亡结伴。

    太史昆跳下桌子,拍了拍巧音的肩膀,柔声道:“出去走走也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免了,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李巧音冷冷吭了一声,又是面无表情坐回原位。

    太史昆耸了耸肩,朗声道:“文一路,这下总算安排的差不多了!武路么……”

    此言一出,议事堂内顿时沸腾起来。武松、徐宁等武人一副拔剑弩张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出门提刀砍人。卢俊义身子一晃,抢在众人身前,倨傲道:“此事,非我莫属!”

    没曾想太史昆却摇头道:“不可!此行卢兄去不得!夏国之事虽然重要,可天京城作为我们的基业,更加重要!所以,此次我想请卢兄镇守天京!”

    卢俊义眉头一皱,不以为然。太史昆又道:“如今种公送来五百配军,城中新添许多男丁,亦可凑出五百兵丁。这千人新军怎可无人照拂?还需卢兄统领训练!”

    卢俊义道:“整军之事,交与他人来做也无妨!”

    太史昆道:“不然。此千人新军为卢兄所用,岂可交由他人整理?还是卢兄亲往的好!”

    “为我所用?”卢俊义疑道:“不是佣兵协会么?”

    “非也非也!”太史昆道:“佣兵协会是佣兵协会,只是个赚钱的营生;麒麟军是麒麟军,乃是咱们天京城的根基!做佣兵是为了赚钱,赚到了钱呢?除了建设天京城,最主要的还是供麒麟军开支!

    若是没了麒麟军,天京城凭什么屹立于宋辽边境战乱之地?若是没了麒麟军,天京城又凭什么压制四处投奔而来的武者?

    因而,卢兄切莫以为有了佣兵协会就要解散麒麟军,相反,今后发掘到上好的佣兵,反而要将他充实进麒麟军!

    卢兄,麒麟军军资军备皆充足,美中不足的便是人少。如今好算是有了千人新军,卢兄怎可不亲自调教!”

    卢俊义闻言,自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也难怪,他的梦想是为家为国铁马金戈,征战沙场,对于拿钱作战的佣兵行业,他却是多少有一些抵触。如今他知晓了太史昆并没有撤销麒麟军的意思,岂能不舒口心气?

    当下,卢俊义退到一旁,也不再邀战。

    太史昆道:“依我的想法,咱们这武路分作两拨才好。一路,携带火器、牛神车等伏于静州,若需要从外部攻打兴庆府时,可利用火器攻破城门;一路,选拔武功高手,伏在都城兴庆府,若需要刺杀时,也方便动手。”

    众人闻言,皆称善。

    太史昆道:“静州一路,由徐宁为将,武柏为军师,率麒麟军兵士百名,携火器若干,神牛车一十五辆,可好?”

    武柏不在堂中,徐宁拍着巴掌独自应承下来。

    太史昆又道:“兴庆府一路,由武松、张宵……哎……人手好像有些不够啊!”

    兴庆府内可列为刺杀目标的不下十余人,武松亦是不敢托大,说以一己之力全数杀光,也只好默默点头。一旁王进拱手道:“太史兄弟,我有好手举荐!”

    太史昆喜道:“哦?王兄所荐何人?”

    王进道:“昔日我被奸贼高俅陷害出京时,曾于途中收了个徒儿。如今我那徒儿惹了些祸端,却是来投奔我了。”

    太史昆问道:“哦?王兄高徒武艺高强否?”

    王进笑道:“这孩儿神力过人,本身武艺也不差,只是实战经验少了些。我教授了他半年武艺,其一身武艺已是只逼我这做师傅的了!且,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一位结义兄弟,武功亦是深不可测。”

    太史昆拍手道:“太好了!王兄高徒姓何名谁?”

    王进道:“徒儿姓史名进,华阴县人士,因有一身好花绣,江湖有个诨号叫做‘九纹龙’。他的结义兄弟姓鲁名达,渭州人士,曾经在种公兄弟小种经略相公那里做过军官的。”

    史进?鲁达?太史昆愣了一愣,哈哈狂笑!

十三 成名?与才华无关。

    鲁达、史进乃是后世演义中的名角,太史昆岂有不知之理?千百年后都能被人当做英雄来看的人物,其一身本领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当下太史昆连忙说道:“事不宜迟,劳烦王兄明日一早就将您的徒儿带来如何?这两人,我天京城要定了!”

    王进听得徒儿有了着落,也是一番欣喜,道:“太史兄弟肯收留,那是他二人的福气,哪还担待的起‘劳烦’二字?我这就派人回信安军,将他二人喊来!”

    随口一句人手少,立刻就捞到了两位历史名人。太史昆的心里一阵活泛,连忙对众人问道:“对了,这些日子可有武人来投奔咱们天京城?”

    卢俊义接口道:“贤弟,咱们几人毕竟是朝廷悬赏的罪人,因而宝仁号、雪月斋为咱们张贴招贤榜时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因而想要把天京城的名号传播开来,还需要些时日,所以眼下并无成名好汉来投。

    前几日,也来了两个投奔咱们的武人,不过此二人乃是著名的恶盗,品行极其恶劣。他二人进得城中,开口就要女人,我一怒之下,将他二人捉拿,送到王进兄弟处了!”

    王进道:“没错,那两名恶贼做足了抄家灭户、淫人妻女的恶事,且每件案子都有苦主出首的。此二人着实罪大恶极,我已判他斩立决。”

    “这种人,当场杀了便是,连送官都不用送!”太史昆吼了一嗓子,依然是不甘心的问道:“来投奔的武人就这两个了么?”

    “哎……昆哥,”张宵上前一步,道:“上个月我在寨门值守时,也遇见了一个来投奔的武者。不过此人呢,却是个不怎么中用的。”

    太史昆道:“怎的,已与他动手试过了?”

    “没,没有。”张宵道:“这人吧,看外表就是一个乞丐,而且还残了四根手指的。我问他一月想要多少月俸,他说一月两贯钱足矣。昆哥你想想,要是有些真本事的,哪会这么落魄呢?若是真正的高手,又岂能一月只要两贯钱的?我看,此人最多是个闯江湖落了一身残的庸手,于是便安排他在我们白马营扫地,他也欣然接受了。”

    太史昆闻言,立刻嚷嚷道:“张宵啊张宵,你没有江湖经验啊!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江湖中越是残废、乞丐、老头、僧道尼姑什么的越是厉害的!你怎能不试试手就断定他是平庸之辈呢!”

    张宵还未答话,一旁卢俊义倒是笑了两声,道:“贤弟,先不忙这样说。我也算行走江湖多年的了,可是残了四根手指的高手还真未曾听说过呢。张宵兄弟,这人叫什么名字?”

    张宵道:“姓丁,名豪。”

    “丁豪!”卢俊义瞪圆了眼睛,道:“可是双眼狭长,大驴脸,皮肤黝黑?”

    张宵见了卢俊义这等反应,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看这情形,这个名叫丁豪的乞丐居然还真是一个人物?张宵只得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手指竟然残了四根……是谁有这么大能耐伤了他?”卢俊义自言自语嘀咕一声,转过头来对太史昆报以一个苦笑,道:“贤弟,还真让你蒙对了!只怕这次咱们两个要一同过去,给这位丁豪赔不是了。”

    太史昆精神一振,道:“卢兄,还不快些说说这丁豪的来历!”

    卢俊义幽幽一声叹,缓缓道来:那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去武夷山中,寻访有着‘闽北第一剑’制成的崔景天。

    崔景天此人,打遍福建无敌手,只四十岁出头,便获取了好大的名声。而后他急流勇退,隐居在武夷山中种茶为乐。

    寻了七日,我终于寻到了崔景天隐居的茅草屋,进得屋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太史昆傻傻道:“崔景天死了?”

    “那倒是没有。”卢俊义继续说道:“鼎鼎大名的崔景天竟是被人缚住四肢、口塞破布,倒吊与屋梁之上!而缚他之人,正在翻箱倒柜忙的不亦乐乎。

    见得此状,我解下长棍,便去斗这个翻箱倒柜之人,没曾想此人武功着实高强,我与他战了百十回合,不但拿他不下,反是渐露败绩。那人趁我不备,绊了我一个趔趄,趁机夺路而逃。我追出茅屋,问了他一声姓名,远远地,那人丢下了两个字:丁豪!”

    “这么厉害!”太史昆惊呼出口,道:“后来呢?”

    “后来我放下了崔景天,问他丁豪是何人。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他说,丁豪是个打劫的土匪!”卢俊义摊了摊手,无奈道:“这种话,我怎么能信?估计丁豪是崔景天的仇人吧!出了这等事,崔景天自是无脸与我较量,我也便离开了。只是自此以后,再也没听过丁豪这个名字。”

    太史昆托着腮,缓缓说道:“丁豪这老儿寻仇也不杀人,说起来也不是很坏的样子呢!”

