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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桥老树     官路风流txt下载     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风云突变(二)

    


    了不让小佳担心,侯卫东对事实经过做了小小的处理检察院的疲劳战术、唐小伟背后的黑拳”这些情节都省略了,尽管听到的是简化版的经过,小佳还是担心得紧,在电话另一头千叮咛万嘱咐。

    挂断电话,侯卫东坐在沙发上,闷头想着这一段时间的事情,石场建起之后,他一门心思赚钱,根本或者很少考虑仕途上的事情,可是,最近发生的“曾宪刚被抢劫、自己收检察院找麻烦”这两年事情,让他渐渐认识到: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如果没有当官,或者说没有当大官的背景,就算是有些小钱,也很容易受到各种势力的骚扰,这种势力,可能是黑社会,也有可能是政府各个部门。

    想来想去,侯卫东下定决心,今后要两条腿走路,一条要借用母亲的名义开石场赚钱,另一条就是要渐渐向官场靠拢,寻求政治上的庇护,增加自己的社会地位。

    如何能在官场上取得进步,成为摆在侯卫东面前的新课题。

    第二天,侯卫东就坐上了出租车,回到了上青林,中午,就在基金会旁边的无包馆子摆了一桌,将秦大江、高乡长以及习昭勇等相关人员请来。

    侯卫东举着酒杯,道:“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一次我能毫发无损地出来,如果没有各位帮忙,我现在可能还在检察院。为了表示感谢,我先饮为敬。”

    万人签字,是朱兵给秦大江出地点子,由秦大江亲自送到了沙州高志远家里,因此,秦大东也就自认有些功劳,高兴地道:“高志远书记听到疯子被检察院抓了,问清楚情况以后。当场就给县委祝书记打了电话,高书记这位老领导真不错,以后每年过年过节,我们作为家乡人,还是要多去走动走动。”

    高乡长立刻道:“秦大江这个提议好,有领导为家乡说话。当然是一件好事,今年底,我们好好筹划。”

    习昭勇与侯卫东情况相似,即是公务人员,也开有石场,他就想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问道:“这一次检察院到底找你干什么?”

    “纯粹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交通局财务科科长高建犯了事,检察院查帐。看到上青林石场进出的钱不少,就想来诈我。高建看来问题不少,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听说贪污受赌的数额巨大,恐怕要掉脑壳。”

    习昭勇为了石场的材料钱,也曾找高建勾兑过,他托的是公安局二科的熟人,吃了一顿饭,送了二千元钱,唱了歌,耍了小姐。花了接近五千块,而随后到帐的材料款。仍是时断时续,因此,习昭勇特别恨高建,听到高建这个下场,不禁拍手称快,道:“高建心子太黑,我以前就说过他迟早要翻船,没有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众人就一阵唏嘘。

    酒过三巡,桌子上就剩下了酒量最大地侯卫东、秦大江,最后,秦大江也喝高了,舌头在嘴里不听使唤,他神神秘秘地道:“疯子,马上就要换届选举了,你想不想当官,只要你愿意,我们哥们几个就有办法把你弄上去。”

    秦大江这个想法与侯卫东不谋而合。

    侯卫东光顾了一次检察院,领教了人民专政的力量,就不想再惹麻烦,办事特别小心,四处环顾,看到确实无人,才道:“这事违背选举法,不能乱说,另外找时间说这事。”

    秦大江喝多了,气势很足,唾液四射地道:“**个选举法,你不必出面,就让我去给你招呼,老哥在青林镇还是有面子的。”

    “但是我怎样才能当上候选人,我还不太明白。”侯卫东确实不知此事,他到了青林镇以后,从来没有参加过乡镇的换届选举,也没有看过相关资料。”

    秦大江满不在乎地道:“乡镇人大换届选举开大会的时候,只要代表一人提议十人附议,就可以提入正式侯选人,到时由我来提议,保征让你成为正式候选人。”

    侯卫东知道这正是异军突起的好机会,点头道:“明天我们细谈,大江,此事一定要保密。”

    晚上,侯卫东思来想去,最后下定了决心,要趁着这次选举之机,争取当上副镇长,有了这个台阶,以后地事情就好办了,第二天一早,侯卫东来到秦大江,道:“选举方面的书,有没有,我看一看,心中还不踏实在。”

    秦大江东找西翻,找了一本普法手册,正好有换届选举的细则在里面,他仔细看了看,道:“大江还记得昨天所的事情没有?”

    秦大江将胸口拍得“咚、咚”响,道:“这事你不用出面,交给我,上青林三个村不用做工作,只要我提议,他们一定会投支持票,下青林几个村,我也有好哥们,打声招呼,就搁平了。”

    侯卫东已经想得很成熟了,道:“大江,这样不行,如果上面查起来,很快就要露陷,即使查无实据,对我以后发展也不利,方法一定要巧妙,你可以趁着镇里开会的时候,专门讲讲上青林发展经过,特意提起修路、办石场的事情,不动声色替我作宣传,但是,千万不能将意图说出来,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更不能有赌选行为,这样才经得起组织的调查。”

    秦大江笑道:“疯子,怎么变得这样小心,你放心,老哥有办法,保证不让你受牵连。”

    秦大江是活动能力很强的支部书记,又以耿直出名,他说的话,很多村干部都要买帐,交待完任务,侯卫东便静观事态发展。

    十二月初,曾宪刚也出了院,出院之时,侯卫东特意下山,从沙州学院取过存折和剩下的现金,一齐带到了医院,曾宪刚爆了一只眼睛,就做了一个假眼,为了掩饰假眼,戴了一幅平光眼镜,粗大地汉子初次戴上眼镜,看上去很不协调,

    侯卫东打量了好几眼,最后忍住没有笑,将存折和现金交给了他。

    曾宪刚接过存折,打开看了一眼,就将存折和现金放到贴身处,道:“疯子,这次我遭了难,你帮了大忙。”

    侯卫东打断道:“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这一个月石场运行正常,又有不错的收入,回到山上我把帐目拿给你。”

    曾宪刚回到家,三个村地干部以及亲朋好友都闻讯而来,支书唐桂元特意杀了一条猪,买了几挂大鞭炮,轰轰烈烈地在曾宪刚院子里放了一场。

    喝完酒,村里妇女主任又带人把屋里打扫了一遍,大家这才离开。重回自己的家,却恍如隔世,妻子张兰地身影似乎还在屋里晃来荡去,厨房里似乎还飘来了火锅鱼的香味。

    曾宪刚在院子里蹲了许久。

    晚上,侯卫东又来到了曾家,曾宪刚正在指挥众人加高围墙。

    曾宪刚身体还没有彻底复原,就没有参加劳动,在一旁指点着,见到了侯卫东,便道:“原来的围墙只有一米多高,轻轻一撑就

    ,我准备把围墙修到三米五,上面再插了一些玻璃,要翻进来,就没有这么容易。”

    院子里还挂着一只狗,已经被剥了皮。

    曾宪刚恨恨地道:“这条狗没有用,如果那天它叫了两声,我也就有了防备,***,白养了它,晚上我们吃狗肉。”

    除了修围墙的,还有几个人在收拾偏房。

    曾宪刚又道:“石场每天都要有人值班,我收拾一间房子,值班人员就可以睡在里面。”侯卫东理解他的做法,曾家院子是单家独院,多住几个人,相对就安全许多。

    晚上,来帮忙的人都围在一起吃狗肉,按照上青林规矩,第一杯酒要大家一起喝,随后才互相敬酒。

    曾宪刚把酒杯捂着,道:“我戒酒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喝酒了。”他满脸懊悔地道:“那一天晚上如果不喝酒,也不至于睡这样沉死,只要我当时醒着,这几个小子根本进不了屋,只有我沾半滴酒,就是乌龟王八蛋。”

    他这种情况,大家不好硬劝,而曾宪刚是主人,他不喝酒,席间话也少,这顿酒也就没有多少兴致,狗肉被吃光以后,大家也就散去。

    侯卫东有事,便留了下来,见曾宪刚情绪还算正常,侯卫东就讲了讲这一段时间英刚石场和曾家石场的帐目,帐目简单。半个小时就谈完了,曾宪刚兴致也不大,只是不断点头。

    讲完之后,曾宪刚突然问道:事,听说检察院找了你地麻烦,你被关了两天?”

    “有这事。前一段时间你一直在住院,就没有给你说。”

    曾宪刚从医院出来以后,就从来没有笑过,脸色一直阴沉沉的,听了事情经过,他想了想。又问道:“马上要换届选举了,你有没有想法?”

    侯卫东正想说这事,见他主动提起,反而试探了一下,“我不是候选人,有什么办法?”

    “那不一定,上一次选举,晁胖子只比黄主任多七票,当时如果黄主任做做工作,就完全可能当选。我去暗中联络一下其他村,选举的时候突然将你提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侯卫东就说实话道:“这一次被检察院弄进去,我才明过来。在青林镇,或者说是在益杨县,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有政治地位,否则,棒儿客可以来抢,公安、检察等部门也随时可以来找麻烦。”

    曾宪刚道:“就这样说定了,我给你作工作。到时由代表小组提议,将你选上去。”

    侯卫东强调到。“做工作可以,但不能花钱,否则性质就变了。”

    分手之时,侯卫东握了握曾宪刚的手,道:“节哀顺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有你儿子的事情,要多找点时间陪他,如果实在不行,到沙州或是岭西省的大医院去看。”

    曾宪刚也不说话,只是点头,使劲握着侯卫东的手。

    转眼间,就到了换届选举地日子,秦大江肩负着侯卫东的使命,不声不响地做着工作,他当了多年的支部书记,很有些工作方法,并不直接拉票,只是逮着机会就讲侯卫东在上青林公路中所作的贡献,以及如何带动上青林企业发展。

    而曾宪刚则是守株待兔,这一段时间,陆续有关系好的村干部来看他,他就实事求是讲侯卫东的好处,从修公路开始,一直讲到受伤住院期间,种种小事,讲得细致入微。

    由于所说全部是事实,也不需要秦大江和曾宪刚编造,讲者不费力,听者也不觉得唐突。

    书记赵永胜和镇长秦飞跃斗得不可开交之时,双方都在暗中拉拢各村干部,秦飞跃走了以后,赵永胜一人独大,在青林政府成了绝对权威,这就让赵永胜地警惕开始下降,他认为选举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当宣传部刘部长打电话询问此事刘坤选举之事时,他也就在电话上打了包票。

    十二月中旬,公布了侯选人名单:

    镇长实行等额选举,候选人是粟明;

    镇长实行差额选举,候选人四选三,

    分别是钟端华、刘坤、唐树刚和李辉,钟端华是原来的党委委员、武装部长,这次被调整为副镇长,他群众基础好,又是青林老领导,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刘坤是镇长助理,是县府办下来的,也是这次选举的重点确保对象,到了青林镇以后,他一直低调为人,工作中规中矩,赵永胜下村都要带着他,就是为了提高其知名度;

    唐树刚原是党政办主任,这次能进入内定名单,纯属运气好,青林镇政府的领导职能一直是一正二副,这次选举前,由于工作需要,县委下文增加了部分乡镇的领导职数,青林镇政府的领导职能就变成了一正三副,唐树则幸运地被列入了副镇长候选人。

    而计生办的李辉,只是一般工作人员,资历一般,放在这里,主要是用来做差额选举的。

    十二月十九日,青林镇人代会正式召开,因为有选举任务,镇里就特别重视这一次人代会,专门租用了两个客车,一辆客车到上青林接镇人大代表,一辆客车到下青林各村接镇人大代表。

    侯卫东不是人大代表,没有资格参会,他起床之后,到尖山村看了一个现场,然后来到狗背弯石场。

    站在高高有采台上,他盘算着:今天选举结果就能出来,从反馈的情况来看,自己选起地可能性比较大,也不知哪一个倒霉鬼会被选下来。

    是钟端华、刘坤还是唐树刚?

    到了中午一点,他在石场同工人们一起吃了午饭,这才慢慢地回到了上青林院子,刚进房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佳在电话里道:“我今天请了假,下午到益杨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参观我的新房子。”沙州学院地新房子装好以后,小佳一直没有来过,这一次,她特意请假来看望侯卫东,一是由于检察院的事情,她来安慰心爱地老公,二是来看一看在沙州学院的新房子。”

    侯卫东正在等待选举结果,这件事,有着暗箱操作的成分,他就打算彻底瞒住小佳,毕竟,让小佳知道太多阴暗的事情,也有损于自己在小佳中的阳光形象,他就道:“你从沙州出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坐货车下山。”

    放下电话,他干脆脱掉衣服,什么也不想,钻进厚实的铺盖,万事不想,只管睡觉。

    大约在二点钟的时候,手机猛地响了起来,他接通来电,就听到秦飞跃地声音,他在电话里高兴地道:“开发区正式成立了,卫东,你有没有兴趣过来,过来以后,先安排你负责国土方面的工作,这可是一个肥缺。”

第一百一十九章风云突变(三)

    


    于这次青林镇的换届选举,赵永胜原本是胸有成竹:,放眼青林镇,谁人堪为对手。

    当人大副主席肖卫国紧张地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他还开了一句玩笑:“肖主席,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每临大事有静气,这可是你的座右铭啊。”

    肖卫国不理会赵永胜的玩笑,面带急色道:“赵书记,这事不好办,中途杀出个程咬金,第三代表小组推出了新的副镇长候选人。”

    赵永胜脸色立刻严肃起来,道:“是谁提出来的,提的是谁?”

    “是由独石村的严国歌提出来的,他提议将侯卫东列为副镇长候选人,曾宪刚、秦大江等十二人附议,按选举法规定,他们的提议是有效的。”

    听说候选人是侯卫东,赵永胜立刻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站了起来,道:“这严国歌是什么人,我不熟悉?”

    “他是独石村的人,以前曾当过社长,从去年开始就长期住在沙州女儿家里面。”

    侯卫东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是在青林镇名声却不小,特别是在上青林有着极强的号召力,这一次被检察院请了进去,上青林村民就搞了一个万人签字,由此可见一斑,赵永胜千算万算,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远在上青林一心办企业的侯卫东会突然冒了出来,他忍不住挠了挠头。道:“能不能撤销提议?”

    肖天国苦笑道:“这白纸黑字写了上来地提议,撤销是违法的。”

    赵永胜想了想,道:“把十二人名单给我。”

    肖天国早有准备,就把签字名单递给了赵永胜。

    赵永胜看了一眼,这十二人都是上青林的村干部,他迅速理清思路,道:“这样,我找曾宪刚和秦大江谈话。你去找严国歌和杨柄刚谈话,其他的人,由蒋书记和纪委副书记宁勇找人去谈,如果撤不掉,务必让这些人以大局为重,以青林镇的发展为重。将组织内定的候选人选上去。”

    秦大江被叫到了书记办公室,关上门以后,赵永胜满脸寒霜,道:“秦大江,你搞什么名堂,三个候选人是组织上定下来的,难道你想跟益杨县委、县政府唱对台戏,真是乱来,那个严国歌,这种不听招呼的人。你作为党支部书记,是怎么将他推荐上来地?”

    秦大江一脸苦相。“严国歌是老社长,以前选代表的时候。你们是审查过的,现在他来这一出,我怎么知道,他征求我的意见,我就顺便签了一个名字。”

    “哼,好一个顺便,这个字签下去,如果选举出了意外。我唯你是问。”

    “赵书记,我们小组都是上青林的人。如果我不签字,传了出去,让我如何与侯卫东相处,他可是镇政府派到我们村里来的,专门管我们地钦差大臣。”

    “这个你放心,开完会,我就将侯卫东调到下青林去了,你是老支书了,一定要有组织原则。”

    秦大江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虽然签了字,但是投票的时候,我一定能贯彻组织意图,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送走了秦大江,赵永胜反而更没有底了,这些支部书记多是老奸巨滑之辈,当面说得好,投票之时就不知搞什么鬼。

    曾宪刚进来之时,就空洞着一只眼睛坐在赵永胜对面,赵永胜扔了一枝烟,道:“曾主任,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吧。”曾宪刚把烟还给赵永胜,道:“赵书记,自从出事以后,烟和酒我都戒了。”

    赵永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道:“侯卫东作为候选人,这是怎么回事情?”曾宪刚闷声道:“严国歌提出建议后,就问哪些愿意签,我和他坐在一起,如果不签,就太对不起侯卫东了,我是说真心话。”

    赵永胜在心中狠狠地骂道:“这个严国歌,真***多事。”

    与曾宪刚谈完话,赵永胜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他立刻召集了机关的十二个人大代表开会,再次重申了组织记录,要求必须实现组织意图,将组织部内定的三个候选人选上去。

    下午三点钟,正式的投票就开始了。

    刘坤是镇长助理,列席参加了镇人代会,在会场之时,他不停地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大代表散烟,脸笑得如鲜花一般。当侯卫东成为黑马杀将出来,他脸色地花朵立刻被大雪凝固住了。

    开始公布票数的时候,这唱票声是典型地青林口音,即土又尖,可是此时却显得格外威严,唱票声让他提到了嗓子眼,念着刘坤名字之时,又显得格外的亲切,念到侯卫东地名字之时,他眼皮就跳一下。

    五个候选人,只能选三副镇长,也就意味着将要淘汰两人,李辉的票数明显低于前四人,肯定要被淘汰,而钟端华、刘坤、唐树刚和侯卫东四人的票数咬得极紧,名次轮番上升。

    唱票停止时,实到九十八名镇人大代表,最后一名是李辉,他得票十九,倒数第二名是刘坤,他得票四十八,倒数第三名是侯卫东,他得票五十七。

    刘坤脑袋轰响了一声,空白了半天,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落选了。”他微张着嘴,用目光寻找着赵永胜。

    台下的秦大江一脸平静,他低着头,将镇里的人大工作报告翻来翻去地阅读。

    赵永胜脸色极为难看,紧紧盯着选举结果,随后就沉着脸走出了会场,蒋有财和肖天国亦悄悄溜出了会场,

    个是分管组织的领导,一个是人大副主席,都没有预选举会出现这种情况。

    三人来到了书记办公室,赵永胜铁青着脸,看着蒋有财,蒋有财性格本来就软,此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道:“赵书记,这事一点征兆都没有,肯定是上青林几个村干部搞的鬼。”

    赵永胜打断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快想补救措施,老蒋,你赶紧把纪委的同志带上,去暗查有没有赌选的情况。”又对肖天国道:“老肖,你把今天选举的情况,完整地形成了一个书面材料,然后到人大去

    两人领命而去,赵永胜咬了咬牙,拨通了组织部柳部长的办公室电话。

    柳部长正在生气,他已接到了一个电话,南部的阳河镇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有一位组织上内定的候选人被选掉了,听到赵永胜的汇报,他顿时火冒三丈,道:“赵书记,这次选举你是怎么组织的,出了这种事,说明你的驾驭全局能力有问题,青林镇党委的战斗力有问题。”

    训斥了一顿以后,柳部长缓和了一下口气,道:“有没有代表或者群众反映异常情况,如果有,就要立刻采取措施。”

    赵永胜小心地回答道:“我已经以蒋有财副书记为组长,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小组,就选举中出现地问题进行彻底调查。”

    柳部长不容置疑地道:“此事宜快。调查要扎实,如果有问题,材料要做扎实,还要,就由你来亲自当组长,我随时都要听取调查结果。”

    放下了电话,赵永胜靠在骑子后背,思考着对应之策。从结果来看,这次选举肯定存在异常,若说侯卫东没有做工作,打死他也不相信,可是要抓住其尾巴,则很不容易。他走到门口,看到蒋有财的背影,又道:“老蒋,将严国歌请到我办公室来。”

    严国歌到了赵永胜办公室,赵永胜尽量露出笑脸,扔了一枝烟,道:“老严,现在享福了,住在沙州女儿家。”严国歌憨厚地笑道:“女儿在沙州做批发生意,没有人带小孩。我就和孩子妈一起帮他们带孩子。”

    聊了几句,赵永胜冷不丁地道:“是谁让你选侯卫东?”

    严国歌道:“是我女儿。以前她每次回家,都要先坐车到下青林。然后走路上山,现在客车可以坐到家门口,所以她对我说,侯卫东这样的干部,一心为老百姓办实事,就要选起来当领导。”

    严国歌是说的实话,按照秦大江的的计划,他是安排望日村的一个好朋友来提议。岂知正准备提议的时候,本村地代表严国歌却抢先一步发出了提议。秦大江、曾宪刚等人立刻响应了他的提议,严国歌无意中成了急先锋。

    赵永胜拐着弯问了好几个问题,严国歌一板一眼答得清楚明白。

    青林镇选举轰轰烈烈之际,侯卫东则在青林山上喝着茶,看着又臭又长的电视连续剧,他在心里已有两手打算,如果没有选上,就直接投奔秦飞跃,在开发区谋个职位,如果选上副镇长,也算是踏上了领导层,先干上一段时间,再谋其他出路。

    下午四点过,办公室快嘴杨凤打了一个电话到家里来,“侯卫东,不,应该是侯镇长了,祝贺你,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杨凤是党政办的内勤,她有一个私人电话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电话号码,上青林程控电话本来就不多,她全部都记了下来,得知侯卫东当选为副镇长,她见办公室没有人,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表示祝贺。

    “为了选举的事情,赵书记很生气,估计很快就要找你谈话,你可要小心一点。”侯卫东每次到青林党政办,总要给她买一包瓜子或者其他小零食,两人关系处得还不错,侯卫东没有开口,她就将山下的情况通知给侯卫东。

    调查组地行动很迅速,镇人代会刚刚结束,纪委副书记宁勇就带着三个人,坐车直奔上青林,他们从独石村入手,从妇女主任、民兵连长和各社社长入手,一个一个找起来谈话,寻找着侯卫东操纵选举的蛛丝马迹。

    蒋有财则带着另一个组,挨个找上青林各村的村支书和村主任们谈话。

    赵永胜则将高乡长、杨新春、田秀影通知到镇里面,单独谈话。

    第二天,县组织部、人大和民政局相关同志组成的调查组也来到了青林镇,他们将侯卫东通知到了镇里,对其单独谈话。

    侯卫东接到通知以后,心里微微有些打鼓。这一次换届选举,他给秦大江和曾宪刚都密授了机宜,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算是暗中操纵了选举。

    但是,他只是面授了机宜,从来没有直接出面,也没有出钱赌选,更加有利的是严国歌突然跳出来,无意间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因而这件事情不论如何调查,也不会有结果,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根本无须担心。

    走进了镇纪委办公室,五个表情严肃的人都盯着他,蒋有财为了缓和气氛,就笑着对侯卫东道:“今天请你到镇里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你要把知道的事,实事求是地向组织汇报。”

    说完,就将在座之人的身份一一介绍给侯卫东。

    县纪委副书记李德超是调查组组长,他先与侯卫东寒暄了几句,问了问从哪里毕业,在青林镇工作几年等问题,然后话锋一转,道:“

    我代表组织跟你作一次谈话,谈话是要作记录的,你员,要对组织忠诚,希望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我对党是忠诚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这一次换届选举,你在选举前有什么想法?”

    侯卫东笑了笑,道:“这是组织部门的事,我能有什么想法,服从组织决定。”

    “你跟严国歌谈起过选举的事情没有?”

    “没有,我只和他见过一次面,是在去年修公路的时候,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跟其他人谈过选举的事情没有?”

    “没有。”

    “你确定从来没有跟人谈起过选举的事情?”

