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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桥老树     官路风流txt下载     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八章布局(上)

    第六百七十八章布局(上)

    侯卫东想到了体制改革方面的专家明天就要来到沙州,便想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推动沙州的企业改制,他检查完线路以后,就给周昌全汇报了检查情况,然后又道:“周省长,明天乔主任要到沙州,他是体制改革方面的权威,能否请他对沙州市国有企业改制作一些指示。”

    周昌全与侯卫东相比,由于站的角度不同,接触的人不同,他心中的想法自然也就不同,道:“卫东,此事你太心急民,省里有全盘考虑,而且,沙州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决心最重要,没有朱、黄两人支持,作为分管领导,你是办不了这样一件涉及全市的事情。”

    尽管周昌全所说是实,侯卫东仍然想尽量争取,道:“周省长,如今沙州市属企业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如果再拖几年,问题越来越深沉,到时代价更大,现在是改制,晚几年多数企业就是破产的问题了。”他用坚定的语气道:“周省长,既然岭西省的国企改革要进行试点,沙州愿意充当改革的先锋。”

    周昌全笑了起来,道:“卫东,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天见了面,你别急着将话题抛出来,你一定要尊重朱、黄两位一把手,只能尊重他们,你以后才会有更多的发展空间,否则空有抱负而将处处掣肘。”他心里已有了定策,只是没有经过钱省长同意,还不便向侯卫东明说。

    侯卫东当过县委书记,并不是莽撞之人,他急于促成此事,是想解决日渐严峻的国有企业局势,作为分管领导,他很难做到发现了问题而熟视无睹,另一方面,他的政治抱负越来越强烈,作为没有背景的副厅级干部,没有实打实的政绩,向上走的道路将会越来越难。

    他仔细想了一会,并没有被动等待,又给市委书记朱民生打了电话。

    朱民生如今是越来越重视侯卫东的背景,他在电话里没有表态,而是道:“乔主任回来扫墓,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不主动问起工作上的事情,就得随机应变。”他又交待道:“当前你最关键的事情是和宁玥商量,将接待工作搞好,不能出半点差错。”

    好不容易盼来了体改办的领导,周、朱两人却各有想法,黄子堤态度更含糊,这让侯卫东总觉得是在床底下耍大刀——展不开手脚。

    就在侯卫东向周、朱两人汇报工作之时,黄子堤听说体制办乔主任要到沙州,他心里就犯嘀咕,将宁玥请到了办公室。

    黄子堤一直对宁玥很客气,亲自给她倒了水,道: “宁书记,明天乔主任要到沙州,他此时除了扫墓,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吗,市政府好做针对性准备。”

    宁玥端着茶水,她没有故意矫情,直言道:“乔主任就是来扫墓,这事他说了很多年了,当然,他是体制办副主任,顺便谈一谈工作,也是可能的。”

    黄子堤笑眯眯地道:“宁书记,你和乔主任熟悉,他对国有企业改制有什么看法?”

    宁玥笑道:“我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平时聊聊家里人和事,很少听他谈起工作,不过从这几年的体制办的思路来看,他还是倾向于国退民进,特别是在沙州这种轻工业为主导的城市。”

    没有从宁玥口里探听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这在黄子堤的预料之中,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就算是沙州开展改制工作,他也可以先进行试点,先试点,再推开,这个方法符合改革的精神,而绢纺厂有五、六千职工,并不适宜作为试点对象,一、两年时间,足够易中岭进行操作了。

    想通了这一点,黄子堤对于乔主任一行就显得很平静,同时,在他的心里,对易中岭的痛恨也在与日俱增。

    第二天,沙州市成津县飞石镇党委书记卢飞早早就等在了路口,在三年时间,他从党委副书记职务走到了党委书记职务,升职速度不算快,更不算慢,他对侯卫东怀有感激之情和投拜之心,因此,将那一块山顶墓地打扫得极为干净,并种上了松柏。

    乔主任无论从穿着到气质都和邻家大叔没有区别,在周昌全、吴英等人的簇拥之下,来到了位于山顶的墓地。

    在乔主任给墓地献花之时,侯卫东悄悄与卢飞握了手,低声道:“做得很好。”由于成津县委书记曾昭强也跟在大队伍中,他这个握手的动作很隐蔽,除了两个当事人,基本上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侯卫东与曾昭强的关系很微妙,尽管两人都是微笑相对,心里都还是存在疙瘩,若侯卫东对卢飞过于亲近,曾昭强或许就会有看法,这其实对卢飞不利,毕竟县管不如现管。

    山顶风吹过,将乔主任花白的头发吹得凌乱,他目光变得颇为深沉,站在墓前,久久不说话。

    吴英和周昌全献上了鲜花。

    朱民生、黄子堤、宁玥、侯卫东、曾昭强等人在后面站立着。

    侯卫东到这个墓地的次数比吴英和乔主任都多,加上他没有那一段岁月的经历,因此,也没有同乔主任相似的共鸣,他心里一直想着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今一盘菜的所有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能否炒出自己的味道,就看厨师的本事。

    在山顶站了一个多小时,乔主任一挥手,道:“走吧,明年清明,我还要过来看一看。”

    一串小汽车顺着山道而下,警车闪着警灯在前,用沙州话喊道:“有车队,靠边。”

    这些货车司机们都将目光注视着这些好车,骂声自然不绝于耳,在弯弯山道边回荡着,但是,骂归骂,多数司机眼里还是充满着羡慕。

    乔主任对坐在一旁的吴英道:“我这次到岭西是私事,现在弄得太正视了,惊动了省、市的同志,不妥啊,吃饭的时候就别让县里的同志陪着了。”

    “县里同志就留县委书记一人,其他同志不参加。”吴英从墓地下来,神情有些忧伤,又道:“时间过得真快,我经常梦到当年知青时代的人和事情,侯市长当成津县委书记,他这人很不错,知青墓地就是他主持整修的。”

    乔主任随口问道:“侯市长分管哪一块?”

    “也是分管工业,目前他正在着手搞企业改制。”

    两人并没有将这个话题谈下去,而是说了些陈年往事,就进入了百年知青老店。

    话题围绕着当年沙州的知青生活,侯卫东作为副市长,在席上几乎没有发言的机会,他对知青生活不感兴趣,心里一直琢磨着如何才能将话题引到了体制改革方面。

    可是,他在席上根本没有发言权,一直用眼光瞧着吴英,吴英只是与乔主任和周昌全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侯卫东的目光。

    眼看着午餐就在结束,乔主任也将离开,大好的机会就将丧失,侯卫东几次想提出话题,却又觉得实在不合常规,毕竟他只是副市长,在市委书记和市长面前,还轮不到他出思想。

    侯卫东几次想提起了关于国有企业改革的话题,想一想,还是觉得终归是不妥,毕竟官场上有着自身的规则,开拓和创新都是在规则之下实现,他若是藐视这些规则,最终要被规则所反扑。

    吃完了饭,乔主任、周昌全也没有谈起国有企业改革之事,这让侯卫东很是无奈,又有些失望。

    吴英知道侯卫东心里想着什么,在离开沙州之前,抽个空子,悄悄地侯卫东道:“你的准备工作很细致,乔主任很满意。”

    侯卫东想了想,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委婉地道:“吴厅长,关于沙州体制改革的事,如果乔主任能有个意见,对我就太有帮助了。”

    吴英点了点头,道:“乔主任要和钱省长见面,会谈到沙州的事情,届时周省长会陪同。”

    在高速路口送走了乔、周、吴,看着远去的小车,侯卫东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当时侯卫东还在上青林修路之时,他遇到了沙州市人大主任高志运,曾经幻想着修路之事能引起高志远重视,他借机摆脱上青林艰苦的环境,而现实是高志运在现场大大表扬了侯卫东,但随后就将侯卫东忘在了脑后,此后,侯卫东沉沉浮浮,始终没有与高志远形成亲密关系。

    此时,看着远去的小车,他不再相信见一次乔主任就能得到他的信任和赏识,除非削尖头脑进行跟进,而跟进,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脑力和时间,是否成功还得看运气。

    想了一会,侯卫东将乔主任抛在脑后,又琢磨另外一件事:“如果我是一把手,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周省长提出要求,而周省长也就不会有顾虑,以后,我再也不想当副职了,要想充分发挥自己的意愿,就得当一把手。”

    在回到市政府的车上,侯卫东又给周昌全打了电话,道:“周省长,今天没有机会向乔主任汇报,还请老领导帮着沙州说话。”

    周昌全笑道:“你这人难缠得很,不达目的不罢休,方法未必很妥当,精神可佳,如果我们的干部对待事业都象卫东一样,何愁事业不成。”

    侯卫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周省长,你是我的老领导,所以我放肆了一些,请您原谅。”

    周昌全哈哈大笑,道:“你不必道歉,我希望你能保持这种锐气,只是有一个建议,随着以后职务提高,考虑事情还要更全面,提高统筹能力和应对复杂事务的能力。”

    又道:“沙州的事情,我比你更熟悉,到我说话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侯卫东也只有等待了。

    所幸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在晚上八点,侯卫东接到了楚休宏的电话,楚休宏高兴地道:“侯市长,报告你一个好消息,省里已经决定将沙州和茂云确定了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市。”

第六百七十九章布局(中)

    第六百七十九章布局(中)

    侯卫东上窜下跳,施展了浑身解数,终于以一个副市长之力促使了沙州成为了省政府的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市,他没有料到,同时被确定为试点市的还有茂云市。

    转念一想,祝焱在益杨当县委书记之时,就有祝卖光的称呼,他争取到全省的国有企业试点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侯卫东反而从茂云被确定为试点市这一点,隐约明白了省政府暗藏着的态度。

    六月中旬,省政府的文件正式出台,沙州市和茂云市被正式确定为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市。

    黄子堤看到文件以后,略作思考,批示道:“严格按文件执行,请卫东副市长提出方案,报市政府常务会。”

    侯卫东拿到黄子堤的批示以后,琢磨了好一阵,暗道:“黄子堤一向不太支持对绢纺厂进行技改,这次怎么签得这么干脆?如果我将方案提出来以后,他会是什么态度?”

    想了一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省政府只是批准了沙州市成为改制试点市,但是如何推动就是市政府的权力了,到时黄子堤完全可以将绢纺厂排除在外,或者是放在最后,如此一来,针对绢纺厂方案将被无限期搁置。”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侯卫东脑筋开始急转,思考着应对方案:“先向朱民生汇报绢纺厂面临的严重困难,争取朱民生的支持,这是第一步,其次,要营造改制的舆论氛围,这需要由段英或是衡山出面,第三,还得让绢纺厂内部职工有强烈的意愿,有了这三步,才能确保绢纺厂的改制问题顺利提出桌面。”

    第一步很容易,朱民生在内心实质上倾向上改制,他的问题是即想要政绩又怕担风险,如今有了省政府的文件,他应该会同意绢纺厂的改制。

    第二步也相对容易,王辉、段英和衡山都是多年朋友,操作相类似的事情也有很多次,难度不是太大。

    如今有些棘手的问题是第三步如何操作?

    此问题在头脑中盘旋着,他渐渐地有了比较清晰的操作途径。

    六月二十日,沙州市政府举行了“国有企业改革理论座谈会”,会议邀请了省计委副主任鲁军、记者衡山、段英、国企领导项波、蒋希东、张中原等人。

    招开此次理论务虚会,是侯卫东的火力侦测和舆论造势,同时也是对省政府文件的宣传,凭着他半年来对市绢纺厂两派人物的了解,如果他的判断准确,开了这次务虚会以后,蒋希东必然会有所行为。

    这是阳谋,是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来促使某些事情的发生,洪昂当秘书长之时,擅长此招,侯卫东从其身上学到了不少知识和手段。

    理论研讨会上,鲁军、衡山以及部分企业领导作了讨论发言,侯卫东作为参会级别最高领导,他进行了最后的总结发言,他这个发言看似简单,却是是经过精心设计,透露了不少信息。

    他首先讲了国有企业改制以后的九大区别。

    “一是法律依据不一样,工厂制企业与公司制企业所遵循的法律依据是不相同的。1988年8月1日开始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法》,是工厂制企业所遵循的基本法律依据之一,而建立公司制的现代企业,所遵循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

    “二是投资主体不同,国有企业改制后,企业由主体单一变为主体多元化,过去国有企业一切财产都是国家的,没有其他投资者、出资人,所谓全民所有制就是人人都有,人人都有实际上就是人人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人对企业的资产负责任……”

    三是隶属关系不同,企业由行政隶属关系变为以资本为纽带的母子公司关系……四是党群领导不同,党群领导由单一角色变为双重角色……五是管理者不同,企业管理者由厂长变为总经理……六是会议程序不同,企业的会议程序由随机动意变为有严格的程序要求……七是决策风险不同,企业由责任不清变为董事会集体决策并追溯个人责任……八是管理方式不同,企业管理由‘老三会‘变为新老‘三会‘的有机结合……九是职工身份不同,职工由劳动者变为既是劳动者又是所有者……”

    简明扼要的谈完了九大区别,侯卫东声音很是高调,道:“刚才讲了九大区别,这九大区别其实可以归为两句话,第一句话是国有企业改制就是建立市场经济体制下的现代企业制度,第二句话是国有企业改制会带来显著的变化和更多的发展机遇,这两句话中,第一句话是因,第二句话是果,改制的目标就将围绕着因果来发展。”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参会的十来位企业领导,在蒋希东脸上多停了数秒,道:“改制即要实现保护工人的利益,同时也要充分肯定企业家的作用,要让企业家的价值在改制中得到实现。”

    在领导讲话中,很少有人明目张胆地提出保护企业家利益国,这件事一般都是只做不说,在这个小范围的会上,侯卫东将这层窗户纸捅了一个小洞,赢得了在场所有企业领导的热烈掌声。

    “九大区别和两句话”如十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妖精,个个都在蒋希东的要紧处搔首弄姿,让他血脉贲张。

    “侯卫东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表态,是在为改制在制造舆论。”蒋希东翻看了省政府的文件,又听了侯卫东的讲话,最终对此事进行了判断。有了这个判断,在他的眼里,侯卫东就如南海观世音一样可亲可爱。

    理论研讨会结束,参加演讨会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向了沙州宾馆。

    酒至中巡,气氛渐渐热闹起来,蒋希东借着项波上厕所之机,端着酒杯来到了侯卫东身边,道:“侯市长,今天你的讲话真是高屋建瓴,让我受益良多。”

    侯卫东与蒋希东碰了酒,随口道:“省政府这次出了文件,将沙州定为改制试点市,这是对沙州的厚爱,目前我正在思考首批改制企业。”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蒋希东两道黑眉轻轻跳了跳,道:“侯市长,绢纺厂连续三个月都在亏损,不改制,很难走出困境。”

    “这么说,你是支持改制?”

    “我支持改制。”蒋希东谋划数年的事情眼看着就要成为现实,这让他心情激动,却尽量压抑着。

    侯卫东道:“改制是一件慎重之事,除了客观条件外,管理者团队的信心和决心也很重要。”

    蒋希东黑脸上泛着亮光,他尽量平静地道:“绢纺厂百分之九十的管理人员都坚决支持改制,也有信心在改制以后将企业管理好。”

    侯卫东话锋突然一转,道:“改制方案并非统一制定,不同企业有不同对策,有的方案不一定对管理层有利,蒋书记也要在思想准备。”

    “只要企业能兴旺发达,个人利益算不得什么。”蒋希东心里有数,只要绢纺厂要进行改制,就必然抛不开管理团队,否则改制也没有办法进行,因此,话说得很漂亮。

    侯卫东又与蒋希东碰了碰酒杯,又加了一把火,道:“我这是了解情况,最终是否将绢纺厂选作第一批试点企业,还得经过市政府常务会和市委常委会来决定。”

    这时,项波已经坐回到位置上,他眼见着侯卫东与蒋希东站在一起嘀咕,心里就直犯怵,道:“这两人凑在一起绝对不是好事,难道真要拿绢纺厂来开刀。”想到此事,他内心很是焦急。

    晚饭结束,项波给易中岭打去电话,道:“今天开了国有企业改制理论研讨会,蒋希东也参加了,他吃饭时就和侯卫东凑在了一起,我估计要对绢纺厂下手。”

    易中岭看到省政府文件以后,就马上同黄子堤进行了联系,听了黄子堤的意见以后,他心里也有底了,当项波气急败坏的打电话过来,他就显得气定神闲,道:“这事无所谓啊,沙州的市属企业有上百家,同绢纺厂类似的企业六家,凭什么就要拿绢纺厂开刀?”

