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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海盗来袭

    第465章海盗来袭

    “昨日大罗山上,本官曾用话试探过靳将军,我当时跟他提了一句青花瓷,他当时面露不屑,根本不知道青花瓷有多重要。如果青瓷一事跟靳将军有关系的话,本官当时替青花瓷的时候,肯定会引起靳将军的警觉,但是,他没有。话说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靳松歪过头,露出几分苦笑,“怪不得你当时跟我叨叨什么青花瓷,敢情是为了试探我”。哎,苏立言这个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心智手段却如此老辣。

    祁阳和谭町直到此时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布了半天局,竟然让苏立言几句话一试探就给破掉了,当真是不甘心啊。

    “嘿,苏立言,你真的很聪明,可是苏大人、靳将军,你们也犯了个大错,你们带这么点人就敢来宁村所?”祁阳抽出佩刀,猛地朝着门框拍了下,砰的一声响,随后响起哗啦啦的脚步声,几十名卫所兵冲进院子,长枪箭矢对准了指挥所。这是祁阳和谭町退到门外,祁阳提着刀,怒目而视道,“兄弟们,副按察使扣押靳将军,他要毁了我们盘石卫,今日,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宁村所。”

    苏瞻嘴角一抽,并没有多少恐惧,“哟,靳将军,你看看,那俩家伙是不是有点狗急跳墙的味道?”

    靳松并未答话,他提着钢刀,迈步来到屋外,面对着院中长枪箭矢,大声喝道:“宁村所的兄弟,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祁阳、谭町与人沆瀣一气,盗取大批青瓷,本将今夜来此,就是要抓他们归案的。”

    听完靳松的话,院中士兵有不少人变得犹豫起来。他们虽然是祁阳和谭町的亲信,但有些人还是被蒙在鼓里,而且,他们大多数人也不敢乱杀人。那可是卫指挥使靳松和副按察使苏瞻啊,杀了两名朝廷大员,几乎等同于谋反了。

    看到众人反应,祁阳就有些急了,他使个眼色,谭町便拔出刀鼓气道:“兄弟们,别怕,靳将军是被胁迫的,他也是被逼的。大家跟我上,先把那个作恶多端的苏立言杀了。”

    “闭嘴!”靳松一声暴喝,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妖言惑众。兄弟们,本将不管你们是被胁迫的,还是别的,只要放下武器,本将既往不咎,如果谁还跟着这两个狗东西纵兵作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指挥所外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墙头上探出许多人头,这些人全都持着长弓,箭矢对准了院中众人。随后,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大踏步走进大门,此人手持两把铜锤,胖乎乎的脸蛋上有两个下巴。

    看到此人,靳松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此人名叫周靖,乃是宁村所副千户。周靖早年间便是靳松的侍卫队队长,后来才外放领兵,其忠心程度可比祁阳和谭町强多了。

    看到周靖后,祁阳和谭町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周靖提着两把铜锤,面露不屑的瞪着祁阳和谭町,“你们这两个败类,居然敢对靳将军动手。兄弟们,别执迷不悟了,现在放下武器还不晚,否则,跟着这二人一起进阎王殿,岂不是冤得慌?”

    院中士兵面面相觑,没一会儿便有人扔下手里的长枪,陆陆续续的大多数人都扔下手里的武器,蹲在地上。转眼间,祁阳和谭町身边只剩下了四个人。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金银财宝,在活命面前,之前的许诺都不重要了。而且,杀人和造反是两回事儿,杀人,一个人顶命,可是造反,全家砍头。如今形势比人强,就算面前有黄金万两,又有几个人会干这种谋反作乱的事情呢?

    苏瞻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怪不得靳松有胆子夜闯宁村所,原来他真正的倚仗是周靖。

    哎,看来真是好有些小瞧靳松了,能爬到卫指挥使正三品大员位置上的人,又岂是什么都不懂的莽夫?靳松这个人,看上去莽,实则粗中有细啊。

    铁虎一开始还挺担心的,看到靳松已经掌控了局面,握住刀柄的手也放松下来,“三弟,看来萦袖姑娘这个后手是用不上了。啧啧,没想到靳松这个老莽夫竟然也会耍诡计”。苏瞻眉头一挑,赶紧伸手推了铁虎一把,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这要是让靳松听去,还不得闹腾起来?

    苏瞻来到靳松身旁,冲着祁阳二人说道:“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上万件青瓷,价值十余万两白银,就凭你们,可没这莫大能耐!”

    祁阳和谭町面色灰白,他们摇摇头,并没有回答苏瞻,而是对靳松说道:“靳将军,此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如今,我们只有一个请求,请不要为难我们的家人。至于此案是谁指使的,末将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靳将军,浙江的水很深,远比想象的还要深,还请将军多加小心.....”

    听到祁阳的话,苏瞻本能的觉察到不妙,大声道:“快,拿下他们!”

    苏瞻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可还是晚了半步,祁阳提起刀瞬间抹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子瘫软在地,不断抽搐着。看到祁阳自杀,谭町长叹一声,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刺破了胸口,随之步了祁阳的后尘。一名卫镇抚使,一名卫所千户,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自杀了。

    祁阳和谭町死了,青瓷案却并没有真正的结束。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祁阳和谭町选择自杀?这一刻,苏瞻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他忘不了祁阳临死前说过的那番话。浙江的水很深,比想象中还要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触,才会说出这种话?他们可是浙江官场上的地头蛇,远不是他苏立言这种外来户能比的。祁阳和谭町是盘石卫的人,上边有靳松罩着,就算都指挥使司想动他们都要多想想,可这两个地方实力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杀。

    之前,自己就觉得浙江的水很深,可那只是一种感觉,但祁阳和谭町的死,才让自己真正的感觉到什么叫恐怖。不知为何,苏瞻有点怀疑自己了,自己真的能撼动浙江一块铁板么?就算自己拿了根如意金箍棒,又真的能搅动这一滩池水么?

    靳松脸上也没有半点笑容,祁阳和谭町也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了,看着他们自杀身亡,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蹲下身,伸手帮祁阳闭上双眼,靳松对周靖吩咐道:“周胖子,将他们收敛送回家中,对外就说.....为劫杀凶犯,被害身亡。”

    “是!”周靖并不觉得靳松的吩咐有什么不对,相反,他就看中靳松重情重义的一面。

    有剩下四名亲信引路,很快就找到了被藏匿在宁村所的青瓷。祁阳和谭町很聪明,他们将青瓷藏在了镇子东面的库房中。说是库房,其实就是扔垃圾的地方,宁村所这边喜欢将一些没用报废的东西扔到这里。平时,也没人会来这里晃悠,青瓷藏在库房里非常安全。

    与此同时,铁虎和周靖也带人突袭了唐家,将藏在唐家的青瓷以及匪徒一网打尽。可惜,唐家那边全都是按照祁阳和谭町的吩咐行事,对整个青瓷案的详细情况并不清楚。

    黄泥岗、唐家大院、宁村所,经过一连串的搜查后,找到了近万件青瓷,可以说困扰温州府多日的青瓷案彻底告破。宁村所指挥处,苏瞻靠在椅背上,两根食指不断揉着太阳穴。苏瞻不睡觉,靳松只好在一边陪着,“苏老弟啊,青瓷都找到了,虽然数目少了点,但也无大碍,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苏瞻坐直身子,手指敲了敲桌面,表情认真道:“靳老哥,之前我们光琢磨着宁村所的事情,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什么对方要把大量的青瓷运到宁村所来?”

    靳松想也未想,很是无语道:“还能怎样,肯定是运到宁村所,然后就近送到岸边,绕过龙湾巡查,装船出海呗。”

    “是啊,小弟也是这么想的,那运青瓷的船又是谁的?又有谁有实力一口气把上万件青瓷运走?他们又哪来的信心能消化掉这么多青瓷?”

    苏瞻一连串的问题,很快就把靳松问蒙了,靳将军瞪着眼,愣是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他急匆匆的将周靖喊了进来,“周胖子,传令下去,让宁村所、海安所严防海岸,密切留意所有来往船只。”

    靳松的安排也不算有问题,可苏瞻觉得应该没什么鸟用。之前锦衣卫突袭唐家,再加上宁村所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对方估计早就知道出事儿了。既然如此,对方还会傻乎乎的靠岸么?突然间,苏瞻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方就算顺利接走青瓷,就那么有把握顺利航行于大海之上?

    大明朝东南沿海,可不是一片风平浪静,据苏瞻了解,浙江、福建、广东沿海活跃着好几只海盗。实力强大,比较有名的就有三支,分别是洞头岛宋天王、马祖岛雪倾城、鹿屏山海狮子。三大海盗组织人员组成相当复杂,几乎没个海盗组织里都有着扶桑浪人,所以,沿海商人更喜欢称他们为倭寇。商船无论是出海,还是靠岸,都要被这些海盗倭寇盘剥,倒霉的时候,这些海盗还会痛下杀手,将船上货物洗劫一空。

    上万件青瓷,价值十余万两白银,要说这些海盗不眼红,那就见鬼了。现在,苏瞻最担心的,就是青瓷案本身就跟这些海盗有关系。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大条了。

    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巳时,苏瞻刚将青瓷转运到码头,温州商人还没高兴一会儿,宁村所方向就传来了消息。有一批五百多人的倭寇,乘着战船于凤凰山附近靠岸,倭寇分成两路,一路直扑大罗山北部,一路朝着宁村所杀去。

    听闻这个消息,别说苏瞻,就连温州商人也吓傻了眼。自从永乐大帝建立无敌舰队后,倭寇早已经不敢嚣张了,虽然江南商人依旧不断受倭寇海盗袭扰,可近五十年来,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倭寇敢上岸的。苏瞻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倭寇几十年不上岸,江南沿海军备松弛,不用看别的,光看看盘石卫和宁村所就知道了。可是倭寇海盗呢,这群人可都是混迹海上的狠角色,其中还有不少日本岛上战败大名麾下的浪人。

    “通知温州府衙,所有衙役、巡检司士卒,全部来码头!”苏瞻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越是慌,越容易丢命。

    倭寇上岸后分兵两路,但苏瞻很确定,倭寇的目标肯定是码头,他们是来抢东西的。此时温州码头上,不仅有着上万青瓷,还有着不少值钱的好东西。

    温州府官员也有些慌了神,他们也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儿,得到苏瞻的命令后,温州官员反应各不相同。通判陈伟林觉得苏瞻说的有点道理,这个时候将人手集中在码头比较好,但同知赵新远和荣艾却有不同的看法。把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到码头上去,倭寇要是杀进温州城,又该怎么办?

    分歧之下,起了争执,最终,码头方面也没得到太多援手。

    一时间温州百姓恐惧不堪,码头上人吼马嘶,乱成了一锅粥。

    区区几百倭寇而已,需要害怕么?温州府附近驻扎着三千多名卫所兵,温州城还有着十几万军民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倭寇淹死了。

    可事实上呢?打仗不是纯粹的拼人头。

    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倭寇海盗上了岸后,直接攻打了海安所,海安所附近两百多名卫所兵只是抵挡了片刻,便仓皇逃窜。倭寇只分出四十多人,便追着二百多人的卫所兵一路狂奔。

    不到一刻钟,倭寇攻破海安所,直插大罗山北部,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打到温州码头。

第466章 杀死那个男人

    第466章杀死那个男人

    知道江南卫所兵军备松弛,战斗力有限,可堂堂海安所军镇,守了没一刻钟就被倭寇攻破,这特么也太坑人了。

    有那么一刻,苏瞻想到了逃跑。这可是真的在打仗啊,要说阴谋诡计,对付逆党,苏公子眼都不带眨的,从来没怕过。可是跟倭寇打仗,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打仗?苏公子除了懂坷垃仗,其他啥都不懂。都怪这帮子江南老爷兵,战斗力太弱了,简直是坑爹啊。

    萦袖伸手拽住了苏瞻的胳膊,用力往后拉了拉,“公子,还请回行馆,据咱们的人回报,这次上岸的都是一些正牌倭寇,杀人不眨眼。就凭码头那点巡检司士兵,根本挡不住的。”

    正牌倭寇?听到这四个字,苏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倭寇,其实也分真倭寇和假倭寇的,而最可怕的也就是这些真倭寇。

    真倭和假倭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如今东南沿海一带,往往用倭寇来称呼附近的海盗,概因为海盗里边都有日本浪人。用倭寇称呼海盗,便有了真倭和假倭之说,假倭寇其实就是沿海走私商人组织起来的武装力量,他们并不怎么袭扰沿海,上了岸顶多进城抢点东西,并不怎么伤人。可是那些真倭寇可就没这么仁慈了,这群日本浪人就像一群牲口,见什么抢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偏偏,这群日本浪人战斗力彪悍,所以海盗里边也不能少了真倭寇。

    真倭为何会如此狠?这跟日本国内的情况是分不开的,近两百年前,室町幕府自足利义满后,大权旁落,整个日本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四十多年前,也就是公元1467年,日本爆发了长达十一年的战乱,也就是鼎鼎有名的应仁之乱。这一场战乱,可谓是群魔乱舞,是人是鬼都在秀。一场战乱,拉开了日本战国时代。

    日本战国时代,跟中华大地的春秋战国完全是两码事,听上去好听,可实际上性质不同。日本战国时代,号称百国大乱斗。弘治年间,正是日本战国最混乱的时代,小小的日本国,短时间内竟然蹦出来一百多个国家。最大的国家两座城,最小的国家一个村。总之,只要手底下有十几个武士,占据一个村子,就可以开国称大名。

    战国时代的日本,毫无道德可言,做起事情来毫无下限,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跟敌人打也就算了,还时常发生老爹杀儿子,儿子砍老子的事情,弄不好,一觉醒来,或许手底下某位武士头子发飙,起兵谋反。总之,突出一个乱字,而日本后来的“下克上”传统,也是从战国时代养成的臭毛病。战国时代,后世好多人都在吹嘘,觉得老刺激,老自豪了,可实际上活在战国时代的日本人连狗都不如。

    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日本国内本来就耕地有限,现在还到处在打仗,打来打去的,还怎么种庄稼?最要命的是,种了庄稼也是被别人抢走,于是,老百姓也不种庄稼了,大家都不活下去了,那怎么办?大名将军们百国大乱斗,老百姓也自发集结起来造反,总之,全国都在打,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战乱时代人命不如狗,而日本战国时代,讲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全国没人种庄稼,吃什么?狗还能吃屎,人不能吃屎啊。当然,人也可以吃屎,但是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吃屎?

    总之,日本战国大乱斗,一批大名倒下,一批大名又站起来。那些没了主人的武士在国内混不下去了,总得想办法找条活路。于是乎,这些日本武士以及日本九州岛、四国岛以及本岛南部的许多日本贱民划着船出海找生路,成了大海上的流浪者,简称“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不是什么尊称,这是日本战国时代岛国人的悲惨写照。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日本浪人就是典型的例子。就是因为没吃没喝,这才出海谋生路,反正就是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这群人打起仗来不要命,非常彪悍。正因为日本浪人的这些特点,东南沿海海盗特别喜欢招揽日本浪人,他们喜欢将这群浪人组成敢死队、攻坚队。海盗们为了争夺海上航道利益,也是经常你打我,我打你,只要是正面开打,就会看到冲在最前边不是大明正牌海盗,而是一群髡头鸟音的日本浪人。每次开打,往往是两股日本浪人先厮杀一番。

    浪人打浪人,老乡见老乡?神特么老乡,在浪人心中,是没有老乡这个概念的,在国内的时候就是杀来杀去,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出了海还认老乡?总之,这群浪人很忠心,谁给饭吃跟谁混,谁给好处就认谁当主公,而且浪人也很好养活,吃饱喝足就没多少怨言。实在是在国内的时候混得太惨了,吃的都没有,现在能混个温饱就已经很幸福了。

    海盗们也很喜欢日本浪人,这群浪人太好啦,哪里有脏活累活就让浪人们去做。浪人们就算心有怨言,也不敢不听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端着人家的饭碗,还想咋地,不管咋样,总比混国内强啊,在国内杀来杀去的,连肚子都填不饱,在这里,也是杀来杀去,但至少还有个奔头。

    弘治年间的真倭寇,就是这种情形,他们就是大明海盗手底下的走狗,跟几十年后的万历倭寇还不一样。

    海盗们大部分都是东南沿海走私商扶持起来的,所以,他们很少侵扰沿岸,打自己老百姓,引起朝廷震怒,脑子有问题?正因为有顾忌,所以,登岸作战,很少派真倭寇,因为海盗们也知道这群真倭寇的臭德行。

    可是这次,来的居然是五百多名真倭寇,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派几百名真倭寇上岸,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方难道没想过么?几百真倭寇上岸,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后果。两路倭寇,从凤凰山登岸,打下海安所后,一路北上,洗劫了好几个村子,烧杀抢掠,可谓是无恶不作。

    大罗山北部官道,一名扎着小辫的髡头男子,裹着厚厚的棉袄,不断哈着热气,“哟西,好久没上岸啦,这次要好好痛快痛快”。小辫子浪人竟然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一看就是混迹海盗的老油条了。这时,不远处一名腰插两把武士刀的武士踏着木屐走了过来。

    “藤田君,再往前两里地,便是码头了,根据情报,那个人现在就在码头上,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啦。这次我们上岸,可是向主公保证过的!”男子握着武士刀,木屐踩在地上,从木屐鞋跟高度,就可以看出此人在倭寇中有一定的地位。倭寇亦或者说整个日本,等级十分森严,木屐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穿木屐的一定是有身份的,其余贱民只能穿草鞋。而木屐高度,也是有讲究的,鞋跟越高,代表着武士地位越高。

    说话的倭寇,木屐就比那位藤田君的木屐矮了不少。藤田君,名叫藤田十四郎,而另一名武士名叫大有三岛。藤田十四郎当初在九州岛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手底下握着一百四十名武士,号称城邦大名,可惜,后来兵败,无奈逃到外边当海盗。藤田十四郎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别人当海盗只是混个温饱,能当个人,可他是想借海盗作为跳板,重新建立藤田家的无上光荣。这次就是个好机会,只要能替主公干掉那个男人,就能获得一个小岛,成为一个真正的海盗小头目。有了自己的地盘,就可以招兵买马,这年头,国内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贱民。只要有粮食,就不怕招不到人,反正烂命一条,扔哪儿不是扔。

    “大有君,你带着一百人马,先把路打开,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成功”藤田十四郎大吼一声,大有三岛双腿并拢,脑袋一垂,“嗨,藤田君放心,明军已经溃败,我一定拿下码头。”

    大有三岛很有信心,这种信心源于一次次的胜利。说起来,也是大明江南卫所兵太不争气了,卫所兵军备松弛,那是正常,可让倭寇一打就崩,实在太过分了。海盗们曾经去北边折腾过,但是在辽东以及渤海一带,面对胶东卫所兵,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只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大有三岛混海盗的年头比藤田十四郎还多,以前他就跟福建、广东水师打过,那些水师一打就崩,在大有三岛看来,大明水师不是来打仗的,是来送战船的。

    海盗纵横东海,无可匹敌,各自有着不俗的舰队,一方面是砸锅卖铁造船,另一方面是朝廷输血。据大有三岛回忆,最近三年,主公光从福建水师那边就缴获了不下五艘战船,那些战船个头都不小。就大明江南卫所兵的战斗力,简直就是一口空气,一吹就散。

    怀着无穷的信心,大有三岛领着一百多名彪悍的倭寇朝着码头进发。此时温州码头彻底的乱了,商人们忙着把货物运走,百姓们忙着回家,巡检司的人想维持秩序也没什么好办法。苏瞻神色惨淡,萦袖劝了两句,他还是没动身,铁虎可不会像萦袖这般客气,他上来瞪着眼吼道:“老三,你赶紧去后边,谁都能出事儿,就你不能出事儿。”

    铁虎使个眼色,冷无涯二话不说,拖着苏瞻就往后走。撤了大约有十几丈,刚来到码头拐角,就听砰地一声,随后爆发出一阵听不懂的欢呼声。一群髡头鸟音,衣着各异的倭寇持着各种兵器冲了过来。拐角处挤着车马和人群,倭寇一下子撞过来,见人就杀。

    一时间,怒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倭寇们挥舞着兵器,他们大笑着杀戮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一个商人撇下马车,转身往后跑,可刚跑了两步,两个倭寇追上来,钢刀落下,一声刺耳的惨叫。人群乱了,慌乱的百姓失去了理智,更忘记了方向,人群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娘.....娘......”

