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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刷名声的大杀器

    第450章刷名声的大杀器

    齐木愣住了,那张脸喜色全无,变得惨白惨白的。突然间,他明白了,锦衣卫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他齐木死定了,就算于将军亲自前来,也保不住他齐木的脑袋。不甘啊,我齐木明明不是逆党,可你们竟然不救我。可那又能如何?于承泽话里话外说的很明白,于家能保齐家一世荣华,同样也能灭齐家满门。

    齐木瘫软在地,这一刻,他不吵也不闹,脸上只有凄惨的笑。完了,全都完了,他齐木的末日到了,想想以前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这就是报应么?

    “于大爷,我......真不是逆党啊......”

    “齐木啊,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你是不是逆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逆党搅和在了一起,重要的是你打了苏立言的脸,苏立言想尽办法要弄死你!哎,别怪于家,现在,一切都是苏立言说了算,他说你是逆党,你就是逆党,说你不是逆党,你就不是逆党。为今之计,你还是少折腾,于某也能想方设法,不让此事牵连你的家人。”

    齐木嘴角咧开,笑容比哭还难看。自己还是没有适应现在的杭州千户所啊,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锦衣卫。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齐木是逆党,同样也没确凿证据证明他不是逆党。所以,一切是锦衣卫说了算,总之,事涉谋反,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一刻,齐木有点茫然,苏立言如此动杀心,真的仅仅是因为自己朝苏立言扔板砖吐口水么?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自己死的也特么太冤了。早知道这样,我干嘛吐口水,我干嘛扔板砖,我拿着搬砖拍自己,也不扔苏立言啊。

    于承泽在大牢里待得时间很短,他很快就离开了千户所,至此,齐木的命运也就定了下来。总之,能救齐木的只有苏瞻,但苏公子会救齐木的命?

    天亮后,锦衣卫开始四处张贴告示。告示内容很简单,杭州恶霸齐木勾结逆党,事涉谋反,不日便会被处斩。在齐木被杀之前,杭州百姓可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总之,告示就是提醒大家,谁想告齐木,赶紧拿着讼状去按察司或者锦衣卫千户所。

    消息传扬开来,杭州城立马就炸了锅,很多人都怀疑这消息是假的。万一拿着讼状去告齐木,没过两天齐木又没事了,那岂不是要倒霉?

    大多数人在犹豫,但总有跟齐木有血海深仇,不怕死的。南城猎户韩生拿着讼状去了锦衣卫千户所,他状告齐木玷污爱妻,致使妻子自杀。

    讼状递上来,锦衣卫直接收了状纸,让韩生留在千户所,等待传唤。

    一连三天,韩生没出意外,齐木也被关在锦衣卫大牢,于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这下,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立刻变得疯狂起来,无数人走上街头,讼状一份接一份。

    看着手里的讼状,苏瞻都有点懵了,这个齐木,做下的事情,简直是罄竹难书啊。

    整个杭州城十分之一的人跑过来告齐木,这要作恶到什么程度,才会这种待遇?

    在作恶拉仇恨这条路上,齐木绝对是世间罕见,不服都不行。

    同样,铁虎也有点佩服苏瞻的借刀计,这把刀借出去没两天,齐木就牛哄哄的,啥都不怕了。该低调的时候,还跑到码头折腾,结果陷进了死牢。

    如果苏公子不借刀,齐木还真不敢太嚣张,毕竟刚杀了黄家五口人,又打了苏大人的脸。

    可以说,苏公子这手借刀计,成功将齐木送上了断头台。至于苏瞻本人,倒没有觉得有多惊喜,实在是齐木这家伙太蠢,同样,于承恩也够蠢。齐木刚犯了事,于承恩还把何正文气个半死,何正文第二天就给了齐木一个协理管事的职位。但凡有点脑子的,就该多想想了,可惜,这俩货毫无防备,还以为纯粹是因为何正文惧怕之下的讨好行为呢。

    第三天,齐木就被转到了按察司,不过千户所这边依旧以齐木事涉谋反为由,派了二十多名锦衣校尉戒备左右。对此,按察司的人也说不出什么,而且,大家心里也如明镜一般,苏大人虽然是副按察使,但他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锦衣卫千户之职。比起按察司的人,苏大人还是更信任锦衣卫。

    齐木被押到按察司,明日就会上堂听审。按照正常情况,此案应该由佥事陶甑主审的。之前苏立言可是亲自下了口令,按察司大小事务皆委托陶大人处理。可是这次,陶甑犯愁了,虽说齐木死定了,可这个时候谁判齐木死,谁就要背黑锅啊。齐木可是于二爷的亲信死党,弄死齐木,那于二爷事后还不找主审官的麻烦?陶甑不想审,下边的人更不想审,你陶大人都不敢被这口黑锅,其他人就更不敢了。陶甑沉着眉头,思索一番,抬起头微笑道:“颜大人,你处理案子,经验老到,不如这案子就由你处理吧。”

    颜枣坐在后边,一直眯着眼睛,一副漠不关心的架势。听到陶甑把黑锅往这边甩,他当即就慌了神,站起身抚着额头哆嗦道:“陶大人,你刚刚说什么?下官这些天染了怪病,脑袋一阵阵疼痛难忍,哎......不好,又要晕了......”说着话,颜枣身子往下一瘫软,脑袋靠在椅子上,顿时就晕了过去。

    “......”陶甑都想骂娘了,无耻啊,你特么说晕就晕的?可人家颜枣都晕了,总不能强行甩锅吧,忍着恶心,还要装模作样的急声喊道,“快来人,扶颜大人下去好生歇息。”

    司房内,按察司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陶甑把黑锅往自己身上甩。反正,只要黑锅甩过来,就学学颜大人,说啥也不接这口黑锅。

    陶甑很头疼,到最后,黑锅甩不出去,又把黑锅送到了苏瞻面前。让陶甑很意外的是,苏大人一点都不生气,还大义凛然的吼道:“陶大人,你们是怕了于家吧,哼,你们怕,本官可不怕。齐木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明日,本官亲自主审,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斩了齐木。”

    一口黑锅让苏大人接了过去,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陶甑一点都笑不出来。回去的路上,陶甑一直在琢磨,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可哪里不对劲儿又想不出来。

    次日一早,杭州百姓就将按察司围了个水泄不通。今日公审齐木,大家可都想看看按察司敢不敢定齐木的罪呢。这些年,齐木不是没进过衙门,但每一次都是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这一次会有奇迹么?如果苏大人能处死齐木,那他就是杭州城的英雄。

    齐木一案,牵动着杭州所有人的心,大家都知道,如果齐木真的倒下了,那就说明浙江的天终于要亮了。反之,如果齐木再次安然无恙的走出衙门,那大家就要彻底绝望了。

    巳时升堂,苏瞻一身朱红色官袍,头戴双翅乌纱,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带齐木!”

    很快,身着镣铐的齐木被押到了堂上,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出,现在的齐木再没有半点嚣张,有的只是颓丧与绝望,甚至,有一点麻木。齐木能感受到外边杭州百姓的惧意,他觉得这很可笑。这些可怜的贱民,什么都不知道。他齐木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如今不过是配合苏立言,认认真真的走个过场而已。

    齐木跪倒在地,没多久猎户韩生就来到堂上,看到齐木,韩生虎目含泪,痛哭道:“大人,草民状告齐木,他逼死我家娘子,害我家岳父岳母急怒攻心,一死一瘫.....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韩生是个铁骨铮铮的猎户,可在这堂上,他竟然哭的如同三岁的孩子。苏瞻知道,韩生是被这杭州官场给逼得,心中那股怒火得不到释放,才会如此。

    如果,不是有一个瘫痪的岳父需要照顾,恐怕韩生早找齐木拼命了吧!

    “齐木,刚刚韩生所说,你可认?”苏瞻冷冷的盯着齐木,这时齐木抬起头来,跟苏瞻的目光一接触,这位三河帮扛把子就打了个哆嗦。齐木很想哭,我倒是像否认,可我敢么?我要是敢摇摇头,还不立马遭到锦衣卫十八般酷刑?没奈何,齐木只好点了点头,“大人,草民认罪!”

    “......”外边围观的百姓顿时不可思议的议论起来,齐木认罪了?他就这样认罪了?没有反抗,没有辩解,更没有嚣张,他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这一刻,杭州百姓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应该笑出声的,可他们不敢笑,生怕是在做梦。

    接下来,断断续续的上来十几名苦主,他们状告的罪名五花八门。总之,只要是人类能犯的恶事,都能往齐木身上安,齐木很老实,有罪就认,十分配合。别说外边的百姓,就连堂上的持着木板的衙役也一脸懵逼,齐木也太配合了吧,难道他不知道这样配合下去,就死定了么?

    苏瞻脸色狰狞,虽然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可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起身来到堂中,他背着手站在齐木身前,悠悠说道:“齐木啊,这些年你到底做了多少恶事呢,恐怕连你都记不清了吧。作恶多端,无恶不作,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你做了这么多恶事,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可想而知,你身后站着不少人,那些人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

    苏瞻这番话仿佛是在说给齐木听,实际上是说给外边那些杭州百姓听的。这番话,着实说到了百姓们的心坎里,瞬间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苏大人说得对啊,齐木能作恶这么多年,还不是背靠于家这棵参天大树么?而于家又跟布政使司、都转运盐使司沆瀣一气,三方合在一起,将浙江的天空遮挡的严严的。齐木身后站着这么庞大的势力,就算齐木认罪又能如何?真的砍的了他么?就算苏大人要斩齐木,他斩的了么?

    突然,百姓们有些同情堂上的苏瞻了,这位年纪轻轻,连中三元的才子,真的要葬送在浙江了么?有一些人,竟然还是希望苏大人能装傻充楞,真要是杀了齐木,苏大人的前程也就完了啊。

    齐木跪在堂上,他不知道外边百姓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站起来大笑三声,都是蠢货。

    可惜,齐木不知道百姓的想法,同样不知道苏瞻的想法,他很纳闷。苏大人啊,你之前不是跟于大爷商量好了么,我齐木也算是死定了,也没想过挣扎,可你这个时候放这么多嘴炮干嘛?完全没道理啊。

    齐木没开口,因为苏瞻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陷入了呆滞之中。

    “齐木啊,本官一定会定你的罪,以你的罪,秋后问斩,那是轻了。可苏某一直在想,你身后的势力太强了,就算本官定了你的罪,你就真的一定会伏法么?”

    齐木懵了,这是啥意思啊?于大爷都不让我挣扎了,也没想过救我,所以我肯定要伏法的啊。这事你是很清楚的,为何还要这么问?齐木刚想开口,苏瞻伸出右手,赶在他前边发出了沧桑而悲痛的声音,“苏某很怕,怕那些人救你,所以,不能等到刑部批复了。为了那些死去的苦主,为了这杭州朗朗乾坤,苏某决定,哪怕会得罪诸多势力,哪怕会因此而死于杭州,本官今日也要斩你于堂上。”

    说罢,苏瞻抬起右手,接过萦袖手中的剑,左手扳住齐木的肩头,长剑狠狠地刺了下去。长剑锋利无比,刺中胸口,噗的一声,透过后背,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咳咳.....咳咳.....”

    齐木到死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可在死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丝明悟,苏立言在演戏,而他齐某人成了苏立言刷名声的大杀器。

    闭眼的一瞬间,齐木听到了哭声,眼角余光模糊地看到,堂外无数百姓和苦主跪在了地上,他们在喊着什么,吼着什么......

第451章 新月山

    第451章新月山

    临死之际,齐木什么都想通了,这一切都是苏立言的计谋。什么报复?什么针锋相对?什么为国为民?什么不惧死亡?种种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刷名望。苏立言别有用心,可杭州百姓不懂,他们不想弄明白。如今,在杭州百姓眼里,苏立言就是一位公正无私,悍不畏死,为民请命的好官。

    齐木死了,可苏立言的人生还在继续。不知为何,刚刚还有些昏沉的天,突然云层散去,阳光明媚。苏瞻站在堂上,手持滴血长剑,看着那些跪倒在地的百姓,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他有些心潮澎湃。他苏立言来到这杭州城,所有人都严防死守,可谁也不会想到他苏某人真正想要的武器,是这民心。

    “苏大人......苏大人......你是好官啊......你今日杀齐木,不惧朝廷责难,我等草民铭记于心,朝廷若动你,我等便闹到朝廷......”

    “对,咱们杭州城多少年没有苏大人这样的好官了,有的只是沆瀣一气,官官相护,从今天开始,我王大头跟苏大人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苏瞻撩起长袍,将长剑丢在地上,也如百姓般跪倒在地。此时,他双目含泪,语声哽咽,“苏某深受皇恩,被提为浙江副按察使,自当为民请命,主持公道。便是身死,又有何妨,大家快快起来,苏某.....不值得你们如此啊......”

    一时间整个按察司被哭声淹没,这是幸福的哭声,也是长时间压抑后的释放。从今天开始,苏瞻真正成了一名浙江官员。百姓们没有太多的弯弯绕,他们知道苏瞻是个好官,贪也好,不贪也好,至少,苏大人敢为民做主,就冲着一条,以后谁再敢说苏大人坏话,打的他满脸桃花开。

    按察司外,一身锦衣华服的于承泽神色黯淡,嘴角不断抽搐着。于承泽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一局是彻底的输了,同样,输得心服口服。

    自苏立言来到杭州城,杭州官场一共给他设了两道障碍,一道是赵湖翁,另一道就是齐木。面对赵湖翁,苏立言快刀斩乱麻,以极其霸道的方式,将锦衣卫攥在了手中,还顺带着把赵湖翁的凯原楼折腾了一番。那一局,苏立言赢得很漂亮,可是这一局,苏立言赢得更漂亮。如果面对赵湖翁,苏立言是强硬的,那么面对齐木,他是软的。

    从始至终,苏立言没有半点强硬态势,齐木当面吐口水扔板砖,他都没有当场发怒,可以算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怂包了。抓齐木,审齐木,苏立言依旧是个怂包,就因为怕浙江官场保齐木,他就不等刑部批复,擅杀齐木于堂上,最后还哭哭啼啼的跪在杭州百姓面前。是的,苏立言种种表现,完全不似对付赵湖翁时候的强势,那怂包软蛋的姿态,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可就是这个怂包,赢得了杭州百姓的心,把这股民心攥在手里,利用得当,他可以跟杭州整个官场讨价还价。

    齐木,死的冤,也不冤。就齐木做过的那些事情,杀他一百次都嫌少,可齐木却不是因为犯事而死,仅仅是因为苏立言想拿他刷名声。

    输了,输得好彻底,如果早知道苏立言打得是这个主意,那打死也不会把齐木放弃的。放弃棋子,是因为这颗棋子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损害,相反,如果留着这颗棋子,反而会带来无穷后患。显然,结果是反的,自己放弃了齐木这颗棋子,苏立言直接利用这颗棋子,给于家带来巨大威胁。

    哎,已经千防万防了,还是没能防住苏立言,这个家伙真不简单,怪不得隐匿在暗处的无生老母教,屡屡在苏瞻手中吃瘪呢。

    ...........

    于承泽的心情很差,而在这座杭州城里,有一个人的心情比于承泽还差,这个人就是无生老母教第七杀手蝴蝶花。那夜跳运河逃生,孟亭侯虽然没冻死,但也冻了个半死,还染了眼中的风寒,找了个住处将养了两日,身子太恢复过来。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后,孟亭侯就气呼呼地来到了杭州城的据点。

    一想起那个死去的兄弟,心里就痛得很,到死都没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当时,它只含出一个字“章”或者“张”,多少年了,我孟亭侯还没这么窝囊过。圣教要在文华楼搞事情,苏立言去了文华楼,圣教要抢兵仗局,苏立言带着人去兵仗局抓人贩子,现在更绝,大半夜去杭州码头接货,苏立言又跑出来抓嫌犯。

    再一再二又再三,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要么苏立言能未卜先知,神机妙算。要么,圣教里边有内奸,反正我孟亭侯是不可能是内奸的。

    来到一处宅院外,推开门,大踏步走进去,看到屋门紧闭,里边有人在议论什么。孟亭侯眉头一挑,抬腿踹了下去,哐当一声,屋门应声而开,里边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袁囚忆眉头皱的紧紧的,看清楚来人后,他脸色好看了一些,“老孟?你没事就太好了,袁某还一直担心你出事儿了呢。”

    “袁老大,你放心,孟某人还没那么容易死。不过有些人,老子说啥也要剁了他!”孟亭侯提着鬼头刀,大踏步朝着袁囚忆旁边的高凌山冲去,举起鬼头刀,二话不说,挥刀便砍。孟亭侯刀法出神入化,臂力惊人,单论刀法,就算是高凌山也不敢说能胜过孟亭侯。

    高凌山也不是普通角色,当孟亭侯走过来时,他就觉得气氛不对劲儿,所以,鬼头刀一举起来,他本能往后躲去。高凌山躲了过去,可身后的凳子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刀下去,凳子被看成了好几块。弹了弹脸上的木屑,高凌山不禁有些后怕,孟亭侯这狗东西一点收刀的意思都没有,这真是想要他高某人的命啊。

    “孟亭侯,你疯了不成?”高凌山抄起刀,就要跟孟亭侯拼命。孟亭侯摸摸鼻子,一脸冷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当初兵仗局出事儿的时候,老子就觉得你这狗东西吃里扒外。可没人信,那么这次呢?平日里,你老想着去接货,谁跟你抢,你跟谁急,这次我一说去,你立马就让给了我。我当时就觉得纳闷,哼,敢情你早知道要出事儿啊。”

    “......”高凌山脸都黑了,他很想辩解,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之前几次接货,确实都是他高某人抢着去的。这次,孟亭侯却非要去。

    高凌山想着,因为兵仗局之事,二人关系有点僵,既然孟亭侯想去,就让给他吧,也好修复下双方的关系。而且,高凌山也想借着空闲,出去找点食吃。都一个多月没活动下了,胯下小兄弟都不知道温柔乡是什么滋味儿了。自己一片好心,可特么谁知道会出事儿啊,谁能想到苏立言会大半夜跑到码头玩剿匪。

    “老孟,你先住手,听我说啊,高某是真不知道苏立言的事情,高某要有心想害你,也不会等到现在啊!”

    “啊呸,平日里,你想害老子,也得有那个本事儿啊,你那点花样,老子闭着眼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拿老子没办法,这才想借苏立言之手除掉我。哼,你休要狡辩,站好了别动,老子砍死你,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可怜那个会跑兄弟,到死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孟亭侯虎目含泪,神情愤怒。

    高凌山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你......老孟,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高某人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会跟朝廷同流合污?”

    “呸,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苏立言会出现在码头上,还出现的那么巧?苏立言早不去晚不去,孟某人去码头的时候,他就到了。你解释一下,你只要把这事解释清楚了,老子就不追究了!”

    “.......”高凌山一脸懵逼,我怎么解释?我们到现在也在琢磨这事儿呢。苏立言也真是的,老是跳出来搞幺蛾子。

    袁囚忆想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要说苏立言有内线,那内线若是连这等机密消息都传了出去,那苏立言不该去码头,而是该来这个宅院剿匪啊。一口气,围杀圣教三大头目,这是多大的功劳?可偏偏,苏立言去的是码头。要说没内线,苏立言又能准确出现在码头,这可真是.....

    就在三人对峙,气氛紧张的时候,一名男子闯了进来,他急急忙忙的说道:“袁先生,苏立言突然发难,当堂就把齐木刺死了。”

    男子将按察司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袁囚忆听完男子的话,仔细想了想,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坐在椅子里,袁囚忆用力敲了敲额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闹了,哎,这次完全是巧合,都是误会。苏立言根本不是冲我们来的,他是冲着齐木去的......”

    “冲着齐木去的?”孟亭侯有点不信,就连高凌山也表示怀疑。苏立言要搞齐木,顺便把圣教也折腾了一把,要不要这么巧?

    “不错,就是冲着齐木去的。苏立言初来杭州,根基太浅,他深知斗不过浙江官场势力,所以才另辟蹊径。不能在官场收拢人心,那他就先从下边积攒人心,而齐木,就是苏立言收揽人心的最佳工具。整个杭州城,要说作恶多端,势力又不是太强,又能够舍掉的棋子,也就只有齐木了。”

    孟亭侯有些不服的哼了哼,“李星翰、赵湖翁不也一样么?”

    “不一样!李星翰经营的是镖局,平日从来不生事端,做的是正经买卖,想抓李星翰的把柄,并不容易。至于赵湖翁,他可是海椒帮老大,海椒帮势力遍布浙东,还牵涉到各大盐场,也不能轻易动赵湖翁。算了算去,也只有齐木最合适,这齐木在杭州可是人所共知,其人作恶多端,偏偏,他对于家来说,并不是太重要。齐木能做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少了齐木,于家可以短期内扶持别的棋子”说到此处,袁囚忆沉吟了一下,“不过,现在于承泽估计有些后悔了,他本来还以为苏立言针对齐木,只是要报当日的仇呢。没想到啊,苏立言居然利用齐木,收了杭州百姓的民心。于家用齐木毁民心,苏立言用其收民心,高下立判啊!”