    “没有。”

    又问了十几个问题,侯卫东回答得简单干脆,决不拖泥带水,李德超知道,这样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但是他还是依据着传统方法,把所有可能性全部都问了一遍,然后将这一问一答全部记了下来,最后,让侯卫东对谈话记录签字认可,并盖上红手印。

    完成所有手续以后,李德超露出笑脸,道:“这是例行询问,希望你能理解。”

    调查工作持续了三天,一无所获。

    青林镇的换届选举出现的问题,益杨县委高度重视,第四天,赵永胜来到县委,向分管组织地赵书记汇报此事。

    赵书记听了汇报。沉默了一会,道:“这么说,这一次换届选举没有实现组织意图,纯粹是意外原因造成的。”

    赵永胜对侯卫东一肚子鬼火,现在却只能客观汇报:“侯卫东是93年益杨县委县政府向社会公招的十名干部之一,他到了青林镇政府以后,担任青林政府驻上青林工作组副组长职务,后来又担任上青林公路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职务。上青林公路建设,他是有功劳的,所以在上青林很有些威信。”

    赵书记灵光一闪,突然想起93年在人事局办公室遇到的问:“侯卫东是不是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很结实。”

    “对。他是是沙州学院的,学法律专业。”

    赵书记翻了翻纪委的调查结论,道:“既然选举是符合程序,没有人为操纵,就是合法的,我们必须承认这个结果,在以后地工作中,你要妥善安排好侯卫东的工作。”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语意很重地道:“青林镇党委在换届选举中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没有做好调查工作,没有预见性。这才回出现这种局面,说明青林党委驾驭能力还有要提高。赵书记,你也是老领导了,发生这种事,实在不应该;二是侯卫东既然在群众中享有威信,又是正牌子的大学生,这种人才为什么不向组织部门推荐,这里存在一个识人不明的问题。”

    赵永胜被说得面红耳赤,他承认错误道:“这是一次深刻教训。我要向县委作检查,刘坤同志是组织派下来的。现在落选了,下一步应该如何安排。”

    “刘坤在青林镇表现如何?”

    “刘坤同志虽然年轻,到了青林镇以后,工作努力,已经渐渐进入了角色,他是一个优秀的年轻干部,只是到青林镇地时间还不长,村里面的同志不熟悉他,所以落选了。”

    赵书记道:“刘坤同志的安置问题,我还要向祝书记汇报,你回去以后,吸取教训,和粟明同志一道,将全镇工作抓起来,95青林镇财政收入大幅度提高,增幅是全县第一名,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回去好好工作,不要背思想包袱,争取今年再上一个新台阶。”

    等赵永胜走后,赵书记又打了一个电话,“飞跃,开发区工作如何?”秦飞跃和赵书记关系不错,他笑道:“进展比较顺利,赵书记什么时候来视察开发区?”

    赵书记和秦飞跃谈了几句开发区的事情,他问道:“你在青林镇工作了一段时间,你觉得侯卫东这个同志如何?”

    “侯卫东学历高,工作踏实,主持修建了上青林公路,这是上青林乡政府几届的愿望,也是七千老百姓的共同愿望,侯卫东初生牛犊不怕虎,扭着这事不放,居然把事办成了,开发区现在正缺这种干实事的干部,我准备把他调过来当帮手。”

    赵书记很敏锐,道:“既然侯卫东是人才,那以前为什么没有使用?连二级班子都不是。”

    “这句话说来话长,我几次想使用侯卫东,镇党委都没有同意。”

    赵书记知道赵永胜和秦飞跃有矛盾,也就没有深问,通过与青林镇原党政一把手的谈话,他对侯卫东的印象加深了。当天地县委常委会,就专门提出了两个镇的选举问题,另一个镇查出了赌选和操纵选举地问题,而青林镇则是一次意外事件。

    赵书记在会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青林镇这一次选举,没有实现组织意图,镇党委要承担相应责任,赵永胜在这两年工作中,很有成绩,青林镇去年财政收入增幅居全县第一,乡镇企业发展也进入了快车道,我建议,赵永胜继续担任青林镇党委书记,蒋有财副书记工作能力一般,党建工作没有抓出什么实绩,建议调离青林镇,到李山镇担任人大副主席,由刘坤同志接任青林镇党委副书记职务。”

第一百二十章分歧(一)

    

    委常委会原则同意了赵书记的意见。

    会后,柳部长找到了一把手祝焱书记,汇报道:“祝书记,党管干部是我党的重要原则,可是我心里很不安啊。”

    “为什么不安?”

    “这一段时间乡镇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叫做党也党不住,团也团不拢,说明了有的基层组织比较涣散,没有战斗力,青林镇换届选举事件,就是一个典型事例,这反映了基层组织在商品经济热潮之下,出现了异化。”

    祝焱不动声色又问道:“柳部长的意见是什么?”

    柳部长身材高大,在祝焱面前坐得笔直,道:“如果不严肃处理青林换届选举事件,就是助长这股歪风,下一次换届,就难以收拾,说不定还要出些怪象。”

    祝焱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道:“你对青林镇问题的处置方案有意见,常委会上就应该提出来。”

    柳部长解释道:“赵书记分管组织人事,我必须尊重他的意见,但是个人想法还是要给您汇报。”又道:“刘坤在青林镇落选,继续将他放在青林镇,恐怕以后不好开展工作。”

    祝焱沉吟了一会,道:“这事我同意赵林同志的意见,我还征求过马县长的意见,马县长对侯卫东印象还不错,我觉得要给他一个机会,放在青林镇,在工作中锻炼,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至于刘坤的使用,原则上是异地使用,只是各地刚刚选举完,班子刚刚配齐,不宜再行调整,他到局行工作,经验还不够,把他放在青林镇,也算是一种考验。”

    县委书记一锤订音,侯卫东和刘坤分别成为益杨县最年轻的副镇长和党委副书记。

    在刘坤家里,得知自己被任命为青林镇党委副书记,刘坤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度日如年,这成语从小就熟悉,而这几天的日子,极好地诠释了这个成语的意义,连胡子都长了老长,他起床以后,就用电动刮胡刀“突、突”地刮着胡子,

    黑白双煞和段英就坐在客厅里,白煞一边理菜,一边气呼呼地道:“以前居然没有看出侯卫东是一条白眼狼,他居然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刘军,亏你还是县委常委,怎么不站出来说句话。”

    黑煞刘军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道:“我早就知道赵书记的安排,还去啰嗦什么。”

    白煞气愤地道:“侯卫东这种人,一定要给他教训,他不是在办企业吗,机关干部办企业就是违纪,怎么不敢去查。”她又对段英道:“段英,你也认识侯卫东吧,听说他的女朋友和你是室友,你马上写一封信给他女朋友,去揭发侯卫东,让他身败名裂。”

    段英将理好的菜放进盆子里,道:“理得差不多了,我去洗。”

    刘坤换了一件干净衫衣出来,道:“侯卫东开石场发了财,还被检察院抓了一回,这一次他绝对是用钱将村干部买通了,宁勇和蒋有才是笨蛋,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查不出来。”

    换届的风波,将刘坤体验了什么叫**,什么叫低谷,对于始作蛹者侯卫东,他自然是满腔仇恨。

    “在镇里的时候,我还经常帮着侯卫东说话,没有料到他翻脸不认人,关键时候在背后捅刀子。”

    段英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就在厨房理菜,听着他们谈话。

    黑煞刘军一脸黑瘦,他眯着眼,弹了弹烟灰,道:“侯卫东这小子是个人才,手段也历害,刘坤,以后你们两人在一起工作,千万要和他搞好关系,更不能成为他的敌人,你要大度一点,不要听你妈妈的,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刘坤不服,道:“我跟他一起睡了四年,知根知底,谁怕谁啊”这话有些语病,段英就在屋里“吃、吃”地笑。白煞不满地道:“大家说正事,你笑什么笑。”

    段英脸就阴下来,刘坤抢白了白煞一句,道:“笑一笑有什么。”说完就转到了厨房。

    等到刘坤走进厨房,白煞气愤地道:“结个媳妇丢个儿,还没有结婚就是这样,哼,看以后怎么办。”

    刘军眯着眼睛看电视,任烟雾缭绕,在客厅中盘旋,他严肃地对白煞道:“刘坤和侯卫东现在都是一个班子的成员,合则两利,斗则两败,在政府机关工作,不能轻易树敌,你不要挑着小坤与侯卫东相斗。”

    沙州学院,小佳进了房间以后,禁不住高兴地大叫起来,抱着侯卫东就不放。

    今天一大早,就在县委常委会正在研究青林镇选举的时候,她来到了益杨,侯卫东此时还是自由身,早就在车站等着,两人见了面

    菜市场买了菜,这才回到了沙州学院的住房。

    小佳着实喜欢这个新房间,两人激情之后,她站在阳台上,捧着一杯热咖啡,肩靠着侯卫东,享受着冬日湖边萧瑟的景致。

    “卫东,我总担心以后会有麻烦,这个副镇长不好当。”

    “宁愿战斗而死,不愿窝囊而活,以后即使有麻烦,也强于被人遗忘在上青林。”

    小佳在建委工作久了,见识了许多官场人物,这些人物级别可比侯卫东高得多,大多老奸巨猾,办事总要留着一手,侯卫东这样不顾一切向前冲的做法,实是官场异类。

    视线所及之处,几只南飞的白鹤站在湖边浅水处,悠闲地在寻找着食物,在它们的故乡,现在已是天寒地冻,如果不经历千难万险的长途飞行,又怎能有此时的安宁与富足。

    两人正在享受着大自然的美景,低声说着废话,另一侧阳台,走出来一位短发女子,正是刚刚从海南岛渡假回来的郭兰。

    组织部近期举办了一个企业党务干部培训班,培训班结束以后,就到海南岛考察,名为考察,实际是旅行,昨天回到部里,就听说了换届选举之事,她实在没有料到,看来并不热衷仕途的侯卫东,居然有这般惊人之举。

    “真是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侯卫东居然能导演一场好戏,不愧为沙州学院的风云人物。”郭兰凭直觉就认定此事必然是侯卫东一手策划的。

    想着侯卫东,她就朝对面阳台看了一眼,正好和侯卫东目光相对,侯卫东正和一位年轻漂亮气质颇佳的女孩亲热地站在一起。

    “这是我老婆张小佳

    郭兰隔着阳台,飞快地看了一眼小佳,笑道:“张小佳肯定不是在益歌杨工作?”小佳惊奇地道:“你怎么知道?”

    郭兰指了指小佳漂亮的小卷发以及身上的衣服,道:“益杨女孩子可穿不出这样的味道?”小佳笑道:“我在沙州建委工作,沙州学院毕业的,也算是益杨人。”

    两人隔着阳台的薄栏杆,亲热地聊着,倒把侯卫东晾在了一边。侯卫东道:“你们两人慢慢聊,我去炒菜去了。”

    侯卫东在上青林二年,有空的时候自己也做饭吃,他向高乡长的爱人学了一样炒回锅肉的本事。

    这回锅肉是川菜的传统菜,会做川菜的人,几乎人人都会做此菜,可是,真正能做到高乡长爱人水平的,就为数不多。

    回锅肉,关键在精细二字,越简单的,就要越用心,侯卫东为了在小佳面前显一手,就特意在菜市买了新鲜的后腿肉,还买齐了所需佐料。

    趁着小佳在阳台上与郭兰聊天的时间,他就将后腿肉切成肥四瘦六宽三指,太肥则腻,太瘦则焦,太宽太窄都难成型。肉切好,水刚好滚开,放入用刀拍开的生姜、大葱节、大蒜、花椒吊汤,不一会,汤气的香味就出来了。

    小佳从阳台走了进来,她用双手使劲抱着侯卫东的腰,道:“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隔壁住了一位美女,她有男朋友没有?”

    侯卫东手里拿着菜刀,道:“她有没有男朋友,我怎么知道,搬来这么久,就见过两次面。哎,你别使劲,我在辛勤劳动。”

    小佳威胁道:“隔壁住着大美女,你一定要洁身自好,如果和郭兰勾搭,我可饶不了你。”

    侯卫东就道:“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十几天不见小佳,怎么就变成了蜡坛子了。”

    小佳贴着侯卫东的后背,道:“防患于未然,保卫家庭就是一场战争,永远也不能放松警惕。”

    小佳撒完骄,就在一旁看着侯卫东炒菜。

    侯卫东围着围裙,倒有几分大厨的风范,他将正宗的县豆瓣用刀剁细,待锅热后,又用漏瓢将肉在汤中散,然后“哗”地一声音倒入锅中,过了一会,肉片就被熬制成一个一个的卷窝形状,俗称“灯盏窝”。

    见肉片成窝,立即放入甜面酱、酱油少许,又放了几滴料酒和一点鸡精,随后,又加入香蒜苗,大火猛炒。

    当一大盆色、香、味俱全的回锅肉炒出来以后,小佳眼睛早就鼓圆了,口水在嘴里泛滥,她接连吃了好几块,这才如小孩子一般“哇”地叫道:“老公,你好历害,以后要天天给我炒回锅肉。”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是自然规律。

    星期五下午,送走了小佳,侯卫东转身也就上了前往上青林的客车。

    第二天一大早,他早早起了床,来到了姚豆花馆子,豆花馆子的姚馆长就热情地招呼道:

    长,这么早啊。”I花,二两核桃肉。”姚馆长是侯卫东给姚瘦子取的绰号,这时已在上青林场镇被叫响了,他坐在侯卫东旁边,道:“疯子,我还是叫疯子习惯,叫镇长不爽口,瞧得起老哥,以后上山还要到我这来吃豆花。”

    二年来,侯卫东有一半的早餐是消磨在这里,对姚豆花很有些感情,道:“我又没有搬走,说得这么深沉。”

    下山速度极快,侯卫东到达青林镇政府,刚好八点,他在镇政府还没有办公室,就只能在院子里站着,陆续有机关干部来上班,他们看到侯卫东,脸色就有些古怪,虽然县里的批复已经到了镇里,侯卫东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副镇长,可是,大家总觉得怪怪的,还没有把这个石场最大老板和副镇长重合在一起。

    侯卫东也感到了这种尴尬,等到杨凤一来,他就立刻跟着她到了党政办,杨凤笑道:“侯镇长,恭喜你了,你什么时候还是办个招待。”

    侯卫东问道:“赵书记今天来不来?”

    “按照常规,星期一上午都要召开二级班子以上会议,赵书记一会就到。”

    黄公安提着黑色人造革手提包走了进来,他见到侯卫东,大声道:“侯大学,你硬是了得,二年时间就混成了副镇长,前途无量。”

    大家正在说话时,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小车的刹车声,杨凤凑到窗子前看了一眼,回头对侯卫东道:“侯镇,赵书记来了。”侯卫东就出了办公室,快步来到了赵永胜面前,道:“赵书记,我想给你汇报工作。”

    赵永胜脸上没有表情,道:“好,到办公室来吧。”

    来到办公室,赵永胜放下手包,把开水器开关打开,又取出茶盒,将茶叶放进了杯里,这才抬起头,道:“县里批复你看到没有?”

    “什么批复,没有看到。”

    “根据青林人代会选举结果,新一届镇政府镇长由粟明担任,副镇长分别是钟瑞华、唐树刚和你,等一会就要召开工作会,你也参加,工作会结束,接着召开党政联席会,明确镇政府班子的分工。”

    九点钟,召开青林镇二级班子以上会议。

    会议在二楼中会议室召开,中间是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子,外围还安了二排椅子。党政领导就坐在会议桌前,书记赵永胜、镇长粟明、副书记刘坤、副镇长钟瑞华、唐树刚和侯卫东,另外还是人大副主席肖卫国。

    侯卫东是第一次坐上这个椭圆形会议桌,他把腰坐着笔直,表情尽理弄得庄重些,又把笔和笔记本打开,随时一幅准备记录的样子,眼睛余光却瞟来瞟去,观察着来开会的众人。

    刘坤和粟明分坐在赵永胜的两旁,赵永胜满脸笑容,和几位二级班子说了几句笑话,又扔了几枝烟给桌上的几个人,很是从容。

    “开会之前,先由我来宣读县里的两份文件。”

    这是关于镇政府领导任职和刘坤任职的相关文件,赵永胜宣读文件以后,道:“镇政府几位领导的具体分工,以文件为准。”

    随后,就开始由二级班子们汇报工作,主要是这个星期的工作打算以及上个星期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侯卫东虽然到青林镇工作二年多了,可是由于驻在上青林山上,许多工作都不熟悉,他就飞快地记着。

    各科室主任汇报了工作以后,赵永胜答复了几个问题,扭头问粟明,“粟镇长,你讲不讲。”粟明摇头道:“暂时不讲。”

    赵永胜就宣布道:“今天一级班子就不讲了,各位科室主任可以离开了,新的一年开始了,事情多,你们要抓紧,不要松懈。”

    等到各科室主任离开以后,赵永胜就道:“昨天我和粟镇长碰了头,现在就由粟镇长将镇政府班子的分工明确一下。”

    粟明清了清嗓子,道:“新一届政府班子,包括我在内,全部都是新手,我作为行政一把手,感到压力很大,希望我们在镇党委的领导下,完成人代会上提出的各项任务,保持住财政收入增长第一的桂冠,

    脚踏实地干几件实事,为青林镇老百姓谋福利。”

    “现在,根据我和赵书记的商议,对班子成员进行分工。”

    侯卫东记得很仔细,他的主要工作有三项,一是分管社会事业,二是分管交通建设,三是分管政法及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

第一百二十一章分歧(二)

    

    了会,新任的办公室主任欧阳林来到侯卫东身边,道,你的办公室已经弄出来了,这是钥匙。”原先的党政办主任唐树刚提成副镇长以后,欧阳林被任命为党政办主任,他办事灵活,写文章水平也不错,很适合这个岗位。

    办公室不大,布置得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部电话,一排文件柜,一个开水器,由于才清扫过,干净利索,又有些寒酸,打窗户开,新鲜的冷空气立刻就透窗而入。

    对办公室还满意,侯卫东递了一枝烟给欧阳林,道:“欧阳主任,现在我住在上青林山,跑来跑去不方便,不知山下有没有单身宿舍?”

    欧阳林点燃打火机,先帮着把侯卫东的烟点燃,这才点燃自己手中烟,介绍道:“青林镇中在下青林政府,住房根本不够,确实调不出来了,赵书记为了这事很伤了些脑筋。”

    “附近有没有租房子的?”在下青林上班,年轻力壮实的侯卫东没有问题,只是遇到加班或是喝酒的时候,爬山就是一件苦差事,偶尔为之还可以,经常这样做就不太可行。

    欧阳林在青林镇好几年,对场镇情况熟悉得很,道:“青林镇基本上没有流动人口,所以没有出租房市场。侯镇想租房子,我帮你去问一问,不过希望不大。”

    欧阳林走了以后,侯卫东就犯愁了,心道:“改革开放都十多年,已经进入了九十年代,青林镇居然还是这个样子。”到了吃午饭地时候,也没有人来喝他。他就站在窗子边,看着三三二二的机关干部走出了院门,互相邀约着去吃午饭。

    粟明推开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侯卫东的房门还开着,便主动邀道:“侯镇,看什么。走,到我家里去吃饭。”

    到了粟明家里,就闻到一阵炖肉的香味,粟明老婆端着一盆猪蹄莲藕汤,正从厨房里出来,她笑道:“粟明,侯镇要来,怎么不早说,没有什么菜。”侯卫东道:“我又不是外人,遇啥吃啥。你当嫂子的,还跟兄弟客气什么。”

    各倒了一个小酒杯。粟明道:“按照县里新规定,中午不准喝酒。我们两人酒量都好,就喝三杯,外人肯定看不出来。”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侯卫东就道:“粟镇,政府工作我是外行,以后要多批评帮助。”粟明就感叹道:“秦镇是一个很能干的镇长,这次到开发区。也是人尽其才,他走了。把青林镇这一大摊子留给我,我力不从心啊。”

    侯卫东真心地道:“粟镇不论是从理论水平还是实践经验,都是高水平,区区青林镇又算什么,让你去兴益杨县长,一样能把工作干得出免。”

    “哈、哈,侯镇开始给我上糖衣炮弹了。”粟明笑过,又认真地道:“侯镇,新一届镇政府,我、老钟、唐树刚,还是你,可以说全是新手,今后的任务很重啊,以老弟地观点来看,新政府从哪一方最容易出政绩?”

    侯卫东笑道:“我现在完全没有进入角色,没有一点概念,能有什么好建议,按照常规来说,抓好财政收入始终在放到第一位。”

    粟明也笑道道:“你说的也是老实话,财政收入是硬杠子,除了财政收入,还是什么新点子。”

    侯卫东一时也无法回答。

    “我给你这个任务,并不是要马上完成,你从今天起就好好想一想,有什么新招能让青林镇政府工作有特色、有成绩,能引起县委县政府的重视,能超出众多乡镇,我知道你脑瓜子灵,没有固定的条条框框,这个重要任务就交给你去办。”

    侯卫东也没有谦虚,道:“我先把任务接下来,随后开展一些调查,争取把任务完成好。”

    “这事先不要声张,有什么想法直接给我说,成熟以后再和赵书记商量,免得弄些不成熟的方案,让党委觉得政府没有水平。”

    中午吃完饭,侯卫东回到副镇长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就到了上班时间。

    虽然职务上是副镇长,可是侯卫东头脑里空洞无比,呆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看了一会报纸,又喝了味道极差的茶叶,看看表,才过了半个小时不到,暗道:“如此坐一下午,倒真有些磨煞人也。”

    他原本想找分管地同志谈一谈,可是又一想,也没有必要这么快就找部门谈话,先放一放,观察、学习、了解,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又在办公室坐了半小时,侯卫东实在坐不住了,就寻思着找点事情来做,就下楼到了杨凤办公室。

    杨凤桌子上有一包炒胡豆,她独自一人悠闲地吃着炒胡豆,见侯卫东下来,道:“侯镇,有什么安排?”侯卫东客气地笑道:“能有什么安排,我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麻烦你把今年的人代会政府工作报告以及年初工作要点拿给我,我要好好学习。”

    拿到了工作报告以后,侯卫东就屁颠屁颠跑到办公室去认真拜读,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将这两份重要文件读完了,也对青林镇全面工作有一个初略的书面认识,至于深入血脉的了解,则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才能做到。

    又在办公室磨蹭了许久,到了四点钟,侯卫东放下了文件,又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按照分工,侯卫东分管社会事务、交通建设以及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分别对应着社会事务办和综治办两个科室,交通建设没有专门的科室,是一个临时性质的领导小组办公室。

    半天时间,他分管的部门没有人来向他汇报工作,侯卫东清楚了自己的地位:“看来,我这个副镇长身份还没有得到大家地认同。”在上青林时,侯卫东如鱼得水,如今以副镇长身份来到了青林政府,反而有一种虎落平阳的落寞之感。

    接近下班地时候,侯卫东来到了党政办公室,欧阳林正和杨凤说着话,见侯卫东进来,欧阳林主动招呼道:“侯镇,快来坐。”

    侯卫东看着已经蒙蒙黑的天空,道:“欧阳主任,你地头熟

    我想想,有没有出租房屋,每天爬坡上坎,也太不方一天喝醉了酒,走不动,就只有在办公室睡。”

    欧阳林也一直在寻思着这个具体问题,他挠了挠头,道:“青林场镇就屁股大一块,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发现合适的房子,若真要租房子,附近村民家倒还有些地方,只是环境又太差了,我建议最好不要去。”

    侯卫东就对两人道:“其他干部住在哪里?”