    倭寇走了过来,一个手持木枪的倭寇哈哈大笑,他提起小女孩,竖着木枪,竟然.....竟然将木枪从下方狠狠地捅进小女孩身体里,就像串糖葫芦一样。鲜血顺着木枪流下来,可痛苦的小女孩并没有立刻死去,她挥舞着双手,凄厉的嘶吼着,可她离不开那杆木枪。终于,她还是死了,倭寇挥舞着木枪,小女孩的尸体在风中飘荡,他们在狂笑,似乎在先摆着自己的战绩。

    看到这一幕,苏瞻的眼睛变得通红,如同嗜血的猛兽,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倭寇。这就是倭寇么?那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杀了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苏瞻抬起右手,随后抽出了腰间绣春刀。

    冷无涯心头暗叫一声不好,猛地抓紧了苏瞻的胳膊,“不可!”

    “二哥,你说,我能逃么?我能逃么?”

    泪水从脸庞滑落,伤感中,鲜血如刀,刺痛了那颗心。

    “我苏立言,贪生怕死,没有原则,可......我是个男人,我是个男人啊。我今天要是退了,以后每一天都会活在噩梦里!”

    举起绣春刀,苏瞻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兄弟们,我们是锦衣卫,天子亲军,现在,都跟我去杀倭寇,谁要是战死沙场,抚恤家人,不必担心,我苏立言若死,还有大小姐。”

    “杀!”

    苏瞻不退反进,他是个文弱书生,他是个战斗力渣渣,可他有一颗染血的心。身旁十几名锦衣校尉,也跟着暴吼一声,随着苏瞻往人群冲去。冷无涯气的狠狠跺了跺脚,只能护在苏瞻身旁。

    大有三岛手里拿着一卷白纸,白纸上画着一个人。听到远处一阵糟乱声,一名锦衣卫上官带着人冲过来,他眉头一皱,展开白纸看了看,随后大喜过望,“哟西,杀了他。”

第467章 死里逃生

    第467章死里逃生

    大有三岛狂热的目光对准了苏瞻,他一连串的呼喊后,还在朝着码头深处冲锋的倭寇离开转过头,全都朝着苏瞻扑了过来。铁虎还纳闷呢,怎么倭寇说调头就调头,他们不喜欢码头上的货物?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铁虎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老三是吃错药了,让你撤你不撤,怎么还带着人往回冲?

    萦袖也看出形势不对了,她刺死一名倭寇,不管不顾的朝着苏瞻冲去,“铁大哥,快......倭寇的目标不是码头,而是公子......他们要杀公子......”

    铁虎双目赤红,虎吼一声,撕去外袍,想把短枪上下翻飞。无论如何想,也没想到倭寇真正的目标会是三弟,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多想了。

    倭寇蜂拥而至,苏瞻也被吓了一跳。苏瞻不是傻子,铁虎和萦袖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也能看出来。倭寇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要杀我苏立言?倭寇的消息还真够准的,不仅能在凤凰山靠岸,还能准确地出现在温州码头。

    之前苏瞻带着人冲的太急,现在倭寇调转方向,很快就将苏瞻等人围了起来。苏瞻暗道不好,这样下去,自己铁定得死在倭寇手中。往后退了退,他大声吼道:“父老乡亲们,倭寇烧杀抢掠,要想活命,就跟着本官挡住倭寇,否则,咱们谁都活不了。”

    被围在码头拐角处的百姓,听到苏瞻的吼声,再想起之前一幕幕惨状,他们全都聚拢在苏瞻身旁。不管怕不怕,全都找到各自的武器,打算跟倭寇拼命。反正都是个死,与其被倭寇轻松砍死,不如搏一把。也是之前倭寇杀人杀的太狠,谁都不放过,现在百姓们在苏瞻的号召下,铁了心要跟倭寇死磕了。

    大有三岛丝毫不担心,他指挥着倭寇缩小包围圈。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抵抗,可他们哪里是倭寇的对手,很快就倒下许多人。

    “哟西,通知藤田君,告诉他,我们已经找到了目标,麻烦藤田君赶紧驰援,尽快杀掉此人!”大有三岛也不傻,虽然现在己方占据优势,可毕竟是在岸上。等到盘石卫那边打退宁村所的敌人,一定会驰援码头的,盘石卫的老爷兵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胜在人多,总之,拖太久,对自己没好处。

    得到大有三岛的消息后,藤田十四郎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拔出武士刀,急吼道:“跑起来,跑起来,目标,温州码头!”

    苏瞻被冷无涯等人护在中间,可形势却越来越差,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一阵欢呼声传来。苏瞻还以为是援兵来了,可扭头一看,气的脸都黑了。又是一队倭寇从西边扑过来,眼看着就要把后路断掉了。这批倭寇士气更旺,领头的是一名手持武士刀的小辫子。

    “巡检司的人呢?人呢?”苏瞻气的睚眦欲裂,旁边一名校尉苦笑道,“长官,巡检司的人早就逃了,刚倭寇到码头的时候,巡检司的人就往东边逃了。”

    “这.....这群败类......若是能活下来,本官要废了巡检司!”苏瞻瞪着眼珠子,知道江南兵战斗力弱,可像巡检司这样的,简直已经弱到让人无语了。卫所兵至少还能打两下,打不过再跑,可巡检司的人,连打都不敢打。

    活下来?苏瞻面露苦笑,萦袖和铁虎虽然尽力往这边赶,可他们人数太少了,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可战斗力有限。自从藤田十四郎出现后,大有三岛这边士气高涨,大有三岛更是亲自上阵。为了保住苏瞻,几名校尉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可倭寇人多势众,大有三岛刀法不错,很快,便有两名校尉死在倭寇刀下。

    大有三岛舔了舔武士刀上的血,随后弯下身,揪住一个校尉的头发,武士刀贴住脖子,一寸一寸的划着,知道将整颗人头砍下来。提起人头,随手一扔,大有三岛哈哈大笑,狂傲的指着苏瞻:“你的......懦夫,今天,死啦死啦地。”

    “你们这群畜生,今天你们若不杀我,他日,苏某必让你们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苏瞻推开冷无涯,倒拖着绣春刀。看着越来越多的倭寇,听到远处萦袖的哭声,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

    温州码头尘烟弥漫,抬起头太阳朦朦胧胧,呵呵,我苏立言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么?想过许多种死法,唯独没想到会死在倭寇手中。

    萦袖刺死一名倭寇,几乎想飞过去,可面前不仅有倭寇,还有乱糟糟的百姓,拥挤不堪。如果公子死在温州,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大小姐?倭寇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而苏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萦袖记得眼眶通红,“公子.....公子......”

    铁虎有些急眼了,可面对逃命的百姓,他又不能痛下杀手。而陷在包围圈中的苏瞻,早已经绝望了,自己满腔热血,想要一展抱负,可天不遂人愿。又有一名校尉死在倭寇手中,苏瞻握紧绣春刀,转头看了冷无涯一眼,“二哥,上吧,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冷无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前的局势,有死无生,若想活下来,只能指望奇迹出现了。既然活不下来,那就痛痛快快杀一场吧。抬手扬起长剑,冷无涯轻身如燕,剑如闪电,迅速刺死了一名倭寇。冷无涯放弃了苏瞻,他朝着那个踩着木屐的髡头冲去,这个倭寇头目,就是他冷无涯的目标。

    冷无涯突然前冲,出手刺死三四人,大有三岛也是吃了一惊。看到此人如此嚣张,大有三岛哇哇怪叫,双手握着武士刀扑了过来,“你滴,死啦死啦地!”

    没有了冷无涯保护,苏瞻就像是风中的稻草,随时都可能被人割走生命。此时,苏瞻有些恨自己,为何不能有一身武艺,每每碰到危险,都要别人来保护。几名百姓挡在身前,可他们哪里是倭寇的对手,转眼间,又死了好几个人。苏瞻双目赤红,暴吼一声,不退反进,朝着一个落单的倭寇冲去,“老子砍死你。”

    双手握紧绣春刀,猛地劈下去,这一刀灌注了全身的力气,没有任何招式可言。老子就是死,也要杀上一个半个的,我就不信了,我苏立言堂堂大男人,难道连砍人的力气都没有么?一刀下去,又是一刀,毫无防守,全都是拼命的打法。苏瞻双目赤红,口中哇哇大叫,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苏瞻不想活,但是倭寇想活啊,这特么是什么人啊,一副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的架势。一时间那名穷凶极恶的倭寇竟然被吓住了,灰溜溜的往后撤去,苏瞻眼睛一瞪,狂吼一声,“不要跑,你个懦夫!”

    倭寇多少能听懂点汉话,猛地收住身,转过头后,身边又多了几个倭寇,“哟西,一k鸡拿次。哟哟,你的,懦夫!”

    苏瞻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特么这是要人多打人少啊,到底谁才是懦夫?反正都是个死,老子要是后退一步,就跟你们天皇姓。面对四个倭寇,苏瞻依旧不后退,狂吼一声,像猎豹一样冲了上去。别说别人吓傻了眼,就连四名倭寇也吓了一跳,我靠,这家伙是真不要命啊,哪有你这么打的?

    砰地一声,火星四溅,绣春刀被格挡住,苏瞻干脆放开刀,猛地往前一跳,抱住面前的倭寇狠狠地咬了下去。倭寇们占据上风,眼看着就要把这个家伙戳在木枪上风干了,哪曾想会碰到这事儿?那名倒霉的倭寇脖子被咬个结结实实,鲜血喷涌,疼的哇哇大叫。

    抬起头,苏瞻面带诡异的笑容,再加上那满嘴的鲜血,几名倭寇吓得头皮都有点发麻了,“魔鬼啊,砍死他,砍死他,天照大神保佑我们。”

    这一次,是真的没救了,不过也不亏,拉了一个垫背的。我苏立言一介书生,可老子也是会杀人的,呵呵.......

    一柄长枪刺来,躲避不过去了,苏瞻准备好了迎接死亡。就在他闭上眼那一刻,突然听到一声惨叫,而惨叫声却不是他苏某人发出来的。

    睁开眼,面前的持枪倭寇仰面倒在地上,整个人不断抽搐着,在他额头,插着一枝羽箭。

    苏瞻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射的箭?谁就得自己?正纳闷呢,又是一支羽箭射过来,某个持着叉子的倭寇被射中了大腿,嗷的一声发出一声惨叫。

    这下苏瞻总算反应过来了,有援兵!不管援兵是何人,至少自己不用死了,趁着倭寇愣神的机会,苏瞻捡起绣春刀,猫着腰就往回跑。剩下的倭寇气的脸色发白,刚刚不是还视死如归的么,怎么现在逃的比兔子还快,刚才那个用嘴咬死人,如同野兽的家伙真的是你么?

    苏瞻逃跑,站在外边观战的藤田十四郎气的破口大骂,大有三岛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了,竟然跟别人单打独头,先把目标解决了啊。

    苏瞻逃出没多远,就听到不远处马蹄声隆隆,一名身着紫衣劲装的女子纵马而来。她腰垮短刀,头顶金色发饰闪着灼灼光芒,左手一把长弓,箭无虚发。

    赢漫文,居然是赢漫文,做梦也没想到,就自己的居然是赢家大小姐。赢漫文纵马而来,前边十几名壮汉帮忙开路,奔到苏瞻面前,赢漫文伸出手急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马。”

    这个时候,苏公子也顾不得要不要脸了,抓住赢漫文的手,翻身上了马背。在十几名畲族武士的保护下,赢漫文载着苏瞻迅速往东奔去。藤田十四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看着就要弄死那个苏立言了,这要是让对方跑掉,他藤田十四郎还混不混了?

    “八格牙路,雅酷,跟我上!”藤田十四郎也不管大有三岛有没有危险,领着人朝着官道冲过去,打算堵住苏瞻的去路。

    搂着赢漫文的腰,苏瞻百感交集,“赢小姐,你为什么会救我?”

    “你可真嗦,我想救就救,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看你比较顺眼,算不算理由?”赢漫文回头瞪了苏瞻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种问题,心可真够大的。往侧面瞅了瞅,赢漫文就皱起了眉头,“苏立言,抱紧了!”

    “干嘛?”苏瞻扭头看了看远处的缓坡,脸色立马就变了,我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命怎么这么苦?对方还真是下血本了,为了弄死我苏某人,居然还留了后手。

    藤田十四郎带着人挡在路上,赢漫文最终也没能冲过去,只好翻身下马,“苏立言,你到底怎么得罪这群髡头鸟人了?这群鸟人,不去码头抢东西,专门盯着你砍。”

    苏瞻露出无辜的眼神,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呢。赢漫文身边只有不到二十名畲族武士,而对面的倭寇少说也有四十多人,那个踩着高跟木屐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这可怎么办?

    藤田十四郎提着武士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杀了他!”

    话音刚落,倭寇们还没发起冲锋,就听身后响起一阵牛角声,没一会儿,一个倭寇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藤田大人,盘石卫的人冲.....冲过来啦!”

    “啊?怎么来的这么快?宁村所那边的人呢,为什么没拖住盘石卫的人?”

    “嗨....绕过来的,有两百多名骑兵,直接绕过宁村所,没管我们的人!”

    绕过来的?藤田十四郎脸都绿了,这可不在计划之内啊,按照之前的计划,盘石卫的人至少会被拖住一个时辰的。要是被盘石卫的骑兵盯上,会是什么下场,用屁股想也知道啊。到那时候,自己可就没命跑回凤凰山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瞻,藤田十四郎果断的做了决定,“告诉大有君,撤,全都往大罗山撤,乘船撤退。”

    藤田十四郎威信十足,倭寇们得了命令,扭头就往缓坡上跑。还在码头上的大有三岛,得到通知后,吓得二话不说,避开冷无涯后,带着人就往南边逃窜。

第468章 京观与竹竿

    第468章京观与竹竿

    倭寇们来得快,逃的更快,逃命,可是倭寇们的保命绝招。盘石卫的骑兵赶过来后,看到码头上一片狼藉,尤其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到现在还在木抢上插着。

    看到这一幕,盘石卫骑兵调转马头,朝着倭寇扑去,总算截下上百名倭寇。

    铁虎配合着盘石卫援兵,对没来得及撤退的倭寇进行了清剿。倭寇们心狠手辣,嗜杀成性,可不代表这些人就真的不怕死。面对着不利局面,藤田十四郎和大有三岛果断的放弃了码头上的残兵,而这些残兵成了殿后的棋子。看着一个个同伴倒在地上,终于有倭寇承受不住压力,开始跪地求饶。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断断续续的,除了被杀的倭寇,竟然有三十多个倭寇选择了投降。这些倭寇了解大明朝,明朝讲究礼仪之邦,以德报怨,只要投降,往往都能保住一条命。

    看到倭寇们选择投降,苏瞻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真以为投降就能保住命了?我苏立言可不是那些朝堂上的老迂腐,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以德报怨这四个字。没一会儿,萦袖就找了过来,看到苏瞻狼狈的样子,她心头害怕,扑在苏瞻怀里哭起来,“公子,刚才吓死婢子了,你若是出了事情,婢子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小姐。”

    “好了,别哭了,公子我不是好好的么?”苏瞻面露苦笑,扳着萦袖的肩膀,安慰着这个吓坏了的女子。在萦袖和赢漫文的陪伴下,重新回到码头拐角,到处是残肢断臂,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一辆无人的板车上,插着一杆木枪,木枪顶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在寒风中变得毫无生意。

    苏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如果没有赢漫文,也许自己也会像小女孩一样,被倭寇用木棍子捅死,然后插在码头大地上。这片狼藉的码头,到处都是哭声,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他苏立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刻,苏立言胸腔中积压着沉重的怒火,一定要复仇,如果不做些什么,复仇的火焰会烧死自己的。

    倭寇,为什么会准确地出现在码头?为什么目标如此明确?又是谁有能力弄走上万件青瓷,最终逼着谭町和祁阳自杀。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浙江官场的水很深,这潭水不仅关系到浙江官员,还牵涉到海盗。可是,那又如何?我苏立言一定要报仇,因为,有些人触动了自己心里最后的底线。那么,第一步,就是灭海盗,通过海盗这条线,打掉浙江官场一条胳膊。可是,打海盗就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

    这一刻,苏瞻开海的念头变得无比坚定,一定要开海,谁要是不让自己开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站在码头拐角,良久之后,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浊泪,将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平放在板车上。自始至终,苏瞻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赢漫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苏立言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此时,竟然生出了一丝惧意。

    这就是文人的怒火么?他生气起来,也跟别人不一样,没有大呼大叫,没有挥舞刀枪,可谁也不敢小瞧他的决心。莽夫一怒,血溅三尺,书生一怒,血流成河。

    靳松紧赶慢赶,总算来到温州码头,确定苏瞻没有大碍后,心头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靳松这个人看上去很莽,但并不是纯粹的莽夫,他能积功成为一名卫指挥使,自然是有些头脑的。当倭寇袭扰宁村所的时候,靳松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宁村所穷的叮当响,倭寇攻打宁村所,除了杀杀人,能抢什么?

    觉得不对劲,所以靳松留了一手,一边驰援宁村所,一边让仅有的骑兵支援温州码头。当然,靳松不是来救码头的,而是来保苏瞻的。能当卫指挥使的,又有几个傻子?同样,靳松也不是傻子,苏立言可是陛下钦点的浙江大员,又是英国公府的乘龙快婿,如果苏瞻死在温州码头,朝廷肯定会问责。这个时候,谁背黑锅最合适呢?恐怕除了他靳松,也没有第二个人合适了。这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跟温州府以及都指挥使于承泽的关系不好。

    好在,苏瞻没出事,真要是出了事,那可真就哭都没地方哭了。伸手拍拍苏瞻的肩膀,靳松苦笑道:“苏老弟,兄弟们抓了三十多个倭寇,你看该怎么处理?”

    “倭寇嘛”苏瞻嘴角上翘,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死了的倭寇,砍掉脑袋,放在宁村所东边海岸上,堆成小山堆。活的嘛,绑缚手脚,用竹子插好了,给我放到岸边上当人偶。”

    听到苏瞻阴恻恻的话,饶是靳松这种见惯生死的人,也不禁心头一颤。帮扶手脚,下边插上竹子,这在两广一带,可是有说法,叫做“竹管放血”。

    竹管放血,顾名思义,就是让对方血流尽而死。竹子中间打通,顶部削尖,从犯人两个脚心刺进去,一点点流血,直到流干为止。这种刑罚下,犯人不会立刻死去,会感受到从生到死的剧烈痛苦。两广狼兵只有对待穷凶极恶之徒时,才会这么做。

    苏立言看上去文文弱弱地,没想到做起事来居然如此狠。苏瞻这个方法很解恨,可也会引来一些麻烦,“苏老弟,你确定要这么做?这事儿可是会被杭州城那些老爷说闲话的!”

    “靳老哥,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做,杭州城那些老爷,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们最好别这个时候来找不自在!”苏瞻吐口浊气,松了松衣襟。

    有苏瞻这话,靳松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出了什么事儿有高个顶着呢,怎么也轮不到他靳松。靳松一声令下,锦衣卫校尉以及盘石卫士兵就开始在战场上搜寻起来,找到死了的倭寇,二话不说,直接砍脑袋。这一幕落到投降的倭寇眼中,全都吓得双腿打哆嗦。

    日本人是信神的国度,尤其是战国时代,更是将神当成了主宰,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教派拉着泥腿子造反了。在日本人心中,死并不可怕,死了掉脑袋才是最可怕的。没了脑袋,灵魂无法超脱,没法回到神的怀抱,这可是永世不得超生啊。可怕的明朝人,他们怎么这么狠了?

    活着的倭寇还没想明白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可怕了。三十几个倭寇全被绑了起来,没多久就有人抱着打通的竹子来到码头。这些竹子顶部被削的尖尖的,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嘛,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靳松觉得从陆路将倭寇运到海岸,有些耽搁时间,便打算走水路。一听说要把倭寇插在竹子上放血,温州商人抢着借船。

    温州商人受倭寇的鸟气已经有几十年了,这次倭寇们还跑到码头上砍杀,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的。一共三艘船,载着倭寇俘虏出龙湾口,去往宁村所东面的海岸。

    第二天,宁村所东面海岸沙滩上,多了一个小土丘,土丘周围全都是倭寇的脑袋,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人头京观。在京观后方,六十八根柱子一字排开,稳稳的插在海岸上,一根柱子一条腿,从脚心刺到腰间,鲜血顺着竹子簌簌的往下流。靳松办这事之前,故意让倭寇们吃饱喝足。

    此时,双腿插在竹子上,那种剧烈的疼痛如万蚁噬心,疼的往脑门钻,一个个倭寇扯着嗓子惨叫着。孤零零的海岸上,倭寇们的惨叫声就像林中的鸟鸣,此起彼伏,永不停歇。

    海岸不远处的山丘上,埋伏着许多人,只要倭寇们敢来救人,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这群倭寇,实在是太嚣张了,真以为江南兵都是老爷爷呢,我靳松手底下几百亲军,还是很能打的。

    凤凰山海岸,藤田十四郎和大有三岛总算逃了回来。这次幸亏有大罗山阻隔,否则的话,两只脚丫子想跑过骑兵,简直是痴心梦想。这次的失败,主要是败在请报上,之前也没听说盘石卫有骑兵啊。话说,江南之地,山林众多,河流密布,这地方养骑兵不划算啊,可盘石卫怎么就跑出来一帮子骑兵?