    项波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道:“我看见蒋希东和侯卫东凑在了一起,心里就发慌。”

    易中岭道:“我、你还是黄市长是各负其职,你的任务是管好生产,我的任务是将产品销售出去,黄市长是坐镇沙州,侯卫东不过就是小小的副市长,能翻得起什么大浪。”

    而此时在蒋希东家里,副厂长高小军等人已经聚在了一起,传阅了省政府的文件,又听了侯卫东的讲话大体精神,高小军兴奋得两手抓头,道:“十年之功,今朝终于实现了,我们七兄弟励精图志,将绢纺厂建成岭西纺织行业的绝对老大。”

    蒋希东心情也很激动,他在屋里走来走去,道:“省政府将沙州确定为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市,但是,沙州市是否将绢纺厂作为试点企业还是一个大问题,侯市长今天跟我提起了此事,大有深意啊。”

    众人都在兴头上,并没有想起此事,听了此话,如被淋了一场大雨,将刚刚涨起来的大火扑灭了。

    “据我了解,项波和易中岭走得很近,易中岭又是黄子堤的铁哥们,黄子堤是市长,若是他不同意将绢纺厂纳入试点企业,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杨柏如今是项波最为倚重的总工程师,他们两人走得近,了解到不少隐情。

    高小军火爆爆地道:“如果当真这样,我们就让绢纺厂彻底瘫痪。”

    他们这才团队经营了绢纺厂十年,厂里主要部门全部在其掌握之中,因此,真要一齐使坏,绢纺厂必将陷入困顿。

    蒋希东沉着脸,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听了高小军的抱怨,道:“我们是要一个好企业,而不是一个破烂货,我越想越觉得侯市长是在递话给我,他其实也想将绢纺厂改制,目前需要一个很好的理由。”

    杨柏分析道:“侯卫东是三十二岁的副市长,前途光明,他最需要的是政绩,不管以后绢纺厂是采用股份合作制还是管理层收购还是被兼并,只要以后效益好,就是他的政绩,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没有任何冲突,我认为蒋厂长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确实需要我们的配合。”

    蒋希东停下了脚步,道:“那我们就想办法,给侯卫东提供绢纺厂改制的理由。”

    在新月楼,侯卫东晚上十点才回家,刚回到家,就见到岳父和岳母等在客厅里。

第六百八十章布局(下)

    第六百八十章布局(下)

    岳父张远征身旁还坐着一位高大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张远征和陈庆蓉的厂长朱言兵。

    “侯市长,很冒昧打扰你。”朱言兵是北方人,流利的普通话在沙州很少见,他身材高大,站在客厅里如一堵墙,此时身体却是微微弯曲着,姿势恭敬。

    见到了这个架式,侯卫东心里明白朱言兵的意图,与其握手之后,道:“朱厂长客气了,作为分管副市长,我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企业领导所敞开。”

    陈庆蓉热情地为朱言兵厂长继了水,然后坐在一边,看着女婿与朱言兵谈话,朱言兵当了十来年的厂长,在厂里是威风得紧,此时坐在侯卫东面前,双腿并在一起,满脸是谦恭笑容。

    朱言兵首先报告了厂里的基本情况,然后道:“侯市长,听说沙州是企业改制试点市,我们企业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市里能否考虑改制的问题。”

    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就是一条乌鱼,被放入了鱼塘,顿时将淡水鱼们追得四处逃窜,朱言兵、蒋希东就是正在逃窜的鱼。

    侯卫东很直率地问道:“改制有很多种,并不一定对朱厂长有利,或者还会让你出局,朱厂长考虑这个因素没有。”

    朱言兵没有想到侯卫东会如此直接,稍有些局促地道:“只要对工厂有利就行,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在工厂里长大,不愿意看到工厂衰败。”

    侯卫东此时当惯了领导,尽管朱言兵年龄比他长,他还是很有心理优势,道:“朱厂长,我想听真话,你认为那一种改制方式,才能符合各方利益。”

    朱言兵并没有完全思考好这个问题,这次来到侯卫东家中,原本是想探听点消息,拉近关系,结果侯卫东三言两语就将皮球踢到了自己的这边。他略为思考,讲了一些模梭两可的原则话。

    侯卫东和颜悦色地道:“朱厂长,如今省政府文件刚刚出台,市里还处于调研阶段,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在制定方案时会考虑进去。”

    他说到这里就嘎然而止,然后用笑眯眯的神情看着朱言兵,朱言兵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连忙站起身,道:“侯市长,时间不早了,我不耽误你的时间,请您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到厂里来视察。”

    陈庆蓉和张远征将朱言兵送到了新月楼门口,在门口,停着朱言兵那辆灰色的奥迪车,在车边,朱言兵高大的身材终于又恢复了在工厂的挺直,他握着张远征的手道:“老伙计,我们这一代人对工厂有感情,都希望工厂好起来,你要在侯市长面前多美言几句。”

    张远征已经退休多年,如果不是有女婿当了副市长,是享受不到与厂长握手的权利,他挺激动地道:“朱厂长,你放心,我在厂里工作了四十年,这感情只有厂里人才知道,我会为了工厂说话。”

    陈庆蓉则站在一旁不说话。

    两口子往家里走时,陈庆蓉抱怨道:“你别答应得太快,别给侯卫东找麻烦事情。”张远征道:“我没有这么傻,能办就办,不能办就不能办。”

    回到屋里,张远征看到桌上的那条烟,笑道:“以前都是厂里的人提着烟酒到厂长家里,现在事情颠倒了。”他随手撕开了香烟的包装盒子,却有些傻眼,包装盒子里面除了香烟以外,还有厚厚一叠钞票。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这种钱送到了家里,两口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大眼瞪着小眼,不知如何处理。

    在另一套房间里,侯卫东泡了一杯清茶,也没有开电视,坐在家里将纷乱的事实理清楚。

    小佳此时正陪着省上的人去唱歌,她当了副局长以后,往日的技术干部生活又被打乱了,凡是有省上领导到市里检查工作,张中原局长总是要把小佳带上,一来是因为小佳是副市长夫人,有份量,二来小佳还是相对年轻的美女,美女领导参加迎接客人,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经验。

    侯卫东给小佳打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一阵音乐声,小佳挺无奈地道:“迎接半年检查,这不是张中原一人的事情,我作为副局长也是责无旁贷,客人没有走,我也不太好走。”

    同为官场中人,侯卫东很理解小佳,半年检查或是年终检查是一个单位的大事,能否得到上级好评和迎检工作好坏有很大关系,他交待道:“你别喝酒,早点回来。”

    小佳在凌晨一点才回到了家里,侯卫东已经睡着了,在睡梦中,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小佳站在床边看了酣睡的丈夫,取过卫生纸,擦掉了口水,侯卫东翻了身,继续睡觉。

    早上,小佳赖在了侯卫东怀里,道:“昨天谁来了,我看见有烟头?”

    “爸妈带着朱言兵来家里。”

    小佳睁大了眼睛,道:“现在社会复杂得很,我给他人两人说过,最掺合到你的事情里。”

    “也没有什么,他们毕竟还是厂里出来的,厂长找来了,我能够怎样?”

    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两人下楼,两辆公车已经停在了新月楼下,两个驾驶员凑在一起说着话,见到各自的老板来了,便飞快地上了车。

    晏春平则坐在车上,正在给春天发短信,见到侯卫东出来,赶紧下了车,接过了侯卫东的手提包。

    正喝着热茶看着厚厚的文件,钱宁副市长便走了进来,他这个位置原本是高榕的,能当上分管商业的副市长,完全是天上掉了馅饼,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政府领导里一直很低调,做人做事都挺小心,连以前的花西服都脱掉了,换上挺朴素的板色西服。

    “钱市长,请坐,到这有什么指示?”

    钱宁先是左拉右扯谈了些天气,然后道:“晚上有空没有,一起吃个饭。”

    侯卫东此时挺敏感,心知此时饭无好饭,可是钱宁也是副市长,今天是他来找自己,明天就有可能是自己找他,因此,他豪爽地笑道:“就算是再忙,钱市长交待的事也得办,是不是。”

    钱宁在当沙州市商委副主任之时,侯卫东还是益杨县的小干部,此时在政府序列之中,侯卫东排名还在钱宁之前,好在钱宁心态好,也不计较太多,与侯卫东联络好以后,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我给侯市长约好了,晚上就在沙州宾馆吃饭,这是初次接触,你们可以谈一谈厂里的情况,听一听侯市长的意见,我到时会帮着厂里说话。”

    对于侯卫东来说,在如今的调查研究阶段,他并不拒绝从各个渠道与厂领导接触沟通,通过与厂领导决策,可以获得许多有用的资料。

    他正在办公室看资料之时,突然接到了赵诚义的电话,“侯市长,朱书记请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到了朱民生办公室,朱民生依然是冷脸冷面,道:“我刚才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者自称是绢纺厂的正义工人,他说绢纺厂与一个私营公司签订了销售合同,这样做就是将一个大厂的命远交给了私营公司来控制,绢纺厂的正义工人将组织人员到省委省政府去反映情况。”

    侯卫东暗道:“蒋希东这人倒真是人精,眼眨眉毛动,什么事情都明白。”

    他在朱民生面前特别稳重,道:“我也不太赞成绢纺厂将销售签给一个公司,询问过项波,项波讲了两点理由,一是厂里库存严重,不想办法,所有流动资金将全部变成库存,二是他们只是签订了百分之五十的销售,还有一部分由厂里自主销售。”

    “项波担任厂长以后,企业情况怎么样?”

    侯卫东大摇其头,道:“如今绢纺厂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建议将绢纺厂纳入改制第一批试点。”

    对于朱民生来说,他没有私利,选那一家企业进行试点都无所谓,他要的是最终的效果,就道:“市委是确定大方向,具体怎么做是政府的职责,我没有什么异议。”

    得到了朱民生的支持,侯卫东加快了方案的制定过程。

    在七月中旬,沙州国有企业改制的初步方案已经制定出来,方案送给黄子堤以后,黄子堤在送审稿上写道:“方案先送市政府常务会议初审,再报市委常委会,黄子堤。”

    在制定方案的过程之中,沙州市绢纺厂一直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流言不断,而且厂里各项统计数据不断下滑,库存产品在仓库堆积如山。易中岭签订了销售合同以后,便将自己的所有关系发动起来,他原本以后凭着多年经商的渠道,应该能够打开局面,不料产品进入南方市场以后,遇到了极其强大的阻力,以至于他的销售公司步履艰难。

    七月二十日,市政府召开会议研究了沙州国有企业改制方案,在会上,市政府原则同意了改制方案,但是,黄子堤态度明确地表示,市绢纺厂改制条件不成熟,暂时不纳入第一批改制。

    侯卫东早就料到了这一招,也作了相应的备,他将为什么将绢纺厂纳入第一批进行改制的理由讲完,黄子堤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道:“此事不必再议了,绢纺厂牵涉及六千在职和退休工人,人数太多,影响太大,必须要慎重,我们搞完第一批试点以后,经验更充分,社会气氛更好,才能更有利地解决问题。”

    黄子堤是市政府一把手,其反对绢纺厂第一批改制的理由即充分又正当,态度即随和又坚决,让侯卫东无可奈何。

    市长拍板以后,侯卫东作为副市长就没有权利去改变他的决定,这也就意味着,市绢纺厂的改制问题根本不能进入市委常委会。

    散会以后,侯卫东怀着深深的挫折感,他觉得自己就如堂吉诃德一样在与大风车作战,他的所谓阴谋以及各种小手段,在权力面前根本不起作用,显得格外可笑。

    副市长到市长只差了半步官阶,但是权力的内涵却差得太远,没有拍板权,侯卫东空有满腔热血和抱负,却不能将想法变成实际,经历了这件事情,他再次坚定了一条信念:“从今以后,绝不当副职。”

    散会不久,侯卫东接到了祝焱的电话。

    “我听说了市政府常务会上的事情,你也别操之过急,在政府工作,必须得学会妥协,退一步海阔天空。”祝焱的声音很是从容。

    侯卫东坚定地道:“祝书记,你放心,我会承认现实,第一轮国企改革,任务很重,我会全力全意将此事办好,这是对我自己负责,对市政府负责,更是对参加改制的国有企业和国有职工负责。”

第六百八十一章风景区(上)

    侯卫东放下电话,坐在桌前瞪眼睛,从上青林开始,他就没有服过输,总是一次次从逆境中突出重围,这一次挫败,他更不会轻易认输,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他是副厅级领导,面临的事情比以前在复杂的多,不服输并不意味着蛮干,不服输的最好表现就是坚持,晏春平知道老板心里客着火,在办公室里缩头缩脑,欲言又止,侯卫东太了算自己这位秘书,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晏春平道:有人找您,是沙州大学联络处的”,他一边说,还在小小心翼翼地看着侯卫东的脸色,侯卫东反而笑了起来,道:“你觉得我应该如丧考批吗,那还不至于,请别人进来”,他下意识猜到来人是郭兰,果然,来人正是郭兰,侯卫东看到郭兰的服饰,有些吃惊,郭兰身穿了一条长裙,他对女人服饰向来没有研究,只觉得这条长裙与政府机关格格不入,尽管长裙很保守,可是宽宽的裙边,绿色条和灰白色的条纹,和政府机关的氛围不太一样,放在大学里,倒是恰当得很。

    郭兰见侯卫东在打量着自己,又想起了那一晚上的经压,脸上就变的滚烫一片,见晏春平还在一旁泡茶,便道:“侯市长,我来给你汇报南部新区沙州大学新校区的事情”,关于沙州大学新校区之事,市政府与沙州大学座谈过几次,大的条件都基本谈妥,剩下的都只是具体细节

    侯卫东道:“是否需要把朱仁义请过来。”

    郭兰道:“暂时不必,我今天来汇报几个具体问题”,晏春平泡了茶,他瞧了瞧侯卫东的脸色,就退出了办公室,顺手把办公室大门关掉,做了大半年的秘书,晏春平还是小模小样的,尽管在公开场合也是西服领导,头发摩丝,皮鞋锃亮,可是看到他的样子,侯卫东总是要想起当年晏道理打小算盘的模样,等到晏春平离开,侯卫东眼光这停留在了郭兰的脸上,两人从沙州学院后门舞厅相识,转眼间也是个年时间,两人做过两次同事,互相当过对方的领导,整整个年时间,两人已经建立了相当浓厚的暧味情节,曾经接过吻,拥抱过,仅次而已,看着郭兰干净的脸,侯卫东心里即有唇牙留香的欲望,又混和着各种情绪,“你的个人问题到底如何考虑”,郭兰没有想到侯卫东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两人以前一直小心翼翼回避着的话题,她答非所问地道:“我已经找了导师;准备到上海去读研究生”,“学什么专业。”

    “我想接过父亲的班,和他一样的专业,上海的导师曾经是他的师兄,只是成就比我父亲要大得多。”郭兰咬了咬嘴唇,道:“这是一份新校区遇到问题的报告,我写了一份文字材料,你尽快解决了,大学明年还要扩张,新校区必须得用,从现在开始也就只有一年时间”,侯卫东接过了报告,随意看了看,几条都是急需解决的事情,可是对于市政府来说却是小事,他提起笔,在上面批道:“原则同意,请南部新区处理,侯卫东,事情办好了,郭兰站起身,道:“谢谢你,那我走了”,侯卫东准确地把握了郭兰隐藏在眼神后面的一丝神情,他道:

    “你有什么事?”

    “我的事情已经办了,谢谢你”,郭兰一身宽边长裙,让她看起来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仿佛是白桦林的文艺青年,和政府官员的刻板形象完全不同,“不对,你有心事,如果我能当一个听众,愿意给我说吗?”侯卫东了解郭兰,他主动跨过了那一层早已残破的玻璃门,郭兰顺势也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道:“赵东经常在打电话,昨天他提出来,要和我建立非同一般的友谊”,当初郭教授要葬礼上,赵东突然来临,侯卫东就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作为省委书记秘书,权力极大的副厅级干部,出现在成津县委组织部长父亲的大夜上,实在不是一件寻常事,凭心而论,赵东的相貌、才华以及学历、地位,都很合适郭兰,而自己有家庭,不可能给郭兰一个承诺,就这样耽误着她的青舂,实在是很不人道。可是,劝说郭兰追求赵东的追求,又违背自己最隐密的意愿,侯卫东不愿意这话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他盯着郭兰的眼睛,道:“这事要遵循着你的意愿,最真实的意愿”,郭兰心里挣扎得历害,她是一个外表很冷淡,内心却格外炽热的女子,她接“训“入j误卫东的吻和拥抱,但是她又抗拒着当情人小三的地个p“必东,她则更多的是感激,是作为下级对上级的感情,而是男人和女人的感情,听到侯卫东的回答,她突然生气了,道:“遵循着自己意愿,我还需要问你吗”,她微翘的鼻翼轻轻起伏着,如一只生气的羚羊,这才是一个有真实血肉的女人,而不是一位站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侯卫东需要接纳赵东,但是前提是互利,他不会为了接纳赵东而违背郭兰的意愿,无数个念头如滚雷一般在他的头脑中冲突着,最后,他明白这事,必须还得遵循着郭兰的本意,这虽然是一句圆滑的话,也是一句实在话,就看要从哪一方面去理解,“我今天过生具,三十”,郭兰说着这话,眼角有些温润了,侯卫东马上明白了郭兰情绪有些激动的原因,道:“那我中午请你吃饭,我们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我要到比铁州更远的地方”,上一次轶州之行,给郭兰留下了深刻印象,浪漫,对于一个读过书又喜欢弹钢琴的女人,就如阳光对于大地一样,半个小时以后,侯卫东已经开着那辆奥迫车上了高速路口,经过几年在高速路建设,岭西与外省的高速路网已经逐步形成,侯卫东开了好几年车了,奥边车性能卓越,二个多小时以后,他已经来到了邻省的地界。

    车上放着音乐,是侯卫东喜欢的四兄弟,当年买四兄弟是随性而为。后来见郭兰喜欢也就重买了些碟子,听来听去,到真是听上心了。

    郭兰坐在了副驾驶个置上,听着天鞋一般的音乐,她看到高速路路牌上写着什么风景风的名字,便道:“前面下道口有个风景区,我们走进。”

    “什么风景风?”