    “真是冲着齐木去的?那我们冤不冤?冤不冤?”

    听到孟亭侯的怒吼声,袁囚忆忍不住抽搐了下。冤,当然冤了,可这事儿谁能想到啊,只能说,苏立言的运气真他娘滴好。怪不得当初东泰护法陈晖一直说苏立言就是圣教的克星,在对付圣教这件事儿上,苏立言不光能力出众,还是位气运之子。从祥符到南京,再到杭州,只要牵涉到苏立言,运气就从来没站在圣教这边过。

    ........

    布政使司,此时,布政使闽中元、都指挥使于承泽、运盐使方东离、镇守太监王康,三个半封疆大吏集聚一堂。三位大人物的脸色都挺难看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被人当猴耍了。

    于承泽冷着脸,咬牙切齿道:“苏立言这个家伙太狡诈了,我们都以为他只是想报复下齐木而已,没曾想,他竟然利用齐木,收了杭州百姓的心。”

    方东离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当了两年多运盐使,也没享受下万民拥戴的滋味儿,苏立言倒好,来杭州没多久,变成了浙江第一大好官。

    当然,没人说苏立言是清官,但大家都说他是好官。

    这群愚民,被人吊着鼻子走,还在为别人呐喊助威,这也太气人了。

    “诸位莫恼,看来有必要给苏立言找点事情做了,否则,这小子不知道能折腾出多少事来呢!”闽中元抚着胡须,微微一笑。

    于承泽有些好奇的看向闽中元,“闵大人,你有何妙计?若是颜枣和陶甑,就别提了,这俩家伙根本不是苏立言的对手。”

    闽中元不急不忙,压低身子,轻轻说出三个字:“新月山!”

第452章 京城来信

    第452章京城来信

    新月山?听到这三个字,于承泽等人愣了下神,随后全都露出阴狠的笑容。

    “新月山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姑娘,呵呵,年前去了新月山,也不知道苏立言还能不能会杭州过年!”说到此处,方东离突然摸着下巴哈哈大笑起来。闽中元、王康、于承泽三人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笑得很得意,仿佛苏瞻已经是个死人了一般。

    苏立言背后牵扯到许多势力,浙江官场轻易不敢动他,可是新月山那地方不一样啊,那里地属景宁宣慰司。宣慰使就是温州府西北土司,那里可是土司的地盘,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怪不到浙江官员头上。临近年关,新月山那边闹腾的越来越厉害,温州府已经数次发来公文,这可是一个扯不清的烂官司,正好丢给苏立言。新月山的官司事关温州府安定,作为浙江新任副按察使,责无旁贷,无可推辞,哼哼,倒要看看苏立言能怎么应对,最好,直接死在新月山是上。

    杭州按察司衙门,利用齐木狠狠地刷了一把名声,苏公子心情非常不错。可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右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右眼皮狂跳不止,不是什么好迹象啊。仔细想想,最近也没什么糟心事儿啊,陶甑和颜枣斗得不可开交,颜枣已经被压制的快喘不过气来了,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颜枣就该投诚了。千户所那边被万林和石克楠经营的如铁板一块。没什么糟心事儿,为何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呢?

    萧绮月捧着热茶杯,幽幽的翻了个白眼,“你呀,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么?哼,今日是怎么了,右眼皮跳一跳,把你跳的心神不安了?”

    “你懂什么?反正啊,谨慎一些没什么坏处!”苏瞻自然不会信什么鬼神之说,可心里那种恐慌感越来越真实。正犯愁呢,张紫涵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书信。

    “喏,京城那边派人过来了,这些都是你的信!”说着话,张紫涵将一叠书信扔到苏瞻怀中。苏公子赶紧坐起身,示意苏伦和艾米站在旁边。看着怀里几封书信,苏公子脑袋有点大,抬起头看着张紫涵道,“涵涵,我记得就给太子写了一封信啊,怎么回了这么多封?”

    “我哪里知道?信刚送过来,我也没看呢!”

    苏瞻拆开一封信,随手将剩下的信扔给张紫涵。这封信是朱厚照的回信,信中朱厚照废话连篇,总之,主题思想是那个海盗舰队不错,太子殿下很喜欢,将会不惜代价努力促成此事。在信的末尾,朱厚照还留下一句话,“敢问大哥,如何泡妞?”

    我擦嘞,看到这句话,苏瞻满脑门的汗,太子还是那个太子,并不会因为距离遥远还产生任何改变。这烧包太子之前不是对夏锦言不感冒么,怎么现在想起泡夏锦言了,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咧咧嘴,苏瞻当即提笔回了一封信,“泡妞,无外乎,胆大心细脸皮厚,什么时候,对方打你骂你,你脸不红心不跳,依旧笑眯眯,那就成了!”

    萧绮月就站在苏瞻身后呢,瞧着这番话,嘴角直抽搐,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的公子,你就这样教唆太子殿下的么?小心太子跟你学坏了!”

    “.......”苏瞻扭过脸,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就朱厚照这个烧包,需要我教唆?就算没有苏某人,朱厚照也不是啥正经货色,到底谁跟谁学坏啊,朱太子带坏苏某人还差不多。

    放下朱厚照的信,苏瞻掏了掏,信封内竟然几张纸。怪了,朱太子回信还不一口气回完的?难道不同时间写了好几封回信?将信纸打开,稍微打量了一眼,顿时就释然了。这字迹,这语气,哪是朱厚照的回信,明显是谷大用写的嘛。苏瞻不禁皱了下眉头,谷大用写信不单独列信封,居然夹带在朱厚照的信中。

    张紫涵看出苏瞻神情有些异样,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这是大用的信!”苏瞻说了一句,张紫涵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微蹙黛眉,轻声道,“看来京城的形势有些严峻啊,居然逼着谷大用把信夹带在太子书信之中。”

    看完谷大用的信,便明白谷大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正如苏瞻和张紫涵所想,京城的形势风云诡变,内廷争权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刘瑾在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越来越大,相比之下,王岳却是节节败退。月前,刘瑾进入司礼监,大有取王岳而代之的趋势。皇宫内,刘瑾频频出手,宫里许多管事已经成了刘瑾的人。或许不出半年,王岳就会彻底失去对东厂和司礼监的掌控权。苏公子不在京城,内廷根本无人能抗衡刘瑾,如今刘瑾可谓是雄心壮志,野心勃勃,在王岳施压的同时,也没忘记对八虎内部进行整顿。

    刘瑾对八虎内部进行整顿,首当其冲的便是谷大用,因为谷大用头顶上引着苏派标签呢。如今刘瑾势大,谷大用也不能跟刘瑾正面冲突,没有办法,只好借太子殿下回信的机会,把自己的信夹带进来。刘瑾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拆太子殿下的信。

    谷大用信中写了许多事情,就在半月前,王岳跟谷大用偷偷见了一面,王岳话里话外对谷大用传达了示好之意。谷大用不敢私自做主,只能写信询问苏瞻的意见。

    聊完正事,少不了说些太子殿下的破事。正如苏瞻所猜测的那样,太子殿下是位闲不住的主,最近也想学学苏公子的泡妞,便跑到宫里找夏小姐,不过这位夏小姐拘谨的很,搞得太子殿下愁得慌,直呼泡妞技术不到家。另外,太子殿下还干了一件大事儿,跑到太和殿上大呼要搞开海试点,经过一阵唇枪舌战之后,太子殿下最终不敌群臣,灰溜溜败下阵来。不过但是朱太子是个不服输的人,最近一直去六部内阁晃悠,想出法子折腾那帮子臣子,总之,不让搞开海试点,不让搞海盗舰队,本太子不好过,你们这帮子人也别想好过。

    放下信,苏瞻长长的呼了口气,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朱太子把群臣气的暴跳如雷的样子。刘大夏、杨一清、谢迁、刘健这些人也是够顽固的,老拿着祖制说事儿。海禁海禁,浙江福建这边海贸走私泛滥成灾,他们能一点都不知道?这帮子大臣哪家家里没有点琉璃装饰品,还偏偏不让开海。

    这帮子老顽固真的耽搁事,不就是开海试点么,又没说全面开海。开海可是关系到他苏某人能不能整顿浙江官场呢,总之,这事必须办成,谁特么挡路,就把谁弄下去。看来有必要帮朱厚照一把了,不早点把这事弄成,我苏某人的浙江攻略还怎么实现?不让开海,还怎么组建海盗舰队抢四方,还怎么跟上大航海时代的脚步?

    想了想,苏公子又在泡妞绝技后边写了一些话,看到这些话,萧绮月有些头疼。朱太子不是善茬,后边又有个苏立言出谋划策,这下京城那帮子老臣又要挨折腾了。

    萧绮月哪里晓得,苏公子恨透这些朝廷老顽固。就是因为这帮子老顽固,一边收着走私利益,一边朝着海禁,才导致后来倭寇之乱越来越严重。嘉靖年间,胡宗宪招降汪直,将汪直船队收之国用,可这个时候,顽固派王本固捉拿汪直,朝堂上又派兵攻打汪直船队,这才导致后来倭寇之乱横扫东南。因为此事,朝廷后来再招降海盗的时候,海盗们根本不鸟朝廷了。再后来,同样是这帮子人的徒子徒孙东林党,一边喊着精忠报国,爱民如子,一边守着江南富贵之地,一毛不拔,导致大明朝税赋崩塌,无钱粮可用。

    呵呵,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说的就是这帮子高傲的老顽固,更可笑的是,有些人连报君王都懒得报了,直接头皮痒水太凉。这些人整天夸夸其谈,好像天下就在手中,可真正干实事的时候,互相扯皮,互相推诿。总之,有我苏某人在,决不能让大明朝再葬送在这些“清流”手中。

    清流,想起这俩字就特么想笑,一个个清正廉明,恨不得当着外人吃糠咽菜,可实际上呢,哪个不是中饱私囊,富得流油。就这帮子清流,哪个家里不是几十亩田产?后世清流徒子徒孙东林党更牛,守着江南钱粮袋子哭穷,让捐款,扣扣索索几十两,闯王一来,光京城就抄出几千万。

    什么国家,什么百姓,大家都是先图自己,有私心没问题,就恨这帮子人还摆出一副公正无私,一心为天下的样子。

    等着苏瞻写完回信,张紫涵才出声道:“王岳向谷大用示好,显然是冲你来的,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王岳既然向咱们示好,也没必要往外推,如今这局势,只要王岳不是傻子,就不会跟我们玩心眼!一会儿你帮忙给大用回一封信,让他暂时帮帮王岳,总之,以我们的实力,保住王岳一条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紫涵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帮王岳势必会得罪刘瑾,不过,就算不帮王岳,刘瑾好像也不会念苏派的好吧?王岳一倒,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内廷就是苏立言和刘瑾的天下了。

    王岳其实也很无奈,他不是不跟刘瑾斗,而是他知道自己斗不过刘瑾。刘瑾能有今日,那是仗着太子的势,是皇帝朱佑樘默许的。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太子登基不可避免,那他王岳手里的权势也该让出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岳知道自己必然会被赶离中枢,这些都没问题,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王岳还是懂的。退就退了,这些年的积蓄,也够生活的了。可王岳又很怕,刘瑾这人心胸狭窄,能让他王岳活着离开司礼监?

    如今内廷三股势力,新生派代表是刘瑾和苏立言,老一派就是王岳,既然必然会被人取而代之,那王岳希望取代自己的是苏立言。苏立言的品性可比刘瑾强太多了,至少能容得下他王岳。

    .......

    除了谷大用和朱厚照的信,余下三封信一封是英国公府孙夫人的家信,一封是南镇抚司送来的,还有一封是张皇后和李东阳联名写的信。

    孙夫人的家信没什么要紧事,都是家长里短,嘘寒问暖的话,嘱咐苏瞻和张紫涵主意安全,另外,年关将至,孙夫人着人将一批特产送到杭州。另外,就是张仑最近表现不错,跟着老公爷去都督府历练,也没跑出去瞎折腾。最后,孙夫人催促着苏瞻抓紧时间解决浙江问题,也好回京找个时间完婚。总之,孙夫人的意思很明显,急着抱孙子了。后边一半内容,都是说人家谁谁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孙子,谁谁谁不到四十就抱着孙子孙女颐养天年了。

    看到此处,张大小姐有点脸红,娘亲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啥事儿都跟苏立言说,这事儿提出来,弄得人家多不好意思?

    苏瞻还没看完呢,张紫涵就把信夺了过去,“行啦,家信就由本小姐回吧。还有啊,我让萦袖买了些浙江特产,你抽空找人送回京城去。”

    “没问题,涵涵,分出来一些,正好给祥符送一些过去,二娘以及杜先生那边也不能少了。咱们没法回祥符,这心意不能少,杜老先生不说什么,但二娘少不了又要发牢骚!”

    说起二娘曾夫人,一对未婚男女就苦笑着挠了挠头,话说那个什么猛牛商行的事情,可把二娘折腾的够呛。苏立言几个年轻人说走就走,把许多事情都甩给了二娘。好在,有了萧绮月,以后二娘就可以空闲一些了。

第453章 新月山游来游去

    第453章新月山游来游去

    南镇抚司的信是牟斌亲笔所写,最近锦衣卫内部也是发生了巨变,牟斌可以说彻底失势了,北镇抚司以及诏狱成了石文义的天下。若不是苏瞻保住了南镇抚司,恐怕现在整个锦衣卫都是石文义说了算了。在信中,牟斌还出言自嘲了一番,如今牟斌被降职成了一名锦衣卫指挥佥事,现在见了凌凯峰都要叫一声凌长官了。

    苏瞻心有感触,笑着摇了摇头,能想象得到牟斌写这封信的时候,脸上的无奈之色。苏瞻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深知自己一路走来,受了牟斌多少好处。若不是牟斌爱护有加,他苏某人也不会爬的如此之快,搞不好还没爬起来,就被石文义搞趴下了。之前是牟斌护着他苏立言,现在换成他苏某人护着牟斌了。

    南镇抚司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但至少铁板一块,所以苏瞻并不是太担心。想了想,苏瞻给南镇抚司回了一封信,总之就四个字“静观其变”。

    牟斌和凌凯峰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守住南镇抚司就好了,至于北镇抚司、东厂乃至司礼监怎么折腾,都不要多管。只要南镇抚司抱成团,拧成一股绳,刘瑾和石文义就别想把南镇抚司怎么着。毕竟,南镇抚司跟英国公府通着气,刘瑾不敢做的太过分。

    最后便是张皇后和李东阳的信了,看完这封信,苏公子真不知道该说啥了。张皇后和李先生是来发牢骚的,李东阳作为太傅,负有教导太子之责,可最近太子太能折腾了。好多次,上着课呢,太子说拉肚子,结果跑出去再也不见人影了。李东阳一气之下找到了张皇后,结果,张皇后比李东阳还愁,眼看着婚期就要定下来了,也该教导太子什么是男人了。可一跟太子说正事,太子就打盹,气的张皇后都想打人了。有一次,张皇后把郑婕妤请了过来,两位娘亲齐上阵,愣是不管用,什么婚礼习俗,什么礼仪,太子今天上了课,明天一问三不知。张皇后生气,郑婕妤生气,但太子还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话。

    “结婚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拜堂入洞房,说那么多话,还不如看看小人画!”

    小人画是个什么东西?张皇后和郑婕妤哪能不懂?

    实在没辙了,太子不是一直听苏立言的话么?就让苏立言想办法吧,总之,你苏立言作为太子的结拜大哥,又是人臣,就该为君分忧。

    拿着这封信,苏公子的手直打哆嗦,我勒个大草。我都躲杭州来了,还躲不开朱太子么?不过朱太子你干的这些事,也太特么气人了。上课玩屎遁一去不回,教礼仪你喊什么小人画,张皇后和李先生真能忍,居然没拿笤帚疙瘩揍太子。当初送你小人画,不是让你跟张皇后装大半蒜的啊。

    头疼,这特么该怎么回信?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李东阳的门生,仔细说起来,跟朱太子还是同学呢。李东阳一肚子火,专门写信发牢骚,不能不给李东阳面子。张皇后的面子更不能不给,张皇后都写信发牢骚了,还能说不管?只要说不管,张皇后就该揪着小人画说事儿了。哼哼,你苏立言怎么当大哥的,不教好是不是?

    张皇后要是把这事儿捅出去,苏公子也别想在浙江坐着了,还不被朝堂群臣给参死?

    真是哔了狗了,人在杭州,还要给朱太子擦屁股。没办法,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斟酌下用词,总算想好怎么回信了。生怕自己用词不当,便交给萧绮月代笔。

    萧绮月洋洋洒洒,辞藻华丽的写了两张纸,通篇其实就一招。以后朱太子再不听话,你们就喊着取消夏锦言的秀女资格,你看看朱太子听不听话。

    苏公子这招太狠了,朱太子不是忙着泡妞么,敢不听话,让你无妞可泡。

    次日,苏瞻派人将盐商杨凯吉找了过来,杨凯吉也想着跟苏瞻打好关系呢,所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苏瞻的请求。杨凯吉也算爽快,当天就拨了一艘船给苏瞻使用,船夫都是现成的,第二天这艘船带着杭州土特产还有几封信顺着运河往京城奔去。

    看着商船远去,苏瞻怅然若失,还真有些想念京城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太过平静了,按察司这边陶甑和颜枣斗得不可开交,大有你死我亡的架势,其他三司衙门竟然也毫无动静。在齐木这件事情上,于承泽等人吃了个天大的哑巴亏,他们会啥都不做?

    一直等着别人上门报复,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人,心里挺不舒坦的。张紫涵知道苏瞻在想什么,她伸手在男人腰间拧了拧,“你呀,就是犯贱,别人不找你麻烦,你还嫌闷?”

    “......涵涵,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了,不怕那些人耍幺蛾子,就怕不知道他们要耍什么幺蛾子,未知的才最可怕!”不得不说苏公子辩解的很有道理,张紫涵可懒得磨嘴皮子。

    一行人回到按察司,就看到老狐狸阮重正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的,苏伦和艾米挡在院门后,说什么也不让阮重进去。苏瞻只好咳嗽两声,阮重看到苏瞻,顿时露出喜色,“东翁,你可回来了,你这两个番邦女子,不让属下找酒喝,你给属下评评理。”

    苏瞻歪着嘴,有点牙疼,多日不见阮重,今日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老狐狸居然是来找酒喝的,还真特么把本公子当成冤大头宰了。

    见苏瞻脸色不好,阮重也不着急,神秘兮兮的笑道:“东翁,属下可不白喝酒,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那些人一直没动静吧,嘿嘿,属下恰好知道点.......”剩下的话,阮重没有说,他直勾勾的看着苏瞻,舌头舔了舔嘴唇。

    苏瞻心领神会,暗骂一声老狐狸,不过面上去甚是和善的笑道:“你们两个让开吧,将屋里的酒拿一坛子给阮先生。”

    阮重搓搓牙花子,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家东翁。哎,东翁也不是寻常人啊,属狗脸的呢,说变就变。刚刚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会儿如此慷慨了。提着长袍下摆,阮重以极其猥琐的姿势冲了进去,他跟在艾米身后,不断提醒道:“不是一坛,是你们一人抱一坛,一共两坛子!”

    “......”苏瞻真有点后悔了,我找阮重当幕僚是不是找错了?这老狐狸看上去一副儒雅不凡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老无赖,啥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

    进了屋,靠着炉子暖了暖身子,张紫涵便催促道:“阮先生,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嘿,好说好说,东翁,大小姐,你们应该听说过新月山吧!属下琢磨着,布政使司那边一直没动静,估计是要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东翁了!”