    卢俊义摇头道:“怎会是老儿呢?五年前我见他时,他不过二十露头的模样,如今说来,至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的!”

    “这么年轻就有这等身手!捡到宝了!”太史昆匆忙宣布散会,扯上卢俊义,叫了张宵、武松两个,一路小跑向白马营奔去。

    月色下,果然有一个消瘦的汉子在白马营校场上一丝不苟的扫着地。

    太史昆丢了个眼色,张宵立刻会意,堆着满脸笑抢过那汉子的扫帚,武松却是不知从哪里抓过一把茶壶,哗哗哗给那汉子倒上了一盏热茶。

    那汉子受宠若惊,捧着茶杯居然愣在了原地。太史昆与卢俊义一边一个,热情的搭住了汉子的肩膀。只听太史昆用腻到发酥的语气吆喝道:“丁豪,丁兄弟!你说你这是作甚!怎的还玩庞统试刘备这一手呢!你说这事儿闹的,让哥哥我的脸往哪儿搁!”

    “庞统……刘备?”丁豪一张大驴脸乌黑乌黑,反应了半天也没听出太史昆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啜啜道:“两……两位大哥是何许人也?这边这位大哥,倒是有些面善……”

    卢俊义微微一笑,道:“咱们在武夷山中见过一面的。”

    丁豪惊道:“啊……你……是了!那时候我是饿得没办法了,所以才……”

    不容丁豪说完话,太史昆又是拉住丁豪的手说道:“陈年旧事提他作甚!实则卢兄对你也佩服的紧哪!丁兄弟,怎的还不肯原谅哥哥的失礼么?二郎,快斟杯茶,我要亲自端给丁兄弟赔罪!还有张宵,一会儿定要罚你三杯!”

    丁豪闻言,惶恐道:“哪能,哪能!这些日子我吃得好,睡得好,不但有了新衣裳穿,月初还得了两吊铜钱!张宵营长对我这么好,怎敢怪罪他!”

    太史昆与卢俊义对视一眼,满目惊奇。当下太史昆试探问道:“丁兄弟,你所言是真是假?到这会儿咱就别装了吧!”

    “真的,真的!”丁豪连声道:“在这儿顿顿不但能吃到白面黄米,还能吃到菜吃到肉呢!怎会有假!”

    太史昆又道:“你有一手好武功该不会有假吧!”

    丁豪胸脯一挺,道:“谁要不信尽可以来试试!”

    太史昆上下打量丁豪一番,道:“你有一身上好武术,又怎的这般落魄?连个白面黄米吃到口中都算好东西了?这江湖之上,哪个成名的好手身后不是一群弟子送钱送物的巴结着?”

    “成名?成名何其难也!”丁豪的一张大驴脸突然就充满了怨气,怒哼道:“大宋那些个武林榜、英雄榜上的,尽是些徒有其名的!像我这种有真本事的,哪还有成名的机会!”

    太史昆道:“只要你有本事,可以挑战那些成名高手啊!”

    丁豪大驴脸一哭丧,垂头道:“我试过了,这法子不成!当年我跑遍了大江南北,去了数十个成名高手的家,可不管我递帖子还是叫门,都没人搭理我!

    好歹的,有个高手让我进门了,还赏脸与我较量较量。当时我那个乐呀,扑上去就将他揍了一顿。那高手恼羞成怒,竟是叫了百十号家丁将我驱逐,言称不走人就报官,无奈,我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自然,那一战也无人知晓。

    后来我学乖了,不上门挑战了。我寻了个爱好出门的高手,跟了他十几天,终于趁他在一家热闹酒楼上饮酒的时候,冲上去将他暴揍一顿。本想着这次好歹算是成名了,没曾想等了七八日,还是没人知道我的名声。后来一打听,原来那高手洒出金钱,将酒楼中人全部收买封口了!

    唉!辛酸啊!再后来,我死心了。我再也不要当高手,我要当坏人!

    想投奔那些山贼土匪什么的吧,可那些人动则行凶杀人,咱干不来。于是我就决心当一个独行贼,自己单干。

    我专门寻些穷乡僻壤下手,就为了抢点粮食吃。头三次,轻松就得手了,抢了几袋子干粮,得了些许铜板儿。到了第四次,不巧就遇上了这位卢兄,险些失手,就有一段日子没敢再做。

    挨得几天,却被我师父寻上门来。师傅最恨做盗匪的,一怒之下就废了我四根手指。没办法,我只好又做回了我的老本行。”

    听了这番讲述,太史昆几人面面相窥。卢俊义问道:“丁兄弟,敢问你老本行是做什么的?”

    “要饭的啊!”

十四 开业大酬宾

    “唉!”太史昆叹了一口气,道:“敢问一声,你师父是何许人也?”

    “哦,对了。”丁豪一拍脑袋,道:“请问诸位之中,可有叫做太史昆的?”

    太史昆一笑,道:“区区便是!”

    丁豪从鞋帮子里抠了几抠,却是取出一个纸团,递于太史昆,道:“可算是见着昆哥您啦,这是我师父写给你的信。”

    “写给我的?”太史昆接过新来,打开来看个究竟。

    好一坨潦草的字迹!几个人围上来看了半天,愣是没分出这张信笺的上下左右来。好算还是太史昆眼尖,在信的落款处辨认出一个“艾”字来。

    “艾虎!”太史昆失口惊叫:“你师父是艾虎?”

    丁豪一抱拳,道:“正是!年初我在大名府讨饭,正巧遇上师父。师父写了这封信,说只要我拿着信找到你,你便能管我吃饱穿暖还给钱花呢!”

    “就说了吧!这老头是自己人!”太史昆乐得眉开眼笑,道:“丁兄弟!你师父说的一点错也没有!我一年给你一万贯,你给我做个保镖就成!”

    “一……万贯!天哪!”丁豪被震得头脑一阵发花,不过他回过神来思索片刻,又是愁眉苦脸道:“师父说了,跟着你可以,但不可以跟你做坏事!你给我这么多钱,只要我做个保镖,定是想让我帮你欺男霸女,这个事,我却不敢应承下来!”

    “你倒是真会琢磨!我太史昆是什么样的人物,还用得着欺男霸女么?我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太史昆道:“比方说现在吧,我要打倒残暴的梁氏,匡扶夏国正统皇帝亲政,拯救水深火热中的夏国千万百姓,你说这个是不是坏事?”

    丁豪闻言大喜:“好事好事,这是解救苍生的好事啊!我师父说了,做就做些行侠仗义的事!”

    太史昆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记住,此一去,我叫你打谁你就打谁,放心,这一定是除暴安良的义举!我让你抢谁你就抢谁,放心,这也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事!”

    丁豪一拍胸脯,豪言道:“昆哥你放心!打打杀杀的我最在行了!”

    太史昆心情一片大好,搂住丁豪的脖子,一把交钞塞到他怀里,喝道:“走咯!咱们喝酒去!”

    第二日一大早,太史昆如约出现在了议事堂中。种师道、李乾顺早已等候在此,两拨人见了面,种师道笑问:“如何?太史兄弟考虑的怎么样了?”

    太史昆笑道:“这活,我接了。不过酬劳问题么,我们还需再商讨商讨。”

    李乾顺眉头一皱,傲然道:“酬劳就这么些,容不得讨价还价!”

    太史昆哈哈一笑,道:“讨价还价岂是我的风格?我不是讨你便宜的,而是送你便宜的!作为我们天京佣兵协会的第一个主顾,我决定给你……优惠!”

    “佣兵协会?优惠?”李乾顺惊疑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太史昆道:“什么意思你就别管了!总之给你些便宜就是!你不说给我封个王爵么?这一条就免了!你不说送我四座城池么?我也不要了!抄没梁氏得来的财产,我只挑些带得走的细软便成,那些房屋宅院什么的,都归你!怎么样,够意思吧!只是呢,这件事若是做成了,我要你河套附近一座马场,用来饲养马匹。”

    “四座城池你不要,只要河套一片马场?”李乾顺愣了一愣,哈哈笑道:“太史昆,你不后悔?”

    两人这一对话,急坏了一旁的种师道。种师道连连向太史昆施以眼色,意欲阻止太史昆开出这样的条件。没曾想太史昆看也不看种师道,只是说了声:“绝不后悔!”

    李乾顺玩味一笑,道:“不知你选的马场在什么地方呢?”

    说话间,已有邱小乙捧上地图。地图展开,太史昆手指一处,道:“就是这儿了!”

    “哦?这儿?这可是夏、宋、辽三战之地!”李乾顺拧着眉头思索半晌,却无论如何想不透太史昆挑选这样一个地方价值何在,遂颔首道:“好,太史昆,我就答应你了!”