    “不知道,就是一个风景风”,转眼到了下道口,侯卫东一打方向盘,进入了风景区,风景区到不愧为风景区,进入山门之前,没有几颗大树,更多是乱七八糟的农家乐,到了山门门口,找厕所放松下,然后交了八十块景区费,抬头就看到了一片森林,看来,好风景是需要现金来购买,站在厕所里,侯卫东将自己的另一个手机关掉了,这个手机是亲朋好友才知道的号码,另一个公用手机则打开。

    使劲抖了抖,将残尿甩个干净,今天来到了什么鸟风景区,侯卫东也就有了献身的准备,这让他心里有了无限的憧憬,可是走出厕所门之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没有带避孕套,难道采用体外**的方式,如果没有忍住,射在体内万一怀争怎么办?”

    怀着肮脏且龌龊的念头走出了厕所,郭兰已经站在外面,蓝天白云之下,山风将其长风撩起,森林如画,美人如玉,侯卫东很是鄙视自己的下作。

    坐上车,侯卫东见山路不宽,俯身给郭兰套上安全带,俯身之时,噢到了莫名的香气,他抬起头,在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

    郭兰没有料到侯卫东会在这个时候占便宜,她脸微红,却没有阻止他,侯卫东倒是没有继续轻薄,一边开着车,一边道:“郭兰,你身上真香”,郭兰以为侯卫东在开玩笑,道:“我不用香水,哪里有什么香味”,将奥迪开上了高速路之时,侯卫东已经破了或者是要将自己的心障完全破掉,闻听郭兰之语,他见前面有一块空地,便将奥迫车猛地开到了空地上,停下车,认真地道:“我不骗你,你真的是唇齿留言”

    “骗”,郭兰“人”字还没有说完,就被侯卫东的嘴巴堵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可是被安全带套在了车上,想用手推开侯卫东,却没有料到侯卫东力气这么大,当侯卫东的舌头进入了口中,郭兰放弃了微弱的抵抗,不知不觉中,她改推为抱,紧紧地抱着健康而又朝气勃勃的侯卫东,她从小长在书香门弟,对美好的东西特别敏感,对于男人,她心里更有着特殊的要求,想想那些庸俗的男人,她下意识地觉得肮脏,可是侯卫东不一样,这是她看得顺眼,身体也接受的年轻强壮的男人,她放开了身心,很快就陶醉在深吻之中。

    侯卫东的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淡红色的乳尖,这时,又一辆小车从公路边开过,里面有两人对话,“那里有辆奥迫车,好眼熟。”

    “车牌是多少”,“看不见”,“奥迫车都差不多,这,外省了,不会遇上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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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风景区(中)

    山风掠过森林,使阳光的投影响变得模糊而晃动,侯卫东停下动作之时,郭兰娇羞不敢与之对视

    “唇齿留言啊”,“真的”,“当然”,侯卫东低头凝视着郭兰的眼睛,他发现郭兰的眼睛如一泓秋水,如儿童的眼睛一样明亮,他甚至能从眼中看到了这个料影,“没有想到,你的眼睛会如此明亮”,侯卫东一会说自己唇齿留言,一会说自己眼睛明亮,还说自己那个地方是鲜红的,对自己身体的喜爱是溢于言表,郭兰即使是站在云端的仙女,也暗自高兴,道:“开车,我们到风景区”,“这里就是风景区了,我们还到哪里”,“这里才过风景区的大门”,“风景区大门,也在风景区里面”,“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在抬扛”,侯卫东的目光从郭兰脸上又滑到了胸口,又朝下面滑动,郭兰明白这目光的含意,尽管她此时已经才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可是还禁不住面红耳赤,道:“快点开车,我们到山上去”,听着音乐,在森林中穿行,旁边是健康、成熟而又英俊的男人,郭兰只觉得当个小女人真是幸福,哪怕这个幸福是虚幻的,风景区倒是值得了几十块钱,一路上,见到不少双手不能合抱的老树,侯卫东对老树不敢兴趣,他眼光专注于楼台宾馆,看到好几家,都只有农家乐的水平上了山坡,与半坡的风景就迥然不同,除了森林外,还有大片大片的山顶草场,空气清新得让人恨不得多长两个鼻孔,而且,山顶上高档的宾馆还着实不少,侯卫东开车在山顶道路上来回走了两遍,如果不,急于找到宾馆,确实如行在了天上之人间,郭兰道:“这一家宾馆还不错”,这是一家带着宽大阳台的欧式建筑,外立面选材很高档,里面设施自然不会差,下了车,郭兰看了一眼车牌,道:“我记得你是岭c的牌照,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岭a”

    “得注意影响,我用的是套拜”

    到了宾馆前台,侯卫东看了价目表,道:“可以打几折”,“最多八折。”

    侯卫东指了指标价最高的房子,道:“找七折,就这间,”他随手拿起了晏春平的军官证,作为房间的登记,这个军官证是预备役旅的军官证,侯卫东是预备役的副团长,中楼,而晏春平挂了一个预备役少慰,这是旅政委亲自送到侯卫东办公室的证件,他放在抽屉里,事情一多就忘记拿出来,今天与郭兰出门前,顺手就将这个证件抄到了手里,诸葛一生唯谨慎,侯卫东办起事来,也挺注意细节,这大概是学习法律对他思维上的影响,这个宾馆是双子星似的建筑,最好的两间房屋处于两套房屋的顶部,都有两百平米左右,加上顶楼的平台,实在是一个欣赏美景的好地方,难怪价值直逼五星级的豪华套房,与郭兰牵着手,在房间里来回查看了一下,浴室挺大,足有三十平米,侯卫东评价道:浴室挺多,设施不行,如果有个双人浴盆就太棒了。”

    郭兰脸又红,道:“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的歪念头”,“如果美女在旁,我没才一点歪念头,那就是不正常的男人”,两人说着话,站到了窗前,窗外是秀美的山川,森林和高山草场就在不远处,远处还有牧人,“听说你在搞国有企业改制,这事挺难的”,侯卫东没有想到郭兰会突然问起了此事,道:“再难也得有人去做,我是分管副市长,不能眼看着事情在我的手里糜烂”,郭兰道:“历来我们社会都是说风凉话的人多,做实事的人少,结局却是说风凉话的人被树为社会的良心,而干事的人会被扣上各种帽子。”

    侯卫东没有想到郭兰会说出如此尖锐的话来,再一次刮目相看,道:“你这话说得深刻,但是现在别说这个话题”,郭兰感到有只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她下意识地扭了扭身体,道:

    “所以最后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做事,而愿意成为说风凉话的行列,这是社会的激励机制出现了问题,只有鼓励大家都去做事的机制,才能促进社会的发展”,侯卫东将郭兰朝怀里拉了拉,道:“我现在是副职,很多事都没才拍板权,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如果当了市委书记,至少在我管辖的区域内,实行更加适合干事人的生存环境”,仰头看着侯卫东信心百倍的表情。郭兰心道:“这是我与侯卫东的不同,也是许多人与侯卫,ll口不同,我遇到困难想着退缩了。学校就是我的桃花源,啪…比到困难则是尽办法去克服,看来还是性格决定人的生活”,刚才的话题在车上已经说过,侯卫东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就开了一个小玩笑,道:“国才企业改制的事情放在等会再说,现在开始吧”,郭兰奇怪地问道:“什么开始”,她随即明白了里面的含义,娇羞无限,道:“你这人,太没有情调了”,侯卫东将郭兰抱在怀里,使劲嗅了嗅,道:“我喜欢你身上香味,真香。”

    郭兰这次没才挣扎,她仰着头,沉浸在亲吻的快乐之中,这是放开身心以后单纯的快乐。站在窗台边深吻着,两人都进入了忘我之境界,这时,屋外又传来汽车声音,侯卫东警惕性高,他拥着郭兰走向卧室,在郭兰心中,第一次真正的性爱必须要有音乐柞为背景的,是优雅而从容的,而并非心急火燎随便找个地方发泄欲望,此时没有条件播放最中意的音乐,她还是想找些音乐,“等等”,她拿起了遥控板,打开了电视,调到音乐频道,正在播放交响曲,这正是她喜欢的音乐,将音量调过程适当的程序,将遥控板放回到了卓上,她只觉被侯卫东从背后拥住,脖颈处感到了热乎乎的气息,随后感到一阵温润的亲吻,在这个部位从来没有被人吻过,因此一直以来,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部位是其敏感的部位,头朝后仰,靠在了坚强的扇膀上,业的身体与侯卫东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侯卫东的手没才停着,在腰腹部轻轻移动着,由于郭兰没有经验,她穿着一条漂亮但是保守的连衣裙,对手除了脱掉裙子以外没有办法触摸到同样渴望的肌肤,交响乐突然激昂起来,节奏鲜明,跌客起伏,才着大海一般磅礴之气势,侯卫东结束之时,只觉腿上有些温润,低头却是一片鲜红,他楞了片刻,突然意识到郭兰居然还是**,他迅速地将惊讶的表情收敛,伏下身来,道:“你出血了。”

    郭兰拖了一张床单遮住了胸膛,尽管两人已经无限亲密,她还,不好意思在床上裸露着身体,她一只手摸着侯卫东刚硬的头发,道:“我知道”,侯卫东不是**主义者,可是面对着如此冰清玉洁的郭兰,他突然间感到了百感交集,对,确实是百感交集的滋味。

    “你去洗一洗,我来收拾这床单”,郭兰用手遮住胸部,脸羞成了红柿子,进入了浴室,将门反锁了,借着镜子,低头看着腿上淡淡的血迹,她很冷静,并没有惊慌失措,调了热水,慢慢地冲洗着,第一次性爱给她的感受,甚至还没有亲吻关脖颈来得猛烈,可是第一次毕竟就,第一次,让她彻底变成了女人,从浴室出来,郭兰变得心平气和。面带着微笑,却见到穿了短裤的侯卫东站在窗前,透过窗帘偷看着对面,“你在看什么?”

    侯卫东扭过头,道:“我看见一辆熟悉的小车”,布郭兰赶紧也过来躲在窗帘后面看,见到了一辆皇冠车,牌照上面挂着“岭c”的牌照,她问道:“这是谁的车,还是沙州牌照”,侯卫东将郭兰拥抱在怀里,细腻滑嫩的肛肤带着淡淡的香味,他低声道:“你是一个花仙子”,郭兰依着侯卫东,看着窗外的小车,眼神中突然涌起了忧郁之神情,“这是马有财的座车”,侯卫东揭了谜底,郭兰才些吃惊,道:“他毒么来到这里?”

    侯卫东低头在郭兰脖子上吻了吻,他经验丰富,早就发现了郭兰的敏感地带,果然,在他的亲吻之下,她胸肩上的肌肉又紧张起来,“我只认识这车,是不是马有财,还无法判断,至于其目的,应该和我们差不有”

    郭兰庆幸地道:“幸好你用的是岭a牌照,否则麻烦了,现在怎么办?”

    侯卫东笑道:“我们只能守在这间房子,等到对面的人离开以后,我们才能离开这个房间,谁叫我们两人都是名人”,房间环境很好,郭兰压根不想出去,与侯卫东厮守在一起,远远比在森林中漫步更加重要,“你痛吗?”

    “以前还以为会很痛”,郭兰身体最隐秘部位能感受到侯卫东的柔,“感觉强烈吗?”

    “也不太强烈”,“多做几次,你就会喜欢”

    “别说出来”,郭兰脸上飞起一层红晕,她的手指放在侯卫东嘴唇上,阻止他再说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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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风景区(下)

    第六百八十三章风景区(下)

    马有财的小车停在了院中,一停就是一天,侯卫东和郭兰为了隐蔽,只得留在房中,

    郭兰的初恋是在大学,完全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此时初尝男女情事,这才发现情爱也是人世间一件美好的事情。

    当早上太阳从大树上跃然而起,阳光如一条条金线射进了窗户,侯卫东抬起头来,见郭兰还眯着眼睛在熟睡,便将被单轻轻揭开,让透过窗帘的光点落在了她的皮肤之上,在阳光之下,皮肤上显得格外地晶莹透亮。

    侯卫东细细欣赏了这一具如温玉般的身体,不忍吵醒她,又给她盖上了被单,手却一直不愿离去。

    来到窗台,院子里的小车还在,而对面的楼顶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人。尽管是从窗帘的缝隙,侯卫东还是看得很清楚,站在对面楼顶的正是副市长马有财,另外一个女人也是相识之人,以前是益杨日报记者李静。

    因为以前看到过马有财的配车,见到了马有财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见到了李静,侯卫东就吃了一惊,李静和郭兰是朋友,以前在益杨读青干班时,李静、郭兰、侯卫东和任林渡等人还在一起吃过饭,他没有料到李静会同马有财走到了一起。

    在对面楼顶,马有财如一株树,李静如攀树的藤,沐浴在阳光之下,看上去金光灿灿。

    在侯卫东站在窗前观看之时,郭兰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刚才侯卫东坐在床边看她的身体之时,她其时已经醒了,此时她心里格外矛盾,既享受侯卫东的爱抚,同时对于他是已婚男人这个事实格外心痛,在这个矛盾在脑海中越来越明显。

    当侯卫东从窗台边重新走回来之时,她赶紧将眼睛闭上。

    “对面楼上住的人是马有财,另外一人是李静。”

    听闻此语,郭兰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禁不住好奇,穿上侯卫东的衬衣,也来到了窗台前。

    “李静现在干什么?”