    新月山?听倒是听说过,但新月山有何猫腻,苏瞻和张紫涵就不甚清楚了。喝口水,苏瞻淡淡的笑道:“老狐狸,不要卖关子了,仔细说说,这新月山为何是个烂摊子。”

    阮重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说着,随着阮重的描述,苏瞻等人越听越吃惊。

    新月山,位于温州府西北,新月山北面是大连云山和小连云山,南面则是南田山。要说新月山这笔烂账,还得从百余年前说起。当时大明开国后,容不得杭州府生乱子,便扶持李家做了静宁宣慰使,成了这一带的土司。当时,温州府西北,处州府东部,乃是畲族人聚集之地。景宁一带,多是山峦,畲族人久居山中,好勇斗狠,战斗力十分强悍。

    当时景宁一带,有着畲族四大家族,分别是连云山盛家、景宁李家、南田山赢家、雁荡山冯家。

    盛家掌控大小连云山,老巢云和城。李家控处州府东南,老巢景宁城。赢家势力散布在南田山,老巢青田城。最后雁荡山冯家,老巢文成县。

    当时李家虽有朝廷扶持,但也不能让其他三家臣服,这个时候李家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和赢家联姻。李家儿子娶赢家女儿,为此,李家将新月山作为聘礼送给赢家。后来,新月山成了赢家的地盘。随后,过了二十多年,赢家势力越来越弱,深怕被李家吞并,便主动将女儿嫁到盛家,同时将新月山当作嫁妆送给盛家,以取得盛家的支持。于是,新月山就成了盛家的地盘。又过了十几年,盛家跟冯家打了一架,盛家被冯家干败了,李家从中斡旋调解,双方偃旗息鼓,但后果是盛家把新月山让给了冯家。再到后来,赢家恢复了元气。

    如果只是如此,也不会出什么事儿,畲族四大世家互相牵制,谁也不会乱来。可是弘治末年,一支猎户居然在新月山发现了金矿,这下子新月山立刻成了香饽饽。黄金啊,谁看了谁眼红,别说畲族四大世家,就连温州府乃至浙江官场都眼红。要不是派兵打不过畲族人,朝廷早把新月山抢过来了。

    新月山夹在盛家和冯家之间,旁边还有个赢家虎视眈眈。盛家一看新月山有金矿,立马就眼红了,新月山可是你冯家抢去的,现在我盛家要抢回来。总之,新月山是我盛家的。于是乎,盛家和冯家因为新月山的归属,再次开战了。两家打了一年多时间,也没分出胜负,这时候赢家也耐不住寂寞了,直接跳出来大吼一声,新月山是我们赢家的。当年为了结盟联姻,赢家将新月山送给了盛家,如今盛家不承认结盟了,那新月山也该收回来了。

    好嘛,为了新月山,盛家、赢家、冯家打成了一锅粥,前些年李出面劝解,希望四家坐下来,共分利益。按说李这个提议也算不错,可其他三家当即就急眼了,我们在讨论新月山的归属问题,你李家出来凑什么热闹?于是,三家联手,把李家揍跑了。李也生气啊,真要说起来,新月山从一开始就是我李家的好不好?得了,你们既然要打,那我特么就不管了,你们打吧,最好把猪脑子都打出来。

    李干脆瞪着眼睛看戏,剩下三家也防着李家坐收渔翁之利,于是,三家虽然斗个不休,但全都收着力。前年的时候,盛家不知道咋想的,一纸公文送到了杭州城,吵着让朝廷评评理。呵呵,就你盛家会写公文啊,我们也会写,于是乎其他两家也上书朝廷,直呼新月山是俺的。这下浙江各大衙门顿时就头大了,李作为土司都管不了你们那旮旯的破事,朝廷就更管不了了。

    新月山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大动静,可是谁都知道,那地方就是个火药桶,就差个点药捻子的。谁要是把药捻子点着,那地方绝对打成一锅粥。到时候别说新月山,就连温州府、处州府也得受到牵连。所以,朝廷对这事讳莫如深,不发表任何意见。谁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谁乱说话,谁就可能是点药捻子的人,哼哼,那三大家族开打之前,肯定先把这个点药捻子的人烧成灰。

    ........

    听完阮重的叙述,苏公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是没想到,浙江境内居然还有新月山这样的存在。

    新月山就是一笔糊涂账,历史遗留问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包青天在世,估计也断不了这笔糊涂账。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苏瞻这边正感叹不已呢,布政使司就送来了信。

    新月山形势严峻,畲族四大世家有不稳之迹象,希望副按察使苏大人能以大无畏的姿态,报效朝廷,让畲族人暂休刀兵。

    苏瞻都想骂娘了,知道你们没憋好屁,可没想到你们竟然挖了个这么深的坑。

    偏偏苏公子没法拒绝,因为这种烂事就归按察司管。苏公子要是不管,别人立马上书,堂堂副按察使碰到案子不管,那你别当副按察使了。

    苏公子真潇洒不起来了,我特么该怎么办?

第454章 温州

    第454章温州

    有时候苏瞻真的有点佩服闽中元的,这条老狐狸不声不响的就给人挖了个这么大的坑。之前一直派人盯着闽中元,却没发现半点迹象。

    新月山的事情肯定要管的,但绝对不是现在。新月山就是个龙潭虎穴,苏某人要是进了新月山,估计会死的连渣滓都不剩,什么副按察使,什么锦衣卫千户,什么连中三元,新月山附近那帮子小土司可不会把这些当回事儿。敢跟他们抢黄金,就算是布政使来了也是照砍不误。新月山几大势力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那山上可是金矿啊,谁看到不眼红?哪家不想据为己有?盛家、赢家、李家、冯家,之所以跟别人打得不可开交,就是因为不想分享新月山。

    张紫涵紧蹙着眉头,思考着新月山的问题,良久之后,将信扔到了火炉之中,“新月山就是个死局,谁去都没用。哼,这可是个陷阱啊,闽中元那些人倒是打的好算盘。”

    萧绮月急匆匆的走过来,伸手抓住了苏瞻的胳膊,“你可千万不要去新月山,我前些年就听人说起过,那地方的人根本不把朝廷法度当回事儿,说杀人就杀人。好多商队去温州府或者处州府,都是绕着景宁那片地方的,反正,咱不去新月山,若是死在那地方,就太冤了。”

    苏瞻微微一笑,拍了拍萧绮月的手背,“好了,你也别担心,你看本公子像是那种不知死活的蠢货么?放心吧,公子我心里有数,还没把你们娶进门呢,我可舍不得死!”

    “呸,胡说八道什么呢?”张紫涵抬脚踢了苏瞻一下,明明很严肃的事情,被苏瞻这么一闹,反而轻松了许多。张紫涵是有些同意萧绮月的看法的,最近这段时间,说什么也不能去新月山的,这个时候去那鬼地方,几乎等同于找死。不过,不管不问,一直待在杭州城,也有些说不过去,“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这两天你还是动身离开下杭州吧。”

    “嗯,这两天便动身,这次,你和绮月就留在杭州吧,按察司这边.....”苏瞻虽然没有明说,但张紫涵和萧绮月都明白。陶甑和颜枣最近斗得不可开交,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了,正是争夺按察司大权的好机会,这个时候可不能没人坐镇杭州城。

    张紫涵点点头,小声道:“按察司这边你就放心吧,颜枣已经没多少退路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我们帮忙。倒是你,要用什么理由避开新月山?”

    “呵呵,本公子早有主意,前些日子温州府不是送来一件关于瓷器的案子么?我先以查瓷器为由去温州府待着,趁着这段时间,多了解下新月山的情况!”

    “嗯,去新月山的事情能拖就拖,总之,我觉得要解决新月山的事情非常麻烦,或许,我们可以在新月山之外想法子!”张紫涵虽然有些想法,但这些想法都很模糊。至少有一点,她觉得自己没想错,如果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新月山上,估计到死都不一定能想出主意来。新月山就是死局,无法可破,赢家、盛家、冯家可都盯着这块肥肉呢,后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李家。别看三家快把猪脑子打出来了,可要是有外部势力介入新月山,这几家就会不约而同的结成短暂的盟友,把外部势力赶出去。

    之前朝廷借着安抚百姓,调节几家关系为由,出兵景宁,结果景宁几大世家立马结盟,照着朝廷兵马一顿胖揍。几千大军都被揍成了猪头,苏公子干巴巴的一个锦衣卫千户,有算个啥?

    苏瞻听得出张紫涵话中的关切,他脖子向后仰了仰,枕在艾米的胳膊上,口中喃喃自语,“新月山之外?新月山之外?”

    张紫涵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苏瞻,景宁畲族几大世家的矛盾因新月山而起,可想在新月山上边打主意,根本是死路一条。或许,绕开新月山,是个不错的主意。说到底,一切都是利益,如果当有一种利益高于新月山金矿时,新月山的问题就没那么严重了。现在,就算想跟那几家谈新月山问题,人家也不跟你谈,我直接动刀子抢就完事了,跟你谈个屁?可要是有了其他利益纠葛,事情完全可以谈的嘛。

    拍拍额头,苏公子面露微笑,“哈哈,有主意了,搞不好,要解决新月山问题,还要看朱老三那边能不能闹腾出点动静了。”

    “太子殿下?”萧绮月纤手托着下巴,眉宇间满是茫然之色,不是新月山问题么,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太子远在京城,他也管不到这里啊。

    张紫涵跟苏瞻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只是稍一琢磨,就有些明白苏瞻的意思了。想通关节,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是在说你跟太子弄得那个什么海盗舰队吧?”

    “涵涵,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海盗舰队?这话多难听,明明就是海贸舰队,本公子和太子可是要建立一支当世无敌的海上舰队。呵呵,你们也别翻白眼,你们可知道海贸的利益有多大?据锦衣卫不完全统计,光浙江、福建沿海走私贸易,每年利润折合白银多达五十万两之巨。你们想想,这还只是走私,如果我们开放海禁,官方码头,官方船队,贸易繁茂之下,利润会是多少?”

    五十万两?萧绮月对这个数字并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她不是那种没见过钱的女人,不说别家,就萧家世代经商,也能拿出几十万两白银来。如此一比较,浙江、福建两地走私利润五十万两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可张紫涵的反应就有些吃惊了,她涉足官场,对朝廷方方面面都比较了解。大明往年一年赋税也就四百万两到五百万两之间,最近这几年更惨,只有区区三百万左右。谁曾想光一个浙江、福建小小的海贸走私,利益竟然达到了大明赋税的十分之一甚至是六分之一。

    浙江、扬州府、苏州府作为大明最富庶的地方,每年提供的赋税有一百万两么?单说浙江,就算足额上交赋税,一年也超不过五十万两。如此一想,海贸走私的利润真的是太可怕了,怪不得朝廷严令海禁,还有这么多人冒着杀头的危险搞走私。海贸,简直就是暴利啊。

    走私,属于暴利,如果开放某一处码头,朝廷不再海禁,非走私海贸,利润肯定比走私少不少。可那时候海贸规模几倍规模扩大,最后所得利益只会多不会少。说句不是吹牛的话,只要开放码头,有一支庞大的海贸舰队,在大航海时代分上一杯羹,别说五十万两,就是一年弄到四百万两白银,海贸一年顶大明一年税赋,绝对不是问题。

    海贸,为何如此诱人?西方那些皇室丢下脸皮,砸锅卖铁造舰队,图的什么?就因为海贸得到了收入,比国家一年税收还多。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个伊比利亚双雄,听上去牛哄哄的,其实日子并不好过,比起大明来,他们就是一群穷人。可自从开辟航海之后,这俩穷鬼突然发现,国内那点税收算个毛,海贸一年抢来的赚来的,比税收多多了,于是这两个家伙成了暴发户。

    苏公子一直不服气,我大明朝有技术有人,更不缺少冒险家,我们要是玩海来,还能比伊比利亚双雄差?不过,一切都得看朱太子的,太子殿下弄不出动静来,他苏某人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也没啥用,没舰队,玩什么海贸?真以为划船不用桨呢?

    两天后,苏公子启程上路,这次带的人可不少,上百名锦衣卫护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杭州城。城头上,于承泽看到那长长的队伍,眉头皱了皱,苏立言还真是怕死啊,出趟门而已,带了这么多人保驾护航。不过,只要到了新月山,这点人都不够别人塞牙缝的。旁人认锦衣卫,那些小土司可不认锦衣卫。

    闽中元裹了裹披风,眉宇间爬上一丝疑惑,“苏立言是不是太痛快了?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提,他不知道新月山是龙潭虎穴?”说到这里,闽中元就苦笑着摇了摇头,苏立言怎么可能不了解一下新月山的情况呢?总觉得苏立言不会这般听话的,这小子肯定又要搞幺蛾子。

    “派人密切盯着苏立言,还有按察司那边不要放松,苏立言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的!”

    于承泽转过头,有些好奇道:“苏立言还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到了新月山,那些土司还会把他当人看?按察司那边,苏立言都不在了,有必要.....”

    “于将军,难道你没发现?离开杭州的只有苏立言,张家那位大小姐可没跟着他,啧啧,真要说起来,张大小姐可比苏立言难对付多了!”

    “张大小姐?”于承泽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好像队伍里没看到张紫涵的身影。于承泽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苏立言这条小狐狸,离开杭州还不忘留后手。

    离开杭州城后,苏公子就开始了蜗牛行军模式,总之,队伍行进速度用蜗牛爬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百余人的队伍,爬了两天才过了余杭府,眼看着就要进景宁地界的时候,队伍竟然转向直接向东走去。这次,队伍不再蜗牛爬了,而是开足马力直扑温州。

    负责盯梢的人当即就蒙了,不是去新月山解决麻烦的么,怎么去温州了?探子快马加鞭回杭州,闽中元正摆弄着一盆盆栽,听了探子回报,他便大皱眉头。苏立言搞什么鬼,半路上磨磨唧唧,蜗牛赶路也就算了,怎么一进温州府,不去新月山,跑到温州去了?闽中元立刻写了一封信,信中不断质问苏瞻为何如此做。

    苏公子有恃无恐,回信中阐明了自己的想法。温州突然发生瓷器大案,瓷器可是关乎温州商人生死存亡,不可不察。新月山那边的事情不是闹了一天两天了,缓缓没问题,但温州的事情不能缓。所以,本副按察使先把瓷器的案子办了,再说新月山的问题。

    苏瞻的回信有理有据,把闽中元恶心的不轻,你苏某人跑到温州办案子,这瓷器案子查起来,还不是你说差多久就差多久?知道苏立言不会往火坑里跳,可这小子居然想出这样的主意。明明知道苏立言是扯犊子,可愣是没法怪他,温州那边确实发生了瓷器大案,总不能说温州商人的命不重要吧?要是这么说,估计温州府那边得急得跳脚。

    不过,闽中元也不急,反正不管苏立言怎么拖延,新月山的事情也是躲不过去的。本官还就不信了,就算你苏立言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把新月山附近那几个土司给压服了?

    温州,地靠沿海,从唐朝中期开始,温州便迅速发展起来,时至今日,温州产业发达,囊括了造纸、造船、刺绣、瓷器,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尤其是刺绣和造船,享誉大明朝。刺绣技艺为苏杭织造提供服务,造船更是与南直隶造船厂并称大明两大船坞。

    温州北面有山,即使到了冬天,依旧不怎么冷,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说的就是温州这种地方。没来温州的时候,就听人说温州多么多么好,犹自不信,到了温州,这才发现,温州居然比杭州还让人惬意。进了温州城,就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人,这些人似乎很繁忙。

    温州,虽然比不上杭州的繁华,可这里却充斥着浓郁的商贸气息。怪不得后世有人说东南资本主义萌芽,完全是有些道理的。

    苏瞻突然造访温州,温州知府荣艾不得不领着衙门官员到街上迎着,荣艾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苏立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瞻来查瓷器的案子,按说也是替荣知府解决麻烦,可荣知府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455章 案子有猫腻

    第455章案子有猫腻

    抵达温州,得到的不是热烈欢迎,虽然荣艾等人脸上挂着笑,可是苏瞻感觉得出来,这些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开心。

    温州府衙门,荣艾摆了一场简单的接风宴,不受温州官场欢迎,这一点苏瞻早就想到了。自己从北直隶一飞冲天,成了这浙江副按察使,从那一天开始,浙江官场就不怎么喜欢他苏立言。共同的利益,早已经将浙江大部分官员绑在了一起。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这次来温州,也不是对付温州官员的,而是要想办法耗时间。

    “荣大人,不知可否跟本官详细说说瓷器案的事情,按察司的公文上,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本官看得不甚明了”酒过三巡,苏瞻问起了瓷器案的事情。荣艾端着酒杯,表情老尴尬了,你不是来调查瓷器案的么,怎么还不甚明了?你这是调查瓷器案的样子?虽然知道你苏大人是来温州消磨时间的,可装装样子是必须的吧,你这么光棍,让人有点适应不了啊。

    衙门内其他官员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咱们这位副按察使大人,还真有点与众不同啊。说话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就怎么问,老实在了.......

    听苏大人话里的意思,他来温州之前,好像一点准备都没做啊。瓷器案具体经过是怎么回事儿,居然到了温州才问。这就是传说中的临阵磨枪,不亮也.....呵呵,估计也没什么光.....

    荣艾只好点了负责此案的通判陈伟林负责介绍一番,陈伟林倒是不敢怠慢,将此案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说起来此事并不复杂,一个月前,温州商人集中了一批青瓷,想要经水运送到北直隶。可青瓷在温州码头存放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所有的青瓷不翼而飞,这下子可把十几个瓷器商人给急坏了,此案也成了近年来温州府最大的奇案。温州府查了好几天没有头绪,迫于压力,无奈之下将此案行文杭州。

    温州盛产瓷器,尤其是青瓷,乃江南一绝,北方许多富贵人家都喜欢购买青瓷作为装饰。青瓷若经水运送到北直隶,价格至少能翻一番。此次青瓷采购量非常大,可以说是十几年来罕见,为了供应这批青瓷,好多瓷器商都是开足马力,忙活了大半年时间,眼看着就要发货了,竟然出了这种事。如果瓷器找不回来,那大半年时间岂不是白干了,付出的财力人力物力没有回报,搞不好就要倾家荡产了。

    倾家荡产,并不是夸大,好几个商人为了保证这批瓷器能准时供应,都是提前赊账买材料,就等着卖完瓷器收钱还账呢。现在青瓷不翼而飞,拿什么付钱?

    商人之间也是有规矩的,青瓷在装船之前,陆上运输以及码头存放都由瓷器商人自己负责。瓷器装上船,再出事那就是船队负责。也就是说,现在瓷器失踪,全部由瓷器商自己负责,想找人赔钱都找不到。瓷器商们也是温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闹将起来,知府衙门的压力可想而知。

    温州府官员盼着上边派人接受此案,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副按察使苏大人会亲自前来。温州官员非常头疼,鬼知道苏大人是不是真心查案啊,苏大人要是拿着案子当由头,在这里磨时间,到时候破不了案,瓷器商闹起来,压力还得砸在温州官员头上。

    荣艾等人很想把苏大人送走,闵大人那些人也真是的,你们要搞苏立言,别把他支到温州来啊。荣艾等人还真错怪闽中元了,闵大人当了几十年官的人,会拎不清这点事儿?要怪就只能怪苏大人太狡猾,人家苏大人半路转到要来温州走访查案,难道闵大人说不行?

    当然闵大人可以上书朝廷,弹劾苏大人不务正业,耽误朝廷大事,不过这理由有多无力,稍微一想就知道。

    晚上,荣艾让衙役把衙门附近的院子收拾出来,当作暂时的行馆。此时屋中只有苏瞻和萦袖,没了外人,萦袖也就放开了许多,“公子,荣艾这些人态度好奇怪,咱们帮忙查案,他们似乎并不高兴。”

    “他们能高兴就怪了,咱们真心想查查这个案子,但荣艾那些人不清楚啊。你想想,咱们要什么正事都不做,光在温州磨时间,你说荣艾等人的压力会有多大?”

    “......”萦袖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啊,“咱们真的要查此案?”

    “查查呗,能查出来自然好,查不出来就当打磨时间了”苏瞻对此事并不是太放在心上,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总之,需要装装样子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苏瞻就带着人出了门,此时苏公子一身青衫,卖相极佳。萦袖也换了一身男子长衫,长发挽做马尾,手持宝剑,英气勃发,像一个游走江湖的女侠。

    温州城并不大,却是商贸繁华,市井之中不光商贩云集,竟然连卷毛的番邦异人都看得到。在走私贸易的道路上,温州已经走在了杭州前面。这些黄毛、红毛番邦怎么来到温州的?肯定是划船偷渡来的啊,这帮子人倒腾点香料啥的,来大明朝换点瓷器布匹,回到老家就发一笔,一次海航,换一座庄园,这是事实,不是神话。这年头,东方神秘王国的物品,在西方以及美洲大陆,那可是十分抢手的,比黄金都抢手。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在繁华的市井中,苏瞻对什么都感兴趣,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摸一摸。苏公子兴致勃勃,可就是不买。

    摊主都想骂人了,你穿的人五人六的,一看不想缺钱的主,逮住件东西问来问去,甚至还谈谈价钱,到最后也不说买,挥挥衣袖就走,你这特么消遣人玩呢?萦袖倒是买了些小玩意,杂七杂八的装在一个布袋里,扔到了小王怀中。

    走过市井,左拐向东,便来到了永宁江江口,永宁江出口直入大海,此处成了天然的码头。距离江口不远,便是温州乃至整个浙江都排在前三的大码头。

    温州码头东面,就是温州地界有名的龙湾,出龙湾,船只直接入海,所以当地温州百姓又称龙湾为“金龙嘴”。金龙嘴,寓意出门大吉,满载金银。

    温州码头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装卸货物的苦力,商谈价钱的商人,等待出航的船队老板。形形色色的人,点缀着这座历史久远的码头。温州人善经商,这是温州的地界以及温州人用于开拓的勇气决定的。大海是未知的,同样也是危险的,可温州商人却不惧未知,将船队驶向了大海。

    看到这些勤劳勇敢的温州人,苏瞻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朝廷那帮子老家伙还是张口闭口的谈祖制。太祖爷当年要海禁,是因为怕倭寇捣乱,再加上北方不定,大局不稳,能少点祸患就少点祸患。但时间过去百余年,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大明朝局势平稳,已经不怕倭寇再搞乱子了,这个时候开海也没什么问题。倭寇只要敢来,就凭大明朝的实力,还不是来多少次灭多少次,只要建立一支庞大的舰队,只要倭寇敢来,直接船队驾临扶桑岛,打他们个头破血流。

    可惜啊,后来真正的历史上,大明朝到死都没真正的开海,不光没开海,还把纵横大海的舰队给丢了,曾经的宝船居然也造不出来了。到中后期,倭寇祸乱沿海,只能被动防守,那个时候,大明朝要是还有三宝太监的庞大舰队,来一次东渡,早把扶桑岛给打回石器时代了。

    什么日本战国,直接让他们飞鸟石器大乱斗。一想到此处,苏瞻就气得慌,大明朝种种没落,根结就在这帮子夸夸其谈的老顽固。一个个拿着既得利益,却是这不行,那不行。本来文官势大,武勋式微,明武宗朱厚照琢磨出一招厂卫内廷制衡外廷的策略,也就是所谓的阉党对抗清流百官。结果,明朝末年出了个崇祯皇帝,被清流一忽悠,脑袋一热,不光宰了魏忠贤,还把“无恶不作”的厂卫给废了,这下,平衡彻底打破。武勋豪门本来就没法对抗清流百官,厂卫内廷还被废了,清流东林一家独大,崇祯最后也付出了代价。

    想到崇祯吊死在歪脖子树上吼出来的那句话,真的是又可笑又可悲。

    朕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

    这句话,是崇祯这辈子最后的人生总结,听上去很悲凉,可他到最后依旧没活明白。

    皇权是什么?是平衡,用平衡之术以御群臣。说白了,就是手里要有胡萝卜加大棒。手底下臣子干得好,赏,干得不好,罚。最狠的一招就是,你敢不听话,我把你降职或者辞职,提拔一个反对派上来。

    从朱厚照开始,皇帝控厂卫,用阉党制衡清流百官,这一招用的老溜了,谁能想到崇祯上台,先把自己的左膀右臂厂卫给弄残了。天启皇帝当政面对的局面比崇祯还差,可天启没出太大问题,到了崇祯,到处都是窟窿。

    所以说,明亡于党争,是最大的洗脑谎言。

    清流控大明,一家独大,这种局面是绝对不能再重复了。看到温州码头忙碌的景象,苏瞻坚定了开海的念头,这些满怀希望的商人,就是他苏立言的希望。苏瞻相信,他苏某人开海建商队,一定会有许多江南商人站出来支持的,这些人就是他苏某人的后盾。

    苏瞻站在永宁江口,怅然望着东方,久久未发一语,萦袖小声问道:“公子,发什么呆呢?”