    此言一出,种师道终于是按耐不住,愤恨说道:“太史昆,你这是作何!乾顺陛下本想将宋夏边境上洪州、龙州、银州、韦州四城酬谢与你,你怎的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拒绝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此四城落入你手,宋夏两国间就有了一个缓冲,也许,从此宋夏两国就永无战事了!你好糊涂啊!”

    其实不止种师道有此一问,连天京城中的卢俊义、徐宁等人胸中也都有此一问。他们实在想不透,太史昆为何要放弃四座城池,转而讨要一片荒凉的草场。可他们又哪里能了解太史昆的胸怀呢?他们又哪里能知道,黄土高原与鄂尔多斯高原的区别呢?

    鄂尔多斯那绿油油的草皮底下,压的全是煤啊!好歹有点空隙,那塞的也全是天然气啊!好歹有点不是煤不是天然气的玩意,那就是稀土啊!天然碱啊!芒硝啊!食盐啊!成块的石头,那都是石膏、石灰、大理石啊!鄂尔多斯大草原啊,根本就没有泥巴呀!

    当着李乾顺的面,太史昆这等精明之人如何能讲出实话?这货嘿嘿一笑,道:“我手底下就这么点人手,哪能占住四座城池?宋夏若是想要交战,又岂是四座城池能阻止的了的?两国交不交战,最终还是看做皇帝的好不好战,我夹杂在其中,又能阻止些什么?还不如在河套草原上积攒些马匹,盯着我那仇人耶律大石来的实在!”

    众人想想,太史昆言语中也有些道理,便只好作罢。种师道叹了口气,道:“既然太史兄弟想得周道,我也不好劝阻了。延安经略府政事繁忙,我也不好久留此地,既是事情谈妥,那我就回去了。乾顺陛下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说罢,种师道作别众人,带着几个随从便踏上归途了。侯逡夏燎那二百花蟒营士兵,却是留下来保护李乾顺。从种师道临行前那闷闷不乐的神情上来看,仍是对于太史昆未选择四座城池有些失望。

    送走种师道,李乾顺向太史昆问道:“如何帮我夺回朝政,你都有些什么筹谋?”

    太史昆挑了挑眉毛,道:“只要把我们带进梁园去,其他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乾顺黯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到了下午,太史昆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鲁达、史进二人。

    这二人乃是匆匆自信安军赶来的。只见史进其人与传说中的也差不多,头巾歪戴,袍敞着领口,露出花花绿绿一团龙形纹身,一幅浪荡子弟的模样。可是鲁达此人,倒让太史昆有些吃惊。

    原来历史的轨迹因太史昆的到来有了些许偏移。由于王进得到了太史昆的帮助,做上了高官,鲁达在华阴县惹下祸事,也就跟随着史进前来投奔王进,却没有了做和尚的由头。

    此时的鲁达,乌黑头发仍是好端端的长在头皮上,挽了个发簪遮在一顶幞头之下,铜铃大眼,络腮胡须,配上一身皂色罗纹锦长袍,端的一副英雄相貌。

    史进乃是庄里富户出身,虽不至于没见过世面,但遇上了太史昆这等人物还是有些拘谨,只是见过礼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鲁达却是做过军官的,因而见了太史昆倒是堂堂拱手道:“鲁达、史进见过昆哥。听闻昆哥愿意收留我二人待罪之身,着实惶恐,特来拜会。”

    听了鲁达这番言语,太史昆反而一愣。不都说鲁达是个混人么,怎的说起话来如此文邹?太史昆打了个哈哈,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也,鲁兄弟何须这般客气!走,咱们喝酒去!”

    布料鲁达微一拱手,却是说道:“令昆哥见笑了,鲁某不会饮酒。”

    “不会饮酒?”太史昆惊讶道:“不可能吧!”

    鲁达苦笑道:“素来不会饮酒!只是嗅到些酒味,鲁某便头晕脑胀,坐卧不安,着实让昆哥见笑了!”

    “这……可真是奇了!”太史昆挠着头皮,啧啧称奇。

    鲁达干咳一声,又是说道:“这个……素闻昆哥的天京城初建,许多司职皆有空缺……嗯……鲁某不才,愿意替昆哥分担些许事务。”

    太史昆听了这话,知道鲁达是要官来了。像是鲁达、史进这种人物,太史昆巴不得立刻收拢于帐下,如今他自己来求官,太史昆岂能不乐意?当下,太史昆连忙道:“鲁兄弟、史兄弟可在我天京城麒麟军中做教官!”

    “教官?是教习么?”原来宋代的教习,也就是在军中教授些刀枪棍棒的武艺,根本就没有统兵之权,乃是最下等的军官,与后世军中的教官自是不可比拟。鲁达听闻了教官这个职务,心中一阵失落,喃喃道:“鲁某……是曾经做过提辖的……”

    旁边作陪的王进咳了一声,道:“麒麟军中的教官,战时为统兵大将,闲时统管军中一切人员物资调动,仅是月俸,就有五百贯之多,比大宋一个知县的年俸还高许多倍呢!”

    鲁达、史进闻言大喜,一并应诺下教官的职务来。太史昆又邀二人同去夏国,这等成名立万的事业二人自是不肯错过,也是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十五 清河美朱郎

    天京城的寨门,乃是一座悬于深沟之上的铁锁吊桥。如今这城门之外,正有几人围着一匹健马说话。

    人,是武松、皇甫瑞、扈青青,李巧音四个,马,则是武松最喜爱的“乌龙龟”。

    皇甫瑞端详着乌龙龟,忍不住赞叹道:“好马,绝对是上好的乌骓马!其品质至纯,瑞平生仅见!”

    “你开玩笑的吧!”武松闷闷不乐说道:“这是当年昆哥花了一百贯买来送我的,这么点钱,岂能买来乌骓马?”

    皇甫瑞惊叫道:“只一百贯?不可能吧!即便是一头普通骡子,在大宋也不止一百贯的价格啊!”

    武松笑答道:“昆哥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杀个价,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扈青青的秀脸上也挂了几分微笑,道:“其实这匹乌龙龟,昆哥是按马肉价买下的!”

    皇甫瑞叹道:“都说贩马的商人最精明,没曾想仍是得吃昆哥的亏!这匹乌龙龟,绝对是匹宝马,武兄啊,你赚大了!”

    武松摇头道:“赚是赚了些,不过赚大了却有些过了。此马有个缺点,就是跑不快!赶起路来,与寻常人等步行的速度差不多。”

    “这可就奇了!”皇甫瑞围着乌龙龟转了几圈,喃喃道:“不应该啊,此马一个时辰赶出二三百里路绝不成问题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啊!是了!此马有翳病也!你瞧,此马双眼皆有一层障膜。也就是说,你这匹乌龙龟是看不清东西的!如此一来,它自然是跑不快!”

    武松闻言,连忙问道:“皇甫兄!乌龙龟的翳病有的治么?”

    皇甫瑞沉吟道:“可用利刃将这层障膜挑出!只是……此法极难施为,我只有……三成的把握。此法亦是风险极大,若是失手,乌龙龟可就瞎了,那样的话,它只能做**使用了。”

    “只有三成……”武松连想也没想,立刻摇头道:“这可不行,胜算太小了!若是乌龙龟盲了,配种时瞧不见对方,自是少了许多乐趣!我可不能让乌龙龟遭这种罪!”

    几人听了武松这般言语,哭笑不得。忽听李巧音开口道:“二哥,你去把住马首,我来与它取出障膜!”

    “什么?你会?”武松大吃一惊,却见李巧盼从腰间取出一支布袋解开,那袋中密密麻麻摆放了许多薄如纸片的银刀,李巧盼取出一柄最小的,已是擎在手中。

    单看这些器物,几人顿时明白了,人家李巧音乃是个家伙不离身的专业人士。武松仍是不放心,弱弱问道:“巧音小弟,敢问你有几成把握?”

    李巧音哼道:“我,从未失手过!”

    武松闻言大喜,赶忙上前一步,将乌龙龟的马首夹在腋下。可怜一千余斤重的乌龙龟,在二郎神力之下竟是动弹不得。李巧音捏住薄刃,极为轻巧的在乌龙龟双目上一边划了一刀,只见乌龙龟的双目中顿时被揭出两片薄膜、滴出一丝血水,双眸立刻变得雪亮。

    皇甫瑞连忙上前,用黑布蒙住了乌龙龟双眼,喜道:“巧音小弟好手段!竟然只滴了了一丝血水!如此蒙上一夜,待明儿一早乌龙龟便可清晰视物了!若换我施为,怕是当场就要血流如注,即使障膜取出,乌龙龟也要修养半年的!”

    武松喜不自禁,亦是赞道:“巧音小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明的手艺!啧啧,从未失手啊!神童,天才呀!”