    杨风抢着道:“两乡合并以前,镇政府倒有一些宿舍,合并以后,人满为患,镇政府的房子早就住满了,镇政府的干部大多数是本地人,没有住房的干部就回到农村去住,上青林成立工作组,有一个目的就是安置没有住房的干部。”

    闲聊了几句,侯卫东见天色又暗了许多,这才道:“不说了,我还要赶回上青林,否则只有睡办公室了,吹西北风了。”

    经过青林场镇之时,侯卫东比平时多留了一个心眼,仔细观察这上小场镇,青林场镇古香古色,虽然比起上青林乡要多了一丝现代的色彩,可是作为改革开放的新场镇,则房屋过于沉旧了,街道过于狭窄,规模也偏小。

    踏上了半山腰,天渐黑,侯卫东远眺着迷雾中的小镇,心道:“改造沉旧的小镇,算不算新一届政府的政绩。”

    回到熟悉地小院。邮政代办点的杨新春就招呼道:“侯镇,每天爬山路,也太麻烦了。”侯卫东乐呵呵地道:“这有什么,天天锻炼,我就可以保持身材了,免得象秦大江一样长一个啤酒肚子。”

    幸好是冬天,家中还有一些剩菜和剩饭,打燃了电炒锅。就将剩菜剩饭倒在一起,一股奇异的香气,很快就在屋里弥漫,香气和电视声音纠集在一起,虽然只有一个男主人,倒也营造出一些家的氛围。

    吃了一半。外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侯老师,我能进来吗?”

    上青林乡,绝大部分村民都称呼侯卫东为疯子,少数村民称呼他为侯大学,只有铁端青一家人,称呼侯卫东为侯老师。

    “铁瑞青,快进来,还没有放假,你怎么就回来了?”

    侯卫东到上青林的时候,铁瑞青正在读高一。时间一晃而过,铁瑞青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重庆大学。这是上青林第一个重点大学,侯卫东曾经辅导过铁瑞青。如今他的学生都读重点大学了,让侯卫东也就小小地成就感。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铁瑞青只不过读了半年的大学,就出落成一位明目善睐的青春少女。只是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可怜兮兮。

    “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侯卫东从其愁容发现了问题。倒了一杯水,关心地问道。

    低着头。铁瑞青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侯卫东,道:“侯老师,你开石场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铁瑞青,你问这个干什么?”

    铁瑞青固执地问道:“请侯老师回答我,是不是赚了很多钱?”侯卫东端着茶水,坐在铁瑞青对面,道:“有钱,是什么标准?十万、二十万、还是一百万?”铁瑞青有些期盼地道:“二十万元,你拿得出来吗?”

    侯卫东有些警惕地道:“你需要钱,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我妈妈心脏出了问题,需要动手术,我准带她到重庆新桥医院去做这个手术,手术费需要十五万元,我想找侯老师借这个费用。”

    “为什么由你来借?”

    “爸爸是小学老师,我们家的存款只有一万元,他一辈子没有找人借过钱,更别说这么大一笔。”铁瑞青眼中有泪水闪烁,道:“我爸爸躲着哭了好几次,我是瞒着爸爸来找侯老师,你要帮我的。”

    铁瑞青观察着侯卫东,见他只是喝茶,并不表态,便道:“侯老师,你放心,这笔钱我打借条,我在重庆大学读的是工民建专业,毕业以后收入应该不低,肯定能还上。”

    侯卫东看了铁瑞青一眼,道:“好吧,明天跟我到益杨城,我取钱给你,我是学法律出身,最重视契约关系,先小人后君子,借条还是要地,只是我不要利息,还钱也没有期限,你看这样行不行?”

    听到侯卫东的答复,铁瑞青没有想到这样就解决了问题,眼睛顿时放出异样的光芒,泪水却痛痛快快地流了下来,她用手揩了几遍,哭中带笑道:“侯老师,你真有本事,二年多就为上青林修了一条路,又开了石场,你是真正的男子汉,比高仓健还是高仓健。”

    侯卫东笑道:“你这小女孩,也知道高仓健,我哪里赶得上他,最起码话就比他多。”

    这时,铁柄生也出现在门口,看到女儿正坐在侯卫东的客厅,惊奇地道:“铁瑞青,你怎么要这里?”

    “爸爸,你怎么来了?”

    铁柄生脸色沉重地道:“为了救你妈妈,我来求侯老师。”迈出这一步,一向清高的铁柄生也是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急,救妻子之心终究战胜了所有的面子观念。

    铁瑞青高兴地道:“我给侯老师说了,明天到益杨城去取钱。”

    铁柄生吃惊地看着女儿和侯卫东,他担心女儿为了救母亲而做出傻事,就对侯卫东道:“侯兄弟,这钱我暂时还不上,但是请你放心,以我的人格发誓,这笔钱我做牛做马也要还清,瑞青还有三年就大学毕业了,到时我们两个人赚钱,比现在的经济条件就好多了,一定能将钱还上。”

    铁柄生用力地用拳头捶了捶胸口,又道:“你地大恩,我永远记在心里。”事情,也是应该的。”

    父女俩离开地时候,侯卫东站在走道相送,铁柄生的背影似乎有些,而铁瑞青则如春天地小树,正在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她回头看了一眼侯卫东,伸出手,挥了挥。

第一百二十二章分歧(三)

    

    平平淡淡地当了半个多月的副镇长,侯卫东最大的收获,是基本弄清楚自已管着些什么事。

    96年51日,沙州市推进殡葬改革临的第一个考验。

    29日上午,青林镇下政府召开了党政联席会,专题研

    粟明是行政一把的和,首先发言道:“我昨天和侯镇到县政府开了殡葬改革工作会,县里已经发了文件,从今年51日起,实>革,沙州全市都是火葬区,益杨当然就更没有土葬区。”

    “至于殡葬改革破除丧葬陋习、节约土地等意义我在这里就不讲了,具体如何推进这项工作,就由分管领导来说。”

    殡葬改革是岭西全省统一布置的工作,沙州市在岭西省是中等发达地区,全市都被列入了火葬区,新的殡葬方式要在五月起开始实施,侯卫东分管社会事务工作,这一项困难大、矛盾突出的工作,就自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在益杨县里接受了殡葬改革任务以后,粟明与侯卫东商量了多次,两人基本上达成了共识,粟明又与赵永胜谈过此事,基本达成了共识,然后。就由分管领导侯卫东在党政联席会上提出将正式方案。

    经过这件事情,侯卫东敏感地意识到:“在青林镇,任何大地决策,其实都是事先征得赵永胜和粟明同意,才能拿到党政联席会上来研究,这是一条潜规则。”

    侯卫东早已将殡葬改革相关内容在头脑里过了几遍,很熟悉情况了,他先简约地讲了讲殡葬改革会议的基本情况。然后再讲青林镇的工作思路。

    “按照县里的统一部署,殡葬改革从五月一日起执行,从现在到五月,不足三个月的时间,任务重、时间紧、矛盾深、难度大。”侯卫东特意地编了几句整齐的短句,增强语言的表达能力。

    “要推进殡葬改革工作。必须要看抓好三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宣传发动,二是具体实施,三是保障措施。”

    “殡葬改革是改革千年地丧葬习惯,入土为安是深入人心的丧葬传统,要在短时间改变,难度可想而知,但是,县政府的命令我们一定要完成。所以,我认为必须要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做到家喻户晓,才能将矛盾减至最小。”

    “宣传工作分为四个部分。一是开会宣传,我建议镇里在二月中旬召开镇、村、社三级干部会。在会上把殡葬改革工作讲彻底,只要统一了村干部的思想,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二是通过现有的广播系统,反复地播放益杨县政府地相关文件,实行强制性宣传;三是在赶场开散发宣传单,还可以搞些咨询活动;四是用石灰在公路两刷标语,弄出声势来。”

    赵永胜点了点头,道:“宣传工作如果做到这种程度。效果肯定不错。”

    侯卫东受到了鼓励,道:“五月一日起。全镇就要全面实现火葬,我认为前三板斧最关键,如果前面几斧头没有砍好,以后事情就困难重重,要砍好前三板斧,光靠社事办几个同志肯定不行,必须要全镇动员,所有的机关干部就参与到这事中来,我建议成立一个殡葬改革领导小组,由赵书记来当组长,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由社事办刘亚军任办公室主任。”

    赵永胜就笑道:“这个组长我不当,还是由粟镇长来担任。”

    粟明还是想让赵永胜为当组长,道:“赵书记,这事一定要你出马。”

    赵永胜笑着摆手道:“粟镇长任组长最合适不过,我跟着你跑路。”

    两位主要领导说定以后,侯卫东继续道:“最后是保障措施,要搞好异常复杂的殡葬改革,必须要发动各村共同参加,真正提高他们积极性,让他们由被动变为主动,我建议年底从收取的土地占用费用提出奖励给村干部,做为他们的工作经费。”

    “这是我对殡葬改革的初步方案,由两位主要领导及各位领导提出意见以后,再做具体方案。”

    这个方案是粟明和侯卫东共同商议的,他自然没有意见,只是补释道:“县里对各镇都下发了火化指标,指标是依据各镇每年的自然死亡率而设定,我镇在今年必须完成二百具的火化任务,只要能够完成这二百具火化任务,其他的土葬则可以且必须收取土地占用费,费用为每具在四千到一万元,我地想法是订在五千元。”

    由于是班子成员会,粟明也就没有讲大道理,直接就奔向主题,“我镇每年死人在二百四十到三百人,如果占地费收到每具五千元,按收四十人来算,就可以收到二十万,县政府表了态,殡葬改革的土地占用费县,财政一分钱不要,全部留在乡镇。”

    粟明眼睛发光地道:“青林政府财政吃紧,有了这笔钱,可以办好多大事,从这个角度来说,殡葬改革工作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地抓好,抓好了此项工作,既有利于国家社会和子孙后代,又能为镇里收取足额费用,是皆大欢喜地好事。”

    “殡葬改革工作,我们必须要依靠村干部,我昨天晚上反复在思考,如果给村干部考虑10%的工作经费,按照刚才地算法,每年大约就是2元,青林镇十二个村,每个村就一千多一点,数额偏少,没有太大吸引力,我建议给村干部考虑20%的工作经

    样每个村每年有个二千多块到五千块钱,能够更加有他们的积极性。”

    最后,由赵永胜来拍板:“殡葬改革是全镇的一件大事,一定要稳步推进,搞不好就要出大乱子,搞得好就能增加收入,我原则上同意侯镇和粟镇的意见,下面,我说三点具体意见。”

    “宣传工作就由刘坤书记来抓,散会以后,刘书记和侯镇长两人好好商量一下工作,争取在青林镇造起宣传热潮,为五月份的殡葬改革做好铺垫。”

    “至于每一具收多少土地占用费,是五千还是六千,我们先不要定,少了镇里不划算,多了社员又恐怕交不起,侯镇你要与周围乡镇联系一下,看他们收多少,我们就取平均数,不要多也不能少。”

    “我同意20%的返还比例,村干部不出力,村民将死人往山上一埋,我们根本不知道,20%是必须的。”

    散了会,侯卫东就想与刘坤沟通。

    自从侯卫东和刘坤同时任职以来,除了开会,两人基本上没交谈过,这一次,两人在殡葬改革中分工合作,必须得有面对面接触,侯卫东也想趁机改善关系。

    刘坤回到了办公室以后,坐在桌前随意翻了翻今天的报纸,又给段英打了一个传呼,正在等传呼的时候,侯卫东出现在门口。

    “刘书记。我们商量一下殡葬改革地事情。”侯卫东也没有理睬刘坤的脸色,一屁股坐在刘坤对面,将手中资料递了过去,道:“殡葬改革在五月初就要执行,前期宣传工作很重要,这个星期五要开殡葬改革专题会,宣传提纲和宣传标语必须要会上发下去。。”

    看着侯卫东的脸,刘坤心里就窝火。他不冷不热地道:“请把资料放在这,我有时间再看。”

    侯卫东不愿意和刘坤搞得水火不融,笑道:“刘坤,中午有空没有,我请你吃饭,我们两同学还是要聊一聊。”

    刘坤的父亲再三给刘坤打招呼:让他与侯卫东搞好关系。互少表面上不能有矛盾,

    刘坤最开始并不想与侯卫东和解,可是两人如今都是班子成员,办公室亦相隔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死僵着脸也难受,他见侯卫东一张笑脸,就转缓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中午还是我请你吃饭。”

    这时电话猛地响了起来,刘坤就对侯卫东做了一个等一等的手势。接过电话,就亲热地道:“喂。你怎么才回传呼?今天晚上我争取回来,你到家里来吃饭。”

    电话传来段英的声音:“我在你家笑一笑都不行,我不去。”刘坤陪着小心道:“段英,你不要太小气,我妈是无心之言,刀子嘴,豆腐心,就这样说定了。我晚上来接你。”

    侯卫东回想着白煞的神情,心道:“白煞一幅官太太脾气。只怕这婆媳关系很难处好。”

    刘坤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刘坤原本是漫不经心的神态,听到声音,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恭敬地神态,他站起身道:“好,好,赵书记,我马上下来。”

    刘坤对侯卫东道:“不好意思了,改天再约,赵书记让我陪他到县委去。”他说这话,神情隐隐有些自得。

    侯卫东回到自己办公室,站在窗口,就见到赵永胜和刘坤上了桑塔纳,桑塔纳一溜烟出了大院,带起了一片灰尘。初到青林镇的时候,满街的垃圾以及漫天的灰尘,给侯卫东留下深刻印象,他暗道:“改造青林老场镇,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就算不能将老场镇彻底变样,最起码可以将老场镇的环境卫生和容貌搞好。”

    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现在关键地是要将眼前棘手的殡葬改革顺利推开。

    个子矮小的社会事务办主任苏亚军出现在院门,侯卫东拉开窗户,喊道:“苏主任,等一会。”

    社事办由侯卫东直管,可是直到侯卫东到镇里上班第三天,苏亚军才到办公室谈了一次工作,这种四十老岁的老板凳,工作经验丰富,人脉又广,加上受到年龄限制,进步无望,就成了最不好指挥的部属。

    侯卫东目前是在拉拢他,免得他在底下使绊子。

    社事办主任苏亚军对于突然崛起的侯卫东,还隐隐有几分保留,等到侯卫东来到身边,他脸色平静道:“侯镇,什么事情?”

    侯卫东“呵、呵”笑道:“没事,走,我请客,社事办全体参加紧,你说在哪一家馆子。”

    苏亚军正准备出去吃饭,听说侯卫东要请客,想了想,道:“镇里的馆子不行,干脆我们到河口村去,刘卫彬家里开了一个农家乐,环境不错,可以钓鱼,打牌,味道也马虎。”

    “今天就算是到河口村调研殡葬改革工作,殡葬改革是一件大难事,要先与村干部沟通,看看有什么难处,或是有什么好建议。”

    苏亚军看了看表,道:“走,我去打个传呼,让曾强他们几个人都回来。”苏亚军就准备朝办公室走,侯卫东摆了摆手,道:“不用到办公室,用我的手机。”此时手机在青林镇还是稀罕物,除了赵永胜和粟明各有一部外,就只有侯卫东在用手机,当然,赵、粟二人是公款消费,侯卫东纯属私人消费。

    苏亚军额头上出现几条皱纹,他笑道:“侯镇,你这些洋玩意我不会用,还是去办公室打电话。”

    在等传呼的时候,苏亚军开始叫苦道:“侯镇,我们社事办管着广播站、民政办,点多面广,特别是殡

    以来,任务更重,我建议还是买一辆面包车,不超过卫东是副职,根本不敢表这个态,道:“这事要由赵书记和粟镇长才能定下来,我去跟他们说说。”

    苏亚军当然知道其中关节,他只是出难题考考侯卫东。

    几分钟之后,在社事办办公室坐了十分钟,曾强、杨川闽、王蓉以及程义琳就陆续到了办公室,社事办一共五人,主任苏亚军四十来岁,副主任曾强三十来岁,其他都是二十岁左右,听说侯卫东请大家到河口村钓鱼,都笑逐颜开。

    一行人就来到镇外,在公路边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来了一辆破客车,摇摆着到了河口村的刘书记家里,已是一点钟了。

    河口村的支部书记书记叫刘卫彬,三十来岁,他是下青林村干部中出名的精明人,前几年做花木生意,经常到广东、福建一带跑,见多识广,很有些经济头脑,这两年就在家里搞了一个苗圃,专门从福建花木批发市场进高档的小花木,移栽几年以后,再卖到益杨和沙州。

    苗圃旁边就是一个四亩大的池塘,他在塘里放了许多土鲫鱼,搞起了钓鱼、赏花、吃饭一体的农家乐,这也是从沿海地区搬过来的经验,在益杨县还是头一份,每到星期天,许多益杨人就过来玩,生意就好得很。

    由于是周三。刘卫彬地花园里就只有一桌客人,他正提着水壶侍弄着花草,他与侯卫东并不熟悉,只见过一面,所以第一眼并没有认出侯卫东,就招呼苏亚军道:“苏主任,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也不打个电话。”

    苏亚军道:“今天是侯镇请客。把菜弄好点。”

    刘卫彬这才认出侯卫东,道:“侯镇是稀客,第一次到我们河口村,我去把杨主任叫过来,这一顿就算是我的。”

    侯卫东笑着道:“我好不容易才逮着请客的机会,谁也别和我争。”

    曾强取过一支简易钓鱼杆。道:“你们慢慢聊,我去钓鱼去了。”

    侯卫东看着萧瑟的池塘,道:“这大冬天的,钓鱼真是受罪。”

    刘卫彬从半新不旧的西装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红塔山,道:“侯镇,抽烟。”又道:“我这塘子喂得有老窝子,好钓得很,县里不少客人都喜欢来钓鱼,组织部肖部长来了好多回。”

    侯卫东笑道:“我在县里也有不少朋友,三月份。我带他们下来玩。”刘卫彬笑道:“侯镇带的人,我一律八折优惠。”侯卫东开玩笑道:“八折少了。打七折。”

    村主任杨文武也过来了,说了几句话以后。侯卫东就道:“拿两幅扑克来,我们四人打双扣。”

    苏亚军一直在观察着侯卫东,见他入乡随俗,很快就与刘卫彬说得投机,暗道:“难怪上青林几个村干部成天跟着侯卫东跑,果然有些道行。”

    打了几把,侯卫东随意地道:“刘书记、杨主任,今年沙州全市都要搞殡葬改革。你们听说过没有?”

    刘卫彬道:“从电视里看到此事,青林镇在山区。和一般的镇不一样,到处都可以埋人,殡葬改革难度太大,这事根本不可能搞起来。”

    苏亚军只顾打牌,不说话,他要看看侯卫东如何与村干部说这事情。

    侯卫东先讲大道理:“殡葬改革地目的是移风易俗,节约土地资源,减少人们的丧葬费用,现在死人与活人争地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不少青山都开始白化,党和国家已经重视这个问题。”

    两个村干部都沉默地听着。

    “农村实行火葬是大势所趋,目前、岭西全省只有少量的土葬区,沙州全市都是火化区,益杨县政府已经发了文件,要求在五月一是日全县一律不准土葬,必须火化,火化一具民政局要给予补贴。”

    杨文武以前当过民办教师,后为嫌工资少,就竞争当了村委会主任,他深知此事的艰巨性,把头摇得如拨郎鼓一样,道:“殡葬改革比计划生育还要难,真要执行下去,不知要出打多少架,扯多少皮,村里要想开展工作,根本不敢接招。”

    苏亚军很想帮着解释几句,看到侯卫东成竹在胸地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到头。

    侯卫东在上青林呆了两年多,天天与村干部混在一起,对村干部所思所想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开始慢慢地抛出人民币这个武器,道:“县里给青林镇下了火葬任务,只要能完成全年任务,可以适当进行土葬,根本新精神,实行土葬必须要交土地占用费,每一具五千到一万不等。”

    刘卫彬听说要收土地占用费,脑袋就转得飞快,道:“土地占用费如何使用,是否上交县里?”

    侯卫东心道:“聪明人硬是不一样,刘卫彬是生意人,看来已经嗅出了其中隐藏利益。”

    他道:“土地占用费由社事办来收。至于如何使用,县里也有了明确要求,全部归各乡镇使用,不用解交县财政。今天上午召开开了党政联席会,经研究决定,收到的土地占用费,将返还给村里面20%,们的工作经费。”

    刘卫彬和杨文武对视了一眼,刘卫彬叫苦道:“就20%的返还,这也太低了,殉葬改革,我们村干部永远是第一线,不知要得罪多少人,20返还,我们都不想要。”

    他是生意人,知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道理,他也知道,最关键的人不是侯卫东,而是赵永胜和粟明,他只是想把迅息传递出去。卫东也不是

    镇干部,他还是两个石场的实际老板,这点小伎俩还,他把诱饵抛了出来,就等着村干部来咬,他故意道:“我上个厕所。”

    侯卫东一走,支书刘卫彬就问苏亚军,道:“苏主任,给我透个底,每个村大约有多少火化指标?”

    苏亚军还不愿透底,就含糊地道:“现在还不确定,估计有十来个?”刘卫彬就问明杨文武,“去年冬天冷,全村死了几个人,我记得不少。”杨文武算了算,道:“二十五个。”

    苏亚军帮着他们算道:“如果能收十家的土地占用费,每家暂时算五千,就能收到五万多,村里提20%,就有1万元,这全部是给你们误工费用。”

    侯卫东当了副镇长,他的工资不过四百多一点,全年加上奖金,也就五千多元的年收入,若真有一万元,则村支书和村主任至少能分好几千,这一笔收入在青林镇来说,颇为丰厚。

    杨文武曾是农村代课教师,没有手艺,老婆又是病秧子,家里经济很紧张,知道殡葬改革有返还以后,而且返还颇高,就动起了心思。

    等到侯卫东回来,他也就不再明显反对,他道:“益杨县政府真的出了文件?真的有20%返还。”

    侯卫东敏感地听出了杨文武用词的变化,笑道:“那是当然。镇里在星期五就要开会布置这个工作,会上不会说返还地事情,会后各村主任和支书要单独留下来交待这事。”

    杨文武心里暗自高兴,他积极地建议道:“要做好殡葬改革的工作,必须要大力宣传,镇里多给我们一些宣传单,我们可以发给村民代表。”

    侯卫东就将宣传的四个工作讲了一遍,杨文武听得格外认真。

    苏亚军心中暗道:“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侯卫东与村干部打交道的能力比刘坤强得多,他一点都没有书生气,很懂村干部的心思。”

    村干部是不在编的土干部,工资少,还得用做农活养家糊口,用人民币来吸引村干部。这是镇政府与农村干部打交道的重要手段之一,苏亚军深悟其中三味,他见侯卫东办事颇为老练,心中亦放心不少。

    殡葬改革极为复杂,他原本担心侯卫东抓不住工作重点,控制不了全镇局面,经过这次接触,苏亚军算是放心了,脸上也不自觉地有了笑容。

    在河口村吃完午饭,已是下午三点钟了。因为是第一次与社事办吃饭,又是第一次到河口村。所以,侯卫东就畅开来喝。他将苏亚军和杨文武都喝得站不起来,杀人一千,自损八百,侯卫东也有了七分醉意。

    他们就站在公路边等车,侯卫东就很是苦恼,七分醉意,再去爬青林山,是一件要命地事情。而山下没有住房,他就对刘亚军道:“我明天要到益杨民政局。就不回去了,下午你要办公室等我,我找你商量事情。”

    众人在公路边等了一会,一辆呼啸的货车吱地停了下来,车身自重加上碎石重量,数十吨的大车,压得公路直抖。货车司机伸出脑袋道:“侯老板,走哪里?”“益杨。”货车司机爽利地道:“侯老板,上车,我送你。”

    侯卫东就踏上车门,拉着车门,对苏亚军等人挥手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大货车就如彪形大汉,在公路上横冲直撞墙,不可一世,侯卫东一直迷迷糊糊,等他睁眼之时,就到了益杨城边。

    下了车,侯卫东站在入城口等了好一会,才有一辆出租车过来。

    回到沙州学院的住房,他就在厕所里吐了个痛快,又坐在沙发上,打通了小佳的电话,说了一通肉麻的醉话,这才渐渐清醒了,不过,头仍昏,肠胃依然难受,天将黑时,侯卫东还是没有食欲,就趟在沙发上看电视。

    “当、当”,大门响起有节奏地敲门声,极有礼貌。

    沙州学院的这套房子,就是侯卫东的世外桃源,目前只有小佳和郭兰光顾过,小佳还在沙州,多半是短发女了孩子郭兰,他没有看猫眼,直接就打开了,令他吃惊的是,站在门外的居然是任林渡。

    “怎么是你?”任林渡比侯卫东还要吃惊。

    看到任林渡吃惊的表情,侯卫东开了一个玩笑,道:“欢迎,任兄,好久没有见面,我们要好好喝酒。”任林渡退后一步,看看隔壁的房门,指着隔壁的房门,道:“郭兰住这边?”