    “八格牙路,八格牙路”藤田十四郎越想越生气,眼看着任务就要完成了,半路上杀出好几个程咬金。先是那个骑马的花姑娘捣乱,接着就是盘石卫的骑兵驰援,真是见鬼了,难道这个苏立言是天照大神的私生子不成?好好地计划,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回去之后怎么跟主公交待?

    大有三岛比藤田十四郎还不甘心,他可是想借这个机会在主公面前露露脸的。虽说自己是贱民出身,不能跟藤田十四郎相比,可这里不是日本,不是九州岛,大家都是海盗,难道还要事事看藤田十四郎的脸色?汉人有句老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家都是海盗,海盗头目宁有种乎?管你是不是贵族呢,只要入了主公的眼,我大有三岛以后就不用听你藤田十四郎的了。

    可惜啊,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大有三岛那叫一个气,自从回到凤凰山后,脸上就没有过笑容,“藤田君,你给我五十名儿郎,我潜回温州,一定取了苏某人的脑袋!”

    藤田十四郎正在生闷气呢,听到大有三岛这话,眼珠一瞪,站起身照着大有三岛就是两巴掌。藤田十四郎下手非常狠,扇的大有三岛脑袋嗡嗡作响。

    “你这个蠢货,现在姓苏的肯定有了准备,你还返回温州,你的.....脑袋里装的是狗大粪么?愚蠢的贱民,你什么都不懂,只配去地里抓蛤蟆!”

    打了两巴掌,藤田十四郎还觉得不解恨,仰着脸,照着大有三岛的胸口就是两拳。大有三岛心中一股无名火冲天而起,老子是贱民不假,可这里不是日本,不是九州,更不是四国岛,你还跟老子摆贵族的架势。大家都被逼着来大明朝当海盗了,谁比谁强?

    “嗨”大有三岛倒退两步,赶紧站直身子,点头哈腰,只是心里,却暗自发着毒誓。藤田十四郎,老子记住你了,别让老子逮住机会。有机会的话,老子让你见识下来自九州贱民的怒火。

    藤田十四郎也不是真不把大有三岛当人看,只是刚打了败仗,心里窝火,想找个人发泄下而已,正好大有三岛说出那番没脑子的话,给了藤田十四郎动手的理由。冷静下来后,便想着说些软话,可一想到自己贵族出身,总有些拉不下脸。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一个喽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藤田大人,大.....大事不好了,明军用咱们的人,在宁村所东边海岸弄了座京观,还有一些兄弟被活生生插在竹竿上.....”

    “纳尼?”藤田十四郎脑袋一懵,一时间没回过味儿来,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京观?竹竿戳活人?明朝的军队敢这么做?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大有三岛也有点发懵,他当海盗的时间可比藤田十四郎久,可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明军会干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不知为何,心底里竟然冒出一股子寒气,真的是太可怕了,脑袋砍下来做京观,死后万劫不复啊。

    “八格牙路,你确定没看错?”藤田十四郎犹自不敢相信,那喽忙不迭的点头道,“小的亲眼所见,好多人都可以作证的,现在,咱们的人还在竹竿上惨叫呢,藤田大人,赶紧下令,救人吧!否则,那些兄弟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救人?救个鸟人啊,这就是明军的诡计,这个时候上岸救人,不是往别人口袋里钻么?想了一会儿,藤田十四郎踹翻面前的桌子,大声道:“大有君,请传下命令,所有人登船返回马祖。”

第469章 温州府风波

    第469章温州府风波

    大有三岛和小喽同时傻眼了,他们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藤田君,咱们不去救人了?任务失败,就这样回去,主公那里怎么交代?”

    “实话实说,天有不测,发生意外情况,想来主公也不会太过责怪。至于救人.....大有君,要不我分你一百人,你去救人?”

    “......”大有三岛赶紧低下头,你特么真当我傻啊,我是贱民出身,没读过书,可也不是满脑子草包。你这个时候让我去救人,这摆明了是让我去死啊。

    半个时辰后,残余的倭寇离开了凤凰山,朝着马祖岛而去。倭寇们离开没多久,凤凰山密林中钻出两个人来。

    “看倭寇航行的方向,应该是冲着马祖岛去的,难道,这些倭寇是大海盗雪倾城的人?”

    “应该是马祖岛,没想到,居然是雪倾城派的人,这些可麻烦了。我们还是先去通知苏长官,让他晓得这里的情况!”

    温州码头,龙湾船厂小客栈内,苏瞻脸色阴沉的可怕,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帮子倭寇居然是海盗雪倾城的人,东海三大海盗之一,光战船就有四十多艘,势力遍布九州岛和朝鲜。这还只是一个雪倾城,就别提比雪倾城还要强大的宋天王了。不管是为了报仇雪恨,还是开海,都要搞定这帮子海盗。满怀雄心壮志,可一想到江南老爷兵,苏瞻就很头疼了。靠着这帮子老爷兵,想要打出一片天地,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重新操练兵马,钱粮在哪里?人员在哪里?养兵可不是那么好养的,万一,再有人上份折子,告他苏某人蓄养私兵,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贪污跟养私兵完全是两码事儿,无论自己怎么贪,皇帝朱佑樘都不会太在意,可要是养私兵,谁敢保证朱佑樘不会多想?蓄养私兵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可要是没有骄兵悍将,老子拿什么打海盗,靠江南老爷兵?当然,可以在南直隶调兵,问题是调得动么?而且,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问题,想打海盗,没船怎么办?

    守着温州船厂,南边就是福州以及泉州船厂,手里没船?对,这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没船,温州船厂生意火爆,订单不少,可都是私人订单,大部分都是商船,至于朝廷订单,对不起,一单都没有,至少温州船厂没接到朝廷的订单,别说中等战船,就连速度快的小板船都没哟。至于福州船厂和泉州船厂,据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那边的官方造船厂已经接近停工状态了。福建水师倒是不断向朝廷上折子,请求打造新的战船,可朝廷一直不拨款。手里没钱,拿什么造船?那边的船厂工匠,虽然还没到龙江船厂那种程度,但工匠们也已经开始自谋生路了。

    面对此种局面苏瞻也是无可奈何,朝廷那帮子老顽固本来就拿着祖训,嚷嚷着全面海禁,他们恨不得闭关锁国,又怎么可能支持大规模造船?都海禁啦,还造船干嘛,停在码头看风景?而且啊,就江南水师的表现,也没有造船的必要,造更多的战船支援海盗霸业?

    思来想去,苏瞻觉得自己面临着一个僵局,还是那种很难被打破的僵局。过了好久,萦袖在一旁研磨,苏瞻开始提笔写起书信。

    书信中,苏瞻详细的叙述了下倭寇袭击温州码头的事情,其中重点写了下温州码头的惨状。最后,单独列出来一句话。

    我苏立言,死也要开海。

    一共九个大字,看上去有些血淋淋的。至少,在苏瞻看来,这些字就是用鲜血写的,区区五百倭寇就敢上岸肆意屠杀百姓,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凭什么敢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江南老爷兵战斗力低下?不,绝不是这样的,江南老爷兵是靠不住,可江南千千万万百姓,只要发起狠来,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他们淹死了。倭寇之所以胆大包天,凭的就是来去如风,想打就打,想跑就跑。只要到了海上,就拿倭寇没辙,大海就是倭寇们的天堂。

    将信交给萦袖,用力的揉了揉额头,“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年前,我要看到朱老三的回信。开个海而已,都多长时间了,朱老三还没折腾出个动静来。”

    苏公子这次是真急眼了,在他看来,朱老三肯定没怎么上心。朱太子要是真的上了心,还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萦袖默然无语,乖乖地找人送信去了。整个江南,也就苏公子敢这样嘀咕太子殿下,可也怪不得公子生气,这都多长时间了,朱太子愣是没回信,成不成,事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你倒是回个信啊。

    客栈门口,赢漫文双手掐腰,小蛮靴踩在门槛上。对面不远处,韩柳和万寻儿并排站在一起,全都寒着脸,“你走啊,这里不欢迎你。”

    “你们怎么说话的?本小姐都说过了,跟修如峰已经没关系啦,上次是本小姐态度不好,可你们张口就骂人,也是你们的不对!”赢漫文解释几句,但韩柳和万寻儿脸色依旧不见好。

    几天前赢漫文听了苏瞻的话,便领着人跑到客栈打听。只怪赢漫文做事情太高调了,身边还跟着修如峰,万寻儿被休,现在修如峰又跟另一名富家小姐出现在客栈里,万家人以及韩柳能高兴?于是乎,双方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萦袖正好从外边回来,听到门口吵吵闹闹的,扫了一眼,便诧异道:“赢小姐,你怎么来了?”

    “咦.....你是苏立言身边的......你家苏大人呢,赶紧让他出来,好好地朝廷大员,住在这种破客栈里,让人好找!”赢漫文推推萦袖,小跑着进了客栈。韩柳和万寻儿有些愣愣的,苏大人?哪个苏大人?难道是那个......

    很快,苏瞻就被拽出客房,赢漫文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可算逮住你了,明天温州府文人雅士要在暖香园聚餐,你文采出众,可一定要帮帮我。”

    又是文人才子之间那点破事儿?去了那种场合,无非是莺莺燕燕,勾勾搭搭,比比诗词歌赋,苏瞻早已经对这种事情不感冒了。甩开赢漫文的手,转身就往回走,“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赢漫文猛地愣了下神,她跺跺脚,指着苏瞻的后背骂道:“你这人好没良心,本小姐刚救了你的命啊,你就不能顺着我的心思?”

    回过头,苏瞻面露苦笑,“赢小姐,温州府刚发生这么多事情,死了那么多人,你觉得苏某还有心思研究什么诗词歌赋?你是救了苏某的命不假,如果你碰到什么危险,苏某愿意吧这条命还给你,可是......参加那劳什子的聚会,苏某真的没兴趣,诗词歌赋,呵呵,去他娘的诗词歌赋,这些东西能挡住倭寇的刀?还是能救活那些死去的人?”

    说完话,苏瞻毫不犹豫的回到那家不起眼的客栈。赢漫文呆呆的站在原地,神色复杂。自从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头一次,有男人敢拒绝她。

    去他娘的诗词歌赋,如此粗俗的语言,竟然出自当朝状元之口。他看上去有些粗鄙,偏偏又多了几分男儿味道。就在这时,旁边一名持刀壮汉说道:“小姐,那个苏立言太不吃抬举了,你等着啊,我这就把他揪回来。”

    “大安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你才不吃抬举呢。那个聚会,咱们也不去啦!”赢漫文跺跺小脚,慢悠悠的朝着破客栈走去。

    大安子以及其他几名畲族猛男全都傻了眼,赢大小姐应该是暴跳如雷才对啊,怎么眼前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呢?

    客栈里,苏瞻真的很愁,温州码头发生这么大事情,肯定要有所动作的。倭寇来袭,巡检司的反应让人失望透顶,温州府衙门的反应更让人生气,温州府衙门为了保住自己那点利益,居然没往码头派一兵一卒。如果可以的话,苏瞻真想把温州府这帮子官员撸干净,来一次大换血。可他不敢这么做,官场之上,关系错综复杂,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己若是动了温州府官场,那整个浙江官场肯定会风声鹤唳,把他苏某人当成生死大敌,这对自己以后的计划很是不利。

    不过发生这么大事情,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也说不过去。至少巡检司要重新梳理一遍,温州府衙门的某些官员也要动一动。借这个机会,要是不往温州府插几根钉子,那就亏大了。

    思索了良久,苏瞻总算有了些主意。离开客栈的时候,赢漫文不声不响的跟在后边,苏瞻懒得管赢漫文,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没多久,一行人经过码头,很快便来到了温州知府衙门。倭寇虽然退去,可伤亡过重,城内还是乱哄哄的,衙门里的官吏也忙着统计伤亡和抚恤问题,衙役们也要上街维持秩序。走进知府衙门,苏瞻径直朝着知府司房走去,推开门就看到屋中坐着不少人。

    知府荣艾,同知赵新远、通判陈伟林等人都在,看到苏瞻突然而至,众官员忍不住心神一颤。荣艾赶紧起身,拱手道:“苏大人,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呵呵,倭寇都已经被打退了,本官难道还要在码头那边待着?”大踏步走过去,老实不客气地占据了荣艾的位子,荣艾嘴角抽搐,却不敢说什么,乖乖地坐在旁边的位子上。苏瞻坐直身子,阴恻恻的看着在座的官员,“记得之前本官曾经下令,调派人手去码头的吧,为何到最后,本官也没见衙门派一个援兵?”

    “这.....”荣艾眉头紧皱,冷汗直冒,自己今天就不该来主持事务,苏大人这明显是来算账的啊。不过想想也是,苏大人差点死在码头上,要是不生气,那就见鬼了。荣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当时建议不驰援码头的就有他。踌躇良久,荣艾苦笑道,“苏大人息怒,当时衙门人手有限,我等担心倭寇来城内抢掠,便想着先守好城,实在没想到,倭寇们竟然直扑码头。”

    “你们没想到的事情多了!”苏瞻抬起手,猛地拍了下桌面,砰的一声响,吓得在做官员全都打了个哆嗦。

    “就因为你们这些想法,码头尸骨累累,你们告诉本官,死了这么多人,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倭寇来袭,你们却躲在城内,你们当的到底是什么父母官?如果本官继续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做,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百姓,如何对得起陛下信任?”

    苏瞻面色赤红,悲愤痛苦,眼中含着泪光。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陈伟林等人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论荣艾等人怎么解释,都无法忽略一个事实,在危险来临之际,温州府衙们的官员首先选择了自保。现在倭寇撤了,那也到了秋活算账的时候。而且,也必须有人背锅,否则如何安抚民心,又如何给朝廷一个交待?

    就在荣艾、陈伟林等人面色灰白的时候,苏瞻冷声道:“来人!”

    四名锦衣校尉破门而入,立刻堵住了门口。

    “温州府同知赵新远,面对倭寇,贪生怕死,救援不利,累百姓遭难,温州码头遭受巨大损失。现,罢赵新远同知之职,押解按察司,等待朝廷处置。令,调杭州府推官林泰丰入温州府,代行同知之责,待朝廷命令,再行安排!”

    “嘶!”满屋子温州官员全都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苏立言这第一刀就砍向了温州府二把手赵新远。

    赵新远猛地抬起头,他瞪着眼吼道:“苏大人,下官不服,不服......你这是以权谋私......”

    “还愣着做什么?拿下!张贴告示,然后将此人押解到按察司!”

    四名锦衣校尉立刻将赵新远制住,然后摘去对方的官帽,眨眼的功夫,就将赵新远拖出了司房。

第470章 又被气晕了

    第470章又被气晕了

    “我不服.....我不服......赵某要写折子找朝廷要个公道......”

    听着赵新远的声音,苏瞻抿嘴冷笑。写折子?哼,随便你写,要是能扳倒我,算你能耐大。

    屋子里,从荣艾到下边的书吏,全都垂着头,双腿打着哆嗦。赵新远被押走,他们谁也不敢站出来求情。

    苏立言定赵新远的罪,可是有理有据,谁还敢替赵新远说话?这第一刀砍的是赵同知,那下一刀呢?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苏立言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往温州府掺沙子。那个林泰丰要不是苏立言的人,能从一名推官直接连蹦四级,成为一名正五品同知?虽然只是代理,可谁都看得出来,只要没什么意外,林泰丰去掉代理两个字,那是早晚的事情。

    这个苏立言果然难缠,之前得到闵大人的嘱咐,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让苏立言抓到了漏洞。如果把温州府官场当成一面墙,那赵新远就是墙上的一块砖头,苏立言能利用这个块砖头撕出多大的口子,谁也不敢想。

    “本官如此处置赵新远?诸位可有意见?”

    苏瞻笑眯眯的看着荣艾,明明笑容和善,可荣艾却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他忙不迭的说道:“下官没意见,苏大人如此处置,甚好!”

    荣艾都这么说了,底下的官员赶紧出声附和,“苏大人不失公允,甚好....甚好.....”

    温州官员们都想哭了,甚好个鸟,你苏某人把林泰丰安插到温州府来,这一伙温州事务是听荣知府的,还是听林同知的?你苏大人野心勃勃,是办大事的人,你不对布政司、运盐司下手,咋对我们温州府下手呢?

    其实荣艾真的多想了,苏瞻从来没想对温州府官员下毒手,实在是倭寇来袭给了机会。直接动杭州官员,难度很大,肯定会引起闽中元等人的凶猛反扑。可是自己在温州府折腾下,就不会有那么大阻力了。温州而已,安插两个钉子,远离浙江中枢,又有什么用?就是要利用闽中元等人的这种心理,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在温州府打开局面。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开海,并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浙江官员,如果真能成功开海,自己就算有了立足浙江的筹码。

    解决完赵新远,苏瞻便离开了知府衙门。苏大人一走,荣艾等人全都瘫坐在椅子里,不断地喘着粗气。通判陈伟林抹了把冷汗,有些后怕道:“荣府尊,苏大人到底想干嘛?他什么时候对咱们温州府感兴趣了?那个林泰丰肯定是苏大人的心腹,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温州府官员全都露出一副苦瓜脸,他们不想得罪苏大人,但更不想得罪布政司的闵大人啊。荣艾揉着额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浙江官场,永远都绕不开布政使司,浙江盐务、茶粮、官盐、织造,咱们谁能舍得下?想做什么样的官?大家还是好好想想吧!”

    众人无不大皱眉头,荣府尊的话再明白不过了,这不是听谁的问题。在浙江当上几年官,早已经跟浙江融为一体了,本身就没得选择。浙江官场每年都会留下一部分红利,大家一起分,这些好处,谁没拿过?而苏立言,那可是陛下派来抢好处的,在这一点上,大家可是死敌。

    行馆内,苏瞻仰塘在卧榻上,刚刚眯起眼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睁开眼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婀娜的女子聘聘婷婷的走进来。

    “绮月?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温州了?”苏瞻赶紧坐起身,萧绮月打了个手势,丫鬟青将一个包袱放在桌上。等着青离开,萧绮月施施然的坐在凳子上,小声道,“还不是你那封信闹的,不是小王小八有了喜欢的女子么,张大小姐没法离开杭州,便只能我亲自走一趟了。”

    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这里边总有些不对劲儿,这点小事儿没必要亲自跑一趟温州吧。啧啧,萧小姐这是想借机会收买人心啊,当然,收买的还是小王小八的心。看来无论表面上如何平静,萧绮月内心里还是想争一争啊。苏瞻看得明明白白,却假装糊涂,张紫涵和萧绮月既然要斗,那就让她们斗,只要别太过分,不坏大事就行。想来,萧绮月也是个懂事的女人,争归争,也不会做出蠢事来。

    身边的女人都很优秀,伤脑筋啊,“你倒是有心了,杭州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平静,有大小姐坐镇杭州,闽中元那些人也不敢乱来,盐商的事情我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了年就可以着手做这件事了”萧绮月脱去绣靴,曲着腿坐在榻上,让苏瞻的头枕在大腿上。一边温柔的替苏瞻揉着太阳穴,一边笑道,“颜枣去找过大小姐了,不过大小姐并没有应承什么,现在,颜枣可是急坏了。”

    “......”苏瞻舒服的哼了哼,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这按摩的手法也很巧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萧绮月微微低身,丰满的酥胸贴得紧紧的,厮磨之下,搞得苏公子小腹一股邪火。嘶,以前怎么没发现萧绮月这么能勾搭人?一定要忍住,这女人是故意引诱自己犯错呢。

    “咳咳......颜枣找过大小姐了啊,那就好,吊他几天,颜枣会更听话的。哦.....嘶.......你什么时候学的按摩手法,按得真舒服!”苏瞻眉头一挑,赶紧抓住了萧绮月的玉手。

    萧绮月颇有些不满的嗔怒道:“你除了舒服,就没有其他感觉?”

    “你还想要什么感觉?”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以为本公子傻呢,我要这个时候上了你的床,大小姐还不拿刀子跟我拼命。一看苏瞻这个反应,萧绮月顿时觉得很无趣,姓苏的看得明明白白,就是什么都不说,哼,堂堂大男人,这么怕张紫涵做什么,以前闯祸的胆子去哪儿了?

    卧榻上,二人嘀嘀咕咕的,没多久就有人敲响了房门,“咳咳.....三弟啊,赵新远出事儿啦,你要不要去瞧瞧?哦,要是忙着的话,你就先忙你的,这点小事你不去也行!”