    “你们看看这温州码头,有想过么,如果有一天,百艘巨舰,扬帆大海,那是什么样的情景?”苏瞻张开双臂,拥抱着阳光,或许,这仅仅是畅想未来,但他相信,一定会实现的。

    我叫苏立言,我来到了大明朝,自当留下那珍贵的航海图,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宝船重新扬帆于海面之上。

    苏瞻不想当英雄,可如果这个时代需要有人打破陈规,那他苏某人会做这个人,哪怕下场会粉身碎骨,成为绝代商鞅。

    午时,在码头附近找了家酒馆吃吃喝喝,没多久,铁虎和冷无涯就一起走进了酒馆。

    落座之后,吃了个馒头,铁虎压低声音说道:“三弟,你说这事怪不怪?嘿嘿,三弟,恐怕你不知道吧,温州码头东面不远处就是龙湾,龙湾北面便是驻守杭州的盘石卫,龙湾南面紧靠着宁村所和海安所。”

    听完铁虎的话,苏瞻拿着筷子,有些吃惊的皱了皱眉,“大哥,没搞错吧?你的意思是说,那上万青瓷,在驻守大军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呵呵,是这个意思!三弟,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为兄刚刚也是挺吃惊的。生怕别人说谎,为兄跟你二哥沿着岸边往东走了半天,人家可没说错,不远处就是盘石卫。光盘石卫那边就有着两千多兵马,夜间也有十支巡逻队巡防。”

    “.......”

    苏公子突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重兵驻防之下,上万件瓷器不翼而飞,这不是天下奇闻么?如果是一件两件,没什么动静,一点不稀奇,可上万件瓷器,光转运就是大问题,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瓷器转运,动静肯定小不了,要说附近巡防兵马一点异常没发现,扯什么王八犊子呢?除非这边的巡防兵都是瞎子和聋子。

    “这事儿不简单啊,看来我们要小心点了!”苏瞻放下筷子,眉宇间多了些沉重之色。

    铁虎和冷无涯对视一眼,随后,铁虎开口道:“三弟,你的意思是此事涉及到盘石卫?”

    “大哥,如果你要把上万件瓷器带出码头,有什么方式能不被两岸巡防兵马发现?”苏瞻淡淡的说着。铁虎一愣神,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上万件瓷器,那需要多少车马转运?怎么可能不被发现,除非能从天上飞过去。嘶,照这么说,这盘石卫有问题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第456章 莫名其妙被人揍了

    第456章莫名其妙被人揍了

    “盘石卫如果没问题,那就说明瓷器还藏在码头附近,可要是瓷器出了龙湾,那就证明盘石卫有问题了”苏瞻嘴角一抽,忍不住发了句牢骚,“我说温州府衙门怎么就这么无能呢,查了半天半点线索都没有,敢情,他们不是没线索,而是里边有猫腻啊。”

    没有真凭实据,胡乱怀疑盘石卫,肯定会得罪正三品指挥使靳松的。据说,这位靳指挥使脾气不怎么好,外号“靳竹炮”,总之,这位指挥使性情火爆,一点就着。

    娘滴,都是一群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咱笑话人家无能,人家笑话咱傻。呵呵,可不就是傻么,不傻怎么会兴冲冲地跑到码头上查案子?

    苏瞻觉得自己真有些小瞧浙江官员了,本以为自己躲过了新月山那个坑,没想到转头就跳进了另一个坑。这个坑也就比新月山浅一点,但搞不好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说实话,苏瞻不怕闽中元、方东离这样的文官。大家阴谋诡计,各凭手段,最后谁玩死谁,凭的是脑子。可苏公子怕于承泽、靳松这样的武夫,这群武夫可能脑袋不如闽中元,但武夫们有个长处,一旦掰扯不清的时候,操刀子就砍人。

    这位靳松靳指挥使还是个“靳竹炮”,要是一个应对不好,被这个莽夫一刀剁了,那特么冤不冤?智者,要么被远高于自己的智者玩死,要么被智慧远不如自己的莽夫给捅死。

    苏瞻不怕老狐狸,就怕莽夫愣头青,靳松这种手握兵权的老莽夫老愣头青才是最可怕的。智者,做事情考虑利益得失,莽夫愣头青,脾气上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脑袋一热,可能就把人捅死了。呼呼,得小心行事才行,这下可就头疼了,又要忌惮盘石卫,又要查案,这案子到底该怎么查?

    “三弟,你先别发愁,我跟你二哥再去瞅瞅,看看能不能跟靳松拉拉关系”铁虎别看平日里鲁莽,天不怕地不怕的,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像这种手握兵权的地方实力派人物,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铁虎拉着冷无涯出了门,苏瞻总觉得不放心,铁大哥说得好听,可他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啊,万一跟靳松杠上,那乐子可就大了。喝口热汤,对萦袖使了个眼色,“丫头,你跟着去看看,可别闹出什么事儿。”

    “嗯!”萦袖倒是很听话,跟在铁虎和冷无涯身后出了门。

    饭桌上,点了不少菜,苏瞻早已经吃饱喝足,小王小八却还在扫荡剩下的饭菜。兄弟俩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轻易不会浪费。有这两个大胃王在,想浪费都很难,就能吃这一点上来看,这俩还真不愧是亲兄弟。等着兄弟二人扫荡完,三人便起身离开酒馆,小王一边打着饱嗝,双手抱着萦袖的布袋子。

    “公子,这小酒馆看起来不起眼,做的饭菜倒是挺好吃的!”小王兄弟俩还在回味着饭菜的口味,苏瞻却没怎么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盘石卫的事情。

    离开酒馆走了没多远,前边跑过来一个十**岁的男子,男子披头散发,一身灰棉袄破破烂烂的,看样子是被人撕扯的。男子跑的很快,气喘吁吁的,他看到苏瞻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一边摆手,一边朝这边跑过来,“公子爷,救命啊,你看上的小娘皮是头母老虎,她要把小的剁碎了喂狗!”

    男子实在太惨了,跑到旁边,一弯腰,瞬间躲到了苏瞻三人身后。苏公子顿时就懵逼了,你特么是谁啊,我们认识你么?刚想回头把这家伙揪过来问个清楚,就有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显然是追着之前的男子来的。

    苏瞻没想到,领头之人竟然是一位妙龄女子,看到这名女子,即使苏公子阅女无数,也不禁眼前一亮。女子双十年华,身材高挑,一张鹅蛋脸,光洁滑润。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长发挽起,发髻上带着许多金叶头饰,正中央是一块金色孔雀挂饰。女子着一件紫色长衫,长衫边沿绣着蓝色花纹。长衫与普通长衫有些不同,下摆在膝盖之上,腰间系紫蓝色腰带,苗条的双腿穿两条紫色长裤,脚蹬蓝色绣靴。

    好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一丝异族风味。她,不是汉家女孩,难道是畲族女子?

    女子身后跟着七八个青壮男子,这些人手持长柄刀,头缠布帽,身着蓝色长褂。这些人全都目露凶光去,却没有轻举妄动。英气女子凤眼一眯,可爱的鼻子抽了抽,“原来是你指使的,哼哼,温州府地界,居然有人敢找本小姐的麻烦,你们全部上去,好好教训下他们。”

    饶是苏公子计谋超群,聪明绝顶,这下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女子的命令一下,这群壮汉朝着苏瞻三人就扑了过来,苏公子当即就傻眼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说打就打,你倒是给人说话的机会啊,就算挨揍,也要知道为何挨揍啊。别人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自己这边一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两个只懂蛮力的莽夫,真蠢,为何让萦袖离开呢?

    “哎.....哎......有话好好说,姑娘,本公子不是......啊......哎哟”苏公子捂着脸,脑袋嗡嗡作响,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还真打啊,哎哟.....”

    小王扔了布袋子,跟小八合力,总算把苏瞻拽了回来。小王和小八一个挡在身前,一个挡在身后,“公子,我们护着你,往东边冲,咱们的人都在那边呢......哎哟,我去你奶奶的......”

    “小王,你个夯货,别废话了,小心前边”苏公子满头冷汗,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稀里糊涂的挨了一顿揍。对了,之前那个男子呢,左看右瞧找了一圈,哪还有那贼子的影子?

    紫衣女子举着两把短刀,不断的加油鼓劲,“大麻雀,打他下盘,呀呀呀.....小麻雀.....你打他的腿啊......腿啊.......”

    大麻雀,小麻雀?这都什么名字啊,真不愧是畲族人,真够没文化的,就算你们住在山里,也不能这样跟主流文化圈脱轨啊。

    没多久,一个身着白衫的俊朗公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紫衣女子身旁,白衫公子年约二十一二,唇红齿白,相貌堂堂。他弯着腰,喘了几口气,这才呼哧呼哧说道:“文小姐,你们.....跑的太快了,让修某一阵好找......呼呼.....”

    白衫公子名叫修如峰,此人不仅长相不俗,才学也是不错,乃是温州府唯一的举人。虽然南直隶贡院会试,未能杀出重围,但接下来几次考试,还是很有机会的。

    修如峰出现后,紫衣女子赶紧将两把短刀插回腰间,双腿并拢,微微低下头,脸蛋红红的。哎呀,这下坏了,咋咋呼呼的样子落在修公子眼里,多不好啊。紫衣女子揪着衣角,一副娇羞柔弱的样子。被几个壮汉围着群殴的苏公子透过缝隙看到这一幕,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了?眼前这位娇羞诱人的小娘子,就是刚才那位喊打喊杀彪悍无比的女巾帼?

    “哎呀.....姑娘.....你赶紧让人停手啊.......你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跟本公子没关系啊,你被人耍了啊......”

    紫衣女子俏脸微寒,抬起头怒喝一声,“给本小姐狠狠地打,哼,你这人,什么意思,是说本小姐傻么?你才被人耍了呢。”

    手放在腰间,刚想拔刀,又想起旁边的修如峰,她扭扭捏捏的挥了挥手,柔柔的说道:“你们稍微教训一下就好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这下轮到七八个壮汉傻眼了,大小姐啊,我们是狠狠打呢,还是轻轻打呢?大小姐自从碰到这个修如峰公子后,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性格角色来回变换,适应不了啊。

    苏公子也挺懵逼的,美人脑袋秀逗了么,怎么说出来的话还前后矛盾?一会儿女巾帼,一会柔柔的大小姐,人格不断切换?

    紫衣女子名叫赢漫文,乃是青田城赢家的大小姐。这位赢大小姐从小舞枪弄棒,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可就是这样一位女巾帼,偏偏喜欢才学之士。景宁群山之中,各大土司头领家喜欢赢小姐的人有很多,但赢漫文一个都没看上。都是一群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赢漫文读过很多汉家书籍,她最佩服的就是才学出众之人,尤其是那种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男人,更是让人心驰神往。赢小姐读了不少书,但理解力有限,在她看来,有才学的,那一定是头脑聪明,智谋超群的。可她哪里晓得,才学出众与运筹帷幄,完全是两码事儿。

    赢小姐经常下山,最近被家里逼急眼了,领着一帮子随从下山,来到这温州城闲逛。到温州不久,便遇到了从南直隶归来的修如峰。一听说修如峰是温州府唯一的举人,长相也是不俗,赢小姐顿时就喜欢上了。听说才子都喜欢柔情佳人,赢小姐便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样子,两天的时间,赢小姐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可偏偏有人跟她作对,竟然偷了她的钱袋子。哼哼,长这么大,赢小姐就没吃过亏,哪能放过那个小偷?

    于是乎,火气上来的赢小姐一个没忍住,暂时撕下伪装,带着一帮子人追了起来。后来,就有了苏公子被围殴的一幕。

    苏瞻不断叹气,自己这顿揍挨得太冤了,就本公子这穿着打扮,像是会偷钱的人么?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会青红皂白,上来一阵胖揍吧?

    “真的.......别打了......再打下去,本公子可就急眼了......咳咳.....怎么还打?”苏公子赶紧护住脸,不管三七二十一,稀里糊涂的往后踹了一脚,“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呢。”

    一脚踹下去,小八就叫了一声,“公子,你踹我干嘛.....呜呜......”

    踹错人了,好羞耻啊!打不过别人也就罢了,还把自己人踹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旁边看戏的赢漫文掩嘴直乐,努力维持着笑不露齿的姿态,忍得老难受了。

    修如峰整整有些散乱的衣袍,看着苏瞻不屑的哼了哼,“穿着还算得体,也算是体面人,没想到竟然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实在是斯文败类,为我读书人抹黑!”

    “......”苏公子的肺都快气炸了,要不是腾不出手来,我把你个小白脸打成猪头。畲族女子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你见过一身锦袍华服,还跑出去头钱袋子的人么?

    被人围殴半天,救兵总算来了。铁虎、冷无涯、萦袖三人回到酒馆附近,就看到前边乱哄哄的,挤进去一看,当即大怒。一帮子人居然围着苏公子揍,这还了得?

    铁虎大吼一声,还在东边盯梢的人立刻赶了过来,众人合力,眨眼的功夫就把七八个壮汉打退。

    被救之后,苏瞻咧咧嘴,吐出一口血水,丫的,这帮人太狠了,都揍出血来了。萦袖掏出帕子,替苏瞻擦了擦嘴角,“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刚离开一会,你们就惹到人了?”

    “什么惹到人?那女人纯属没脑子,非说本公子派人偷了她钱袋子,也不容辩解,上来就开打!嘶,不过你放心,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突然杀出来十几个目露凶光的壮汉,将苏瞻围在中间。这时赢漫文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了,难道自己真冤枉对方了?

    “你.....真不是你偷的钱袋子?”

    “废话,你看看本公子这穿着打扮,像是偷钱袋子的人么?再说了,本公子要是偷了你的钱袋子,还会傻愣愣的不跑,往你身上撞?”

    “那刚才那个家伙为什么喊你公子爷,还说是你指使的?”赢漫文说完,旁边的修如峰补充道,“不错,本公子隔着老远,就听到那混蛋喊你了。”

第457章 闹笑话

    第457章闹笑话

    苏瞻顿时就乐了,“他说什么你们就信啊,哦,本公子还说你是我媳妇呢,你是不是也要当真?”

    “啊呀呀,你说什么呢,本小姐剁了你”赢漫文小脸微红,手握短刀,抽到一半,又放了回去。她嘴巴一扁,伸手拽了拽修如峰的袍子,“修公子,那坏蛋欺负人家呢!”

    “.......”

    苏瞻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这位漂亮小妞明明是位女巾帼,偏要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关键是,你这演技也太差劲了吧,要不要这么假?旁边那位俊朗公子仿佛没发现这些一般,一脸愤慨的说道:“赢小姐莫要生气,待修某会会此人。”

    修如峰眼眉一挑,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袍子,伸手指了指苏瞻:“这位兄台,看你穿着打扮,也是位有身份的人。怎么像个泼皮一样胡言乱语?似你这般满嘴污言秽语,岂是君子所为?男人,打打杀杀,污言秽语,都是莽夫所为。好男儿,当以才学为重,一身才华,方能立于世间。”说罢,修如峰朝着北方拱了拱手。

    赢漫文握紧小拳头,很认真的说道:“修公子说的太好了,打打杀杀的算什么本事,会骂人算什么本事?好男儿当满腹韬略,志在四方!”

    苏公子有点懵逼了,这算咋回事儿?啥都没干,还挨了一顿揍,结果还被人指着鼻子一通说教。关键是,听完修如峰的话,苏公子愣是不知道这位兄台想干嘛。

    周围那些异族壮汉也是脸色扭曲,面色不善的瞪了修如峰一眼。要不是小姐罩着你,早把你揍成猪头了。我们忙着抓小偷,还跟别人打了半天架,你倒好,冲上来说什么打打杀杀,莽夫之举。你特么说谁是莽夫呢,说谁呢?

    萦袖寒着脸,向前走了两步,“对面那位,是叫修公子吧?能不能麻烦你说人话?恕我们才疏学浅,没听懂你话里的意思。哦,刚才你们打了我家公子,这账到底怎么算?”

    “嘎!”修如峰半张着嘴巴,神情尴尬。我如此文雅的哔哔半天,你们居然没听懂,这也太侮辱人了。正想出声反驳呢,周围看热闹的人就爆发出一阵爆笑。

    何止是萦袖没听懂,看热闹的观众也没听懂,修公子文绉绉说了一大堆话,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修如峰气的剑眉倒竖,脸色发青,可一直想着在赢小姐面前好好表现下呢,没成想自己竟然成了笑话。是可忍孰不可忍,修某要是不发威,你们拿我当小鱼虾了。捏捏嗓子,大踏步向前走了两步,“哼,胸无点墨,粗鄙不堪,屠狗之辈岂懂人言。”

    萦袖俏脸含煞,真当本姑娘听不懂呢,居然敢仗着一身才学骂人。拔出长剑,往前买了两步,修如峰眉头一皱,本能的往后退了退。这时后边的赢漫文则挡在修如峰身前,她拔出两把短刀,头饰摇摇晃晃,“哼,怕你们啊,敢动修公子,先过我这一关。”

    修如峰却是心头一跳,一脸和善道:“赢小姐不可,君子动口不动手,圣人,当以德服人。打打杀杀,最上不得台面了,待修某略施文采,让他们知难而退。”

    “......”萦袖被气乐了,这个修如峰有病吧,而且还病的不轻。略施文采?你知道你对面站着的是谁么?这位苏公子可是大明朝唯二的连中三元者,当朝状元郎。虽说苏公子能连中三元,里边有着不少巧合和猫腻,但他的才华可是实打实的。

    苏瞻拉了拉萦袖,捂着腮帮子站到了前边,“嘿,头戴绿帽,粗野俗气,污秽之人只知鸟语!”

    “.......”

    “哈哈哈,对得好,妙啊!”有人领头鼓起了掌,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些异族壮汉带头叫好,随后,围观群众也拍手叫好。

    修如峰老脸一黑,气的暴跳如雷,“哎,你们到底是哪边的?怎么给对方鼓掌?”

    赢漫文小脸羞红,这群蠢货,真的是丢人啊。就算对方对对子本领高超,可你们当面鼓掌叫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抽抽鼻子,赢漫文晃了晃手里的短刀,“你们这群丢人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本小姐滚过来?”

    “......”几个壮汉也傻眼了,实在是太看不惯修如峰的做派,再加上对方对的如此妙,实在是没忍住,情不自禁。鼓掌,非我们所愿,纯属误会,误会啊!

    几个壮汉灰头土脸的站了过去,赢漫文拿着刀鞘照着他们肩头一阵猛敲,“丢人,丢人......丢死人啦......你们这群浑蛋.......”

    苏瞻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这位赢小姐实在是太逗了。看那七八个壮汉挺可怜的,苏公子抬起手喊道:“喂,小妞,别打他门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啊?”

    赢漫文心头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生大胖小子?生什么大胖小子?”