    李巧音擦了一把额上冷汗,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二哥过奖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动刀,之前又怎么会失手呢?”

    “呃!”

    几人正在说着话,忽然就看到城外道路上奔来了两匹健马。左边一匹马上,乃是孙平,而右边一匹马上的,则是个身穿镶了金丝边的纯白公子服,脚踏绣了红花的粉嫩穿云履,美如宋玉、貌似潘安的帅哥,看在武松眼里极为眼熟。

    转眼间,两匹骏马奔至城门前。那白袍帅哥飞快跃下马来,充满喜悦地向武松招呼道:“二郎!二郎!一年未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武松将这位帅哥上下打量一番,惊叫道:“你是……朱大贵!好兄弟啊!昔日多亏你从中周旋,我武松才可从清河县大牢中脱困而出啊!”

    原来与孙平一同赶来的,正是清河郡主驸马朱大贵,从天京城道清河县一来一回两千里路,孙平朱大贵二人居然是五天的时间便赶过来了。

    他乡遇故知,朱大贵与武松见面自是一番欣喜,二人唠叨了几句,武松立刻带朱大贵去见太史昆。不多时来到议事堂,却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太史昆风尘仆仆地一头撞了进来。

    “驸马郎呀驸马郎!好算是把你盼来了!”太史昆热情的送给朱大贵一个拥抱,笑道:“这几日我一直担心,种公那一纸文能不能将你从清河郡主手中请来呢!”

    朱大贵尴尬一笑,道:“不瞒昆哥说,朱某人如今又回到驿馆做杂役了。两年的驸马生涯,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而已。

    清河郡主她年初又找到了新欢,便立刻将我逐出门去。不但房屋院落没给我,便是铜钱也没赠一文。两年驸马,我只是落下了这一身华贵长衫。”

    太史昆闻言,皱眉道:“这清河郡主做人怎的如此低劣!不如让为兄使些手段,整治一下这个恶妇为你出出气!”

    “大可不必,昆哥费心了!”朱大贵优雅一笑,道:“其实,我对清河郡主并无半点怨恨。朱某本就是草履之辈,能过上两年荣华富贵的生活已是旁人眼中惊羡之事。郡主给我两年富贵,我不感激便也罢了,又岂能徒生怨恨之心呢?

    再者说,男子在世,还须自己拼搏出一番事业才好,依赖贵妇生活,始终不是一条正道。如今她逐我出门,说来也不见得是坏事。”

    太史昆一声长笑,道:“朱兄弟倒是有副好胸襟!”

    朱大贵拱手道:“朱某有此胸襟,也是托了昆哥之福。若是朱某不识得昆哥,此余生沉浸在两年驸马生涯的追忆中也就这么虚度了。可识得昆哥,朱某也就有了几分非分之想,愿追随在昆哥左右,成就一番事业,再也不做个碌碌无为的斗升小民。”

    太史昆抚掌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朱兄弟有副好志气!这样吧,不管此次请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这人我天京城先用了!我愿以月俸三百贯为酬,请朱兄弟来负责我天京城礼仪、接待事宜,不知朱兄弟意下如何?”

    要知道古时候负责礼仪待客之事的,非德高望重、品质贤良之人不可担当。此职位,放在大宋是礼部尚,放在辽国便是大惕隐,绝对是一个极有面子的角色。如今朱大贵听到太史昆竟然如此重用自己,顿时喜不自禁,连忙行礼道:“如此厚待,朱某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好生惶恐!”

    太史昆笑呵呵又礼让几番,朱大贵终于是喜滋滋接下这一被太史昆成为“公关先生”的职务。

    适时,有师师小妹奉上了香茶。太史昆、武松、朱大贵谦让落座,朱大贵这才问道:“方才见昆哥行色匆匆、风尘仆仆,不知所忙何事?”

    太史昆道:“我天京城码头的栈桥于近日落成了!船坞等物还未完善,但是一般的货船载货出海却已不成问题!

    刚才,乃是我天京城自己打造的第一艘海船下水,载着一船金陂关送来的皮革运往明州港。虽货物不多,且船也只是沙船,但此时颇具意义,我又岂能不去亲自观看呢?”

    朱大贵闻言,赞叹道:“天京城建城不过半年,便有海船码头了!昆哥行事,真乃雷厉风行!”

    太史昆得意扬扬,吹嘘道:“兄弟你在天京城待得时间长了,对此便习以为常了!此等雷厉风行的作风,谓之天京速度,哈哈哈!对了,晓得我此番请你来是为何事了么?”

    朱大贵点头道:“晓得了,孙平兄弟一路上给我说了不少,此番昆哥传我来是为夏国皇帝亲政之事。方才等候时,二郎兄弟给我看了那份‘情报分什么会会议纪要’,如今我对此事了解更为深刻了些。”

    太史昆颔首道:“既是如此,朱兄弟有没有把握接近梁蝶花梁皇后呢?”

    朱大贵朗声笑道:“能不能接近梁皇后,这得看昆哥的安排。能不能擒获这头母兽的芳心,恐怕才是昆哥找我来的目的吧!”

    太史昆闻言,惊道:“我的目的,本也就是请你给那梁蝶花进几句谗言,怎么听你的意思,还有把握将她擒为枕边人?”

    朱大贵抽出一柄折扇,摇了三摇,道:“依我的能耐,做个献谗言的奸臣难,做个祸国的面首却是易!再者说来,若梁皇后是个温良贤淑的良家,我还真没信心拿下她;不过她若是个变态……哼哼哼,我朱大贵却是正好对付这种人!”

十六 崇宁元年端午节

    太史昆抹了一把冷汗,啜啜道:“朱兄弟,这梁蝶花面目丑陋,着实没有半点姿色可言,你做这些事,会不会太辛苦啊!”

    朱大贵翩翩说道:“无妨!清河郡主年近五十,又黑又丑,我却与她做了两年夫妻也丝毫未有嫌弃之心。比较起来,梁蝶花最起码还年轻些不是?”

    “这梁皇后还有些口臭脚臭的毛病……”

    “无妨,清河郡主还有腋臭股臭呢!我不照样与她夜夜纵欢?”

    “呃……”太史昆干笑两声,道:“兄弟,你很敬业的说……”

    朱大贵含笑解释道:“昆哥有所不知,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行规,那就是――不挑食!不信您去问问邱小乙,他早些年做这营生时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呵呵,呵呵,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嘿嘿,嘿嘿……”太史昆傻笑几声掩过尴尬,转口问道:“不知朱兄弟需要一个什么身份?”

    朱大贵胸有成竹,言道:“梁蝶花这种女人,喜欢武人的英武吧,又受不了武人的粗鲁;喜欢文人的儒雅吧,又受不了文人的穷酸。且作为一般人等,想要见到梁蝶花也很难,所以我思索良久,决定做一个兵家,一个孙武、韩信那样的兵法大家!”

    太史昆闻言,拍案叫绝道:“没错!没错!兵法家!文武兼备,气质逼人!什么小清新小文艺微熟乳娘痴女啦啦队一概通杀!且那梁氏的女人素有上阵打仗的传统,若是被她听说有兵法大家光临,必要请来见见的!”

    “是极是极!只要让我见了她的面,那撩动她的春心只是末梢的小事了!”朱大贵笑了几声,忽而又是叹道:“只是,我从未读过兵,又怎能伪装成一个兵家呢?就算是我熬几个通宵背过几本前人的兵,至多也是个兵秀才,而没有兵家的学识呀!”

    “不妨事!”太史昆道:“今晚我熬个夜,给你整本西点军规、论游击战什么的,包管你谈论兵法时能忽悠倒一群人!”

    “一夜便成就一本兵法?”朱大贵大骇道:“昆哥,实乃神人也!”

    “写个兵法什么的那都是小事儿,难就难在如何让人相信你的名气!”太史昆拍了拍脑袋,沉吟道:“此事么,少不了还得与种公演出戏啊!按照名人的范儿,低调是必须的。朱兄弟,此行你就跟随我们一起伪装成个教先生,至于所教授的科目么……你擅长什么?”

    “烧开水啊!”

    “不行!”

    “房事技巧啊!”

    “这……也不行!”

    “嗯……拉二胡成么?”

    “非常好!”太史昆哈哈一笑,道:“对外,你就宣称是一名教授音律的先生,至于你成名之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朱大贵道:“如此,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你来了,咱们人就齐了,随时都可上路了!”太史昆笑道:“明早,武松、武柏、徐宁、鲁达、史进、张宵领百名麒麟军士兵,伪装成商队,先行去夏国埋伏,三日后,我们带上小皇帝,去梁园教育人!”