    苏瞻赶紧坐起身,诧异的吐了口气,拉开房门,赶紧问道:“怎么回事儿?赵新远不是关在大牢里么?没派人盯着?”

    “哪能不派人盯着啊,赵新远进了大牢后,我就派了四个兄弟在衙门大牢盯着。可.....可谁能想到那家伙居然自杀了.....”铁虎边说边叹气,谁又能想到赵新远会自杀啊,简直是防不胜防。苏瞻眉头皱的紧紧的,回屋取了披风,跟萧绮月言语了一句,“绮月,你先歇着,我去一趟大牢。”

    等着苏瞻离开没多久,萧绮月踏上绣靴,面含微笑的走出房间。青赶紧将披风裹在她身上,小声问道:“小姐,你好像没成功呢,公子居然没上勾。”

    “他呀,有贼心没贼胆,好了,不说他了,你准备一些礼物,咱们去一趟万家客栈”萧绮月抬手捋了捋耳边发丝,嘴角含着一丝坏笑。这次若是能替那对兄弟说成这门亲事,以后,那兄弟二人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苏公子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那对夯货,跟这对兄弟打好关系,对自己大有好处呢。

    温州府大牢,阴暗的牢房里,赵新远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破被褥上,她双眼突兀,七窍流血,看上去是砒霜中毒而死。苏瞻不禁有些奇怪了,蹲着身子问道:“大哥,赵新远明显是中毒而死,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是自杀的?”

    铁虎在怀里摸了摸,随后才反应过来,冲着冷无涯伸出了手,“二弟,那几颗小药丸呢?是你带着的吧?”

    冷无涯也没多言,掏出一块帕子,里边包裹着几颗黑色药丸。铁虎捏起一颗药丸,解释道:“三弟,这些药丸里边装的都是砒霜,咱们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打开牢房的时候,已经满嘴吐血的赵新远还往里边吞了两颗砒霜药丸,你说他是不是自杀?”

    “这.....”苏瞻重重的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何铁虎如此确定赵新远是自杀了。都中毒了,还往嘴里塞小药丸,这是怕自己死的太慢啊。

    铁虎收起砒霜药丸,面色愁苦道:“据调查,这些砒霜药丸是一名叫田耕的狱卒送进来的,可惜,田耕和赵新远一样,也选择了服毒自尽。现在尸体就在刑房放着呢,你要不要瞧瞧?”

    “不看了”苏瞻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赵新远为什么要自杀。赵新远虽然被扔进了大牢,可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危险,可他还是自杀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想让赵新远死,他们生怕赵新远说出不该说的话。

    赵新远之死,终究成了一个谜,苏瞻并不急着解开这个迷题。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开海,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那里进行的怎么样了。

    隆冬,京城皇宫太和殿,朱厚照站在金銮殿上,朗读着苏瞻的信。这封信详详细细的描述了温州码头的惨状,尤其是听到有一个小女孩被倭寇用木棍子捅死后,好多文臣武将都瞪大了眼睛。

    读完这封信,朱厚照朝着龙椅上的朱佑樘拱手施了一礼,“父皇,儿臣第一次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不信,可温州盘石卫军报送来后,儿臣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想那小小倭寇,区区几百人竟然就敢登岸袭扰我大明富庶之地,杀我子民,毁我田庄,实在是欺人太甚。儿臣想来,若三宝太监那支舰队若还在的话,倭寇岂敢如此?可笑的是,如今我大明因海禁,导致海防松弛,水师疏于训练。儿臣觉得,我大明朝是到了开海的时候了。”

    朱厚照这一番言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刘大夏眼睛一瞪,心中暗道不好。之前太子殿下为了开海一事,就跑到内阁六部办公地闹腾,已经搞得人不胜其烦了,可大家一直没松口。今天太子站在金銮殿上一番言语,竟然还是为了开海。

    刘大夏心中着急,有一个人比他还着急,杨一清出列道:“陛下,海禁乃我大明祖训,海禁,不能开啊,否则,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杨一清说完,刘健、谢迁以及刘大夏等人便出声附议。一时间朝堂上尽是讨伐海禁的声音,把朱厚照气的脸都黑了。

    朱厚照眉头狂跳,又是杨一清这个老顽固。不过这一次,朱厚照准备的很充分,他冷笑道:“杨大人,本太子到想问问你,现在倭寇袭击我温州府,我们该怎么办?”

    “加强海禁,江南各部兵马,严防海岸!”杨一清抬头答道。

    “可我朝商人不少商船要走大海,倭寇截我商船,又该怎么办?”

    “哼,商人逐利,乃天下祸乱之源也。我大明海防波折,多是这些利益熏心者带来的祸端。如此情况,更应该加强海禁,但凡有商船出海,必当严惩!”

    杨一清正义凛然,措辞严厉,附和着无数。朱厚照嘴角抽搐,脑壳子有点疼,这群食君之禄,忠心耿耿的臣子,就是这样替大明朝办事的?朱厚照本来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他走下台阶,指着杨一清等人破口大骂:“本太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倭寇袭扰海岸,你们不想着如何加强海防,保护我大明子民的利益,居然嚷嚷着商人逐利。海禁海禁,你们禁了我大明商人出海,可你们禁的了倭寇袭扰?听你们的意思,面对倭寇,我大明就要被动挨打不还手了?”

    “我......我......”杨一清抖着胡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朱厚照眉头一挑,瞪着眼冷笑道:“你.....你什么?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依本太子看,你就是倭寇的帮凶!还有啊,杨大小姐跟苏大人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我......老夫....”

    杨一清气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我朝堂老臣,忠心耿耿,你说我是倭寇帮凶。偏偏,说这话的还是当朝太子殿下。

    看着近在眼前的朱厚照,杨一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去。

    杨老大人......再次被气晕了!

    刘大夏老脸一黑,心脏一阵抽搐,太子殿下,你说你提苏立言做什么?

    苏立言......

    苏立言......

    人不在京城还能搞事情!

第471章 势在必行

    第471章势在必行

    朱佑樘看着刘健等人手忙脚乱的围着杨一清,嘴皮子动了动,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快,快扶杨大人去偏殿休息,好好修养,莫要再动怒了。”

    说完话,朱佑樘就有点发愣,怎么感觉这一幕如此熟悉,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说过这话?呜,苏立言啊苏立言,这小子人不在京城还能把杨一清给气疯了。自从苏立言上次一趟,八卦消息算是传开了,如今满京城都在说苏公子跟杨小姐的风流韵事,当然还有人称赞张大小姐胸襟宽广,颇有大妇之风。张大小姐还没过门,就先替苏状元找了个平妻。按说,以杨芷凌的相貌才情,说亲的人应该把门槛踩烂了才对,可现在,说媒着寥寥无几,就连之前有意向的几家也不再提此事了。

    杨芷凌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杨老大人哪里受得了啊,大孙女明明跟苏立言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老大人心里一清二楚,可其他人不清楚啊,哪怕是朝堂上大多数官员,也都心里打鼓,空穴未必来风啊,要是杨小姐跟苏立言一点关系都没有,苏立言敢在太和殿上大放厥词?

    苏立言整出这么多烂事,拍拍屁股去浙江了,搞得杨老大人想找人算账都不成,只能独自生闷气。本来就一肚子火,今天朱厚照还非得提这茬,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于是乎,血流上涌,脑袋发懵,一个站不稳,直接晕了过去。

    几个侍卫赶紧用木板床将杨一清抬了下去,不过此时殿中诸位大人全都抽冷气,如今,大家算是明白了一个问题。

    治杨一清,找苏立言!

    杨老大人乃是士林泰斗,威望十足,在朝堂之上也从来不怕谁,就连三位阁老也要给杨老大人几分面子。偏偏,朝堂上蹦出来一个苏立言,自从这根搅屎棍子来到堂上,杨老大人一直吃瘪。台阶之上,朱厚照依旧绷着脸,一副心有愧疚的样子,不过真实情况吗,却是内心笑翻了天。看来大哥说的没错,只要把杨一清怼翻在地,阻力就会小很多。不过苏老大这招也太损了,又拿杨芷凌说事儿,哎,此事一出,杨小姐更难嫁人了。以前自己堵着内阁六部司房,忙活半天不管用,结果还不如提一下杨芷凌。

    为了开海,朱太子真的是绞尽脑汁了,之前,真不是不努力,近两个月除了跟夏锦言妹妹联系感情,就是堵着内阁六部折腾。为了逼内阁六部让步,朱太子敲锣打鼓,在司房院中练兵,甚至还请了一个戏班子进来。可折腾了好久,六部官员依旧不让半步。最让朱太子无奈的是,自己请戏班子的时候,一些吏员还围在旁边看热闹。敲锣打鼓的时候吧,谢迁谢老大人出了个招,用棉团塞住耳朵,大家交流纯靠写字。

    朱太子屡战屡败,今日好不容易胜了一把,所以啊,这心里别提有多爽了。不过,爽归爽,怼翻杨一清并不是目的,忽悠这帮子人同意开海才是正题。朱佑樘坐在龙椅上,佯怒道:“太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杨大人说话?杨大人乃多朝老臣,乃是国之栋梁,你乃一国储君,岂能言辞无状?”

    朱厚照赶紧拱手诚恳道:“父皇,孩儿知道错了,等杨大人醒过来,孩儿便去道歉,孩儿向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当着杨老大人的面提杨小姐的事情了。”

    “......”李东阳、刘健等诸位大臣全都瞪着眼,脸皮子打哆嗦。太子,你这话里有话啊,明着不提,那就是暗里提喽,你难道真想让人家杨小姐嫁不出去?

    过了一会儿,朱厚照便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当年先祖皇帝立下祖制,那是因为要对漠北用兵,大明国内不平,这才被逼无奈下令禁海。可后来,大明江山稳固,四海升平,已经不惧海上袭扰,这海禁也该放开了。若祖制不可违,又哪来的三宝太监下西洋?当年永乐先祖当政,我大明无敌舰队纵横海域,可有倭寇敢来我大明闹事?当时,海贸频繁,番邦船只往来于江南码头,我大明可出过半点事?现在呢,几百倭寇就敢上岸杀我大明百姓,你们倒好,不想着平靖海疆,竟然朝着加强海禁,你们这是要让我大明做缩头乌龟么?”

    朱厚照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间诸位大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同时,众位大臣心里也暗自生气,太子跟着苏立言,简直不学好,你说你明明有一番话,破有道理的,你干嘛还跟人家杨老大人怼,还要提杨小姐的事情,等把杨老大人气晕了,你又开始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了。上次苏立言是这么干的,这次太子殿下也这么干,真真真是气死个人。

    看到殿中大臣不说话,朱厚照抬起右手,握了握拳头,“所以,我大明必须开海,必须建立一支无敌舰队。有了舰队保护,我大明商船可以来往于大海之上,海贸兴盛,税赋也能充盈国库。”

    话音未落,谢迁便持着笏板出列道:“如今江南海域海盗盛行,更有商人走私猖獗,如果此时开海,岂不是助长倭寇气焰,到时候,码头开放,倭寇以及走私商人,便可以随意出入。到那时,百姓遭殃,江南生乱,所以,太子殿下的话,老臣不敢苟同,祖制不可违啊!”

    刘大夏、刘健等人陆陆续续站出来,“臣等附议!”

    看到这一幕,朱厚照头皮有些发麻,合着本太子跟你们唠唠叨叨将这么多大道理,全都是对牛弹琴啊。朱厚照真的很生气,难道自己说的不对么,难道开海就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么?可为什么这群大臣就是不同意?开海对大明有利有弊,但总体来说还是好处大于坏处,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些朝臣看不明白么?

    或许,苏大哥说得对,什么忠君爱国,什么为民请命,都是假的,利益决定一切。如今整个太和殿上,又有几个真正大公无私,不计个人得失的?开海,阻力真的比天还大,可还是要开,因为这是开海最好的机会,如今苏老大人在江南,身后又有英国公府等勋贵做后盾,如果这次还不能开海,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本太子就问你们一句,你们就怎么知道开海就一定会祸乱江南,就一定会让百姓遭殃?难道,你们都是未卜先知,都是神仙么?若是开海,能为了大明带来无数的好处,那又当如何?”

    朱厚照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诸位朝臣胸口,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朝臣们哑口无言。开海到底会怎么样,谁能知道?真要说依据,唯一能算得上依据的也就只有祖制了。可前朝永乐就开过海,也就是说祖制也是可以违的。

    一时间朝堂上没人回话,朱佑樘皱了皱眉头,心里暗笑。看了半天热闹,终于轮到朕出场了,前边的铺垫,朱厚照做得很好,剩下的就看他朱佑樘的了。

    “诸位爱卿,朕以为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海禁乃祖制,可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开海,到底是有利有弊,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倒不如这样,既然全面开海风险太大,不如先试试。”

    试试?刘健眉头一跳,他本能的觉察到有问题,可还是拱手问道:“陛下,恕臣愚钝,不知这试试有该如何试?”

    “江南码头诸多,朝廷可以先选两处暂时开放海贸,以十年为限,看看效果。若是好,那就全面解除海禁,若是不好,继续禁海,如此,也省得大家争来争去,诸位以为如何?”

    刘健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久前江南送来塘报,苏立言利用倭寇袭击温州码头为由,罢了同知赵新远的官,然后调杭州推官林泰丰入温州府。之前一直搞不懂苏立言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小小的温州府同知而已,值得苏立言如此大动干戈?原来,苏立言真正的意图是开海啊。呼,这个苏立言,年纪轻轻,做起事情来居然环环相扣,苏立言在温州打开一点局面,太子殿下这边立刻配合着强势开海。

    突然间,刘健有点佩服皇帝朱佑樘了,陛下坐在龙椅上一直都是老好人的样子,不争不抢。一片平静中,不声不响的将苏立言扔到了泥潭里。就这一步棋,居然迅速在朝堂上打开了局面,苏立言在外,太子在内,这二人相互配合,性格又都是无比强势,可以想象,等到太子登基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陛下的眼光真的很厉害,当初苏立言来京城的时候,谁会想到这个小子能折腾起如此大风浪来?之前诸位大人还想着用捧杀之法,将苏立言赶离朝堂,可惜,彻底失算了,苏立言看上去年轻,实则老谋深算,面对捧杀之法,他没有干巴巴的坐在空中楼阁中,而是慢慢地打地基,一砖一瓦的把下边的一层房子建了起来。

    刘健有种不好的感觉,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他的想法。成国公徐永宁出列后,大声道:“陛下,老臣觉得可以找两三个码头试试,海贸嘛,对我大明有利,就开海,没有利,继续海禁呗。也省得天天吵来吵去了,烦人的很。”

    徐国公说话大大咧咧,话有些糙,可话糙理不糙。紧接着不少勋贵站出来支持徐永宁,唯有英国公张懋站在原地,他眯着眼睛,一副不关心的样子。

    装,继续装,装的可真像。谁不知道徐国公是跟张国公穿一条裤子的,张老头干什么事,都喜欢让徐老头当先锋,这次也不例外啊。刘健紧皱着眉头,他想不明白,之前大家都不赞成开海的,怎么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帮子勋贵就转了风向?太子殿下到底许诺了什么好处?

    勋贵们站出来支持开海,这是刘健无法预料到的。真不愧是英国公张懋,做事情滴水不漏,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如果徐永宁站出来只是倍感意外的话,那另一个人站出来,就是让人绝望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钟。

    钟居于文臣行列第六位,他持着笏板,沉吟道:“臣赞成找一两处码头尝试一下。”

    钟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得满朝文武晕乎乎的。三大阁老除了李东阳神色平静,其他二位全都变了脸色,谢迁脸皮子一阵抽搐,钟疯了么?在开海的问题上,内阁六部当共进退才对,就算有什么矛盾,大家私下解决啊。可,堂堂户部尚书,居然在大殿之上跟英国公府一个鼻孔里出气,当真是,万万没想到。

    刘健皱紧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东阳。恐怕,钟的事情跟李东阳脱不了干系啊。果然,钟站出来没多久,李东阳便出列道:“臣附议!”

    刘健和谢迁都想骂人了,李宾之,你到底想干嘛?堂堂大学士,居然跟着一群宵小瞎胡闹,你的操守呢?竟然支持开海,哼,难道就因为苏立言是你的门生?

    面对内阁六部诸多同僚愤怒的目光,钟梗着脖子,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内阁六部,呵呵,什么士林魁首,什么天下为公?都是臭狗屁,自从自己当了这户部尚书后,才知道时局有多艰难。河北河南大旱,粮食短缺,需要大量的钱粮赈灾,可是户部呢,根本拿不出多少银两,当初要不是苏立言用歪招弄来了大量捐款,他这位户部尚书就要因为赈灾不利,千夫所指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钟真的想赈灾,可户部是真的没银子啊。可是,大明朝真的穷到这种程度了么?不,钟早年间曾经任职浙江监察御史,对江南的事情太了解了。大明朝别的地方可以没钱,但江南绝对是富得流油,可江南税赋,每年几万十几万的抠,打发叫花子呢?几万两白银看上去不少,可放在户部,够干嘛的,塞牙缝都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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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劳民又伤才

    第472章劳民又伤才

    钟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年意气风发,喊着为大明百姓鞠躬尽瘁的同僚们,全都变了样。江南,尤其是浙江如此情况,同僚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户部没钱,他们也从来没想过办法,可朝廷用钱又拿不出来钱,到最后黑锅都要他钟一个人来背。钟很想问一句,凭什么啊?

    李东阳李老大人说得对,别管别人怎么说,别管名声好不好,就看怎么做的。户部尚书,就是要想办法充盈国库,谁能给大明国库送银子,那就支持谁,其他一切免谈。钟也豁出去了,白胡子一大把,都这把子年纪了,还怕得罪人?

    开海,到底有多少好处,钟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若是开海能得到一部分税赋,那对大明就是好事。不开海,那依旧是个死局。浙江有茶粮司、盐苛司、织造司,税赋甲天下,国库捞到了多少?钟心里一清二楚,钱还是那些钱,既然没进国库,那去了哪里?当然是进了朝臣私人腰包了,他钟也收到了好处,可与自己背的黑锅相比,这点好处真算不了什么。钟不想自己离职回乡的时候,还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钱财是利,名声是利,刘健、谢迁、杨一清这些人要做千古名臣,青史留名,难道我钟就不想了?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自从你钟当户部尚书以来,大明财政混乱,赈灾不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那要你这个户部尚书有何用,还不如放头猪呢。可百姓哪里知道他钟的无奈?

    当李东阳和钟站出来表示支持后,刘健等人就绝望的摇了摇头,看来尝试开海已经无法阻挡了。刘健等人全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李东阳,可惜,李东阳浑然不觉。

    李东阳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什么都看得明白,但却不怎么在意。骂名也好,说他李东阳趋炎附势也好,说他胆小怕事也好,都没关系,只要他觉得对大明有利,他就会去做,就会支持。他李东阳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只是现在这朝堂,早已经变了味,往往是因人废事,因私废公,对人不对事。

    事到如今,尝试开海已经板上钉钉了,刘健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于刘健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只是觉得现在大明朝挺好的,又何必改变呢?太子殿下和苏立言这些人年轻气盛,总想着做一番伟业,哪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利益?刘健确实在意这些,但他更多的是不想改变,如果开海真的成功,未知的危险不说,朝堂权力结构也必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科举取士,正统仕途再加上中原和江南,催生的是齐楚浙党派,如今这朝堂上的官员大部分都和江南以及山东沿海利益休戚相关,开海之后,旧的秩序被打破,权力结构发生改变的过程中,必然是一场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多方角力之下,大明朝真的能安稳下来么?苏立言啊苏立言,你可曾想过这些东西?