    “赢小姐,你怎么忘性这么大?刚才本公子不是说过了么,你是我媳妇啊!你不跟本公子生大胖小子,难道跟别人生,哼哼,你是不是看上旁边这个绿帽俊书生了?”苏瞻一本正经的指了指修如峰,哼,敢不给本公子面子,本公子也没必要给你面子。

    赢漫文瞪着凤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看上去甚是诱人。气死本小姐啦,温州府地界,居然还有人敢拿本小姐开涮。猛地抽出刀,赢漫文瞪着苏瞻,冷哼道:“说,你到底是谁?本小姐今天一定要把大卸八块!”

    赢小姐发飙的样子又凶又可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苏公子有恃无恐。现在我的人都来啦,真打起来,咱们谁怕谁啊?调戏你两句怎么了,你还把本公子揍成了猪头呢。

    看到赢漫文凶神恶煞的样子,修如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哎呀,收刀,收刀,赢小姐,莫要忘了,你是大家闺秀,淑女,淑女......”

    “......”赢漫文脸上怒色顿时消失不见,她将刀重新插回刀鞘之中,面色微红的揪着衣服。哎呀,又忘记保持涵养了,怎么老是忘了呢?刚才大大咧咧的样子,落在修公子眼中,多羞耻啊?

    苏瞻看看萦袖,又看看满脸羞红的赢漫文,姥姥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赢小姐抽刀拔刀七八次了吧?难道,赢小姐练得是东瀛拔刀流?

    修如峰呼口气,平复下心情,皮笑肉不笑的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扫了苏瞻一眼,“本公子乃是当朝举人修如峰,功名在身,不知你又是何人?”

    哟,这是嘴上斗不过,开始卖弄身份了?苏瞻觉得这个修如峰老有意思了。

    萦袖面带冷笑,抬头缓缓说道:“你眼前这位,便是开封府解元公苏瞻苏立言,今年会试殿试一举夺魁,连中三元。被朝廷破格提拔为刑部郎中,浙江副按察使,掌浙江按察司,控浙江锦衣卫。哦,修公子,不知,我家公子的大名,你可听说过?”

    修如峰的笑容僵在脸上,嘴巴半张着,一动不动。而周围,也变得鸦雀无声,萦袖姑娘一番话,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苏瞻苏立言,只要士林中人,又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算普通百姓,哪怕是远在江南,也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苏瞻苏立言,连中三元,已经成了神话了。什么叫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就是,如果连中三元不能名扬天下,那什么事能名扬天下?

    好多书生都把苏瞻当成了楷模榜样,年纪轻轻,连中三元,更难能可贵的是能力出众,擅长巡查缉捕,掌锦衣卫实权。最让人羡慕的是,还跟英国公府大小姐有了婚约,啧啧,做书生就要做苏立言这样的书生,苏立言生平,简直是男人典范啊。修如峰也很崇拜苏瞻,咱当不了苏立言,但当个小号苏立言还是可以的吧?人家跟英国公府大小姐有婚约,那我修如峰就争取跟赢家大小姐订个婚。

    呵呵,梦想是好的,可人生就是如此奇妙,自己一直崇拜那个叫苏立言的神,结果到头来,却把神冲撞了。

    修如峰突然觉得自己好蠢,竟然要跟苏立言比才华比身份,这不是找虐么?此时,所有人的眼光看过来,就像是看傻子。看到众人的反应,苏公子反而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得了,看来没什么乐子了,“行啦,本公子可没时间跟你们瞎耽搁,只希望你们以后能讲点道理,少胡乱诬赖好人。”

    打个响指,冷无涯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过来。此人便是引起这场误会的罪魁祸首,对这种人,苏瞻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将小偷丢下后,苏瞻带着人慢悠悠的离开了码头。今天可真够倒霉的,出门没看黄历啊。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偷凄惨的求饶声,想来赢小姐把所有火气都撒在小偷身上了。

    赢漫文并没有亲自动手,她站在高处,望着苏瞻等人的背影,“苏瞻?有趣的男人。连中三元么?岂不是大明朝最有才华的人了?”

    “......”修如峰听到赢漫文的话,后背就有些发僵。赢小姐,你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么?要不要这么真实?这也太刺激人了。

    离开码头后,苏瞻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眉头皱的紧紧地,“那位赢小姐的身份查出来了么?”

    “已经查出来了,此女叫赢漫文,乃是青田城赢家土司赢凯的孙女。赢家子嗣繁多,但嫡系所出就只有这一个孙女,所以赢家老爷子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

    “赢凯的孙女?还真是巧啊,呵呵,新月山那边形势微妙,赢漫文还敢跑到温州城折腾,她就不怕出点事儿?”

    “谁知道呢?反正据我们打听,这位赢小姐性格多变,行事毫无道理可言。三弟,咱们要不要把赢漫文握在手中,有这位大小姐在,咱们也能多点筹码!”

    苏瞻仔细思考起来,若是真能把赢漫文握在手中,倒真是一个好筹码。可这事儿若处理不好,握在手中的就不是筹码,而是一颗炸雷了。自己在浙江一带,属于外来户,实力还是太弱小了,对于这些浙江土霸王,还是少招惹为妙。

    “派人盯着点吧,总之,别得罪赢家,如果赢漫文遇到麻烦,能帮就帮!”

    “嗯,一切听你的!”铁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他还是很相信苏瞻的判断力的。

    在码头上逛了一圈后,苏瞻便安心住在行馆内,没事看看书,再看萦袖耍耍剑舞。总之,苏公子的日子过得老清闲了。温州府一帮子官员都想骂娘了,知道你苏大人不着急,可你也太不着急了吧?你明目张胆的躲在行馆过清闲日子,其他人却要天天顶着压力。

    最近温州知府荣艾病倒了,也不知道是真病倒了还是假病倒了,反正荣知府将所有的事务交给了通判陈伟林和同知赵新远。荣知府在后衙养病,没什么要紧事,千万别打扰。

    瓷器的案子毫无进展,温州商人每天都跑到衙门施压,商人们急,温州官员也急。赵新远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派人来到衙外说了一番话,“此案已经由杭州来的副按察使苏大人接手,诸位若是有什么事情,请去找苏大人啊。”

    温州衙门推皮球推得很漂亮,但苏大人是那种甘愿背锅的人么?

    商人们跑到行馆外边闹腾,苏瞻来到外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诸位,本官初来温州,你们要给本官时间啊。你们应该知道,杭州距离温州有多远,本官在此地什么都不熟悉,府衙那边又不能提供帮助,迅速破案,怎么可能?”

    商人们一听,是这个道理啊,人家苏大人从杭州来到温州,是来帮忙的,现在把所有责任甩给人家,也不合适啊。

    于是乎,一帮子商人又去知府衙门闹腾了!

    赵新远和陈伟林等人愁眉不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苏大人了,这位苏大人,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第458章 造船厂

    第458章造船厂

    最近两天,温州商人聚集在府衙门口,大有衙门不给说法就不回家的势头。这两天不光瓷器商人来衙门口静坐,就连一些有名的丝绸、酿酒商也跟着来凑热闹。温州许多瓷器店,都是合伙经营的。例如一些瓷器商,将一些闲钱投资到丝绸布匹上边,同样,丝绸商人也会入股瓷器行。总之,温州商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批青瓷关系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陈通判和赵同知已经待在衙门好多天没回家了,商人们就堵着门口静坐,这可如何是好?实在没辙了,陈通判和赵同知一起去后衙看望下荣艾,说是看望,其实就想看看荣艾是不是装病,只要荣知府还能干活,这口锅就得分给他一点。

    后衙卧房内,荣艾愁眉苦脸的叹着气,他躺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只是注意力完全不在书上。上万件青瓷啊,整个温州瓷器商要积攒多少年才能攒出这么多青瓷?就这么一下子,青瓷全没了,别说温州商人着急,荣艾也很着急,要是找不回青瓷,温州商人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同时,温州府收的商税也将锐减。此时,也会成为他荣艾政绩上的一大污点。

    温州商贸发达,种类繁多,但主要集中在造纸、瓷器和造船上。尤其是造船和瓷器,几乎占据了温州府商税的一大半,由此可以想象这上万件青瓷对温州府经济是什么样儿打击了。

    正琢磨着青瓷的事情呢,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中年女子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哎呀,老爷,你怎么还在看书?赵同知和陈通判过来了!”

    “啊?”荣艾当即一惊,将书往褥子一掖,赶紧躺在榻上,双手一摊,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一直发愁的原因吧,荣艾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他这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倒是装的七八分像。荣艾躺下没多久,陈伟林和赵新远就走了进来。

    “参见荣大人,两日调养,大人身子可是好些了?”赵新远行了一礼,嘴上问候着,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荣艾仔细打量。只见荣府尊脸色虚白,浑身无力,一点都不像装的,真是要命,荣知府真的病了啊。一看荣艾这模样,赵新远就暗叹口气,看来这分锅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荣艾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话,也就半盏茶功夫,荣夫人便苦笑道:“二位大人,郎中嘱咐过,要让老爷好好静养,你们看.....若是没什么要事......”

    “......”赵新远和陈伟林对视一眼,他们哪能不明白啊,荣夫人这是在撵人呢。两位大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后衙,这时派去行馆的人也回来了。如今温州府内能帮忙分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荣知府,另一个就是副按察使苏大人了。荣知府这边没指望了,苏大人应该没问题吧。可派去行馆的人一脸菜色,苦着脸说道,“二位大人,苏大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行馆,小的问过行馆侍卫,他们也不知道苏大人了去哪儿了。”

    赵新远眉头一挑,两只手不断抽搐,他现在真想骂人。这位苏大人猴精猴精的,躲得倒是挺快的,苏大人这一躲,八成是好几天不回行馆了。

    “哼,想躲,哪有这么容易?派人查,搜遍温州,也要把苏大人找到!”赵新远真的发狠了,外边商人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你们都想躲着?哼,本官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温州码头以东,龙湾两岸,此处便是江南有名的温州造船厂。苏瞻一大早溜出行馆后,便乔装打扮,带着人来到了造船厂。

    当初在南京城的时候,苏瞻曾经跟着小公爷徐鹏举去南京龙江船厂走了一圈。龙江船上,第一个印象就是大,真的很大,船坞林立,水位很深。可如今的龙江船厂,也只剩下一个大了。龙江船厂在早年间,可是专门制造宝船的,大明朝吃水位深的大型战舰几乎都出自龙江船厂。可以想象,当初的龙江船厂是何等兴盛,可惜,到了弘治年间,龙江船厂早已经破败不堪。当时走进龙江船厂,除了感觉到大,剩下的就是荒凉。龙江船厂所辖四十多个船坞,三十几个小型船厂,分别制作龙骨、船帆、绳索、甲板等等,船工匠人十余万,可现在已经衰败不堪,好多小型船厂濒临倒闭,工匠们没有活,没什么收入,吃饭都是问题。一些工匠实在扛不住,偷偷摸摸的干些别的私活,南直隶衙门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过龙江船厂后,再看温州船厂,又是另一番光景。温州船厂比龙江船厂规模小了许多,船务也小,造的也都是些小船和商用货船。可温州龙湾船厂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隆冬时分,各个船坞里都是挥汗如雨的工匠,虽然辛苦,虽然劳累,可他们面带笑容。

    苏瞻有些不懂,为何温州船厂和龙江船厂差别如此大?龙江船厂是那么的荒凉,工匠们连饭都吃不饱,而温州船厂却是忙得热火朝天,工匠恨不得一个顶两个用。

    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明白了。温州船厂纯属私营,属民办范畴,温州商人喜欢出海,海贸需求量非常大,自然需要更多的船,大量的订单,养活了诸多工匠。而龙江船厂以及福州船厂,属于官办,靠着朝廷订单过日子的。明初,朝廷重视水师建设,订单不断,尤其到了永乐年间,有三宝太监下西洋这个项目撑着,龙江船厂、福州穿上以及东莞船厂兴盛无比。可后来海禁越来越严,朝廷也不再重视水师建设,各大船厂也渐渐没落下来,到了弘治年间,已经成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几十年前,跟龙江船厂和福州船厂比起来,温州船厂什么都不是,几十年后的今天,整个大明朝还能保持生命力的造船厂就只剩下温州船厂了。可偏偏,温州船厂是民办,这也太讽刺了。

    今日来龙湾附近晃悠,一方面是想看看有没有青瓷的线索,另一方面是考察下温州船厂。日后,要弄舰队的话,肯定要造战舰,龙江船厂和温州船厂将是最主要的造船地。

    萦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小声说道:“公子,刚刚行馆传来消息,衙门那边果然派人去行馆找你了。”

    “呵呵,看来衙门那边快扛不住了啊。这样吧,你在龙湾附近找家客栈,咱们这几天就先住在龙湾了,躲躲清净!”苏瞻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回去,肯定被赵新远等人拉到衙门背锅。

    萦袖轻轻的蹙了下眉头,“住在龙湾这边?公子,这里可没什么好客栈,而且来往人员比较复杂,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安全?”

    “放心吧,就因为这地方不怎么样,旁人才想不到咱们会住到这地方来。而且啊,只要别人认不出咱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苏瞻并不是太担心,住在龙湾这边的要么是军户,要么是船工匠人,都是些苦哈哈。衙门那些人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群苦哈哈跟军汉,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这边来。

    暂时住在龙湾,就是想就近了解下温州船厂的情况,为将来的航海计划做个准备。同时,住在这里,也方便见靳松一面。

    靳松这人是边军出身,祖籍山西大同府,性格又臭又硬,脑袋一根筋,行事作风跟于承泽这些人有些不同。苏瞻觉得,自己要想破青瓷案,是绕不开靳松的,不如找机会先跟靳松接触下。

    靳松这人有个爱好,他很喜欢练兵,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拉着队伍在大罗山北部操练一番。根据铁虎打听到的消息,靳松后天要带着人去大罗山北部打猎,这可是接触靳松的好机会。

    傍晚时分,萦袖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既然苏公子要低调,不想被人发现,那客栈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龙湾这边,客栈不少,但总体都不怎么样,想在这些客栈中找一家最不起眼的,也是非常不容易。苏公子扮作一个坐船的货郎,萦袖则扮作妻子。二人粗布麻衣的,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戌时中旬,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就坐在屋中听铁虎说着今天的发现。

    “今日为兄带着人在龙湾两岸走了一圈,上万件瓷器从码头过龙湾,有两个地方是绕不过去的。一个是宁村所,一个是南边的海安所。大罗山北部有一条路,地质坚硬,很适合车马经过。这一带没什么住户,倒是可以不被人发现,但过了大罗山北部,想要离开龙湾,就必须经过宁村所和海安所。我让人去打听过,前些日子,宁村所和海安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铁虎喝口茶水,眉头皱了起来,“三弟,是不是你推测有误?那些青瓷会不会还在码头附近,或者,走陆路运到了别处?”

    “不,要说瓷器藏在码头附近,倒是有些可能。但是走陆路,可能性几乎为零,上万件瓷器,转运起来需要多少车马,动静肯定小不了,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所以,瓷器只要想运走,肯定沿着龙湾南岸向东,然后出海走水路。”

    向东,绕不开海安所和宁村所,两个卫所都说没发现异常,这可就奇怪了。苏瞻冷冷一笑,还真就不信了,上万件瓷器被偷走,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明日亲自沿着龙湾沿岸走一遍,就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戌时,忙碌一夜的人倒头便睡,当然,苏瞻虽然跟萦袖睡在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敢做。萦袖这丫头对大小姐忠心得很,自然不会便宜苏公子的。苏瞻睡得很香,萦袖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假扮夫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萦袖迷迷糊糊的听到客栈内好像有人在哭。

    坐起身,透过缝隙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丑时了,这个时候谁在哭?哭声很轻,但萦袖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生怕出事儿,伸手将苏瞻推醒,“公子,你听,外边有人在哭。”

    揉揉眼睛,苏瞻仔细听了听,随后皱着眉头嘀咕道:“大半夜的,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哭声很快就停止了,可是二人总觉得不对劲儿,披上衣服轻轻地推开了门。客栈只有一层,推开门往前走几步就是院墙。如今丑时中旬,来到外边,冷风呼呼的往脖子里灌。苏瞻和萦袖躲在柱子下边,偷偷地往前边瞧了瞧,就看到一个清瘦的女子打着灯笼走出客栈。

    咦,这不是客栈掌柜的女儿万寻儿么?今日倒是见过她一面,只是这么晚了,她为何抽泣着离开客栈?

    空中半轮月牙散发着明亮的光,女子一身白衣,手里一盏染着红色笔墨的灯笼,她一边走,一边轻声抽泣着。这一幕,越看越诡异,苏瞻和萦袖悄悄的跟在后边,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万寻儿离开客栈后,沿着小路往北面走去,直到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她依旧没停下。苏瞻和萦袖对视一眼,全都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再往前走就是龙湾了,那里只有滚滚江水,万寻儿大半夜去那里干嘛?

    没多久,万寻儿来到江边,她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弯月,轻叹一声,弯着腰将灯笼轻轻地放在地上。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去,冰冷的江水瞬间没过脚腕,随后,淹没了腰间。冷风呼啸,江水清凉刺骨,万寻儿咬着牙关,不停地打着寒颤。

    苏瞻和萦袖瞪着眼睛,他们终于明白万寻儿要干嘛了,这女人居然要自杀!

    大冬天的,跑到龙湾享受冰冷的江水,自杀都不选个痛快点的方法,这女人真的是脑袋进水了!

    有人自杀,苏公子二人总不能见死不救,萦袖水性不怎么样,苏公子当仁不让,脱去鞋子,扑通一声跳进了龙湾之中。

    嘶,真特么凉.....

第459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第459章负心多是读书人

    万寻儿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孩,一开始真的没想太多。之前伤心欲绝,动了自杀的念头,可到了江水中后,冰凉的寒意冻得整个人都麻木了,反倒是脑袋清醒了一点。突然,万寻儿不想死了,可这个时候身子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就在万寻儿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抓住她,朝着岸边拖去。

    幸亏万寻儿身子轻,被冻得动弹不得,若是身子重一些,再乱折腾一番,搞不好苏公子也得葬送在龙湾中。萦袖伸手将万寻儿拉上岸,刚放下万寻儿,就听到苏瞻哆哆嗦嗦的喊道:“快点.....啧啧.....丫头,快把我拽上去,冻死人了!”

    萦袖也顾不上万寻儿的死活了,将剑鞘伸下去,苏瞻用力抓剑鞘,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冻僵了,根本抓不紧。萦袖咬咬牙,将腰间丝带解了下来,忙活了一番,才将苏瞻拽上来。上了岸后,借着灯笼亮光,才发现苏瞻嘴唇乌青,浑身打着寒颤。萦袖赶紧将披风裹在苏瞻身上,满是关切道:“公子,怎么样,好些了么?”

    “没什么大碍,就是冻坏了,我没事,你看看万寻儿.....别救个死人回来!”苏瞻不断搓着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龙湾江水。之前急着救人,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想,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这个时节,跳到水流湍急的龙湾中,天寒地冻之下,而容易被冻僵,再加上水流一冲,八成是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

    确定苏瞻没什么大碍后,萦袖这才弯下腰看了下万寻儿的情况,“嗯,还有气,应该是被冻僵了。回去取取暖,应该能缓过来!”

    片刻之后,苏瞻和萦袖便带着万寻儿回到了客栈中。推开门,就看到一脸焦急的万掌柜夫妇,显然,万掌柜夫妇也发现万寻儿不见了。

    “寻儿.....我的寻儿啊....你怎么这么傻?”看到万寻儿脸色苍白,没有半点反应,万掌柜便哭出声来。苏瞻哈着热气,抬头苦笑道:“二位,你们别忙着哭啊,人还没死呢!”

    萦袖随手将万寻儿推给了万掌柜夫妇,她可不怎么关心万寻儿的死活。将万寻儿丢给万掌柜夫妇,搀着苏瞻往自己的客房走去,“咱们回屋换身衣服,你这个样子,非染了风寒不可。”

    浑身湿漉漉的,别提多难受了。幸亏这不是在北直隶,这个季节,若是在北直隶,浑身还不得结冰碴子?

    换身衣服,喝了些热水,总算缓过来一些。刚想着合衣睡下,就有人敲响了房门,“二位,睡了么?今夜可要多谢二位相助了,若不是二位,我那女儿怕是.....”说到这里,外边的人便小声抽泣起来。

    萦袖打开门,将万掌柜放了进来。来的只有万掌柜一人,想来他婆娘还在照顾万寻儿。进了屋,万掌柜还要再拜,苏瞻赶紧伸手扶了下,“好了,我们夫妇二人也是半夜被哭声吵醒,凑巧之下,才救了万姑娘。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万姑娘年纪轻轻,为何会有轻生的念头?”