    侯卫东笑道:“任林渡,肯定是来找郭兰的,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子。”

    任林渡也没有尴尬,道:“原来你住在郭兰隔壁,这就好了,以后我来找郭兰,就有了根据地了。”侯卫东眼皮一跳,他问道:“你在追求郭兰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正在发起新一轮地爱情攻势。”

    任林渡是侯卫东的朋友中,最长于交际地,他的朋友遍及县政府所有要害部门,而且,大家都将任林渡当成极好地朋友,这也是任林渡的能力。

    任林渡当着侯卫东的面,敲了敲郭兰的家门,开门的是郭教授,任林渡机灵地道:“郭教授,您好,我是郭兰的同事,有事找她,请问她在家吗?”

    “她还没有回来。”

    “郭教授,我叫任林渡,是县团委的工作人员,我和侯卫东、郭兰都是党校的同学,我可以进屋等她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分歧(四)

    

    林渡神色自若地进了屋,大方地坐在了郭教授的客厅他见郭教授手里还握着钢笔,疑惑地看着他,便主动去倒了一杯水,热情地道:“郭教授,请喝水。”他的动作娴熟而自然,即不做作也不勉强。

    见到任林渡不把自己当外人,郭教授也觉得有趣,他笑道:“谢谢你。”此时,他手中正有事情,就建议道:“小伙子,郭兰说不定很晚才会回来,你如果没有急事,就明天到单位找她。”

    任林渡见郭教授下了逐客令,就道:“郭教授,我就不打扰你了,等郭兰回来,你就说我来过。”

    郭教授反问道:“你是谁?”

    任林渡笑着道:“我是县团委的任林渡。”说话之时,他观察着屋里的情况,见客厅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心中一喜,笑道:“郭教授,我也不有名片,干脆,我给你写一张。”见郭教授没有反对,就来到桌前,提起毛笔,在桌上写道:“县团委,任林渡。”

    郭教授眼前一亮,道:“好漂亮的柳书。”他欣赏了一会,频频点头,道:“年轻人能写一笔好字的,真是凤毛麟角,小任,你什么时候学的。”

    见引起了郭教授的兴趣,任林渡也暗自佩服自己的观察力,道:“我从小就喜欢毛笔字,爸爸是岭西省书法家协会的。”

    “好,你这字,适合写晏殊的词,你写几句来试试。”

    一老一少都是书法爱好者,郭教授也就放下手中的事情,跟他聊起了书法。正在兴头上,郭兰回到了家中,见女儿回来了,郭教授高兴地道:“小任有一笔漂亮的毛笔字,真是少见,你们两人聊,我办正事去了。”

    等到父亲进了书房,郭兰就把小坤包放在桌上,惊奇地道:“任林渡,这么晚过来,有什么急事情?”

    任林渡笑道:“郭兰,你怎么忘记了,不是约我晚上过来吗?我可是依约而来。”

    郭兰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亏你还记着这事。”上午,团委和组织部一起搞活动,任林渡就遇到了郭兰,他约郭兰吃午饭,郭兰随口推脱道:“晚上吧。”有了这句话,任林渡就找到了家中。

    郭兰并不反感任林渡,可对于他明目张胆的爱情攻势,也没有多大兴趣,她从内心不喜欢过于聪明的人,仰头喝了一大杯白开水,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肯定是侯卫东告诉你的。”

    任林渡笑而不语。

    “我是依约而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赏光,我知道一个地方,环境不错,很专业的麻辣翘壳鱼。”

    任林渡如此热心,郭兰也不忍心拂了他的面子,就道:“你说的是林记翘壳鱼?”

    “对。”

    郭兰坐在电话前,拨了个号码,道:“大馋猫,有空没有,有帅哥请吃林记翘壳鱼,来不来,好,我们在机记大门口会面。”打完传呼,郭兰道:“我帮你请了一个客人。”

    打了电话,郭兰就到阳台上取一双干净袜子,走在阳台上,就看到侯卫东阳台上罕见地有灯光,便对着另一个阳台,喊了一声:“侯卫东。”

    任林渡大摇大摆就进了郭家,其心理素质让侯卫东自愧不如,两家相邻也有些日子了,侯卫东只是在阳台上与郭教授打过招呼,而从来没有进入过郭家的大门半步。

    “这个任林渡,真是潇洒,凭这种素质,这种交际能力,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人才。”他坐在台灯下,将济林道送的《平凡的世界》随手翻开,这书他已经看了两遍了,在上青林最艰苦的日子里,这本书给了他许多的安慰和激励。

    听到郭兰在阳台的招呼声,他放下书本,走到阳台边,郭兰在对面阳台道:“任林渡在我家,他要请客,我们一起去吃麻辣翘壳鱼。”

    侯卫东在换衣服的时候,心里满是笑意:“任林渡的爱情攻势,看来还不顺利,郭兰此举,分明就是不愿意两人单独相处。”

    当任林渡和郭兰出门之际,侯卫东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很有风度地站在门口,侯卫东飞快地与郭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角皆隐隐有些笑意,很有些默契。

    林记麻辣翘壳鱼是一个江湖店,所谓江湖店,就是哪种装修不怎么样、服务不怎么样、却生意爆好的小店。

    侯卫东一行来了以后,居然没有坐位,三人就在店外等待,一辆出租车停在旁边,下来一位文静的年轻女子,郭兰招了招手,她就袅袅地走了过来。

    “这是李俊,我的好朋友。”

    任林渡是一个机关通,他伸出手,道:“李俊的名字我听说过,是报

    女记者,李俊的人我也见过,今天终于将人和名字联,我叫任林渡,县团委的。”

    李俊轻笑道:“我认识你,上次见你主持过会议,口才真好。”她五官并不是太精致,可是这一笑间,两只单眼皮的小眼睛弯成了一条钱,颇有些狐媚。

    郭兰就正式介绍道:“李俊是益杨报社的,摄影记者。”

    四人在外面等了一会,才有了空桌子,任林渡点了五斤麻辣翘壳鱼,大家就眼巴巴等着上菜,各自寻找些话题。郭兰和侯卫东虽然是邻居,但是平时各忙各事,见面不过廖廖数次,李俊则和大家初次见面,因而,坐下之时,场面就稍冷。

    为了活跃气氛,任林渡机灵一动,想起了从书上看来的一个笑话,道:“上大学的时候,我有一个室友天天晚上熬夜打麻将,所以上课经常睡觉,有一天上高数课上,老师提问——微积分是很有用的学科,学习微积分,我们的目标是?那老兄从睡梦中惊醒,只听清楚后面一句,遂不假思索高声道:没有蛀牙!”

    大家一齐笑,李俊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用手撑住桌子。

    李俊直起腰,道:“郭兰闹过一件著名的糗事。”郭兰红着脸,道:“俊俊,不准说。”任林渡和侯卫东就起哄,任林渡道:“李俊,讲讲郭兰的糗事。”

    李俊向任林渡抛了一个媚眼,道:“我们读高中时,每周都有学生轮班值周,负责全校的卫生、纪律等工作。有天郭兰值周,我就陪着她在学校转,到了学校围墙时,就看见一个男生正在爬墙,估计是要翻墙逃课。郭兰想都没有想,就冲过去想把他拽下来,谁知伸手一拽,竟然一下把他穿的运动裤头拉下来一大半,露出一个光屁股。”

    郭兰伸劲地掐李俊,道:“俊俊,你再说,我也要讲你的笑话了。”

    经这么一闹,四个人的气氛就活跃了,一大盆麻辣翘壳鱼也被端上了桌子,侯卫东中午酒喝得太多,没有吃喝饭,肚子正饿,翘壳鱼上来以后,他就闷声不响地吃着,等到任林渡又说了一个笑话之时,侯卫东三条翘壳鱼已经下肚。

    任林渡醒悟过来,侯卫东面前已摆了一堆鱼骨,满嘴角是油。

    吃完了饭,任林渡又请大家唱歌,郭兰摇头道:“算了,我还要回家看个稿子,下次我请大家唱歌。”又道:“任林渡负责将俊俊送回去,侯卫东就负责送我。”

    郭兰是用这种自然而巧妙的方法来婉拒任林渡。

    任林渡丝毫不在意,笑道:“郭兰,干脆就约个时间,下个星期三,我来约你唱歌。”郭兰这次学乖了,没有轻易承诺时间,道:“下次我来约时间,最好是今天四个都在场。”

    侯卫东和郭兰打车回到了沙州学院,在学院门口下了车,两人步行回学院。

    沙州学院绿化极好,路灯全部被绿树遮隐,光线从树林的间隙酒上来一些白点,随风而动,就如隐在黑暗中的豹子。

    皮鞋踏在落叶上,不时有着“沙、沙”之声。

    郭兰知道青林镇选举的事情,组织上内定的人选被选掉,算得上严重事件,乡镇一届就是三年,三年以后是什么结局,还真是难说,她对侯卫东有着莫名其妙的关心,想提醒却不知怎么说,就含糊地问道:“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近期主要任务是殡葬改革,事情有难度,也有挑战性。”

    郭兰又有意无意道:“这一段时间,针对机关干部经商办企业现象,岭西省下发了好几份文件,青林镇乡镇企业多,似乎也有这种现象,要注意影响。”

    侯卫东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他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解释道:“上青林最先开石场的是我,只是,工商执照都没有用我的名字,如今具体管理我没有参加,要说我办企业,实在是没有理由。”

    郭兰没有想到侯卫东这样坦诚,她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学法律的,思考问题应该很周到,有些话我不好多说,反正你要多注意影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侯卫东感受到了郭兰真诚的关心,借着路灯隐隐光线,从眼睛余光偷偷看了郭兰一眼,不觉心中征了征,“郭兰怎么这样面熟,似乎很久以前曾经见过。”

    这个很久以前,当然是在党校参加青干班以前。

    带着些疑惑,两人来到了西区的住房,音乐系亦在西区,与小楼有一百来米,此时,黑暗中隐隐传来一阵钢琴声,优雅、干净。郭兰站在门楼下,侧着耳朵听了一会,道:“尹老师在弹月光曲,真美。”说这话时,郭兰表情柔和而恬静。

    上楼之际,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来到了门楼前,等到郭兰开了门,侯卫东这才将钥匙插了进去。

    “再见。”

    “再见。”

    第二天上午,侯卫东去拜访了民政局张庆东局长,将青林镇殉葬改革相关工作进行了简要汇报,又与分管副局长许彬见了面,中午,恰巧李山镇分管副镇长也来了,许彬就作东,大家吃了一顿饭,由于是中午,仅浅浅地喝了一杯酒,皆没有醉意。

    下午三点,侯卫东直奔县政府,到府办楼下,给曾昭强打了电话,“曾县长,我是侯卫东,有空没有,我上来汇报工作。”

    在益杨县人代会上,曾昭强已经顺利地当选为副县长,他接到侯卫东电话,就笑道:“卫东,快上来,跟我客气什么?”

    侯卫东就上了县政府三楼,在三楼楼道口,有一位登记的保卫干部,他见到侯卫东朝里面走,不客气地道:“喂,找谁,过来登记。”这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道:“请问你是不是侯镇长?”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年轻人主动伸出手,道:“我是小朱,曾县长请你过去。”

    侯卫东进屋之时,曾昭强正在打电话,他作了一个手势,让侯卫东坐在对面,小朱连忙为侯卫东倒了一杯茶水,这是侯卫东第一次进副县长的办公室,县政府办公楼是一幢老楼,96年已列入了县政划,虽然是副县长办公室,还不如交通局局长办公室宽敞,

    放下电话,曾昭强笑道:“我正要找你,朱局长的任职文件已经出来了,今天我们去好好砍他一刀,让他出血。”随即拨通了朱兵电话:“老朱,正式文件出来了,今天你要好好放血,在老地方见。”

    挂断电话,侯卫东就跟着曾昭强下楼,小朱在楼上给驾驶员打了电话,两人刚下楼,一辆蓝鸟王就滑到了门口。

    驾驶员则是从交通局带过来的老驾驶员,与侯卫东也相识,上车以后坐定以后,他也没有问,直接点火起步,朝城外开了出去。不到一小时,就进入了沙州境内,要进城之时,车子拐上了一条稍窄的水泥路,又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权湖。

    李晶早就在停车场等候,暖洋洋的太阳,照在嫩嫩的绿叶之上,也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象牙般的光润。

    李晶上前为曾昭强打开车门,道:“曾县长,朱局长已经到了,在前厅等你。”别好,先泡温泉吧。”曾昭强随手在其臀部拍了一下:“你陪我,我才泡。”李晶脸色一红,嗔道:“谁怕谁啊。”

    侯卫东回头瞟见李晶与曾昭强在耳语,他很识趣地就往里面走,刚走上台阶,朱兵就笑道:“疯子,当了镇长还没有请客,什么时候补上。”侯卫东客气地道:“我这个镇长,是秦大江他们推上去的,已经得罪了不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课。”朱兵道:“平时多向曾县长汇报,请他引见一些人,什么时候都摆得平。”

    李晶声音在后面响起,“卫东也当镇长了,今天真要好好祝贺。”

    进了前厅,曾昭强安排道:“大家先泡澡,解了乏以后,我们今天打麻将。”随后,就有服务员上来,将三人各自领走。

    泡了二个多小时,边泡边喝着红酒,看着美人在身边尽力地服务,侯卫东觉得很享受很奢侈很**,当尽兴以后,就穿上衣服走到大厅。

    朱兵洗得红光满面,坐在外面晒太阳,看报纸,见侯卫东出来,便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疯子,过来坐。”

    “朱局,恭喜了,以后要多关照。”

    朱兵不满地道:“疯子,我们是兄弟,你跟我说这些,对了,交通局最近要买一批皮卡车,我建议你也买一台,这样你从青林回来也方便。”

    侯卫东心中一动,道:“多少钱一台?”

    “具体我也不清楚,十来万吧,买了车,我让贺校安排一个老师傅来专门教你,一个星期就可以拿照上路。”

    “还有,高速路马上就要动工了,大弯石场的生产最近不太正常,你派人去好好理一理,看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情况不好,你亲自去管一管。”

    侯卫东知道真实的情况,大弯石场的现场是朱富贵在管理,这一段时间,他经常不在石场里,生产就有些乱,听到朱兵交待以后,侯卫东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去就处理这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分歧(五)

    

    州权湖上阳光明媚,微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虽然,却已开始释放淡淡的春意。

    益杨县的几位客人被安排在6号楼,6号楼有一个宽大的栽着些名贵的花草,喂着十几尾锦鲤,在平台上,可以望着秀美的湖面。

    曾昭强被温泉泡得浑身酥软,他懒洋洋地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

    朱兵和侯卫东则在一边下起了围棋,中日围棋对抗赛,培养了一大批或真或假的球迷,朱兵和侯卫东都是其中一员。

    李晶换了身浅色的套裙,头发亦重新梳过,她亲自端上来一个盆子,上面是一套高档的景德镇瓷器,一个茶壶,三个杯子。

    “曾县长,这是最新的益杨青林明前茶,经过特制的,味道香醇,请品尝。”李晶说话之时,眼中仍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曾昭强望着玲珑剔透的李晶,暗自回味着刚才的盘蛇大战,略带遗憾地想道:“到底是人到中年,战斗力急剧下降。”

    李晶随后又与朱兵和侯卫东说笑了几句,猛然间腰间的响起了电话铃声,她接过手机,就对曾昭强道:“曾县长,不好意思,有客人到了,我要去招呼一声,你们先用喝茶,晚餐我已让人安排好了。”

    凡是能到权湖来的,非富即贵,曾昭强对李晶挥了挥手,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他是明白人,知道李晶这种女人,金凤玉露偶一相逢还可以,绝对不能有独占的企图。

    李晶来到侯卫东和朱兵的旁边,道:“朱局、侯镇,你们慢慢玩,我要去应酬一下。”她飘然走后,6楼的平台上留下了淡淡的香味。

    李晶虽然走了就没有再露面,但是权湖的服务质量确实一流,来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领班,征得同意以后,就在6号楼左侧的小间里摆上了晚餐。

    菜,不多,却道道精彩;

    酒,只有一瓶,是茅台,全国各个城市卖的茅台酒,多数不正宗,而权湖的茅台,据说绝对正宗。侯卫东用白瓷杯倒了一大杯茅台酒,估计有三两多,酒很有粘性,似乎隐隐粘在酒杯壁上,闻着就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三个人就喝着茅台,吃着从长江运过来的野生鱼。

    喝了半杯酒,曾昭强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农村孩子,现在也忘不了当年饿肚子的情景,我读中专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到菜市场,看着不同的人来买猪肉,听到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就会觉得特别满足。”

    “朱兵和卫东都是干部子弟,没有被饿过,说起来也就没有感受。”

    经过曾昭强一番忆苦思甜结束,酒宴也差不多结束了,李晶仍然没有出现,三人都心里都明白,肯定是遇到了更加重要的客人,她才没有过来敬酒。

    曾昭强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又吃了两个蒸饺,站起身,道:“李晶肯定来不了,我们开路。”

    朱兵悄悄地侯卫东道:“疯子,你坐我的车,我们好好聊聊。”

    曾昭强是副县长,来之时,由于没有车,侯卫东和曾昭强同坐一车,没有问题,此时有两辆车,侯卫东就不应与曾昭强坐同一辆车,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

    侯卫东也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和朱兵就跟在曾昭强后面,朝停车场走。

    权湖小区设计得极有特色,进了大门以后,就有一个大坝子,普通客人,就将车停在坝子里,然后就在坝子附近的大餐厅吃饭,欣赏湖景。而重要的客人,就同不同的车道将客人引向不同的小区。

    侯卫东每次都享受了贵宾的待遇,所以,从来没有在小区内遇见熟人,但是,机遇小不等于没有,三人正走到6号楼大门口,一个打扮相当休闲的年轻人正从7号楼出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扭头盯了一眼侯卫东,侯卫东也看了他一眼。

    那人一身西装质地很好,拿着车钥匙,不断地在手里绕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叫了一声:“侯卫东。”

    侯卫东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人是步市长的公子,新月楼的老板——步高,“步总,你好。”

    “脸的新房装好没有,欢迎第一批入驻新月楼。”

    步高从小佳口中得知侯卫东是益杨县的乡镇干部,可是他对侯卫东能买下新月楼的住房很有些奇怪,可是,奇怪归奇怪,步高还真没有把侯卫东这个乡镇看在眼里,这一次在权湖6号楼见到了侯卫东,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

    侯卫东客气地道:“感谢步总提供了这么优质的住房。”

    这两句对话空洞无物,侯卫东向步高挥了挥手,道:

    ,我先走了,再见。”

    “一个大学毕业两年的乡镇干部,居然能到权湖来,而且能用上6号楼,看来这小子也不简单。”

    步高走到7号楼楼顶之时,恰好能看到离开权湖的水泥路,远处,两辆小车依次滑过了较窄的水泥小道,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一只手抚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侯卫东在益杨呆了一天,办了应该办的事情,回到沙州学院住房,就在西区若隐若现的钢琴声中,在台灯下随意地想着心事。

    从权湖回益杨,要经过沙州一个东洪的小镇,93年7月,侯卫东经过东洪之时,东洪还是一个破烂肮脏的小镇,但是,这一次路过东洪,侯卫东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东洪场镇边上不知何时种上了一排排的小叶榕,街面上也极为干净,街心还弄一个花园,看上去完全变了样子。

    朱兵经常从东洪经过,当时见侯卫东盯着东洪看,随口道:“东洪弄了一个新镇,就从北面过面,他们的口号是打造沙州的后花园,我去看过,挺不错的。”

    粟明曾经让侯卫东思考青林政府的特色工作,看了东洪镇的变化,侯卫东心中就有了想法。

    此刻,在月光曲中,他闭着眼睛回想着青林场镇的面貌,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星期四一大早,侯卫东就坐着出租车朝青林镇赶,到了场口,他特意下了车,在场镇走了一圈以后,沿着街道朝政府大院走去。

    一辆小车从政府开了出来,迎面带起来无穷无尽的灰尘,就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侯卫东紧紧包围。

    沿途门店都将垃圾倒地公路边,白色垃圾、残汤剩水,触目惊心,而场镇居民对此视而不见,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就对着一堆垃圾刷牙。

    侯卫东遇到了从面店出来的杨凤,忍不住问道:“场镇怎么这么脏?”杨凤用手纸擦了嘴上的红油,道:“清洁队等一会就要来收垃圾,收完就好了。”侯卫东直摇头,道:“比上青林场镇脏多了。”杨凤解释道:“上青林场镇才七百多人,青林场镇足有三千人,人多了,也就难管。”

    昨天,还在权酒享受着美酒和湖光山色,今天,回到了青林场镇来吃灰看垃圾,这反差也太大了。

    侯卫东拍了拍短发上的灰尘,道:“场镇环境也应该治理了。”

    到了办公室,将新来的文件看了一遍,侯卫东来到了粟明办公室,道:“粟镇长,这几天都要想你交办的任务,有些想法了。”粟明放下笔,道:“说说看。”

    侯卫东道:“乡镇面临的任务都是一样的,新一届政府要抓出特色,谈何容易,我没有经过论证,只是从感觉上来说。青林场镇给我的感觉不好,有三个问题,一是场镇建设凌乱,房子就如被公鸡用爪子扒拉过,能有多乱有多乱,站在山上望下来,这种感觉特别明显;二是镇政府办公楼是以前的乡政府,房间少,档次低,需要重建;三是场镇环境卫生太差,从镇头走到镇尾,头发、鼻孔就全是灰。”

    粟明很注意在听,等到侯卫东说完了,他追问道:“你的中心意思是什么?”