    太和殿内,反对声越来越弱,朱佑樘脸上总算多了点笑容。走到这一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之前如果不闹着全面开海,不跟内阁六部争执这么久,估计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步,正因为有了之前的努力,尝试开海才能通过。

    “拟旨,着令浙江布政司,开放杭州、温州码头,来往海贸不得阻拦。另,着令苏立言立刻组建皇家海运司,皇家海运司独立于布政司之外。如今江南倭寇横行,海盗猖獗,为保大明海运昌隆,务必尽快剿灭倭寇海盗。”

    圣旨下达,刘健等人全都露出惊讶之色。找两处码头作为试点,并没有问题,可大明是有市舶司的,干嘛还要组建海运司?皇家海运司,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陛下要干嘛啊。陛下这是要将海运司控制在手中,不给六部插手的机会啊。别看之前大家吵着要海禁,可谁都知道海贸涉及的利益有多大,一旦温州码头和杭州码头顺利开放,海贸昌盛,税赋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看到刘健等人脸色大变,朱佑樘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你们不是吵着闹着不开海,说开海祸乱大明么,那行,这次就不带你们玩了,你们先在旁边看着,看看到底会不会祸乱大明朝。

    朱佑樘也不是傻子,开海如此艰难,如果还把事情交给市舶司,那不是脑袋进水么?市舶司,虽然归内廷太监管着,却隶属于布政司管辖。这几十年来,市舶司早已经成了布政司的附庸,外派的那些管事太监,要么被别人架空,要么也跟江南官员同流合污。但凡这些管事太监用些心,市舶司、茶粮司、织造司、盐苛司会弄不来钱?既然这些人不能用,那干脆不用了,直接新弄一个皇家海运司。

    成立皇家海运司,诸事繁杂,必然会耗费大量财力物力,可这样做是有必要的。如果还将海贸交给市舶司,又能有多大改变,那样,所谓的开海试点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皇家海运司独立于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使司、都转运盐使司之外,那么就必须有自己的兵马。堂堂皇家海运司,没有战船,没有兵马,也敢叫皇家海运司?不过这些,朱佑樘不想管,也管不了,由着苏立言那家伙折腾去吧。

    朱厚照不太了解朝廷的状况,很开心的对钟说道:“大人,海运司初建,到处都要用钱,不知户部能拿出多少?大人放心,海运司成立以后,海贸所得利润,有三成会入户部。”

    看到朱厚照殷切的目光,钟老大人身子一怔,那张老脸慢慢的变红了,过了好久,才吭哧道:“回太子殿下,如今户部能拿出四万两。”

    “什么,四万两?”朱厚照差点没晕过去,海运司要造船,要养兵,所耗费银两可是天文数字,你告诉我四万两?四万两不说别的,能造一艘宝船不?朱厚照脸色很难看,“大人,你老人家也是支持开海的,可你的户部就拿出四万两银子,你就这么支持开海的?”

    “......”钟老大人想哭,不是我老头子抠门,是户部真的没钱啊。我不知道四万两太少么?我不知道四万两杯水车薪么?可户部没钱,能怎么办?户部要是有钱,我钟一把子年纪,干嘛还要冒着得罪士林同僚的风险,跟你们闹腾什么开海?

    朱厚照不明就里,但朱佑樘可是知道实情的,如今户部的情况比内帑好不了多少。如果说内帑是贫农,那户部就是乞丐,要不是被逼到某种份上,钟会跟刘健等人对着干?

    “咳咳,四万两就四万两吧,朕和太子的内帑也拿出六万两,剩下的就看苏立言的了!”

    皇帝陛下甩锅甩的老干脆了,甩完锅就拿眼睛看张懋。张国公嘴角抽搐,心里直骂娘,陛下这坑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溜了。户部、内帑都出钱了,担着海运司职司的还是未来孙女婿,英国公府能不做表示?于是乎,老国公张懋拢着袖子,淡淡的说道:“陛下,老臣府上也能凑出两三万银子。”

    张懋都做表示了,其他勋贵们还能不说话?于是乎你一言我一语,你一万两,我八千两,最后竟然凑出来三十万两之巨。

    朱佑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之前捐款的时候,一个个穷得很,现在分红入股的时候,一个个都有钱了。要知道,这个时候勋贵们大多数还处在观望的态度,他们也不确定海运司就一定能大赚特赚,所以掏起钱来,必然有所保留。就这样,一会儿功夫就凑出三十万两白银来,要是铆足了劲凑钱,能凑出多少来?保守估计,一百万两不在话下。

    三十多万两,听上去挺吓人的,可对新成立的海运司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海运司要造舰,要养兵。不说别的,光舰队,估计三十万两就不够。

    既然要开海,就不可能不做准备,之前朱佑樘派人调查过。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的无敌舰队,初次就耗费了大明朝三分之一的税赋,也就是五十多万两。按照那时候的人工物价,一艘普通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的宝船,裸船造价四千多两,如果再加上配套的设备器械人员,一艘宝船成本至少三万两。那可是永乐年间啊,过去这么多年,材料价上涨,造船的人越来越少,人工成本增高,要造一艘大型宝船,少于五万两白银,想都别想。一艘宝船就是五万两,也就是说三十多万两白银,顶多就能撑起六艘宝船。

    可一支舰队不能只有宝船啊,宝船那东西是很大,威风凛凛,但打起仗来不灵活,必须有配套的战船才行,蜈蚣船、福船、哨船、站坐船都不能少。按照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的无敌舰队来看,一支舰队至少配备六艘大福船,想配套的战船补给船斥候船啥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一百二十多艘。一百二十多艘战船,没有个七八十万两绝对没戏。

    永乐年间,三宝太监无敌舰队养了三百多艘战船,分出三支舰队没有一点问题。可到了弘治朝,皇帝陛下别说三支舰队了,凑出一支舰队来都特么犯愁。

    除了战船,就是招兵养兵,还有海运司庞大的人员机构。就算舰队那边七十万两可以解决问题,那么剩下的海运司养兵养人呢?可以说,少于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没戏。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怪不得老顽固们不支持开海,怪不得当年的无敌舰队会没落。舰队就是吃银子的大户,大明朝是建得起,养不起啊。就算大明朝税赋正常,一年弄个四五百万两白银,可每年拿出上百万两往海运上砸,谁也受不了啊。

    开海,真的很难,无敌舰队,听上去威风,可全都是用银子砸出来的,这里边一点水分都不能有。别的地方还能偷工减料,舰队却不能,这玩意可是要拉到大海上航行,跟人家打仗的。要是质量出问题,舰队士兵还不得跟朝廷拼命?

    三十多万两,实在是太少了,可朱佑樘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临近午时,总算散了朝,刘健和谢迁靠的很近,二人脸色都很难看。出了宫,二人来到了刘健府上,此时没了外人,刘健喘着粗气怒道:“开海开海,他们知道开海意味着什么嘛?苏立言和太子那些年轻人不懂事,那个李宾之居然也跟着搅和,一旦开海,劳民伤财啊。”

    谢迁重重的点了点头,“需要写一封信尽快送到浙江去,恐怕闽中元那些人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是啊,都以为苏立言到了浙江,会盯着盐税、粮食,可这小子居然另辟蹊径,要弄海贸!”

    两位老大人神态愤怒,忧国忧民,但具体如何,就无从得知了。到底是因为利益,还是真的觉得开海不好呢?

    隆冬腊月,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苏瞻却一刻都停不下来。往温州府衙门插了根钉子后,苏瞻拉着靳松,开始对巡检司下了手,苏瞻将巡检司上下洗了一遍,几乎所有关键位置都换上了自己人。好多锦衣卫校尉被临时调到巡检司当值,如今温州巡检司几乎成了锦衣卫的下属单位。

    苏瞻大刀阔斧的整顿巡检司,浙江官员看在眼里,闷在心里。这个时候,没人会傻到跳出来替巡检司说话,就巡检司面对倭寇时的表现,谁敢替他们说话?

    杭州方面,闽中元一直留心着苏瞻的一举一动,苏立言自从到了温州府,就一直在温州折腾,其他方面,什么动作都没有。闽中元也算是官场老狐狸了,可他现在居然有些看不懂了。

    苏立言到底要干嘛?难道整顿盘石卫和巡检司,是想拉着温州府的兵马一起去解决新月山问题?

    苏立言不会天真到以为,靠盘石卫和巡检司兵马,就可以打败畲族联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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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组建海运司

    第473章组建海运司

    接下来几天,苏瞻一直留在温州府整顿兵马,颇有大干一番的架势。苏公子在温州府干的热火朝天,杭州方面却反应寥寥,于承泽等人对此耻笑不已,书生就是书生,你以为整顿下温州府兵马,就可以娶攻打畲族联军了?亦或者,你想指望这些歪瓜裂枣去海里剿匪?

    进入腊月份,一直待在按察司按兵不动的张紫涵也有了动作,在毫无预兆之下,杭州锦衣卫突然逮捕了按察司户房管事黄渠。在旁人看来,黄渠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按察司内,像这样的吏员管事,不下二十个,抓一个黄渠又有什么用?

    布政使司衙门,闽中元仰躺在椅子里,仆人替他揉着太阳穴。闵大人的心情很差,最近这几天,苏立言和张紫涵都没闲着,苏立言待在温州府折腾,张紫涵也开始整顿按察司,可这对男女的连番举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张大小姐逮捕黄渠这件事,实在让人看不懂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闽中元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封加急书信送到了布政司。闽中元静静地躺在长椅中,慢条斯理的看着。在旁人眼中,闽中元一直都是个稳重的人,哪怕泰山崩于顶,也没见他慌乱过。可是仅仅看了一会会儿,这位以稳重著称的布政使大人,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现在,闽中元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他犹自不敢相信的又读了一遍信。这封信是谢大人亲笔所写,绝不会有错,只是内容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朝廷经过长时间争执后,最终决定开放杭州、温州码头,作为开海试点,并将组建皇家海运司,海运司独立于布政司之外,不受布政司管辖。

    突然间,闽中元什么都明白了,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怪不得张大小姐突然对黄渠下手,怪不得苏立言窝在温州府整顿兵马,原来他们全都是是冲着开海去的。呼,所有人都被骗了,苏立言从始至终就没想过攻打畲族人。只是,苏立言哪来的信心,就敢确定朝廷一定会开海?此子,实在是可怕。如果皇家海运司真的能顺利搭建起来,海贸往来,所涉及的利益是无法想象的。苏立言,当真是聪明,他知道浙江官场铁板一块,想动浙江几乎没有可能,于是,干脆不动浙江官场原来的利益,另辟蹊径。

    张大小姐拿下黄渠更是一招妙棋,黄渠看上去无足轻重,可此人却掌握着按察司大部分资金往来,无论是陶甑,还是颜枣,但凡钱财一事,必然会经黄渠的手。拿下黄渠,就代表着张紫涵要正式对按察司官员动手了,准去的说,张大小姐要拿到钱。

    钱,没错,就是钱。抓黄渠也好,开皇家海运司也好,都绕不开一个“钱”字。有钱就能成功搭建海运司,海运司成立后,海贸繁盛之下,所得利润上缴京师,税款也就有了。所有的事情,几乎是环环相扣。浙江有着茶粮司、盐苛司、织造司,所涉及的钱财乃是天文数字,其中税款能占大明朝税赋的五分之一左右。估算下来,一百万两绝对没有问题。可苏立言很清楚,他短时间内动不了这里边的利益,所以,想要钱,只能另想办法。

    海运司不可怕,光有一个海运司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苏立言,以苏立言表现出来的能耐,只要能搭建起海运司来,他还会亏钱?海运司做大之后,整个浙江也必然会风起云涌,固有的利益团体也会分化,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人眼红海运司利益,想要参与进去分一点好处,到那时,浙江铁板还是铁板么?

    利益动人心,浙江官场扣下这么多税赋,朝廷对此却毫无办法,还不是因为浙江官场铁板一块,牵一发很动全身。这里边要是没好处,浙江那帮子官员会跟着布政司做事,朝廷那帮子官员会对浙江官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立言那边一旦能分出一部分利益来,会不断的有人倒向苏立言的。首先,就是那些织造商、茶商以及瓷器商,海贸对这些人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其次便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海运司乃是新建的衙门,正是用人之际,谁不想借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呢?

    去海运司在苏立言手底下干活,自然会有风险,一旦海运司无疾而终,苏立言倒台,那这些倒向海运司的官员必然会被浙江官场嫌弃,再无升迁可能。不过,能在官场上行走的人,谁不明白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道理呢?得到多少好处,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要是连这点意识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官?

    思索良久,闽中元终于明白谢大人为何要送来这封信了,总之就一句话,绝不能让苏立言把海运司建起来。只要海运司搭建起来,以苏立言的能力,一定能让海运司财源滚滚,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苏立言弄不成海运司。放下信,闽中元沉着眉头厉声道:“速速派人把于承泽、方东离、王康请来,就说本官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找他们。”

    半个时辰后,浙江官场上的三个半封疆大吏聚在布政司衙门内,全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大家有些小瞧苏立言了。

    温州府,万家客栈,苏公子一身绯红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虽然身为副按察使,可苏瞻在外边的时候,还是喜欢穿锦衣卫官服,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属于文官体系。苏瞻居于主座,萧绮月则坐在旁边。今天二人都一身正装,看上去雍容华贵。

    苏瞻不着痕迹的冲萧绮月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替小王小八订婚么,你一个人拿主意不就行了,非得拉着本公子来,这种场合,本公子都不知道说什么。萧绮月自然晓得苏瞻心里想什么,不过她也不着恼,只要苏公子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撑门面就行了,其他事情也用不到他。

    “万掌柜、韩老伯,今天苏大人也来了,我们苏府对两位姑娘可是相当有诚意的。苏义和苏勇也是跟着苏大人的老人了,苏大人待他们亲如兄弟,两位姑娘若嫁给这对兄弟,保她们吃不了亏。所以啊,你看这亲事,咱们今天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萧绮月笑容和善,苏公子也跟着笑了笑。万掌柜和韩老爹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实在没想到,苏大人竟然亲自前来。万掌柜赶紧拱手,小声道:“那俩丫头若能入苏府做事,那也是她们的福分,小王小八也是好孩子,我等岂能不同意?这亲事,就算订下来了,只是.....”

    万掌柜迟疑一番,方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温州有温州的规矩,虽然我们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有些规矩还是要守得,否则,会惹人说闲话的。”

    苏公子是何等聪明的人,哪能不明白万掌柜的意思?他往怀里掏了掏,伸手将几张银票递给万掌柜和韩老爹,“放心,定亲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些礼金你们先收下,定亲的彩礼,稍后就让人送过来。”

    说罢,苏瞻朝着萦袖打了个手势,萦袖赶紧去外边吩咐。也就一刻钟时间,一只送彩礼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停在万家客栈门前。一下子送了这么多彩礼,引来好多人围观,这下子万掌柜也算扬眉吐气了一把,麻痹,谁还敢说我家闺女嫁不出去?瞧瞧,这不就嫁出去了,定亲的对象还不比修如峰差。小王小八虽然没什么官身,可宰相门前七品官啊。

    亲事定下来,两对男女都挺开心的,尤其是小王小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回到行馆,两个夯货冲着萧绮月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

    傍晚时分,一封加急公文送到了苏瞻手中,这封信乃是朱太子派人送来的,公文没有经布政司手,直接送到温州。拆开信看了一遍,苏公子高兴地原地一蹦,哈哈大笑起来,“成了,成了,哇哈哈,大海啊,我苏立言来啦!”

    苏公子猛地原地蹦高高,又笑又叫的,把萧绮月和萦袖吓了一大跳。稍微琢磨了一下,萧绮月便绷着脸没好气道:“开海的事情有进展了?不就是开海,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哈哈,是的,经过长时间交锋后,朝廷同意开放杭州和温州两处码头,并在浙江成立皇家海运司。开海,这可是划时代的大事啊,你不懂!”苏瞻把信往怀里一踹,提起披风急吼吼的出了门。萧绮月气的俏脸含煞,本姑娘不懂,就你懂。

    萦袖淡淡的看了萧绮月一眼,露出复杂的神色,随后起身跟着出了门。萦袖对萧绮月一点都喜欢不起来,这个女人心机太深,能力又强,刚确认了身份,这就想着冒头了。萧绮月为什么要亲自来温州,萦袖多少能明白一些,不就是想多露露面,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苏府半个女主人的身份么?大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萧绮月不是省油的灯,还把多管着点,长此以往,以后别人有事都去找萧绮月,大小姐岂不是很尴尬?

    其实萦袖还真有点瞎操心了,张紫涵如此精明的人,又岂会不防着萧绮月?为此,大小姐曾经亲自写信找二位娘亲讨教过,二位娘亲给出的答案出乎意料的一致。二位夫人嘱咐张紫涵,莫要与萧绮月争执,只要能攥紧苏立言,无论萧绮月怎么蹦,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苏立言不倒向萧绮月,那萧绮月折腾一段时间,也就老实了。

    所以,近两个月,张紫涵对萧绮月的行为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替苏府办事,随你折腾。与此同时,不断地通过萦袖的嘴巴,让苏立言知道她张紫涵坐镇杭州城有多辛苦。当然,大小姐还有杀手锏,通过萦袖之手,送给苏公子一把明晃晃的剪刀。自打见到那把剪刀后,苏公子老实多了,再也不敢跟萧绮月勾勾搭搭的。

    这一招也是跟苏立言学的,胡萝卜加大棒,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有效。

    第二天一早,苏瞻和萦袖便带着人前往盘石卫指挥所,同行的还有新任温州同知林泰丰。最近,林泰丰可是意气风发,红光满面,几乎做梦都能笑出声来,短短几十天时间,从推官直接跳到了一府同知,谁敢能想得到?虽然温州府从品级上要比杭州府矮一级,可同知就是同知,实打实的温州府大员啊。这可不比自己在杭州府的时候,头顶上站着许多人,脏活累活自己干,好事功劳干瞪眼,来到温州府,就可以大展拳脚了。当然,自己初来乍到,下边的人未必听话,可要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自己也不值得苏大人栽培了。

    林泰丰现在越来越佩服自己当初的决定了,苏大人初到杭州的时候,谁都不看好这位副按察使,只有他林泰丰贴了上去,还败了苏大人为师。拜师,算是成了铁杆苏派走狗,可要不是铁杆苏派,恩师苏大人也不会提拔他林泰丰啊。

    大明朝以忠孝立国,士林之中尤其看中师徒之情,如果学生敢背叛老师,那一定会被所有人唾弃的。政见不合归政见不合,若敢不尊师重道,绝对会被人瞧不起的。

    走进盘石卫大营,众人翻身下马,走了几步,苏瞻指着门口一位士兵,对林泰丰问道:“泰丰,你来说说,那位士兵在想什么?”

    林泰丰有些愣神,实在没想到苏瞻会这么问。营房角落里,有一名士兵盘腿坐在地上晒太阳,他手里拿着一只玉镯,仔细地擦拭着,眉头不断皱起,仿佛有什么事情难以下决定。

    看了一会儿,林泰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学生愚钝,实在看不出端倪。”

    萦袖等人也沉着眉头,冲苏公子翻白眼,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要是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那不成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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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立志要超越东印度公司

    第474章立志要超越东印度公司

    苏瞻耸耸肩,语重心长道:“你们啊,就是不用心,破案,没有任何特别之法,无外乎耐心与仔细,重在观察,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名士兵年约十**岁,手持玉镯,神色还如此纠结,你们说还能是什么事儿?八成是想着向喜爱的姑娘表白,又怕被拒绝,这才犹犹豫豫,不敢下定主意。”

    萦袖当即有些不服,“纯属臆测,万一那是人家祖传的宝贝呢?”

    铁虎、林泰丰等人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祖传的?说你们观察不仔细,你们还不承认,你们仔细看看那玉镯的成色,一看就不是老物件,品色也只是下乘,值不了几个钱。估摸着,是新买不久,又岂会是祖传之物?”

    苏瞻说着话朝角落走去,那士兵也看到了苏瞻,将玉镯放到怀中,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小的参见苏大人。”

    “免了,小兄弟,本官年长你几岁,今日便送你几句话。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对于喜欢的女孩嘛,火候到了就要下手。你镯子都买了,还犹豫什么,或许,人家女孩子就等着你上门提亲呢。女孩子嘛,到底是面皮薄,你说对不?而且啊,就算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嘛,至少知道结果了,这个不成,再找下一个,千万别稀里糊涂的死在一棵树上!”

    “......”士兵张着嘴,满脸惊讶,“苏.....苏大人.....你怎么知道.....”

    “本官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通了没?”苏瞻拍拍士兵的肩头,随后攥紧拳头鼓劲道,“去吧,本官相信你会成功的,加油!”

    神特么加油,小兵根本不知道加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苏大人是一片好心。小兵站直身子,立马说道:“苏大人说得对,小的听你的,我这就找队头告假,是死是活就在今天了。”

    说完,小兵行了个礼,风风火火的跑掉了。萦袖等人看傻了眼,这特么还真让苏公子说对了。

    林泰丰赶紧掏出一个小本本,仔细记录起来,呼,恩师这眼界神通,够自己学一辈子的了。苏瞻对林泰丰相当的无语,你出门还随身带个小本本?

    过了一会儿,苏瞻带着人走进指挥所,靳松早已等候多时。由于知道苏瞻这次是有要事相商,所以靳松让心腹手下守在指挥所附近,指挥所里则只有靳松和周靖二人。看到苏瞻后,靳松便急不可耐的问道:“苏老弟,到底是何事,居然如此郑重?”

    苏瞻微微一笑,将那封信递给靳松,这下子靳松就露出了痛苦之色,“苏老弟,你这是诚心磕碜老哥呢?”