    “九九年就从益杨报社出来了,她是学摄影的,在沙州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同时也搞装潢设计,生意很好。”郭兰的朋友不多,李静算得上其中之一,对其情况还是颇为了解。

    侯卫东顺口道:“马有财管着市政这一块,李静当了小三,生意肯定好做。”

    郭兰是很高傲且追求完美的女子,第一次恋爱失败,她抗拒了十年,这一次与侯卫东在一起,让她变得格外敏感,听了侯卫东对李静的评价,脸色就变了。

    侯卫东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此时若是去纠正,则越抹越黑,他悄悄看了一眼郭兰,见她神情似乎有些变化,似乎有没有变化,便岔开话题,道:“这森林还真漂亮,以前没有发现有这么美的风景区,看来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世上好风景很多,只是没有一双发现的眼睛。”

    郭兰暗自道:“我不会当小三,就算是与侯卫东的一夜情,了结这十年的岁月,不当小三,追求属于我的新生活。”她回头再看侯卫东,眼神里有着温柔、留恋、激情和隐约的决心。

    当郭兰主动亲吻了额头之时,侯卫东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下来,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郭兰微翘的鼻尖以及如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睛,轻轻吻了吻额头、脸颊和脖子。

    侯卫东知道了郭兰的敏感点,就将嘴唇久久地留在脖颈处,朝阳终于升上了天空,两人又回到了床上,郭兰咬着侯卫东的耳朵道:“我不怕疼了。”

    侯卫东感觉到了柔软身体的主动,他嘴唇一路往下吻去,在光滑细腻的腰部逗留了一会,然后越过草地,直接吻到了温地之上。

    一屋春色,胜似屋外的烈日。

    吃过早饭,两人不方便出去,就粘在一起,坐在窗台前看外边的风景,郭兰的话挺多,讲自己的小时候的故事,讲家庭,又讲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未来的理想。

    下午,院外传来汽车声音,侯卫东赶紧来到了窗边,看着李静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等到汽车离开了小院,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等吃了晚饭,我们到草地去转一转。”

    落日余晖下的高山草地,有一种别样的美,昨天,两人趴在床前看了很久,因此侯卫东发起了邀请。

    郭兰痛快地答应了侯卫东的邀请,道:“可惜我没有带裙子。”侯卫东看了看裙子背面,道:“裙子没有弄脏,没有问题。”郭兰道:“我是指只有一条裙子,不漂亮,我要将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你看。”

    吃过晚饭,等到太阳落了坡,两人挽着手在森林和草场上散步,留连于人景美景,直到天上布满星星。

    “我喜欢天上的星星,小时候最喜欢站窗边看星星,那时候空气好,在城里很难看到这么透彻的天空。”

    侯卫东也仰头看着天空,道:“平时都忙着俗务,哪里能有时间看星星。”

    “看星星能净化心灵,让人平静。”郭兰靠着侯卫东肩膀,道:“你是什么星座。”

    “我不知道。”

    郭兰读大学时挺喜欢星座,也颇有了解,算了算,道:“你是狮子座,我是水平座,以后,我就叫你狮子。”

    侯卫东笑道:“你不能叫水平,脱尘温泉的老总就叫做水平,他是泥做的,你是水做的,不能混为一谈了。”

    风景区过后的一个星期,侯卫东和郭兰都没有见面,从天上人间回到尘世间,两人都要面对太多的现实问题,都冷静了下来。

    回家后的第三天,侯卫东突然接到了郭兰的电话,道:“卫东,这两天,我想了很多,给你写了一封邮件。”听到郭兰的语气,侯卫东的心就如一块石头般往下直落,他能感受到郭兰的情绪,也猜到了邮件的大体内容。

    等到朱仁义离开了办公室,侯卫东打开了邮件。

    这是一封无头无脑的邮件,道:“我最心爱的狮子,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你,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那两天是我最幸福的两天,我将永远记着这两天……狮子爱水瓶的特立独行、标新立异,而水瓶爱狮子的才华洋溢、无所顾忌……我愿意做欲火的风凰,与你一起燃烧……但是我不能第三者,这两天的爱将永伴我生,永远留在心灵的最深处。”

    这封信,尽管完全在侯卫东的意料之中,他仍然觉得心里被针狠狠地剌了一下,疼痛无比。

    从风景区数了星星回来,侯卫东身体倒是痛快了,可是心里受到了强烈的煎熬,他恨不得实行三妻六妾的封建婚姻制度,可是现实是如此无奈,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与郭兰的关系。

    郭兰的快刀斩乱麻,让他即欣赏,心口痛得浑身发紧。

    侯卫东明白,这一次与郭兰,他不仅在肉体上出了轨,在感情上也出了轨,以前和段英、李晶在一起,他更多是沉迷在肉体之上,可是郭兰不同,他的身与心都迷恋着郭兰。

    有个通俗的说法,女人可以在不同时间爱上不同的男人,男人却可以在同一时间爱上不同的女人,此时,侯卫东深刻体验到了这一句话,小佳是他的女人,就如家人一般有着深厚的感情,而郭兰也是他的女人,虽然这段感情似乎刚开始就要结束。

    内心正在痛苦交战之时,晏春平探头探脑走了进来,道:“侯市长,机构改革会议要在星期三召开,这是才送过来的材料。”

    侯卫东在风景风走了一趟,抽空之时,脑中也没有闲着,他形成了比较明确的思路,一句话概括,就是要在南部新区建立独立王国,具体来说就是南部新区的钱不进财政的笼子,而由南部新区自收自支。

    南部新区是沙州改革开放的火车头,有这个责任,就得有相应的权利,侯卫东想为南部新区增加更大的发展空间,这既是从现实出发,又有着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心愿。

    在电话里向朱民生简要谈了此事,朱民生道:“那你赶紧过来,我还有半个小时,你给我详细谈一谈。”

    与朱民生联系以后,侯卫东就准备到他办公室去,站起来收文件之时,又看见到了沙州大学的文件,上面有郭兰的名字。

    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侯卫东又浮现起了在风景区的日日夜夜,那个眼如秋水的女人,那个喜欢弹钢琴的女人,那个唇齿留香的女人,难道真的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流星吗?

    而将她留在身边,自己又能给她什么?

    侯卫东这时有了比“少年维特”更深的烦恼,胸中充满了愤懑,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复杂,如大网将其紧紧捆住。

    他站在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出了门。

    刚下楼,就见到了楼下有十来个工人,正在大厅里与保安理论,见到了侯卫东出来,顿时情绪激动起来,道:“侯市长,我们是绢纺厂的工人,有话要给你说。”

    信访办副主任任林渡也赶了过来,他大声道:“你们先到信访办来,有什么事,有什么话,都可以给信访部门讲。”

    工人们群情激愤,道:“我们要找侯市长。”

    “侯市长, 一定要听一听工人的心声。”

第六百八十四章新体制(上)

    第六百八十四章新体制(上)

    侯卫东看了看表,他已经与市委书记朱民生约好了时间,如果坐下来听取绢纺厂工人的诉求,将耽误与朱民生会谈,而且,第一批改制并没有将绢纺厂纳入,这是市政府的集体决定,侯卫东虽然有意见,也无意违反市政府已经形成的决定。

    侯卫东停下了脚步,对任林渡道:“任主任,你通知相关部门来听一听工人的诉求,做好记录和解释工作。”又对跟在身后的晏春平道:“你跟着任主任,多听,别说。”

    工人们看到侯卫东径直离开了办公楼大楼,顿时骚动起来,有人骂道:“有人还说侯卫东是好官,你看他高傲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贪官。”又有人道:“现在哪一个当官的不贪,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早就说过侯卫东不是好人,你们还在这里抱着希望。”

    晏春平原本只想听听,可是工人们开始骂起来以后,他的火气也上来了,道:“侯市长确实是有事,他安排信访办通知了相关部门来听你们谈事情,有什么不对?为了绢纺厂的事情,侯市长操了多少心,做人要有良心。”

    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有工人道:“侯卫东是人民公仆,人民找他反映情况,这是事关饭碗的事情,他有天大的事情都应该听我们反映情况。”

    又有人道:“找部门有什么用,我们不仅要找侯卫东,还要找黄子堤。”

    有人在人群里骂了起来,道:“他们是官官相护,要让我们下岗,老子们就到岭西去上访,到首都去静坐,现在当官的最怕到首都去上访。”

    任林渡当了信仿办副主任,倒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对于很多干部来说,信访办就是一个最没有油水且麻烦事情最多的部门,任林渡却不这样看,信访办的事情看起来复杂,实质上信访办的工作主要是收集诉求、解释诉求、监督诉求落实,以及为市领导做好参谋助手,最终解决问题还得靠各业务部门。

    问题解决得好,信访办功不可没,如问题解决不好,那就是各业务部门没有做好工作,任林渡在市领导面前总是不会吃亏。

    “各位,请到信访办会议室来做,有话慢慢说,急又有什么用?”任林渡好言相劝,将上访者请进了信访办的会议室。

    侯卫东来到了沙州宾馆,朱民生开了一间房间在看文件,等到侯卫东进去,他道:“等一会要开银企代表会,你有事赶紧说。”

    侯卫东道:“朱书记,这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给你汇报,主要是关于南部新城的管理模式问题,如今南部新区与东城区和西城区的管理模式一样,这样不利于南部新区的火车头建设,如果要南部新区成为沙州动力强劲的火车头,在政策上还应该有大的调整。”

    朱民生冷脸冷面,打断侯卫东,道:“直接说要求。”

    “我为南中新区争取政策,新区就是特区,凡是新区的税费都留在新区,壮大新区的实力。”

    朱民生没有料到侯卫东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道:“南部新区的税费占了全市总量的四分之一,你一刀就砍走,黄市长会有意见的。”

    “砍掉四分之一,这是放水养鱼的政策,而且,南部新区搞得好,也是政府的工作搞得好,两者并不矛盾。”

    朱民生暗道:“黄子堤现在越来越不好控制,既然侯卫东提出此事,我就让副市长来夺市长的权力,而且,放权给南部新区,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他略作思考,道:“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新,但是创新不等于成熟,要让市委市政府进行如此大的调整,你总得有一套完整的方案,比如实施此新政的目的意义、指导思想、原则办法、具体步骤等等,总不能说一句说就让市委调整机构编制。”

    侯卫东一听此语,顿时明白了朱民生是持赞成态度,他没有料到会如此轻易地取得了朱民生的支持,准备好的说辞完全用不上,道:“感谢朱书记支持,我回去安排做方案。”

    正在告辞之时,朱民生突然道:“你在成津工作之时,郭兰是县委组织部长,你应该对她有所了解,这人如何?”

    就如有一块铬铁在烧自己的屁股,侯卫东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到风景区的事情被人揭穿了,电光火石之间,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用镇定的声音道:“郭兰是优秀的组织部长,业务熟悉,工作能力强。”

    “她为人如何?你和她的关系如何。”

    “县委组织部长,为人自然很好,我和她在一个班子共事,关系还行。”

    “是这样,赵东主任现是单身汉,郭兰也没有结婚,我看得出赵主任对郭兰有好感,找个时间,你把郭兰约出来吃饭,我也参加,能做成这个媒人,即做了一桩善事,赵东主任成了沙州的女婿,也将有利于沙州的发展。”朱民生很得意自己这个想法,冷脸冷面中露出了一些笑容。

    侯卫东原先还以为是赵东提出来的要求,后来听出了味道,这是朱民生在拍赵江的马屁,此时他恨不得如鲁提辖一般拳打朱民生,可是朱民生的作媒虽然势利,却并没有错误,换个角度来看还是一桩美事,道:“赵主任曾经是郭兰的领导,他们本来就熟悉,况且赵主任是钻石王老五,什么女子追求不到,何需我们操心。”

    朱民生则道:“成人之美,也是一件善事,这事交给你了,可要记在心里。”

    出了门,侯卫东有着莫名的愤怒,回到了办公室,还没有见到晏春平,便知道在信访办的座谈还没有结束。

    这时,办公桌上电话响了起来,是马有财的电话。

    “卫东市长,我是老马。”电话里传来了马有财乐呵呵的声音。

    听了马有财的声音,侯卫东就想起了在风景区房顶上藤缠树那金光灿灿的一幕,道:“马市长,有何指示?”

    马有财在市政府班子里排名第三,位居常务副市长杨森林之下,但是他的资历长,说话的份量有时还要超过杨森林,平时也不茍言笑,今天在电话里的态度却很好,道:“卫东,有一位益杨老乡找到了我,叫李静,是益杨日报的记者,你可能认识的,她找到我,想到南部新区找几块广告,都是益杨出来的干部,看卫东能否在适当的位置给她安排。”

    大型广告牌也是很值钱的资源,东城区是人口绸密区,广告位争夺得历害,南部新区是荒地一块,很少有人想到这边来打广告。

    侯卫东暗道:“马有财历害,看到了南部新区的发展前景,这肯定是他的主意,不显山不露水地提前占领稀缺资源。”

    这件事情并不太为难,他也有意在市政府里寻求盟友,或者说,至少要减少反对力量,便爽快地道:“马市长,南部新区正在做总体广告规划,等到规划出来,再让你那位朋友来找我,小事。”

    马有财道了一声谢,挂断了电话。

    此事侯卫东的想法并不完全正确,在南部新区设广告牌并不是马有财的主意,是李静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在马有财心目中,侯卫东就是一个不好说话的刺头,他不太愿意找侯卫东办事,这次从风景区回来,李静又提出了设立广告牌的想法,他才试着给侯卫东打了电话,却没有想到侯卫东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反而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李静得到了准确消息,在晚上,来到了郭兰在沙州的家里,她是为了沙州大学的装修工程而来,两人是多年朋友,说话也方便。

    “兰兰,我的心不大,只要把实验楼或是办公室一个工程交给我就行了,我是搞摄影的,欣赏水平绝对没有问题。”

    郭兰是沙州大学筹备组副组长,有一定发言权,但是没有决定权,道:“我尽量想办法吧,你也知道我是副职。”

    李静道:“你看一看本公司最近装修的成果,这是交通大楼的办公室,就是我装修的,如何。”她打开了郭兰的电话,在搜索中输入了沙州装修四个字。

    搜索出来结果中,有一个链接是“沙州副市长侯卫东傲慢无礼,面对绢纺厂工人质问扬长而去”。

    “侯卫东”三个字已经成为了郭兰心中最大的纠结,看到网上新闻,也没有顾得上点开沙州装修,而是支接将这条新闻点开。

    李静此时对侯卫东也很感兴趣,两双眼睛都盯着屏幕,只是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

    这是一位绢纺厂工人的贴子,面对着副厅级高官的控拆,最后是感慨:“人民公仆现在真的成了人民的老爷了,面对着群众盼望的眼光,他不屑一顾地扬长而去,试问,是纳税人的钱养活了这些官老爷,听一听纳税人的声音,真的有这么人吗?”

    下面跟贴不少,嘲讽、漫骂,一片喊打之声。

    郭兰咬着牙齿,虽然是骂侯卫东,她却感觉比骂自己还要难受。

    李静是记者出身,对这些事情见得多,道:“网络时代,这些领导都处于民众的监督之下,是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

    郭兰道:“这只是一面之辞,就是没有一个人问一问侯卫东究竟为什么要离开。”

第六百八十五章新体制(中)

    第六百八十五章新体制(中)

    李静道:“别人议论侯卫东,你激动什么,这不是你的性格,莫非你与侯卫东有染。”

    说者无意,听者无意,郭兰内心本来就有一根刺,稍有触摸,便心痛不已,她尽量装作平淡地道:“你这人总是想歪了,侯卫东和我曾经是同事,看见他的新闻,我表示关心,这很正常。”

    李静与郭兰是多年的朋友,对她很是了解,她原本是开玩笑,这下反而真的有些觉得好奇,道:“你和侯卫东认识时间很长了吧,在益杨组织部当过同事,又在成津一起工作过,对了,你们还在沙州市委一幢楼上班,还曾经是邻居,天啊,你们真是好合适的一对。”

    “去你的,别乱说话。”郭兰佯装生气,她此时确实不想说这个话题,就道:“别说其他的事,先看你的装修风格。”

    两个女人看完了装修,李静忍不住讲了自己的秘密,道:“兰兰,我又当小三了,这回你猜猜我和谁好了。”

    郭兰在心里叹息一声,道:“你神出鬼没的,谁能猜得出来。”李静有自己的人生观,尽管与郭兰相去甚远,但是她从来不站在道德高处指责、帮助她,这也是两人成为好朋友的基础。

    李静咬着侯卫东耳朵道:“我要找机会请侯卫东吃饭,到时你来作陪,就知道我的情人是谁了,其实你挺熟悉他,我暂时保密。”

    郭兰道:“你知道我的性格,从来不陪酒,你请侯卫东,我不去。”

    李静谈好了与郭兰的合作,马上给马有财打了电话,道:“马哥,你什么时候约一约侯卫东,我想尽快把广告位敲定,免得好位置被别人占去。”

    一块好位置的大型广告牌,只要掌握在了手里,等到南部新区真正热起来的时候,就等于是坐着收钱,李静以前是益杨日报的记者,她知道益杨开发区广告牌的价值。

    马有财道:“你别急,南部新区正在做广告总体规划,侯卫东答应留几个位置给你。”

    “嗯,马哥,这些事情拖不得,我是小女人,东西拿到手里才觉得稳当,晚上请侯卫东吃饭。”李静哆声道:“马哥,求求你了。”

    马有财还是拒绝了,道:“我会尽快安排,这事急也急不得。”他正说着,忽然瞧见了门口站着一人,却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易中岭笑吟吟地站在门口,道:“马市长,我来给你汇报工作。”

    马有财不冷不热地看着易中岭,道:“坐,易总。”

    马有财秘书是从益杨县委办调过来的,认识易中岭,泡了茶水,便将办公室的门顺手关上了,他则拿了笔记本坐在了一旁。

    海宁此行为,让马有财挺满意,他扔了一枝烟给易中岭,道:“易厂长,做了大老板,你是日理万机,怎么舍得到我这里来坐一坐。”

    “马市长不召见我,我只能自己过来了,今天给马市长汇报工作,顺便谈一谈关于沙州第一座立交桥的想法。”马有财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文案,放过程了马有财桌前,道:“马市长,这是我们的设计思路,聘请了全国顶尖专家,绝对在岭西甚至全国都是超一流的。”

    自从易中岭站在门口,马有财就知道麻烦事情已经来了,他接过图纸,道:“你不是做房地产,怎么又想起了做路桥,严格来说,这是不同行业。”

    易中岭道:“如今跨行业公司多得很,只要肯出钱,就能请过程专业人员,我只管大事,具体的事情就由专业人员去办,有了这种操作模式,随便什么行业都可以跨越。”

    马有财原来与易中岭关系挺不错,但是,经历了益杨土产公司事变之后,易中岭的疯狂行为让马有财感到了害怕,为了自保,他将两百万现金捐到了贫困地区,他为了稳住易中岭,在不违法的情况之下,给了易中岭一些额外方便,同时开始处心积虑地疏远易中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尽量不在私下场合与易中岭见面。