    ……

    五月端午,天气晴好。这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天京城外便已热闹非凡。

    不过,今日的热闹不是为了过端午节,而是为了送行。

    二百名花蟒营军士人人穿了身雪亮的链子甲,拥簇着几辆厚重的马车,当中一辆,正是夏国皇帝李乾顺的座驾。此时在车中陪伴李乾顺说话的,乃是风流倜傥的清河帅哥朱大贵,两人谈些圣贤之道,朱大贵居然也能应答如流,倒是很对李乾顺的胃口。

    车队旁处于众人环绕之中的,自然是天京城的精神领袖太史昆,他今儿身穿深灰学士服,头戴学士帽,脚踏学士履,腰缠学士巾,当真是一副斯文的学士风范。

    太史昆左臂上,挂着偷摸眼泪的金莲,右手边,却站着一个喜滋滋的青衣小帽俊秀童。定睛来瞧,这童居然是柳叶儿伪装的。

    太史昆安慰几句金莲,却是移开几步扯着冯则的袖口低声道:“冯公,你糊涂啊!你说你怎么能同意柳叶儿跟我去夏国!你也不想想,那梁园是个什么地处,她一个女孩儿家……唉!”

    冯则撇了撇嘴,压低嗓音答道:“正是因为知道梁园是个什么地处,所以我才让柳叶儿去盯着你!否则,万一你染上个什么脏病回来,让我这做岳丈的脸往哪儿搁!”

    太史昆恼羞道:“好你个老冯,你操心操的太多了吧!”

    “少来这套!”冯则毫不相让,扯住太史昆领口切齿道:“太史昆我告诉你,从夏国回来后立刻娶我家柳叶儿过门!你若是再敢招惹些不三不四的小貂小蛮之流,小心我往你床底下埋地雷!”

    “嘶!”太史昆倒吸一口冷气,道:“这男人上了岁数,心理怎的变得像个恶妇一般!等我从夏国回来,先找个半老徐娘给你续个弦才是正理!”

    冯则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哼哼,既然爱婿如此孝顺,老夫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正扯着,天京城内又是一伙人走了出来。依次看去,乃是穿着袈裟道袍的崔道成、邱小乙,穿了身崭新丝绸长衣的马植、皇甫瑞、丁豪。

    再往后,乃是卢俊义、高大壮、公输钜、孙平,亦是衣衫整齐,笑容可掬。

    走在最后的,却是李巧盼、秦暮城、李巧音三人。

    巧音小弟还好,只是五月大热天的穿的有些臃肿,显然是做姐姐的李巧盼怕他出门受了寒,给他穿多了。可是秦暮城的一身打扮,就只能用刺眼来形容了。

    猩红长袍,鹦绿绸靴,湖蓝发冠,金丝折扇。都已经穿成这样了,秦暮城偏偏还一步三摇,迈了个正宗的大宋官步!

    太史昆一见,大为惊讶,一把扯住秦暮城笑道:“老秦!怎么穿的这般喜庆!莫不是听闻你要去夏国冒险,李师太昨儿个连夜与你成亲了?”

    李巧盼闻言,啐了一声,扭过头去不作理会。秦暮城红着一张脸,喃喃道:“莫扯莫扯!这长袍是用巧盼的被罩改的,谁扯坏了我和谁急!”

    李巧盼的一张俊脸顿时变得通红,太史昆却不管这些,仍是不依不饶的吆喝道:“哈哈,怪不得长袍上的体香蛮熟悉的么!哟呵!还有金丝扇呢!拿来瞧瞧!”

    秦暮城只得无奈道:“莫抢莫抢!这扇子还是问西门庆借的呢,回来要还的!”

    众人闻言,纷纷哄笑。太史昆一指秦暮城的靴子,还待开口取笑,李巧盼却是上前一步,揪住太史昆耳朵,怒斥道:“好你个太史昆!暮城如此打扮,岂不知是糟蹋自己的声誉?他这般牺牲,还不是为了你招揽下的佣兵生意?你怎好意思出言相讥的?”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太史昆连忙告饶道:“我和老秦开几句玩笑,就是想引你演一出烈女救夫的!你瞧,这不大家伙都乐了么?再看看老秦,他不也捂着嘴偷笑的么!”

    李巧盼扭头一看,果然众人皆窃笑不已,尤其是秦暮城,笑得眼睛嘴巴都快挤到一块了。李巧盼知道是自己上了钩,气的一跺脚,说不出话来。

    太史昆见状,连忙安慰道:“好姐姐,你放心吧,这一路上巧音就跟在我身边,我绝对将他照顾的好好的!”

    “少来!我弟弟与你在一起,非得学坏了不成!”李巧盼一推巧音小弟,道:“巧音,咱本来就是南唐皇室血脉,此番去,你就和皇帝坐一起,他什么待遇,咱也不能亏欠了!”

    李巧音无奈摇摇头,果真就越过众人,自己个钻到李乾顺的座驾中去了。

    人到齐了,上路的时刻也就来临了。太史昆对卢俊义施以一礼,道:“天京城、麒麟军诸般事物,就交于卢兄打理了。兄受此劳累,弟于心不安。”

    “此吾所愿,贤弟不必扰心。”卢俊义还施一礼,道:“反倒是贤弟此行虎狼环绕,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太史昆谢过,又道:“还请公输先生制作机关铜人阵一座,立于城门前,阵中悬金一封,凡是闯阵成功者皆可取金而去。借此阵寻觅人才,以免错过江湖中如丁豪般的无名好汉。”

    公输钜闻言,亦是拱手称是。

    太史昆再道:“请冯公、高先生留意前来投奔的匠人,其所需工坊、材料等皆可满足。若是有人发明出新奇器物,无论其有用否,都应赐金褒奖,以激励匠人进取之心。”

    冯则、高大壮面容肃穆,应诺下来。

    太史昆道:“李师太可造些医病的药丸,并上些许钱粮,着人赠与各地流民,以彰显我天京城仁义;待叶春出海回来后,须叮嘱他在附近寻找几个无人荒岛,藏些淡水粮食,作为我们的一条后路。”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太史昆温柔一笑,对身旁金莲说道:“我走后,不要一个人闷在家中,想做些什么,你只管去做。”

    金莲抬起头,道:“相公,我想要开一间成衣铺子,不求赚钱,就是想为大家伙做些衣衫来穿,你说行么?”

    太史昆笑道:“当然行!要做,就做个大的!我给你一万贯交钞做本金,你可寻宝仁号、雪月斋的掌柜购进布料针线,从天京城中寻些女红好的妇女作伴,就用咱们家做店铺,轰轰烈烈开一间大铺子!”

    金莲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太史昆一抱拳,朗声道:“诸位,告辞了!快则三月,迟则半年,我们就回来了!”

十七 第一场演出

    洪州,乃夏国一座边城,人口两万余,多为军户。此城距离兴庆府有八百里之遥,距离大宋延安府却只有一百余里。数十年来,洪州城一直作为夏军进攻大宋的桥头堡存在,不过自前年末小梁太后身死后,洪州已是近两年来未逢战事了。

    天色尚早,看守洪州南城门的小校方才开启城门,却见城南官道上漫起一股烟雾,竟是有四辆双辕马车疾驰而来。这些车辆眼看就要冲到洪州城门口,却一点减速的意思也没有。

    小校刚想招呼守卫放下城门拦住这几辆马车,冷不丁的却瞧见了当中一辆马车上方飘扬的旗帜,那旗帜上用夏国文字写了六个大字:“大白高国嵬名!”

    原来“夏国”这称呼乃是汉语的叫法,在夏国国内,党项羌人则用“大白高国”自称,旗帜上“大白高国嵬名”这几个字样,却是夏国内代表皇帝的标志。

    嵬名一族再败落,其皇族的身份也不是一个城门小校敢于招惹的。那城门小校率着几个守卫,呆呆的看着四辆马车呼啸着奔入了洪州城内。

    四辆马车碾起的尘土尚未落定,只听得城南官道上又传来了轰轰马蹄声。城门小校慌忙攀到城头上定睛一瞧,就看见了浩浩荡荡一支精光闪耀骑兵部队,骑兵的人数,少说也有五千人,队首一展大旗上只写了一个汉字――种!

    “种……种师道!种师道来了!”冷汗顿时布满了小校的额头,他嚎叫着指挥守卫放下了城门,从腰间摸出一支号角,用上吃奶的力气玩命吹了起来。

    呜咽的号角声顿时传遍了洪州城每一个角落,洪州城守将蒲查阿宝慌忙点齐手下两千守军,朗朗跄跄攀上南城门驻足观看。

    宋人缺马,不善骑乘,因而宋人军队向来缺少马军。但是在镇守大宋西陲的延安经略府,却是有一支五千人的铁甲马军。也许是因为马匹在大宋格外珍贵,宋人舍不得让这些来之不易的战马吃苦头,因而每匹马竟是有两个厢兵负责喂养照料,自然,延安经略府这五千匹军马匹匹养的雄壮无比。而驾驭五千匹军马的大宋骑士,也个个是精挑细选、英勇善战的精兵。综其所述,延安经略府这五千马军,在宋、辽、夏这几国中都是赫赫有名的精锐。

    如今,这五千精锐马军居然就齐齐驻足在了洪州城南门下,队首一个身披狮兽亮金甲的细目长须大将,可不就是那个名震西陲的延安经略相公种师道!