    “......”苏公子顿时就懵逼了,这是咋说的?我也没干啥啊,你不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看看信不就明白了?可你靳将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就有些让人闹不懂了。

    一看苏瞻这表情,周靖赶紧凑过来小声耳语道:“咳咳,苏大人,咱家靳将军苦哈哈出身,混了十几年边军,瓦剌人的脑袋看过二十多个,这书嘛,一页没读过!”

    好嘛,别人都是一天未读,一本未读,到了靳将军这里,更牛叉,一页未读。总算明白靳松为何如此苦大仇深的表情了,苏公子嘴角抽搐,小声问道:“那以前的军报是怎么写的?”

    “这个.....都是小的代笔,如果不是太紧急,事情也不复杂的话,靳将军自己写.....是自己画!”说到这里,周靖也是一脸的羞耻。

    军报公文靠画的?这特么,苏某人是真的服气了。总算闹明白为啥靳松为啥这卫指挥使一当就是好几年,愣是进不了都指挥司了。敢情靳大将军不认字,呵呵,这样的人进了都指挥司,不是给朝廷丢人么?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卫指挥使吧。

    咳咳,真的好尴尬啊,一想到自己看靳松写的公文的时候,一边欣赏画作,一边连蒙带猜,别提有多无语了。

    “靳老哥,休怒休怒,小弟实在不知道啊!”苏瞻说着话,狠狠地冲萦袖等人瞪了一眼,之前让你们查靳松,你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漏了?

    萦袖和铁虎觉得很冤枉,谁特么能想到一个卫指挥使会不识字?而且啊,盘石卫还经常有公文送到都指挥司,卫指挥使不会写字,还能送公文?总之,真是见了鬼。

    误会解除,虽然稍有尴尬,但靳松也是豁达之人。收回信,坐在位子上,苏瞻笑道:“朝廷已经同意开海了,并且,陛下与英国公全力支持我们组建皇家海运司。”

    “同意开海了?”靳松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之色,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也知道开海意味着什么。在温州府待久了,自然对浙江的情况了解的很深。朝廷海禁,各沿海卫所主要的任务也是打击走私,可走私船队从来没断绝过,海贸走私带来的也是暴利。为什么走私屡禁不止?概因为江南卫所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卫所居然与走私商同流合污,干着走私的买卖。浙江这边,到底有多少官员和富商参与了走私?肯定不在少数。

    海贸,堵不如疏,朝廷海禁,朝廷和百姓一点好处没捞到,全都肥了某些官员和商人的私人腰包。知道归知道,可靳松也明白,这种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所以,当苏瞻说朝廷同意尝试开海后,靳松除了震惊,就是喜上眉梢,一共开放两个码头,其中一个就是温州码头。呵呵,海贸所带来的利益无法估算,这意味着他靳松也可以分一杯羹了啊,再也不用眼红别人走私了,咳咳,谁说大老粗就不喜欢钱了。只要是整个八经的来路,能多捞钱就多捞钱。

    靳松和周靖老高兴了,都想跑出去敲锣打鼓一番了。开心了一会儿,靳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挠着头问道:“苏老弟,恕老哥哥才疏学浅,这个皇家海运司又是啥玩意?”

    苏瞻与周靖等人表情古怪,靳将军,你老人家还真是谦虚,你哪是才疏学浅,明明就是才学为零好不好?不过以你的才华,能说出“才疏学浅”四个字,也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皇家海运司,独立于浙江其他几司衙门之外,直接归北直隶管辖。海运司将负责海贸、护航、清缴祸乱职责,也就是说,海运司要有自己的政务、财务以及军务机构。苏某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要组建海运司自己的兵马,自然要找靳老哥了。”

    黄家海运司,解释起来很复杂,实际上也很简单,就是类似于英帝国东印度公司一样的存在。日不落帝国能崛起,纵横全世界,可以全都是靠东印度公司撑起来的。东印度公司说是一家公司,实际上却是一个庞大的政府机构,有自己的兵马,有自己的政务体系。英国皇室只负责收好处,至于东印度公司怎么干,一概不管,只要东印度公司能搞到好处,那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必要的时候英国政府也会打配合。

    后世普希拉之战、鸦片战争、掠夺香港,再到后来的美洲大陆英法大战,其实都是东印度公司挑起来的。说是英军,其实大部分都是东印度公司的私兵,东印度公司干的都是掠夺生意。当东印度公司自己吃不下的时候,英国政府则会大肆派兵支援,后世英法大战和美国独立战争都是这样的情况。当然,很少有东印度公司独立干不成的事情,当年鸦片战争,东印度公司领着一帮子杂鱼就冲到了紫禁城,随后,英国政府下巴都笑掉了,大笔一挥还把香港岛割走了。

    瞧瞧人家东印度公司干出来的丰功伟业,咱大明朝的皇家海运司怎么着也不能输给东印度公司啊。大航海时代,是个混乱的年代,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法则,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只要拳头大,就可以抢,就可以抢地盘。抢东西抢地盘,没兵怎么行?

    皇家海运司要组建自己的军队,那么入了海运司,就要脱离都指挥司和兵部,这是要把于承泽和闽中元往死里得罪啊。只要进了海运司,他靳松也就彻底和浙江固有势力分开了。不过,靳松几乎没怎么犹豫,无比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好好,苏老弟有这等好事还想着老哥,老哥岂能不领情?盘石卫兵马并入海运司,完全没问题。”

    “靳老哥同意就好”苏瞻微蹙眉头,小声说道,“不过有些事情靳老哥还要用些心,盘石卫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并入海运司的。本官可不想海运司还没搭建起来,就后院失火。”

    靳松看上去粗犷,实际上活的很明白,“苏老弟放心,盘石卫这边靳某会亲自盯着,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全部踢出盘石卫。”

    “好,那就有劳靳老哥了!”苏瞻总算松了口气,他就怕靳松顾念同僚情义,不肯整编。

    盘石卫这边看上去人多,但真正可用的又有多少呢?卫所内三千兵马,又有多少人是都指挥司的心腹?所以,整编是非常有必要的,最终能留下一千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留下来这些人也未必都听话,但只要这些人成不了规模,也很难弄出什么幺蛾子,顶多暗中下绊子恶心人。

    “苏老弟,整编是必须的,卫所内大部分人还是听都指挥司命令的。整编之后,必须重新征兵,现在北边正在闹灾,正是征兵的好时候。靳某想着过两天就让周靖去胶东征兵,那里的人民风彪悍,大部分都擅长水性。只是,如今入了海运司,这征兵以及饷银问题就没法找都指挥司和布政司了!”

    苏瞻轻轻的点了点头,“先征三千兵,本官回去后,便让人送五万两白银过来。只是,有句话本官不得不嘱咐一句。”

    “苏老弟但说无妨!”

    “靳老哥,海运司可关系到许多人的利益,只要海运司能搭建起来,海贸兴盛,好处多着呢,不必眼红现在这点蝇头小利。总之,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对谁都没好处!”

    苏瞻说的很委婉,但靳松还是听得懂的。只见靳松认真道:“苏老弟放心,这次让周胖子亲自盯着,谁要是敢动这笔钱,老子要了他的脑袋。苏老弟要是不放心,可以着可信之人一同前去。呼,别看靳某是个大老粗,可什么钱该拿,什么千不该拿,我还是分得清的。说白了,这可是咱们起家的本钱,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呵呵,靳老哥言重了,本官还是信得过靳老哥的,只是,钱财动人心,多加小心是没错的。至于派人跟着,那你就是瞧不起苏某了,苏某就是个直脾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将此事交给靳老哥了,那全靠靳老哥拿主意!”

    跟靳松商量了下细节,苏瞻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盘石卫。海运司初建,要做的事情多了。靳松派人去胶东以及苏北沿海招兵,也算是老成之举。在浙江本地招兵,首先兵员质量差劲,其次,鬼知道招来的是不是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

    有兵有枪又有炮,还要有船,可这得花多少钱?朝廷就批了三十多万两白银,等银子运到浙江,怎么也得年后了。尼玛,剩下的钱该怎么弄?苏公子真的很愁,可是再苦再难也要把架子搭起来,办法都是人想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回到行馆是,苏瞻就进了萧绮月的屋,“绮月啊,眼下你手上能拿出五万两银子么?”

    “五万两?倒是不难,只是少了五万两,对咱们年后插手盐务的计划会有影响!”萧绮月笑眯眯的看着苏瞻,没一会儿,就把苏公子看得不好意思了。

    咳咳,发誓先不动萧小姐嫁妆的,结果转眼间就要钱。可我也是没办法啊,是真特么穷。

    自己以前刮了不少油水,可那点油水全都砸进了猛牛商行,到现在还没回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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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宴请商人

    第475章宴请商人

    “绮月,你放心,年后朝廷的银子就送到浙江了,想来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你呀,别想的太简单,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先掏出五万两,你要是不想办法搞来钱,就朝廷派下来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现在只是五万两,以后,你若是要个二十万两,我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你真以为我那点积蓄富可敌国呢?”

    “......”

    苏公子顿时就无语了,好像萧小姐说的挺有道理的,三十多万两本来就不够用,到时候估计也没法分出钱填萧小姐这边的窟窿。

    仰躺在榻上,苏瞻不断琢磨着该怎么把海运司的架子搭起来,都说万事开头难。可真正难在什么地方,估计很少有人知道,而苏瞻现在就深有体会。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哪怕之前做过具体计划,真正实行起来,依旧有些不知所措。思来想去,还是要先解决钱的问题,猛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新月山不是有金矿么?麻痹,要是把这个金矿利用起来,说不定钱的问题就能解决掉了。

    “绮月,你说咱们要是能把新月山的金矿拿下来,够不够用呢?”苏瞻坐起身,满眼冒着小星星。萧绮月手一哆嗦,毛笔就在宣纸上戳出一个大大的黑圈,站起身,萧小姐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苏瞻的额头,随后一脸古怪道,“也没发烧啊,好好地怎么犯起糊涂来了?”

    “我的公子爷,你是不是嫌奴家事情少,拿话逗弄别人开心呢?你之前不也说过么,畲族四大家族为了那座新月山,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他们自己人都打得头破血流,你一个外人还想掺和进去,之前布政司能派了兵马,结果被打的丢盔卸甲。你还想动新月山,你凭什么?就凭你手底下那帮子虾兵蟹将?”萧绮月伸出葱葱玉指,狠狠地或者苏瞻的额头,戳的苏公子的脑袋如同一个拨浪鼓,“你是想钱想疯了么,居然要跑到新月山找死。”

    “......”苏公子伸手拍了拍,撇着嘴老大不高兴,“绮月,你别戳了,再这么戳下去,本公子就算没问题,也被你戳出问题来了。本公子也不算白日做梦啊,很多事情,事在人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而且啊,本公子觉得这事情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萧绮月眉头一挑,紧挨着苏瞻坐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她将丰满的胸脯往前贴了贴,吐气如兰道:“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个操作法,本小姐洗耳恭听。”

    苏瞻身子一颤,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聊天就聊天,你的身子能不能老实点,老是这么蹭来蹭去的,让人火大啊。沉下心来,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之前锦衣卫的兄弟曾经暗中调查过新月山的情况,那座金矿储量并不是太大,顶死了也就能产出三十万两黄金。三十万两黄金,看上去不少,可对整个畲族又能起到多少作用?那些畲族人有了金矿,又能干嘛,无非是守着金矿买东西,金矿嘛,花完了也就没了。如果是以前嘛,本公子也不会蠢到对新月山动心思,但是现在,只要操作得当,完全是有机会的。这么多年下来,畲族人围绕着新月山打来打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光这些人命,就足够买下半个金矿了。估计,现在那四大家族也有点不想打了,可又不甘心放弃,打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最后再放弃新月山,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不甘心归不甘心,不过这两年四大家族虽然还是针锋相对,但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厮杀了,依我推测,他们心里其实也清楚,若是再像以前那么打打杀杀的,最后得到金矿,也有点得不偿失的。但是呢,谁也不肯退出,局势就这么僵着。若是现在,我们能抛出巨大的利益,让他们感觉到放弃新月山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你说他们还会死盯着新月山不放么?”

    听完苏瞻的话,萧绮月不禁仔细思索起来。正如苏瞻所说,畲族人已经打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想继续打了,可又不甘心放弃,局势就僵了下来。若能得到比新月山还要多的利益,畲族人脑袋被驴踢了,还为了新月山打生打死的,不用自家人杀来杀去,还能得到好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啊。

    苏瞻的话听上去颇有道理,可仔细琢磨了下,萧绮月便面露苦笑。有道理,有个屁的道理啊,那可是一座金矿,金矿再小,那也是金矿啊,就现在苏公子手中,能给出什么利益,才能比得过一座金矿?撇撇嘴,萧小姐千娇百媚的翻了个白眼,“哟哟,公子爷,你能拿出什么好处呢?到现在海运司征兵的钱还是在本小姐这里拿的呢!”

    “咳咳,现在手里没筹码,不代表以后没有啊,跟你说不通,你这张嘴,老是打击人,不跟你说了,本公子出去走走!”苏瞻背着手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哼哼,萧绮月这个女人啥都好,就是太精明。干嘛啥话都说,没事给鼓鼓劲加加油不是挺好的?当然,苏公子也不是真生气,他是真有事要忙活,诸事缠身,能跟萧绮月斗嘴快活的时间并不多。

    来到外边,萦袖就迎了上来,她往屋内瞅了一眼,脸色相当怪异,“公子,你可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大小姐心里装的可全都是你。”

    苏瞻满脸苦笑,这又是哪跟哪儿啊,本公子啥都没干好不好,萧绮月那样勾搭人,本公子都没动手动脚,这都快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伸手弹了弹萦袖,有些不满道:“丫头,你说什么呢,你看本公子是那种人么?好了,谈正事,让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温州地界上有头有脸的商人大部分都到清晏楼赴宴了,剩下那些没来的,估计也不会来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清晏楼了?”

    “嗯,这便去吧!”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苏瞻小声道,“跟铁大哥说一声,让他派人暗中盯着周靖点,咱们资金有限,可经不起糟蹋。不过,一定要暗中盯着,不能被人发现。”

    “公子,你之前不是跟靳松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么?”萦袖一脸坏笑的看着苏瞻,闹得苏公子脸色微红,萦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哼,都是大小姐惯得。

    清晏楼绝对称得上是温州府第一酒楼了,在温州有句话,非达官贵人,不入清晏楼。今日清晏楼被人包了下来,而包场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温州府名声大振的副按察使苏瞻苏大人。苏瞻设宴宴请温州富商,在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让人诧异不已的是,苏大人一方大员,为何会主动设宴款待这些商人?

    在江南一代,商人地位越来越高,可以说想当好江南的官,就离不开江南商人的支持。可即便是如此,在明面上,朝廷官员还是不屑跟商人为伍的,好像跟商人走得近,就会沾染铜臭气,变成贪图利益的小人。当然,暗地里朝廷官员是不是跟商人嘛暗中往来,那就不得而知了。像苏大人这样,包下清晏楼,绝对是给商人们天大的面子,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就算是包场设宴,那也是商人们包场才对嘛。

    苏大人如此隆重的包下清晏楼,温州商人们都有些受宠若惊。温州商人大多数都跟朝廷官员打着交道,别看双方有说有笑,可是商人们心里很明白,那些官员就从来没瞧得起过他们这些从商的。士农工商,商人逐利,几乎印到了读书人的骨子里,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商人明明很有钱了,还要想尽办法让子孙后代考功名的原因。不光当官的,就连商人自己也不是那么的自信,连他们自己都不觉得经商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这就是大明朝的社会风气,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得了的。

    温州府衙,荣艾等人也很好奇,苏大人好好地为什么要宴请温州富商?堂堂一方大员,涉嫌宽带一帮子商人,完全不符合常理嘛。众人好奇的不得了,可他们只能干等着,因为苏大人根本没请温州官员去参加宴席,总不能官员们唱一出不请自来吧。

    临近酉时,苏瞻慢慢走近清晏楼,早已赶来的商人们赶紧向前行礼。苏瞻笑容和善的一一回礼,眼神中没有半点鄙夷之意。苏瞻如此和善,没有半点官架子,迅速博得了商人们的好感。许多人不禁想到,苏大人和以前的官员果然不同。

    其实,自从苏瞻找回那批青瓷后,温州商人们便对这位新来的苏大人颇有好感。尤其是那些瓷器商,一直想找机会拜谢一番,只是没有门路罢了。如今看苏瞻态度又是如此好,那对苏大人的观感便有好了几分。

    苏瞻到了清晏楼,酒楼便开始上菜,一开始苏瞻倒也没多说什么,陪着几个有头有脸的商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等到酒过三巡,关系越来越熟络,温州商人们也便放开了。这些商人能把生意做大,经营到家财万贯,各个都是精明之人,他们自然知道苏瞻不仅仅只是请吃饭那么简单。

    温州大瓷器商付伦笑问道:“苏大人,你跟以前那些当官的不一样,是真心看得上我们的。你若有什么事,不妨明言,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温州商人必然义不容辞。”

    有付伦带头,其余桌上的商人也全都说道:“是啊,苏大人,你替我们找回上万件瓷器,那可是救了不少人身家性命啊。你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

    苏瞻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站起身,端着酒杯笑吟吟道:“吩咐倒也算不上,今日把大家找人,就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件事。不久前,朝廷方面做出决定,将尝试解除海禁,开放杭州码头、温州码头作为试点,并独立于三司之外,成立皇家海运司,专门负责海贸以及海上护航一事。”

    苏瞻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轰的一声在人群中炸开了。许多商人脑容量有限,一时间没炸得晕晕乎乎的。还有一些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找旁边的问了问,这才确定没听错。朝廷要开海,虽然不是全面解除海禁,但也是好兆头啊,最让人惊喜的是,开放的还是杭州和温州两处码头。海贸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暴利啊。否则的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商人冒着巨大的风险走私呢?

    仔细说起来,如今大明朝的走私商所要承担的风险可是非常大的,远不是后世走私能比拟的。后世走私,无非是小心清查,躲过关税,这样利润最大化,后世走私,图的就是没关税,成本低,利润高。可是大明朝走私商,真正的付出的成本要高多了,他们最害怕的不是朝廷清查,而是来自海上的危险。如今海贸刚刚兴起,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海航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一艘商船,你不知道啥时候就冒出来一队海盗,扣下商船索要好处费那算好的,就怕碰上那种连人带货一起抢的。商人们去了别处,没有武装护航的话,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就得装孙子,好多时候都没法把成本压下来,被人当肥羊宰,于是,搞得许多商人竟然请海盗当保镖护航,不得不说这真是航海历史上的一朵奇葩。

    总的来说,大明朝的走私商都是被逼出来的,若是朝廷允许,有舰队护航,鬼特么愿意当走私犯?后世冒着杀头风险做走私犯,那是因为海航已经成熟,中间路上不会有什么风险,可这年头不一样,随便来个海盗,都够走私犯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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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苏大人卖官

    第476章苏大人卖官

    开海,意味着无穷的利润,有了朝廷舰队帮助,大明海商就敢四处出击,刮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以后再也不用怕海盗,再也不用装孙子,还能时不时地学习下佛郎机人,不说别的,就随便抢个金矿银矿的,都能赚的睡觉都合不拢嘴。温州商人们太知道开海带来的巨大好处了,因为就在这座清晏楼中,就有着好几个海贸走私商。如今大明朝,可以说每一个走私商都是一段辛酸史,真以为走私商不上税呢,这一路远航,打个来回,光背海盗刮来刮去,都不知道损失多少呢。如果不是如此,江南沿海这帮子海盗能活得这般滋润?换句话说,这些海盗倭寇就是江南走私商养起来的,养着这群海盗倭寇,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保护走私商自己的利益。

    听上去很可笑,但这就是事实,要是朝廷能保护商人的海贸利益,商人脑袋被驴踢了,主动出钱支持海盗倭寇?最可恨的是,花钱扶持起来的海盗倭寇,还不怎么听话,时不时地收保护费,这就很闹心了。所以啊,大明朝的走私商跟后世走私商完全不同。

    垄断,意味着独吞蛋糕,可要是垄断的代价太大的时候,那垄断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因为垄断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益。当开海的利益大于垄断走私的利益后,商人们很清楚懂得该如何选择。当然,等到海上航道安全稳定,可以紧靠着商船就可以畅通无阻后,还会冒出许多人,为了巨额利润,选择躲避关税,进行走私贸易,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苏瞻想不到以后,他想的是眼前,先把海运司的架子搭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商人们的反应,苏瞻是很满意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眼红海贸利益嘛,这就对了,就怕你们不眼红。清流文官不支持开海,没关系,苏瞻也不勉强那些守旧派,至于其他的勋贵、商人还有各处的世家势力,只要是支持开海的,那就想尽办法让这些人参与进来,用海贸将这些人团结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利益集团,用来对抗势力庞大的清流集团。

    海运司属于朝廷督办,若是让商人们参与进来,几乎等同于让商人参与朝廷权力博弈了,虽然,商人们参与的力度很微弱,可参与就是参与。自大明开国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这种事,苏瞻知道自己几乎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很可能会引起无数人的反对。大明正统仕途,唯有科举取士,一群充满铜臭气的商人居然可以不经科举就参与朝廷权力博弈,这是在打破千年来的规矩。

    苏瞻不能输,朱厚照也不能输,一旦输掉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苏瞻和朱厚照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任人鞭笞,化作妖魔厉鬼。若是赢了,那就是利在千秋,功在万代。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过,苏瞻心想,就算自己败了,有英国公府这棵大树罩着,也不至于丢命吧。自己跟那个倒霉的商鞅可不一样,商鞅后边没有后台,秦王一放弃他,他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肥肉,可自己不一样啊,我特么是锦衣卫,有自己的势力,又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只要自己不跟英国公府作对,老公爷张懋还会任由别人砍死自家孙女婿?就算老公爷过世,以后也是张仑当家,这位小舅子更是个护犊子的主,更不可能不管自家姐夫。

    呼呼,苏某人既要做先驱,却绝不做商鞅。任何时候,一定要未算胜先算败,保命要紧啊。至于京城里的朱太子,这货好像从来没担心过会失败,只能说太子殿下神经线条很粗大。

    苏瞻端着酒杯,抿嘴微笑,却是笑而不语。商人们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着,良久之后,声音才渐渐弱下来。商人逐利,所以他们也最懂得利益为何物,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苏大人会如此隆重的设宴,说出开海的事情么?如果仅仅是公布一个消息,根本无需设宴,到时候张贴一些公文告示就可以了。

    等着众人安静下来,几个有身份的商人对付伦使了个眼色,付伦当即站起身,笑言道:“开海,乃是国之大喜事,只是,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等?”