    这一软一硬的手段明显起了效果,易中岭的企业不断做大,悬在马有财头上的利剑似乎越来越遥远。

    马有财尽量客观地道:“这是沙州的重点工程,有实力的单位很多,竞争很激烈,我说活不一定起得到作用。”

    易中岭道:“马市长,你是分管领导,只要你将我公司提出来,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马有财点了点头,道:“现在不好答应你,看具体情况再说,第一座立交桥,肯定要上市政府常务会,到时我就没有办法控制了。”

    侯卫东办公室与马有财办公室只隔了两间,当易中岭从马有财办公室出来之时,恰好遇到了走出了办公室的侯卫东。

    “侯市长,你好。”易中岭看到了侯卫东,连忙打起了招呼。

    侯卫东对易中岭一贯深恶痛绝,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易中岭,微微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

    由于黄子堤收易中岭的钱,所以他们成为了好朋友,马有财在几年前曾经收过易中岭的钱,所以易中岭让其办事是理直气壮,而侯卫东与易中岭没有任何交易,因此,面对着侯卫东的冷脸,易中岭只能尴尬地站在走道上看着侯卫东扬长而去。

    奸商不畏官严而畏官廉,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侯卫东未必是完人,但是至少在易中岭面前,他是一位铁面官员。

    侯卫东下了楼,他心里也有琢磨:“社会上一直没有马有财与易中岭的小道消息,他们两人的关系到底如何?至少在益杨期间,他们两人有着密切的联系。”

    来到了宁玥办公室,杨柳早就为侯卫东准备了好茶。

    茶泡好时,宁玥不喝茶,但是她眼尖,见了茶杯里的茶叶,道:“侯市长当年在市委办当过副主任,看来他还挺有人缘。”

    杨柳笑道:“宁书记,侯市长这人不打牌不赌钱不进色情场所,连喝酒都不是自愿的,对于这种好男人,泡一杯茶是应该的。”这几年,她一直在市委办周旋,眼界大开,没有在宁玥面前掩饰对侯卫东的好感。

    宁玥是通过吴英才熟识侯卫东,她的看法就要复杂得多,道:“对领导就要象对男人一样,就算他再好,也得多留个心眼。”

    杨柳在宁玥身边有一段时间,早已习惯了宁玥一针见血的说话方式,道:“其他不论,至少他是一位肯做事的领导。”

    “这一点我承认,他不仅肯做事,而且想法不少,是个能折腾的主。”

    两人正说着,侯卫东出现在了门外。

    “这是杨柳专门给你准备的好茶,一般人是喝不上的,看来你在市委办当领导之时,没有欺负杨柳。”宁玥见了面,开起了玩笑。

    她很快就进入了正题,道:“朱书记给我交待了一件事,我请你动步过来,一齐商量如何操作。”

    “什么事情?”

    “关于南部新区体制调整,这是你提出来的,朱书记相当重视,也支持这一做法,今天请你来就是商量此事。”

    侯卫东道:“关于南部新区的体制调整,其实很简单,就是放权和要钱,无权无钱,南部新区要发展起来谈何容易。”

    这事说起来复杂,想通了也挺简单,半个小时,已经基本上将新体制的细节谈清楚了。

    宁玥意味深长地道:“按朱书记的意思,这次调整要彻底,否则没有意义。”

    侯卫东道:“怎么才算彻底?”

    “南部新区既然要搞成特区,一把手必须要提高级别,按照朱书记的意见,新南部新区主任一职由侯市长来担任,朱仁义为常务副主任,不知你是否愿意。”

    侯卫东确实没有想去当南部新区的一把手,朱民生这个决定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略一思忖,道:“既然朱书记点了将,我就担当这个先锋。”

    杨柳坐在一边,她听到侯卫东基本上没有犹豫就接受了这个安排,心道:“作为副市长,虽然也是执行具体政务,分管南部新区和南部新区主任毕竟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指手划脚的时候多,后者则要具体去做,侯卫东尽管当了副市长,还是没有失去当年的锐气。”

    宁玥将翻开的笔记本合上,道:“这次体制调整也并非是你的意见,政协这一边向市委提出了加快南部新区建设的提案,这份提案才是体制调整的动因,你的想法恰好同政协的提案不谋而合。”

    侯卫东知道这是策略,没有过多评价,站起身,道:“谢谢宁书记对南部新区的支持,希望以后能继续支持。”

    当黄子堤看到调整方案以后,脸上阴睛不定,道:“南部新区这是闹独立。”

    他知道侯卫东个性强硬,如果南部新区财税独立,又由侯卫东来当主任,再加上朱民生暗中支持,南部新区必定成为“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独立王国。

    刘坤此时与易中岭早就成了换了生死贴的兄弟,他知道易中岭在南部新区有着巨大的利益,如果真让侯卫东成了南部新区一把手,易中岭基本上等于被逐出南部新区。

    他原本帮着是易中岭说话,可是转念又想:“侯卫东不是很牛吗,就让易中岭跟他斗,易中岭也不是好惹的。”

第六百八十六新体制(下)

    第六百八十六新体制(下)

    上午时间,送走了第五批来汇报工作的客人,侯卫东叫过晏春平,道:“今天上午还有安排没有?”

    “暂时没有,但是随时有人要来。”晏春平刚给成津县的春平发了短信,心里犹自乐滋滋的。

    “如果不是重要领导,婉拒了。”侯卫东见晏春平脸带春风,冷不丁问道:“你嘴角带笑,遇上什么喜事了。”

    晏春平忍不住还是说了实话,道:“春天,晚上要到沙州来吃饭。”

    侯卫东每天都在考虑国有企业改制、南部新区发展等大事,很少注意到发生在身边的小事,看着晏春平的忸怩之色,惊奇地道:“你和春天好上了?”

    晏春平道:“春天一直不肯松口,才答应到我家里去。”他原本想请侯卫东帮忙,将春天调到沙州市交通局,可是想到父亲的交待,就没有提起此事,而是寻找着最佳时机。

    此时,在侯卫东眼里,调动春天这些事,只能算作是成人之美的小事,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并没有急于说出来,人是有弱点的,凡是主动送过去的恩惠,就不算是恩惠,只有自己努力争取过的事情,才会记忆深刻。

    “春天是很有志气的女孩子,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们两人谈恋爱,我支持,要互相鼓励,争取上进。”

    听到侯卫东如此说,晏春平很是兴奋,有了侯卫东的好感,春天的调动就没有什么问题了,道:“侯市长放心,我报了研究生班,春天也报了大专班。”

    等到晏春平出门,侯卫东暗自好笑,心道:“我这是当官当久了,出口就是官腔,若是有局外人听到我刚才所说,肯定要发笑的。”

    头脑没有悠闲多久,侯卫东脑海中不自觉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看到易中岭从马有财房间走出来。

    这几年来,侯卫东一直将易中岭和黄子堤联系在一起,马有财的影子在他心目中已经很淡了,此时他再次将往事翻了出来,当初益杨县委书记祝焱将狠抓益杨土产公司的案子,既打腐败,也是敲打马有财,从那时起,马有财就和易中岭有着密切的关系。

    侯卫东拍了拍额头,暗道:“我思考问题还是太不成熟了,也不够周全,马有财与易中岭交往密切,也说明他屁股下面不干净,屁股不干净,又有情人,看来马有财此人不可深交。”他将市政府的诸位领导一一在脑中过堂,最终他得出结论:“若真论人品和能力,还只有杨森林值得信赖。”

    多年前,杨森林从市委办初到益杨当副书记,他锋芒毕露,一心一意做出大政绩,而益杨并不太成功的经历,给杨森林补上了最现实的一课。此时,杨森林当上了常务副市长,同当年相比,老练了许多,深沉了许多。

    杨森林,既是常务副市长,又是省长朱建国的子侄,才是自已的同盟军。

    老前辈说过,什么叫政治,政治就是将朋友弄得多多的,将敌人弄得少少的,侯卫东在市委这边朋友多,在市政府这边朋友少,他盘算着,以后要多亲近杨森林。

    正在想着心事,晏春平又转了回来,犹豫着道:“侯市长,有人找,是沙州大学的郭部长。”

    侯卫东心里一惊,他脸色平静地看看表,然后道:“请进来吧。”

    郭兰走进办公室以后,整个办公室都明亮了起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错,似乎风景区的氧气就在交错间在屋里风云激荡。

    晏春平蹲在了茶几边,在茶几里,有好几种茶叶,来自益杨青林山的手炒茶、铁观音、西湖龙井以及本省的名茶,可谓品种丰富,他稍作思考,给郭兰泡了手炒茶,这是侯卫东平常最喜欢喝的茶叶。

    将茶杯放在桌上,晏春平见侯卫东面无表情,便顺手拿起了他批示过的文件,退了出去。

    侯卫东眼光跟随着晏春平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晏春平继承了父亲晏道理的鬼机灵,可是初当秘书之时,为人处事分寸感不强,完全没有秘书的样子,经过慢慢的敲打,现在已经渐渐窥入了门道,能够领悟一些不能说出来的隐意。

    等到晏春平离开,在侯卫东的注视之下,郭兰脸上的红晕不断增加着,她低下头,又抬了起来,道:“我找你有公事,”

    “新校区遇到了困难吗?”侯卫东在处理具体事务中经验丰富,郭兰没有说完话,他便准确地道出了来意。

    郭兰久在组织部,这是一个专管领导干部的部门,与基层老百姓打交道的时间很少,在成津之时,她联系双河镇,这才具体接触了基层,不过她毕竟是站在组织部,始终有些雾里看花,此时成为新校区筹备组副组长,这才实实在在地接触了真实的矛盾。

    她摇了摇头,道:“沙州新校区建在南部新区,将对新区有巨大的带动作用,这么简单的事实,我发觉大部分人都没有认识到,水、电、气、建委、规划甚至生产队、村民小组,还是八十岁的老人,都可以致使学校新建工程受阻。”

    侯卫东太熟悉这些事了,道:“这些都是寻常事,免不了。”

    郭兰见侯卫东说得轻描淡写,道:“沙州大学明年要招生,新校区修不好,新来的上万学生就没有地方住,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段校长在首都开会,多次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肩上担子很重。”

    侯卫东没有答话,而是凝视着郭兰的脸,仔细看,她的脸并不完美,脸颊上有几粒淡淡的痣,鼻尖稍稍翘起,可是这两样缺点配合着眉眼,却有别样的韵味,文静中带着些俏皮,安静中带着些动感。

    他忍不住想起了风景区之行,那如醉如痴的两天。

    郭兰明白他眼中的意味,她略略低下头,道:“你别这样看我,我给你谈正事。”

    侯卫东没有收回目光,口里道:“你从成津到了大学,还得承担事务性的工作,如果早知现在这种情况,你还会申请调到大学吗?”

    “这不一样,大学尽管有另样的烦恼,毕竟是象牙塔,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喜欢大学的氛围。”郭兰端起茶怀,喝了一口,道:“这茶味道好特别,以前你送给我爸喝过。”

    “这是益杨上青林的手工茶,小学铁校长亲自炒的,每年都要送一点给我。”

    “我爸也喜欢这茶。”郭兰说到这,想起了逝去的父亲,不禁暗自神伤。

    侯卫东知道郭兰的心结,劝道:“人都有这么一天,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改变,活着的人要珍惜生命,好好活着。”

    自从风景区以后,郭兰心里也是纠结得紧,发了电邮以后,她更是一阵阵的失落,今天面对着明年扩张学生的压力,她来到了侯卫东的办公室,她一直在安慰自己,“这是有事找侯卫东,明年完不成新校区建设,将影响学校的招生,影响了学校的招生对于大学是巨大的创伤”

    郭兰心里也明白,在内心深处,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侯卫东,思念如地底的火山,不断地寻找着突破口,建新校区的事,不过是极为合适的借口。

    侯卫东坐在桌子对面,哪里想得到郭兰低头的刹那,心里会有这千转百回的纠结,他道:“刚才提到了问题虽然是小问题,可是小问题不解决也是麻烦事,你可以将遇到的问题写成报告,送到市政府,然后由我来召集各部门开会,来个一次性解决。”

    郭兰站起身,回头望了侯卫东一眼,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声音道: “好吧,我马上去准备,先走了。”

    侯卫东也跟着站了起来,将郭兰送到了门口,他上前一步,手握到了门柄,却没有将门打开。

    “我想你。”他在郭兰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郭兰所有的坚持被一句朴实的低语击碎,她微微仰起头,“我也想。”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知道。”

    送走了郭兰,侯卫东在屋里转了几圈,又把晏春平叫到了办公室,道:“你通知高建和俞平静下午三点到南部新区办公室,我有事找他们。”

    “晚上吃饭,请季局长参加。”

    要调整南部新区的体制,获得更独立的权力,建委、国土、财政这几个大局是绕不开的,侯卫东准备与这三个重要部门一把手谈一谈,征求意见,等成熟以后就正式提出来。

    有了朱民生和宁玥的支持,此事十有八九会成功,而黄子堤是何感受,就不得而知了。想到自己的这些手段,侯卫东不禁问自己,“难道我真的长得有反骨吗?以副市长身份而绕开黄子堤,到底是否明智。”

    很快,黄子堤也知道了此事,他当着刘坤的面,怒道:“侯卫东这人是典型的政客,投机者,在益杨,他紧跟县委书记,在沙州,他紧跟市委书记,眼里只有市委书记,在市委书记面前就如龟儿子,然后再借着市委书记来横行霸道。”

    刘坤添油加醋,道:“他是白眼狼,只认权,不认人,经常反咬一口,以前他才毕业之时,经常跑我家里,找我爸办事,结果我在青林镇选举中被他暗算了,他是踩着无数人的肩膀爬上来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南部新区主任(上)

    在朱民生和宁峒的支持下,南部新区的体制调整顺利完成,经过调整的南部新区有三点变化一是新的南部新区由侯卫东担任党组书记、主任。朱仁义为南部新区常务副主任,这一点其实有违侯具东初衷,他只是想遥控指挥。而朱民生则坚持让他出任具体职务。此举的利弊皆在于直接管理南部新区。

    二是南部新区成立独立的财税体制和建设体制,自我循环,自我发展。与东城区和西城区相比,具有极强的独立性。

    当拿到南部新区体制调整的正式文件之时,侯卫东对于朱民生的观感又有了新变化,以前在沙州流行着‘猪素质”的说法,如今朱民生执政沙州近两年时间,他渐渐适应由部门副职向大市一把手的转变,没有顾忌黄子堤的态度,坚定了自己的主张和思路,并将自己的意图完全贯彻了下去。

    这一次调整,虽然是侯卫东提出来的,但是调整的程度和路线却由朱民生在控制,此时,侯卫东更象是朱民生手上的先锋官,为其攻城拨察,为其赢得政绩。

    新的南部新区成立以后,朱民生、黄子堤一齐参加了庆祝仪式,在大会上,朱民生讲道:‘”南部新区就是沙州的特区,凡是中央、省里没有明文禁止的事情,凡是不连法的事情,只要南部新区敢于做メ小ζ说ち屋ち手ち打我都支持。”

    他扭过头,对着话筒,大声对侯卫东道‘侯市长,现在关键是你敢不敢于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了。”

    面对着主席台上黑压压的人群,侯卫东只得道:‘我敢。”

    庆祝大会的第三天,侯卫东从岭西归来メ小ζ说ち屋ち手ち打这才招开了第一次班子会议。在会上,他第一句话就是:我其实不愿意到南部新区当什么主任。以前我是分管领导,下来就是检查你们的工作,你们有什么问题我就打你们的板子。出了问题我承担领导责任,现在不同了,南部新区出了问题,第一板子是打在我的屁股上。第二板子才打在朱仁义屁股上。这完全是降职使用。

    再读读四友发布z曰如咖凹”

    除了朱仁义内心复杂一些,班子成员对于新体制调整都是欢心鼓舞。有了侯卫东的牌子,至少他们办事要比以前更加方便了。

    侯卫东眼光依次从南部新区班子成员脸上扫过,停在了一个黑脸汉子身上,道‘萨主任,你负责拆迁,这是最重任务,你不把地征过来。南部新区不管政策再好,我们再敢干,也是无米之炊。”

    萨超道:,有侯市长撑腰,我的腰杆子就硬了,你知道我们一线工作人员最怕什么,最怕做了事还被人误解,特别是有些领导,动辄就指责工作方法不对,把责任全部推给了下面干部。”

    手机侯卫东没有让萨超继续发牢骚。道:‘我们在一线的同志。即要能办事,还要办好事,即要胆大,又要心细,上级领导的指责是没有错误的。”