    蒲查阿宝看了看城下五千大宋精锐,又看了看自己手下这两千老弱守军,禁不住的遍体生寒。他鼓了鼓勇气,对城下放声大喊道:“城下可是宋国种相公?我夏宋两国太平已久,种公如何好犯边生事?”

    “住嘴!”城下种师道爆喝一声:“将朱贵交出来,我便放过你这洪州城!”

    “朱……朱贵是何许人也?”蒲查阿宝额上已流冷汗,那城门小校慌忙上前,伏在蒲查阿宝耳畔密语几句,蒲查阿宝恍然大悟,道:“种公索要之人,可是在方才那四辆马车之中?”

    种师道冷哼一声,却是招呼手下亲兵燃起了一炷香。种师道喝道:“知道便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朱贵给我押出来!否则,我便自己去取!”

    “种公且消消火气!”蒲查阿宝连忙说道:“我这便回城,将那四辆马车驱逐出洪州!种公且以国体为重,切莫擅动刀兵!”

    话罢,蒲查阿宝匆匆奔下城头。那城门小校献言道:“将军,四辆马车乃是皇帝座驾,咱怎好将他驱逐?再者说来,种师道乃宋将,咱又如何能听从他的吩咐?”

    蒲查阿宝气急败坏道:“小皇帝在梁园里好端端的待着,怎会跑到咱这荒凉的洪州城来?那车驾分明是假的,你这糊涂虫却将他放入城中!眼下种师道兵强马壮,要屠灭咱们洪州城易如反掌,我不听他的,还要命不要?”

    小校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声张。

    话说那四辆马车,如今已是在洪州闹市口停下。蒲查阿宝问明方向,率着百十名长枪兵奔跑过去,转眼间便将四辆马车团团围住。他刚想勒令四辆马车中人下车,却见当中一辆马车掀开门帘,露出了一张清秀面孔。

    这张面孔,如此眼熟!细细想来,竟与悬挂在洪州城衙门大堂内的那张天子画像几乎一模一样!蒲查阿宝见状,两腿一软,颤颤跪倒,口中已是喊出了两个字:“陛……下!”

    李乾顺两根手指敲打车窗,淡淡道:“洪城太守……阿宝?”

    蒲查阿宝叩首道:“正是下臣。”

    李乾顺道:“宋人追兵可是来了?你守好城门,着些探马去兴庆府搬救兵来!”

    蒲查阿宝一咬牙,道:“启禀陛下,门外的追兵是种师道,下臣挡不住他!他要的,是个叫朱贵的,陛下将他交出去算了!否则种师道杀进城来,咱们谁也活不了!”

    李乾顺冷哼一声,道:“种师道算什么!朱先生你看……”

    素扇一抖,朱大贵露出半边面,轻笑道:“陛下只需拨两千兵马与朱某,顷刻间便叫那种师道退却!”

    李乾顺点了点头,淡淡道:“阿宝,将你手下兵马全数交与朱先生吧!”

    蒲查阿宝沉默半晌,却是说道:“不给!”

    李乾顺拧眉:“不给?”

    蒲查阿宝面不改色,道:“不给!嵬名阿吴大帅不让给,梁皇后不让给!”

    “放肆!”李乾顺怒道:“你信不信,我这就走出城去让宋人抓了?到时候,嵬名阿吴、梁蝶花不处死你,又怎能谢天下?你给不给?”

    蒲查阿宝道:“不给兵马,至多我一个人死,给你兵马,我全家都要死!陛下可怜下臣一家老小,就交出朱贵吧!”

    李乾顺脸色煞白,怒意难消。

    一声长笑,太史昆从后一辆车上蹦下。他一把拉住了蒲查阿宝的手,轻声说道:“两千兵马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两千个人么?两千人交给朱贵,又哪里是交给皇帝了?朱贵率领两千人,自是要出城交战,到时候你把城门一关,种师道他抓不抓得住朱贵与洪州城又有何干?”

    蒲查阿宝回过头去耸动几下,再转身时已满脸堆笑。他咧着大嘴,恭敬无比对太史昆道:“这位兄台所言极是!我这就将两千兵马拨于朱贵先生!”

    只片刻,蒲查阿宝果然凑齐两千人交给朱大贵,吩咐手下开了南城门,不由分说将朱贵一群逐了出去。

    可怜这两千兵丁,手无寸铁,面黄肌瘦,里面还掺杂了四五百口妇女。说来也是,这两千人本就是洪州城最贫困的穷苦老百姓,又哪里对得起兵丁二字呢?

    远处,种师道率着五千精锐闲得直想打瞌睡,近处,朱大贵提着皮鞭四处抽打,可无奈两千苦寒百姓死活就是摆不成一列队。

    实在没法子,朱大贵掏出二十贯钱每位百姓分了十文,有钱到手,百姓们认真了许多,虽是没排成剧本中的八卦阵,也好歹的倚着城墙布成了个“一字长蛇阵”。

    好算是煎熬到了头,趁着朱大贵阵型还未散乱,种师道连忙高声大喊:“神人!朱贵你不愧是兵神!你布得这个浑天八卦……呃……一字银龙阵果然玄妙无比,种某破不了!今日,只能放你去了!”

    朱大贵连忙按照剧本要求笑了三声,大喊:“承让,承让了!”

    种师道大呼:“朱贵,你一个堂堂大宋子民,何苦叛逃去夏国!难不成你真想要背负百世骂名么!”

    朱大贵一摇素面折扇,朗声道:“朝廷昏庸,不识良人!我朱某忠君爱国,却因才华横溢处处遭人排挤陷害!我若是不逃,难不成要让那些昏官害死吗?种公,你乃忠臣,今日我给你一个承诺,朱某毕生不为夏国出谋攻宋!你可是放心了?”

    “唉,可惜可惜啊!江湖盛传,得朱贵者得天下!可怜我大宋朝堂之上无人识才,竟致使朱郎远走他乡!”种师道蹉跎几声,叹道:“朱贵,我种师道相信你的为人!今后你便好自为知吧!但愿今生今世,种某不与君在战阵上相逢!”

    “如此,朱贵恭送种公了。”朱大贵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种师道长叹一声,喊了声撤,带着五千精锐返回大宋去了。

    城头上,蒲查阿宝与其一众手下看的两眼发直,不过远处看过许多次排练的太史昆、李乾顺等人却是毫不为奇。

    李乾顺攥着拳头,恨恨说道:“太史昆,为何蒲查阿宝不听从朕的话,却单单听从你的话?”

    太史昆低声道:“其中缘由微妙的紧啊!口才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拉他手的时候塞给他了几张交钞。”

    “……”李乾顺一阵气闷。

    “唉,塞得着急了些,也没数数是几张!那可是一千贯一张的大钞啊!小李皇帝,这钱你得还给我啊……”

十八 乞丐本色

    一千马军拥簇着四架马车,疾驰在夏国官道之上,远远地,兴庆府城墙已是历历在目。

    一千马军,乃是兴庆府驻守大将仁多保忠的亲兵,从接到洪州城呈报,到接皇帝回京,一千六百里地他们竟是只用了三天时间。

    马车上坐着的,自然是太史昆、李乾顺一行人。李乾顺掀开一角窗帘,望着兴庆府的城墙,眼神中竟是一片留恋之意。

    太史昆却也是坐在李乾顺车中的,他微微一笑,道:“想家了么?不如咱们在兴庆府玩上几日再去梁园吧!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参观一下你的皇宫呢?”

    李乾顺凄凉一笑,道:“我的皇宫么?抱歉了,现在我连兴庆府都进不去,就莫要说回皇宫了。”

    太史昆惊奇道:“小李皇帝,你竟然惨到如此地步?你说一个人究竟昏到什么程度,才能混成你这般模样?”