    付伦所问,一针见血,这也是所有商人关心的问题。按照正常情况,朝廷开海,组建皇家海运司,商人们无非交税,然后放心大胆的出海进行贸易。可这一次,苏大人很明显还有别的安排。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赞赏的递给付伦一个笑容,真不愧是一群大商人,果然精明透顶。放下酒杯,淡淡的说道:“根据陛下下达的旨意,海运司将关系到无数人的利益,将来还冒盛行,将会分成四部分。两成入国库,两成入内帑,四成归我朝支持开海的勋贵朝臣们,剩下两成......”

    说到此处,苏瞻随手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倒酒的时间,也给了商人们思考的机会。两成归国库,两成归内帑,四成归勋贵朝臣,而苏大人估计也在这勋贵朝臣之列吧?这才八成,剩下还有两成呢,这两成怎么分?商人一个个喘着粗气,眼睛有些泛红,苏大人啊苏大人,你这是故意的吧,说到最关键的时候了,却突然住了嘴。

    两成,看上去占的比例并不大,可有人会嫌少么?呵呵,脑袋被驴踢了,还会嫌少,海贸一旦盛行,所得的利润超过大明朝一年赋税都不是梦。那么两成是多少,那相当于不下一百万两的白银啊,这是多大的利益?做可怕的是,这是个长久的买卖,不是一锤子生意。谁要能在剩下两成利润里分一杯羹,以后子孙后代就算躺在家里睡大觉,光一年的红利也够挥霍的了。呼呼,这最后两成到底会分给谁?分给浙江官场?还是分给......

    就在商人们心如猫爪挠的时候,苏瞻终于又开了口,“经过本官和太子殿下商议,这最后两成将分给所有帮助筹建海运司的商人,按照所捐赠金额,来分这最后两成利润。另外,根据所赠金额多少,便可授予锦衣卫总旗、试百户、百户官衔,所有授官衔者都会入锦衣卫名册。”

    砰!

    有一个商人身子一哆嗦,没有坐稳,跌坐在地,但是他没感觉到疼痛,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无比兴奋地吼道:“苏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兴奋归兴奋,脸红归脸红,可真的不敢信啊。苏大人这是在干啥?这是要将海运司红利分给朝廷之外的人啊,最可怕的是,享有分红的人,还能成为锦衣卫总旗、试百户或者百户,虽然都是虚衔,可是虚衔也是官啊,还是锦衣卫的官。娘哎,苏大人今天说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惊人,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挂锦衣卫虚衔,呵呵,说难听点,苏大人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卖官啊。

    苏瞻举起酒杯,遥遥一笑,“对的,本官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也没听错,最后两成利润是分给你们的,但要不要这些红利,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本官绝不勉强。至于锦衣卫官衔,本官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这绝对不是说笑,本官可不是浙江副按察使,还是杭州锦衣卫千户,掌浙江锦衣卫所有军务。来之前,陛下就许诺过,锦衣卫内部事务,可自行决断。”

    说罢,苏瞻转头向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从小王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双手平伸,无比庄重的将锦盒放在桌子上。

    伸手打开锦盒,萦袖对付伦等人说道:“几位,陛下圣旨便在这里,诸位可以验看。”

    圣旨?看着锦盒里的黄帛,眼睛都直了,话说,你们出门在外随手带着圣旨乱晃悠的么?圣旨这种东西不应该放在家里供起来的么?为啥苏大人做事总是如此与众不同呢?

    让苏瞻没想到的是,满屋子商人哗啦啦全都跪了下来,齐声大喊:“草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重的行完礼,付伦才哆哆嗦嗦的拿起黄帛,随后与同桌几名大商人默读起来,看了一遍后,几名商人转过头一脸兴奋道:“诸位,苏大人说的都是真的,他没骗我们。”

    “是真的?”这下商人们全都松了口气,代之而起的便是火热的兴奋,两成红利,再加上锦衣卫官衔,谁要是放过这个好机会,那不成二傻子了?恐怕苏大人亦或者陛下手里是真没钱了,但凡有点钱,苏大人会想出这种办法?说白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再有,这还犹豫什么?赶紧回家算账,看看手里有多少活钱,总之,能拿多少拿多少,这可关系到以后分多少红利啊,最重要的是,能当百户,千万别当试百户,明明家财万贯,还逼着子孙考科举,图的什么,还不是图个官身?

    当然,这次捐款也有可能血本无归,如果海运司半路夭折,那可就真的一点都收不回来了。可承担的风险,跟将要获得的利益相比,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风险和利益对等,那就值得投资,如果风险远远小于利益,那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入手。大家都是经商多年的人了,这点账要是还算不明白,不如回娘胎里重新来过吧。

    付伦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手里还攥着圣旨呢,直到萦袖好意提醒,他才慌慌张张的将圣旨放回锦盒中,“苏大人,组建黄建海运司耗费颇巨,付某愿意捐赠三万两....捐赠四万两支持海运司建设......”

    付伦有点愁,钱多生意广也不是什么好事,短时间内居然不晓得自己具体能拿出多少钱来。一看付伦打响了头炮,其他人更是忍不住了,这种好事见者有份。转眼间,整个清晏楼变成了一锅粥,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报着数,有说两万的,有说一万的,还有说四千的,最可怕的是大瓷器商霍岑,居然张口就是五万两。

    苏瞻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瞧瞧这帮子温州商人,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啊。可明明很富,朝廷愣是收不到税银,你说可恨不可恨,由此可知浙江的水有多深了。

    “诸位.....诸位.....都安静一下,都听本官说。此事有些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不如这样吧,大家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到底想拿出多少,又能拿出多少,要好好算算才能心里有数。”

    付伦和霍岑这两位不缺钱的主当即有些急了,霍岑抖着短胡子苦笑道:“苏大人,这有什么麻烦的?霍某先捐个五万两,你先把名额记下来不就行了?”

    “......”苏瞻不由得说道,“付先生、霍先生,本官知道你们急着为朝廷效力,但朝廷也有朝廷的规矩,如此重要的事情,岂能轻率?这样吧,大家先回去,好好琢磨下,以免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免得后悔。本官呢,也要准备一下,千户所官印,花名册以及朝廷公文,缺一样都不行。”

    头脑发热?后悔?霍岑和付伦等人瞪圆了眼睛,都想骂娘了,特么的,这有什么后悔的,不抓住机会参与下,那才会后悔的好不好?什么程序?那很重要么?只要我们信得过你苏大人,不就成了?想到此处,霍岑一本正经道:“苏大人,我等信得过你的为人。”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该走的程序是一定要走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本官绝对不能马虎”苏公子一脸的认真。

    霍岑等人当即就懵逼了,这是咋说的?苏大人,你咋还较真了?真当我们不了解你呢,你苏大人好像一直都是不怎么守规矩的吧,守规矩的人能干出卖官的事情?怎么越来越觉得你要坑我们呢?

    “呼,这样吧,大家都各自回去,好生准备准备,明年上元节,重聚清晏楼,到时候正式报名,本官着人登记造册,一边交钱,一边入册,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神特么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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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苏大人卖官

    第476章苏大人卖官

    开海,意味着无穷的利润,有了朝廷舰队帮助,大明海商就敢四处出击,刮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以后再也不用怕海盗,再也不用装孙子,还能时不时地学习下佛郎机人,不说别的,就随便抢个金矿银矿的,都能赚的睡觉都合不拢嘴。温州商人们太知道开海带来的巨大好处了,因为就在这座清晏楼中,就有着好几个海贸走私商。如今大明朝,可以说每一个走私商都是一段辛酸史,真以为走私商不上税呢,这一路远航,打个来回,光背海盗刮来刮去,都不知道损失多少呢。如果不是如此,江南沿海这帮子海盗能活得这般滋润?换句话说,这些海盗倭寇就是江南走私商养起来的,养着这群海盗倭寇,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保护走私商自己的利益。

    听上去很可笑,但这就是事实,要是朝廷能保护商人的海贸利益,商人脑袋被驴踢了,主动出钱支持海盗倭寇?最可恨的是,花钱扶持起来的海盗倭寇,还不怎么听话,时不时地收保护费,这就很闹心了。所以啊,大明朝的走私商跟后世走私商完全不同。

    垄断,意味着独吞蛋糕,可要是垄断的代价太大的时候,那垄断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因为垄断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益。当开海的利益大于垄断走私的利益后,商人们很清楚懂得该如何选择。当然,等到海上航道安全稳定,可以紧靠着商船就可以畅通无阻后,还会冒出许多人,为了巨额利润,选择躲避关税,进行走私贸易,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苏瞻想不到以后,他想的是眼前,先把海运司的架子搭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商人们的反应,苏瞻是很满意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眼红海贸利益嘛,这就对了,就怕你们不眼红。清流文官不支持开海,没关系,苏瞻也不勉强那些守旧派,至于其他的勋贵、商人还有各处的世家势力,只要是支持开海的,那就想尽办法让这些人参与进来,用海贸将这些人团结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利益集团,用来对抗势力庞大的清流集团。

    海运司属于朝廷督办,若是让商人们参与进来,几乎等同于让商人参与朝廷权力博弈了,虽然,商人们参与的力度很微弱,可参与就是参与。自大明开国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这种事,苏瞻知道自己几乎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很可能会引起无数人的反对。大明正统仕途,唯有科举取士,一群充满铜臭气的商人居然可以不经科举就参与朝廷权力博弈,这是在打破千年来的规矩。

    苏瞻不能输,朱厚照也不能输,一旦输掉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苏瞻和朱厚照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任人鞭笞,化作妖魔厉鬼。若是赢了,那就是利在千秋,功在万代。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过,苏瞻心想,就算自己败了,有英国公府这棵大树罩着,也不至于丢命吧。自己跟那个倒霉的商鞅可不一样,商鞅后边没有后台,秦王一放弃他,他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肥肉,可自己不一样啊,我特么是锦衣卫,有自己的势力,又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只要自己不跟英国公府作对,老公爷张懋还会任由别人砍死自家孙女婿?就算老公爷过世,以后也是张仑当家,这位小舅子更是个护犊子的主,更不可能不管自家姐夫。

    呼呼,苏某人既要做先驱,却绝不做商鞅。任何时候,一定要未算胜先算败,保命要紧啊。至于京城里的朱太子,这货好像从来没担心过会失败,只能说太子殿下神经线条很粗大。

    苏瞻端着酒杯,抿嘴微笑,却是笑而不语。商人们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着,良久之后,声音才渐渐弱下来。商人逐利,所以他们也最懂得利益为何物,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苏大人会如此隆重的设宴,说出开海的事情么?如果仅仅是公布一个消息,根本无需设宴,到时候张贴一些公文告示就可以了。

    等着众人安静下来,几个有身份的商人对付伦使了个眼色,付伦当即站起身,笑言道:“开海,乃是国之大喜事,只是,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等?”

    付伦所问,一针见血,这也是所有商人关心的问题。按照正常情况,朝廷开海,组建皇家海运司,商人们无非交税,然后放心大胆的出海进行贸易。可这一次,苏大人很明显还有别的安排。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赞赏的递给付伦一个笑容,真不愧是一群大商人,果然精明透顶。放下酒杯,淡淡的说道:“根据陛下下达的旨意,海运司将关系到无数人的利益,将来还冒盛行,将会分成四部分。两成入国库,两成入内帑,四成归我朝支持开海的勋贵朝臣们,剩下两成......”

    说到此处,苏瞻随手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倒酒的时间,也给了商人们思考的机会。两成归国库,两成归内帑,四成归勋贵朝臣,而苏大人估计也在这勋贵朝臣之列吧?这才八成,剩下还有两成呢,这两成怎么分?商人一个个喘着粗气,眼睛有些泛红,苏大人啊苏大人,你这是故意的吧,说到最关键的时候了,却突然住了嘴。

    两成,看上去占的比例并不大,可有人会嫌少么?呵呵,脑袋被驴踢了,还会嫌少,海贸一旦盛行,所得的利润超过大明朝一年赋税都不是梦。那么两成是多少,那相当于不下一百万两的白银啊,这是多大的利益?做可怕的是,这是个长久的买卖,不是一锤子生意。谁要能在剩下两成利润里分一杯羹,以后子孙后代就算躺在家里睡大觉,光一年的红利也够挥霍的了。呼呼,这最后两成到底会分给谁?分给浙江官场?还是分给......

    就在商人们心如猫爪挠的时候,苏瞻终于又开了口,“经过本官和太子殿下商议,这最后两成将分给所有帮助筹建海运司的商人,按照所捐赠金额,来分这最后两成利润。另外,根据所赠金额多少,便可授予锦衣卫总旗、试百户、百户官衔,所有授官衔者都会入锦衣卫名册。”

    砰!

    有一个商人身子一哆嗦,没有坐稳,跌坐在地,但是他没感觉到疼痛,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无比兴奋地吼道:“苏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兴奋归兴奋,脸红归脸红,可真的不敢信啊。苏大人这是在干啥?这是要将海运司红利分给朝廷之外的人啊,最可怕的是,享有分红的人,还能成为锦衣卫总旗、试百户或者百户,虽然都是虚衔,可是虚衔也是官啊,还是锦衣卫的官。娘哎,苏大人今天说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惊人,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挂锦衣卫虚衔,呵呵,说难听点,苏大人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卖官啊。

    苏瞻举起酒杯,遥遥一笑,“对的,本官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也没听错,最后两成利润是分给你们的,但要不要这些红利,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本官绝不勉强。至于锦衣卫官衔,本官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这绝对不是说笑,本官可不是浙江副按察使,还是杭州锦衣卫千户,掌浙江锦衣卫所有军务。来之前,陛下就许诺过,锦衣卫内部事务,可自行决断。”

    说罢,苏瞻转头向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从小王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双手平伸,无比庄重的将锦盒放在桌子上。

    伸手打开锦盒,萦袖对付伦等人说道:“几位,陛下圣旨便在这里,诸位可以验看。”

    圣旨?看着锦盒里的黄帛,眼睛都直了,话说,你们出门在外随手带着圣旨乱晃悠的么?圣旨这种东西不应该放在家里供起来的么?为啥苏大人做事总是如此与众不同呢?

    让苏瞻没想到的是,满屋子商人哗啦啦全都跪了下来,齐声大喊:“草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重的行完礼,付伦才哆哆嗦嗦的拿起黄帛,随后与同桌几名大商人默读起来,看了一遍后,几名商人转过头一脸兴奋道:“诸位,苏大人说的都是真的,他没骗我们。”

    “是真的?”这下商人们全都松了口气,代之而起的便是火热的兴奋,两成红利,再加上锦衣卫官衔,谁要是放过这个好机会,那不成二傻子了?恐怕苏大人亦或者陛下手里是真没钱了,但凡有点钱,苏大人会想出这种办法?说白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再有,这还犹豫什么?赶紧回家算账,看看手里有多少活钱,总之,能拿多少拿多少,这可关系到以后分多少红利啊,最重要的是,能当百户,千万别当试百户,明明家财万贯,还逼着子孙考科举,图的什么,还不是图个官身?

    当然,这次捐款也有可能血本无归,如果海运司半路夭折,那可就真的一点都收不回来了。可承担的风险,跟将要获得的利益相比,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风险和利益对等,那就值得投资,如果风险远远小于利益,那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入手。大家都是经商多年的人了,这点账要是还算不明白,不如回娘胎里重新来过吧。

    付伦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手里还攥着圣旨呢,直到萦袖好意提醒,他才慌慌张张的将圣旨放回锦盒中,“苏大人,组建黄建海运司耗费颇巨,付某愿意捐赠三万两....捐赠四万两支持海运司建设......”

    付伦有点愁,钱多生意广也不是什么好事,短时间内居然不晓得自己具体能拿出多少钱来。一看付伦打响了头炮,其他人更是忍不住了,这种好事见者有份。转眼间,整个清晏楼变成了一锅粥,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报着数,有说两万的,有说一万的,还有说四千的,最可怕的是大瓷器商霍岑,居然张口就是五万两。

    苏瞻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瞧瞧这帮子温州商人,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啊。可明明很富,朝廷愣是收不到税银,你说可恨不可恨,由此可知浙江的水有多深了。

    “诸位.....诸位.....都安静一下,都听本官说。此事有些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不如这样吧,大家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到底想拿出多少,又能拿出多少,要好好算算才能心里有数。”

    付伦和霍岑这两位不缺钱的主当即有些急了,霍岑抖着短胡子苦笑道:“苏大人,这有什么麻烦的?霍某先捐个五万两,你先把名额记下来不就行了?”

    “......”苏瞻不由得说道,“付先生、霍先生,本官知道你们急着为朝廷效力,但朝廷也有朝廷的规矩,如此重要的事情,岂能轻率?这样吧,大家先回去,好好琢磨下,以免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免得后悔。本官呢,也要准备一下,千户所官印,花名册以及朝廷公文,缺一样都不行。”

    头脑发热?后悔?霍岑和付伦等人瞪圆了眼睛,都想骂娘了,特么的,这有什么后悔的,不抓住机会参与下,那才会后悔的好不好?什么程序?那很重要么?只要我们信得过你苏大人,不就成了?想到此处,霍岑一本正经道:“苏大人,我等信得过你的为人。”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该走的程序是一定要走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本官绝对不能马虎”苏公子一脸的认真。

    霍岑等人当即就懵逼了,这是咋说的?苏大人,你咋还较真了?真当我们不了解你呢,你苏大人好像一直都是不怎么守规矩的吧,守规矩的人能干出卖官的事情?怎么越来越觉得你要坑我们呢?

    “呼,这样吧,大家都各自回去,好生准备准备,明年上元节,重聚清晏楼,到时候正式报名,本官着人登记造册,一边交钱,一边入册,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神特么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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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当鬼都不安生

    第477章当鬼都不安生

    霍岑俩眼一瞪,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大人果然是苏大人,坑人都坑的你没脾气。明年上元节重聚清晏楼,呵呵,到明年上元节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呢,这么长时间会发生多少事情?谁能说得清?估计今天一过,朝廷开海,以及分割两成红利,赏总旗、试百户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到时候,会有多少人眼红这块蛋糕?

    两广和福建不提,光苏扬、中原、南北直隶以及关中富商巨贾就不知凡几,这帮子人还不快马加鞭的赶来分一杯羹?这帮子人一起涌进温州,到时候本来两万两能拿到的份额,估计掏出五万两都不一定能拿得到。呵呵,苏大人这官当的怎么样不好说,但是这生意经绝对是顶呱呱的。

    霍岑都想哭了,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就算知道实情又如何?难道放过这次的好机会?现在需要赶回家,把所有账房先生都找来,好好算算账,总之,能挪的钱全都挪过来,明年上元节,能砸多少砸多少,还真就不信了,以霍某人的家当,真铁了心要砸钱的时候,大明朝还有几个人能拼得过我?