    万掌柜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丝苦笑,“哎,说起来这也是家丑,不过,二位是我家的恩人,告诉你们,也无妨!”坐在小凳子上,万掌柜将关于万寻儿的事情说了说。

    万掌柜开了一家客栈,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还算美满。前些年,经人说合,跟温州弈鸣书院的一个书生修如峰定下了亲事。这书生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业不小,但到了这一代,早已经破败了。修如峰醉心功名,无以为生,只能靠着变卖家产度日。

    万掌柜答应这门亲事,也是看中了修如峰的读书人身份。若是修如峰能考中功名,有个好前途,女儿跟了他也不会吃亏。若是考不中功名,修如峰一身才学,通文墨数算,以后也能接着经营这家客栈,将客栈生意做大。万掌柜着实看中这个未来女婿,多年来修如峰求学用度,所耗钱粮,大都是万掌柜提供的。

    说来修如峰也争气,随后不仅考中了秀才,竟然第一次乡试,便杀出重围,考中了举人。当得知修如峰考中举人后,万掌柜一家也是高兴极了,举人,是可以做官的,走在路上,百姓们都会称呼一声“举人老爷”。未来女婿中举,趁着这个机会举行大婚,双喜临门,多好的事情啊!

    修如峰还未回到温州,万掌柜夫妇就已经开始张罗婚事了,婚房、宾客、喜帖,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修如峰回来迎娶万寻儿了。可万掌柜夫妇做梦也没想到,他们高高兴兴等来的不是修如峰的笑容,而是一封退婚书。退婚书,亦或者说是休书。

    喜气洋洋的场合,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收到了一封休书,万掌柜当时差点没气晕过去。自己这些年供他求功名,还把唯一的女儿许给了他,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一纸休书。

    万掌柜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果修如峰只是悄悄地退婚,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休书,那可怜的女儿要怎么活?

    当着众多人的面退婚,可以说万寻儿丢尽了脸面,作为一个女子,她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在了脚下。每次出门,都要面对别人一样的眼光,然后是指指点点,风言风语。万寻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哪里承受得住这些事,最后,才有了今夜自杀的一幕。

    听完万寻儿的故事,苏瞻和萦袖也有些同情万掌柜一家了。真的没想到,万掌柜一家,竟然还跟举人修如峰有一段这样的渊源。想想那日修如峰趾高气扬,风流倜傥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能干得出这种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事情。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哎,修如峰可真不给读书人争气,整个八经的证明了一下什么是“负心读书人”。如果万掌柜说的是真的,那修如峰这个人就是一头狼心狗肺的畜生了。

    苏瞻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做不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情。人家把女儿许了过来,还给钱给粮支持考功名,但凡有点良心,也要对人家好一点啊。就算觉得万家姑娘配不上如今的举人身份,那好生说说,纳万家姑娘为妾又有何不可?可回来直接送休书,实在是太过分了。

    渐渐地,苏瞻有点明白修如峰的想法了。他急着跟万家撇开关系,是因为不想回忆起之前种种的不堪吧。只要一看到万家人,就会想起穷困潦倒,像个乞丐一样被人施舍的日子。对于万家来说,这是善举,可对修如峰这种人来说,这些事儿就是心中最不能提起的污点。

    半个时辰后,苏瞻和萦袖跟着万掌柜去了一趟别院,此时万寻儿已经恢复过来,只是神情抑郁,情绪依旧有些不太好。

    深更半夜折腾一番,重新入睡后,二人睡得很死,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二人这才离开客栈,走了没多远,铁虎和冷无涯就从旁边跳了出来。铁虎盯着萦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萦袖姑娘,你昨晚上是不是把你家公子折腾的太狠了,竟然睡到现在!”

    “......”萦袖绷着脸,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这时,旁边的冷无涯酷酷的说了三个字,“风流债!”

    苏公子当即就懵了,什么时候二哥也学会开玩笑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冷二哥调侃人。不过,冷二哥绷着脸,面无表情,总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几个人碰面后,便沿着龙湾岸边慢悠悠的走起来。一边走,一边将万家的事情说了下。铁虎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叹气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那位举人老爷还有这样的故事。”

    沿着龙湾南岸走了半天,冷风吹了不少,缺什么线索都没发现。看着眼前的滚滚江水,苏瞻摸着下巴凝眉苦思,铁虎站在一旁苦笑道:“三弟,我就说不用再跑一趟吧,若是有线索,早该发现了。之前咱们的人把整个龙湾两岸都搜遍了,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苏瞻很是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呢?上万件青瓷,突然消失在码头上,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码头仓库那边已经查了好几遍,毫无发现,码头外边也没有车马痕迹,龙湾两岸更没有异常。这事儿还真邪门了,上万件青瓷从天上飞走了?苏瞻轻轻地点了点额头,尽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那么多青瓷被弄走,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地方。可是,该查的地方都查了,就连库房也看了不下十遍。一开始的时候,苏瞻一直觉得仓库被人动了手脚,下边应该有地道暗门什么的,可查来查去,什么都没发现。

    苏瞻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越是难题,越是能引起他的兴趣。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对方到底是怎么弄走青瓷的?

    “大哥,之前订购青瓷的人查清楚了么?有没有问题?”苏瞻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如果从瓷器入手查不到线索,就只能从买家入手了。突然有买家大批量订购青瓷,经过长时间制作后,青瓷入库,眼看着青瓷就要运走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

    铁虎耸耸肩,小声道:“订购青瓷的乃是北直隶几家大户,我也派人了解过了,最近北边青瓷价格看涨,这几家商户便想一口气买光温州的青瓷,然后存起来高价出售。这些人没什么问题,现在正跟着温州商人在衙门口闹腾呢。”

    “这些商户也没问题?”苏瞻顿时就有些头疼了,这里没问题,那里也没问题。啧啧,这案子还真是怪了。

    虽然没什么收获,但苏瞻也没有放弃希望。时间还早,也不想回客栈,便带着萦袖等人往南走去,从龙湾中部往南两里地,便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土路,这条路向东直通大罗山北部。如果转运青瓷的话,很可能会从这条路经过大罗山北部,再抵达宁村所和海安所。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路边晃悠着,走了有一段路,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车声。

    一共是六辆马车,往车斗里看了下,苏瞻就纳闷不已的皱了皱眉。马车里运的居然是土还有胶泥,心下好奇,苏瞻便拦下了最后一辆马车,那车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人真是的,好好地走你的路,拦马车作甚?”

    “兄台莫恼,就是想问下,运这么多胶泥和土做什么?”苏瞻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

    车夫收起马鞭,斜着眼笑道:“兄弟,一看你就是个不懂行的,这些泥土粘性很大,可是盖房子打地基的好东西,尤其是这黄胶泥,打在地下风干后,那比石头还硬实”。说着话,车夫随手敲了敲车斗中的大泥块。

    车夫急着赶路,跟苏瞻唠叨两句,便赶着马车往东而去。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苏瞻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真是我孤陋寡闻了?大哥,二哥,黄胶泥真的这么管用?”

    铁虎和冷无涯全都绷着脸摇了摇头,我们又不是泥瓦匠,你这个问题明显是问错人了啊。

    倒是小王想起了什么,凑过来说道:“公子,我倒是听说过这黄胶泥,这东西粘性很大,干了后硬度也强,是盖房子的好东西。以前在祥符的时候,听一些泥瓦匠说起过。不过这黄胶泥在咱们北方很少见,也只有南方才有这玩意。温州这边水汽大,温度湿热,有黄胶泥不稀罕。”

    “黄胶泥还真这么好?”苏瞻点点头,可心里依旧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就算是需要黄胶泥,也应该是就近挖吧,哪有用马车跑老远的路挖黄胶泥的?”

第460章 谁敢娶你?我敢

    第460章谁敢娶你?我敢

    小王面露苦笑,“公子,你出身富贵,自然不懂得这些。在咱们祥符,盖房子的时候,为了取土,跑上二里地到城外挖土的事也是常有的,更何况是黄胶泥。”

    “......”

    苏瞻没好气的瞪了小王一眼,说话别这么直白啊,就不能给公子我留点面子?哎,还是不懂民间疾苦啊。

    可是不知为何,苏瞻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就在苏瞻暗自着恼的时候,萦袖裹了裹披风,小声道:“还继续往前走么?”

    萦袖是想回去的,大冷的天,偏偏今天风很大,吹了一路,头皮都有些疼呢。也不知道苏公子要干嘛,沿着官道走着,什么也不做。感受到来自萦袖心中的怨念,苏瞻轻轻地揉了揉脸颊,看着运土车远去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是自己多想了?看看天色,也快擦黑了,不如先回客栈吧。

    离开官道,沿着一条小路走了没多久,不远处一名老者领着一个小孩。老者手持扁担,挑着一个篓子,男孩约有七八岁,手里拿着一个糖人,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依旧开心的笑着,“阿爷,糖人真的好吃,你也尝尝!”小男孩踮着脚,将糖人递过去,老者弯下腰,轻轻地舔了舔。

    摸了摸孙子的脑袋,老者慈爱的笑道:“三娃,你觉得好吃啊,下次再来的时候,阿爷还给你买。”

    一对爷孙,忙完一天的事情,走在夕阳下的乡间小路上。他们过着贫苦的日子,却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看到那温馨的一幕,苏瞻的信突然颤抖了一下,似乎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亲人,还有那个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有了,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祥符的宅子,京城的院子,都是家,可又不是家。因为,没有真正的亲人。这一刻,真的好想迎娶大小姐,做些男女喜欢做的事情,然后生上一两个儿女,坐在长廊下,逗弄着儿女,那才是真正有家的感觉。此时的自己,忙来忙去,总是带着些茫然。

    走近一些,苏瞻蹲下身,有些谐趣的拦住了小男孩的路,“小朋友,能让大哥哥尝一尝么?只要尝一口,大哥哥给你买更多的糖人。”

    小男孩有些戒备的将糖人藏在背后,他左手抓紧老者的手,撅了撅小嘴,“你说话算话嘛,骗人是小狗!”

    “当然说话算话了,骗人是小狗,你要不信,咱们拉钩”苏瞻说完话,小男孩抽出左手,急急忙忙的拉起了钩,小嘴发出稚嫩欢快的声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狼狗!”

    拉完勾,发完誓,小男孩将糖人举在身前,有些心疼的说道:“叔叔,你尝尝吧,那.....只准舔.....不准咬啊......”

    “......”苏公子那张俊朗无比的脸当即就黑了,叔叔?我特么长得有那么老么?明明都告诉你是大哥哥了,怎么还喊叔叔?这个小娃娃,不是善茬啊。

    苏瞻张开大嘴,摆出恶狠狠地凶相,大有一口吞下整个糖人的架势,小男孩吓坏了,小嘴直抽抽。一心想将糖人藏回去,可以想起刚刚拉钩上吊了,只能忍住。看到小男孩一脸纠结的模样,苏瞻开心极了,他张着嘴,最终还是没咬下去。伸手摸摸小男孩的脑袋,笑道:“哥哥逗你玩呢。”

    “叔叔真坏!”小男孩翻个白眼,一脸不开心的舔了舔糖人。苏瞻脸皮子直抽搐,说了多少遍了,是哥哥,不是叔叔啊。老者伸手弹了下小男孩的脑袋,笑骂道:“三娃,怎么说话呢?”

    苏瞻赶紧摆了摆手,“无妨,无妨,童言无忌”。说话间,冲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拿出些碎银子。

    将碎银子放在小男孩手中,萦袖甜甜的笑道:“大哥哥可没随身带着糖人,不过这些钱,够你买十个糖人的了。”

    “姐姐,你真好,不像那个叔叔!”小男孩说完话,老者伸手轻轻地弹了个脑崩,“三娃,赶紧把钱还给人家。”

    老者不好意思的笑道,“几位,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这钱你们拿回去,这可使不得啊.....”

    苏瞻摇摇头,和善的笑道:“无妨,都是一些小钱,就当给孩子买点吃的了。说来奇怪,我跟这孩子挺投缘的。若是老伯觉得过意不去,那晚辈就跟你打听点事情吧。”

    “嗯?小哥,你想打听什么?”老者往前走了两步,陪着苏瞻坐在路旁的树墩上。苏瞻想了想,问起了黄胶泥的事情,“老伯,不知这附近可有黄胶泥多的地方?”

    “黄胶泥?你问这事儿啊”老者面露笑容,扶着篓子往南边指了指,“那条官道你们知道吧,官道往南靠近大罗山的地方有个叫三道湾的地方,那里啊,到处都是黄胶泥,另外,龙湾东南靠近宁村所的地方也有,官道往西,温州南边也有黄胶泥。反正啊,温州这片,黄胶泥多了去了。小哥,你不会想倒卖黄胶泥吧?老汉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那玩意赚不到几个钱,贩卖到北边倒是能赚钱,但路途遥远,失了水分,也没多大用处了,到时候没人收,更是赔个血本无归。”

    “哈,老伯放心,晚辈没想做黄胶泥的买卖,只是初来温州,想盖座房子,人生地不熟的,便想着找你问问哪有黄胶泥!”苏瞻随口撒了个谎,只是心中却有了一番计较。

    与爷孙二人分开后,苏瞻收起笑容,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之色,“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温州这地方盛产黄胶泥,用黄胶泥的话,就近取就行了,为何沿着官道走那么远的路取黄胶泥?”

    铁虎有些奇怪的问道:“三弟,此话从何说起啊,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走远路取黄胶泥?”

    “大哥,你们当时难道没留心观察么?那些拉车的马鼻头见汗,呼吸发喘,显然是长距离行走后劳累所致”苏瞻双手攥紧,十指交叉,淡淡的笑了笑,“而且啊,民间拉车送东西,多用牛、驴、骡子之类的牲口,可你们看看那些马车,全都是上好的马匹。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一时间想不起来,刚才听老伯说温州到处都有黄胶泥,这才反应过来。”

    听苏瞻解释一番,铁虎和冷无涯等人也是茅塞顿开,铁虎一拍额头,懊恼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刚扫了一眼,那些马有两匹还是军中所用。三弟,你们先回去,我这就去查查,看看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猫腻。”

    铁虎说走便走,冷无涯自然跟在铁虎身后的。苏瞻苦笑着抿了抿嘴,铁大哥这脾气,还真是雷厉风行。希望能查出什么来吧,如果能找到些线索,或许自己就能找到那批消失的青瓷了。

    傍晚时分,苏瞻一行人回到了客栈,洗把脸喝口热水,等着身子暖和一些,便想着去大厅吃些饭。来到厅中,就听到万寻儿的抽泣声,她坐在一张桌子旁,双手撑着下巴,轻声哭泣,旁边一名年龄相仿的女子不断劝慰着。让苏瞻和萦袖好奇的是,小王小八这俩货也坐在那张桌子上,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万寻儿身旁的女子,名叫韩柳,是温州船厂老工匠韩叙的女儿。韩柳与万寻儿年龄相仿,从小玩到大,情同姐妹。万寻儿被修如峰害的如此惨,她也是气的不行。

    “寻儿,你说你傻不傻,为了修如峰那种人寻死觅活的,值得么?天下男人多了去了,又不只有修如峰一人,赶明儿,咱们找个好的,气死修如峰!”

    万寻儿抹了把眼泪,哭哭啼啼道:“韩姐,我现在这名声早就臭了,走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谁肯要啊,你.....你就别安慰小妹了......”

    这时,有一个人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身,“万姑娘,话不能这么说,说说没人要啦,俺就肯要,就怕你看不上俺!”

    “......”

    万寻儿和韩柳吓了一跳,而另一边,苏瞻和萦袖同样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公子的狗腿子小王,只见小王双手撑着桌面,一脸认真。

    萦袖伸手拽了拽苏瞻的衣角,小声笑道:“公子,你瞅瞅,那俩夯货终于开窍了,看来,你要准备点彩礼,替这俩货张罗婚事了。”

    “.......”苏瞻很是无语,话说这俩夯货开窍是好事,可泡妞不是这么泡的啊,你这站起身狂吼一声要娶人家,这也忒吓人了,平常姑娘谁受得了这个啊?

    果然,万寻儿都吓傻了,豆大的眼泪落下来,随后拉着韩柳落荒而逃。看着万寻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小王挠挠头,一脸颓丧的看向小八,“弟啊,我说错话了?”

    小八啃了口大饼,瓮声瓮气道:“哥,你没说错啊,男人,就要直接一点.......公子不是一直教我们么,想要什么直接说,好男人,就是要狂野。”

    苏公子站在后边,听得是欲仙欲死,尼玛,我是说过要狂野,要直爽,可特么不是这个狂野直爽法啊。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俩理解力有问题,靠,跟了本公子这么久,文化水平愣是一点没长进,这也太丢人了。

    苏公子很生气,走到桌旁,一首提留一只耳朵,拽着小王小八进了屋。一炷香时间,苏公子再次传授二人一些泡妞绝技,最重要的是,解释清楚,所谓的狂野,所谓的直爽,到底是个啥玩意。从屋里出来后,苏瞻找萦袖要了三十两银子,给了小王小八。泡妞,怎么可以没有银子?苏瞻交给兄弟二人一个任务,在温州这段时间,一定要拿下妞的心。

    铁虎和冷无涯回到客栈后,便坐在苏瞻的桌上吃起饭,吃了一会儿,才发现少了俩人,“小王小八呢,怎么没见他们?”

    “他俩啊,开窍了,想娶媳妇了!”苏瞻也懒得多解释,小声问道,“你们那边查出什么来没有?”

    铁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后,这才笑道:“三弟,这次真让你说对了,这里边果然有问题。那些黄胶泥是运到大罗山北部唐家的,说来也巧了,唐家最近要扩建宅院,大冬天的扩建宅院,有意思啊。宅院扩建没两天,就发生了青瓷失窃的事情。最有意思的还在后边呢,唐家修宅院需要大量黄胶泥,离着唐家不远处的三道湾就盛产黄胶泥,可唐家不在三道湾取泥,却到西边八里外的黄泥岗取泥,而这黄泥岗就在码头西南,距离失窃的仓库只有半里地。”

    “嗯?还有这事儿?”苏瞻嘴角一撇,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翻修宅院,若无特殊情况,大都放在开春或者夏末。入冬后,天寒地冻的,翻修宅院会很不方便。而且,这去黄胶泥的地方,未免太蹊跷了。哼哼,黄泥岗,肯定有问题,虽然还不知道问题所在,但只要破开黄泥岗谜题,那离着找回那批青瓷就不远了。

    “先让人盯紧唐家和黄泥岗,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或许,顺着这条线,咱们就能破案了。”

    “放心吧,已经让可信的兄弟盯着了,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还要跟靳松接触么?”说起靳松,铁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靳松有点邪的,总之,若无必要,铁虎真不想招惹靳松。

    靳松明天拉着人马去大罗山,可不仅仅是打猎那么简单的,他还要把几百人分成两部分,搞什么山林对抗。听说,靳松这名指挥使还要亲自上阵厮杀。山林对抗,不就是一群人像猴子一样在山里野来野去么?铁虎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就没见过像靳松这么能玩的。

    苏瞻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就算咱们这边有了发现,但是靳松还是要接触的,以后要想在温州做些事情,肯定绕不开靳松的。若能跟靳松打好关系,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他要玩什么山地对抗,到底是怎么玩的?”

第461章 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第461章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铁虎俩眼一瞪,无奈的耸了耸肩头,你问我,我问谁啊。谁知道靳松这脑瓜子到底是咋想的,听说靳指挥使一直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次日一早,苏瞻就带着人去了大罗山。冬天的大罗山,冷风嗖嗖的,不过与北方不同,大罗山上依旧葱葱郁郁。站在山脚下,就听到山中一阵杂乱的吆喝声,许多地方都是惊鸟乱飞。苏公子顿时就有些佩服靳松了,这么勤快的么,还不到巳时就开练了。

    沿着山路往上走了没一段距离,身后就传来一阵不耐烦地催促声:“前边的,就不能走快点,爷们还急着上山打猎呢。”

    打猎就打猎,又不是赶着去投胎,需要这么急么?苏瞻忍不住回过头,想要教训对方一番,结果回头一瞧,立马就傻眼了。身后那帮子赶路的,同样也是愣了神。

    要不要这么巧?这不是赢漫文以及她的麾下狗腿子么?当然,少不了举人老爷修如峰。

    赢漫文眨了眨凤眼,左手摸了摸下巴,还真是有缘哪,走到哪儿都能碰上。苏瞻也挺郁闷的,来大罗山是想跟靳松来个偶遇的,可没想到,靳松还没见到,先见到了赢漫文。对这位畲族四大家族赢家的大小姐,苏瞻是敬而远之,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啊?

    赢漫文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苏瞻,却是越看越感兴趣,这位苏瞻不仅才华出众,长得也不赖,就是有点软绵绵的,一看就不是英雄好汉。修如峰心里可就着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搭上赢家大小姐,为了能入赘赢家,连定好的亲事都退掉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千万别出岔子啊。

    “苏....苏大人对吧?你来大罗山干嘛的?”赢漫文神色轻松,浑然没把苏瞻这位副按察使当回事儿。苏瞻也挺没脾气的,只好随口答道:“来大罗山,当然是打猎啊!”