    萨超还想说,侯卫东没有给他机会”又道:“我在这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在座诸人,只要屁股干净。为了公事。难怕犯了错误,我都可以为大家兜着メ小ζ说ち屋ち手ち打可是要把钱往荷包里拿,为了私利损害了南部新区的公事,别怪我侯卫东翻脸不认人。”

    侯卫东当过副镇长、县委市委书记秘书,当过益杨开发区主任,益杨县科委主任,当过县委办副主任。市委办副主任,当过成津县委书记。市农机水电局局长,年龄不大,阅历却异常丰富了,他在开发区众人面前,说起话来底气很足。

    常务副主任朱仁义主政南部新区不久,他深感南部新区人事复杂,利益盘根错节。因此,在任职这一段时间,始终小心翼翼,在班子成员面前说话也很委婉,和侯卫东相比就有鲜明的对比。

    我以前是分管南部新区,现在是南部新区主任,这再个概念完全不一样。我得重新进行调查,目前各个的分工暂时不变,仍然由朱主任签字。”

    听到这话,朱仁义就如握住了烫手的火钳,道:侯市长,我不能再答字了,这事还得您来”

    签字权是单位一把手很重要的权利。特别是在部门,谁有签字权谁就是老大,但是。对于侯卫东来说,这个签字权就是绳索,会把他牢牢地绑在南部新区的岗位上,他已经打定主意将签字权交给朱仁义,只需要要规定朱仁义能签字的最高限额,就出不了大事。

    侯卫东笑道‘朱主任,我的官衔首先是沙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然后才是南部新区主任,你是常务工(メ小ζ说ち屋ち手ち打继续签字,别推了”

    谈了些事务性工作,侯卫东笑脸消失,道:“南部新区就是一个大工地,也是资金洼地,以后随着建设的加快,资金将越来越多,我不愿意明年或是后年,在看守所去看望其中的一个,我希望经过一段时间。在更多的领导岗个上看到大家的身影。”

    这一段话,才是侯卫东今天要交待的重点”为了防止腐败,光靠教育没有用,必须要有良好的机制。我在这里抛一个,题目出来,我们南部新区的所有工程,必须公开透明,土地要招拍挂,建设项目要进行公开扩投标,我在这里申明一句”此事没有例外,没有特例,是死规定,谁要来违规,让他来找我”

    自从得知自己要来出任南部新区主任メ小ζ说ち屋ち手ち打侯卫东就开始考虑如何避免与黄子堤发生冲突,按照他得到的信息。易中岭凭着黄子堤的美系,拿了沙州很多好地,他来当南部新区的主任,绝对不会听任此情况反复发生。

    拒绝黄子堤的最好方法,就是建立周密而公开的制度,以制度来回绝可能到来的私下交易,这是最聪明的办法。

    从另一个角度,这也是对自己及全体南部新区班子成员的保护口开完会,午餐之时,南部新区二级班子以上所有千部一起参加了会餐。侯卫东为人并不死板,来到了餐厅,他对朱仁义道:下午还要工作。一桌一瓶酒,不能多喝。

    朱仁义就对跟在身后的办公室主任道:每桌只喝一瓶酒,我们另外找时间给侯市长接风。“南部新区大楼于砌メ小ζ说ち屋ち手ち打年建成,目前在沙州还算是比较现代的大楼,除了主接以外,还建有会议中心和招呼所,招待所大厅是南部新区食堂。小厅有三桌,用于招待客人。

    南部新区大楼是高建的杰作。只是修好了大楼,高建就被调到了建委任主任,新大楼和新座椅都留给了接任者。

    与朱仁义、萨超等人碰了酒以后,在朱仁义的陪同之下,侯卫东端着酒杯与二级班子碰酒,碰酒之时。他猛然间发现了一个熟人,原来益杨县新管会研究室主任易中成。

    易中成一脸尴尬,道:‘侯市长,您好。

    朱仁义介绍道:‘这是规划科易科长。”

    沙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侯卫东与益杨县南部新区侯卫东主任自然有了明显区别,在气度上,侯副市长包容性更大,他端着酒杯与易中成碰了酒,道:‘中成是开发区的老同志了,要高标准做好规划工作,南部新区倒底建得好不好,我说了不算。朱主任说了也不算,最终还是由规戎水平所决定。”

    易中成经历了这些年的起起伏伏,身上原本还有的棱角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他心里有万种想法,口里却极为温顺,道:。侯市长,我们规划科一定会高标准、严要求做好规划工作,请领导放心。”

    在南部部新看到易中成,侯卫东略略楞了楞以外,并没有任何吃惊。易中成、易中达、易中岭,都是易家的人物,易中成从益杨开发区调到了沙州南部新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若说以前易中成是侯卫东的心腹之患,如今则根本不能进入他的视线。

    吃了午餐,朱仁义亲自陪着侯卫东看了给他配置的新办公室。

    在给侯卫东配置办公室之时。曾经给省委组织部工作的杜兵打过电话。询问了侯卫东的生活习惯。因此,在安排办公室之时,特意改装了一个小会议室,而将高建原来的办公室改为了小会议室。

    家具是从岭西买来的,装修材料则是从岭西一个叫曾宪刚的老板手里买回来的。

    侯卫东对新办公室没有意见。他站在窗边,看着院外,笑道:办公室重新装过,我没有意见。车辆就暂时不用换了。”

    高建的座驾是超标准配备。比侯卫东的车还要好,高建调走,就留给了朱仁义,朱仁义客气了两句,侯卫东道‘我就用市政府的车,还可以为南部新区节约修理费、油费和工资”

    如此说法,朱仁义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在南部新区走了一趟,侯卫东谈笑间将许多方向性问题确定了,在南部新区办公室睡了午觉,下午他便来到了市毒副书记小纪委书记济道林办公室。

    将南部新区制度建设与反腐败结合起来。这将是对南部新区最好的保护。

    第六百八十七章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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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南部新区主任(中)

    第六百八十八章南部新区主任(中)

    在沙州市委市政府的班子中,济道林是元老级人物,他在沙州学院任副院长之时,侯卫东还是学生,他在沙州市委任纪委书记之时,侯卫东只是益杨县委书记祝焱的秘书。

    正因为此,侯卫东很尊重这位老前辈。

    济道林对于南部新区建立公共交易平台的设想很感兴趣,仔细询问了细节,夸道:“善战者无名,真正成功的反腐败机制是不产生反腐斗士的机制,换一种说法,好的制度让坏人没有办法做坏事,坏的制度让好人做坏事。”

    侯卫东谦虚地道:“谢谢济书记的支持,我胆气更足了。”他着力于建立公共交易平台,表面是为了防止腐败,深层次的原因是为了堵住伸进南部新区的各方势力,特别是黄子堤的势力。

    周昌全在沙州之时,就曾经致力于招投标的制度性建设,只是他调走以后,这项制度被各种特殊工程所侵蚀,如今已经很难发生正常的作用,此事令济道林很是恼火,他知道造成此事的原因,在常委会上也谈过,可是效果一般。

    今天,侯卫东提出建立南部新区的公共交易平台,济道林已经隐约地猜到了他的真实用意,马上表示了同意,道:“省纪委高书记对于制度建设很重视,如果交易平台远作得好,我可以请高书记来参观。”

    取得了济道林的支持以后,侯卫东就开始着手制订南部新区交易平台。

    这个交易平台有着现成的样本,侯卫东采取了拿来主义态度,结合南部新区的实际,略作调整,就制作成正式文本。

    再征得朱民生同意以后,侯卫东让南部新区起草了《关于建立南部新区交易平台的请示》。

    九月二十日,此请示被提交到了常委会,全体常委一致同意在南部新区建立交易平台,最简明的规定就是凡是进入了南部部区的国资,必须进入公共交易平台。

    当拿到了市委常委会的纪要,侯卫东也就有了一道抵御上级领导插手的符身护,这一招是典型的阳谋,师承于曾经的秘书长洪昂,当年周昌全手下有三员爱将:黄子堤长于阴谋,洪昂喜欢搞阳谋,侯卫东则是见招拆招,没有太固定的招数。

    从实际工作来看,侯卫东的性格更偏重于洪昂。

    南部新区公共平台建立起来以后,第一宗交易就是四大班子办公楼的建设,此项工程拖了数年,多次争论,经历了数次反复,还浪费了不少资金,终于在侯卫东出任南部新区主任以后,正式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搬迁四大班子办公室,起始于周昌全,却在其秘书侯卫东手里得过程实现,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易中岭垂涎此项工程已有数年,当工程进入拉开序幕,没有料到却要进入招投标程序。

    “黄市长,这是市政府投入资金建设的工程,为什么非要纳入到南部新区的交易平台。”在自己的别墅,易中岭脸色很不好看。

    “中岭,以前是市政府全额出资,这一次南部新区财政独立了,新工程建设要由南部新区出资百分之五十,因此,一并纳入南部新区的公共交易平台进行招投标,这是市委常委明确的事情,我也很为难。”

    黄子堤想起此事就觉得很没有面子,他堂堂的一位市长,却总是屡屡受制于自己的手下,而且侯卫东大大地狡猾,从经营南部新区开始,总是与朱民生穿一条裤子,总是拿着上级文件当令牌,还总是占着道德制高点,尽管自己是市长,却总是很难彻底否定侯卫东的做法。

    黄子堤道:“目前只能去投标,这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我也无法改变。”

    易中岭在黄子堤身上下了大价钱,也获得了巨大的回报,但是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对于四大班子建设这块肥肉总是不肯轻易放手,道:“旱路不通走水路,侯卫东要标榜公开、公平、公正,就不能一手遮天,如果真的做到一手遮天,那么就不能做过程公开、公平和公正。”

    对于易中岭的贪婪,黄子堤也是有心理准备,可是他仍然禁不住斜着眼睛看了易中岭一眼,劝道:“四大班子建设太显眼了,你何必去火中取粟,还不如找几块位置好但是又不是太引人注目的地块,象新月楼那种,闷声发大财。”

    易中岭不肯放弃,道:“我是沙州合法企业,为什么就不能参加四大班子竞争,这没有道理,黄市长也要监督侯卫东,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离开了易中岭,黄子堤深深地叹息一声,易中岭就如一株寄生榕,紧紧地缠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感受不到做市长的快乐,他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与易中岭搅在了一起,他坐上汽车,看着刘坤的后脑,暗道:“我弄满了一千万,就出国,一走了之,再也不再国内受这等窝囊气。”

    他取下眼镜,用绒布细细地擦着,这两年,一走了之的念头在心中越来越强,现在最关键就是说服老婆,他老婆在沙州过得很滋润,一提起出国,总是说:“我又不会说鬼话,到了加拿大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

    黄子堤这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劝说老婆儿子提前离开岭西,他一个人在国内,只要有风吹草动,单身一人总是方便得多。

    与此同时,南部新区公共交易平台已经将四大班子办公室建设项目的信息在媒体上披露出去,按照南部新区交易平台的规则,在二十天以后,将从专家库里抽出专家来评标,而专家库则是包括岭西、铁州在内的相关领域专家,并非仅限于一地。

    侯卫东高度重视此次招标,但是,他挺有分寸,没有直接插手招投标之事,而是在开标之前,将南部新区建设领域的所有干部带到了岭西省监狱,请关押在里面的原领导干部讲一讲自身的沉痛教训。

    易中成是规划科长,也在参观学习之列,他听着光头前领导的自述,又用眼光看着一脸严肃的侯卫东,心中不禁突突乱跳,而坐在另一边的交易平台主任,不时用目光看着易中成。

    关于以后南部新区的大量招标,侯卫东的思路很明确,就是建立一套制度,用制度来保证所有的工程质量,用制度来斩断伸向南部新区的黑手,因此,他尽管高度重视招投标的第一个大项目,却不准备参加具体的招投标活动。

    在开标的当天,沙州市级媒体、岭西省级媒体齐聚过程南部新区的交易平台,这是由侯卫东发出的邀请,媒体们长枪短炮在立于现场,连来自岭西的专家也感到了诧异。

    开标之时,侯卫东没有留在南部新区办公室,甚至没有留在了市政府办公室,他带着晏春平一行人,来到了朱言兵厂长办公室。

    朱言兵厂长听说侯卫东要来调研,大喜过望,带着全厂领导班子聚于厂门口。

    朱言兵所在工厂原来是沙州通用机械厂,后来生产“沙州牌”农用车,当时岭西及周边市场大部分农用车都是三个轮子,朱言兵特意引进了四个轮子的农用车,起点还是不错。

    这几年下来,农用车产量排在了全国八十多名,也就是半死不活地拖着。

    这一次,沙州通用机械厂被列为改制企业行列,对于这个厂和朱言兵来说,这也是一次盼望了多年的机会。

    进了办公室,侯卫东对朱言兵道:“我对沙州通用机械厂是有感情的,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的岳父母就在厂里工作了一辈子。”

    陈庆蓉当年在辅助车间,后来下岗,当侯卫东成了周昌全秘书以后,朱言兵将张远征返聘回厂,借着这条路子,朱言兵也算是侯卫东的熟人。

    此时,听到侯卫东主动提起这条关系,几个厂领导都松了一口气,无不佩服朱言兵厂长的目光长远。

    “ 这几年沙州农用车做下来,企业年利润过了百万,在业内也算站住了脚,但是,国内市场竞争很激烈,如果我们不能做大做强,最终是一条死路,我的想法就是通用机械厂的改制就是找靠山,我的想法就找国内知名汽车厂家搞联营。”

    朱言兵一口普通话,说起来抑扬顿挫,比音调偏高的沙州话顺耳得多。

    侯卫东插话道:“这个思路我是支持的,只不过哪一个汽车厂愿意同沙州农用车联营,举个例子,沙州农用车就是益杨青林镇的傻小子,国内著名汽车厂则是富家千金,富家千金凭什么嫁给傻小子,傻小子总得有些优点,朱厂长,你说说傻小子的优点是什么?”

    侯卫东这句话稍稍有些幽默,引得厂领导全部都笑了起来。

    朱言兵一时也想不出沙州农用车的优势。

    侯卫东为了进行国有企业改制,进行了大量的调研工作,道:“通过这几年的实践,联营也出现了毛病,没有资本的联合和流动,谁也管不了谁、谁也制约不了谁,说白了就是共同做这块业务,现在流行一句话,叫做10个联营,9个空,还有一个不成功。”

    朱言兵听到侯卫东说话并不外行,又是大喜过望,道:“我向侯市长报告目前工作的进展,现在沙州农用车厂已经与岭西汽车厂有了联营意向。”

    正说到这里,侯卫东接到了副主任朱仁义打来的电话:“侯市长,开标了,目前是步高的远景开发公司得分第一。”

    侯卫东很平淡地道:“那就按程序进行公示。”

第六百八十九章南部新区主任(下)

    第六百八十九章南部新区主任(下)

    听说不是易中岭中标,侯卫东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实,在他心里做好了易中岭中标的准备,游戏规则是他所制定,他打定主意不过问具体事务,换个说法,就算真正是易中岭中标,他也要承认这个结果,承认结果,就是支持了自己认定的游戏规则。

    在侯卫东接电话之时,朱言兵等人都看着他,没有说话。

    侯卫东把电话放在桌上,这才道:“朱厂长,岭西汽车厂的意向如何?”