    温州商人们面带菜色,又满怀希望的离开了清晏楼,苏大人是有点坏坏的,可坏在明处上。至少,大家机会是对等的,多掏钱多拿份额然后拿大的官衔,总之,在掏钱这件事上,大家谁也别想作弊。

    等着商人们离开后,萧绮月从屏风后走出来,笑吟吟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公子,你啊,就是一位被当官耽误了的奸商,你要是经商,那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咳咳,绮月啊,本公子就当你是在夸我呢!”苏瞻落座后,喝了杯茶,想了想,让萦袖将外边的铁虎喊进来。

    “大哥,从今天开始,咱们的人住进海燕楼来,在明年上元节之前,海晏楼不对外开放。海晏楼里的掌柜伙计,立刻清点人数登记造册,总之,这上边的人可以少,但不能多,更不允许有换人的情况发生。总之,把海晏楼的防卫搞好,这段时间,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铁虎自然明白任务有多艰巨,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清晏楼,温州府境内也不能有什么意外,这个时候要是再来次倭寇上岸屠杀,那势必会影响筹集资金的事情。当然,清晏楼是重中之重,上元节那天,商人们肯定会带着巨额资金前来,一旦发生意外,那对海运司的筹建将是灾难性的打击。

    “三弟,你放心吧,清晏楼这边交给我,附近街道安全问题,我会亲自过问,保准连藏在洞里的小毛贼也赶得远远的。只是,我担心温州城里的情况,筹建海运司的事情不是秘密,而且你还闹这么大动静,京城那些官老爷还有浙江这群老牌势力,是绝对不会看着咱们顺顺当当筹措资金的。”

    铁虎所说,苏瞻又何尝不明白呢,但是他苏某人没有过多的选择,明知道会面临不小的风险,可还是要这么做,“大哥放宽心,只要我们多加防备,任他们使绊子就行,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死在这小沙滩上?我啊,最担心不是那群官老爷,我担心海上!”

    “海上?你是说倭寇海盗?”铁虎猛地反应过来,要说江南一带最可怕的是什么,绝对是沿海的倭寇海盗。上元节筹建海运司,商人们凑起来的钱绝对是天文数字,海盗们会不动心?利益驱使之下,再来一次倭寇登岸,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铁虎很头疼,苏瞻同样也很头疼,就算明知道倭寇可能会来搞破坏,却没什么好办法。不是不想办法,而是手底下无兵可用,就靳松手底下那点兵马再加上自己麾下的锦衣卫,能干嘛?摊在温州府境内,连个浪花都拍不起来。

    兵,还是兵,如果现在手里有五千精兵,怕个锤子倭寇,老子只要守着温州城,来多少倭寇都不怕。就海盗倭寇们,最多也就能派出上万人,而真正能打的估计也就四五千。哼,真要正面硬碰硬,海盗倭寇失去流窜的先天优势,也没那么可怕了。

    苏瞻想的很简单,有几千精兵的话,就守着温州城,倭寇要是在外边闹,随他们闹,只要他们不影响自己的海运司计划,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想的很简单,做起来就比较困难了,因为是真的没兵啊,找都不知道往哪找兵去。就浙江境内那帮子卫所兵,也就靳松的盘石卫算是能打的了,其他的更靠不住,指望这帮子老爷兵帮忙,他们到时候来个帮倒忙怎么办?而且,浙江大部分兵马都归都指挥司调遣,都指挥司会帮他苏立言的忙?

    一时间屋中有些静,安静的非常可怕,落针可闻。萧绮月纤指点着下巴,断断续续的说道:“浙江境内要说能打的兵不是没有,温州府西北不就活跃着一群山凤兵么?”

    “山凤兵?”苏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开什么玩笑呢?山凤兵,就是畲族土兵,由于畲族人一直活跃在温州西北大山里,他们有崇拜凤凰,所以被称为山凤兵,也有人称他们为土凤兵。畲族土兵常年活跃在山中,自小打猎,可以说每一个畲族汉子都是一位刀弓娴熟的士兵,而且这些畲族土兵非常悍勇,战斗意志很强,以一当十有些吹,但以一当五绝对不过分。大山之中,畲族人凑起五千精兵绝对不是问题,可问题是畲族土兵凭啥替他苏某人打仗?这不是扯犊子么?

    “哎,公子爷,我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罢了,要说浙江境内能打,而又不听都指挥司和布政司命令的,也只有山里的土凤兵了。至于能不能让这些骄兵悍将为你而战,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之前不是刚说过,事在人为嘛,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苏瞻歪着头颇有深意的瞪了萧绮月一眼,呵呵,还学会记仇了,之前用这话教训萧绮月,还没过夜呢,又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虽然萧绮月的办法挺不靠谱的,可还是有点道理的。要说能打,来之能战,又不听布政司和都指挥司调遣的,好像只有土凤兵了。当然,两广大山里的狼兵也不错,可路途遥远,等着狼兵答应帮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土凤兵,这特么能行么?畲族人为了那座新月山,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自己这个时候去新月山,会不会被砍了脑袋祭祀山凤?思来想去,苏瞻决定搏一把。

    娘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了,那就玩一把大的。再说了,自己跟赢漫文认识啊,有赢漫文带路,不至于一上新月山,就被抓去祭祀山凤。只要有机会开口,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算说服不了畲族头领,至少也能保住一条命吧?当然,不能空着手去,若是空手去畲族人地盘,就算自己舌灿莲花,估计最后也改变不了一刀咔嚓的命运。这群畲族人脑袋一根筋,性格比较直,要是看不到切实的好处,任你说破大天,人家一刀子下来,你也是没脾气。

    走出清晏楼,行了有一段距离,萦袖便贴过来小声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揪出来!”苏瞻不动声色的跟萧绮月打了个手势,转身进了旁边的胡同,这时后边有一个人连忙往胡同口跑来。萦袖就等在胡同口,待那人跑来,抬脚将对方踹倒在地。来人显然没想到会有埋伏,被踹了个趔趄,捂着胸口叫疼不已。

    “嗯?修如峰?”

    苏瞻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地上的人,跟踪自己的居然是温州府举人修如峰。自从赢漫文知道修如峰干过的龌龊事后,就一脚把修如峰踹开了。只是,修如峰不缠着赢漫文,盯着本公子做什么?

    眼睛轻轻扫过,就看到修如峰眼神里充满了恨意。苏瞻顿时就明白过来,修如峰不会把责任怪到本公子头上了吧?

    “丫头,找个地方送修公子上路!”

    “嗯”萦袖使个眼色,对两名校尉说道,“把他带远点!”

    修如峰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上路?什么上路?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上什么路,上的是黄泉路啊。这下修如峰面色苍白,挣扎着叫嚷起来,“苏大人,你不能这样对待修某,修某乃是当朝举人,功名在身,你没权这样对我。”

    “修如峰,你如果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眼力劲儿,最近苏某人诸事缠身,实在没心思防着你。你既然恨我,那本公子只好一劳永逸送你去见阎王了。”

    修如峰当即就傻眼了,这叫什么理由?就因为我恨你,可能会威胁到你,你就要杀了我?你要不要这么霸道,要不要这么无情?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修如峰真的够蠢。如果放在平常时候,苏瞻也不会跟修如峰一般计较,可是现在,烦心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哪有心思成天防着一个破举人?既然觉得是个麻烦,索性把这个麻烦抹掉。要怪就只能怪修如峰往枪口上撞,你自己跟踪耍心眼子不看时机,死了怨谁?

    两名校尉伸手将修如峰打晕,然后拖着死狗般的修如峰消失在胡同里,一炷香时间后,两个校尉回来了。至于修如峰死在了哪里,埋在了哪里,苏瞻一点都不关心。

    城外枯木林中,厚厚的树叶下埋着一具尸体,尸体睁着双眼,诉说着自己的不甘。苏立言你可真够狠的,我修如峰也没想过把你怎么样啊,就是想着搞点幺蛾子给你弄点麻烦,可你上来就收人头,真的是太过分了,完全就是脏心烂肺没人性。

    寒风吹着枯叶,一名扛刀的汉子慢悠悠的站在尸坑旁,看了一会儿,他摇着头叹了口气,“兄台,你说你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苏立言那小子最近愁的很,烦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你说你还往他面前凑,他要不干掉你,他就不是苏立言了。”

    说完话,壮汉扛着刀就欲离开,可刚迈出脚,又想起了什么。他从腰间摘下一朵手工编织的蝴蝶花,吹口热气,一脸温情的放在没有坟头的尸坑上。

    “兄台,见面就是缘,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蝴蝶花留给你作纪念吧!”

    扔下蝴蝶花,装汉扛着刀再也没回头,迅速消失在枯木林中。埋在地下的修如峰灵魂狂吼,尼玛,给死人送东西不是要烧的么,你特么直接扔尸坑上,让我吃生饭?

    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安排一个这样的奇葩过来刺激鬼?

    蝴蝶花,神特么蝴蝶花!

    自从离开杭州后,孟亭侯就来到了温州,他是跟着苏瞻来的。发生一系列的事情后,孟亭侯坚信圣教里边有内奸,既然在圣教之中找不出内奸来,那就紧盯着苏立言,孟亭侯相信,只要自己一眼不眨的盯着苏立言,就一定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

    走进温州城,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苏立言的故事,找回青瓷、斗倭寇、开海、皇家海运司,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着苏立言的身影。短短时间内,苏立言已经成了温州城的风云人物,不少温州百姓和商人居然把苏立言奉为温州的英雄。

    孟亭侯听了一会儿,心里就老大的不服气,就苏立言那个小白脸子还成英雄了?那是我孟亭侯不在,我若在,保准杀的倭寇哭爹喊娘。

    真是搞不懂,苏立言猴精猴精的小狐狸,居然还有人把他当成英雄。

    哼,看着点吧,总有一天孟某人要把苏英雄吊起来打。

    第二天,整个温州府衙因为清晏楼的事情彻底震惊了。

    又过了两天,整个南直隶震惊了。

    然后又是几天,北直隶京城再次因为苏立言震了三颤。

    苏立言苏大人不仅为皇家海运司筹措钱财,居然还明目张胆的卖官。

    胆大包天的苏立言,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卖官,真以为离得远了,内阁六部就拿你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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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锅从天上来

    第478章锅从天上来

    于是,在刘健、杨廷和等人的带领下,弹劾苏大人的折子如雪花一般往御书房送,连带着李东阳李大人也被弹劾了一把。

    你李东阳虽然不是苏立言的恩师,但也是他的座师,现在学生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情,你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李东阳觉得自己很冤枉,立言这小子做这事情之前,也没跟自己商量啊。不过,李东阳能理解苏瞻为什么要这么做,再说了,这个学生卖的是锦衣卫的虚衔,属于内廷事务,这种事情只要陛下和太子同意,别人又能怎么样?开海可是大事,当初为什么要海禁?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维持庞大的水师力量,耗费太大,养着庞大的舰队,整天停在船坞中,确无用武之地,能不出事儿么?现在重新开海,自然要弄舰队,重新组建水师力量,这得花多少钱?朝廷七拼八凑的弄出三十多万两白银,根本不够用的,至少还有着**十万两白银的缺口,苏立言又能怎么办?

    前些日子朝廷大多数人还等着看热闹呢,吵着闹着要开海,最后连皇家海运司都没搭建起来,丢不丢人?呵呵,不带我们玩,你们能做成什么大事?

    这么多人等着看热闹,偏偏又真的缺钱,苏立言要是不琢磨点歪门邪道,那他还叫苏立言?虽然不是授业恩师,不过李东阳却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门生,更何况还有老友杜林茱的关系在。坐在厅中休息一会,官袍都没脱,李东阳便大声吼道:“备轿,送本官回署衙”。府上仆人有点懵,李大人不是刚回来么,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又要回去?

    半个时辰后,李东阳的轿子停在大明门外,进了宫直接前往御书房,这个时间点陛下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刚进月门,李东阳嘴角就抽搐了下。此时御书房外站满了官员,这些人手持奏折,人人一脸愤懑,仿佛丢了八百两银子似的。看到李东阳走过来,刘健拱拱手,神色不善道:“宾之,你可算来了,苏立言在温州卖官,收敛钱财,此事你可知道?”

    “呵呵”李东阳面露苦笑,我就算提早知道,也得说不知道啊,要是说提前就知道,那你们还不连我李东阳一起往死里参?

    御书房内,朱佑樘双手平放在桌案上,后背紧紧靠着椅子,双眼有些迷离的看着屋顶。朱厚照和王岳则一言不发的站在两旁,总之,三人表情都很尴尬。

    朱佑樘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把苏立言这根搅屎棍子扔到江南,真的是正确的选择么?苏立言这小子到了浙江后,老老实实的,什么事都不干,谁曾想这一干就是大事。组建皇家海运司,手里缺钱,必须想办法捞钱才行,朱佑樘不是不明白,也是支持苏瞻这样做的。可是,你苏立言干的也太出格了,卖官就卖官,你不能偷偷地卖,还搞什么上元节清晏楼聚会,你是嫌别人不知道,事情闹得不够大?

    过了良久,朱佑樘才幽声问道:“现在事情闹到什么程度了?”

    王岳微微弓着身子,小声说道:“如今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说中原以及荆湖,就连京城里的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如今好多京城富商都备好了行囊,打算去温州过年呢。听说,关中、山西那边的巨商富贾也在往浙江赶呢。”

    “......”朱佑樘顿时就无语了,什么叫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就是了。苏立言连中三元都没闹出这么大动静,卖个官居然卖的天下皆知。别人卖官,都是遮遮掩掩的,苏立言倒好,卖个官卖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汉灵帝刘宏卖官还知道把黑锅往十常侍身上甩呢,苏立言这口黑锅甩给谁?

    “真是气死朕了,这个苏立言,当真是太能折腾,他现在要是站在朕面前,看朕不扒了他的皮!”朱佑樘嘴上恶狠狠的,但是心里去很明白,不管如何生气,该擦屁股还得擦屁股,毕竟苏立言背这么一口黑锅,冒天下之大不韪,全都是为了开海,同样也是为了效忠皇家。这个时候要是不管苏立言,那岂不是让苏立言寒心?可是又该怎样擦屁股?

    朱厚照嘴唇抿了抿,脸上满是不屑之色,他觉得苏瞻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父皇,孩儿觉得苏大哥此举也是被逼无奈,他不把事情闹得尽人皆知,又如何敛到更多的钱?但靠温州府那些商贾,财力还是有限。最重要的是,有点全国各处富商巨贾都被绑在海运司这架马车上,那将来海运司的根基就越稳固。虽说让商人参与进来,颇有些不妥,但那么多商人一共才占两成份额,对我大明并没有多大影响,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将舰队兵马握在手中,这些商人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来。”

    朱佑樘转过头,饱含深意的笑了笑,“呵呵,你什么时候看得如此透彻了?是不是苏立言干这种事情之前,就跟你通过气了?”

    “咳咳”朱厚照两眼一瞪,赶紧否认道,“父皇误解了,这绝对没有的事,这些都是孩儿自己想的,若是苏大哥提前通气,孩儿怎么也得跟你言语一声的。”

    哼,信你就见鬼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朱佑樘轻轻地点了点头。或许,等到儿子继位后,做得会比自己好呢。这个儿子看上去顽劣,做事出格,但魄力足,不像自己,做事情总是瞻前顾后,规规矩矩的,几乎让文官们压制的喘不过气来。内有儿子朱厚照,外有胆大包天的苏立言,这二人或许真能扭转目前的局势,将旁落的皇权一点点收回来。但是有一点,朱佑樘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下朱厚照,那个苏立言也未必会一心效忠老朱家。

    苏立言可还有另一个身份呢,他是英国公府的孙女婿。现在皇室跟武勋豪门站在一边,利益一致,可利益会变化的,或许过上一段时间,武勋豪门就会成为清流百官那样的存在,到那时候,苏立言还有那么可靠吗?在朱佑樘想来,一旦遇到真正要命的时候,苏立言八成会选择英国公府,而不是皇室老朱家。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帮亲不帮理,像苏立言这种精明人,会分不清远近亲疏?说到底,人家英国公府和苏立言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这种非政治结合的婚姻,反而是最为牢固的亲情纽带,因为这里边少了一些利益纠葛。如果老朱家也能有个公主郡主的嫁给苏立言,那就好了,可惜,大明朝的公主不吃香啊。大明祖训外戚不得干政,只要娶了公主郡主,顶多得个虚衔爵位,是不能担当实际职司的,像苏立言这种人,他会甘心挂个虚衔当个富家翁?

    哎,想太多也是无益,还是先想办法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吧,“皇儿,你认为现在朕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什么都不做啊,那些人不是要参么,随他们参,折子再多也不能杀人。再说了,苏大哥许的都是锦衣卫的虚衔,这跟外廷内阁六部有什么关系?那些勋贵子弟,大臣子孙挂着锦衣卫虚衔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闹腾,怎么许给商人,他们就不乐意了?反正,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父皇就假装不知道,眼不见心不烦!”

    朱太子气呼呼的说着,听他说完话,朱佑樘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这小子,是要朕耍无赖?”

    “父皇,孩儿可没说啊,这是你自己说的”朱厚照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坏笑。朱佑樘懒得多言,扭头看向王岳,“王岳,你有什么想法?”

    王岳赶紧拱手低身,忙不迭道:“这种朝廷大事,哪是小的能妄言的?不过陛下既然问起,那小的就说说,其实太子殿下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苏大人此举看似孟浪,实际上也属于内廷的事情,是好是坏,该奖该罚,都是陛下说了算。况且呀,苏大人也只是一名锦衣卫千户,像这种许诺虚衔的事情,也不该他来做主才对。”

    朱佑樘面露微笑,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儿,王岳的话你可听到了?若按你说的,不加理会,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事对苏立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也可能会对他将来执掌海运司带来隐患。可如果,决定不是苏立言下的,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朱厚照本就是聪明之人,经朱佑樘一提点,当即明白过来。如果卖官的决定不是苏立言下的,那外边的百官还有什么理由将矛头对准苏立言?也就是说,必须找个人来背锅,而这个背黑锅的还必须是锦衣卫堂上官,能背得动这口黑锅。转眼间,朱厚照就想到了一个人。

    “父皇,孩儿懂了。目前牟斌已经被贬为镇抚使,锦衣卫上下全都是石文义负责的。父皇稍等,孩儿这就去一趟镇抚司!”

    留下这句话,朱厚照风风火火的走了。朱佑樘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太子还是那个急脾气,不过这事宜早不宜迟,让石文义担责任倒也合适的很。

    镇抚司,石文义端坐在椅子里,神情悠闲。最近石文义的日子过得很舒坦,没有了苏立言弄幺蛾子,再也没人给他石某人捣乱了,自从苏立言离开京城后,南镇抚司的人也开始夹起尾巴做人,现在整个镇抚司几乎成了他石某人的一言堂。最让人开心的是,苏立言居然犯了个大错,现在文武百官可都在宫里上折子呢,这么多人参下去,苏立言还能不受惩罚?

    真是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这小日子过得越来越顺溜。端起茶杯,刚刚吹了口气,当值的校尉便推门走了进来,“石长官,太子殿下来了,点着名的要见你。”

    “殿下来了?”石文义赶紧放下茶杯,脑袋里有点犯迷糊。殿下这个时候来镇抚司做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些官员们闹腾的太厉害,要调大批锦衣卫进宫维持秩序?以前官员闹事,没少挨锦衣卫的板子,不过自从陛下当政以来,就没有过这种事了。如果因为上折子参苏立言,而被陛下打板子,那官员们还不恨死苏立言?呵呵,好事儿啊,一会真要打的话,必须打得狠一点,最好能打残一两个,这样就能让苏立言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彻底烂大街。

    石文义兴冲冲的来到前厅,刚行了个礼,朱厚照就急不可耐的说道:“石文义,今天找你可是有要事,一会儿到了御书房,你就把卖官的事情揽下来。”

    “轰”石文义的笑容僵在脸上,脑袋都快炸开了。太子殿下,你到底在说啥,卖官的事情不是苏立言干的么,跟石某人有什么关系?石文义很不服气,略带伤感道,“殿下,臣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掌管锦衣卫上下事务的人可是你,行使指挥使权力的也是你,许诺商人官衔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得到你的许可,一个小小的地方千户敢这么做?”朱厚照拍拍石文义的肩膀,一脸老成道,“石文义,验证你是否忠心为国的时候到了,你可千万别让本太子失望啊。”

    说到最后,语气之中竟然隐隐有些威胁之意。朱厚照的态度很坚决,这口黑锅必须有人来背,而最合适背黑锅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现在留给石文义一共有两个选择,第一条选择是忠心耿耿的背黑锅,第二条是把指挥使的位子让出来,由别人去背黑锅。

    石文义真的很想哭,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而且还是一口黝黑黝黑的大铁锅,一背就是一辈子的臭名声。合着苏立言要名声,我石文义就不要名声了啊,虽然我石某人是混锦衣卫的,从来不在乎名声,但不代表我愿意替苏立言背黑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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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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