    “打猎?没想到你文文弱弱地,居然也会打猎?正好,本小姐也是来打猎的,我们一同前往,也好比试比试!”赢漫文有点小兴奋的摆摆手,走起路来,腰间挂着珍珠链子叮当作响。

    苏瞻郁闷坏了,打个鸟的猎啊,还比试,我明显是在敷衍你,你听不出来么?碰到赢漫文,也算苏公子倒霉,赢大小姐性格直爽,又常年生活在温州府西南,还真不知道“敷衍人”是何物。一个人孤零零打猎,相当的无聊,若有人比试一番,也能增加点趣味性。

    赢漫文颇有点自来熟,完全忘记了之前发成的不愉快事件。沿着山路往上走了一段,就听到山中传来的吆喝声越来越清晰。苏瞻爬上一块大石头,往前张望一番,他想看看靳松是怎么搞对抗演练的。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就有点懵逼了。

    只见一片山林中,白雾弥漫,林中有无数人影在穿梭,这群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红色罩甲,一部分黑色罩甲。这些人大呼小叫的,蹦来蹦去,杀气腾腾,偏偏手里没有武器。苏瞻还纳闷呢,不是说好的对抗演练么,应该跟军事演习一个情况吧,为何越看下去越不对劲儿呢。

    噗的一声,某人罩甲上多了块白色标记,然后这个人痛呼一声,歪七扭八的躺在了地上,仿佛死了一样。我擦嘞,这到底是啥情况?苏瞻等人摸摸眼角,瞪大了眼珠子,还一会儿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原来这些人手里都有好多石灰块,双方拉开架势,拿着石灰块当暗器,中者,躺在地上装死。还别说,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命中关键部位,一下毙命,不重要位置可以挨三下。只是......你们是一帮子正规军啊,就算是卫所军,搞对抗演习,也不能这样啊。

    不知为何,苏公子想起了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十几个小朋友分成两个阵营,手持土坷垃丢啊丢的,俗称“坷垃仗”。

    这群卫所兵打得轰轰烈烈的,可一点都不讲究,小时候自己玩坷垃仗还知道先用大土块堆成墙当掩体呢,你们丢石灰块,就这么硬生生丢的么?玩游戏也要讲究战术啊!看完这些卫所兵,苏公子脸都气黑了,这群人真给我辈玩家丢人。

    赢漫文看了一会儿,撅着小嘴吹了声口哨,“呀呀呀,你们汉人真有意思,原来你们就是这么练兵的啊,怪不得两万大军被我族勇士打得丢盔卸甲呢!”

    “......”苏瞻狠狠地冲赢漫文翻了个白眼,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你是专门打人脸的?不过,也怪不得赢漫文这般说,任谁看了这帮卫所兵的表现,都会心生无力感。靳松不是北地边军出身么?不是江南少有的实力派么?可你特么就这么练兵的?

    苏瞻气坏了,自己来温州府,这个靳竹炮不给面子,不来参拜也就罢了,毕竟大明官场文武殊途,文贵武贱,文官又瞧不起武将。有性格的武将呢,也懒得热脸贴别人冷屁股。靳松不给面子,苏公子一点都不生气,可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这个时候,还打什么猎啊?气血上涌之下,苏公子哪还顾得上得罪不得罪靳松?从大石头后边绕出来,迈着步子朝林子里冲去,“你们都给本官住手.....靳松在哪儿?靳松在.....哎呀.....”

    话还没喊完呢,苏公子肩头一疼,一个小石灰块落在脚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是几个石灰块飞来,噗噗噗几下,苏公子的袍子被染上几个白点子。

    “哎.....兄弟,你怎么耍赖皮?中多少暗器了,该死啦,你怎么还站着呢?哎,你是谁的人,讲不讲规矩,讲不讲道理,之前靳将军的话你没听懂么?”好几个身着红色罩甲之人,嘴上叽里呱啦,吵得苏公子脑袋都大了。

    “都给本公子闭嘴,嘿,本官苏瞻苏立言,浙江副按察使,有事要见你们靳将军!”苏瞻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别说面前几位小兵,连站在远处观战的靳松也听到了。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留着八字胡,形象有点邋遢的中年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打量苏瞻一番,满脸不屑道:“当是谁呢,原来是副按察使苏大人啊,啧啧,靳某这厢有礼啦。苏大人啊,儿郎们正在玩着呢,你还是躲得远远的,免得伤到你。”

    听到靳松这不阴不阳的话,苏瞻被气得够呛,“靳将军,朝廷给你粮饷物资,让你当着盘石卫指挥使,你就是这样当的?苏某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练兵的。”

    “嘿,苏大人,你管好你的事情就行啦,至于靳某怎么练兵,能不能当好这个指挥使,就跟你没多大关系了。咋地,苏大人难道不服气?不服咱们练练,你要是赢了,以后靳某啥都听你的,否则啊,恕不远送,你哪来的回哪儿去。苏大人你玉体金贵,万一磕着碰着的,俺老靳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靳松此话一出,周围的兵士拿着石灰块,仰着脸一阵爆笑。苏瞻那个气啊,脸都黑了,谁说靳松是个大老粗?人家骂人都不带吐脏字的,这叫大老粗?

    什么叫玉体金贵?我特么一个大男人,哪来的玉体,你摆明了是在讽刺本公子是小白脸子娘娘腔呢,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公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干脆改名跟你姓算了。

    被人骂作女人,铁虎哪还忍得住,寒着脸挡在了苏瞻前方,“靳竹炮,管好你那张嘴,祸从口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祸从口出?老子说啥了,老子啥也没说啊!”靳松拱拱胸膛,毫无惧色。铁虎哪受过这种气?当即就要冲上去跟靳松打上一场,只是没迈开脚步,苏瞻就拽住了他。这山上大部分都是靳松的人,这个时候跟靳松来硬的,肯定要吃亏。一看苏瞻这个样子,靳松笑吟吟道:“哟,苏大人,你这是要亲自上阵?”

    “不错!”苏瞻嘴角一翘,伸手指了指靳松,“苏某应战了,不过,单打独头,苏某自认为肯定打不过你的。不过嘛,靳将军可是一名将军,就算再能打又有何用?战场之上,重要的是指挥调度,阵法变化,兵法韬略。”

    靳松心下一奇,咧着嘴笑了起来,“苏大人,听你话里的意思,这是要跟靳某拼兵法了?呵呵,比就比,靳某战场滚打多年,还比不过你一个文弱书生?”

    “好,靳将军够爽快,咱们也别麻烦了,就比比丢石灰块吧。你一队人马,苏某一队人马,看谁把谁灭掉!”

    苏瞻双手站在背后,镇定自若,面露不屑。只是心里,却不断祈祷着,靳松啊靳松,你可一定要答应啊,就玩丢石灰块吧。苏公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兵法韬略?我苏某人熟读四书五经,连中三元,可这兵法韬略,那是半点不懂。呵呵,我苏某人懂个屁的兵法,更不懂指挥打仗,不过嘛,这坷垃仗,小时候经常玩,老有经验了。丢石灰块跟坷垃仗一个道理,苏某人还能琢磨出两把刷子来,可要玩别的,那可真就是两眼一抹黑,被靳松吊起来打了。

    或许是因为苏瞻装的太像了,或许是因为靳松太自信。总之,靳松想都没想,张口就答应了下来。靳松是个实在人,也不想占苏瞻的便宜,他当即将红色罩甲那批人划拨给苏瞻,还对那些红色罩甲士兵嘱咐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听苏立言的,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可别胡来,免得某些人输了,说咱们耍赖皮。”

    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靳松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苏立言就是输了不认账的人嘛?哼哼,好你个靳竹炮,今天非治治你不可。玩别的玩不过你,可要玩坷垃仗,本公子是你的祖师爷。

    整顿一番,苏瞻开始对上百名己方士兵吩咐起战术来,还时不时地详细解释一番所谓的战术配合为何物。不管苏公子懂不懂兵法,至少讲解起坷垃仗来,那是面面俱到,相当的厉害,听得一帮子人傻愣愣的,原来丢石灰块还有这么多讲究的?

    大石头附近,修如峰将水壶递给赢漫文,小声问道:“赢小姐,咱们还去不去打猎了?”

    “打什么猎?你没看到苏立言要跟靳竹炮开战么,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赢漫文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修如峰脸色不咋样,自从那天见过苏立言后,赢大小姐对他修某人的态度是一天不如一天。以前多温柔啊,几乎把他修某人当成了男神,现在呢,都快变成稻草了。

    赢漫文对这位苏大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刚才苏立言背着双手约战靳松的样子,有点酷酷的。原来,文弱书生发起火来,也是如此刚猛吓人呢。倒要看看,苏立言真正的本事,是不是也如他那张嘴一般厉害。

    午时,埋锅造饭,萦袖一边喝粥,一边小声埋怨着,“公子,你也真是的,跟靳竹炮那样的呆货较什么真?”

    “呵,丫头,你真以为公子我是被靳松气的失去了理智呢?你呀,不觉得这次是跟靳松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么?如果这次本公子真能赢了靳松,到时候稍微使些手段,便能跟靳松拉近距离”喝口粥,砸吧砸吧嘴,继续说着,“在浙江,乃至整个江南,靳松的兵马都是游离在浙江官场体系之外的特殊势力。以后,不管是想在浙江站稳脚跟,亦或者未来的开海,若有靳松帮忙,对我们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萦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公子,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别忘了,青瓷的案子还没查出结果呢,万一靳松跟此案有牵连,那......”

    苏瞻仿佛没听到萦袖的话一般,他喝完粥,轻轻地笑了笑,“你呀,有时候就是死脑筋,只要靳松肯倒向我们,那他跟青瓷案有没有牵连,还重要么?”

第462章 装死

    第462章装死

    萦袖并不是真的呆傻,只是有时候转不过弯来而已。听苏瞻如此解释,她猛地回过神来,是啊,只要靳松肯倒向苏大人,那青瓷案还重要么?本来查青瓷案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至于破不破案,如何破案,那就要看利益取舍了。

    有时候真想真的并不重要,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萦袖歪着脑袋,一双眼睛在苏瞻身上扫来扫去的,公子真的是太奸诈了,不知不觉中就给别人挖了个坑。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吃亏,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稳赚不赔的。

    打赢了靳松,直接给靳松一个下马威,杀一杀靳竹炮的傲气。没打赢,苏公子一介文人,打不过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很稀罕么?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一点都不丢人,相反,要是苏公子赢了,这才是稀罕事呢。用兵打仗打赢靳松,就好比靳松用诗词歌赋打败苏状元,反正,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公子......你太阴险了,婢子跟了你这么久,刚才还是被你骗了!”

    “.......”苏公子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哪有说自家公子阴险的?完全是用词不当,这不叫阴险,这叫聪明绝顶,智慧绝伦,运筹帷幄,随机应变........

    苏瞻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往后仰了仰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赢漫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瞧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刚刚自己和萦袖的谈话,全都落到赢漫文耳朵里了?这......总有种干坏事被人抓个现行的感觉.....

    赢漫文确实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她之前还生怕苏立言会吃亏的,想过来提醒两句,如果缺人手,麾下十几个畲族好汉可以帮忙。可听到苏立言和萦袖的谈话后,整个人有点凌乱了,苏立言这家伙真的是太阴险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坏”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赢大小姐晃着两根大长腿慢悠悠的走了。听着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苏瞻和萦袖面面相觑,赢漫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说别人很坏,脸上却带着点欣赏的笑容。总觉得赢大小姐这个人有点怪,好像思考问题的角度有点刁钻。

    午时末,一场别开生面的石灰块大作战正式拉开帷幕,参加比试的共有两百人,分成黑方和红方。石灰块大作战,呵呵,不就是坷垃仗,我苏立言还真就不虚这个,站在大树底下,朝着对面的靳松够了勾手指,“靳将军,来啊,本官就站在这里,能打败我,那是你的本事。”

    “......”靳松本来就是个暴脾气,论起领兵打仗,有着自己的一套。如今沙场猛将,竟然被一个弱书生鄙视了,靳松那脾气,哪里忍得住,当即怒吼一声:“儿郎们,冲上去,把他抓起来,老子要打得他满脸桃花开。”

    “冲啊”黑方百人队如一群林中野兽,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靳松浑没把苏公子当回事儿,我一个沙场老将,要是还打不过你一个文弱书生,干脆回家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受到靳松的影响,麾下黑方百人队也以为自己赢定了。他们勇敢的冲锋向前,就那个弱书生酸文官,懂得什么叫石灰块大战?

    黑方士兵兜头扔出好多石灰块,红方士兵则列好阵列,迎着黑方扔石灰块。看到这一幕,靳松差点没笑出声,酸文官就是酸文官,这可是石灰块大战,犹如箭矢纷飞,此时应该散开阵型才对,你把队伍集中起来,让人当靶子么?几十人集中在一起,这么庞大的队伍,闭着眼扔都能丢到人。

    如劲松所想,红方集中扔石灰块,却被黑方士兵躲过去不少,只有几个倒霉蛋中招,可是黑方的攻击,全数落在红方阵营中,眨眼的功夫,红方士兵倒下一大片。

    啧啧,要是这样打下去,不出一刻钟,红方士兵非被全歼不可。又是一阵石灰块落下,红方士兵又倒下一大片,这时红方士兵也怕了,灰溜溜的往后逃窜。黑方士兵哪里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叫嚣着冲了上去。本来还以为是一场火爆的大战呢,没想到赢得这么轻松,虽然还没赢,但已经差不多了啊。

    红方士兵仓皇后撤,黑方士兵追着追着,队伍慢慢集中起来。眼看着就要全歼最后几名红方士兵了,突然异变陡生,只听一声大喝,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石灰块,黑方士兵应对不及,噼里啪啦倒下一大片。其实,他们很多人都不像倒下的,可愿赌服输,挨了石灰块就得认栽。

    这时一名黑方领头者大呼不妙,中埋伏了,他赶紧大声道:“兄弟们,散开,散开,展开反击,他们已经倒下不少人了,人数没我们人多,我们一定能赢。”

    “砰砰”这位领头者还没喊完话,脑门上挨了好几下,瞬间“就义”了。哎,大战在即,死于话多啊。不过黑方士兵反应还是很快的,他们迅速展开阵型,十几个人为一队,对着四周红方士兵展开反击。可惜,反击进行的很不顺利,那些红方士兵居然躲在临时构筑的掩体之后,这些掩体很讲究,互为掎角之势,将整个黑方士兵所在的区域封锁起来。红方士兵躲在掩体之后,不时地发动偷袭,零零散散的,不断有黑方士兵中招。一开始不觉得什么,可渐渐地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集中兵力,先摧毁两个掩体,然后绕过去,将他们全歼!”一名黑方头领总算看出点端倪来,这些掩体互为犄角,互相支援,进攻距离把握的相当精妙,好多时候,明明己方人多,却要受到对方两三个掩体的攻击,看上去人数多的是红方而不是黑方。这些掩体是相互配合的,如同一个阵法,只要冲破这个阵法,后边就轻松多了。不得不说这名黑方头领考虑的很周全,可是当他集中起来对着中央位置几个掩体进攻的时候,红方士兵突然从掩体后站起来,风一般往后逃窜。

    黑方士兵傻愣愣的看着逃窜的红方士兵,犹如在风中凌乱。这特么啥情况啊,你们在掩体后边躲得好好的,怎么一看到别人冲锋,就主动放弃了呢?要不要这么怂,要不要这么蠢?你们躲在掩体后边,还能顽抗一下,舍了掩体,嫌自己死的太慢?

    这群怂包,又要逃跑,黑方士兵顿时就乐了,决不能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因为,经过一路冲杀,红方士兵明显没剩下多少人了。越过掩体带,黑方士兵追着红方士兵杀了过去,他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看上去甚是吓人。让他们郁闷的是,追了没一会儿,红方士兵又躲了起来,前边居然还有一条掩体带,黑方士兵再次遭到了一阵毒打。

    娘滴,还没完了,又是掩体,这群红方懦夫,躲在掩体后边当王八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走出来,像个男子汉一样正大光明的干一架。

    黑方士兵看上去有人数优势,可面对躲在掩体后边的红方士兵,他们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双方短暂的对峙起来。就在这关键时刻,谁也没发现在之前战斗过的地方,有一群红方士兵正从地上爬起来。之前红方士兵组成严密阵型对阵的时候,被黑方士兵打倒了一大片,他们本来应该是一群死人才对,怎么还站起来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些重新站起来的人身上没有半点石灰块打过的痕迹,他们刚才是装死。看到这一幕,赢漫文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知道,靳松输定了。怪不得之前红方士兵要组成严密阵型跟对方开战,原来藏着这一手呢。阵型严密,看上去容易被人打中,可受伤的只是外围的人,里边的人是很安全的,外围的人中招,里边的人跟着躺地上装死。当时黑方气势正盛,根本没发现这里边的猫腻,光急着追杀那些剩下的红方士兵了。

    剩余的红方士兵,钓着黑方士兵,一步步往后退,真是好奇,接下来红方士兵要怎么围歼黑方士兵?

    装死起身的红方士兵,迅速往前冲去,他们来到第一条掩体带后,开始对着那些黑方士兵发动了猛烈地攻击。此时靳松正指挥着麾下儿郎冲杀呢,根本没防备后边,一阵石灰块落下来,好几个黑方士兵都被砸懵了,愣了半天,看看自己身上的白印子,方才稀里糊涂的躺在地上。

    “后边.....后边有人......”喊话的过程里,又有十几名黑方士兵被这突然而来的石灰块砸中。一时间,靳松整个人有点晕晕的,后方怎么会出现敌人?他们不是死了么?靳松不是傻子,他突然想起来,之前第一阵交锋的时候,倒下的人似乎有点多,这.....这里边有人在装死。怪不得当时好多红方士兵二话不说,骂骂咧咧的往后逃窜,原来是在吸引注意力,把黑方儿郎引到陷阱之中。

    此时形势已经很明朗了,黑方士兵被夹在两条掩体带中间,偏偏这片地方没有多少树木遮掩,只能被动挨打。

    半个时辰后,黑方士兵被全歼于两条掩体带之间,就连威猛不凡的靳松指挥使也挨了十几下,只是,靳松杵着棍子,愣是没倒下。

    丢呀丢,石灰块落在靳松身上,可靳松就是不倒,这时一名红方士兵嘟哝道:“为,靳将军,你已经阵亡了啊。”

    “呼呼”靳松瞪瞪眼,没好气的怒道,“用你说啊,老子站着死不行啊?容你们倒地上装死,不容许我站着死啊?”

    站着死?行,当然行,只要你靳松将军承认阵亡,啥都好说。苏瞻终于笑眯眯的走了出来,他抱着膀子,冲着靳松眨了眨眼,“靳将军,怎么样?输的可是心服口服?”

    “我.....老子.....服了”靳松很想说不服,可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苏立言的掩体布置的相当讲究,交叉掩护,相互支援,又佯装败退,将己方引入彀中,最要命的是,还提前布下了一群装死的人当做杀手锏。这群装死之人,其实风险很大的,只要稍微观察,就能发现其中的猫腻,到时候这些装死的就要真死了。可苏立言就算到她靳松狂妄自大,不会检查尸体了。可是即使如此,靳松依旧不高兴,这个苏立言,真的是太阴了。

    苏瞻实在没想到,靳松会如此痛快的认输,虽然劲松的脸色相当难看,可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个好汉的事实。

    靳松是个很光棍的男人,输了就输了,不会找太多的理由。他梗着脖子,绷着脸说道:“苏大人,你说吧,靳某人既然输了,自当认罚。”

    “哈哈,靳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人,听说靳将军家里有一件上好的青花瓷,苏某不要别的,就要那件青花瓷了!”苏瞻此话一出,靳松便瞪大了眼睛,他挠挠头,稀里糊涂道,“你说什么呢?什么青花瓷,老子要那玩意儿干嘛?苏大人,你是听谁说的,到底是哪个混账货瞎造谣?”

    说完话,靳松拽过一名亲信,小声问道:“喂,本将家里有青花瓷?青花瓷是啥玩意儿?”

    “.....”那亲信脸色微红,“靳将军,青花瓷好像是古董,宋朝时候的玩意儿,将军家里,没这玩意儿的。”

    一看靳松这个反应,苏瞻耸耸肩,也没有生气,“既然没有青花瓷,那就麻烦靳将军出资,请大家吃顿好的吧。”

    靳松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请吃饭?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苏某早就听闻靳将军性格豪爽,为人急公好义,早有相交之心,亦或者说,靳将军瞧不起苏某这个小白脸子?”

    “这.....”靳松老尴尬了,他没想到苏瞻居然如此豁达,丝毫没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苏立言行事作风,也与以前见过的文官不同,没有半点瞧不起粗鄙武夫的意思。此刻,靳松才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这个苏立言倒是脾性不错。靳松虽然莽,但并不蠢,若能交好,也是好事儿啊,“哈哈,苏大人开玩笑了,靳某怎么会不愿意?”

第463章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第463章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为了准备一场丰盛的晚宴,众人约定比试一番,看看谁打的猎物多。

    打猎?苏公子虽然也报了名,但从来不抱什么希望,呵呵,本公子毫无箭术,倒是贱术有那么一点点。

    跟在众人身后,苏瞻晃晃悠悠的,看到一只野山鸡从眼前飞过,顿时就来了精神。瞧这只野山鸡扑扑腾腾,愣是飞不起来,八成是翅膀受伤了。哈哈,本公子箭术不行,打不了野猪,追不上兔子,可要抓一只受伤的野山鸡,还是不在话下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要是到了晚上,一个猎物都没抓到,那多丢人啊?

    双手一身,弯下腰往前窜去,可有个人比苏公子还快,她晃着小蛮腰,裙摆飘飘,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呀哈哈,野山鸡,是本小姐的啦!”