    “我觉得,我们这一届政府如果能够改变青林镇场镇的面貌,把青山、绿水和场镇结合起来,打造一个漂亮、宜居的小场镇,就如欧洲的小场镇那样,如果真的把这事做好,肯定会在益杨甚至沙州市引起轰动。”

    粟明道:“侯镇,你的想法很好,就是工程量太大,涉及到大量的拆迁,矛盾突出,是一个马蜂窝,三年之内肯定完成不了。”他顿了顿,道:三年过后,你和我还在不在青林镇,谁都说不清楚。”

    “粟镇,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以前每次从上青林下山,我总会在半山坡的那块石头站一会,正好可以看到青林场镇的全景。”

    “青林场镇周围树木不少,场镇里面却全是乱七八糟的房子,一点绿色都看不到,而在场镇后面,翻过那道小坡,就有一大片平地,我们开以阔思路,在小坡后面建一个新镇。”

    “先征用土地,同时停止在老场镇的建设,引导着大家在新场镇建房子。”

    粟明后背靠在高背椅上,沉思着。

    侯卫东道:“如果暂时不能建新镇,我们就可以狠抓场镇卫生,先考虑把场镇口硬化几百米,这样泥土就不容易带进场镇来,镇里要成立一个更加专业的清洁队伍,可以从每户居民中收些钱,天天坚持打扫。”

    粟明点头道:“这件事做得到,以前镇里就有清洁队,只是人数不多,要求不高。”

    “

    青林小学得到启发,上青林小学里面建筑不行,由于桂花树,就变得风景优美,青林山上野生桂树不少,我们可以选个几百株,就可以将青林镇变成桂花镇,当然,不用桂树,用小叶榕、法国梧桐也可以。”

    等侯卫东离开以后,粟明就把青林镇地图拿出来,用尺子在地图上不停地比划,有时,好想法就如一层纸,捅开过来,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事情可以这样办

    粟明对于再建一个新青林的想法也产生了兴趣。

    赵永胜推门而进的时候,见粟明在聚精会神地看地图,就笑道:“粟镇,怎么看起地图了。”

    粟明就把赵永胜拉到桌边,他道:“赵书记,我一直在思考新一届政府工作,今天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能还不成熟。”

    赵永胜将一只手叉在腰上,道:“不成熟没有关系,大家多讨论讨论,自然就成熟了,说来我听听。”

    听了粟明的想法,赵永胜的眉头就皱在一起,过了一会,道:“这工程体量太大,凭青林镇的财力,恐怕十年也完不成,还有,这一片足有上百亩地,用地量太大,全是良田熟土,报上去也批不了。”

    粟明解释道:“这只是一个设想,具体实施还要经过论证,目前,我觉得此事可以办。”

    赵永胜压根不同意另外建一个青林镇,他岔开话题,道:“明天是殡葬改革的宣传动员大会,我始终有些不放心,殡葬改革的难度不会小于计划生育,特别是前期,打架的事情少不了,侯卫东由一个普通办事员一下就跳到副镇长位置之上,没有经过二级班子这一关,我担心他经验不足,搞砸了锅就不好收场。”

    粟明在工作上与侯卫东接触更多,他道:“侯卫东做事情很稳当,思想清晰,工作方法也不错,他办事,我比较放心,最起码他在青林山上是一呼百应。”

    赵永胜心道:“这倒不假,如果没有这点本事,怎么被选成了副镇长。”嘴里道:“由他来主持殡葬改革工作,我总有些担心。”

    “我觉得大可不必,放心要年轻人干,最后由你来把关就可以了。”粟明越看地图,对新方案越有兴趣,他又把话题绕过来,道:“我觉得建新建的方案可以考虑,干脆在党政联席会上提出来,看大家的意见如何?如果大家都觉得可以,就可以找建委的同志来看一看。”

    赵永胜见粟明扭着新镇话题不放,心里隐隐有些不悦,道:“这是关系全镇的大事,今年人代会上没有提出来,就不要再提了,如果确实有必要,且有可行性,明年人代会上再提出来,粟镇,你看行不行。”

    见赵永胜根本不同意这事,粟明也冷静了下来,他将铅笔放在图纸上,道:“好,新镇这事暂时放一放”

    赵永胜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坐在粟明的对面,道:“前天到县委组织部去了一趟,组织站要求各镇都要报一个后进村支部,作为今年的整改对象,你看,我们报哪一个村?”

    粟明将各村都放到脑子里过了一遍,道:“要说特别差的,一下还说不上来,若是以提留统筹、农业税等硬指标,恐怕就要算下青林河对岸的几个村。”

    赵永胜抚了抚额头,“粟镇长的建议很好,就按照这个思路来,我让刘坤到这几村去跑一跑,下周开党政联席会,再将这事定下来。”

    侯卫东正坐在办公室,修改明天的讲话材料,赵永胜一个电知打了过来。

    “侯镇,明天的事情准备得如何?

    侯卫东汇报道:“目前,两份重要文件已经出来了,一份是《关于在青林镇进行殡葬改革的通知》,主要内容是县里的文件,加上了青林镇的内容,二是殡葬改革领导小组的文件已经打印出来了。”

    赵永胜打断道:“会议准备怎么开?”

    “先由我来宣读两份文件,然后由粟镇来讲具体问题,最后由赵书记来强调。”

    赵永胜已经拿到了讲话稿,他对稿子还比较满意,改得不多,他道:“这事一定要稳妥推进,原先准备是开三干会,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我们应该先把村支书和主任两个主要干部的思想统一了,再开三干会,而且返回等问题,也不宜在三干会上讲。”

    赵永胜对侯卫东的准备工作比较满意,他又将刘坤叫了过来,道:“明天开殡葬改革工作会,你这方面的工作情况如何?”

第一百二十五章分歧(六)

    

    二个村,二十四个村干部,陆续来到了中会议室,侯得极为充分,每一位村干部进会议室,社事办的工作人员就将一个大信封递了过去,信封里面是县里文件的复印件、镇里相关文件。

    绝大数村干部将信封放在一边,少数村干部就打开信封,抽出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

    侯卫东是分管领导,他就拿着一包红塔山,挨个地发烟,在等待赵永胜和粟明的时候,侯卫东就坐在村干部的位置上,一起抽烟,聊天。

    九点钟,赵永胜、粟明和刘坤陆续来到了中会议室,九点十分,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由粟明主持,第一个议题,就由侯卫东来宣读县、镇两级文件。

    第二个议题,就由刘坤来布置殡葬改革的宣传工作。

    侯卫东最初制定的会议议程中,原本没有刘坤讲话这一项,早上开会之前,粟明发现了这个问题,临时决定加上这么一项议程,并给刘坤打了一个电话:“刘书记,今天上午的会,你还是讲一讲,布置宣传方面的工作。”

    刘坤在星期四借口有事没有来上班,他是参加组织部柳部长的生日晚宴,柳部长倒很低调,只请了三桌客人,由于柳、刘两家的特殊关系,刘家全部参加了宴会,刘坤是晚辈,就帮着忙上忙下,又陪着客人喝酒。客人多是领导,他多喝了几杯,自然是醉了。

    星期五早上起来,他舍不得坐出租车,昏头昏脑地坐早班客车,来到青林政府之时,还差五分钟上班,刚刚把茶泡好。就接到了粟明地电话,好在他前一天和赵书记谈过这个问题,也并不太慌张,理了理思路,拿着笔记本就上了会场。

    轮到他讲话,刘坤头脑很清晰地讲了四点。一是用会议形式传达,二是写标语,三是用广播,四是散发传单。乡镇搞宣传,大多是沿用这些招术,也没有太多新鲜花样,刘坤的讲话也是中规中矩。

    只是,他没有强调落实的情况,也没有明确具体的进间,赵永胜又拿出信封看了看。扭头瞟了他一眼,眉毛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这是他表示不满的一个方式。

    随后就是粟明讲殡葬改革的具体问题,当宣布有20%的返还以后。村干部就开始交头接耳,20%的返还,对于绝大多数村干部来说,都是一种诱惑,只有上青林地秦大江和曾宪刚,由于开石场赚了大把的钱,对于这事不太感兴趣。

    散了会,社事办的苏亚军就站在门口。大声地道:“中午社事办安排了伙食,在张家馆子。”张家馆子是青林场镇最好的馆子。相当于上青林基金会旁边的馆子。

    刘坤正准备下楼,赵永胜道:“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赵永胜对于殡葬改革的宣传工作向来很重视,因此,亲自让分管书记来抓宣传,可是今天早上拿到信封以后,他没有发现宣传单和宣传标语,没有找到刘坤,他就将宣传干事周菁叫来询问。

    周菁是95年从农校毕业地中专生,原本分到农机站,周农机站工作,她的父亲在另一个镇当领导,与赵永胜也熟悉,元旦之时两家人聚了聚,赵永胜就让周菁担任宣传干事。

    “刘书记让我写宣传单,我还没有写出来。”周菁文字功底一般,拿到两份文件,咬了半天笔杆,也没有写完。

    “那宣传标语写出来没有?”

    周菁不好意思地道:“我给民政局办公室打了电话,他们说今天下午给我们传过来。”

    两件事情都没有落实,赵永胜心里就不太舒服,等到周菁走后,说了一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赵永胜见刘坤走了进来,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问道:“刘书记,我看到大信封里只是装着几份文件,你的宣传标语发给村干部没有。”

    刘坤只是将这事交待给宣传干事,具体操办情况,他还不太清楚,就含糊地道:“现在只有几条标语,等找全了,再发下去。”

    赵永胜又问:“你会上说的宣传单,内容拟出来没有,等一会拿给我看一下,然后多去印刷一些,尽快在赶场天散发出去。”

    刘坤就道:“侯镇没有把资料交给我,我等一会去找他,尽快让周菁将宣传单写出来。”

    赵永胜也没有再多说,语重心长地道:“刘书记,你一直在机关工作,不熟悉乡镇的情况,乡镇工作,就是干具体工作,一定要脚踏实地,这样才能有好的效果,今天这事,你应该趁着这次会议,将宣传标语发给村里面,村里面就可以马上布置下去。”

    他顿了顿,又道:“五月一日就要正式实行新的殡葬方式,留给我们宣传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要抓紧一点。”

    刘坤急忙点头,道:“赵书记,我马上去办,争取明天将宣传单和标语拿出来。”离开了赵永胜办公室,他就将周菁通知到办公室,批评道:“前天给你说了,要将宣传单和宣传标语写出来,昨天一天,怎么还没有完成?”

    周菁委屈地道:“我又没有搞过殡葬改革,不知道怎么写,昨天你又不在,所以没有写出来。”周菁刚从农校毕业,刚刚满十九岁,加上个子小,就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对于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刘坤也就不能太过严历,他道:“这事就算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可以给我打传呼,侯镇在具体抓殉葬改革,你也可以问问他。”周菁道:“我也不知道事情这么急,再说,侯镇也没有在镇上。”

    两人正说着,社事办苏亚军走了进来,道:“刘书记,大家都在等你了。”刘坤最怕这种场合,二十四个村干部,一人喝一杯酒,都是二十四杯,他就笑着道:“苏主任,我还有事,你们先吃了。”苏亚军道:“赵书记和粟镇长都去了,村干部都等着你接见。”

    刘坤听说两位主要领导都去了,只得道:“苏主任要保护我,我酒量小,喝了两杯就要趴下。”

    到了张家馆子,赵永胜和粟明都没有到,除了领导地这一桌,其他村干部已经开始喝酒划拳了。

    侯卫东已被上青林的村干部拉住了,秦大江带头鼓噪,村干部轮番敬酒,转眼间功夫,他就喝了接近三十杯,这一轮急酒喝下去,侯卫东已经是酒意上涌。赵永胜和粟明来到张家馆子以后,侯卫东这才脱身,坐到了领导这一桌。

    赵永胜如今是真正地核心,他很有一把手的风度,举着酒杯,对村干部道:“殡葬改革是一项困难很大地工作,也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工作,大家一起举杯,从明天起,就要在全镇轰轰烈烈地宣传工作。”

    “这杯酒,大家干了。”

    喝了这杯酒,赵永胜坐了下来,就对侯卫东道:“侯镇,听说你是海量,今天我可来验证。”他笑着发动村干部道:“

    殡葬工作的分管领导,你们要做好这项工作,就要敬

    酒桌上,秦大江等村干部是唯恐天下不乱,见赵永胜发起战争,纷纷端着酒杯,就过来敬酒。

    侯卫东酒量虽好,可是架不住人多,他愁眉苦脸地对村干部道:“赵书记和粟镇长都在这里,怎么能先敬我。”

    粟镇长就在一旁推波助澜,道:“侯镇,你是殡葬改革工作分管领导,今天开动员会,你要和书记、主任们好好喝一杯,喝醉了,准许你下午不上班。”

    刘坤酒量浅,他就缩在角落里,看着侯卫东与村干部大战,他因为宣传标语之事,受了书记赵永胜委婉的批评,这让他颇为郁闷,此时他见侯卫东成为主角,心里就有淡淡的酸味。

    侯卫东处于漩涡的中心,是有苦难言,一杯接一杯,没有时间停下来,终于,有一杯酒达到了极限,侯卫东一捂嘴,就朝着门外的厕所跑去,刚到门口,一道瀑布,就如黄河之水一样,从嘴里喷涌而出。

    社事办主任苏亚军站在厕所门口,见到侯卫东出来,就伸手扶住他,道:“侯镇,别进去了,我扶你回办公室。”侯卫东强压住酒劲,道:“我不能再喝了,你帮我顶着。”苏亚军将侯卫东扶回了办公室,又买了一版乐百氏,放在桌上,然后再回张家馆子。

    “侯镇怎么样?”

    “在厕所里吐了。我将他扶回办公室了。”

    赵永胜笑道:“侯卫东酒量是可以,但是从今天地表现看,估计喝不过秦大江。”

    苏亚军目睹了侯卫东喝醉的全过程,道:“赵书记和粟镇没有来的时候,侯镇就至少喝了三十杯,加上后来的,今天中午侯镇至少喝了这么多,而且基本上没有吃菜。”苏亚军伸出二根手指。表示喝了二斤。

    赵永胜这才相信侯卫东的海量,他对刘坤道:“刘书记,在喝酒这方面,你要好好跑侯镇学习,敢不敢去走一圈。”这种场合刘坤根本不敢上场,连忙摇头道:“赵书记。我最多喝五杯就要醉倒,实在是不敢上。”

    赵、粟两人是一把手,他们中午不敢多喝,喝了几杯后,就挑起群众斗群众,将好几个村干部当场喝翻。

    散场之时,赵、粟就沿着街道朝镇政府大院走,一辆小车从镇外进来,经过他们之时,带起了浓雾一样的灰尘。

    粟明气恼地道:“谁的车。进了镇里还开这么快?”他对赵永胜道:“这灰尘也多得不象话了,我建议要好好治理场镇。最起码要将这灰尘降下来。”

    此话一出,赵永胜就明白了。粟明心里还在想着搬迁新镇的事,搬迁新镇是一项巨大地工程,事情太复杂,而他这一届最多能再干三年,所以他对这事并不热心,不希望在这一届任期内搞这种麻烦事情。

    只是,粟明是一镇之长,他也不好太驳其面子。以前与秦飞跃搞得水火不容,若再与粟明出现大的矛盾。他作为镇委书记,也实在不太好向组织上交待。

    他就开始玩太极,道:“是啊,灰尘太多,居委会也太不象话了,我明天找老陈来谈谈。”

    粟明道:“唐镇长管的事情太多,我建议场镇管理这一块,干脆就交给侯卫东来管,他人年轻,精力旺盛,女朋友又是大城市的,应该能管好这个场镇。”

    赵永胜心如明镜:“这个粟明,对侯卫东倒是蛮信任,让侯卫东来管场镇,看来是拐着弯想开发新场镇。”不过,粟明没有明说开发新场镇,他就不点破,道:“就按你说的办,让侯卫东来管场镇,我要看看他的方法。”

    刚才经过地小车,是李晶的车,她有事情要与侯卫东谈,进了机关大院以后,就找到党政办杨凤。

    侯卫东酒喝得太急太多,倒在沙发上就人事不醒,根本听不到李晶的敲门声,李晶敲了好几遍,里面没有人答应,她试着推开了门,屋内酒气熏天,侯卫东仰面趟在床上,姿势极为不雅。

    李晶捂着嘴,对身后的杨凤笑道:“你们的侯镇长是烂醉如泥了。”

    杨凤身材不高,长得有胖,和李晶相比,差距就更加明显,不过,杨凤向来自我感觉很好,她在美女面前也没有自卑,道:“侯镇喝酒太耿直了,没有办法。”

    李晶关心地道:“这样睡要生病的,他家住哪里,最好找人将他扶回去。”

    “他的家在上青林,如果开车,恐怕也要一个小时,在下青林,这就是他的家。”

    “镇里没有单身宿舍吗?”

    杨凤人胖,嘴巴利索,很快就将镇里的情况讲了一遍。李晶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道:“这下没法子,看他这样子,恐怕到晚上都醒不过来,我要先出去一趟,回来他说不定就醒了。”

    杨凤热情地道:“我把党政办电话留给你,你可以先打电话,我帮你看看再说。”

    李晶与杨凤有说有笑就离开了侯卫东办公室,下了楼,杨凤将李晶送上了车,然后挥手告别。

    当小车离开大院地时候,李晶脸上的笑容就迅速消失了,她对司机道:“我们到上青林山上去看看。”

    “怎么走,我没有去过。”

    李晶一改平时地温柔,不耐烦地道:“反正上山只有一条路,我们边走边找。”

    很轻松就找到了上山的道口,公路虽然是泥结石路面,但是路形很好,上山坡度、弯度都很标准,路面虽然被重车压出了水凼,总体也还不错。

    到了英刚石场,她就站在观察了一会,独石场杨柄刚是英刚石场地安全员,他见到一部小车停在路面,道:“你们找谁,老板不在?”李晶笑着问:“你们老板是谁?我来谈生意的。”

    杨柄刚被李晶的狐媚的笑容晃了一晃,脑袋糊糊的,他道:“老板在镇里开会了,明天来,行不?”

    “是侯卫东,还有一人是谁?”

    “曾宪刚。”杨柄刚就老老实实回答。

    李晶离开了英刚石场,又继续向山上走,她随后到了秦大东石场,与管理人员交谈了几句,又往上,到了大弯石场,何富贵没有在石场,她就随处转了转。

    来到狗背弯石场之时,林中川正在指挥放炮,李晶站得远远的,与何红富也谈了一会。

    随后,又前往曾宪刚石场、田大刀石场。

    这样一来,她基本掌握了上青林石场情况。

    要下山的时候,她给杨凤打了一个电话,杨凤放下电话,就朝楼上跑去,侯卫东仍然睡在沙发上,不过,眼睛已经睁开了。“侯镇,刚才有一位叫李晶的找你。”

    侯卫东费力地站起来,揉着额头,道:”以后再也不这样喝了,醉惨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爱之深(一)

    

    车时代,人的活动半径增大了,人与人、地与地的距。

    当李晶得知侯卫东已经醒了,便离开青林山,到达镇政府之时,侯卫东还坐在一旁揉着额头。

    “傻瓜,谁让你喝这么多酒,吃一瓣广柑。”

    李晶进入场镇以后,特地停了车,给侯卫东买了几个广柑,进了办公室,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选了一个最红的广柑削好。

    “李总,不远千里来到小镇,有什么事吗?”

    李晶的化着淡妆,衣着与权湖时相比,要朴素许多,也更加职业化,她抛了一个媚眼,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我是专门来看侯镇长的,谁知看到一个醉猫。”她翘着一根手指,捂着嘴,吃吃地笑着。

    侯卫东当然不会相她的话,无话找话道:“中午喝得太多了,现在头感觉要炸开一样。”

    李晶劝道:“工作是单位的,身体才是自己的,为了工作,用不着这样使劲喝酒,你现在年轻,身体还能扛得住,到老了就晓得历害。”

    侯卫东笑道:“李总,你还比我小,在大哥面前,说话这么老气横秋。”论年龄,两人相差不多,侯卫东知道女人喜欢说自己年轻,就充起了大哥。

    李晶明知是假,还是很受用,笑道:“我都是老太婆了,还在我面前充大哥。”

    两人说笑了几句,李晶开始进入主题,道:“趁你睡觉的时机,我到上青林的几个石场去走了一圈,狗背弯石场管理得最好,你还真有一套。”她其实对上青林石场已有了解,这一圈,增加了直观印象。

    侯卫东直接了当地问:“沙州道路工程公司我们的大客户,你们有什么具体要求?李总直接说,我们好有准备。”

    “高速公路马上就要开工了,到时碎石用量极大,我担心上青林石场的碎石不够。”

    侯卫东对于上青林石场已经很有信心了,道:“放心吧,上青林有五个大石场,加足马力开工,应该没有问题,我们供应过沙益路和益吴路的益杨段,有足够的经验。”

    李晶坐直了身体,用公事公办的神情道:“岭西公路是跨省高速,路段长,碎石量极大,沙州道路工程公司中标段有九十五公里,其中有四十公里不在沙州市境内,也就是说,汉原地区的火凤山,也是重要的碎石供应地,火凤山和青林山实质上是一个山系,石质相差不多,都是公路所需要的优质石材。”

    这番话,明显是话中有话,侯卫东立刻就有了警惕。

    李晶随即转换了话题,脸色笑容又重新绽放,道:“侯镇,今天我约了朱局,一起吃顿晚饭。”听说吃饭,侯卫东愁眉苦脸地道:“今天晚上我绝对不能喝酒了,现在闻到酒味就要反胃。”李晶再抛一个媚眼,道:“放心,我可是温柔似水,不会灌你的酒。”

    侯卫东就跟着李晶前往益杨县城,小车速度极快,到了益杨宾馆,座在副驾驶的李晶下了车,由于颠簸一个多小时,侯卫东酒劲上涌,脸色极为苍白,下车之时,就用手撑着小车,晃了几晃。

    李晶就伸手过来,搀着侯卫东的手臂,道:“有没有问题,上去喝点牛奶,胃就好受一些。”

    两人就如亲热的情侣,挽着手进了宾馆。

    在宾馆前厅的花丛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人,他手里提着一个包,包里安置着一台高档摄像机,已经将侯卫东和李晶亲密的姿态一丝不漏地照了下来。

    等到侯、李两人上了楼,黑衣中年人和照相的年轻女子就回到一辆黑色桑塔纳之上。

    “麻总,你真神了,怎么想到他们要到益杨宾馆来。”

    麻贵就是黑衣中年人,他是岭西省的一位地下私家侦探,主要业务是帮着哪些痴男怨女们捉奸,当然,他们不是当场捉拿,而是用高档摄像机将奸情固定下来。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有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麻贵的业务也就越来越红火,前一段时间,一位出手阔绰的陌生人找到了他,给他交待了盯住益杨县青林镇副镇长侯卫东的任务,并告诉他们,可以盯住沙州道路工程公司的李晶,并给了一张权湖房卡,称随时可以入驻七号楼。

    麻贵在业界享有良好的声誉,接到这一个大单以后,进行了精心安排,派了手下最得力的业务员跟住李晶,又派了一个貌不惊人却耐心极好的老家伙盯住侯卫东。

    他们运气极好,只盯了六天,就发现李晶前往了青林镇,麻贵算准了李晶一定还要回来,就在入城口守株待兔,见到李晶的车就紧紧尾随,终于在益杨宾馆门口,搞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麻贵兴致极高,道:“我以前当过公安,那时可没有现在的先进仪器,全靠蹲点守候,有时我们一守就是十天半