    朱言兵只有苦笑了,道:“我们为了联营,找过一汽,一汽根本不拿正眼瞧我们,找过二汽,二汽和一汽的态度差不多。”

    侯卫东笑道:“一汽、二汽是我国汽车工业的龙头老大,他们眼中都盯准了世界一流的车商,如果换作是我,也不会跟沙州农用车厂啰嗦。”

    朱言兵也跟着笑了几声,道:“后来我们跟岭西汽车厂进行了联系,他们倒是有兴趣,岭西汽车厂是全国的二流汽车厂,拼不过大佬,眼光就盯着农村市场,与我们的合作还有些兴趣,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合作的问题。”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侯卫东道:“我看你们也是有所准备的,到底有什么想法,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朱言兵给侯卫东岳父母送过钱,因此,见着侯卫东的目光就透着些亲切,心里也就有了几分底气,道:“侯市长,以沙州农用车厂的现状,不走联营的道路,可以说是死路一条,我认为以前铁州与岭车的联营之所以失败,是由于产权界定不清晰,刚才侯市长已经是一针见血,没有资本的联合、流动,谁也管不了谁、谁也制约不了谁。”

    “以沙州农用车的现状,凭什么和岭车联营?”涉及到了核心问题,就来不得半点虚假,侯卫东目光如刀,盯着朱言兵。

    对于朱言兵来说,要说出今天的话确实需要勇气,他再次用慎重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助手,这才下定的决心,道:“经过我们班子全体反复研究,从企业前途考虑,沙州农用车厂主动放弃法人资格,采取资产重组的方式,企业全部资产无偿并入岭西汽车厂,这既是我们岭西汽车合并的诚意,也是我们把企业做大的决心。”

    “你们想学习诸城机动车辆厂的事?”听到朱言兵的方案,侯卫东立刻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对于沙用车来说,不管是国资是私营,都无法改变目前的弱小格局,只能与大厂联合,才能活下来,我们个人的得失,其实也不算什么?”朱言兵的普通话字正方圆,此时听起来就有些慷慨激昂。

    侯卫东没有马上答复,通过岳父母这个渠道,他对沙农车还是比较了解,也对朱言兵有固定的印象,只是今天他的提议,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想了想,这才道:“你们既然提出了这个方案,应该作过认真研究,但是,我没有看到完整方案,无法当场答复你们,我讲两点,一是对你们这种勇于探索,不计较个人得失的精神给予表扬,二是你们的方案拿出来以后,如果有操作性,我就提交到市政府常务会。”

    回到了市政府,恰好见到了黄子堤的小车进入了院子,侯卫东不愿意在院子里与黄子堤碰面,又不愿意让驾驶员和晏春平摸到自己的心思,便有意拿出了手机,假装看起了里面的信息。

    晏春平站在车门口等着侯卫东,他当上秘书以来,进步很快,父亲晏道理给他的基因渐渐起了作用,他的脑袋里也开始装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只是他还欠着些历练,对侯卫东隐晦的心思还没有完全明白,他习惯性地张望,正好看到刘坤在走进大门之时,朝着这边回望了几眼。

    晏春平还带着微笑,与刘坤远远地对视,直至黄子堤和刘坤的身影没入了大楼之中。

    作为秘书,也分等级的,刘坤是政府办副主任,更是黄子堤的秘书,所以他是一等一的秘书。

    晏春平没有在政府办任职,但是,侯卫东是沙州市政府班子成员中最能折腾的,而且是最年轻的,其前途有可能不可限量,正因为此,晏春平在秘书中也还行,大家都把他当成了潜力股的一部分。

    侯卫东估计黄子堤已经上了楼,这才从小车里出来。

    他不是怕黄子堤,只是突然有些不太愿意见到他。

    正在上楼,就见到了政协主席步海云,政协有单独的办公楼,除了开会或是吃饭,侯卫东还很少在办公场所见到步海云。

    两人握手以后,步海云不胜唏嘘,道:“时间真是过得快啊,我最先认识张小佳时,你们还没有结婚,卫东还在益杨工作,如今一晃就是十年,卫东不错。”

    最后一句“卫东不错”来得很突然,又很是意味深长。

    到了政府领导这一层楼,侯卫东目光示意着步海云,道:“步主席,到办公室去坐一坐。”

    步海云道:“我有事找子堤,等一会过来。”

    在周昌全时代,黄子堤是市委常委、秘书长,步海云从建委主任一直当到了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他们三人与洪昂一起,算得上周昌全在常委里的铁杆,此时周昌全离开了沙州,这三位曾经一个战壕的同事很快就走进了各自的战壕。

    在办公室看了一会文件,步海云就到了。

    侯卫东不敢怠慢,更不愿意坐在办公桌前接待这位老领导,他将步海云迎到了屋角的那一圈沙发,道:“步主席,你是第一次到我办公室来,对年轻人关心不够。”

    步海云很豪爽地仰头笑道:“按照沙州通俗的话来说,来了是关心,不来是放心。”

    寒暄几句,步海云道:“卫东不愧为昌全书记的衣钵弟子,你在南部新区搞的交易平台,就是一个值得全市甚至全省推广的好做法,政协这边准备组织委员一起来看一看,我们准备把此事作为了一个典型案例来分析,在适当的时候,报到省委和省政协。”

    侯卫东连忙道:“实在是不敢当,南部新区交易平台刚刚起步,还正在探索阶段,很不成熟。”

    他一边谦虚,脑子一边想道:“步高的远景公司如今已经搬到了岭西,这是以退为进又可退可进的做法,不过,处于步海云的角度,他始终摆脱不了以权谋私的嫌疑,而且步高实力很强了,已经渡过了草莽时期,当然希望交易平台越正规越好,这大概是他赞成搞交易平台的原因之一。”

    步海云叹息一声,道:“南部新区交易平台的第一例,被步高夺得了,这事我根本没有打过任何招呼,卫东最清楚,可是还是有人将我和你一起举报到中央、省里去了,说是我们勾结起来操纵了交易平台,这才是天大的冤枉。”

    步海云和侯卫东的关系不错,这在沙州官场倒不是秘密,有这种说法,倒也稀松平常。

    这十年,侯卫东一路走过来,也算是风风雨雨,听到步海云的说法,心中暗吃一惊,不过很快就释然,道:“我这个南部新区主任只管宏观,把制度框架制订出来,把握好大方向,具体细节绝不参加,这一次步高中标,完全是他的本事,同我何干,与步主席更没有关系。”

    “这是一砣屎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我也是这把年纪了,这政协主席位置好多人盯着,我也不想干了。”步海云这句话倒了八成的真实意味。

    侯卫东抬头看着步海云头上的花白头发,只是摇了摇头,未对此事做出评价。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步海云起身之时,又道:“我准备组织一批政协委员到南部新区做一个调研,就在最近吧。”

    客气了几句,侯卫东将步海云送出了门,步海云握紧了侯卫东的手,道:“卫东前途无量,但是要防备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侯卫东也握紧了步海云的手,道:“身正不怕影子歪,笑骂由人,我只想把事情做好。”

    这也是侯卫东的心里话,他坐回到办公室,就将步海云谈到的事情摞到一边,拿起了沙州农用车厂的调研笔记。

    “一分钱不要,白送一个企业。”这事情早有人做过,也就不存在理论问题,如今的关键是侯卫东是副市长,他无法对重大决策拍板,要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得费很多脑筋,走很多弯路。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一把手坚决反对此事,侯卫东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侯卫东在屋里坐了一会,他脑子不由得从沙州农用车厂转移到了市绢纺厂,对于市绢纺厂,他已经有了比较正式的改制方案,只是黄子堤不同意将绢纺厂纳入第一批改制范围,他也就无能为力。

    他给信访办打了电话:“我是侯卫东,找任林渡。”

    “你上次给我说,关于绢纺厂有不少信访件,你把这些信访件整理好,送到我办公室。”侯卫东说到这里,又觉得口气有些生硬,补了一句:“林渡,谢谢你。”

    任林渡对此事早有准备,道:“侯市长,你客气了,我专门把绢纺厂的信访件收到了一个卷宗,马上给你送过来。”

    一声“侯市长”,似乎将两人的距离一下就拉得很远,侯卫东有些失神,他心里明白,他和任林渡再也恢复不到当年一同醉酒的时光了。

第六百九十章一波未平(上)

    第六百九十章一波未平(上)

    看罢卷宗,侯卫东默思良久。

    他接任副市长之时,沙州市属国有企业已经面临着不少矛盾,最为突出的就是绢纺厂,绢纺厂是典型的市属企业,建厂时间厂,工人众多,徘徊在亏损边缘。

    绢纺厂和那些完全资不抵债的企业不同,完全资不抵债,倒可以下定决心进行关、停、并、转,绢纺厂尚未到这种程度,如果贸然行事,捅了马蜂窝,则谁动手谁将要承担领导责任。

    此时市政府常务会没有将绢纺厂纳入第一批改制企业,侯卫东完全可以将绢纺厂暂时放在一边,可是,近几个月的时间,绢纺厂的效益直线下滑,关于绢纺厂与易中岭合伙鲸吞国家资产的告状信也越来越多,如今,绢纺厂很有些火药桶的味道。

    如果火药桶爆炸,作为分管国有企业的副市长,他也是难辞其咎。

    下午,侯卫东将绢纺厂党委书记蒋希东请到了办公室。“这一段时间,厂里的生产经营情况怎么样?”侯卫东还是按照老习惯,首先扔了一枝烟给蒋希东。

    蒋希东一脸黑气,走进办公室,也没有笑意,闷头不说话,抽了两口烟,他用斩钉截铁的口气道:“侯市长,这样搞下去,绢纺厂迟早要败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一个大厂的命远交给一个根本没有从事过纺织行业的企业。”

    侯卫东道:“企业一直在要权,要求政府不干涉企业的经营活动,我也尽量如此,我记得当年你也提起过此事。”

    蒋希东被堵了一下,道:“这不是经营,是犯罪,我作为绢纺厂党组书记,有权向上级党组织反映情况。”

    从内心深处,侯卫东在绢纺厂上没有任何私心,也就不怕蒋希东将事情闹大,从特定角度来说,事情闹大以后,引起上级重视,事情或许才更好解决。

    但是,对于蒋希东这种赌气的态度,侯卫东还是严肃地道:“作为党委书记,你也是绢纺厂的领导成员,难道绢纺厂出现这种情况,你就没有责任。”他稍稍缓和了口气,“作为党员,向上级党组织反映情况,这是你的权利,但是,解决绢纺厂的问题更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需要绢纺厂的真实情况。”

    蒋希东今天的态度也是故意为之,他是用发泄的语句来观察侯卫东的态度,这才正式式开始汇报,道:“我认为绢纺厂存在着五大问题,第一就是销售上的问题……第二是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

    两人谈了约一个小时,在结束谈话之时,蒋希东说出了心里话,道:“侯市长,绢纺厂没有纳入第一批改制,这是很遗憾的事情,我认为改制才能救活绢纺厂,否则必然会走进死胡同,在完全竞争领域,国家是支持国进民退,再不改制,绢纺厂也就完了。”

    在侯卫东心目中,项波和易中岭是狼狈为奸,不过,凭他心里掌握的材料,这个蒋希东也不是善茬,两害相权取其轻,若论选择,他还是愿意让蒋希东来收拾绢纺厂的局面,因为蒋希东经营了绢纺厂十年,虽然不能说能够完全代表绢纺厂职工的利益,但是至少能够代表中层干部的利益。

    而项波,除了代表易中岭,谁都代表不了。

    侯卫东作为理智的官员,他心目中的第一个词汇是——稳定,第二个词汇是——发展,稳定与发展又是密不可分的,这两个因素交织在一起,如何把握分寸和尺度,最为考验领导的能力。

    他将蒋希东送到了门口,握了手,道:“我最后强调一遍,作为党委书记,你对绢纺厂有着义不容辞的职责,出了事情,项波要负责任,你同样要负责任。”

    蒋希东道:“侯市长,今天谈的这些事情,我更多是出于对绢纺厂的爱护。”

    “我明白,市政府对绢纺厂寄予了厚望,希望你和项波精诚团结,将绢纺厂的事情办好。”侯卫东并不是太信任蒋希东,却还是说了鼓励的话。

    此时,蒋希东与项波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了,除了杨柏,蒋希东的六员干将以及六员干将手下的科长、班组长们,纷纷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致使绢纺厂的生产经营活动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而项波的每一项政令,都受到了蒋希东的坚持反对,两人关系已经如火如荼。

    从侯卫东办公室出来,蒋希东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岭西,他在向侯卫东汇报之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回到厂里以后,按照原定计划拿出了四十三名中层干部以及两百名普通群众的签名,直奔岭西。

    在市委办公厅,蒋希东将一份材料交到了赵东手里,道:“赵部长,这里面有我们绢纺厂里六千员工的希望,请您无论如何也要转交给钱书记。”

    赵东在沙州当市委组织部长之时,与蒋希东关系挺不错,两人一直以来都有交往,当赵东灰溜溜离开沙州之时,蒋希东一直跟随在其左右。

    “钱书记最讲规则,你换一个方式,直接给钱书记写信,由办公厅登记,然后交由我来处理。”赵东尽管也蒋希东私交良好,却也不想坏了规矩。

    蒋希东是明白人,道:“我这就去寄。”

    赵东端着茶水,指了指信件,道:“此事最终还得交给沙州,几位领导态度如何?”

    蒋希东咬了咬牙,直接在赵东面前刺刀见了红,道:“市委朱书记对企业工作不熟悉,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动作,黄子堤心术不正,将项波弄上来当厂长,又让易中岭与项波签了捆绑销售合同,分管副市长侯卫东倒是个内行,也肯做事,可是他说话作不了数。”

    赵东对于朱民生没有好印象,反倒是对市长黄子堤的印象挺好,他没有在蒋希东面前表露感情,道:“你别这么说领导,哪怕是私底下也别说,绢纺厂的事情必须解决,必须得依靠沙州市委市政府,这一点你必须得明确,侯卫东很有开拓精神,只要你的方案可行,他应该是最好的执行者,你的想法要向他讲透,争取他的支持。”

    当蒋希东离开市委办公室之时,侯卫东带着朱言兵厂长来到了省政府。

    在楚休宏办公室坐了约摸半个小时,周昌全结束了会议,回到了办公室,侯卫东赶紧和朱言兵迎了上去。

    稍作寒暄,周昌全戴上了眼镜,坐在沙发上,道:“你们两人先等一等,我看一看报告。”

    在周昌全看报告之时,侯卫东也在观察着他。

    周昌全已经五十来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最明显是头发已经斑白一片,额头上留着深深的川字纹,他专心致志看着报告,不时还皱一皱眉毛。

    看完报告,周昌全取下眼镜,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个就是北汽福田的思路,目前在国内只有一个北汽福田,这事能复制吗?”

    侯卫东坐得笔直,道:“我和朱厂长仔细研究了北汽福田的发展道路,沙州农用车厂与 诸城机动车辆厂的处境相差不多,沙农如果不尽快找到婆家,只怕再打几个大浪就会散架。”

    “ 诸城机动车辆厂净资产567万元。全厂500多人,全部资产并入了北汽摩,诸城机动车辆厂成了北汽集团的全资工厂,1994年1月18日,企业更名为北汽摩诸城车辆厂,鸣飞牌改成北京牌, 1996年10月,他们生产的“像汽车的农用车”做到了全国第一。”

    周昌全又询问了朱言兵一些具体问题,朱言兵对这位在沙州一言九鼎的市委书记很有些敬畏,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起来居然有些结巴。

    周昌全在沙州执政时间长,对沙农厂的情况很了解,又分管全省工业,对中央政策也熟悉,看过报告,又问了具体问题,已是了然于胸,道:“既然此事已经在市委常委上通过,又有成功的先例,我没有反对意见,有三点你们要注意,一是国有资产不能流失,沙农和岭车都是岭西企业,合并起来手续倒不是太复杂,二是税收要留在沙州,三是工人情绪要安抚好。”

    朱言兵原本一门心思合并到岭西汽车厂,此时事情眼看着就要做成功,他心里却涌起难言的滋味。

    正在楞神之际,周昌全道:“朱厂长到赵秘书办公室等一会。”

    朱言兵赶紧提着包,弯腰向周昌全微微鞠躬,恭敬地离开了其办公室。

    关了门,周昌全打量了侯卫东一眼,停顿几秒,才道:“步高在沙州做生意,他老子当政协主席,这事反映挺大,听说四大班子办公楼也是步高中标,你给我说实话,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人情在里面?”

    侯卫东来到省政府之前,就料到周昌全会有如此一问,他挺直了胸膛,道:“老领导,从我个人的想法来看,我不愿兼任南部新区主任一职,可是市委常委会定下来以后,我只能服从,但是,我只管宏观不管具体事,南部新区交易平台是由我一手建立,但是具体招投标我不过问。”

    “听说南部新区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卫东有锐气,这是好事,可是子堤毕竟是市长,他这人虽然有些粘,大节还是不错,你应该与他合作得很好,南部新区的事情,绝对不能迈开市政府,否则你要犯错误。”

    黄子堤一直紧紧跟随着周昌全,但是,周昌全只看到了当副职的黄子堤,对一把手黄子堤并没有太深的了解,现在还保持着多年前的印象。

    而对于侯卫东,他一直认为其锋芒毕露。

    因此,前几天听到黄子堤的诉苦以后,他再次苦口婆心地劝导侯卫东。

    侯卫东完全明白周昌全的意思,他心里一阵苦笑,道:“老领导,您放心,我一定执行您的指示。”

    关于黄子堤与易中岭交往过密之事,由于没有真凭实据,侯卫东还不准备给周昌全完全交底。

第六百九十一章一波未平(中)

    第六百九十一章一波未平(中)

    回到了沙州,侯卫东全力着手进行着沙州农用车厂的改制工作,沙农厂的具体改制方案提交到了常委会。

    对于农用车厂的改制,常委们倒是没有多大的异议,大家看得很清楚,一个效益越来越糟糕的农用车厂,在全国汽车行业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之下,如果没有外力改造,谁也没有能力将它起死回生,当侯卫东将方案介绍以后,大家都谈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济道林此时手里收到了好几封关于侯卫东借企业改制之机收受赌赂的信件,作为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借着开会之机,有意向列席会议的侯卫东提个醒,道:“邓小平说过,我们现在的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要一心为公,就算是犯了错,也能够理解,毕竟我们从事的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但是,我们能够允许犯错,绝对不能让任何干部借着改制之名鲸吞国家资产,这一点,作为分管领导卫东市长要严格把握。”

    侯卫东是何等机敏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是列席常务会,也就并不发言,心道:“听济道林的口气,难道他听到什么风声?”