    李乾顺不喜不悲,淡淡说道:”我年幼时,是我母后摄政的。那时候我坐在朝堂之上,她坐在珠帘之后。虽然朝中之事都是她说了算,但最起码我还能享受到皇帝的礼遇。

    母后过世了,梁蝶花乱政,她说她也要学着母后坐在朝堂之上。纵观整个历史,母后垂帘听政的事端很多,但皇后垂帘的……我丢不起这个人,就拒绝了。

    结果第二天,她手里多了份太后遗,说是令我去梁园休学,由梁蝶花监国摄政。哈哈哈,如此一来,我竟是母命难违,连兴庆府都进不去了。”

    太史昆闻言,也只能对李乾顺投去怜悯一瞥。果不其然,马队在兴庆府城门前拐了弯,顺着外城墙往西北方行去。

    如此行出十里,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出现在众人眼前,湖畔一个郁郁葱葱的大庄园,那便是梁园了。

    走得近了,才发现梁园的过人之处。若说它是一座庄园,还不如说它是一座城池来的恰当。

    三丈高的城墙,双叠楼的城门,整座梁园占地五里方圆,其规模竟是比兴庆府不遑多让。

    护驾的马军在梁园前一里便停下了脚步,放任太史昆、李乾顺的四驾马车向梁园城门驶去。在梁园城门前迎接皇帝大驾的,居然只有一个白面无须的老头。

    这就是夏国皇帝受到的待遇,皇帝连国都、皇宫都进不去也就罢了,居然去一座私人开办的学府,迎接他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老头子。

    最让人唏嘘不已的是,就这么一个老头子,竟然也给皇帝甩了脸色。老头阴晴不定地盯着马车瞧了一阵,冷冷说道:“梁园正门禁止车马入内,陛下下车来,随老奴走吧。”

    李乾顺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走下马车。太史昆几人倒也无所谓,一个个随后跳了下来。那老者挨个扫视了众人,口中含糊念叨几句,转身领着众人走进了梁园。

    梁园风景自是不错,溪流、水池、假山、宫宇随处可见。时值五月,植物繁茂、鲜花盛开,好一个梁园,处处锦绣。

    太史昆落后两步,压低了嗓音问李乾顺:“老鬼是个什么玩意?”

    李乾顺嘟囔道:“太监。”

    “我约莫着也是这么个玩意。”太史昆溜着牙缝说道:“太监不是伺候皇帝的么,怎么见了你他还这么拽?”

    李乾顺道:“这太监是姓梁的,你说他能不拽么?”

    太史昆道:“他是梁氏一族派来监视你的?”

    “应当说是监管。”李乾顺恨恨道:“自我记事时起,老东西就时时盯在我身边,我的衣食住行,都是他说了算。”

    “有这么个老鬼在身边,麻烦的很啊!”太史昆拍了拍额角,道:“一会儿,哥哥我先把他收服了!”

    李乾顺轻轻一哼,不置可否。

    众人在如画美景中穿行了约莫三里路,来到了一处别院前。观此别院,占地三十余亩,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仅宫殿般的房屋就有二十几间。院门悬着一块牌匾,上面用篆体汉字写着“天子讲读院”。

    这处别院,就是李乾顺在梁园的住处了。众人进得院来,才发现院内景色远非其外表那样华美。

    人踪,院内半点也无。植物长得疯狂,枝条将道路塞得满满当当,却是无人修剪;宫殿般的大宅墙漆大片大片的剥落,多数窗框上都没有窗扇。连那院中的一个水池,都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藓,池中有没有金鱼不知道,但蛤蟆叫声却是不绝于耳。

    李乾顺低声自嘲道:“这就是皇帝的居所,各位羡慕么?”

    众人皆咋舌不已,暗自叹气。

    终于,一座勉强算是门窗兼备的大宅出现在众人眼前,前面带路的梁太监也就在这所大宅前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阴森说道:“皇帝寝宫已到!尔等不得入内,自己个儿找个偏殿去安身吧!陛下,舟车劳顿,且随我来歇息。”

    未等李乾顺应声,太史昆上前一步,瞪眼说道:“老鬼,你一口路上嘴里喋喋不休,可是在骂我呢?”

    可别说,梁太监这一阵子因为走丢了皇帝,挨足了梁蝶花的训斥,连皮肉之苦都受了几次。他这一路上,还真的是在脑海里将小皇帝连带着太史昆一伙骂了个遍。如今他听了太史昆如此一问,不由得愣了一愣。

    太史昆恼火道:“死老鬼,果然是背地里骂我来着!丁豪,给我打!哎,记住别打脸!”

    梁太监听到太史昆这声“打”字,竟是不怒反笑,道:“村野狂徒!居然敢在本座面前言武?真是真是找死!”话罢,梁太监一抖双手,那十根手指上套了五双乌光闪亮的钢指甲,看那色泽,一准儿是抹足了毒药的。

    老太监能说出这番狂言,乃是来自他的自信。说起来,这老太监本就是夏国宫廷中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多少年来,死在他手下的刺客、乱臣不计其数。否则想当年的小梁太后也不会将看护小皇帝的重责交给他。

    只可惜,梁老太监今天的对手是丁豪。

    丁豪是一个乞丐,一个可以与卢俊义交手百合且占了上风的乞丐,一个武功高强、却全然不懂江湖礼数、武林规矩的乞丐。

    梁太监的起手式还没有摆好,丁豪已经冲了上来。寻常高手过招总是要先相互试探几招的,可是丁豪却没有这个习惯。

    丁豪一出手,就是以命搏命的招数,犹如街头抢包一样决绝。

    梁太监慌忙迎战,两人眨眼间交手一个回合。

    此回合,梁太监踢中了丁豪的大腿,丁豪掰断了梁太监的一双手腕。

    电光火石间,第二回合又过。

    此回合,梁太监转身想跑,丁豪扑上去踢断了梁太监一条腿。此腿,就是方才踢中丁豪的那一条。

    弹指间,第三回合过手。

    此回合,梁太监嚎叫着在地上打滚,丁豪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一柄两尺短剑,架在了梁太监脖子上,回头露齿一笑,问道:“昆哥,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太史昆连忙大喊:“活的,活的!这人还有用呢!”

    “噗嗤!”两尺短剑一下捅入梁太监肋下,没入至柄。丁豪站起身来,对着太史昆咧嘴直笑,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哎!”太史昆惊呼一声,转而气急败坏道:“丁豪啊丁豪!不是说要活的了么!你怎么……”

    “没事儿!心下三寸六厘,肝上两寸七厘,他死不了的,就是得受上半年活罪。”丁豪嘿嘿一笑,道:“敢在背地里对昆哥碎碎念,这下场算是便宜他了!”

    “你……你……难不成你从前想要出名的时候,都是这般与人过招的?”

    “嗯,一般都是三回合解决战斗,然后对方半年半死不活。”

    “半年……”太史昆苦笑一声,道:“我还想拿这个老太监做点文章呢,比如让他去做个卧底什么的,这下可好,人让你给废了!”

    不过呢,一旁的李乾顺倒是高兴的很。看着老太监的惨样,他的嘴角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李乾顺道:“无所谓啊,这老东西本来就是梁氏族人,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梁家的!他现在这个模样就很好,我看了很开心!丁豪是吧,等我有钱了一定好好赏赐你。”

    太史昆叹气道:“老太监一死,梁氏不会报复咱们么?”

    “他活着,梁氏也不会因此将朝政还给我;他死了,梁氏也不敢因此杀掉我。老鬼充其量不过是个奴才,活着有点用,死了也就死了,对我没什么影响。”李乾顺莞尔一笑,道:“顶多,就是梁氏因此怀疑你们。不过太史昆你有话在先,说是到了梁园就没我什么事了,哈哈,你自己头疼去吧!走,别管死老鬼了,来参观参观本皇帝的居所吧!”

    话罢,李乾顺一脸轻松的走进了那个所谓的寝宫。

    太史昆愣了一会,对李巧音道:“巧音小弟,你看这老太监还有的救吗?”

    李巧音耸了耸肩膀,招呼了马植、皇甫瑞二人帮忙,抬起太监去侧殿了。太史昆招呼余人,跟上了李乾顺的脚步。

十九 你们羡慕朕么?

    “入梁园了?”

    “回禀皇后娘娘,入了。仁多保忠亲自派人接回来的。”

    “他身边还多了几个人?都是什么货色?”

    “都是汉人,尽是些江湖术士一类的蒙混骗子吧!不过其中有个叫做朱贵的,倒是个兵法大家。”

    “兵法大家?”被称作皇后娘娘的女子眯起眼睛,问道:“梁乙尧,你也治兵,朱贵此人比起你来如何?”

    “这个……臣不好说。”被称作梁乙尧的壮硕男子答道:“据洪州太守所言,朱贵以两千民兵在城下布起玄妙大阵,竟是惊走了种师道与他那五千骠骑军!且种师道对朱贵的评价是:得朱贵者,得天下!”

    “天下……”皇后默念几声,抬头说道:“你们几个,就任由那些个汉人跟着他进了梁园?”