    事是小菜一碟。”他向助手传授着经验,道:“客I料,肯定有其道理,所以,只要盯住他们两个狗男女,一切就OK。”

    助手道:“就这么简单?万一他们两人这十天半月不见面,我们就白费功夫。”麻贵撇了撇嘴,道:“偷腥的狗男女,就如干紫烈火,十天半月,无论如何都要见面,否则,就不是真正的偷腥。”

    侯卫东进了餐厅以后,梁必发已经到了,随后,朱兵也到了餐厅,梁必发在外面做工程,很久没有回益杨,见到侯卫东,先来了一个熊抱,道:“***疯子,怎么就成了副镇长,今天我们喝两杯。”

    见到梁必发,侯卫东就只有苦笑道:“梁兄,你在这里,我是月母子遇到了老情人,宁伤身体不伤感情。”

    李晶听到侯卫东说粗话,笑得极为开心。

    这一场酒,仍然是天昏地暗,说来奇怪,喝酒之前,侯卫东还头痛欲裂,喝着喝着,头不痛,胃不翻,又开始生龙活虎。

    酒战结束,李晶提议:“权湖又打出了一口温泉,是由数百个喷气孔形成水坑,沸水从坑底冲出来,就好象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吐露,我们把这口温泉称为珍珠泉,今天请朱局、梁经理和侯镇尝光,试一试最新的温泉。”

    朱兵推辞不去,李晶喝了酒,脸色微醇,格外艳丽,她娇滴滴地道:“曾县长今晚有应酬,他和我说好了,吃完饭也要过去。”

    听说曾昭强也要去,朱兵就不好推辞,众人就一齐下楼。麻贵提着包,在益杨宾馆客厅里等着,将一行人全部摄了下来。

    到了停车场,朱兵想跟梁必发说些事,就道:“梁经理坐我的车,侯镇还是座李总的车,你们两人好好谈心。”

    侯卫东就和李晶一起上车。

    又坐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权湖,几人都进了温泉,侯卫东被热水一泡,酒劲又上来了,迷迷糊糊就靠着温泉壁睡着了。醒来之时,已是太阳当空,侯卫东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到了权湖。

    他走出门,伸了伸懒腰,一位挂着对讲机的服务员就走了过来,道:“先生,李总请你过去吃早餐。”

    早餐安排在6号楼,李晶换掉了职业装,穿了一套浅色的厚裙子,胸开得很低,细腻皮肤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性感而高贵,见侯卫东过来,便道:“昨天晚上,可不是我灌你的酒,不许赖在我的身上。”这句话有语病,侯卫东就故意笑了笑,李晶作势欲打,道:“不许乱想。”

    早餐端上来,瘦肉粥、咸鸭蛋、几个小包,两碟咸菜,很对侯卫东的胃口。

    等到服务员下去了,李晶低声道:“侯镇,听说上青林石场成立了碎石协会,准备统一价格。”

    这事正在筹备阶段,对外还保密,侯卫东就显得很惊奇,道:“李总,你的消息还真灵,你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说这话时,侯卫东心时有了警惕。

    李晶一只手托着腮,早上的太阳照射在脸上,泛起象牙之色,格外有女人味,她淡淡一笑,道:“这是秘密。”

    又道:“这一次修岭西高速路,碎石用量极大,一年之内,几个石场要赚大钱,侯哥,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不要客气,有事尽管说。”

    “我想投些钱,在上青林也开一个石场,我知道碎石协会将此事控制得紧,你是他们的头,帮我搞定这事。”

    侯卫东笑道:“李总,开玩笑吧,你堂堂老总,看得起这点小钱。”

    李晶叹息道:“我这个副总,看起来威风,实际上有苦自己知,付出这么多的心血,由于在公司没有股份,随时可能卷起铺盖走人,因此,必须要为将来打算,现在我手里还有点小权,可以为你们办些事情,有我为你说话,侯镇的石场将得到极大的优惠,最起码不会拖帐。”

    她又道:“汉原地区的碎石质量也不错,用谁的碎石,用多少,我有一定的发言权,你放心,这个石场,我也不准备长期开,赚上这一笔,我就退出。”

    “我相信我的眼光,知道侯哥不会出卖我,所以给你说知心话。”

    侯卫东就开始沉吟,为了保护上青林碎石的价格,限制恶性竞争,侯卫东开始在山上筹备碎石协会,上青林三个村的支书、主任和文书,除了秦大江和曾宪刚以外,其他人都将在协会任职,每月领一份工资。

    与此对应,村里将尽量不准外地人到上青林办企业。李晶一直筹划在上青林办石场,已通过手段,将这些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找到了侯卫东。

第一百二十六章爱之深(二)

    

    水清洌,两岸绿树成荫,侯卫东慢慢地吃着早餐,而小圆桌对面,优雅地撑着下巴,就如小女儿家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侯卫东吃饭。

    对于李晶的请求,侯卫东一边吃饭一这在心里盘算着,放下筷子以后,他就道:“李总,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只是现在不能表态,碎石协会毕竟是协会,你提的要求,我要回去征求他们几个的意见。”

    李晶给了侯卫东一顶高帽子,道:“侯镇,我知道你是男子汉,有担待,会帮我把事情办成。”说完,她又用小舀子,给侯卫东盛了一小碗晶莹的稀饭,道:“这稀饭养胃,喝醉了酒,多吃一点。”

    侯卫东在心里也对此事有了一个大概估计,他放下碗以后,道:“我很快就会给你答复,李总,有车没有,我要回沙州。”

    李晶心情不错,取出对讲机,道:“小安,你把车准备好,送客人到沙州去。”

    有了合作的暗中协议,侯卫东也就享用着皇冠车,他坐在后排,就如一个大领导一样,看两旁的树木依次滑过。

    要到沙州之时,小佳将电话打了过来,抱歉地道:“老公,实在对不起,建委邀请了岭西省几个最大的开发公司,向他们介绍沙州的开发情况,我要安排中午的生活,你先乖乖地回家,冰箱有熟菜。热一热就可以吃。”

    她叮嘱了一句,道:“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虽然有些遗憾,可是到新家地感觉还是不错,进了新月楼大门,他很自豪的心态穿行在宽阔的中庭。

    这是沙州目前为止最好的楼盘,有一个大的中庭,栽着花草、安着假山,有两个亭子。还有一些健身器材,一群小孩子就在中庭玩耍。

    穿过中庭,就见人工造的小溪里有一群人工喂养的红色鲫鱼,正在欢快地游来游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小溪边。她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正在喂鱼。侯卫东见鱼漂亮,也就站着看了看。那个女孩子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侯卫东,又继续喂鱼,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了侯卫东好几眼。

    侯卫东摸了摸自己地脸,脸上并没有异常。

    “叔叔,是你。”小女孩子脸上露出了笑脸,站起身。道:“你把我忘了,我是粟唐。粟糖儿,那天晚上。你带我到综合批发市场。”

    侯卫东这才恍然大悟,事隔两年多,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年小女孩子的模样,看到眼前的阳光少女,根本无法与当日的离家出走少女重合在一起,他笑道:“粟唐,你不说,我都认不出你了。”

    “叔叔。你家也住在这里吗?我家在哪里。”粟唐用手指了指四号楼的方向,道:“你一定要到我家去玩。”“好。有空我就去。”侯卫东敷衍着。粟唐又问:“叔叔,你家在哪里。”侯卫东也就随手指了指。

    这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回来,他看到了女儿与一个年轻男子在说话,便走了过来,道:“粟唐,功课做完没有,怎么又出来了。”

    粟唐高兴地对中年男子道:“今天上午地任务已经完成了。爸,这就是那天晚上帮了我的叔叔。”

    中年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那天晚上。”粟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我离家出走的哪天晚上。”

    中年男子这才醒悟过来,他伸出手,与侯卫东握了握手,道:“我叫粟明俊,那天晚上多亏了你。”当日沙州综合批发市场,粟明俊并不知道是侯卫东救了女儿,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地感谢侯卫东,回家以后,粟唐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顿时将粟明俊夫妻惊起了一身冷汗,他们十分清楚,如果没有那个年轻小伙子出手相救,当晚之事肯定不堪回首,粟糖儿肯定要受到极大的伤害。

    “我叫粟明俊,是粟唐的爸爸,请问贵姓,你也住在这里。”

    侯卫东道:“我叫侯卫东,住在2楼。”

    粟明俊道:“今天中午有空没有,我请你吃饭,你不要推辞,那天晚上的事,对你来说是一件小事,对我们全家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我一定要表达谢意。”

    侯卫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用客气。”

    粟明俊不由分说地道:“我手头还有些事情,十二点,我们全家都在外面的新月楼见面,不见不散。”

    见粟明俊很真诚,侯卫东也就没有扭捏,爽快地道:“好,我准时下来。”

    回到家,立刻感到了小佳浓浓的气息,屋里摆着些小挂饰,包括一些挂毯,这些都是具有小资情调女子最喜欢的东西。内阳台上,挂着小佳地衣服,有外套,还有带着黑色的半透明小内裤。看着小内裤,侯卫东不禁浮想连翩,连咽了不少口水,他站在阳台上,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老婆,我已经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另一头,小佳看着四周无人,便在电话里甩过来几个飞吻,道:“老公,岭西省建委也来了人,还有一帮大老板,实在没有办法脱身,你不是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现在就是这样。”她又道:“晚上我们回家吃饭吧。”

    陈庆蓉和张远征虽然勉强接受了侯卫东,可是有了前面地事情,四人见面之时,总有些尴尬,始终不能轻松和谐,但是他们毕竟是小佳的父母,尽管不轻松,还是得面对,侯卫东就坐在沙发上想着晚上要买什么礼物。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五十分。

    午餐就安排在新月楼外地新月餐厅,粟唐站在外面等着,见了侯卫东,使劲招手道:“侯叔叔,在这里,我们在黄山松包间。”

    黄山松包间,由于要上菜,也就没有关门。

    粟明俊和他的爱人早就等在了桌旁,见侯卫东进门,粟明俊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看时间,夸道:“十二点整,真准时。”等到侯卫东坐定,粟明俊主动道:“这是粟糖儿的妈妈,叫李姐吧。”李姐就热情地道:餐厅以家常菜出名,我点了几个招牌菜,

    生品尝。”

    侯卫东这一辈子,除了在服务行业里被称作“先生”以外,日常生活中听到“先生”两字,不禁觉得有些不顺耳,他笑道:“还是叫我小侯吧,先生是成功人士的称呼,不敢当。”

    粟明俊道:“我听到先生两字也觉得碍耳,你也别酸了,这样,我们都是一个小区的邻居,我就称一声小侯,小侯叫她李姐,叫我老粟。”

    粟明俊赞同地道:“这个称呼好。”

    一个胖胖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问道:“先生,请问喝什么酒。”粟明俊就道:“下午要开会,就来一瓶五粮液。”酒拿来以后,粟明俊就举起小号啤酒杯子道:“下午有安排,今天中午我就喝一杯,晚上接着喝。”

    侯卫东也没有反对,道:“晚上要去拜访岳父岳母,改天我请老粟。”

    李姐道:“你结婚了,怎么不把弟妹叫来。”

    粟明俊倒了一杯酒,递给侯卫东,道:“小侯,你在哪里上班。”

    “我在益杨县青林镇政府。”

    粟明俊惊奇地道:“你在益杨青林镇工作,我知道那个地方,前年搞党员扶贫,我还到了那里,记得镇委书记姓赵。”

    从这一句话,侯卫东就猜出来粟明俊肯定是政府官员,道:“老粟,你在哪里上班?”

    粟明俊含蓄地道:“我在市委组织部工作。”

    侯卫东开玩笑道:“那你就是我娘家人了。有事可要找组织。”

    粟明俊端着酒杯道:“大家都为**工作,别说客气话,有事尽管来找我。”他话虽然这样说,表情与语言却不知不觉带着些官味了,他又问:“你在政府任什么职务?”

    “副镇长。”

    “看小侯地相貌,恐怕只有二十五、六岁,这么年轻当上副镇长,不简单。你应该是大学毕业分到青林政府的。”

    “是93年益杨公招的。”

    粟明俊笑道:“原来是赵林书记的队伍,当初益杨准备公招时,还有些争议,看来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侯卫东听了只能在心里苦笑,“这吃什么正确,我是违背组织原则被选上来的。”嘴上道:“公招干部是以后必由之路。”

    李姐就插嘴道:“粟糖儿。快敬侯叔一杯酒。”粟糖儿就举着酒杯来敬酒。

    喝了几杯,一个胖胖的汉子端着酒就走了过来,道:“粟部长,你好久没有召见我。”粟明俊拍着桌子道:“邓书记,怎么看着你又长胖了。”邓书记一屁股坐下来,挺着大肚子道:“没有办法,就是每天喝凉水也要滋滋地长肉,粟部长,什么时候来视察经开区。”

    邓书记和粟明俊聊了几句,就举着杯子。道:“这位兄弟来碰一杯,我是邓晓明。经开区的。”粟明俊不等侯卫东说话,主动介绍道:“这是益杨县青林镇地侯镇长。”邓书记热情地道:“侯镇长真是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前途无量,来,我们碰一个大杯,以后到了经开区,一定要来找我。”

    侯卫东此时已经知道了粟明俊的真实身份,沙州市委组织部部长叫做文彦,粟明俊就肯定是一位副部长。这个身份,对于侯卫东这种小干部是非同小可。可是在表面上,侯卫东却依然如刚才一样,冷静着,微笑着。

    邓书记刚走一会,侯卫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佳正在沙州酒店的前厅里,颇为无聊,“那些大老板们还在看现场,估计还有半个小时才回酒店,我在前厅等他们,你吃饭没有,冰箱里有饺子,热一热就可以吃。”

    “我在新月楼外面的新月餐厅,和粟部长一起吃饭。”

    小佳反问道:“哪一个粟部长。”侯卫东就不好解释,言顾左右,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小佳极为敏感,道:“是组织部的粟部长,他也住在新月楼,我曾经见过他。”侯卫东不愿意多说,道:“你早些回来。”小佳猜到他说话不方便,道:“好,我吃完饭就回来。”

    侯卫东打电话地时候,粟明俊露出了一丝惊讶:就算在沙州市级机关,能用上手机的也只是少数人,一个小小的副镇长,居然就能用上超过万元的手机,也太牛了。

    等到侯卫东放下手机,粟明俊随意地问道:“小侯,你的爱人在哪里工作?”

    “在沙州建委。”

    李姐笑道:“建委有钱,小侯真有福气。”

    邓书记走回旁边的房间,猛然间响起了一件事情,心道:“青林镇的,姓侯,莫非是张主任的男朋友?”他就拿出手机,给张小佳打了一个电话,道:“张主任,我是邓晓明。”

    “没事,我突然想起上次你给我说的事情,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在益杨县青林镇,姓侯,是副镇长。”

    小佳惊奇地道:“你怎么知道?”

    开发区和建委关系密切,小佳有一次和邓晓明在一起吃饭,曾经谈过侯卫东地事情,想试试他的口气,看是否有调动地希望,当时邓晓明笑哈哈开起玩笑,但是没有明确表态。

    邓书记笑道:“我在新月楼吃饭,遇到了他,还和他在一起喝了酒,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什么时候把他地资料给我拿过来。”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小佳高兴地道:“哇,邓书记,太感谢你了,改天我和卫东请你喝酒。”

    邓书记又道:“侯镇在青林镇是副科级,但是调到经开区,恐怕职务暂时保不住。”

    小佳喜滋滋地道:“没有关系,先调进来再说。”邓书记想着侯卫东与粟明俊亲热的样子,表示理解,道:“对,侯镇年轻有为,到哪里都受人欢迎,欢迎到沙州经开区。”

    邓晓明挂断电话,对同桌的人道:“你们慢慢喝,我稍稍耽误一会。”他走了出来,又来到黄山松,道:“侯镇,我还要来和你喝一杯。”

第一百二十七章爱之深(三)

    

    佳忙前忙后,好不容易将接待工作完成,等到大部分进了沙州宾馆,她才松了一口气,来到沙州宾馆大厅,正取出手机准备跟侯卫东联络,步高快步走了过来。

    步高是沙州建筑行业的代表,由于是正式的会议,他就穿得颇为正式,一身藏青色的西服,胸口还有一抹白色,成熟又有风度,他对小佳作了一个邀请手势,道:“小佳,你今天忙前忙后,肯定也累了,我请你喝杯茶。”

    步高对小佳的追求一直是明目张胆,他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意,他最初带着五分征服欲,还有着意气用事的念头,后来却渐渐地真心爱上了小佳。爱情是艺术,不是科学,许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曲折故事,也才会流行千年而不衰。

    喝着茶,随意聊了一会沙州的房地产,又聊了聊新月楼三期工程,新月楼是由步高一手打造的,在这次岭西省的建筑高端会议上,新月楼被当作了沙州市新式楼盘的代表,步高深深为之自豪,谈起新楼盘,更是眉飞色舞。

    小佳亦听得津津有味。

    步高充满自信地谈完楼盘,眼珠一转,将话题拉入了预定的程序,他无比真诚地道:“小佳,我真的就没有一点机会?我的要求不高,只需给我小小的机会,你一定会看到完全不同地步高。推开每一扇窗都会有不同的风景,我希望你能轻轻推一推我这一扇窗。”

    小佳是小资女子,这一点,步高已经摸得清楚,因此,他精心选择了进攻的语言,符合小资情调的语言。

    小佳然一笑,打起了太极推手。道:“步总,这话太酸了,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新月楼的售后服务一流,达到了沿海发达城市的水平,让我们沙州人开了眼界。现在名声大,许多朋友都来问明我楼盘的情况,三期什么时候办预售,你也提前露点风声,我有好多朋友都想买新月楼地房子。”

    步高紧紧盯着小佳,“小佳,你不要打岔,回答我,我究竟哪点不如侯卫东。”

    步高是**,毕业于复旦大学。事业有成,风度翩翩。他自认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侯卫东哪个乡巴佬都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小佳固执地坚守着琼瑶一般的爱情,让步高觉得好笑、气恼又略带着欣赏。

    商场如战场,情场同样也是,面对着屡攻不小的堡垒,步高也就剑走偏锋,麻贵就是他的第一把刀子。

    小佳道:“步总。你是优秀的企业家,肯定能找到比我优秀十倍地女孩子。我在这里提前祝福你。”

    “侯卫东真的很爱你吗?”步高含有深意地问道,他要一步一步将小佳引向预备好的圈套之中。

    小佳是建委办公室副主任,虽然长期与各位建筑老板打交道,但是并没有深入其中,对竞争的残酷性还没有真正深切的认识,也就对这些成功人士的心性与手段缺乏深切的了解,此时,她喝着淡淡味道的龙井茶,完全没有觉察到步高的圈套,骄傲地道:“那是当然。”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们两人各距一地,你真的很信任他吗,要知道,不偷腥地男人很少,包括我,以前也喜欢拈花惹草。”

    小佳从来没有怀疑过侯卫东的忠诚,肯定地道:“如果说十个男人九个偷腥,他就是唯一不会地。”

    步高见小佳已经完全落入毂中,便从西服的内衣口袋取出了一个信封,他扬了扬,道:“我首先承认,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曾经结交过三、四个女友,我也曾经沾花惹草,并不是纯洁地小男孩,这事我也要说清楚。”

    小佳反问道:“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知道得清楚?”

    步高把封信推到小佳面前,道:“自从遇到了你,近两年来,我可是守身如玉,再也没有

    去乱来,我发誓,为了我们的爱情,我绝对做一个纯洁的男人。”

    这一番话,是攻击小资女子的破心剑,步高用过数次,屡用不爽。

    “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太地道,可是为了悍卫爱情,我宁愿做山贼,做强盗。”

    以前步高总是文质彬彬地发起爱情攻势,这样直接、野性、**的话还是第一次说,小佳微嗔道:“步总,你说些什么,谢谢你的好茶,我准备走了,侯卫东还有家里等我。”

    步高指着信封道:“小佳,再给我五分钟,这个信封里装着有趣地东西,你一定要看一看。”

    里面是一组照片,正是麻贵的精心制作地证据链条:一个漂亮的陌生女子搀扶着侯卫东走进益杨宾馆,又一同出来,再一起上了小车,开进了一个山庄,第二天,两人一起在平台上用餐,照片连贯而富有逻辑性,让人一目了然。虽然有部分照片是摄像机转制而成,但是效果不是不错。

    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小佳头脑一片轰响,守候着、维护着的爱情之塔似乎轰然倒地,连砖头落地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她使劲较着嘴唇,一股锥心之痛刺向心肺之间,过了好一会,小佳这才清醒了过来,她内心脆弱,脸上却是一幅强硬的表情,冷冷地道:“步总,这是什么意思?”

    步高微笑不语。

    “步高,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高素质的人,谁知却使出这种手段,实在有损于你的身份。”

    步高平静地道:“我不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为了爱情,我会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之下,不择手段,西方有句名言,爱情是自私的,这很认同这句话。”

    小佳道:“这组图片又能说明什么,我和侯卫东的关系与你无关,更不容你来挑拨,这种做法让人感到恶心,步总,你是成功的商人,希望你的内心就象新月楼一样漂亮,再见。”

    看着小佳镇静地走出大厅,步高心道:“真***具有挑战性,张小佳,就算你是生

    要被我融化。”

    走出了大厅,小佳的泪水就突然涌了出来,她用手背将泪水胡乱地揩掉,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沙州街道之上。

    侯卫东吃完午饭以后,此就在新月楼的商店里买了些水果,准备晚上提到小佳父母家中。可是等到了五点,小佳还没有回家,侯卫东接连打了三个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到第四个电话之时,电话却关机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难道还在开会?”侯卫东试着给建委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天黑以后,还是关机状态,侯卫东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记起卧室抽屉里放着小佳的一个备用电话本,翻开以后,找到了小贾家里的电话。

    “小贾,我是侯卫东,你们还在开会吗?”

    小贾是建委办公室工作人员,前不久,他和小佳、侯卫东在一起吃过饭,是一个很阳光的大男孩,他惊奇地道:“我们中午就散会了,怎么,小佳姐没有回来,你给她打手机嘛。”

    侯卫东尽量让语气平淡,道:“手机可能没有电了,打不通。”

    小贾热情地道:“我去问问其他人?”

    过了一会,小贾打电话过来,道:“侯哥,大家都不知道小佳姐到哪里去了,据说中午就没有见到人。”

    挂断电话。侯卫东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想去找,却根本无处可寻,便只得在家里等着。

    小佳其实就坐在城东地街心花园里,她手里握着那一组照片,已经反复看了好几次,这组照片明白无误地显示,侯卫东跟这个陌生漂亮女子有着极为亲密的接触。两人晚上一起离开益杨宾馆,早上又同时出现了楼台上。

    两人干了什么,照片表达得一清二楚,这是对纯真爱情**裸的背叛,想着自己对爱情的坚守,小佳禁不住就泪流满面。

    当夜幕降临。街灯也亮了起来,吃过晚饭的人们抚老携幼,陆续走了家门,散步,购物,聊天,享受着一天中最惬意的休闲时光。

    街道上人渐渐多了,音乐也响了起来,街道上人又渐渐少了,音乐也关掉了。不知不觉中,城市已经沉入了梦乡。

    在新月楼的家中。侯卫东早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晚饭时间,张远征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们两人到底什么回来吃晚饭,这就说明小佳并不在父母家中。

    到了晚上八点钟,侯卫东实在忍不住了,来到了沙州建委,门卫正是小佳地直接下属,他很肯定地道:“张主任上午陪同客人出去以后,就没有回办公室。”

    晚上十点,小佳将泪水揩干净。她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将手中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地撕碎。扔进了垃圾箱,这才站起身,慢慢向新月楼走去。

    当开门声响起,侯卫东从客厅沙发上一跃而起,见到进屋的小佳,他黑着脸,责怪道:“你到哪里去了,无论再忙,也要抽空打一个电话回来。”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准备接过来小佳的手提包。

    小佳冷冷地将侯卫东的手挡住,态度很坚决。

    侯卫东感到了小佳拒绝的力度,这力度与平时不一样,绝对不是开玩笑,他意识到问题地严重,就不用责怪的语气,道:“小佳,出了什么事情?”