    苏瞻俩眼一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赢漫文啊赢漫文,怎么哪里都有你?脚下发力,想着一口气超过赢漫文,可谁也没先到,脚底下有点打滑,整个人往前冲过去。这要是一下子重重的趴在地上,那得多疼?苏瞻本能的挥舞着两只手,想着抓住点东西,稳住身形。

    赢漫文离得并不远,听到身后传来苏瞻的惊呼声,她停下身想看看后边是什么情况。这下,悲剧发生了!

    苏公子手忙脚乱,抓来抓去的,还真抓住了点东西,只不过抓住的是赢漫文的裙子。

    “嘶啦”一声,可怜的裙子哪里承受得住苏瞻的重量,顷刻间被撕开一道口子,裙子一松,顺着裤腿滑到脚下。与此同时,苏公子也轻轻地摔在地上。

    看着手里的蓝色小布片,苏公子当即就懵逼了。意外,纯属意外,赢漫文也真是的,你跑着跑着,怎么突然就停下了?还好还好,现在是大冬天,里边还穿着裤子,否则,赢大小姐就要裸着两条大长腿了。

    赢漫文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儿?她瞪着美目,整个人有点傻傻的,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本小姐的裙子被苏立言脱下来了,还是当众脱......

    “苏立言,本小姐剁了你,你个无耻之徒.......”拔出短刀,也顾不得形象雅观不雅观了。苏公子猛的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后,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看赢漫文那架势,是真的要杀人啊。苏公子一边跑,一边抹冷汗,“赢小姐,你听我说,苏某真不是故意的.....哎呀.....”

    慌不择路之下,也没看脚底下,苏瞻很倒霉的被一根树棍子绊了下,整个人踉踉跄跄的撞到一颗大松树,一头撞下去,脑袋嗡嗡作响。

    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啊,刚赢了靳松,转眼间就倒大霉。赢漫文紧赶两步,一把揪住了昏昏沉沉的苏瞻,短刀贴近了几分,“苏瞻,老娘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铁虎和冷无涯在另一边打猎,身边只有萦袖。变故陡生的时候,萦袖就想着冲过来阻止,可还是慢了一步,看赢漫文这个架势,她拔出长剑,厉声喝道:“赢漫文,你不要乱来,伤了我家公子,对你们赢家没有任何好处。”

    “闭嘴,他扒了本小姐的裙子!”赢漫文凤目含煞,有些红红的,手中的短刀贴近两分,苏瞻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嘶!”苏公子整个人都吓毛了,流血了,这小妞玩真的啊。话说你们畲族姑娘不是不怎么在乎这种事儿的么?呜呜,我苏立言聪明一世,从祥符到京城,再从京城到浙江,混的风生水起,难道今天要稀里糊涂的死在赢漫文手上,这死的也太特么不值当了。就好像,一个沙场名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有一次,他上了战场,稀里糊涂的被一名敌方小兵给戳死了,死的是莫名其妙。

    苏某人不能这么死啊,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赶紧开动脑筋。与此同时,还抬起右手摆了摆,示意萦袖别轻举妄动,这个时候再刺激赢漫文,这小妞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呢。

    “嘶.....嘶.....赢小姐,刚才全都是苏某的错,但都是无心之失,不至于送命啊。呀.....这样吧.....赢小姐,苏某用一个秘密换一条生路怎么样?”

    “哼,你能有什么秘密?什么秘密能跟你这条命相比?”

    “事关赢小姐的终身大事?”赢漫文将信将疑的将刀挪开一点,“你不会是为了活命,随便找些理由蒙面本小姐吧?”

    “赢小姐,苏某对天发誓,若是对你说谎的话,天打雷劈。况且,苏某最近都要留在温州的,若是骗了赢小姐,赢小姐再来找苏某也不迟啊!”

    赢漫文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好像苏立言说的有些道理,在这温州城中,她赢漫文想弄死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哼,你且说说。”

    “赢小姐,那个修如峰你了解么?恐怕赢小姐不知道,修公子之前可是跟别人有过婚约的,为了讨赢小姐欢心,修公子中了举人后,立刻把那家姑娘的婚事给退了。”

    “嗯?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是真是假,赢小姐一查便知!”

    恰在此时,修如峰领着人跑了过来,苏瞻和赢漫文同时将目光放在修如峰身上,看得修如峰浑身不自在。赢漫文松开手后,萦袖赶紧将苏瞻抢了过去。

    赢漫文急着调查修如峰的事情,再加上又被苏瞻撕破了裙子,懒得在山上多待,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回过头深深的看了苏瞻一眼,“姓苏的,这事儿没完!”

    苏公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小妞太暴力了。临近傍晚,大罗山脚下燃起了篝火,苏瞻与靳松相谈甚欢,吃着烤肉。苏瞻虽是文人,却不拘小节,这一点与其他文官颇为不同,所以越是聊下去,靳松越是觉得苏瞻是个不错的人。

    苏瞻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今日之交,自己跟靳松未必会成为好朋友,但也不会成为敌人。

    戌时中旬,苏瞻一行人便离开了大罗山,等离着靳松远一些后,铁虎凑上来说道:“刚刚石克楠派人送来消息,唐家那边果然有动静了,几乎每天都有两辆马车运送东西去宁村所。咱们的人偷偷看过车上的货物,正是青瓷。”

    “宁村所?”萦袖眉头紧蹙,“驻守宁村所的应该是盘石卫镇抚使祁阳以及千户谭町吧?这二人可都是靳松的亲信,祁阳还是靳松多年的老兄弟,难道,青瓷案真的跟靳松有关系?”

    苏瞻摸着下巴,眉头皱得紧紧的,仔细想了想,他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未必,之前跟靳松聊天之前,我故意提起瓷器,试探了一下。当时靳松的表现,似乎对瓷器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不似作假。除非.....靳松是个心机极深之人,善于隐藏,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靳松是个直爽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性子。若说一个人佯装几十年,那也太可怕了。

    说到此处,苏瞻愣了下神,他伸手敲了敲额头,“事情有点不对劲。”

    铁虎等人全都一脸莫名,“哪里不对劲儿?”

    “你们好好想想,若是你们藏匿一批赃物,是集中一次性送走,还是一批一批的慢慢送?”

    “额,这还用说,当然是找机会一次性送出去了,一次次送,夜长梦多”铁虎和冷无涯猛地反应过来,唐家那边每天运一次青瓷,实在有些不合常理了,“奇怪,那唐家为何要这么做?”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是故意的,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发现咱们了。你们仔细想想,如果我们之前没跟靳松接触过,一旦查到赃物被运到宁村所,那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那肯定是认为靳松有问题,对靳松严加防范啊!”铁虎想也未想,吐口而出。说完这些,他就愣住了,一旦对靳松严加防范,以靳松的狗熊脾气,还不得炸锅?

    萦袖百思不得其解,锦衣卫这边秘密调查,行踪很隐秘,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公子,是我们的人泄露了行踪?”

    “不,本官不在行馆内,失去了行踪,除了调查青瓷案,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那些人只要稍加留心,就不难发现咱们,恐怕那日拦着运土车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发现我们了。”

    说到这里,苏瞻不禁暗呼侥幸,亏得自己执意要见一见靳松,如果没有见到靳松,对靳松有些了解的话,恐怕真要中对方的诡计了。在温州府,一旦跟靳松交恶,后果可想而知。

    一想到差点上了别人的恶当,铁虎和冷无涯就气不打一处来。冷无涯摆着那张万年扑克脸,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宁村所!”

    “不,二哥,先不要急着动宁村所,我们知道实情,可靳松却不知道实情。一旦我们动了宁村所的祁阳和谭町,势必会惹怒靳松,而且,宁村所又不下四百卫所兵,强攻之下,必有损失,我们人手有限,折损不起。”

    “那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盯着,黄泥岗那边也不要放松戒备,青瓷案肯定要破,但也不能得罪靳松。而且啊,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就凭一个小小的宁村所,他们能吞下上万青瓷?”

    上万件青瓷,确实是一笔惊天的财富,可青瓷就是青瓷,不是真金白银。祁阳和谭町吞下上万青瓷,他们又卖给谁?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军汉,人脉有限,就凭他们两个,可笑花不了这么多的青瓷,所以,这二人也不过是别人的马前卒。

    回到客栈后,小王小八又跑去找万寻儿和韩柳了,这对兄弟,还挺上心的。苏公子对这种事持开放态度,能不能泡妞成功,全看这俩兄弟的本事了。萦袖却有些闷闷不乐,伸手推了苏瞻一把,“公子,大小姐那边还在让人谈柳家姐妹的事情呢,你还纵容小王小八乱来,大小姐会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呗,柳家姐妹那边不是还没给回信么,咱们总不能干等着吧?小王小八也老大不小了,他们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看啊,这样挺好的,万寻儿和韩柳的事情要是能成,咱们就不用跟柳家那边折腾了。哼,那柳老头磨磨唧唧的,八成是看不上小王小八。”

    “你啊,这话要是让大小姐听去,少不得骂你几句!”萦袖也知道苏瞻说的是实情,大小姐派人跟柳家谈这事儿,已经谈了四个多月了,柳老爹不说成也不说不成,就这么一直吊着。反倒是大小姐这边,钱财前前后后的送出去不少。其实大小姐也有点生气,可柳家毕竟是二娘曾夫人娘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丫头,你一会儿写封信给大小姐送过去,跟她提提这边的事儿。”

    “好的!”萦袖展颜一笑,公子果然还是狡诈,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把皮球推给大小姐了。现在小王小八看上万寻儿和韩柳了,你看着办吧,反正后宅鸡毛蒜皮的事,大小姐说了算。

    第二天一大早,铁虎裹着破毯子,独自来到小客栈。铁虎和冷无涯可是一对铁搭档,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像今天这样一个人来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二哥呢?”

    “他呀,去黄泥岗查看情况去了,那边有了新发现,我来跟你说说。你二哥那人,你又不是不了解,让他来,能把你气死。”

    苏瞻不禁面露苦笑,冷二哥那人什么都好,就是万年扑克脸,做要命的是惜字如金。冷二哥开口,一般情况下一句话不超过四个字,总之,想了解冷二哥话里的意思,必须是连猜带蒙。

    听了铁虎的叙述,苏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这些人还真是聪明啊,居然用黄胶泥把青瓷裹起来,从外边看,就像一个个黄泥块,怪不得衙门查了这么久,愣是没查到半点线索。

    看来是时候跟靳松摊牌了。

第464章 夜闯宁村所

    第464章夜闯宁村所

    盘石卫大营,临近午时,靳松刚想找东西填填肚子,就有人送来了一个口信。

    靳松想了想,草草的吃了点饭,悄悄的离开了盘石卫大营。在盘石卫大营西北方有一处密林,行走在密林中,靳松还暗自嘀咕。这次离开大营,身边就带了两名亲信,若真遇到什么不法之徒,还真容易出事儿。沿着密林小路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前边站着几个人。

    看到那几个人,靳松松口气,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苏老弟,到底什么事啊,怎么还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去大营里说?”

    苏瞻心中苦笑,就你那个盘石卫大营里,人多眼杂,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双眼睛呢。从萦袖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随手扔给了靳松。

    “靳将军,还得麻烦你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看些好玩的!”苏瞻眨眨眼,一副神秘莫测的笑脸。靳松心里跟猫爪挠一般,最终还是跑到旁边换衣服去了。瞧苏立言那神情,肯定有很有趣的东西,要是不去瞧瞧,估计晚上得睡不着觉。

    未时初,几个扛着锄头铁锹的民夫来到黄泥岗,许多精壮男子进进出出的,倒也没人留意这些人。往里走了有十几丈,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几个民夫一眼,昂着头说道:“一会儿进去后安心干活,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不该看的不要看。”

    “放心,这里的规矩我们懂,绝不给你添麻烦!”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开口回话,那相貌不是铁虎又是谁?

    靳松一身灰色破棉袍,头发乱糟糟的。听着矮胖子和铁虎的对话,他心里纳闷不已,这里不是黄泥岗么?挖黄泥巴而已,怎么还搞得这般严肃?靳松也不是傻子,苏立言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估计这黄泥岗藏着其他秘密呢。

    跟着矮胖子走进坑道,靳松等人被安排在右边泥坑里,他们负责挖黄泥,还有一些人则负责把黄泥倒入车斗中。在泥坑另一侧,是一个狭窄的坑道,不断有人抱着大小不一的黄泥块放到车上,坑道入口有七八个手持兵刃的壮汉守着,外边挖黄泥的苦力走到入口处就会被拦下来。

    靳松一边挖黄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异常,看了一会儿,他小声问道:“苏老弟,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稍安勿躁”苏瞻也不多言,稍稍使了个眼色,小王小八心领神会,他们抬着一筐子土朝车斗走去。再回来时,筐子中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多了一个黄泥块。

    抽出短刀,在黄泥块外层轻轻划了下,剥开一点黄泥,看到里边的东西,靳松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青瓷,绝对是青瓷,虽然他靳松是个大老粗,可也知道此物便是温州府独有的青瓷。之前码头丢了上万件青瓷,此案闹得沸沸扬扬的,到现在温州商人还堵着衙门口闹腾呢。

    青瓷竟然包裹在黄泥块之中,还有,青瓷为何会出现在黄泥岗?靳松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抬头看着苏瞻。

    苏瞻并没有忙着解释,修复好黄泥块,确认没什么破绽后,便让小王小八偷偷地将黄泥块放回车中。

    “靳将军,你难道就不好奇,这些青瓷到底被运到了哪里?”

    靳松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怎么可能不好奇?可我更好奇青瓷为什么会出现在黄泥岗。虽说黄泥岗离着码头不远,可要瞒过众人视线,不声不响的将青瓷转移到黄泥岗,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临近傍晚,挖黄泥的苦力到了下工的时间,与此同时几辆马车也缓缓驶出黄泥岗。苏瞻以及靳松等人悄悄地跟在马车后边,一路跟随,靳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马车经过官道一路向东,途径大罗山北部,青瓷往东想要运送到海岸边,宁村所和海安所是必经之处,为何宁村所和海南所那边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马车缓缓进入唐家大院,躲在暗处等了没多久,又有两辆马车离开唐家,马车沿着平坦的小路,朝着宁村所赶去。宁村所守备处的士兵看到两辆马车后,居然没有检查,直接打个招呼,让人放开了路,两辆装载着青瓷的马车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宁村所。

    靳松眉头狂跳,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劲松并不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手底下的兄弟借着职务便利,谋求点私利,他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江南待久了,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这次,祁阳和谭町当真是太过分了,上万件青瓷,他们就不怕撑死么?

    “苏老弟,你早就知道宁村所有问题了吧?既然如此,你直接下令锁人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如此麻烦?你难道就不担心,宁村所的事情是靳某人吩咐的?”

    “苏某相信自己的判断,靳将军不是那种人,一口吞下上万件青瓷,累温州数千百姓遭难,靳将军干不出这种事儿。想来,宁村所这边也是瞒着靳将军谋私利,宁村所乃盘石卫治下,祁阳和谭町又是靳将军的亲信,苏某觉得,这事儿还是由靳将军处理比较好。”

    苏瞻淡淡一笑,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但是有一点,并没有撒谎,他确实不想直接插手宁村所的事情。宁村所之事,交给靳松处理,好处有二,其一,不用硬拼宁村所,保存实力。其二,让靳松亲自清理门户,也能保全靳松的名声,跟靳松打好关系。

    当然,这些好处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靳松真的没跟宁村所同流合污。苏瞻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人这辈子嘛,有时候真的要赌一赌。

    靳松抬起手,挠了挠额头,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苏老弟,你果然与杭州府那些酸官不一样。若是那些人发现宁村所的事情,恐怕早就写折子参靳某人一本了。今日这个人情,靳某记下了,日后若有什么事情,不必客气。”

    “靳将军言重了,苏某认可靳将军为人,若是靳将军不嫌弃,你我何不做一对好朋友,以后,也好互相守望,互相帮助?”

    “哈哈,苏老弟说的是,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处理宁村所才行,靳某就不跟你客气了,可否将你的人借靳某一用?”靳松此言一出,苏瞻吓了一大跳。开什么玩笑,看靳松这架势,是要带着眼前这点人手直接去宁村所清理门户啊。目前附近倒是埋伏着一些锦衣卫探子,可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个人,可是宁村所呢,足足四百多人啊,这要真打起来,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看到苏瞻面色犹豫,靳松挑着下巴,说道:“苏老弟,你是在担心么?呵呵,宁村所怎么说也是靳某人的地盘,我就不信,几百兄弟,全都与祁阳和谭町沆瀣一气。”

    “靳将军,你想怎么做?”

    “入卫所,斩其将,快刀斩乱麻!怎么样,苏老弟可有胆子跟靳某走一遭?”

    苏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靳松这胆魄真的是要上天啊,可靳松只是莽而已,并不是傻。看着靳松脸上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找死的样子,似乎很有信心。

    “好,苏某就陪靳将军走一趟宁村所!”苏瞻之所以敢答应下来,就是因为他觉得靳松说的有些道理。宁村所四百多士兵,估计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呢。祁阳和谭町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控制四百多士兵,而不泄露半点消息。

    冲着铁虎点点头,铁虎吹一声口哨,仅仅一盏茶功夫,三十多个锦衣校尉便集中在一块空地上。看到锦衣卫的反应速度,靳松也不禁心生佩服。锦衣校尉,天子亲军,真不是吹出来的,精锐就是精锐,远不是江南老爷兵能比的。

    萦袖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宁村所,她讨了靳松的手令,带着两个人赶往盘石卫大营。有靳松的手令,就可以调来盘石卫守军,这也是苏瞻的后手。如果没有盘石卫援兵,万一靳松失算,那他苏某人岂不是要跟着陷在宁村所?

    宁村所,守着一条向东的官道,卫所士兵常年居住于此,百余年来,宁村所驻扎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军镇。军镇民房分别位官道两侧,官道东西两端设有两个守备处。居民车辆只要经过官道,必然要经过宁村所的排查。戌时末,冷风习习,人烟稀少,四名士兵抱着枪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

    隆冬时分,最倒霉的就是值夜班,如果巡逻还算好的,至少走来走去,不会太冷,可待在路口守门,真的是太熬人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四名守兵立刻紧张起来,他们站直身子,朝着远处看去。月光下,一群人列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宁村所走来。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大半夜的,来宁村所做什么?”一名年长的士兵一边喊话,一边对旁边的人使眼色。这么多不速之客,若是闹起事来,光凭他们四个人可拦不住,必须通知祁将军和谭将军才行。

    靳松摘下帽子,大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眼,连老子都认不出来了么?”

    “咦”四名士兵仔细看了看,顿时傻了眼,这不是卫指挥使靳将军么?见了鬼,靳将军怎么大半夜跑到宁村所来了,难道又是去大罗山打猎,误了时间,想在宁村所过夜?可是,前两天,靳将军不是刚去了大罗山么?

    四名士兵也不敢多想,靳将军为什么来宁村所,也不是他们这种小杂兵能管的。

    等着守兵让开路,靳松领着人大踏步往宁村所军镇走去,“祁阳和谭町呢?让他们速速来指挥所见我。”

    “是,靳将军先去指挥所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知祁将军和谭将军!”

    宁村所可是靳松的地盘,他对这里熟悉的很。在指挥所等了也有半刻钟,两名身着软甲的男子急匆匆的进了屋。

    听闻靳松突然来宁村所,祁阳和谭町心下生疑,但还是匆匆忙忙的来到指挥所。

    进屋后,祁阳和谭町暗中观察着靳松身边的人,他这些人好多都是生面孔。靳松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当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后,祁阳和谭町的眉头同时蹙了起来。

    新任浙江副按察使,苏瞻,苏立言。

    苏立言居然和靳松在一起,再加上靳松带来的都是些生面孔,祁阳和谭町顿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坏了,靳松一定发现了宁村所的事情,要清理门户了。心生戒备,但二人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靳将军,你大半夜的怎么来这边了,也不让人提前通知一声!”

    靳松摸着下巴,冷冷一笑,“通知你们一声?告诉你们一声,然后让你们提做准备么?”

    祁阳和谭町故作吃惊,诚惶诚恐道:“靳将军,你这是何意?”

    靳松冷哼一声,猛地拍了下桌面,他站起身,指着二人怒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自己干了什么事儿,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么?是谁给了你们胆子,居然敢私吞上万件青瓷。你们平日里吃拿卡要,贪点吃点,老子都没管过你们,但是你们,太让老子失望了,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祁阳和谭町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果然让我们猜对了,当真是来者不善啊。本来想着把青瓷的烂事丢给靳将军你的,没想到靳将军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我们。这次,算我们失策了,没想到苏立言查到宁村所后,竟然没有怀疑靳将军,竟然还跟着靳将军来到这宁村所。”

    此时,二人脸上哪还有半点惶恐的样子。苏瞻撇撇嘴,抱着茶杯吹了吹热气,“你们安排的确实很巧妙,如果本官没有提前跟靳将军见上一面的话,或许还真让你们骗了。”

    “见上一面?这又有何用?”祁阳和谭町满是不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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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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