    转念又想道:“我推进改制,就是为了尽到分管领导的职责,不从里面捞一分钱。”他是心地无私天地宽,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在制度上防范手下人吃黑钱,并没有太在意。

    散会以后,朱言兵厂长已经等在了晏春平办公室,见到了侯卫东,连忙迎了出来,急切地道:“侯市长,通过了吗?”

    此方案省政府已原则同意,朱民生支持,黄子堤也没有意见,自然在常委会不会出什么麻烦,侯卫东没有给朱言兵解释,平淡地道:“已经原则上通过了。”

    朱言兵弯着腰道:“那什么时候再到岭西汽车厂。”

    侯卫东看了看表,道:“此事宜速,我跟省计委鲁主任联系,若他有时间,我们马上就出发。”

    与省计委鲁主任很快就取得了联系,鲁主任又与岭西汽车厂通了电话,约定在省政府会议室座谈。

    坐在高速路上,朱言兵心道:“看来我给张远征送的礼起了效果,否则侯卫东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等这事办成了,我还得给张远征送点钱过去。”

    在送礼之前,朱言兵多方打听过,他认识的政府官员不少,没有人听说过侯卫东在金钱方面的特殊要求,他怕直接给侯卫东送钱会起到反效果,因此借着陈庆蓉张远征的道,走了一条曲线,此时,他为自己的聪明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朱言兵当了十多年的厂长,送钱——办事,已经成了他脑中的固有思路,有时没有送钱把事办成了,他总会忐忑不安。

    在省政府会议室,侯卫东与岭西汽车厂的人第一次见了面,双方开出的条件都各自经过反复考虑,相差不太远,尽管第一次见面没有实质性进展,双方都还感觉不错。

    中午大家一起用了餐,便纷纷告辞。

    朱言兵似乎面有犹色,将侯卫东送至车门之时,道:“侯市长,我看岭西汽车厂几位老总说话都有些含糊。”

    侯卫东站在车门处,回头道:“嫌货才是买货人,岭车几位老总问了南部新区好些问题,这说明他们经过了暗中调查,朱厂长是关心则乱。”

    朱言兵拍了拍脑门,道:“侯市长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急躁了。”

    “这是双赢的事情,不过没有正式签协议之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继续跟进,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侯卫东对于肯做事的人一向甚为宽厚,他一直喜欢益杨县青林镇红坝村晏道理,就是因为晏道理虽然小气且难缠,但是他肯为村民做实事,能做实事,就算是好干部。

    小车行至岭西街道上,侯卫东脑海中突然闪出了李晶的形象,他有些失神地想道:“好久没有看到李晶了。”又想:“不是好久没有看到李晶,而是好久都没有想起她了,她当年戏言要种子,竞然是真实的想法。”

    这些年来,李晶渐渐地远离了他的生活,李晶的独立、从容和潇洒,让侯卫东深怀感激,因为如果此时李晶若是带着大小丑丑来争名份,侯卫东只有身败名裂的下场,甚至还有重婚罪的嫌疑,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禁不住后背就要冒汗。

    犹豫了好一会,他还是给李晶打了电话,“我在岭西,你在吗?”

    李晶此时正带着小小丑丑在琴房外面,小小丑丑初学走路,在琴房外的花园里歪歪扭扭地走来走去,阳光照在他身上如金章一般,在琴房里,小丑丑正跟着老师学习弹钢琴,断断续续的琴声穿过了窗户,在花园中飞跃着。

    如此安宁幸福的生活,让李晶深深为之沉醉,在她初出社会之时,见到了太多的阴暗面,对男人也留下了阴影,正是由于有这一段特殊的经历,她接纳了侯卫东,有了两个孩子,这已经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尽管生活仍然残缺,可是她已经很满意了,十全十美的生活只能是一个传说,生活中有着各种不如意,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她心中刚刚出现了侯卫东的影子,手机便响了起来,能接到侯卫东主动打来的电话,挺高兴,道:“前天回香港了。”

    侯卫东没有想到李晶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岭西,他有些担心,问道:“有急事吗,走得这么急?”

    李晶这两年来往于美国、香港和岭西,在她的眼里,从岭西坐飞机到香港,从汽车经高速路到沙州,这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闻言笑道:“我给小丑丑请了钢琴老师,约好的上课时间到了,我请的老师得过国际大奖,很难约到的。”

    “买到煤矿没有?”

    “沙州没有好煤矿了,我在茂云的大山里买了两个矿。”李晶想起侯卫东在清理基金会时的建议,道:“九九年你就劝我买煤矿,我没有听你的,实践证明你是对的,精工集团若是早几年买矿,将节约两千万。”

    侯卫东很想问一问小丑丑和小小丑丑的情况,可是在车里还有司机和晏春平,他也就将问候留在了心里。

    李晶为人鬼精,见侯卫东在电话里言简意赅,明白他说话不方便,道:“身边有人吗?”

    “我刚到了省政府,正在回沙州的路上。”

    李晶沐浴在阳光之下,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正在学步的小小丑丑,道:“那你多保重了,岭西那边的事情我基本理清楚了,我大部分时间还在香港。”

    说到这里,李晶突然想起了一事,道:“前天我在香港机场看到了黄子堤的夫人和女儿。”

    “香港是购物天堂,现在沙州人到那里购物旅游成了风尚。”

    “我没有同她们打招呼,好象她们似乎是到国外去。”

    听到李晶带着儿子们到了香港,侯卫东心情就放松了下来,随着段英走入婚姻殿堂,两人的一段情就结束了,而李晶带着儿子们远离了岭西,他则是百味沉杂,但是更多的还是轻松。

    作为副厅级干部,在得到地位和权力的同时,必须得舍弃很多,比如欲望,比如自由。

    如果不能舍去,或者说贪欲更多,往往意味着违法,甚至是犯罪。

    上了高速路,晏春平通过车镜,悄悄观察着侯卫东的脸色,问道:“侯市长,听不听音乐?”

    “嗯。”

    晏春平随手就拿起了《四兄弟》光碟,音乐响起,车内都是充满磁性的英语歌词,旋律动人,音乐不错,就是听不懂。

    在一片歌声中,侯卫东眼里就有些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和郭兰只有一次亲密接触,但是从灵与肉,他都给郭兰留了一个位置,思念如小草,经常溜出来转圈。

    快到沙州之时,侯卫东突然想起了李晶在电话里说起的事情,“黄子堤爱人和女儿要出国,是旅游还是移民?”这个念头窜出来以后,就久久不愿意离开。

    “现在都流行裸官,也就是领导的家人全部移居海外,只留下领导本人在国内工作,难道黄子堤也要变成裸官,如果真的变成裸官,则意味着什么?”

    侯卫东鼻子如猎犬一般,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回到了沙州,他直奔新月楼。

    到了晚餐时间,侯卫东和小佳就来到了大哥大嫂家里,大嫂蒋笑在出入境管理处工作,恰好方便查询此事。

    吃完晚饭,小佳和蒋笑在客厅里逗小孩子,侯卫东将大哥叫到了卧室。

    “有一件事,你悄悄帮我查一查,千万不要声张。”

    侯卫国此时担任了刑警支队支队长职务,天天泡在案子上,眼睛似乎总是挂着血丝,道:“你说。”

    “我想知道黄子堤的老婆和女儿是否移民了?”

    听说是调查沙州现任市长,侯卫国眼睛睁圆了,道:“老三,你办事得慎重些,黄子堤是市长。”

    侯卫东道:“所以我交给你来办,我不会为难你,就是查一查她们的实际情况,我知道你有办法,千万保密。”

    侯卫国对这位弟弟向来佩服,也知道弟弟胆子大,他瞪着眼睛看着侯卫东,两兄弟对视了了一会,侯卫国点了点头,道:“小三,这事我可以查出来,大哥告诫你一句,千万别做搬起石头碰自己脚的傻事。”

第六百九十三章大事(上)

    第六百九十三章大事(上)

    在省纪委,省纪委书记高祥林将纪委副书记廖平叫到了办公室。

    高祥林伸手拍了拍桌上的信件,道:“这厚厚一叠都是关于沙州的信件,有的纯粹是胡言乱语,有的是言之凿凿,涉及到了市长黄子堤、副市长马有财、侯卫东,还有国土局长、建委主任等,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茂云地区,那时茂云地区的上访也是特别多,与现在的情况基本一致,然后就出了震惊全省的窝案子,前车之鉴啊。”

    高祥林相貌温和,长得很是白净,在岭西有名的白包公,几年时间,查出了茂云窝案等大案,在省委很有威信,近期中纪委也有意调动他的工作。

    廖平熟悉高祥林的工作方式,此时见他把此事挑破,便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便道:“高书记,是否开展对沙州的调查,但是现在没有过硬的证据。”

    高祥林点了点头,道:“我认为时机成熟了,由你来带队到沙州,从外围查起,从小事查起,只要突破一点,就出师有名了。”

    廖平看了看名单,在调查人的名单中,沙州市政府领导就有黄子堤、马有财和侯卫东,另外还有一些部门领导、国企领导,如果真的查实了,则沙州又将成为另一个茂云。

    他道:“黄子堤担任沙州市领导的时间挺长,他的爱人和女儿现在到了加拿大,儿子黄志强在去年有了美国国籍,这种情况很不正常,而且,在不少举报信中,都提到了土地问题,易中岭和黄志强都从沙州拿到了不少土地,我估计这里面的猫腻不少。”

    高祥林摆了摆手,道:““这是涉及到众多的厅级干部,一定要慎重,你刚才提到的事情只能成为思路,不能成为证据,这一点有区别,我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哪怕就是收受赌赂五千块,也要固定下来才能成为证据,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廖平接受了任务,走出房门,一脸严肃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想着沙州市政府领导的众多面容,知道这一次查案,肯定又有人会中箭落马,不由得叹息一声。

    在廖平带队暗中入驻沙州的同时,省委钱国亮书记关于市绢纺厂的批示已经放在了市委书记朱民生的案头,这个批示,他看了好多遍了,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几年市委书记的生涯,无数的大事小事急事难事,让朱民生经历了一次一次的冲击,如今他比初到沙州之时有了更多的自信。

    下午三点,黄子堤、宁玥、侯卫东来到了市委小会议室,侯卫东接到通知之时,正在益杨县新管会,下了高速路就直奔市委,到了小会议室,就见到了粟明俊。

    秘书长粟明俊给侯卫东使了个眼色,侯卫东心知肚明,看着左右无人,拐进了粟明俊的办公室。

    粟明俊与侯卫东关系不一般,他也就没有费话,直接地道:“省委钱书记对绢纺厂的事情做了批示,要求沙州市委彻底解决绢纺厂存在的问题。”

    他担任了秘书长以后,成了朱民生与侯卫东之间的润滑剂,侯卫东通过了粟明俊,渐渐取得了朱民生的信任,而朱民生的许多想法也通过侯卫东得到了实现。

    侯卫东又与赵东联系过,心中有数,就道:“绢纺厂就如一个脓疮,现在越来越糟糕,再不作处理就会危及生命,钱书记的批示将促进问题解决,这是一件好事。”

    粟明俊道:“朱书记也就是这个想法,今天这个小范围的会就是要统一思想,寻找最好的办法。”他是点到即止,对侯卫东道:“黄市长已经来了,不多说了,赶紧过去。”

    走到小会议室门口,刘坤正在与赵诚义谈话,见到了侯卫东和粟明俊,都闪在一旁,为两位领导让路。

    刘坤此时已经得知了会议内容,眼光就有些复杂,等到了朱民生到了会场,便找了个借口,到了楼下。

    “易总,事情不太对,钱国亮有一个对绢纺厂的批示件,对,有人给省委写了信,针对的都是项波,看来市委对绢纺厂有大的动作。”

    经过大半年努力,易中岭手下的销售公司也有了一定收获,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完全可能以小博大,将绢纺厂吞进肚子里,只是现在时间不对,现在进行改制对他是不利的。

    易中岭给黄子堤发了一条短信,“中午我所说都是可行的,只要一年时间,你就有百分之二十五。”

    百分之二十五,是易中岭承诺给黄子堤的股份,折算成人民币,也就是以千亿为单位的人民币,黄子堤女儿、儿子以及夫人都已经出国,他此时去意已决,也下定决心要赌上一把。

    他看了钱国亮关于绢纺厂的批示,顺手递给了侯卫东。侯卫东看完的批示,顺手递给了列席会议的赵诚义。

    朱民生道:“黄市长,钱书记有了批示,我们必须得有回应,你有什么想法?”

    黄子堤将金边眼镜取了下来,道:“这事不用讨论,按照钱书记批示精神执行就是了,只是钱书记的批示很原则,以我的理解,钱书记批示精神可以归纳为一句话,就是让绢纺厂扭亏为赢,焕发活力。”

    他习惯性地将皮球踢到了侯卫东这边,道:“侯市长,你是分管领导,具体方案你来提。”

    话一出口,黄子堤就后悔了,若侯卫东当场提出了方案,朱民生又拍了板,则事情就麻烦,又不等侯卫东开口,又补充道:“绢纺厂涉及六千人,首先要稳定,没有稳定任何措施都不能施行,这与钱书记的精神也是相对的。”

    稳定压倒一切,黄子堤这是定调子。

    朱民生还是保持着“黑脸部长”的神情,黑脸黑面地看着侯卫东。

    侯卫东与朱民生眼光瞬间进行了交错,他吸了一口气,道:“要解决绢纺厂的问题,小打小闹解决不了问题,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认为根本就是产权,产权是纲,纲举才能目张。”

    黄子堤斜了一眼,道:“卫东副市长,不是所有问题都是一卖了之,这样做是痛快了,就真的能解决问题吗?我国的改革是渐进式改革,解决企力问题也得渐进式。”

    黄子堤和侯卫东素来有意见,朱民生对此是心知肚明,作为驭人之术,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好事,此时,参加会议的人有市委副书记宁玥、市委秘书长粟明俊、副市长侯卫东,这三人都团结在他的旗下,而黄子堤则是势单力孤。

    经过坚持不懈的布局,朱民生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终于见到了成效,沙州,他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控制住人就控制了事,这是一条很现实的道理,作为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他是深信不疑,如今用在了实践上,仍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朱民生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我同意卫东的意见,必须改制,绢纺厂才能走出困境,此事由市政府提出方案,然后报常委会进行研究,再上报省委办公厅。”

    散会以后,黄子堤无意之间抬头看天,天高云淡,白云在高空中流走,好一幅美景。

    他无心看风景,对跟在身边的刘坤道:“通知项波到我的办公室。”

    当他回到办公室不久,项波很快就赶到了办公室,脸上颇为惶急,道:“黄市长,听说钱书记对绢纺厂作了批示。”

    黄子堤瞪了他一眼,道:“你也是老绢纺厂的干部,熟悉业务,现在把你推上了一把手的位置,什么事都搁不平,要你当一把手有什么用。”

    项波肉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道:“蒋希东经营了十年,所有中层干部都是他提拔的,我接手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有完全消化,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将厂里的生产搞上去。”

    “只怕没有多少时间了,朱书记已经定了调子,今年必须改制。”

    项波好不容易才夺取了绢纺厂的最高领导权,屁股没有坐稳就面临着改制,道:“黄市长,不是我无能,确实是时间太短,易总的销售公司眼看着也有起色了,目前改制确实还不成熟。”

    “此事已经没有办法了,必须改制,你赶紧拿出一个改制方案,报给我。”黄子堤安慰了一句:“你也别象个无头苍蝇,改制也不是天要塌下来,改制也有很多种,你可以好好选择。”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项波擦了一把汗水,又道:“黄市长还有何指示,我赶紧回去思考方案。”

    侯卫东当上了副市长以后,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绢纺厂罢工,此时经过近八个月的时间,绢纺厂的改制工作才正式确定了下来,这还是有了省委书记亲自批示的结果,其是还更换了厂长。

    “在岭西,想做点事情还真是难。”这是侯卫东对绢纺厂改制的总结。

    他思路很快转到如何改制之上,吩咐晏春平:“请计委计委主任江津、财委主任顾大攸和绢纺厂的项波、蒋希东、杨柏、高小军到小会议室开会。”

    晏春平了解绢纺厂的事情,迟疑地问道:“侯市长,要请项波吗?他要坏事。”

    侯卫东道:“项波是厂长,为什么不能通知他,我们做事要堂堂正正,用正道去打败歪门邪道,这是洪书记以前教我的。”

    晏春平一边去出通知,一边想道:“洪昂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就是政法委书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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