    小佳不理他,见到餐桌上有饭菜,便一声不响地走了过去,拿起饭碗就开吃。

    “唉,唉,饭菜都凉了,热一热再吃,小佳,你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你就说,不要闷在心里。”侯卫东又道:“单位上的事情,何必这么认真,一幅不共戴天的样子。”

    小佳仍然不理他,发狠式地对付着饭菜,接连吃了两大碗。

    侯卫东心里的火就窜了起来,道:“你发什么神经,这么晚回家,还有理了,为什么关掉手机,开会之时可以用振动,散会以后应该打个电话回来。”

    小佳吃得满嘴是油,她顺手扯了一张纸,将嘴巴擦干净,这才说了第一句话:“昨晚你在哪里?”

    侯卫东顿时明白了,肯定是谁在小佳耳边说了“小”话,这才是小佳反常的主要原因,他反应很快,道:“昨晚是在汉湖。”

    汉湖之名,小佳是知道的,她心道:“原来那个楼顶是汉湖的小楼。”

    侯卫东见小佳仍然盯着自己,就解释道:“昨天中午,开了殡葬改革工作会,我是分管领导,被村干部灌醉了,晚上沙州道路工程工司的李晶请客,就在益杨宾馆吃饭,请了交通局的朱局长。”

    “李晶是谁?”沙州道路工程公司是沙州一家大公司,小佳是知道地,听到沙道的名头,她已猜到可能与修建高速路有关,心情就放松了一些。

    侯卫东解释道:“岭西省修高速度,沙州道路工程公司中了一个标段,李晶是公司地副总,她是来考察上青林石头的。”说到这里,侯卫东笑了起来,“原来小佳吃醋了,还是典型地飞醋。”

    “李晶,妖精一样的女人。”

    侯卫东很有耐心,道:“李晶是负责材料的老总,她和益杨交通局关系很好。”

    “你在益杨宾馆吃饭,这没有什么,为什么又到了汉湖?还在汉湖住了一晚,和李晶一起住的吗,她长得真是漂亮。”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侯卫东见小佳的模样,苦笑道:“汉湖新开了一间温泉,我、交通局的李晶,还是梁经理,都在一起泡温泉,我酒得太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在六号楼吃过早饭,就回了沙州。”

    小佳不相信,道:“按常理来说,应该你们上青林石场去请李晶,为什么她巴巴地来请你,不符合事实,你们肯定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爱之深(四)

    

    卫东与李晶确实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他就理直气壮地实应该这样思考问题,李晶是沙州道路工程公司的老总,沙道公司与上青林合作是双赢之事,我与其老总接触,也是正常的事情。”来,看着表情严肃的小佳,道:“唯一被人利用的事情,只是沙道的副总是一个漂亮女人,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

    小佳揪住关键问题不放,“为什么是李晶来请你,这违反常理。”

    在建筑市场里,一般来说,买方是大爷,卖方是孙子,也就是所谓的买方市场,小佳在建委工作也有一段时间,这方面见得多,认识得很清楚。

    李晶与侯卫东作秘密交易的时候,曾经再三叮嘱此事要绝对保密,侯卫东自己也有算盘,他想独自牵上这条内线,而回避掉曾宪刚、秦大江等人,他原本打算将此事告诉给小佳,可是照此时的情况,实话实话有可能惹来更大的麻烦。

    “李晶请我吃饭,一方面原因是上青林碎石质量好,价钱合适,而且距离沙道公司所中的标段距离最近,运费便宜,他们必须要买上青林的碎石,另一方面,李晶和曾县长、朱局长的关系很深,这一次请吃饭和泡温泉,主要是请朱局长,我是顺便请的。”

    小佳低着头,道:“不管怎么说,在汉湖过了夜,而且,就是你和李晶两人一起在起早餐,怎么没有见到朱局长在一起吃早饭。”

    “我喝醉了,泡温泉时睡着了,我这里有朱局长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直接问他。”

    侯卫东猛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心道:“小佳将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肯定不会是被人偶然看铜陵,按小佳所说。肯定有人从益杨一路跟踪到汉湖,我只是一个石场小老板。青林的小小副镇长,没有商业秘密,也没有重要的利用价值,谁会跟踪我?”

    想到这里,他提高声音道:“小佳,这事是谁跟你说的,他怎么能跟踪我。到底是何居心?”他冷笑一声,道:“究竟谁有这样的闲心,从益杨一直跟到了沙州。”

    小佳低头沉思,不语。

    侯卫东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心道:“如果所料不错,这事肯定是小佳的追求者干的,这个未见面的情敌,倒是很有手段和实力。”他开始转攻这守,接连冷笑了数声。

    小佳抬起头,责问道:“你冷笑什么?”

    侯卫东道:“跟踪我地人肯定认识你。我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是何种目的,但是能用上这种手段地人,都不是善男信女,小佳,这个社会复杂得很,你千万不要轻信他人。”

    这是基本接近事实的推测,小佳就含糊地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此事。就只管你做此事没有?”

    侯卫东已判明:绝对是小佳追求者在跟踪自己。

    他不愿意过多追究此事,揽住了小佳的肩膀,道:“信任是家庭生活的基础,更别说我们这种两地分居的情况,你要相信我,不要听外人胡说。”

    小佳就把头靠地侯卫东身上,道:“我是全心全意的爱你。老公,你不要让我失望,如果真的有哪些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对爱情忠贞是我们地底线,大家谁也不能违背。”

    这是一个尴尬的周末,冰释前嫌以后。两人就疯狂作爱,小佳不准侯卫东在星期天离开,结果,星期一早上五点半,侯卫东就在新月楼前坐了一辆出租车,七点多一点,就到了益杨县城,赶到青林镇时,还有六分钟上班。

    每次从沙州回到青林镇,从沙州第一楼盘新月楼回到青林镇的政府大院子,他就有些坐过山车的感觉,从繁华整洁的城市一下子就掉了到脏乱差的小镇,这个过程现在已经被出租车缩短为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在办公室泡了一杯茶,背靠在椅子上,慢慢才将沙州城和小佳的影子赶走,集中精力于手头的工作:殡葬改革工作要在五月一日才实行,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就是逐村宣传;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没有硬性任务,且有办公室顶着,他也不用操心;至于交通建设,还没有大地任务。

    将工作思路理了一遍,已是开例会的时间了。

    星期一例行的早会上,先由各科室负责人发言,总结上周工作,再谈这周打算,提出工作问题。

    然后,镇长粟明总结了上周工作,回答了几个具体问题,又道:“青林场镇是历史悠久的老场镇,同时也是一个脏、乱、差并存的场镇,治理“脏、乱、差”是本届政府的一个重点工作,我与赵书记碰了一下头,决定由侯卫东同志来负责管理场镇,争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场镇卫生有一个大的改变,这也是为老百姓办地实事。”

    场镇管理是一项即费钱、费时又不容易做出成绩的工作,原本由分管国土工作的唐树刚来管理,听说将城镇管理这一块交给了侯卫东,他暗自高兴,自然也不会反对。

    散会以后,侯卫东就叫做综治办主任付江:“付主任,上午有具体安排没有,我们两人一起到场镇转了一转。”

    付江和苏亚军两人,是侯卫东直接分管的部门,付江原来当过团委书记,团委书记任期届满以后,就担任综治办主任兼司法助理员,是年轻的老油条,他长相其实还是蛮英俊,就是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不修边幅。

    付江昨晚打了一个晚上的麻将,现在还睡眼矇眬,他打着哈欠,对侯卫东道:“侯镇,怎么就把场镇管理交给你了,这事向来都是分管国土地副镇长再管,你何必揽在身上。”

    这事粟明早就给他讲了,也是新场镇计划的第一步,侯卫东自然不会将此事给付江说,笑道:“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这是组织原则,我怎么敢违背。”

    付江暗道:“这话是骗鬼大爷的,选举都敢做手脚,还怕什么组织原则。”

    这一段时间,侯卫东经常与杨凤聊天,通过这张快嘴,对付江、苏亚军等人的性格、习惯也有了初步了解,他知道付江向来是上班以后才出来吃早饭,便对付江道:“吃早饭没有,去吃豆花饭。”今天早上从新月楼匆匆而来,他还没有吃早饭,看到路边的一家餐馆,也就来了食欲。

    付江本来就不守纪律,见侯卫东不摆领导架子,笑道:“不在这里吃,我一般都在姚馆子哪里去吃,姚馆子是上青林姚瘦子的堂弟,都是祖传手艺,味道很不错。”

    “我想起来了,姚瘦子普经和我说过此事,走吧。”

    两人就沿着小道一直往东走,沿途都是各种垃圾,特别是白色塑料袋,灰头灰脑藏在各个角落,格外地刺眼,侯卫东笑道:“抬头青山,低头垃圾,这场镇卫生也确实应该整理了。”

    江无所谓地道:“场镇和城里不一样,隔几天就要赶以后就是成堆的垃圾,更要命的是,场镇居民与城市居民不一样,虽然都是非农业人口,可是他们就和农民没有区别,根本没有卫生意识,随地扔垃圾是轻点,天一黑,就有人随地大小便。”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环境卫生好了,大家都舒服,生活在这垃圾成堆的地方,不仅视觉上不舒服,而且容易得病。”

    “农村人,千百年养成的习惯,难改,所以说管理场镇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姚馆子的味道其实比不过上青林的姚馆子,卫生条件也不行,选碗水就直接倒进了街面的水洞里,留下一摊油迹,门外就是一堆菜叶子,侯卫东劝道:“姚老板,你作餐馆的,也要讲究点卫生,屋里屋外也收拾一下,上青林比这干净得多。”

    姚老板道:“山上的公路是从场镇边上经过,灰尘也不多,下青林场镇被公路穿成两半,每天几十辆车,灰大得很,随便怎样弄也不干净。”

    侯卫东坐在小店门口观察,果然如此。

    吃过早饭,付江精神就好了一点,坐在饭馆外面抽烟,不断有人和他打着招呼。侯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到居委会走一趟,找尹主任聊聊。”

    尹荣主任是居委会主任,五十来岁了,两个儿子都有出息,大儿子考上了中师,就在青林镇小学教书,小儿子大学毕业以后,留在岭西省建设银行,他的家庭情况在青林场镇算是很好的。

    “尹主任,在忙什么?”付江是综治办主任,还是司法调解员。每天都和扯皮之事打交道,和村社干部混得极熟。

    尹荣戴着一幅老花眼镜。老花眼镜用绳子拴着,说话的时候,眼镜就吊挂在胸口上,他看清楚了来人,道:“侯镇、付主任,进来坐。”他就慢条斯理地取来两个杯子,又泡上茶。93b303

    侯卫东喝着茶。道:“尹主任,今天上午开了会,以后就由我来负责场镇的卫生,刚才和付主任走了一圈,确实很脏,我初次管场镇,没有什么经验,希望你多多帮助支持。”

    尹荣道:“这是侯镇长谦虚。”

    “如果要想场镇变得更干净,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尹荣在场镇生活了一辈子,几次爱国卫生运动他都参加了。运动之时,场镇的环境卫生确实有大的改变,可是运动一结束,环境卫生就如弹性十足的优秀弹簧,用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本来面目。

    他就叫苦道:“侯镇,这场镇卫生我们居委会是伤透了脑筋,各种办法都想了,由于基础条件太差了。始终搞不好,现在由镇政府出钱,居委会请了两名清洁工,每天清扫一次,垃圾车一个星期来拉两次垃圾。”

    “尹主任,恕我直言,场镇卫生确实到了需要整治的地步。粟镇长给了我一个任务,要在一个月内让场镇卫生有大地改变,你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尹荣只是一味叫苦,“以前有一段时间,每周五下午,全镇同时开始打扫卫生,弄了几次,就没有人肯动了,能保持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真要搞好环境卫生,也很容易,只要有钱,多请几个人,打扫卫生勤一点,自然就将卫生搞好了,没有钱,什么事情也办不了。”最后几句话,他说得很重。

    “每年镇政府投入到这里的钱有多少?”93b303

    “两个清洁工,每人每月一百五十元,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元,远输车辆是采取地租车方式,每拉一次五十元,一个星期就是一百元。”93b303

    侯卫东记起上青林曾经收过清洁费,道:“你们一年清洁费收了多少?”尹荣摇头道:“从91年起我们就没有收了,现在是村收,居委会没有收,国土办几个人最多收了一半,青林镇居民穷,能收一半就不错了。”

    两人出门以后,侯卫东问道:“清洁费收取的情况,你了不了解?”付江脑子挺好使,也记了许多事,他道:“清洁费实际上收得起来,以前居委会一个月要收二千多块钱,收来以后就搞清洁,后来镇里穷疯了,就将清洁费的收费权收到镇里,由村建国土办直接收取,国土办本身事情不多,又没有认真收,一个月是最多收一千块钱,我认为可以将清洁费交给居委会来收,场镇卫生就交给居委会,镇政府只负责检查就行了。”

    经过了这一番调查,侯卫东回到了政府大院,在办公室算计了一番,就找到了粟镇长,道:“粟镇长,我刚才到场镇走访了一遍,卫生确实糟糕,必须要下决心整治了。”

    “我知道要整治,要不然也不会让你来管这事。”粟明很机灵,首先把话封死:“我先把话说清楚,镇财政紧张,不可以投入太多,你还是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侯卫东愁眉苦脸地道:“整个场镇,从清扫到清运,经费一年不足一万,如果不增加钱,神仙也做不好这项工作。”

    粟明讨价还价道:“一点钱也不加,确实不符合客观事实,这样吧,清扫工再增加两个,这一项全年就增加了三千六百元,也算可以了。”

    侯卫东就抛出他的建议,道:“青林场镇有三千多居民,如果每人每月收一块钱的清洁费,每个月就可以收三千多块钱,扣掉老人和五保户,也能收二千多元,加上赶场天也可以收些钱,全年收个一万五千块钱不成问题。”

    “关键是这笔钱没有收齐,村建国土办每年只能收八千多块,刚好是镇里面支付的工资钱,镇里并没有搞头,反而把居委会的积极性打击了,我建议将收费权还给居委会,充分发挥他们地积极性,国土办只管两年事情,一是制定环境卫生标准,二是定时检查。”

    清洁费上收,是赵永胜的主张,粟明当时是副镇长,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他沉吟了一下,道:“这事,我给赵书记商量一下再说。”等到侯卫东走后,粟明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事,他现在很能体会当年秦飞跃的感受,赵永胜的镇委书记,但是他最喜欢管政府的事情,而且管得很细致,大事小事,没有经过他充许,总是办不顺利,秦飞跃是从乡企局下来的,两人为了乡镇企业的管理,终于将矛盾激化了。如今,由于粟明曾经是部下,赵永胜管起来更加理直气壮,镇长之名,在他的管理模式之下,已是有名无实,但是,属于镇政府的事情,如果办不好,最终承担责任地还是行政一把手。

    所以,粟明就觉得事情难办,但是他没有与赵永胜直接冲突,而是慢慢地再想办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爱之深(五)

    

    没有当过主政一方的一把手,就算级别高一点,也算当官。”

    赵永胜在青林镇说一不二,手下几十号干部,除了一级班子以外,其升降沉浮都由自己来决定,就算是一级班子成员,组织考察的时候,他作为镇委书记,也有极大的发言权。所以,环视青林镇,以他为王,他有着极强的心理优越感和极强的成就感。

    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听手下汇报工作的时候,时不时地转动着身体,舒服而随意,这是他最喜欢的姿态,与部下的拘束相比,更显示了他的权威和地位。

    粟明进来之时,他正用在看《岭西日报》,听到敲门声,道:“请进。”见是镇长粟明,赵永胜神情就平和了许多,道:“粟镇长,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关于落后党支部的事情,我思考了一下,就定在兴平村吧,兴平村的驻村干部调整为付洪,联系领导就是侯卫东吧。”

    新提拔的三位副镇长,唐树刚是党政办主任,算是赵永胜的心腹,另一位由党委委员、武装部长转过来的副镇长钟瑞华,两人关系也不错,粟明真正能够得心应手进行指挥的,就是侯卫东。

    由于有了赵小军和张小佳的关系,赵永胜也不愿意与侯卫东为难,可是出个小小难题来考验侯卫东,让粟明用起来不顺手,这种事情,他还是愿意做的。

    粟明表示反对,“赵书记,侯卫东毕竟资历不足,又没有党务工作的经验,让他来联系落后党支部,恐怕效果不行,钟镇长是党委委员,又当过多年的武装部长。能否让他来联系兴平村,或者是刘坤来联系兴平村。他是专职副书记,肯定有好办法。”

    “粟镇,你可不要小看侯卫东,他虽然资历浅,干农村工作可是内行,在上青林,绝大多数村干部都围着他在转。这就是本事,刘坤虽然是专职副书记,论农村工作经验就不如侯卫东,侯卫东现在正在分管交通,他去兴平,就让他去解决公路问题。”

    赵永胜打着“哈、哈”道:“年轻人,就是要压担子,才能快速地成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粟镇,你一定要相信侯卫东,多给他压压担子。”

    语言真是奇妙,上下两张嘴唇翻动,就可以将黑得说成白,弯得说成直的,左的说成右的,坏的说成好的。

    粟明很是气闷。明明是自己重用侯卫东,到了赵永胜口中,却变成了他要重要侯卫东,还顺便扣了一个不信任年轻同志的帽子,他暗道:“到底是经过文化大革命地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真是当书记的料子。”嘴里道:“好吧,既然赵书记已经将事情定下来,就让侯卫东和付洪去和晏道理讲道理。”

    兴平村是下青林最远地一个村,还被一条小河分隔开来,修公路要跨河修桥,所需资金不少,这就成了老大难问题,而兴平支书晏道理是老支书了,工作能力强,群众基础好。却不太听话,经常和镇里唱唱反调,一般的驻村干部根本管不住他,工作能力弱的,还被他支使得团团转。

    “我这里还有一个事情,侯卫东提议将场镇清洁费的收费权委托给居委会,镇政府不出钱也不收钱,只管检查,我算了算,这事可行,赵书记的意见?”

    赵永胜对场镇卫生并不是太重视,他也就乐得卖一个面子,道:“这是政府的事情,你安排就是了。”

    侯卫东得到粟明确切的回答以后,又兴冲冲地来到了居委会办公室。

    尹荣正在陪着小孙子玩耍,见到侯卫东,道:“侯镇,快来坐。”尹荣地儿子尹兵拿着本书,坐在椅子上,他听说过侯卫东的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面,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起身。

    尹荣对尹兵道:“快去拿包烟来。”

    侯卫东已经取出了红塔山,散完烟后,道:“今天上午说的事情,我回去仔细考虑了,还是没有头绪,又过来请教尹主任。”

    “我也真没有好办法,只有镇政府肯给钱,多请两人来扫地,环境卫生自然就会好起来。”

    尹兵插话道:“侯镇,我听过铁校长说起你,如果没有你,上青林公路也不知拖到何年何月,你是办实事的人,当了副镇长,真应该好好抓一抓场镇卫生,脏得也太惨不忍睹了。”

    侯卫东心中早有方案,他慢慢在套话,“我个人觉得,场镇卫生还是得靠居委会。”尹荣急忙摆手,道:“居委会只有四个人,根本没有办公经费,侯镇让我们如何管得好环境卫生。”

    侯卫东追问道:“尹主任,你觉得要多少钱,才能将卫生搞好。说个实数,我好给政府争取?”尹主任算了算,道:“一年两万元,居委会保证将卫生管理好。”

    侯卫东故意道:“现在不过七千多,这一下也增加得太多了。”尹荣就以为侯卫东在讨价还价,解释道:“这么大一个场镇才两万元,其实也不算多,如果实在不行,就降至一万八,我们居委会也可以将场镇卫生接管过来。”

    侯卫东这才抛出镇政府的决定,道:“以前场镇的清洁费是由居委会再收,后来调整为村建国土办收,如果仍然由居委会来收,收来的费用就作为场镇的清洁费,这种方案你能否接受。”

    尹荣曾经收过清洁费,明白只要把关系理顺,每月至少能有二千多,他心里暗喜,却故意很犹豫地道:“清洁费的标准是几年前订下的,现在物价这么高,工资也涨了,恐怕收不了多少钱,青林场镇地人又穷又恶,哪怕是收三、五块钱,都要吵半天架。”

    侯卫东心中有已有数,道:“如果可行,这事就订下来,你们收钱打扫卫生,由镇里来来负责监督检查,当然,你们的收费方案和清扫方案就要抱镇政府。”尹荣心中窃喜,表情却痛苦得紧,道:“本来不想接招,看到侯镇的面子,我就把事情答应下来。”

    “青林场镇的环境卫生我就交给尹主任了,我有一个想法,就在近期,发动机关干部、场镇居民和学生,对青林镇来一个彻底的大扫除,清除卫生死角,然后你们再接手,务必做到日收日清。”

    “还有,还有绿化问题,青林场镇光秃秃的,没有行道树,也没有绿化,难看得很,我准备在植树节的时候,开展捐树活动,树木要求至少有碗口粗,村社、学校以及场镇各单位都可以捐,然后由镇里统一做一批吊牌,写上捐助者的姓名或单位。”

    侯卫东这个想法,是借鉴上青林小学地做法,青林山上森林植被丰富,挑选一批腕口粗的树,即便宜经济,又能很快出效果。

    尹兵听到侯卫东的想法,拍手称赞,道:“大学生当领导就是不一样,这个思路,赵永胜一辈子都想不到,如果真要发起这个活动,我个人也要捐一颗树。”

    一天之内

    利地完成了场镇环境卫生的体制调整工作,侯卫东自自已工作能力还不错,再看到暴露垃圾,也觉得没有早上那么刺眼。93b303

    还没有走到镇上,挂在腰间的手机剧烈地振动了起来。

    “朱局长,有何指示。”侯卫东笑了笑,道:“那天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汉湖,不够意思。”

    “我们把如花似玉的李晶留给了你,为你创造了战略性机遇,你不感谢当哥哥的一片好心,反而指责我,真是恩将仇报。”

    两人开了一会玩笑,朱兵道:“告诉你一个好事,我们马上就要去提新车了,你很快就是有车一族了。”

    侯卫东也很高兴,道:“我还不会开车,朱局,你现在是交通局老大,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好师傅和一辆车,费用当然由我支付,这事办好了,扔我在汉湖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侯卫东一直在帮着朱兵打理着大弯石场,两人利益相连,说话也就极为随便。

    “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我得到了准确消息,岭西高速公路就要动工了。”

    侯卫东道:“那天李晶到了上青林,主要是替公司查看石料基地,凭着上青林的生产能力,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就好。”

    朱兵的电话刚刚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派出所秦所长的电话,他道:“侯镇,给你说一个好消息,上青林杀人案破了。”侯卫东愣了愣,这才大声地道:“杀人案,曾宪刚家里的发那一件?”b303

    “对,就是这件案子,今天早上我接到县公安局的电话,说是沙州刑警支队破了一起入室抢劫案子。审问过程中,罪犯交待了在上青林作的案子。我随着县局的同志都到了沙州,经证实,确实是他们一伙人做的案子,只是首犯逃掉了。”

    秦所长在电话里兴奋地道:“破案的人就是你的大哥侯卫国,他就我身边,让他跟你说两句吧。”

    侯卫国嗓子有些哑,道:“三弟。昨天到沙州来没有,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你嫂子一直想请你吃顿大餐,下一次过来,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打电话。”

    听到大哥的声音,侯卫东高兴地道:“好几次我到沙州,你都不接我地电话,嫂子倒经常和小佳联系,她们两人关系还不错。”

    “前一段时间大案子不断,忙得不可开交。破了这个抢劫杀人大案,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秦所长是我的好朋友,听说你分管政法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要多和秦所长联系。”交待了几句,侯卫国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事,道:“你要多和小佳联系,她各方面条件都好。你要小心点,最好早些把婚结了。”

    挂断电话,侯卫东赶紧给曾宪刚打了过去,曾宪刚家里地电话却使终占线,过了一会才打通。

    侯卫东还没有说话,曾宪刚就哽咽道:“疯子,刚才我也接到了秦所长的电话。说案子破了,县公安局马上要派车接我过去。”

    “我刚才也接到了秦所长的电话,这个案子性质极为恶劣,肯定要有人被敲脑袋,上天有灵,总算给嫂子报了仇。”

    曾宪刚恨恨地道:“听说还有一个领头的没有被抓住,我要把他的姓名记下来,到他家去守着,若是让我遇见他,一定会将他打成肉酱。”

    侯卫东劝道:“我们国家禁止私刑。你动手也是违法的,这事还是要依靠公安机关。”

    曾宪刚在电话里气得牙咬,道:“你嫂子跟着我一直吃苦,好不容易有钱了,却被杀了,还有,儿子现在还不开口说话,我实在是憋不下这口气,不报此仇是龟儿养的。”

    侯卫东在电话里又劝了几句,仍然解不开曾宪刚地心结。

    回到办公室,侯卫东又想起了大哥说的几句话,再联想起被跟踪的事情,很不是味道:“肯定有一位强力人员在追求小佳,否则没有这样大的手笔,从益杨跟到了汉湖,看来大哥大嫂也听到了什么。”

    想到了汉湖,侯卫东灵机一动,道:“我怎么这样愚蠢,能进入汉湖的人,肯定都有头有脸,一问李晶就清楚了。”

    给李晶打了电话,李晶却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我们住户的资料保密,只是出于私人关系,我违反纪律给你说一说,昨晚进汉湖的有七批人,三批人是沙州的大老板,还有几位沙州政府官员,名字就恕不奉告了。”

    李晶在电话里冷冰冰的,侯卫东也就不好多问,等了一会,他再给大哥打了一个传呼。

    过了一会,侯卫国回过来电话,道:“我在开会,有什么要紧事吗?”