    “这都是梁乙舜的安排!”梁乙尧飞快说道:“娘娘,梁乙舜这些日子刻意交好那人,无非是想有一天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了,休要再说了。”纱帐后的皇后慢慢起身,冷冷说道:“莫要忘记了家规,相国之位谁来做,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

    这个所谓的寝宫,布置的竟然还不错。家具尽是用上好红木、楠木制成,墙壁上挂了许多古香古色的画,茶盏杯碟的日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只有一样,就是这屋中处处蒙了一层灰尘,热水热饭半点也没有。

    众人站在门口,纷纷感叹房内的冷清。

    李乾顺独自在屋中转了一圈,一脚踹下了一扇柜门,伸手扯下了几张字画,却是取出火折,在屋内燃起了一堆篝火。

    众人皆诧异李乾顺的暴虐天珍,可他却轻松说道:“原本,我的身边还有两个粗鄙宫女使唤的,现在却也不见了!想来是姓梁的存心让我吃些苦头!不过呢,这难不倒我。崔和尚你去院外担些水来,邱道士你去院中捉些仙鹤什么的,咱们就着火头吃顿烧烤便是!”

    太史昆见这位少年天子洒脱,心里好笑,挥挥手让崔、邱二人依言行事去了。

    当下,太史昆、朱大贵与李乾顺说些闲话,柳叶儿在屋中翻箱倒柜寻些稀罕玩意玩,而丁豪却立在窗边,瞅着院内动静。

    太史昆向李乾顺问道:“你们夏国仁多、野利、没藏、米擒四大贵族,真就没有支持你的么?”

    李乾顺想了一会,默默摇头。

    太史昆道:“那仁多一族统兵十几万,他也惧怕梁氏?他的力量恐怕还在梁氏之上,他就没什么野心?”

    李乾顺道:“与其说仁多氏忠于梁氏,还不如说他们忠于我夏国。”

    朱大贵忍不住插嘴说道:“这怎么说的?他忠于夏国怎么还不帮着你亲政上位呢?”

    李乾顺摇头道:“去年春天,我曾经找机会如此质问过仁多保忠。他说,他效忠的是夏国,是整个党项羌族,而不是我们嵬名氏。梁氏有开拓疆土的志气,比我嵬名氏更适合党项人的利益,所以,他仁多氏就站在梁氏这一边。”

    太史昆笑道:“说的好听罢了。仁多氏以武立族,而梁氏恰好喜欢干些穷兵黩武的事儿,他们两家蛇鼠一窝,臭味相投罢了!若是你亲了政,息兵止戈整理内政,时间长了他仁多氏的势力必定下降,因而他不愿意支持你。”

    李乾顺低头想了一会儿,喃喃道:“也许,是这样吧。”

    太史昆又问:“野利、没藏两氏呢?他们又是为何忠于梁氏?”

    李乾顺道:“野利氏么,实际上与梁氏也不怎么对胃口。他们这一族人,是忠于辽国的!”

    太史昆瞪圆了眼睛,问道:“夏国的贵族,忠于辽国?”

    李乾顺冷笑一声,道:“野利、耶律,本就是一个姓氏!昔日太宗开创夏国基业时,辽主曾派人相助,后来这些人留在了我们夏国,就成了野利氏。不过呢,如今辽国三分,辽主的势力最为微弱,可野利氏支持的偏偏就是他,因而,野利氏近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太史昆闻言,缓缓点头。

    李乾顺眯起眼睛,道:“至于没藏氏,完全就是梁氏饲养的一条恶犬。这两族,代代通婚,就这样说吧,如今没藏氏的男人都是梁姓女人生下的!哼哼,我亲政后,没藏氏必须铲除!”

    难道,你的母后就不是姓梁的么?太史昆脑中嘀咕着,同情的瞥了一眼李乾顺。一旁朱大贵开口道:“对了,还有个米擒氏呢?他不是最有钱的么?他怎么样?”

    李乾顺道:“米擒氏是与宋国最为交好的,那宝仁号、雪月斋等在夏国的生意,多半都是与米擒氏合伙的。其执掌人米擒伯瑜今年高寿九十有三,与我爷爷景宗嵬名元昊都是一起吃过酒的。他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我夏国几乎所有的税、粮、铁、盐都控制在他手上,其实梁氏那几个女人,也是拿他没法子的。”

    太史昆与朱大贵二人眼光一亮,对这个米擒氏大感兴趣。

    李乾顺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吧!母后与时任国相的梁乙逋曾经拿米擒伯瑜开过刀,以贪墨之罪,将米擒老头下了大牢。

    没曾想,老头子前脚押进大牢,我大夏所有的商路紧跟着就断了。成堆的盐铁就搁在矿口上,可是却没有客商来购买。野利氏的人忙碌半月,好容易找来了辽国买主,却又寻不到运输队,好容易调集军队运输完了货物,最终却是没收到卖货的钱。

    没过几天,粮食丰收,到了新粮入库的时候,整个大夏更加乱套了。全国数百个粮仓,居然没人分得清哪个粮仓是空的,哪个粮仓里有陈粮。

    往往一个粮仓早已经装满了,其门口还堆积了许多等候入仓的粮食;而那些空空如也的粮仓,却始终闲置。如此喧闹了三天,终于下了一场大雨。露天堆放的粮食,就这么被冲走了。

    明明是丰收之年,收上来的粮食赋税竟然还不及灾年的十之二三,又过了两个月,竟然闹起粮荒来,就是连皇宫内院,也无粮食吃了。

    粮食都已如此,那些绫罗绸缎瓷器茶叶就更不要说了。梁氏与四大贵族人心惶惶,各地暴动不断,无奈之下,母后只得将米擒老头子放出大牢。

    三天,米擒老头子出狱三天,大夏就恢复原状,一切正常了,这就是米擒氏的能力。米擒氏的祖训中有一条:不习刀兵。因而近百年来米擒氏从未养过一个私兵,就连他们家的护院,也都是花钱聘请的。可就是这个没有一兵一卒的米擒氏,居然让梁、仁多、野利、没藏四氏联起手来都拿他没办法!”

    太史昆道:“看起来,米擒氏似乎与你还不错?”

    李乾顺叹了口气,道:“生意人,只要不招惹他,他对谁都不错。不过话说起来,我在梁园唯一一个朋友就是米擒氏的继承人,米擒伯瑜的玄孙米擒子贡。”

    “子贡?”太史昆道:“怎的米擒氏还信奉儒教么?与你倒是兴趣相投啊!”

    李乾顺摇摇头,道:“他起名子贡,并非爱慕子贡的才华,而是敬仰子贡会经商!”

    话说到此,立于窗前的丁豪忽然道:“昆哥,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院子里就跑来了一个青衫小帽的仆人。这仆人也不进屋,只是在院中放声高呼道:“文思院大学士、关西王殿下请见皇帝陛下!”

    屋内李乾顺头也不抬,冷冷说道:“是梁乙舜来了。”

    太史昆眼睛一亮,道:“哦?咱们会会他!传他进来呗?”

    李乾顺自嘲道:“见我这个傀儡皇帝,他梁家的人还用听传吗?”

    果然,这仆人话音刚落不久,一匹高头大马便在三个武士的簇拥下,径直闯入院中。马上跃下一个年约四十,黑面长须的华服男子,一把推开房门,大摇大摆闯了进来。

    这人,正是当今皇后的族兄、梁园名义上的主事人梁乙舜。他进得房中,只是随意拱了拱了手,口中却是说道:“臣,梁乙舜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李乾顺拨着火苗,头也不抬,淡淡说道:“都是自家人,见朕何须这多礼节?梁爱卿平身吧!”

    梁乙舜瞥了一眼篝火,大刺刺说道:“陛下这居所如此冷清,起居多有不便!如入陛下移居下臣宅中,也好让下臣朝夕侍奉与陛下身边尽忠,可好?”

    李乾顺道:“不必了。朕有几个朋友在此陪伴,并不曾觉得冷清。”

    梁乙舜扫视太史昆几人,脸色一寒,道:“尔等何人?见本王与陛下商谈事宜怎不知回避?”

    太史昆微微一笑,身子也不曾挪一下,道:“我么?复姓太史,单名一个昆字,你可听说过?”

    “哼,太史昆……嗯?太史昆!”梁乙舜脸色大变,道:“你……你是那个乱辽的天……天王……”

    “关西王爷何必大惊小怪?”太史昆打断道:“我不过是一介布衣,路逢陛下相谈甚欢,因而受邀来此做个西席先生,怎的王爷还真的听说过我的名字?”

    梁乙舜目视李乾顺,见李乾顺果然是有茫然之色,好似真的不知道“乱辽”、“天王”之间的含义。梁乙舜眼珠转了几转,道:“陛下舟车劳顿,身子疲乏,下臣就不多打扰了。这位太史先生有志于教,不如随本王出去谈谈可好?”

    太史昆拂衣而立,道了声:“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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