    “大哥,刚才你说地几句话,让我心里不好受,小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你问这事,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大嫂有一天和小佳一起逛商场,在商场遇见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看上去很有钱,对小佳大献殷勤,一幅追求者的样子。”

    “这人到底是谁?“

    “当时你大嫂没有多问,总之是一个有钱人,长得还不错,你们现在房子已经买好了,还是要把婚结了,免得夜长梦多。”

    大哥的再次建议提醒了侯卫东,房子有了,小佳父母也基本接受了事实,等车子买回来,交通问题也就解决了。

    一切条件皆成熟,确实可以结婚了。

    侯卫东在办公室想了好一会,就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听说儿子想结婚了,刘光芬高兴得合不拢口,道:“这是大好事,我们支持你,小佳是一个好女孩,我们全家都接受她,江楚打电话回家,也经常提起她。”

    高兴过后,刘光芬在电话里叹息一声:“别人说,接一个媳妇丢一个儿子,你大哥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你也是,买了新房子,也不请我和你爸去看一看。”

    侯卫东连忙道:“妈,等到爸爸退休以后,我给你们两位老人家在沙州买一套房子,我们一家人在沙州团聚。”

    “真是乖儿子,妈没有白疼你,我在沙州没有熟人,还不如在吴海。”这时,刘光芬在电话里大声道:“小英,你弟弟也要结婚了。”

    侯小英走了过来,一把抓过电话,道:“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到底办了没有?”93b303

    “什么事情?”侯卫江有些莫名其妙。

    “货款的事情,我们还差些流动资金。”93b303

    “你上次不是办了这事,现在还差多少?怎么是一个无底洞。”

    “四十万,好弟弟,想办法给我们货四十万,解燃眉之急。”

    侯卫东想了想,道:“我们亲兄妹明算帐,我只是联系,具体的事情,我一概不插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爱之深(六)

    

    我们结婚吧。”

    侯卫东心中闪出了这个念头,就如蔓草一样的生长,他仔细想了一会,就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小佳显然很意外,冲口道:“怎么突然就想到结婚了?”

    “没有理由,我觉得应该结婚了。”

    小佳想了想,道:“这样也好,调动起来理由更加充足。”

    侯卫东笑道:“小佳,这么美好的时刻,你怎么想到调动,把这些俗事抛在一边,我们来谈爱情,你准备给你买一颗钻戒,你喜欢哪一种?”

    小佳道:“在我的心中,你早就是我的老公,不需要那一张纸来证明,也不需要其他人来承认,至于钻戒,是身外之物,我们的爱情不需要钻戒来证明。”

    侯卫东被小佳的表白弄得很是幸福,打完电话,就坐在办公桌前傻笑,综治办主任付江带着一名略有些秃顶的矮小汉子走了进来,付江连叫了两声,侯卫东都没有回过神来。

    付江用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大声地道:“侯镇,遇到了什么喜事,高兴成这样。”

    侯卫东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付主任,晏书记,请坐。”

    这位矮小汉子便是兴平村有名的难缠人物,在下青林各村中颇有名气的支部书记晏道理,他坐下以后,接过侯卫东递过来的香烟,黑着一张脸,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付江对侯卫东道:“侯镇,去年的提留统筹,兴平村还有一半没有交,镇里催得很紧,今天晏书记过来,我们商量一下个解决办法。”

    侯卫东暗自思忖:“看晏道理的模样,也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物,一定要想办法收服他,否则,驻村工作难上加难。”他不动声色地道:“晏书记,具体情况你介绍一个。”

    “兴平村,是下青林的一个大村,全村有二千八百二十六人,六个生产队,也是最偏僻的村,至今没有通公路,因此也是最穷的村。”

    晏道理口才不错,对村里的情况掌握得也情楚,将村情介绍一番以后,又道:“由于村里穷,所以提留统筹、农业税都没有交齐,是历年来欠款最多的一个村,刚才赵书记找我谈了话,说是将兴平村定为落后支部,派侯镇来摘帽子,我代表村两委表示欢迎,侯镇是大学生,人年轻,点子多,肯定能想办法让兴平村脱平致富。”

    付江深知兴平村工作难做,他心道:“看来赵永胜是给侯卫东难题,我真***冤枉,跟着受罪,就看侯卫东如何接招。”

    付江原来是驻场镇附近的兴隆村,兴隆村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距离场镇近,社员一般比较富裕,提留统筹、农业税等应交款项都拖欠得少,而且他与村社干部已经混得很熟,村里的事情一般不用他来操心,如今调到了兴平村,下村不仅要走一个多小时,而且长期完不成任务,在大会小会上难免要多受批评。

    对于这个调整,付江也是有意见的。

    这两年,侯卫东长期都在上青林,对下青林各村并不熟悉,他从来没有到过兴平村,也对这村没有具体的印象,就道:“既然镇党委安排我和付主任来驻兴平村,我们两人对兴平村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兴平村被定位落后支部,只是暂时的,我没有掌握具体情况,也不想说大话,只是希望村两委和我们两人密切配合,尽快将这个落后党支部的帽子扔掉。”

    晏道理对侯卫江的表态不以为然,眯着眼,抽着烟。

    侯卫东加重语气道:“还是那句老话,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清楚了,还在是将来的工作中见分晓。”

    晏道理抽完烟,道:“侯镇说得好,我们就不谈具体工作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等一会一起出去吃午饭,刘主任和其他几个村干部也要来。”

    侯卫东点头道:“也好,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想互认识一下。”他对付江道:“综治办有没有经费,既然到了镇里面,这顿饭就由我和付江来请。”

    综治办在镇政府序列中,是一个麻烦事不少,却基本没有经费的部门,付江这个综治办主任,比起社事办、计生办、国土办等部门,由于手中无钱,底气也就不足。

    晏道理是老江湖,自然知道综治办的情况,他看了付江一眼,道:“兴平村虽然穷,这顿饭还是吃得起。”

    付江想说什么,被侯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对付江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客气,先和大家见个面。。”

    到了午餐时间,侯卫东就到一楼,叫上付江和综治办的方劲,一起来到张家馆子。

    村委会刘勇主任、文书老唐、妇女主任秦梅已经在张家馆子等着,侯卫东一到,刘勇解释道:“晏书记有事耽误一下,马上就过来。”妇女主任秦梅连忙给侯卫东倒下茶水,道:“侯镇长,欢迎你来驻我

    我姐夫就到独石村,是三社的社长,他经常跟我摆你阵。”

    三社长曾昭勇和曾宪强是远房亲戚,辈份也排得起,侯卫东也认识他,笑道:“秦梅,你就是曾昭勇的姨妹,我听他说起过你。”刘勇是个肉乎乎的中年人,他就笑道:“姨妹姨妹,姐夫来睡。”

    秦梅也有三十岁左右,她性格很开郎,听到刘勇开玩笑,也没有生气,就道:“刘主任,你有三个姨妹,是不是都睡过,我要去问问嫂子。”

    开着玩笑,气氛就轻松起来。

    几分钟以后,晏道理走了进来,副书记刘坤就跟在他的身后,他见到侯卫东也坐在里面,就扭头对晏书记道:“晏书记,你不是说只有兴平村的人吗?”

    晏道理知道选举时的情况,当刘坤一问这话,他立刻就印证了刘坤与侯卫东不和的传言,故意装傻道:“侯镇是联系兴平村的领导,付主任和方劲老弟是驻村干部,他们当然都是兴平村的人。”93b303

    新班子成立以后,刘坤数次想按照父亲的意见,化解选举时积累的怨气,但是,他试了许多次,却很难平静地面对侯卫东,两人形成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格局。现在,被晏道理请到了张家馆子,刘坤就不好离开。

    在这一桌里,以他和侯卫东级别最高,他们两人就并排坐在了上首。支书晏道理和村主任刘勇就分做两边。

    菜上得很快,还有两斤青林镇老白干,这是酒厂自酿的烈酒,度数极高,超过了六十度,但是据说吃醉以后不上头,侯卫东虽然酒量好,却有些怕吃这种酒,他闻到浓烈的酒味,心里也暗自发怵。刘坤酒量不行,现在已经到了谈酒色变的地步,他被晏道理堵着,根本没有落荒而逃的机会。

    张家馆子里平时有两种酒杯,一种是半钱左右的小杯子,另外就是接近一两的大杯子,青林场镇俗称良种杯子,桌上摆着了良种杯子。

    晏道理亲自倒酒,每人一杯,他举起酒杯,道:“兴平村作为后进党支部,能请到刘书记和侯镇长,你们两位领导给了天大的兴平村面子,喝了今天这顿酒,我们兴平村就开始为期一年的摘帽子工作,如果一年摘不掉帽子,我晏字倒起写,大家举杯,喝了。”

    他话说得好听,口气却不佳,侯卫东心道:“看到兴平村被定为后进党支部,这个晏道理心怀不满。”由于他对晏道理的性格不了解,也就没有多说话,端起酒杯就痛快地喝了,一股**辣的感觉从小喉咙直扑到小腹,他禁不住道:“好辣的酒。”

    晏道理盯着刘坤道:“刘书记,你是党的书记,酒风看作风,你要把这杯酒喝了。”

    刘坤用手掌捂住了酒杯,道:“晏书记,我不会喝酒,而且下午要开会。”

    晏道理不依不挠地道:“兴平村是后进村,刘书记是管党务的副书记,为了让兴平村脱掉后进的帽子,你一定要喝这一杯,不喝,就是瞧不起兴平这个落后党支部。”

    让自己处于弱势地位,用话对方副入死角,让其碍于面子,不得不喝酒,这是劝酒的最常用招式之一,晏道理深悟此道,一上来就将了刘坤一军。

    对于这种无赖行为,刘坤深恶痛绝,由于上一次选举给了他深刻的教训,可是他又不能真的拉下面子拒绝晏道理,他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今天我最多喝一杯酒,要不然下午就只得去睡觉,酒量浅,没有办法,请大家原谅。”

    晏道理看着刘坤喝了下去,给刘坤舀了一碗鸡汤,道:“侯镇是新来的挂村领导,也就是我们兴平村的干部,刘书记,你一定要和侯镇喝一杯,有了你们两位的支持,我们兴平村才能顺利地脱倒后进的帽子。”

    说到这里,晏道理就朝着侯卫东眨了眨眼睛,侯卫东明白他的心思,他心道:“与刘坤同是班子成员,长期抬头不见低见,天天苦着脸,也让人不愉快。”他知道刘坤酒量确实不行,道:“晏书记,换一个小杯子来喝,可以多整两杯。”93b303

    晏道理不断摇头道:“新一年新气象,怎么还能用小杯子,侯镇是镇领导,不能这样小气,兴平村穷虽然穷点,但是这点酒钱还是有。”

    晏道理在青林镇的村干部中,是出了名的胡揽蛮缠,侯卫东总算领教一二,他笑道:“好,今天我来兴平村报到,就听晏书韵安排,但是我在这里说好,下一次就要听我安排了。”

    他站起身,真诚地对刘坤道:“刘书记,我们两同学还是碰一杯,同学四年,如今又在一起工作,也是缘分,挺不容易的,这一杯酒,我敬你,以后多多关照兴平村。”

第一百三十章爱之深(七)

    

    坤家庭环境好,他又是家中独子,受到了家人的宠爱、初中到大学,都没有遇上什么挫折,由于一路太顺,其胸襟也就小了些,意志力也就弱了些。

    在青林镇换届选举的失败,是他人生经历中的第一次大的挫折,这种体验是痛苦的,也是刻骨铭心的同,此时,面对着侯卫东的橄榄枝,他心里挣扎了片刻,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他接受了侯卫东示好,举起了杯子,可是看着这个大杯,他就皱着眉头,道:“侯镇,这酒太烈性,喝了这杯,我就要倒下了。”侯卫东就宽和地道:“那我喝大杯子,你喝小杯子,来碰一杯。”

    晏道理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道:“一个是书记,一个是镇长,大家一视同仁,都要用大杯子。”几个村干部都跟着附合。

    刘坤是咬着牙齿将这杯酒吞了下去,这是他喝的第二杯酒,二两酒下肚,刘坤只觉肚子里有一股火在燃烧,白净的脸上已涌出了一股血色,连毛孔里似乎都在滴出酒来。

    侯卫东放下酒杯,就主动招呼道:“晏书记,刘主任,你们也别光看我们喝,大家先吃两口菜,垫垫肚子。”

    晏道理看到刘坤已经将头垂在了桌子上,便稍作让步,道:“大家先吃菜。”他吃菜也很有特色,将肉丝、凉拌菜、汤菜都放到碗中,用筷子使劲揽了几下,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侯卫东看直了眼睛,道:“晏书记,你怎么这样吃菜,完全是糟蹋了美食,就如吃猪食一样。”他在上青林山上住了两年,天天与村干部泡在一起,对村干部的脾气摸得很准,语言随便一些,粗俗一些,他们反而认为是亲热,所以,虽然是第一次与晏道理见面,他也就是想什么说什么。

    晏道理对侯卫东的玩笑果然很受用,他笑咧咧地道:“你就不懂了,这种吃法,各种味道都有,才是最正宗的吃法。”

    等大家吃了一会菜,晏道理又开始说话,他将桌上的酒杯全部倒满,道:“既然镇党委认为兴平村是后进村,我们村两委就在这里向刘书记表一个态,希望能够在镇党委的领导之下,早日将后进支部的帽子脱掉,刘书记,后进村兴平村两委干部集体向你进一杯酒,这杯酒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脱。”

    他说完这番话以后,主动站在刘坤身边,所有的村干部都站了起来,端着酒来到了刘坤身边。93b303

    侯卫东暗道:“这个晏道理花样还真多,看来他极不满意将兴平村列入了后进支部,这样不行,我要先下手为强,免得被他灌醉。”

    付江看刘坤确实不胜酒力,就劝道:“晏书记,刘书记确实不行了,让他歇一会。”

    晏道理不满地道:“付主任,你是兴平村的驻村干部,我们敬了刘书记的酒以后,你也得敬,否则,明年摘不掉后进支部的帽子,你要负全部责任。”93b303

    付江本来就是老油条,笑道:“我有狗**那么大的责任。”93b303

    晏道理和付东极熟,平常经常开玩笑,他回头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这样,九社的提留统筹就由付主任去收。”九社是兴平村最远的一个社,今年这个社有提留统筹绝大部分都没有交,先后三个社长辞职不干,是极啃的硬骨头。

    付江骂道:“晏道理,日死你屁眼,你自己/|.开屁股。”

    晏道理不再理睬付江,村两委几个人就集体站在刘坤面前敬,刘坤被逼上梁山,只得又接过一杯酒,当这杯酒下肚,刘坤捂着嘴角冲出了张家馆子,刚到门口,就哇地吐了出来,由于没有吃几口菜,吐出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侯卫东一直在观察晏道理,见刘坤酒醉以后,他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更是暗生警惕。

    等到大家重新回到桌子上,不等晏道理开口,侯卫东豪爽地道:“我今天和晏书记是第一次见面,一定要认真搞一下。”他抢过酒盆,连舀了十杯酒,又拿了两个大碗,各倒了五杯酒,对晏道理道:“晏书记,我们两人第一次喝酒,来个痛快的,干了这碗酒。”93b303

    晏道理已经喝了三杯酒,如果将这半斤酒喝下去,肯定就有问题了,他不敢接招,道:“我和侯镇喝了,现在应该刘主任与侯镇喝。”

    侯卫东也犟头犟脑地道:“不行,这两碗酒我必须和晏书记喝,其他人等一会。”

    两人就争执起来,侯卫东丝毫不退让,他从晏道理刚才的系列行为已经得知,这个晏道理是个性极强的村支书,村主任刘勇完全是看他脸色行事,如果不能将他收拾住,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晏书记,第一次见面,这碗酒必须喝。”

    “你先跟刘主任喝。”

    “我们两人先喝,你不喝,今天我就不喝酒了。”道理酒量一般,他想利用群狼战术,把刘坤和侯卫

    ,这其实是发泄兴平村被定为后进村的不满。

    定哪一个村为后进村,主要责任在赵永胜和粟明,这一点晏道理是清楚的,只是他不笨,绝不会在赵永胜和粟明两个一把手面前放肆,刘坤和侯卫东都是刚刚上任的年轻副职,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以友谊的名义灌醉了刘坤,他自以为得计,没有料到自己却被侯卫东盯上了,整整半斤高度白酒,要一口喝完,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能力。93b303

    僵持了一会,在侯卫东的坚持之下,晏道理被迫举起了酒碗,两人一口喝下这半斤烈酒,一股股烈火从心腹间不断患了上来,侯卫东赶紧喝了一大碗鸡汤,这才把酒意压住。

    晏道理承受不了这样重的酒气,他黑着脸坐在桌前,镇定自若地吃了两口菜,忽然身体一软,就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子下面。等众人把他拖起来,晏道理已经不会说话了,他紧紧闭着眼,喘着粗气,脸色黑得怕人。

    见他这个模样,侯卫东也有些担心,道:“晏书记到底能喝几杯酒?”村主任刘勇道:“他酒量不大,最多也就半斤的酒,今天已经喝了八两,而且喝得太急了。”93b303

    “算了,送到卫生院去吊盐水,免得出事。”

    晏道理被送到卫生院吊盐水,整整睡了六、七个小时,这才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侯卫东,整死我了。”

    这一场酒战,以刘坤和晏道理大醉而结束,侯卫东喝酒不好惹的威名,立刻传遍了兴平村各社。

    赵永胜很快就听说这事,不禁在心中暗笑:“晏道理酒量不大,却向来喜欢在酒桌上发起战争,这一下踢到硬石头了。”

    隔了一天,侯卫东带着付江,前往兴平村,这是侯卫东第一次到兴平村。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兴平村的地界,又走了半个小时,就来到了一条小河沟,河沟不宽,有水的地方只有三米,另有四米左右的河岸。93b303

    付江介绍道:“兴平村一直没有通公路,主要原因就是这条河,这条河平时水量小,可是溺水期间,水量特别大,要修公路,必须要修一条跨河桥,镇里请人测算了一下,至少要十几万,镇里没有这个财力,村里更没有办法。”

    侯卫东站在河岸,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在河岸不远处有一座裸露的大石壁,自从开石场以来,侯卫东就对石头产生了兴趣,也算得上半个专家,看到这一整块大石头,他眼前一亮,就走到了石头旁边。

    东走西瞧,侯卫东发现,这座石壁规模不小,而且整体性很好,有开采价值,只是从感觉来说,这些石头硬度不如上青林的石头,需要进行检测,他大致判断道:“这里的石头最适合打条石。”

    条石是做保坎和边坡的必备材料,沙州道路工程公司也需要进一些条石,李晶为此曾经询问过侯卫东,在上青林,由于石质过硬,反而不太适合打条石,侯卫东打了许多地方,也没有发现合适的,如今踏破铁蹄无覓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意外地发现了这块石壁,侯卫东对修桥之事就有了想法,但是他没有在付江面前表露。

    过了河,又走了十分钟,就见到一处竹林茂密处,有一幢两层红砖楼。

    来到楼边,两只小黄狗就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在侯卫东脚前闻来嗅去,晏道理不在家里,付江都在坡上去找,侯卫东一人站在坝子里等候。

    晏道理的坝子相当干净,木柴也码得整整齐齐,院里也没有常见的鸡粪。

    几分钟以后,晏道理扛着锄头就回来了,进了院子,见到侯卫东,就道:“侯镇,你害得昨天还睡了一天,以后,再也不和你喝酒了。”

    在屋里喝了水,侯卫东道:“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事情,今天来兴平村的目的,主要是到村里实地转一转,我们边转边聊,据我所知,兴平村被戴上后进支部的帽子,主要原因是农业税、提留统筹任务完成得不好。”

    晏道理承认这一点,道:“兴平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通公路,每年交公粮,硬是整死个人,我们修房子,光是请马帮来运砖,就比通公路的地方多上好几千的运费。”

    侯卫东看上了这一块石壁,话就朝着这上面引,道:“也就是说,任务完成得不好的主要原因是不通公路,不通公路的主要原因是修桥太贵。”

    “就是这个原因。”晏道理又抱怨道:“镇里面既然能花几百万,将上青林修通,兴平村的公路也要考虑,手心手背都是肉。”

    侯卫东假装沉吟了一会,道:“镇里派我到兴平村,这两年,我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想办法把桥修好,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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